北雄 - xp1024.com
《北雄》


第1章 追亡

秋风呼啸,百草折腰。

云中草原西南边缘处,此时已然进入秋深时节,一场冷雨过后,许多地方都带了霜花。

马蹄声促,一骑南来。

骑士不断用力夹紧马腹,催促战马疾驰。

他看上去很狼狈,披散的头发在秋风中飞舞,身上则裹着肮脏破旧的皮袍子,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士,浑身上下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一些地方还染着斑斑血迹。

狼狈至此,骑士手中,依旧死死握着一把尤带血渍的硕大弯刀,不过,却被他当做了马鞭,不停的拍击着马股。

战马狂奔不止,奈何本就老弱,疾驰多时,马嘴处已然冒出了白沫,显然随时可能力竭倒地。

而在骑士的身后远方,隐隐有烟柱升腾。

十几个纵马疾驰的身影,紧紧缀在他身后里许处,挥舞着刀弓,狂呼乱叫。

追逐与逃亡,自古以来便在这片土地上不断上演,从来没有停止过,而此时这一幕,也只不过是草原仇杀中的一个缩影而已,不值得奇怪。

突厥人雄踞漠北,控弦百万,不能阻止这样的纷争,大隋盛强,诸国归服,东西突厥共尊隋帝杨广为天可汗,也同样不能杜绝此类仇杀。

这是一片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土地,如今也可以说是大隋与突厥漫长的边境线上的缓冲地带之一。

一追一逃,转眼便是十数里过去。

老马汗出如浆,嘴边白沫中已经带出了血迹,奔驰当中,一个趔趄,顿时翻滚于地,骨头折断发出的清脆响声,分外的刺耳。

马上的骑士顿时被甩了出去,但他在空中时,便已团身如球,落地时在地上连滚了十几圈,矫健的一跃而起。

秋风吹开他的头发,露出一张尤带稚嫩的面庞,可以看的出来,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平凡而又粗糙的面容,却拥有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好像画龙点睛般,让他看上去不再那么平凡。

加上他虽未长成,却已经健壮无比的身形,透出几分雄壮和难言的彪悍之气。

不过,虽然他打扮穿着,和草原上的胡人并无多少异处,连面容也被草原的寒风吹拂的黝黑粗糙,但和草原部族有着明显差异的面容,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无疑是个汉人。

此时他虽然狼狈,但仓促间,抬起头望向南方那绵延的山岭,还是让他眸中流露出了希望的光彩,咧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急急逃命的亡命之徒,更像是一只被追急了的野兽,当他回转头看向远处的追兵的时候,凶狠狰狞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但他并没有迟疑,只是略微晃了晃脑袋,便冲回去,捡起地上的弯刀,头也不会的开始向山岭方向逃去。

追兵转瞬即至,但像兔子一样逃窜的敌人却已经去到山脚下,随即便逃上了山岭的北坡。

南方的山岭间,汉家长城如长蛇般若隐若现。

这些追逐而来的骑士,秃着前额,戴着翻毛皮帽,身上穿着肮脏的皮袄,无疑,他们并非突厥部族,很可能只是游荡到了这里的突厥附属部落中的一员,甚至于,他们可能属于臣服于大隋的草原部落。

这样的部族,在云中草原上并不少,他们在这里放牧,在两个大国之间来回摇摆,很难界定他们的归属。

无论是突厥还是大隋,也都无意在短时间内,确定这片土地的归属,漫长的大国博弈当中,这样混乱而又身份模糊的缓冲地带,必不可少。

也许他们是契丹人,也许他们是鲜卑部族,也可能他们是汉人和匈奴人的后裔,在这样一个时期,没多少人关心这个,甚至于他们自己可能都说不清自己血脉的来源。

而此时,不论是追逐敌人而来的胡人,还是逃命的汉人,都不会顾虑这个。

仇恨已经建立起来,只能用鲜血来洗刷,你死我活的争斗,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延续了太长的时间,而且还要一直延续下去。

追兵们咆哮着,追到山脚下,纷纷勒住马缰,滚鞍下马,拿起弓箭,不停的射出箭矢,想要将敌人射死在山坡上。

这个时候,他们丝毫也不顾忌箭矢的难得,因为逃走的敌人,杀死了他们的首领,作为首领的卫士,他们已经失去了回去的资格,要么流浪于草原之上,要么便杀死仇敌之后,追随首领而去。

回到部落中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被残酷的处死,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在首领被杀的那一刻起,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女悲惨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他们之所以追到这里,一来是仇恨使然,二来,则是为恐惧所驱使。

气急败坏,兼且绝望的他们,已经不会顾忌,远方的长城,本来是他们这些部族的禁地的事实,势要杀死这个狡猾而又卑鄙的小崽子,为首领报仇。

但敌人逃命的本事,实非他们所能预料。

不但之前,顺利的逃过了他们的围堵,而且,在这个时候,于越来越是陡峭的山坡上,逃亡的少年不停的来回奔跑,丝毫不顾及于体力,从不直线攀爬,给敌人以瞄准的机会。

箭矢在他身边不停飞过,一支箭矢甚至擦过他的肩头,将他那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皮袄撕裂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也没让他眨一下眼睛。

终于,林木渐盛,山石也提供了更多掩蔽之处。

少年靠在一颗大树后面,急促的喘息了半晌,这才探头看了看下面气急败坏的追兵。

老子还是逃出来了,这些狗东西,想要老子的命,还差的远呢。

稍稍歇了口气,少年没有急着往山中逃走,而是露出半边身子,精准的一刀劈飞一支奔向胸口的箭矢,同时向山下的敌人竖起了中指,哈哈大笑。。。。。。

笑声不绝,让这狼狈的逃命少年,竟是显出了几分雄豪之气。

山下的敌人虽然不懂什么国际通用手势,却也知道,敌人正在取笑他们的无能。

咒骂之声立即响彻山脚,随即,十几个人一阵争吵后,看着少年渐渐隐没于山林的身影,不由大急,一个大汉,拔出弯刀,一刀将一个嚷的最欢的家伙砍倒在地,大声怒吼着,留下了两个人看守马匹,带着其余人,追上了山坡。

阿草开新书,隋末故事,篇章会非常宏大,但阿草很担心,自己掌握不了节奏,而且查资料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只能写着看,有什么漏洞,大家也别太在意,毕竟不是正史,年头和人物岁数对不上的地方,大家也别太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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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暗

他叫李破,小名雪奴。

这都是寨子里面的几个老军给他起的名字,姓氏也随的是军头儿李承顺的,名字寓以破而后立,否极泰来之意。

至于之前他姓什么叫什么,没人去追究,连他自己,也都不太在乎。

他的来历非常之奇特,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这已经成为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恐怕这一生都不会主动向旁人说起了。

寨子里有三个老军,大业元年的一个冬天,出外射猎的时候,将他“捡”回了寨子。

五个春秋过去,当初十几个人驻守的军寨,已然只剩下了四个人,三个老军加上一个来历不明,还得了失魂之症的少年。

五年来,少年渐渐长大,在三个老军教导之下,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边塞生活。

军寨属于云中守捉府辖下,军籍上,任凭军头再努力,也没给少年弄个正经的出身。

实际上,经过大业二年,并州总管,汉王杨谅谋逆事,所谓的云中守捉府,编制如何,将军为谁,连几个老军都说不太清楚了。

他们被征发至此,是为了哨探敌情存在的,敌人当然是北方的突厥汗国,其实呢,在少年看来,这处军寨就是长城的前哨,一旦突厥人大举来犯,毛用不管,大家洗干净脖子等死就成了。

嗯,到是可以点起烽火,让长城守军有个防备,可能这就是它唯一存在的价值了。

不过如今,突厥启民可汗对大隋执礼甚恭,听说还想为天可汗洒扫庭院来着,所以,两国边界早已停战多年。

这处军寨也差不多处于了废弃当中了。

其他人陆续南归,在没有军令到来之前,这些人弃寨而去的行为,差不多等同于逃卒。

不过呢,也说不好他们下场如何,说到底,这处寨子还在不在隋军编制之内,谁也说不清楚。

就像军头李承顺每次去到南边守军那里,都找不清门路,要不来粮食不说,连个愿意和他多说两句的人都没有。

没有上官,谁也不愿多管,任你自生自灭,就是这个军寨的情形了。

而且,不是三个老军念旧不想走,而是他们三人乃结义兄弟,几十年的交情,誓同生死。

老二病卧在床几年了,不良于行,其他两个人也就死了南下回乡的心思,陪着老二在这军寨之中呆了下来。

这一呆,就真的应了他们的誓言。

说起来,这几年军寨算得上是与世无争,也没人愿意来这里找他们的麻烦。

但大业三年,御驾北巡。

数十万大军跋涉北上,声威赫赫,最终驻于榆林,突厥启民可汗率草原各部显贵拜于阶下,有若奴仆,恭顺无比。

这样的声势,古往今来的帝王,没一个人比得上的。

但志得意满的皇帝陛下不会去理会,这样一次行程,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其实不管大隋如何,只说启民可汗,就奉上了无数牛羊,为天可汗接风,以供大军进食。

而这些牛羊自哪里来

可以说,长城沿线的突厥附属部族,都被搜刮的不轻,这几年许多部族便都饿起了肚子。

他们自然不敢跟突厥各部呲牙,也不敢像那些强横的草原先辈一样,大举南下,跟大隋讨要食物。

所以,红着眼睛的他们,开始了相互吞并,争夺一切值得争夺的东西。

而李破所在的军寨,也就遭了池鱼之殃。

实际上,李破不知道的是,大业五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突厥启民可汗已然病逝,突厥各部奔丧,草原部族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之后,突厥人立启民可汗长子阿史那什钵芯为大汗,汗号始毕。

当年隋帝杨广北巡时,注意到了启民可汗身边的高丽国使者,却从不曾注意到,在启民可汗身后,那一道满是阴霾的阴冷目光。

而这位向来觉得父汗对隋人太过软弱,深以为耻的大汗登上突厥汗国权力的顶峰,也意味着,南北两个大国的关系,迅速降到了冰点。

云中草原的混乱,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新的突厥王庭放纵所致。

李破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已经很熟悉军寨周遭的部族,但他还是说不清,攻击军寨的这些王八蛋是从何而来,又属于哪个部落。

三个老军不离不弃,逃命的机会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也让李破头一次真正意识到,男儿义气这个东西,并非虚无缥缈。

李破也没想逃走,他们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几个老军可以舍生取义,他也不会一走了之。

几个老军几年来待他如子侄,他便报之以生死,没什么大不了。

还是军头李承顺一脚将他踢出了寨门,将寨子里最精壮的一匹老马给了他,连打带骂的让他逃命。

不过就算如此,李破也没走远,隐身于侧,伺机重入寨中,斩杀数人,这才夺路而逃。

他心肠本就硬朗,也早已见惯了生生死死,见三个老军已是悉数战死,也就没了任何牵挂,专心为自家性命奔忙了。

如今一旦进了山林,便如鱼入水,彻底完成了从猎物到猎人的转换。

林木渐渐茂盛,十几个追进山林的草原汉子也散了开来,搜寻着敌人的踪迹。

但他们这会儿可不知道,在林子中,这个一路逃亡的隋军小卒,将变得如何可怕。。。。。。

一个掉在后面的追兵深一脚浅一脚跋涉于林木之间,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经过一棵老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防备。

树后猛的伸出一只手掌,一把便捂住了他的下颌,力气异乎寻常的大,他甚至能听见自己下巴的骨头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还不等他惊慌的挣扎,树后藏着的人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两只手重重一错,他的脖子便完成了平日里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从前向后一百八十度旋转。

于是,他看到了身后少年颇为错愕的面容,但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看到的东西了。。。。。。。

少年轻轻将尸体放下,就像是偷袭得手的猛兽一样,悄无声息而又心满意足的将猎物拖入树后。

此时,李破才懊恼的甩了甩手,本事不用,果然也就生疏了。

杀人能杀的自己也被唬了一跳,这可是许多年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了呢,力道掌控不佳,而且,竟然还有些紧张,嗯。。。。。。那绝对不是紧张,应该是兴奋,对就是他娘的兴奋。

谨慎的探头看了看,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动静,李破重新坐下,开始翻捡尸体。

最终,让他颇为懊恼的是,只有一把油腻的匕首还算看的入眼,之外除了几块腥臭的肉干也就没什么了。

至于这些狗崽子的弯刀,弓箭,都被他厌弃的抛在了一边儿,粗糙笨重,毛用也没有。。。。。。。。。

一群穷鬼,在草原上耍耍威风也就算了,还敢追爷爷进林子,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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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杀戮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消逝于山林之间。

当剩余的人们开始警觉的时候,已经无力阻止最终命运的到来。

神出鬼没的魔鬼,不停的用鲜血制造着恐惧。

不知道敌人在哪儿,往常犀利的弓箭,弯刀,都变得全无用处,而他们还失去了逃走的可能。

因为没有战马,进入林子也太深了些。

最终聚在一起的四个人,不停的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咒骂着卑鄙的敌手,但幽静的丛林中,再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意味着什么,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但还是在努力寻找同伴,哪怕是一具残破的尸体,也许都会给他们增添一些安慰和信心。

但。。。。。没有尸体,没有凄厉的惨叫,和熟悉的厮杀声,好像所有人,都突然便没了踪影。

勇悍粗野的战士,在这样诡异的对决中,迅速失去了勇气,很快便淹没于恐惧和绝望之中。

他们聚集在一起,再不敢分散开来,陌生的山林,好像传说中的吞噬血肉的魔鬼,正向他们张开血淋淋的嘴巴。

生存的本能,让他们迅速做出的明智的决定,向山下的方向逃去,在这样一个时候,勇士的尊严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声,伴随着远方若有若无的狼嚎,为这场山林追逐增添了几许恐怖的味道。

突的,草丛中有人影暴起,不等奔逃的人做出反应,人影交错,其中一个人捂着喉咙,一头翻倒在地。

前面几个人闻声回头,跌跌撞撞的赶回来,看到的只是脖子被割裂,手脚无意识的抽动已处于弥留之际的同伴。

为首的大汉怒吼一声,凶戾的眼睛在周围逡巡不已,却已找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

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伙,如同被恶魔扼住了喉咙,理智终于崩溃开来,突然狂乱的喊叫起来,调头就跑。

于是,下一个祭品出现了,当其余两个同伴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无声的杀戮,无情而又冷血的猎手,让这片山林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林中渐渐昏黑下来,已是孤身一人的异族大汉终于连滚带爬的来到山林边缘处,甚至于,他已经看到了山脚下那团篝火。

他的脸上鲜血淋漓,那是敌人一瞬间的突袭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那一瞬间,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生存下来,不是因为他有多勇猛,又是多么的机敏,只是因为他幸运的绊倒在了地上而已。

这也让他知道,敌人并非不可战胜,也不是什么来去无踪的幽灵,但在这片山林里,他却没有任何战胜对方的可能。

劫后余生的异族大汉,就像之前逃亡的少年看到远方的山林一样,那团篝火在他眼中代表的意义一般无二。

大汉张开干涩的嘴巴,想要召唤同伴上来接应。

但声音在他喉咙中猛的噎住,他骤然扭头看向身后,敌人的影子倒影在他眸子中,喉头一凉,大汉的眼睛一下睁大到极限,强壮有力的胳膊抬起来,抓住对方的肩膀,但却再不像往常一般,有那样的力气将面前的敌人撕碎。

带着无尽不甘,大汉慢慢软倒于地。

李破扔掉已经被血污染满的匕首,精疲力竭的坐倒在地上。

厮杀,逃亡,搏命,这一天非常之精彩,也差不多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但最终胜出的,依旧是他,在这混乱之地,强韧的意志,必不可少,而他,如今好像一无所有,但最不缺的,其实就是这样的意志。

这真是一个人不如草的年头啊,李破望向澄净的星空,平息着胸中还在沸腾的杀气。

如今的他,双手再次染满血腥,眸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在燃烧,就像从地狱挣扎而出的亡人,凶残而又可怖。

当他望向山脚的篝火,眼睛眯了起来,冥冥之中,好像死神又向他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而李破,也终于得到了奖赏,他在大汉腰间,找到了一把锋利异常的短刃,这种很大程度上可以象征着一个人在部落中地位的东西,也正是北地胡汉两族战士的最爱。

不过,李破还是嘟囔了一句,穷鬼。

因为一直到现在,他也没从这些家伙身上找到任何黄白之物,那才应该是他南下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夜幕降临,篝火旁的两个家伙,虽然等的焦急异常,但却并不能阻止他们将带来的奶酒不停的倒进嘴里。

醉醺醺的他们,却不知道,危险已经随着夜幕一起降临到了身边。

短暂的杀戮,一如林中发生过的那样,战马不安的嘶鸣声中,篝火旁边飘散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李破有些拖着疲倦的身子,牵着一匹战马,离开了篝火的范围。

他并没有走远,在山脚下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作为这一晚的栖息之地。

夜晚的风很是寒凉,但李破睡的很安稳。

第二天清晨,精神重又饱满的他,骑上战马,回去了寨子。

强盗们已经离去,失去首领,又没有多少收获,还失去了很多年轻战士的他们,这个冬天所面临的处境,要比李破艰难的多。

在烟熏火燎的寨子中搜寻了一圈,李破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些混蛋还没堕落到吃人的地步,留下了三个老军的尸体,这在草原上,属于比较文明的做法,表现出了他们对战死之人的尊敬。

但也仅止于此了,这本就是一片被文明抛弃的地方。

两个大国之间或明或暗的博弈,让这里成为了野人横行之地,从不允许过多的温情存在。

对这里,李破没多少留恋,他已经厌倦了草原上的风雪和艰难的生活,唯一让他感到不错的地方如今也已经不存在了。

几个老军不再能拍着他的肩膀,赞许他骑术和箭术上的长进,也不再能时常唠叨一些当年的精彩故事。

李破在寨子不远处挖了一个土坑,将三个老军葬在了这里,顺便也掩埋了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要离开这里了,去到南边的大隋,去见证那里的精彩世界。

虽然,他知道,南边如今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离着群雄逐鹿的战乱时节应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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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民

没有坟头,也没有墓碑,更没有哀乐声声以及亲人的痛哭流涕。

只有一个泥猴般的健壮少年添上了最后一把土,又弄了些枯草掩盖于其上。

最后,少年抱了抱拳,“几位叔伯慢行,不定哪天,咱就下来陪你们了,也好结个伴儿,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少年仰头看了看天,寻思了半晌,觉得再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做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翻身跳上战马。

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之中,一人一马,向南方奔驰而去。

。。。。。。。。。。。。。。。。。。。

黑漆漆的山林当中,篝火的光亮若隐若现。

李破惬意的坐在篝火旁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火上烤在滋滋作响的兔肉,不时咽着口水。

偷越过长城之后,他也没离开山林,一路向南行来。

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现在又属于何处地界。

说实话,他在山林之中,过的还算不错。

对于他来说,这里食物充足,又没有整日里想着杀来杀去,称王称霸的人们,属于难得的一块净土。

若非冬天渐渐降临,他手上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什,不然的话,在这里定居下来,做个不问何年何月的山中野人也是不错。

但事实上,他确实该尽快走出山林了。

不然等到大雪封山,即便是他,在山中也没好果子吃。

晚间的山林中,不时响起夜枭难听的啼叫,狼嚎声也总是伴随左右。

狼群,北方山野间当仁不让的王者,李破很少点起篝火,就是因为不想吸引这些山林中最为难缠的猎手的注意。

今天,也是胃肠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他这才引燃了一堆篝火,弄些热食来吃。

不过这顿饭,他今天好像吃不上了。

周围林中的异响,让李破慢慢站起身子,顺便也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悉悉索索的声音当中,一些黑影宛若鬼魅般的浮现出来。

他们慢慢靠近篝火的边缘,逡巡不前。

影子在火光照耀之下,有些扭曲,透着几分恐怖的味道。

但李破却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人,一些拿着棍棒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作为武器的人。

这是北方山林中的特产,流民。。。。。。。。。

李破一路上已经见过不少,隋末战乱的脚步声,在这些流民现身以后,便在李破脑海之中越来越是清晰了。

越过长城不久,其实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些躲藏于山林中的流民的来历,他们大多来自马邑,雁门左近,为了逃避民役而躲入山中的大隋百姓。

说不好他们是胡人还是汉人,从血脉上,几百年的战乱,让如今的北方人已是很难说得清楚,他们的祖先到底属于哪个民族。

这些,从他们的长相以及生活细节上,就能看的出来,已是胡汉交杂,很难分清彼此了。。。。。。。

但千万不要被这些流民可怜的境遇所迷惑,流民一旦入山,躲避劳役,便也就成了罪犯。

他们在山中干的勾当,可是没有半点可怜可言。

他们和草原上那些部族看上去差不多,成年男人往往粗野而又彪悍,为了争夺食物,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吃人这种事情,在流民当中,很是常见。

连人都敢吃,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

所以,对于人少力弱的山林旅人来说,林中猛兽其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是遇到这些流民。

因为流民往往缺少在山中活下去的技能,他们大多时候,都处于饥饿状态。

这让他们显得狂乱而又肆无忌惮,最终,也只能沦为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可言的野兽,不论男女老幼,皆是如此。

这是隋末战乱的序曲,而李破,已经清晰的从这些流民身上,闻到了不详的味道。

对这些饿疯了的家伙,李破向来是能避则避,像今天这样,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事先走开的情况,到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而他的字典里面,也从来缺少诸如怜悯,同情这样的词汇存在。

“小兄弟,容俺们烤烤火可成”

一个黑影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声音比起林中夜枭来,也好听不到哪去,而他们紧紧握着的棍棒,以及在黑暗中闪烁着无穷恶意的目光,都预示着,这样的请求只不过说明,他们勉强还留着些理智罢了。

而当他们确定,这里只有李破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干些什么,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周围还有黑影在冒出来,大多是些妇孺,她们衣不蔽体,黑瘦的好像一阵风来了,都能将她们吹走。

但她们饥饿而又贪婪的目光,却令人不寒而栗。

李破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

只一刀,便将方才说话那人斩翻在地,顺手割开了他的喉咙。

两个人发出惊慌的喊叫,却猛的冲上来,棍棒夹着风声击打下来。

李破侧身抢上,一刀插入一人的胸口,闷哼一声,单手将惨叫连连的这人举起,扔了出去,将另外一人撞翻在地。

紧走两步,一脚踏在挣扎欲起的那人胸口上,咯吱一声,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在林中清晰响起。

黑暗中,李破一刀准确的插入对方的脖子,结束了他的痛苦。

瞬间连杀三人,黑暗中,李破提刀在手,闻着隐隐传出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

女人和孩童的哭声,让这里瞬间便嘈杂了起来。

但死亡的震慑作用,却显得强劲无比,其他几个成年男人,却再不敢上前,但被寒冷和饥饿折磨了很长时间的他们,却怎么也不舍得离去。

李破给了他们最后的一击。

他陆续抓起三具尸体,扔到他们的面前,大吼了一声,“滚。”

流民很快散去,重新隐入黑暗的山林当中,他们带走了三具尸体,很可能不会有什么葬礼,新鲜的肉食,会让他们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之后,可能会是孩子,女人,这种情形,会一直持续到他们死去或者逐渐适应山林生活为止。

那就不是李破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一路上,他已经见证了不少人间惨事,只要不走出这片山林,还会见到很多。

实际上,他如今也是这弱肉强食的山林中的一员,只不过,他还能勉强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罢了。

今天多更几章,明天要去参加起点作者沙龙,要断更大概一个星期,请书友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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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偶遇

没有什么比腹中饥饿难耐,却眼瞅着美食不能入口更痛苦的事情了,如今李破就是这么想的。

他这人其实没多少喜好,但嘴馋这个毛病一直没改掉。

他的人生哲学,其实很早就固定了。

妻妾成群,华屋美宅等等,都是几个老军最想往的东西。

但李破不一样,用军头李承顺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子肯定是饿死鬼投胎,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在吃食上,却绝不敷衍。

从李破到了军寨,几个老军便也有了口福,除了在几个老军监督之下,打熬身体,练习骑射,刀箭功夫之外,其余时间,这个半大孩子多数在变着花样的折腾食材。

你能想象,一个半大小子,一本正经的说,民以食为天,其他的都可以不计较,但入口的东西,却不能有半点马虎,要对得住自个儿的情景吗

于是,三个老军就都猜测,这小子之前定出生在大富之家,不然的话,普通百姓,能够果腹便不错了,怎么还能弄出这许多花样

李破不管这些,依然顾我,紧着自己的嘴巴忙活。

而现在,林中的血腥味也许很快便会吸引一些猛兽过来,他却还恋栈不去,只不过是因为火上的烤肉还没到火候而已。

在这一点上,之前很多人都曾经说过,这是李破最为致命的缺点。

但李破却偏执的认为,自家的爱好和旁人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有些人喜欢乐器,有些人喜欢钱财,有些人喜欢运动,而自己不过是喜欢美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就像现在,他为了这一餐,准备了两天,就算为此付出些代价,又有什么呢

但最终,他还是没吃上,他心里的懊恼,怕是没多少人能够真正体会。

流民走了,却还没消停,好像老天爷专门想跟他李破作对一般,让这一晚的事故接二连三的出现。

一个人。。。。。。在黑暗中出现,大步踏入火光范围之内。

李破盯着烤肉,无奈的站起身,重又握住刀柄,甚至在心里凶狠的想着,一定要将这些扰人清静的混蛋大卸八块。

但当他站直身子,向来人望去的时候,瞳孔逐渐便收缩了起来。

他也奇了怪了,在这山林中游荡了多日,也没见到几个人影,如今却是好像这山林中的牛鬼蛇神,一股脑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火光的照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露出了形貌。

这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确切的说,这是个少女。

好像踏青游玩般漫步行来,在这幽暗的山林之中,瞬间便给人一种诡异难言的感觉。

李破紧紧盯着对方,越来越是不安,看着她径自来到篝火旁边,大大方方的坐下,拿起烤的金黄的烤肉,秀气的鼻头抽动了下,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旁若无人的开始享用在一刻之前,还属于别人的食物。

不客气的客人,视主人如无物。

但作为主人的李破,却紧握着刀柄,慢慢退后,一直到后背靠近了一棵老树,才停了下来。

他非常确定,树后有人,也非常确定,周围围上来的人,应该不比方才的流民少。

不断传来的细微声音,都告诉他,这些人矫健轻盈,无论如何,都非是流落山间的流民可比。

这是一群真正不请自来的恶客。

而少女的装束,也让他只想调头就走。

少女裹着厚厚的皮裘,蹬着一双翘头皮靴,头上戴着翻毛圆顶帽,两边垂下两条毛茸茸的狼尾。

虽然,她的身上到处都是穿越山林留下的痕迹,但他的装束告诉李破,这就是传说中的突厥人,而且,应该是突厥贵族。

至于为什么一个突厥贵女会出现在这山林草莽之地,李破不会多想,因为想也没用。

而周围的,很可能是她的护卫侍从,一群真正的武士。

李破打量着周围的黑暗,那里也许已经有很多人,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他,他飞快的计算着逃生的路线和几率。

他觉得,这次真的可能要为口腹之欲,付出鲜血乃至于生命的代价了。

少女此时将烤肉放在唇边,试探着咬了一口,看上去斯文而又挑剔,然后。。。。。。。便是眉开眼笑,张口大嚼。

林中幽静死寂,连虫鸣之声都不再能够听闻,只有那从不间断的狼嚎,还在回响。

篝火旁边,一个明眸如月的少女,吃的满嘴流油,不一会儿,便将一只肥大的兔子,塞入了肚囊。

少女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餍足的打了个饱嗝。

这才随意的朝李破招了招手,就像在呼唤身边的仆人。

李破自然不会过去,只是用自己认为最可亲的声音,笑道:“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走吧。。。。。。。。。”

瞬间,树后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而又急促,这是发起攻击的先兆,李破立马绷紧了身子。

篝火旁的少女诧异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就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她的笑容非常美丽,但在这样一个时候,李破实在缺乏欣赏的心情。

“汉话说的到还不错,做的东西也好吃,只是这待客之道嘛。。。。。”

少女的汉话说的也很不错,而她的声音也一如其人,美妙的很,只是说着说着,脸上笑容渐没,一种异样的威严随即便流露了出来,声音中也带出了阴森冰冷之意。

“为何我来,便能吃上一餐饱饭,别人来,便丢了性命。。。。。。。。答的好了,便饶你一命,不然,哼。。。。。。。”

李破沉默半晌,在少女露出讥讽的笑容的时候,才道:“狼行千里吃肉,若非姑娘带了许多人来,这肉你恐怕也是吃不上的。。。。。。”

林中重又恢复了安静,少女的表情,和篝火一般,明暗不定。

“隋人”

李破微微颔首,“汉人。”

少女懒懒的挥了挥手,林中簌簌作响,很多人影幽灵般浮现出来,渐渐聚拢于篝火旁边,树后也冒出一个人来,和李破侧身而过,对李破仿若未见。

李破缓缓松开握刀的手掌,心里嘀咕,他娘的,看来真是躲过了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动作一点不慢,如灵猫般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当中。

对于李破而言,这无疑算是一场没头没尾,且颇为诡异的林中偶遇,不过李破不知道的是,关陇门阀的大门,已是悄然间向他敞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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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暴动

李破安静的伏在草丛中,窥探着不远处的景象。

这是一处山谷,山谷中一堆堆篝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也顺便将食物的香味儿,送出老远。

李破分外的肯定,自己已经来到了山林的边缘,离着山外的世界不远了。

自从与那些突厥人遭遇之后,李破就再没吃过一口热食,喝过一口热水。

山林中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天上也渐渐彤云密布,一场大雪眼瞅着就要降下,也逼迫着李破加快走出山林的步伐。

方向很好选择,向西,很可能到达黄河沿岸,向东,则是大隋的北方边塞马邑或者是雁门两郡。

李破选择向东,因为距离上很可能更近一些。

现在,山谷中的一切,都预示着,他也许很快就能走出这片山林之地了。

因为山谷中点起篝火的人们,穿着更加整洁一些,显然他们刚入山不久。

他们的人很多,山林生活还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当然,无疑这也是一群流民。

和进入深山的那些流民没什么不同,从隐隐传来的话语声中,很快便让李破明白,他们同样是在躲避繁重的劳役,而不得不选择躲入山中。

李破默默的学习着他们的腔调,为走出山林做着准备。

本来,他还打算混入其中,详细探问一下外间的情形,这些流民还不算很危险,因为他们进山不久,还留有着道德,伦理上的约束。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火光摇曳之下,压抑的气氛,让李破敏锐的察觉出了危险的味道。

数十口人,很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无论穿着,还是举止,甚至是吃的东西,都将他们俨然分作了两个大的群体。

一些人在中间,篝火点的更大,好像还有奴仆在奔走,他们的晚餐也更加精细,甚至还有酒香传来。

外面的一些人,则穿着破衣烂衫,默默的啃着干粮,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男人粗鲁的打骂声,不绝于耳。

咫尺之近,俨然两个世界。

这种极端的不公平,便是危险的来源。

几个北方汉子,聚拢在李破不远处,围着一堆篝火不时嘀咕几句,偶尔他们会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那些人,眼中闪烁出的全是羡慕以及痛恨的光芒。

李破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许就在下一刻,他就会见证一场暴乱的发生。

这在流民当中,并不少见。

流民也有贫富之差,也有美丑之别,许多惨剧也就此上演。

李破不知道什么天下大势,也无心追究百姓逃入山中的根源所在,他只是简单的由结果逆推过程。

说起来,他入山时间并不长,但在山林中遇到这许多流民,只能意味着三个老军口中强盛的大隋,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这些流民,最终很可能成为啸聚山林的匪患,所以山外的世界,也并不美好。

不过,他就像任何一个旁观者一样,冷眼见证着这一切,并不打算也没那个能力去改变什么。

深夜,李破蜷缩成一团,对抗着山间的寒冷。

他打算在这里停留上几天,他需要一个向导,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细心的在这些流民当中,挑选一个幸运儿。。。。。。。。

他的目光,没在外围的那些穷苦之辈身上停留,他盯着的是中间的那一群人。

因为他们生活好像富足一些,见闻也一定会广博的多。

他需要知道,外面对户籍查的严不严,会不会一出去,就被抓住充当民夫,外面乱的是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人们又都聚居在什么地方,等等等等。

不过,显然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李破突然惊醒,山谷中篝火还留有余烬,有人已是鼓噪而起。

离他不远的那几个汉子,都在狂呼乱叫着什么。

从声音中可以听的出来,他们心中都藏着一团火焰,只等着发泄出来,将别人或者是自己烧成灰烬。

李破无奈的支起身子,慢慢活动着手脚,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一如他的预料,在艰难的环境中,人们不会想到同心协力,渡过难关,而是先要争夺尽可能多的资源。

这就是人心,人越多的地方,越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从这些即将暴乱的流民中,很快就诞生出了首领。

一个大汉,敞开着前襟,露出健壮的胸膛,高声疾呼,他的身边,有人不时应和,很快便取得了多数人的拥护。

草莽英雄,应时而生,每逢乱世,皆是如此,不需赘述。

李破不知道,山中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只是他眼前所见的一切,正是一个匪群诞生的全过程,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农民起义。

不用多少时候,这个过程就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

杀戮如期而至,暴动的牺牲者,正是另外一群人。

喊杀声彻底让这处幽静的峡谷陷入了混乱,妇孺无助的哭叫躲避,成年的男人们,拿起能拿起来的一切,进行着搏斗。

李破很快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一切,有人从他身旁跑过,也不再会注意到伏于草丛中的他。

暴乱在天明的时候迎来了尾声,毫无疑问,人数更多的一方取得了胜利。

这样一来,也就到了他们享受战利品的时候了。

这也是李破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对所谓的农民起义非常之厌恶的根源所在。

一群扭曲的人,带着扭曲的表情,做着扭曲的事情。

之前他们是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所遭受的不公,而进行了一场杀戮,这在李破看来,无可厚非。

但之后,他们所做的一切,与这些就全无干系了。

他们变得贪婪而狂暴,因为有了暂时的首领,所以还算收敛,但。。。。。。分配财物,女人这样的项目,却是必不可少。

他们肆意而毫无理性的挥霍着一切,丝毫不管冬天即将到来,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来保证自己的生存。

当那个显眼的壮硕汉子抓着两个哭叫的女人,连打带骂的进了林子,他的帮手也心满意足的即将享受战利品的时候。

李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悄然离去。

掳掠,一群疯狂的野兽,也许他们最终会冷静下来,但李破却没兴趣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选择继续向东南方向行进,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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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赋

有些人,生来就有常人不具备的能力,通常来讲,这就是天赋,而很多喜欢夸大其词的人,称呼他们为天才。

这一天,李破在吕梁山余脉的山林之中,见到一个好像天生就拥有着野兽般本能的人。

李破靠在一棵树后,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是一个孩子,从山谷离开,这个孩子就一直若即若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一天一夜过去,这个小小的尾巴,依然健在。

这个时候,李破便明白,身后的尾巴,在追踪上,定然有着相当的造诣。

于是,他选择转身。。。。。。。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跟踪而来的,只是个还未长成的孩子。

当然,这样看上去应该在十岁出头的孩子,不论男女,在当世已然到了可以谈及婚嫁的年龄。

而在这个上面的认识,李破还不如何深刻,在他眼中,跌跌撞撞行走在丛林之中,已经被山间的寒冷和艰难的道路,折磨的筋疲力尽的小小身影,就是个孩子。

跟了一段儿,李破便也清楚,他没有任何丛林生存的经验,但却拥有着足以让他艳羡的天赋,对危险的敏锐预知,也可以说是直觉。

这也保证了他,能在危险到来之前,总能平安无事的躲开那些急于寻找食物,以备过冬的野兽。

而且,很快,这个在李破眼中,已然如同妖孽的孩子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随着他的足迹,这孩子竟然转了一圈人,然后开始疑惑的打量曾经走过的地方。。。。。。

在确定了,这孩子不可能和他一样,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才做到了这些在平常人看来,非常之神奇的事情之后,当晚,李破点起了篝火。

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孩子很快找了过来。

食物的香味和火光的温暖,对于一个担惊受怕,饱受饥饿寒冷折磨的孩子来说,是无法阻挡的诱惑。

当他连滚带爬的钻出草丛,来到篝火旁边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主人的存在。

他自然没有之前突厥少女那样的威势,逡巡良久,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破,尽量蜷缩着身子,坐在篝火旁边。

火光摇曳,一片沉默,只有林间的虫鸣以及渐起的北风伴随着他们。

两个人,一样的肮脏如同乞丐,一样的疲惫困倦,年纪也都不大,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同样都是山林的宠儿,他们在这山林篝火旁边,汲取着温暖,盯着火上的食物,喉咙不时吞咽着口水。

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让他们感到温暖之余,好像在他们中间,产生了隐隐的牵连,甚至可以说是默契。

李破好像根本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不时翻烤着食物,他的手边好像也总能变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被他洒在烤肉之上。

这一回,食物极其丰盛。

他在不远处的溪流中,弄回了几条肥鱼,这还不算,他就像一个好客的主人,想要尽善尽美的款待自己的客人。

所以,他逮了一只兔子,挖了两个鼠窝,这些东西,都在他神奇的拨弄下,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他终于判断出,火候差不多了,只是在他眼里,美中不足的是,篝火这东西,到底不比灶台,很难制作出真正的美味。

从架子上,顺手拿下一串,往旁边一递。

旁边的不速之客早已等的急了,不过还是忍住焦急,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才接过食物,不管不顾的大嚼起来,虽是被烫的呲牙咧嘴,却在一瞬间的功夫,就将肉串啃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一大一小就已将食物消灭一空。

李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些天来,终于吃上了一顿安生饭,最让他安心的是,晚间的狼嚎声,终于也听不见了,这只能说明,他已经走出了狼群狩猎的猎场。

扭过头瞧了瞧,李破不由一笑。

旁边那位肚皮朝天,不知什么时候已是进入了梦乡。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这孩子无疑有着一些教养,但也看不出什么大富大贵的痕迹,最让李破满意的地方在于,话不多。

李破自己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他从来也不喜多话之人。

李破熄灭了篝火,又在余烬上面铺上了一层土,揪起孩子,扔在上面。

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一顿饱餐过后,差不多相当于昏死了过去,这么折腾,也不过让他嘟囔了几声,一点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信任这个东西很难用言语说的明白,偏偏在这山林当中,两个陌生人,就此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连李破自己,都没有太过突兀的感觉。

李破靠着一棵树坐下,将短刀横在膝上,慢慢的,呼吸变得悠长,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是一种特殊的技能,靠着这样的本事,一个人能在冰天雪地之中,不靠任何外物,保证自己的体温,坚持一段很长的时间。

类似于冬眠,却又非常之警觉。

。。。。。。。。。。。。。。。。。。。。。。。。。。

“翻过这道山梁,就能看见村子了。”

一大一小行走在山间小道上,既然有了道路,也就算进入了人烟之地,李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总归在大雪来临之前,走出了山林。

跟在他身边的孩子姓庆,春天出生,所以叫庆春。

他出生在虎头山下的一个村落,之前山上那些流民,就是这个村落的所有住户。

村子不算小,本有着二十余户人家,近百人丁。

但到了大业六年,却只剩下了五十余口。

这样的村子大举迁移,不但是因为官府为政太苛,民役促急的缘故,而且,还因为村中两家富户,得罪了税官儿。

这可不是得罪人那么简单,地方宗族势力的代表,就是这些税官儿们。

他们想要以劳役为胁,从村人手中,取得虎头山山林的一应地契。

村人自然不能答应。

尤其是,大业六年年末,竟然还要加税,据说,明年的劳役和田税等都要翻倍。

村民们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大隋即将征伐辽东高丽的缘故,从大业六年起,不但是他们这些草民百姓,就算是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大族门阀,也要被加征赋税。

像马邑这样的边塞之地,还算轻的,像河北,山东等地,赋税劳役之重,已然超过了地方承受能力。

这是强盛的大隋的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从隋文帝末年,到大业初年,所有积累起来的矛盾,也即将彻底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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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雪

庆春的父亲,修驰道的时候一去不回,母亲改嫁,叔叔家养了他半年,也是无以为继。

说起来,庆春的叔父和婶娘也算仁至义尽了。

因为在大隋的均田令下,父亲亡故,母亲改嫁的情形,已经算是家无丁口,家中所有之田产,便会自动没入官府,进行再一次的分配。

庆春若想承之,就得等上两年成丁之后,向官府报备才行。

当然,到时发回之田产,肯定也不会是原来的了。

而大业年间,随着户籍制度的渐渐崩坏,依赖于地方官吏清廉与否的均田制的弊端,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拿庆春所在的村落为例,人口骤减之下,官府却不能及时削籍,只能是亲戚继承,但人丁却又不足,税赋不减之下,随着田产增多,后果只能是压力越来越大,不堪重负之下,很多农户就此破产,富户趁机勾结官府,进行侵占。

于是,很多人家就此沦为奴户,甚或是流民。

而庆春的叔父一家,也不得不将庆春卖于村中富户为奴,可以说,这孩子自小就没少吃了苦。

而到了大业六年秋,村人抗税,失手杀了税官儿,举村迁移入山。

村中富户不仁,终是在入山不久,遭了报应。

庆春侥幸逃了出来,正巧看到李破离去,走投无路之下,便也跟了上来。

李破问他,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和村民定有干系,为何不跟那些村民在一起

庆春答,领头的那些不是好人,都死了才好。。。。。。。

虽说他语焉不详,理由也很牵强,但李破还是听懂了。

这乱糟糟的年头,出头露脸的所谓草莽豪杰,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一个孩子宁肯随着一个不知名姓来历的陌生人穿越丛林,却不愿留在村人中间,这中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心酸苦楚,李破到也能体会一二。

李破没有再细问什么,山外的情形并不算好,但也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坏。

大家吃饱饭挺不容易,但也谈不上是乱世。

这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好坏参半。

好处是,出去之后,好像不用跟人兵戈相见,找个营生做做,让自己吃饱穿暖应该不会太难。

坏处是,他还得绞尽脑汁,弄个身份出来。

而且,现在身边还多了个人,按照这孩子自己的话说,就是身在奴籍。

奴隶,无论是在北方草原,还是在南方的大隋,如今都是一个很常见的名词。

区别之处,可能只在于在北方草原上的奴隶,与牛羊无异,而在大隋,却已有了一定的生存权利和有限度的自由。

不过,此时此刻,李破无心去理会什么文明和野蛮的分野,他只知道,带着一个别人家的奴仆,现在还成了流民的家伙,会给之后的旅程增加很多的麻烦。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这个孩子走出山林,至于理由嘛,在李破这里其实只有一句话,他看着这个孩子还算顺眼而已。

一大一小爬上山梁,李破向下望去,一个不小的村落隐隐出现在视线之内。

临山而建,草木依稀,不远处,一条溪流蜿蜒而过。

一个不错的地方。。。。。。。

“老师,那就是俺们。。。。。村子。。。。。。。”

跟了李破不久,称呼上已经换成了这个让李破觉得很是别扭的名词,曾几何时,他李破也为人师表了

而庆春则对自己能想到这个称呼很是满意,这也是他能想到的除了爹娘之外,最能表达他心意的称呼了。

此时看着下面隐隐约约的村落,庆春疑惑的挠了挠头,肯定句到了最后也成了疑问句。

虽说离着还远,但还是能看的清楚,村子一片残破,很像是刚遭了天火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就是村民杀死税官招致的结果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只是李破不知道,既然毁了村子,为何没有进山追缴逃人

按照庆春的说法,顺着村外那条溪流一直走,就会去到马邑城,也就是马邑郡的郡城。

紧挨着马邑郡的便是雁门郡,以前都属于代州治下,但大业年间,朝廷废州治,地方皆以郡县分之

也就是说,从三级行政机构,变成了郡县两级。

对此,李破有着一定的了解,毕竟,几个老军都有着隋军军籍,他们都是文帝末年从军,对文帝末年到大业年间的变革,虽说一知半解,但大事上却也能晓得一二。

但这样的粗放的了解,并不足以让李破之后的行程更加顺利。

静静的看着山下的村落良久,李破才道:“出去之后,你我兄弟相称,谁要问起,就说咱们是到这边儿来寻亲的。”

“嗯。”庆春闷声应了,接着便紧了紧抱在怀里的短刀,“老师何时教俺用刀”

李破瞅着山下的村子,心不在焉的道:“用刀你想做什么”

“学好了本事。。。。。再有人打俺,俺就杀了他。”

“你才多大,就满嘴打打杀杀的”

“俺不小了。。。。。等有了本事,就去打猎,可以养活老师。”

“嗯,这说的还算像话,但你不是说,林子里的猎物不能随便打吗”

“有本事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俺打了,也没人敢说。”

。。。。。。。。。。。。。。。

一大一小夹杂不清的说着话,当熟悉起来,李破就知道了,这孩子不是不多话,而是没有话题罢了。

而北地民风之彪悍也从他的一言一行中,逐渐表现了出来。

这也让他多少有点后悔,在山林中捡了这么个孩子出来,让自家耳根不得清净。

所谓望山跑死马,一路来到山脚,天色也渐渐昏暗了下来。

两人摸黑进了村子,村子确实遭了一把大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烟熏火燎的味道还很重。

李破清楚的很,这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瞧瞧。

本来李破想着到这村中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得用的东西,然后便离开此处另寻落脚之地。

但世事难料,两人到底在这废弃的村中呆了下来。

因为冬天第一场大雪,终于到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庆春年小体弱,在丛林中折腾了几日,担惊受怕,加上来回奔波,到了这一日晚间,就发起了高烧。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北地的冬天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雪下了多半天,气温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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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幸福

清晨,李破缓缓睁开眼睛。

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有点懒的动弹。

但渐渐开始入侵的寒意,还是让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利落的爬起身。

看了看躺在他身边,裹的和个粽子一样,却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庆春,不由苦笑。

发烧,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在这样一个年头,却真的能轻松要了一条人命。

不过他也没太多的办法,只能计着两条来,保暖,饱腹。

幸亏这两天的他也没闲着,又进山了两次,弄了些野物回来,本来是准备路上吃的,但现在嘛,却只能来解这个燃眉之急了。

炉火还没有熄灭,外面北风呼啸,天寒地冻,这个临时搭建的小窝,却还保留着人类能够生存的温度。

李破顺手又添了些柴禾,让炉火旺盛一些。

这是一间塌了半边的屋子,应该是哪家的厨房,选在这里落脚,不是因为它有多完整,只是因为这里有着厨灶。

抓起一个豁了口的陶罐儿,晃了晃,还有大半罐的水。

大雪天的好处只有一样,取水方便了不少。

将陶罐驾在炉火之上,顺手将昨天切好的肉块扔进去,加上些作料,煲出一罐差强人意的肉汤还是轻而易举的。

准备好了早饭,李破裹紧了身上破烂的皮袍子,轻轻推开破烂的门扉,一低头,便钻了出去。

迎接他的则是扑面而来的雪渣子和呼啸的北风。

李破打了个寒战,站直身子,许久,才吐出一口白气。

满眼都是刺目的白,太阳挂在天上,却感受不到一点的温度。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北方的严寒,主宰了天地间的一切。

李破没再去村子中的废墟中转悠,村民走的时候就算很仓促,留下了一些东西,但后面的人到了这里,将这里打扫的却分外干净。

除了留下一地的残垣断瓦,什么都没剩下。

不过,对于李破而言,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到也不算什么。

李破径直去了河边,一夜之间,河上的冰层已经冻的很厚实,李破走上河面,使劲的跺了几脚,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望着不算宽阔,却也绝对谈不上狭窄的河道,满意的咧嘴笑了笑。

这才回到河边儿,搬起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来到河心处,举起颇为沉重的石头,一下一下的砸起了冰层。

不一会儿,他便在河面上,凿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接下来便是等待,李破也没闲着,回到河岸上,伸拳踢脚,直到筋骨舒展,薄汗微出,才重新走上冰面。

这个时候,凿开的冰窟窿附近,已经躺了几条冻硬了的河鱼。

李破咂了砸嘴吧,显然对这个时节,河中纯天然,无污染,而又丰富的淡水资源很是满意。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咱这是不是也能入画了李破一边自得其乐的想着,一边利落的收起渔获,又将石块搬回岸边,这才远行了,可能去到河边,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好在,天气越冷,这里应该越是清净才对。。。。。。。

“不要扔下小春,小春什么活儿都能干。。。。。。”

。。。。。。。。。。。。

睡梦中的孩子在不停嘟囔着什么,身子也开始翻来覆去。

李破抓了抓脑袋,还是挪动身子,坐到了孩子身边,孩子神奇的蜷在他的腿边儿,好像找到了依靠般,重又安稳了下来。

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觉,在李破心间荡漾开来,低头看了看和自己一般,肮脏有如乞儿的孩子,李破脸上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若能活下来。。。。。。希望咱们两个能善始善终才好。。。。。。”

无疑,这孩子的生命力是非常之强韧的。

到了这一日晚间,高烧退去,庆春整个清醒了过来,如果再过上一天,还能保持这样的体温,这条命也就算捡回来了。

呵呵,出去玩的很开心,又去了呼和浩特一趟,书友们等的不耐烦了吧所以,阿草把年会推了,以保证更新,对了,书评区需要管理员,老书友可以申请一下,阿草也打算建个交流群,但没那个时间太过关注,所以也想麻烦谁建一下,有意的,可以在书评区联系阿草,要求是不是太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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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行人

寒风稍止,蓝天之上,太阳挂的老高,这是冬日里一个不错的天气。

荒废的村落当中,一大一小钻出破屋,稍稍整理一番,便在茫茫白雪中,启程南去了。

走了老远,庆春还不时回头瞧着村落。

紧紧跟着满头前行的李破,好半晌,庆春才讷讷道:“大。。。。。。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看看”

所谓故土难离,虽只小小少年,对故乡的眷恋之情却已是溢于言表。

“舍不得了”

“嗯。。。。。。有点。。。。。”

“这里有你家祖坟”

“没有,俺家还没埋下什么人。”

“有宗祠在”

“村里就俺一家姓庆,不成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

孩子紧紧抱着怀中短刀,努力的跟在哥哥身后,脑子有点懵,有点捋不清祖坟,宗祠跟舍得舍不得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口里全是疑问句的这位,也只是照本宣科而已,对于祖坟,宗祠之类的东西,心里也没什么准确的概念。

只不过在塞外寨子中呆了几年,耳闻目染之下,积攒下了那么一点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罢了。

而前路茫茫,别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庆春,就算是李破,其实也没多少对未来的规划,打着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算盘。

村落的影子渐渐隐没,孩子对故土的留恋很快就淹没在艰难的行程以及寒冷的天气当中,再也无法顾及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四野茫茫的大地上,沿着河岸蹒跚行进。

这一走,就是三日,别说村落,便是一个人影,都没碰到过。

直到第四天午时左右,前方才隐约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马邑城,终于到了。

此时,北风肆虐,天气比之前又冷了几分。

李破抹了一把脸上的霜花,因为一直行走的缘故,身上还好些,有点热乎气,但手脚嘛,却早已冻的没了感觉。

这一路走的,让他无比怀念塞外那处残破的营寨,那里的冬天虽然更冷,但总归还有个温暖的小窝。

但自从南下进入大隋疆界,却是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了,这样的反差,让他对传说中富强的大隋的期待值,又降低了不少。

伏在他背上的庆春,欢呼了一声。

但声音在寒风吹袭当中,比猫叫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自从第三天开始,任凭这孩子再是倔强,也只能呆在李破的背上了。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可不是嘛,这孩子若是留在山里,之后一定是九死一生,跟着他出了山,又大病了一场,幸运的逃过了病魔。

如今一路行来,若是行程多上哪怕一天半天,这孩子也扛不住,但幸运的是到达了终点。

这不是幸运,什么才是幸运呢

望着远方的城池,李破觉得,这孩子自从跟了自己,果然是好运连连,沾光不少。

庆春挣扎着要下来,李破哆哆嗦嗦的反手紧了紧胳膊,示意他老实些,这才加快的步伐,向城池方向行去。

渐渐行的近了。

城墙,城门,护城壕沟,垛口,箭楼等等,瞧的越来越是清晰。

很快,李破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在这样一座战争堡垒中生活,会比在外面村落中求生求存容易的多,也安全的多。

于是,他对自己不顾风寒,执意南下马邑的决定,感觉非常之英明。

他已经开始想象,在这样一座城池当中,弄上一个落脚的屋子,再煲上一锅牛肉。。。。。顿时,口舌生津,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不过,意y虽然美好,却还要他付出很多的努力。

比如说,该如何进城。。。。。。。。。

进城的危险可不小,没有户籍,没有通关文牒,别说煲上一锅牛肉了,被别人把你煲了汤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要不是想着要落草为寇,能光明正大的活着,进不进城,干系其实就不算太大了。

来到城池近处,李破停下了脚步,被疲倦,寒冷折磨的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的眸子,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城门不小,四敞大开。

黑洞洞的城门甬道,在北方涌过的时候,发出呜呜的怪响。

从外面,甚至能看到城中的大街。

李破又仰着头看了看,城头飘扬着一杆大旗,上面一个斗大的隋字,标示着这座城池的归属。

但让李破踌躇不前的是,至今也没看到一个鬼影子。

没有想象中守城的兵卒,除了北风呼啸的声音之外,更无一点的人声,一片的死寂,让这座城池怎么瞅都有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娘的,这是给老子摆的空城计怎的

和想象中反差有点大,让李破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泛起了警觉。

不过,很快,李破就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并非一座鬼城。

因为几个人结伴,迤逦从城门洞中行了出来。

他们裹着厚厚的羊皮袄,肮脏破烂处,只比李破两个好上少许,头脸都遮盖的严严实实,腰间都挎着刀,挂着弓箭,肩背上,也都套着麻绳,在李破看来,这种装束不民不军的,有点怪异。

丝毫也没有想象中身为中原帝国子民的特征,反而很像草原上那些部民。

几个人默默都不远处走过,有人瞥了李破两人一眼,也没多在意,更无人过来打问。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李破颇为狐疑。

“大哥,他们都是樵夫。。。。。。。”

樵夫那斧头砍柴为生的樵夫带着刀挂着弓箭的樵夫这是一个很破坏世界观的说法好伐

在庆春断断续续的解释当中,李破很快就明白了,所谓樵夫,可能还有着其他的身份。

比如说府兵军户,比如说猎户,闲暇时,还可能充当一下“刀客”,劫个道什么的,彪悍的民风,不需要太多解释。

这本就是个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俱在腰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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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探

“记住,你是咱兄弟,姓李,叫李春,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俺晓得。。。。。。大哥,咱们是来寻亲的。”

“寻的是哪个”

“俺阿伯。。。。。。叫。。。。。。李承顺。”

“阿伯做的什么营生”

“阿草在守寨子,是寨子里的伍长。”

“咱们祖籍在哪”

“关西扶风。。。。。。和门县。”

“记性还不错,之后不管谁来问,都这么说,世上再没庆春这个人了,晓得吗”

“嗯。”

“还有,进去碰到了人,不要说话,你口音不对。”

“大哥。。。。。。。要不,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李破自然不会让一个孩子的畏难情绪所左右,大力拍了拍庆春的屁股,让他老实些,随即一步步的走进了城门甬道。

甬道很长,说明城墙很厚,当然,这也是因为登上城墙的梯道一般都在甬道内侧,这自然也加大了甬道的长度。

甬道里很冷,常年不见天日,自然而然便有阴森之气,还有着一股怪味儿,任何关城都不会例外。

李破第一次见识这些东西,颇为好奇,只是呼啸而过的北风驱使他,不断的加快了入城的脚步。

很快,重见天日,不等李破四处打量,面前已经拦了两人。

李破也没意外,就说嘛,这么一座大城,又应该是北方重要的军事要塞,怎么可能任人进出,没有一点防备

用余光扫扫,城墙内侧,建着几个门房,人应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才对。

面前的两位,自然不会是什么樵夫了,而是正经的守卫城门的大隋官兵。

略略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位身形有点臃肿,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穿的很多。

当面是一个黑大个,抱着肩膀缩着脑袋,满脸的不耐烦,甚至有点愤怒,也好理解,任谁这大冷天的守在这里,还要时不时的冒头出来挨冻,谁都会不乐意。

问话的是旁边这位,留着山羊胡,年岁可也不小了,抱着个本子,被北风吹的哗啦啦作响,人也在风中摇摇欲坠,缩成个鹌鹑样,挨在黑大个旁边,活像一头狗熊拎了只猴子出来。。。。。。

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这位的问话在李破听来却一点都不滑稽。

“从哪儿来的入城做什么有路引文书没有”

一边问着话,一边上下打量着李破,很快,语调就产生了变化。

李破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是所有入城之人都要经过这么一番打问。

生面孔,破衣烂衫,他们的身份估计在这人心里,已然有了认定。

李破立马躬着身子,已经被冻的僵硬个脸上,也努力泛起憨厚的笑容。

“小人兄弟两个是来马邑寻亲的,请您老行个方便,放小人到衙门处打问打问。。。。。。。”

还没等他说完,黑大个一把按住了同伴的肩膀,那位山羊胡立即矮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还不敢抱怨。

估计心里也在抱怨,跟这个粗坯为伍,真真是倒了大霉。

实际上,他的职责和黑大个完全不同,除了验看行人来历外,还有着收税的职责,属于郡丞府辖下小吏。

而黑大个,身上则带着军职,他才是正经的守城兵卒。

不过这大冷天的守在此处,黑大个明显厮混的也不怎么样,和山羊胡一样,都属落魄之人,都靠着这城门,勉强捞上几个铜钱过活罢了。

这还是在大业年间,若是换做文帝在位时,他们连捞几个铜子儿的胆量都不会有。

黑大个按了按腰刀,皱着眉头就问,“关西人”

李破暗喜,老李果然没吹牛,只要在外间一露关西口音,就算没人搭理,也不会有人敢于冒犯。

据说,这是东魏宇文泰主政年间传下来的宝贵财富,至于为什么,几个老军都道,关西豪杰辈出,现在天下间的大人物们,当以关西群雄为首。

自然而然的,旁人便要多敬关西人几分。

之前李破没见过多少外人,草原上那些家伙,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关西人。

如今到了隋地,终于有了验证这些话真实与否的机会了。

而所谓关西,指的是其实差不多就是先秦故地。

八百里秦川,直到如今,依旧是天下威权所在,正经的政治文化中心,如今天下间没有有什么地方,能和那里相提并论。

“小人李破,祖籍关西扶风,阿伯离乡从军,家书断绝了很久,只是说在代州镇守边塞,小人兄弟两个便寻了过来,不知两位能不能。。。。。。。”

本来渐显倨傲的山羊胡立马缩了缩脑袋。

扶风啊,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扶风正经可是个出豪杰的地方,而且,李氏在关西可是大姓。。。。。。。

比如现如今的郡太爷,就是关西人,也是姓李的。

再加上,天下人都知道,关西诸阀联络有亲,谁知道这两个形如乞丐的小家伙儿,能不能跟太爷攀上亲

想到这里,这位立马打起了退堂鼓,转着眼珠琢磨,是不是跟这两位套套近乎,即便不行,也能行个方便,留点日后相见的颜面。。。。。。

但黑大个可不管这些,嘿嘿一笑,“北边儿来的吧”

“莫要骗俺,洗干净了,你这两颊之上,定是红的,拔光了衣物,大腿内里,也定有茧子,你这手上,常年握刀的痕迹,也逃不过某家的眼睛。”

“也杀人见过血吧杀的什么人你背上这娃子到是看不出什么,不定就是你路上捡来的。。。。。。”

这黑大个别看人高马大,却生就了一双利眼,几句话就把李破两人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

李破万万没想到,初一入城,竟然碰上了个“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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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浮屠

虽被人道破行藏,李破却并不惊慌。

因为他本就知道,自己身上破绽颇多。

他在塞外呆了五载,无论言行举止,还是穿着,定于隋地的人们有着不一样的地方,一路行来,他也没那个时间去细细整理,遇到精细之人,逃不过人家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一个守城门的小卒,就有着这样的观察力罢了。

他顺手放下了庆春,不对,现在应该叫李春了,这孩子脚一落地,便依在李破身边,哆嗦着身子,仰着脑袋看着黑大个,没多少畏惧,却有着羡慕。。。。。。

这让李破安心不少,这孩子在对危险的预知上,比他还要敏锐几分,如此模样,只能说明,这黑大汉子看着凶了些,其实没多少恶意。

于是继续做戏,做迷茫状的挠了挠脑袋。

“您说的,俺听不懂。。。。。。咱们扶风人,骑马带刀是常事,不然定要受人欺辱。。。。。这是俺阿弟李春,不是路上捡来的。。。。。”

黑大个瘪了瘪嘴巴,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随后,哼哼了两声,便又缩起了肩膀,扭头朝门房处吼了一嗓子。

“三娃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片刻之后,门房里钻出一人,嘟嘟囔囔的显然很不情愿,挨到近前,给黑大个儿翻了个白眼。

这位身量只比黑大个矮上少许,但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得出来,这人年纪估计不及弱冠,比李春也大不了多少,还是个孩子。

说话的腔调有些怪,一听就知道,不是晋地人氏。

“俺姓罗,排行第三,叫俺三郎,跟你这黑厮说了多少次了,莫要叫俺三娃子。”

黑大个怪笑一声,去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拍开。

黑大个也不生气,指了指李破两个,“流民待查,阿弟受个累,带他们去那边安置,给他们说说规矩,别要他们一来,就掉了脑袋才好。”

说完,一把拉着山羊胡,调头就走了。

这虎头蛇尾的,让李破也颇为疑惑。。。。。。。。

这位姓罗的三娃子低头耷拉脑的,有点没精神,嘟囔了一句,“赶紧随俺来,等在这里吃风啊”

不过转眼间,这位打量着李春,就来了点兴趣。

“长的这般瘦小,可别冻死了,又要让俺受苦,挖坑填埋。”

说罢,颇为得意的昂起脑袋,显然是对自家的身板甚为自得。

于是,之后很长一段日子,这个憨头憨脑,不算聪明,却绝对也谈不上笨,只能说太过爽直的大家伙,在李春嘴里都是傻三儿,傻三儿的叫着。

不提他们,那边的两位也在叨咕。

“尉迟啊。。。。。真要是北边来的,可要报上郡府才对。。。。。。”

“切,报什么报,突厥崽子还用派探子过来要真说探子,这城里一半儿的人,都是人家的耳目。”

“瞧你说的。。。。。。唉,到也不算错,不过要真是从扶风过来的人,按照流民安置,可就有些不妥了,你没看错吧”

“看错了也就看错了,扶风怎么了,关西又怎么了,他娘的,老子到这儿来,本想弄个一官半职,没想到却要做看门狗,明年天气稍暖,俺就回善阳老家,老子打铁为生,都要比在这里厮混强的多。”

“对了,老魏你也算识文断字,又会算个账册什么的,不如跟俺回去。。。。。。”

“莫要说笑,老夫也别有去处了,家中来信,舍弟于武阳郡为官,让老夫过去参赞一二,若非这场大雪,老夫早就已经启程了。”

“呵呵,就说嘛,这马邑从上到下,都半死不活的,岂是英雄久居之所但。。。。。老哥哥,河北那边可也不是你这样的人该去的地方,俺劝你一句,还是去晋阳谋个事做吧。”

“尉迟。。。。。。。你见事极明,又有一身勇力,不如随老夫东去。。。。。。”

“算了,到哪里都差不离,俺这打铁的出身,到哪里都是这个命,不如归乡图个安生。”

说着话,两个人进了门房,将冬天的寒风和窃窃私语声,都关在了门外。

再说李破两人,被罗三领着,沿着城墙往西走,行了不远。

不用罗三说什么,李破心里已经是破口大骂。

眼前的一切都告诉李破,流民不管是在城外,还是城内,都没有任何权利可言,即使是生存的权力,也被剥夺了个干净。

沿着城墙,一溜的草窝棚,在寒风的吹袭中,发出哗哗的声响。

茅草在天空盘旋飞舞,一些草屋摇摇欲坠,俨然便是一副茅屋为秋冬风所破歌的现实版本。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茅屋都建在城墙之下,城墙阻挡了北风。

于是,北风在远处打着转,再倒灌回来,让这里不至于那么寒冷罢了。

四处漏风的窝棚间,有衣衫褴褛的人影在晃动,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怪味儿,那是便溺夹杂着各种食物气息的味道。

李春只嗅了嗅,眼泪就流下来了,纯粹是被熏的。

李破胃里也有点反酸,不过,他和李春的区别在于,再凄惨的景象,他也见识过,再不堪的境遇,他也经历过,这点场面,还吓不到他。

罗三捂着鼻子,明显不愿走的太近,只是一指前方。

“去哪儿随便找个地方住着吧,太爷有令,冬日里,流民都要在此处安置,看见那边民居没有近民居三十步,杀。”

“那边就是人市,熬不住了,可以去那边卖个好价钱。”

“若是没死又没卖,能活到明春,那就是造化了,郡衙会发下文书,给你们重新上籍。。。。。。。”

李破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却如人间浮屠一般的地方,心道,一入此间,真是人不如狗,这他娘的,就是大隋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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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未来

“三郎啊。。。。。。”

虽然嘴角被冻裂的口子一直很疼,虽然身上很冷,虽然很想骂娘,但李破还是堆起了笑脸,想跟对方套套近乎。

不想,这个强壮的令人发指的孩子很有点阶级意识,一瞪眼睛,“三郎也是你个狗东西能叫的”

而且,这位明显是动手被动脑快的一个人,一翻脸,拳头已经扬了起来,照着李破脸上就擂了过来。

实际上,在马邑呆的久了,李破便也明白,这里知书达理的人少,大部分人都是一个德性,属于野性难驯的类型。

所谓的民风彪悍,从这个上面凸显的极为明白。

这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惜,李破也非常人能比,反应之迅捷,根本不过脑子。

罗三的拳头还没挨上李破的脸,自家脸上先就一痛,随之一股大力涌来,脑袋一晕,便退了两三步。

晃了晃脑袋,罗三才明白,自己竟然挨揍了。

李破也愣了愣,收回拳头看了看,这才觉着无论是时间,地点,人物,动起手来都十分的不合适。

不过不容他多想,对面那半大小子已然暴怒。

这个朴实憨厚,看上去没多少脑筋的壮硕小子,一旦恼火起来,一根青筋便浮现在脑门之上,眼睛瞪的溜圆,隐隐泛着血红色,好像一瞬间,换了个人一般。

狰狞狂暴之处,宛若魔鬼凶兽。

怒吼一声,照着李破就扑了上来。

李破只有余暇道了一声,“有话好好说。。。。。。”

之后便只能一摆手,将吓呆了的李春推了个跟头,照着对方来势。。。。。。。。

抓胳膊,扭身,弯腰,提臀,用力。。。。。。。

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熟练的好像喝水吃饭一样。

然后。。。。。。。咚的一声大响。

将人已经是在空中抡了一圈,重重甩在地上。

这一下,手下的真的很重。

即便是罗三这样的体魄,也被摔的吭哧一声,翻起了白眼儿。

顺便证明了,千年之后的徒手搏击技巧,并非浪得虚名。

呀,李破甩了甩手,这纯属下意识的反应,只能说罗三太过倒霉,像李破这样的人,面对越是凶狠的人物,下手也就越重,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根本不由李破自己做主。

看着在地上倒气儿的罗三,李破眨巴了一下眼睛,抽动了一下嘴角,随即便是心中大乐,但脸上还是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蹲下身子。

一边将人往起扶,一边叨咕,“我就说嘛,有话好好说,你说你冲的这么凶,看看,摔倒了吧”

罗三咬牙切齿,自他那粗暴的父亲亡故之后,再没什么人能让他吃这般皮肉之苦了。

吭吭唧唧的爬起来,一把揪住李破的领子,就想跟对方继续厮打。

不想,喉头一疼,所有的气息,都憋在了喉咙里,顿时疼的低头弯腰。

于是,脖子上又多了一圈铁箍,勒的他脸红脖子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标准的一个“断头台”。格斗技术中的一种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遇到了。。。。。。。奇人,就像当初来到他们村子,教他习武的道士一样。

“好了。。。。。好了。。。。。。有话。。。。。。有话。。。。。。好好说,莫要打了。。。。。。”

铁箍一松,罗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之前他最厌恶的寒风,如今进了嘴巴之后,也变得极为可爱了起来。

捂着喉咙一阵猛咳。

李破则拉过眉开眼笑的李春,一下将其背在背上,心想,这地方看样子是不能呆了。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一脚踢晕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然后立即出城,好过留在这里,让人来个瓮中捉鳖。

“这位。。。。。这位哥哥怎么称呼拳脚。。。。。。拳脚耍的真好。。。。。”

神奇的转折。。。。。。。。

李破很快知道,这个熊孩子叫罗士信,山东人氏,很耳熟的名字,之前没见过面,名字却如此耳熟,对于李破而言,只能意味着一件事,这熊孩子日后必定是隋末群雄中的一员。。。。。。。。

匮乏的历史知识,是李破的致命伤,这个不需赘述。

李破也从没在乎过,就像现在,就算和罗三不打不相识,他还得住草窝棚,毛用没有。

只不过是能住在靠南边缘处的位置,虽然冷了些,但气味儿上要好上许多。

据罗三说,之前这间草屋的主人,前两日刚被他亲手埋了。

听了这个,李破实在是无言以对。。。。。。。

虽说是初相识,罗三却一点都不见外,告诉李破,别去人市那边转悠,过上几日,等他轮值结束,他就去寻郡府中的一位哥哥,看能不能给李破在郡府中弄个事做做。

这也证明了,罗三这人确实没多少心眼儿,看着顺眼的人,帮起来那叫个不遗余力,但却考虑的并不周全。

跟李破呆了一阵儿,连自家和哥哥们贩私盐,在山东受了官府通缉,不得已才逃出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让李破非常之惭愧。

看人家这心交的,他却还藏藏掩掩,实在谈不上豪杰行径。

罗三调头走了,说过几日发下饷钱,再来寻李破喝酒吃肉。

这就是李破进了马邑城,相交的第一个人。

李破也没多想,看着四处漏风的草屋,不由哀叹,未来真的是一片黑暗啊。

罗三说的什么进郡丞府,他是一点都没当真,这孩子要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现在还在守城门了。

如今,比较现实的问题是,怎么熬过这个该死的冬天。

板着指头数了数,先要弄些取暖之物,然后就要修一修这间草屋,不然的话早晚要冻死在这里。

吃饭的事儿,到不着急,不说身上还有些肉干,据罗三说,每日两次,这里都会有施粥的过来,吃不饱,也绝对饿不死。

熬到明年开春,就能上了马邑户籍,不过是最低的一种,俗称贱民,没有田地分下来,正经营生也不用想做了,这是府兵的备选,民役的补充,比奴户只高上那么一丁点。

换句话说,送死的角色,连大隋公民都沾不上边儿,所以在李破看来,这个户籍上不上都没多大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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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汉

这处流民聚居的营地,设立不久。

因为从大业五年开始,流民渐多,治所在雁门的代州总管府随即下令,对流民善加安置。

从总管府传下的谕令的措辞中可以看的出来,还是很有些人情味的。

为防祸乱,病疫等事,责令马邑郡善加安置流民,可视情形开郡仓放粮,以拯百姓于冻殍云云。

于是,马邑城四城在大业六年这个冬天,就都设置了流民营地,各辖下郡地,也都按此办理。

不过,再有人情味的官面文章也是官面文章,无论古今还是将来,这样的文章做起来,都逃不过敷衍了事的结局。

像如今,端坐于郡丞府高堂之上的李靖李郡君,就不会将代州总管府的谕令当一回事来做。

自汉王杨谅谋逆事之后上任的马邑郡丞大人十分的明白,如今的流民多起于雁门,因为大业四年,雁门流民作乱,匪患渐多。

延及马邑,这才有了这道上令。

为的嘛,可不是流民的微贱之躯,而是要马邑跟着雁门那边一起分摊一下罪责而已。

所谓的代州总管府,现在说的算的可不是什么代州总管大人,而是雁门太守。

就像马邑这里,名义上,应该还有马邑郡太守一职,位在郡丞之上,但因为马邑有他李靖,所以太守一职空悬至今。

如此一来,马邑郡治下的流民营地的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个冬天,对于马邑百姓来说,和往年的冬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对于流民营地中的人们而言,却觉得这个冬天是那么的难熬。

李破和李春两个就有着这样的感觉。

天气越来越是严寒,第二场冬雪如期而至,让身强体健的李破都有些受不住了,就更别提大病初愈,又走了那么远路程的李春了。

雪后,李春便只能躲在草棚中的角落里发抖,连出去走走都不敢了。

为了自己两人的性命,李破却不能老是躲在茅草棚中。

他先是守在城门旁边,将两个进城贩卖柴禾的樵夫揍的鼻青脸肿,抢了人家一半木柴。

因为有罗三在,两个挨了揍的樵夫没敢做什么,哼哼唧唧的背着剩下一半的木柴,进了城,下次进城的时候,两个人便不敢再单独来了,而是有了五六个同伴。

说起来,大冷天的还要进城贩卖柴禾的人家,也都是些苦命之人。

但李破哪儿顾得上这些,自家性命堪忧,抢劫都是轻的,若非这里是马邑城,杀人夺财的心思他都有了。

于是,两三日间,他便抢了六七个个樵夫,弄了一大堆柴禾之外,还给自己和李春各弄了两件衣物。

不过,还没等他的恶名传开,便有不长眼的家伙凑了上来。

说起来,这也就是严冬时节,不然的话,这些事做下来,流民营地中的人们也不会一无所觉,一些人很快便会知道,这个新来的家伙不能轻易招惹。

但话说回来了,冬天里,流民营地中的人,都恨不能躲进地底下,竟是没一个人知道新来的小子已经开始在城门口处当起了街匪路霸。

连城门口的小卒都被这位给带坏了,当起了帮凶不说,上去亲自动手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但李破还是知道,这种事不能常做。

入城贩卖柴禾的家伙,尤其是北城这里,都是马邑北城左近的村民。

挨上一顿胖揍,丢点柴禾什么的,对于民风彪悍至此的北地人们而言,不算大事儿。

但你若是接二连三的寻衅,吃亏一多,没准哪天,就会有人带刀过来,跟你拼命了。

所以,几天下来,柴禾堆了半边草屋,李破就停了手,琢磨着接下来该干些什么,才能让自己两人过的更好些。

这一天,他没一大早就去城门口候着,加上这几天也冻的不轻,手上脚上都裂开了不少口子,所以,这天他一直呆在垒起来的火灶旁边,睡的天昏地暗。

李春则一直窝在他身边,眼眶红红的。

这孩子现在已经有点明白,自己拖累了大哥,看着大哥一天比一天憔悴,便也一直处于自怨自艾当中。

到了午时,见李破还未醒转,李春便捡起瓦罐,出了茅屋,去南边的粥蓬打粥。

不过,没等他走多远,便碰上了两位拦路的“好汉”。。。。。。。。

一高一矮,一个跛了一条腿的矮壮汉子,一个脸上有疤的瘦高个。

两人都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皮袄,脸上黑黝黝的,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脸了,和其他流民并无二致。

只是跛子腰间别着一把带鞘短刀。

这两位看见李春,眼睛顿时一亮,都没点犹豫,上来就拦住了李春的去路。

就像饿狼看见了羊羔般,都没说什么话,只绕着圈的打量李春。

他们眼中透露着无穷的恶意的目光,让李春浑身发麻。

若是没有李破的嘱咐,李春还能逞强一下,但李破嘱咐在先,李春犹豫了一下,调头便跑。

两个家伙也没追,只是恶形恶状的笑了起来。

看着奔跑的小家伙,两个人都很满意,营地中已经有很多日子没见到这么欢实的小家伙了。

而在他们看来,能跑的这么快,四肢健全,又在十岁左右的娃子,那就是跑着的一堆铜子。。。。。。。。

“走,去那边儿瞧瞧,又有新来的了。”

瘦高个一马当先,跟着李春的足迹往南走。

他们不怕人跑了,这营地就是牢笼,只要进来了,再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跛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跟在瘦高个身后笑道:“这个年岁的娃子,娘亲不定也在,呵呵,这次你可不能跟俺抢了啊。。。。。。”

丰收在即,瘦高个心情很不错,“抢什么抢,咱们兄弟,谁先谁后,还不都是一样你还能独吞怎的”

两人笑的猥琐,跛子却有点担心,“别是个病怏怏的婆娘才好。”

“被想那么多了,一会儿去趟人市,跟张大郎说说,看能卖个什么价钱,这样的娃子,少了两贯,想都不用想。”

“要不。。。。。咱们等等胖婶,她那边给的一直都要高些。。。。。。。”

贩卖流民,这两位还真是好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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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凶狠

晚间,黑乎乎,并散发着难闻气味儿的茅草屋中。

一高一矮两位好汉歪在自己铺的草垫子上,一边嚼着从一个流民那里抢来的面饼,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张大郎怎么说”

“那厮说了,一大一小,给四贯钱,多了的话,他一个子都不出。。。。。。。”

“黑心肠的东西,哪天非剁下他的狗头下酒。”

“唉,要我说啊,四贯也不少了,等再攒一些,明春出了这里,也够咱们在城里逍遥一些时日了。”

“鬼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样子,听胖婶说,城里的粮价是一天一变,不定等咱们出去,辛辛苦苦一个冬天的积蓄,还不够在胖婶的楼子里睡一晚的呢。”

说实话,两个人都有点失望。。。。。。。。。

虽说一大一小两个娃子能多赚一些,但远不如有个小娘子搂着叫人舒坦。

“想要将人弄去人市,要多费些手脚了,那个大点的娃子,瞅人冷飕飕的,强来可能不成啊。”

“切,多大点的娃子,还能翻了天去”

“嗯,那就等明日里去一趟,要是能将人劝到人市,也不用费那许多功夫了,若是不成,咱们就明晚动手,将人绑了背过去。”

“不等胖婶了她那楼子里缺小厮。。。。。。”

“等什么等,这大冷天儿的,鬼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商量已定,两个人荤腥不忌的说笑了起来,黑暗中,尽都是两个人猥琐至极的笑声。

而这两位,都属于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足之地的江湖亡命,他们的话题,除了早年间的威风事,其他也就逃不脱女人了。

他们如果入了城,也就能在市井之间和混混儿厮混,属于大隋社会架构下面,极为低贱的一群人。

而他们两个的年岁也决定了,给人当刀客,护个镖,杀个人之类的活计,已经都轮不到他们的头上了。

用朝不保夕来形容他们的境遇,一点也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在流民营地中却可以决定旁人的生死。

只是这一天,他们两个人的好运也算是到头了。

两个人正百无聊赖的说笑着,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冬夜里恼人的寒冷。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从不曾响过的破木门响起了敲门声。

两个人止住话头,愣了愣神。

敲门声不绝,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谁呀。。。。。”

片刻之后,瘦高个才不情不愿的起来,一边问着,一边缩着肩膀去开门。

虽说他们对于流民营地中的其他人而言,是万万不能招惹的恶人,但对他们二人来说,流民营地中,什么都不太顺眼如意,只是这里却是最为安全的所在,不会有人敢于对他们二人不利。

所以明明有些古怪,但两个人都没多少警觉,只是有点奇怪,什么人会来敲他们的门。

没人回答,敲门声停了下,却又响起。

瘦高个有些愤怒的打开门,准备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门前确实有人在,黑乎乎的人影,映在瘦高个的眸子中,黑暗中,一双眸子闪闪发光,见到瘦高个开门,他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了笑。

瘦高个在那双眸子中察觉到了危险,本能扬了扬头,张嘴欲呼。

但对方闪电般一拳,击打在他喉咙上,凸起的指节,和瘦高个的喉结亲密接触了一下,隐隐传出一声脆响,将瘦高个的一声惊叫完全憋在了喉咙里。

瘦高个的眼睛猛的睁大到极限,脸上扭曲着,捂住喉咙,咯咯作响,脸色迅转紫红,接着便是苍白如死。

当他想要后退或者栽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满是裂口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没让他倒地,推着他进了草屋,顺手关上了门。

来的自然是李破。

李破探头瞧了瞧,屋子里黑乎乎的,但还是能借助从屋顶孔洞中漏下来的月光,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身形。

只这一会儿工夫,瘦高个身子已经逐渐软了下来,眼珠儿完全翻成了白色,嘴角滴下的是混合着血液的涎液。

他那一下,已经击碎了瘦高个的喉结,彻底夺走了他的生机。

因为发生的太快,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凶险的跛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更想不到,只因为他们两个远远张望了对方几眼,就让对方当晚便寻了过来,下了这样的毒手。

即便他们的人生中充满了这样那样的纷争和罪恶,但如此凶狠的人物,他们从不曾遇到过。

跛子半靠着屋柱,茫然的看着瘦高个退进来,还不时发出些奇怪的响动,然后。。。。。。

他便惊恐了起来,山野怪闻中的那些故事,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

“鬼。。。。。。。鬼上身”

不过,李破并没有留给他过多的想象空间和时间。

李破一松手,瘦高个终于软倒在了地上,死鱼一样的眼睛,全都是眼白,仰着头对着屋顶落下来的月光,配合着他嘴角流出来的浊物,看上去诡异而又可怖。

李破像山间的羚羊一般,轻巧的越过瘦高个的尸体,两步一垫,飞越而起。

处于恐惧中的跛子根本没能站起身来,只是本能抓起手边儿的短刀,拔刀。

但刀刃才拔出一半儿,李破一膝盖已经撞在他胸口上。

吭哧一声,跛子胸口剧痛,立马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他身后的柱子,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却也让他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柱子咔嚓一声断了,李破狠狠下挫,同时随手将倒下的柱子击出老远。

断掉的木茬在大力挤压下,一下扎入跛子的腰间。

呃呃叫着的跛子,被痛的立即一挺身。

李破死死压住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凶光毕露的双眸,毫不掩饰的对垂死的跛子对视着,眼瞅着对方的眼睛,渐渐失去神彩,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动静有点大了,旁边的几间茅屋都有着声响传来,显然发觉了这里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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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埋尸

李破并不惊慌。

流民营地其实就是个封闭的世界,外人不愿进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

这里没什么路见不平的好汉,也不会有操闲心,看热闹的闲人。

于是,他很快的打量了一下塌了半边的草屋,随即走过去,将瘦高个的尸体拖过来,摞在跛子的身上。

拿起跛子的胳膊,圈住瘦高个的脖子。

简单的内讧而至于同归于尽的凶案现场,也就布置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经不起断案老手的推敲,但谁会为两个流民的生死劳师动众呢

草草布置了一下,李破这才弯腰捡起跛子的短刀,抽出来看了看。

很奇特的一种刀具。

很短,从刀把到刀尖,估摸也就三尺左右,比隋军制式兵刃短了足有尺许。

做工和粗糙,但比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那把短刃要好上许多,这说明大隋的铸造工艺,实在非是草原部族可以比拟。

这才正常,不管中原帝国处于怎样一个时期,在工艺方面,对北边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的。

这是一把私铸的短刀,因为李破在寨子里看过也使用过几个老军的武器,他们的刀具上,都刻有铸匠的名字以及官府的火印。

而这种私铸的刀具,做工上肯定比不上隋军制式兵刃。

但两个流民身上就带着利刃,也只能说明,大隋私铸兵器已经泛滥到了一定的程度。

李破不会去想那么多,他只是把玩了一下这把短刀。

短刀从刀把向前延展开来,让短刃的中间部分看上去很宽,而到了刀锋部,又突然细窄了下来,斜锋如剑。

于是,这把短刀也就具备了劈砍也刺击两种功能。

归刀入鞘,顺手插入自己腰间。

他又在草棚里找了一会儿,两个贼厮既然做的是那等营生,自然不会没钱。

虽然黑洞洞的,但李破还是很快找到了两个家伙的私藏。

在两个人的铺位之下,土很松软。。。。。。。

李破没再多呆,这个时候挖洞肯定不成,只能等事情过去,再悄悄的来寻宝了。

李破不慌不忙的溜回了自家草屋,静待天明。

李春还没睡,见李破裹着寒风回来。

没等李破进来,立马跳起身冲了过来,一下抱住李破的腰。

“大哥,你可回来了。。。。。”

李破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什么呢,进去,睡觉。”

一夜无话,李破大早晨起来,直等到喝了马邑城特有的稀粥,还没什么动静,不由有些埋怨,这马邑城中的官僚气息怎的如此重法,死了两个人,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也没点动静出来。

这与他的想象有着很大的偏差。

实际上,直到午后,罗三才进了流民营地。

这孩子也是命苦,挖坑埋人的活计,好像都让他给包了。

根本没什么衙役过来勘察现场,只罗三一个在那倒了半边的破草屋转了一圈,就给这次凶杀下了定义。

两个家伙大半夜的互殴而死。

不过,让李破气闷的是,作为朋友,罗三要求李破跟他一起去挖坑埋人。

这还不算,罗三还得意洋洋的从那间破草屋中挖出了两罐子铜钱,有了这笔意外之财,罗三絮叨着说过两日请李破喝酒。

让李破恨不能敲破这小子的脑袋。

不过,这也是李破自入了马邑城以来,第一次走出马邑城门。

而且,这次他还看到了守卫城门的其他几个兵卒。

歪瓜裂枣的不用一一细述,这是一伍五个人,缺员一人,两个在城头&#xfffd;望,就呆在城头上的箭楼里,两个在城下看城门。

加上山羊胡,一共五个人整。

山羊胡姓魏,伍长姓尉迟。

这个伍长的名字在李破听来,那可是如雷贯耳。

尉迟恭,字敬德,应该是鲜卑后裔,当然,也有可能是随了鲜卑姓的汉人,谁知道呢

日后位列公侯的尉迟敬德,现在只是个苦哈哈的城门小卒而已,被罗士信黑厮黑厮的叫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李破也没大惊小怪,马邑郡丞现在还是李靖呢,尉迟恭又算神马

一朝风云际会,这些人都会乘势而起,但现在嘛,也不过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

李破也没那个心思去攀龙附会,冬天的寒风,差不多已经湮灭了他一切的热情,他现在只盼望着,春天能到的早些。

到底是死了两个人,尉迟伍长将他那可怜巴巴的几个手下叫到一处,叮嘱了一圈,人死了也就完了,何况死的还是个流民,别要出去乱说什么。

至于李破,尉迟伍长自动忽略。

别看人家只是个伍长,但你个流民在人家眼里,估计连条狗都不如。

但李破还是从尉迟伍长郑重其事的叮嘱当中,听出了一些蹊跷。

后来问了罗三,才知道,自从郡太爷上任,马邑便有了一条死规矩,那就是城里病死,饿死,冻死等等。

反正说吧,各种死法都成,就是不能有杀人的凶案。

一旦有人死于刀兵,必定严查到底。

所以几年下来,敢在城中动刀伤人的,已经快绝迹了,再是凶恶的刀客,也只敢抽刀子吓唬几句,敢于当街杀人,草菅人命的,那是一个也无。

这次死的两个,其实就属于凶案范畴。

但还是那句老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死的还是两个流民,也就无须上报了。

而且又没被太爷手下的巡官捉到,将人埋了也就完了,只要自己人不出去乱说什么,也就不会有何后患。

李破听了挺高兴,虽说杀人的就是他,但他可不希望以后居住的地方,是个乱糟糟的世界。

埋人的地方就在城北一处树林子里。

这就是马邑城的乱葬岗,流民们埋在这里,家无丁口,无所依仗的人也埋在这里,甚至于一些贫苦人家,死了也不会有正经的葬处,拿什么东西一裹,扔在这里了事。

所以这地方阴森森的,漫无人迹,好像有一股死气笼罩,让人很不舒服。

李破和罗三两个只挖了个浅坑,将两具尸首给草草掩埋了事。

杀人埋尸,这也算是毁尸灭迹了吧

李破心里不由自主感到几分好笑,又看了看罗三,心道,看样子日后这样的朋友还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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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折腾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就好过多了。

天气虽然一天冷似一天,但只要有吃的,有柴取暖,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并不算难。

流民大营南侧的小茅草屋,也被李春打扫的很是干净。

这个时候,营地中的流民们也知道了,这里住着两兄弟,不但带刀,而且和城门守卒相识,很是了不得。

于是,南侧的草屋这里成了一个营地中比较特殊的地方,没人敢过于靠近。

李春再去打粥的时候,也总是能排在第一个。

偶尔,施粥的小吏还会给个笑脸儿,顺便加上两勺,塞给他一个面饼什么的。

可见,阶级这个东西,无处不在,即便是最黑暗的地方,也会分出个三六九等,这就是人性。

李破此时也就有了空闲,正式开始教李春练刀。

于是,草屋之外的空地上,不时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停的抽刀劈砍,呼喝连声。

不过所谓穷文富武,练武之人,自然需要强壮的体魄。

而流民营地中那点可怜的吃食,并不足以让李破两个任意挥霍。

所以,不但是李春,即便是李破,也觉得气力渐弱,过上几天,就再不敢于寒风呼啸中冒头了。

等到罗三当值结束,换了一茬人来守城门,李破不得不又开始琢磨生计问题。

先是让罗三领着,跟新来的守卒套了套近乎。

当然,再套近乎,也不可能像是跟罗三相交一般,称兄道弟,只是在人家面前混了个脸熟。

让新来的伍长知道,流民营地中有这么一位人物,关西人氏,很有些勇力而已。

其他的也无从谈起。

人家根本不会跟你这样的流民相交,连客气都谈不上。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李破保证了他的活动范围。

从城门口,到人市,李破完全可以通行无忌。

李破试探着出了一次城门,又绕回来,城门守卒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只眼,恍如未见了。。。。。。。

这让李破很是高兴。

于是,这一日天气大晴,寒风略止。

李破带着李春,走出了草屋,径直来到北边城墙跟上。

像恶霸一样,挨排的踢门。

将一家一家的流民都叫了出来,目的只有一个,将自家周遭收拾干净,严禁在周遭便溺。

用了三天的时间,李破不但问清并记住了大部分流民的名字,而且给营地中的流民定下了规矩。

不准随地便溺,拉尿都要到官府临时挖下的厕地去。

当然,这可不是李破闲来无事,想要在这里称王称霸,在这样一个临时设立的鬼地方,就算你一呼百应,也没个鸟用。

因为李破恶名渐彰的缘故,这些流民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估计在这些流民眼中,李破如今比瘦高个,跛子两个在时,还要可恶几分。

李破可不管这些,他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并非只为了让流民营地变得整洁一些,呆的舒服一些。

他是为了看看流民营地中都住着些什么人,若是再藏着一两个瘦高个,跛子之类的人物,就算不立即除去,也能多加些防范不是。

而且,等到折腾了一通,他便找到了两个七八岁的娃子,四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有两个瘦的脱了形的女人。

这其实就相当于一次人口普查。

数了数,营地中有一百二十四人,快要咽气的有七八个,其余都还能勉勉强强苦熬着。

拜瘦高个和跛子所赐,营地中的人们,从十岁到三十的年龄段上,是一片空白。

换句话说,老的老小的小。

而且营地中每天都在死人,如果照这么下去,李破怀疑,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营地中还能剩几个人下来

据几个城门守卒说,这还算好的呢。

南城那边也有流民营地,但却是在城外,那里的人更多,足有数百人之众,那里的人死的更多更快。。。。。。

这是人命贱若草籽的真实写照,李破听到这些,也有些心里发凉,他可不想成为城北乱葬岗中的一员。

所以,他需要更努力一些。

城北的流民大多都是马邑郡破产的农户,家中没了成年的男人,不想饿死在家里,只能拖家带口的出来乞讨,不想却被扣在了流民营地之中。

也就是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手中都有着户籍。

但只要离开了村落辖地,按照隋律,他们也就成了地道的流民。

。。。。。。。。。。。。。。。

深冬季节,万物萧条。

一支小小的队伍稀稀拉拉的出了马邑北城城门。

跋涉里许,终于来到绕城而过的马邑河边。

小小的队伍中,李破领头,其他的男人大大小小,还有着两个拖鼻涕的娃子。

再往远走的话,可能有人便会冻死。

但好在,马邑河离着马邑城不远。

其实,所谓的马邑河只是当地人的称呼,由马邑城而得名。

其实它是桑水的支流,再往北行,或许还会看到苍河的尾巴。

不过不管是李破,还是其余人等,谁也没那个心情去追根溯源。

他们都属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一群人。

李破能领他们出城,可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他不但要像城门守卒保证,稍晚的时候,这些人要一个不落的带回去,还要让城门守卒,将这些人的家小一个个登录在册,留了一家家的人质在城里,才能带着这些人出城而来。

于是,这一天的河面之上,便砸开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这是为了生存奔忙,即便再苦再累,这些流民也是兴高采烈。

砸冰取鱼,并非是李破独创。

聪明的劳动人民,早就知道,冬天的河鱼最是好抓。

但别说他们不能出城,就算是出了城,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马邑城下凿冰抓鱼。

因为按照大隋的律法,渔猎耕种都有着严格的划分。

平常人等,上山打猎,下河捉鱼,没人看见也就罢了,一旦有人告发,结果会很不美妙。。。。。。。。。

但李破领着人就这么做了,因为他想把这个冬天过好。

他不但要为生计考虑,也要为明春上籍之事,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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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情

傍晚,李破领着人进了城门。

他们一个个冻的都脸青唇白的,两个娃子都被人背在了背上。

但每个人手里,都用麻绳穿起的五六条肥鱼,连两个娃子都不例外,死也不会松手。

那是活命的希望,一家大小几天的吃食。

有了这些食物,天气再冷,也能撑上一撑。

而这个时候,带领他们出来的李破,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之前已然有天壤之别。

李破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实际上,在绝境中给人以希望,他们的心情哪里是救命恩人几个字能够形容的了的

这个时候,最简直接而又简单的表现便是,没人会走在李破前面,李破的名字,在他们口中,也从李大,李大郎变成了李公。

活命的人,必有佛心,将来也必位列公侯,这个时期的人们,从上到下,皆都笃信佛陀,宿命论,在达官贵人以及百姓中间,很有市场,所以这个不太恰当的称呼,就落在了李破的头上。

若是让现在郡太爷听到,肯定要气歪了鼻子的。

不过,李破自己没多少觉悟。

只是缩着肩背,尽量减少着身体的受风面积,但身子还是在颤抖不休。

显然,这位李公也被冻的不轻。

刚过了城门甬道,一直缩在城门根儿上等候的李春立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看着冻的像个鹌鹑一样凑到身边的李春,李破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顺手将手里的渔获塞到他手里,“太闲是吧,不想活了是吧赶紧滚回去,这大冷的天儿,若再病上一场,老子把你扔乱葬岗去。”

李春却是眉开眼笑,拍了拍屁股,拎着鱼就道:“大哥,一起回去,小春给你烧鱼吃。。。。。。。。”

李破道:“你先回,我这还有事呢。”

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让李春带着人先回流民营地。

而他自己则拎着两条肥鱼转身去了门房。

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李破不会认为,如果没有任何表示的话,对自己这种优待会一直持续下去,这种人情需要时常的维护,才能长久一些。

流民们有人懂这一点吗有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落在最后,哆嗦着手拉住李破,默默的将自己拎着的鱼解下来一条,塞到李破手里,这才躬了躬身子,调头走了。

微不足道的谢意,却代表着人心最温暖,最真诚的一面。

李破抽动了下嘴角,瞬间觉得手中的渔获重了许多。

随即,他的心情也变得很是不错,懂得感恩,又能付诸于行动,他到没多少感动,只是觉得,自己忙碌这一场,有着出人意料的收获。

敲了敲门房的木门,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

屋里炉火烧的很旺,让整个屋子都是温暖如春。

看着屋里喝的面红耳赤的两个家伙,李破的心情立即变得糟糕了起来。

这两位斜了他一眼,连地方都没动。

李破却立马堆起了笑脸,扬了扬手里的渔获,“多谢两位给口饭吃,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正好给您二位佐酒。”

看了看新鲜的肥鱼,屋里的两个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屋里的两个人都很年轻。

一个伍长,一个税官,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比李破大不了多少。

税官操着关西腔,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官话,那架势一摆出来,之前的山羊胡可是望尘莫及,不定就是出自郡府,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家世呢。

另外一位伍长到没什么好说的,和尉迟一般,从骨子里透着股彪悍狂野,显然别看年轻,也是军中老卒来的。

在如今的北地,这样的人最多,不需细述。

屋里就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被撵去了箭楼。

屋内唯一的桌子上,摆着一坛浊酒,瞧那税官喝一口就皱下眉头的样子,显然很难入口。

但这位姓刘的伍长,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杯接一杯的跟对方碰着杯,几乎是逼着对方将一杯杯浊酒灌进了肚子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李破也没闲着。

遇到的这个时代的人多了,李破其实早就开始明白,这里的等级之说几乎无处不在,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入乡随俗罢了。

李破耐着腹中饥饿,麻利的将鱼放在炉火旁,等鱼化了,去鳞挖腹。

又熟门熟路的在门房找出炊具,先是用油煎了一下,等香味刚刚出来,便放入陶罐,弄些水进去,等水开了,将鱼放入其中。

有葱姜之类的调味,炖鱼的香气很快便在屋中弥漫开来。

刘伍长抽动了下鼻子,即便他不想跟个流民多话,但还是忍不住嘿嘿笑道:“不错,这手艺要是到咱们这儿来,兄弟们可就有口福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

随即他便问,“我说你这娃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确实也很好奇,这个操着关西口音的小子,又与罗三相识,怎么就被关进了流民营地

李破露出八颗牙齿,一边儿盯着火候,顺便烤着火,一边回道:“小人以前什么都做过,就是不曾做过强盗,您这话可是白问了。”

一句话,逗在张伍长哈哈大笑,税官也是莞尔。

半晌过后,火候已到,李破将陶罐中的炖鱼分到盘子里,又浇上浓稠的汤汁,给两个人端到桌子上。

张伍长早已食指大动,只是让了让税官,便下了筷子。

一尝之下,不由大赞,“嗯,这手艺。。。。。。可不比春香楼里王厨子做的差了,好,好。”

税官也夹了一筷子,眯着眼睛不时的颔首,显然也分外满意。

李破就笑,“小人别的本事没有,但做起吃食来,还堪称道,您二位以后若有所需,唤小人一声便是,若是无事,小人这便告退了。”

一边说着罗圈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陶罐中的鱼汤咽口水。

这样明显的心理暗示,又让伍长笑了出声,大咧咧的摆手,“拿去吧,拿去吧,怎么说也辛苦了一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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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贩鱼

阿草更的不快,请大家见谅,现在是一天两更,等以后再看情况更改。

李破拎着陶罐,出了门房。

他也很满意,鱼汤最是滋补,而味道也绝对不错,可比那三条鱼好的多了。

当然,还有意外之喜,怀里多了几个铜钱。

那是税官给的,算是几条鱼的报酬,他推据一番,见那税官执意如此,也就收下了。

当然,他现在还不明白大业白钱跟开皇五铢钱的区别。。。。。。

而这个时候,屋里面年轻的税官正品着炖鱼,皱着眉头想,这酒跟菜真的很不配,一边却还要听着刘伍长的唠叨。

“吃他几条鱼,是瞧得起他,还用给什么钱”

税官眯着眼睛不答话,他不会跟这粗汉解释,这是身为贵族,应该有的气量。

他更不会说,他不想跟尉迟,罗三那群人交恶。

也不会告诉姓刘的,刚才那个卑微的年轻人,不但关西口音极为纯正,而且,谈吐也多有不俗,说不定还真就是关西李氏哪家的旁支子弟。

他和尉迟等人都不一样,他见过太多的大族门阀的落魄子弟,说不定什么时候,而既然有着家世,再是落魄,也要比旁边这粗汉强上百倍,一旦有了机会,这些家伙就能一跃而起。。。。。。。

要知道,当今皇帝的祖父李虎,少年时流落在外的时候,可也是凄惨无比。

当然,由一个小小的流民,联想到皇帝的祖父,确实有点不着边际,但这年头的事情,谁说的上呢

只是心中转着圈的他不会想到,他眼中的粗汉,也在暗自嘲笑于他。

谁不知道你就是害怕尉迟,罗三,程大郎那些家伙寻你麻烦了

瞧你那个鬼样子,老子还就不告诉你,大手大脚的,在这马邑可活不长久。

生于底层的人,自有他们的生存智慧。

比如说,刘伍长就不会太将李破当回事儿,能照顾一下也就照顾了,不能照顾的,说什么也没用,给个流民送钱省省吧。

说不定这事传到尉迟几个耳朵里,还要怪旁人多事呢。

这样的智慧,也许年轻的税官一辈子也领会不到,即便是领会到了,也不会是在他这样一个年纪了。

就像李破,回到草屋中,把玩着铜钱,最后还是决定,要将钱送给刘伍长,他现在的身份,留着钱也没用,花出去啊。

就像瘦高个和跛子两个家伙,弄了钱反而丢了性命,反不如刘伍长送的那罐鱼汤来的实惠一些。

这一晚,一大一小就着鱼汤,嚼着烤鱼,都觉着生活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狂风大作,城门是出不去了。

于是,李破又去了那几家。

这一次,李破走在流民营地中,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能够带来食物的人,在流民营地中就是万家生佛一样的存在。

若不是这里的人们没有那个条件,这会说不定已经有人家将李破的长生牌位都给摆上去了呢。

一个瘦小的女人,哆嗦着身子走过,也许她是要去如厕。

这是李破定下的规矩,之前被人恨的咬牙切齿,现在却是即便冻死在茅厕里,也要按照李公的规矩来了。

看到李破路过,女人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李破灰溜溜的去了各家,这样的热情,让他感觉很不适应。

从各家出来后,李破手里已经多了一串冻鱼。

虽然李破没说什么,但这些人都很痛快。

在他们想来,这就和官府收取税赋一样。

既然人家带你找了条活路,要是分文不取,才叫怪了。

不过,李破可不是想从这些流民身上弄点油水什么的,他的价值观,和大多数人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既然拥有了尖牙利齿,没有那个必要的话,就不要去欺负些草食性动物了,因为那显不出本事。

他又,马邑城门口出了个恶人,抢了他们的柴禾不说,还把他们打了。

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子,于是,瞅着两个同族的眼神儿就都不太对了。

至于鱼不鱼的,他们都不太在意。

卖柴禾入城,是马邑官府的死规矩,其他季节射猎,冬天就要送柴禾入城。

多赚几个铜钱,对他们家境而言,不无小补,最重要的还是官府有这样的规矩,让他们不能不来。

当然,若柴禾只能卖给官府,李破也不会蹲守在这里。

他已经问清楚了,冬天只要有柴入城,官府不会管你卖给哪家,更没说不准卖给流民。

“俺要跟你再打一次。”

有话好好说的结果就是,两个吃了亏的北方汉子不好意思了,粗口笨舌的他们,在同族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提出了个很蹩脚的条件。

看李破有点犹豫,其中一个哐的一声,把一担柴扔在李破面前,“打赢了,都是你的。”

。。。。。。。。。。。

李破终于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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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希望

于是,在马邑北城城门口,就围上了一圈精壮汉子,叫好声不绝于耳。

打架对于如今这些北方汉子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因为这本就是华夏历史上,民风最为强悍尚武的一个时期,更何况,这里还是边塞地区,对于这里的成年男人而言,从出生,到长大,若是没挨过父亲的拳脚,没跟人动过手,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所以,被惊动了的刘伍长,只在门房口探头瞧了瞧,就又缩回了脑袋。

顺便,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瞧个热闹的税官。

他确实是好意,不管外面那些家伙是在欺负姓李的娃子,还是在跟他逗乐,这个时候,税官这样的人,最好不要露面。

说不定那些愣头青恼起来,管你什么税官不税官的,照样能揍的你哭爹叫娘,然后来个一哄而散,让你找都不知哪里去找。

不过,用不了多少时候,声音渐弱。

不一会儿,木门响了几声,完好无损的李破推门溜了进来。

还是一样的满脸堆笑,给门房这里撂下些柴禾,出门时,才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拽了一把刘伍长,将陶罐故意摇了摇,塞在他怀里。

道了一声,“您多费心,明日里小人还想带人出城一趟。”

刘伍长本来有些奇怪,这位怎么就没被那些粗汉揍了,接着又有点不高兴,跟俺拉拉扯扯的,太没规矩。

不过一听陶罐里那响动,立即心知肚明,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还破例拍了拍李破的肩膀。

“这事就不用说了。。。。。。。嗯,过两日这儿也就换人了,俺跟他们提提。。。。。。”

“那可太多谢您了。”

这就是人情,有来有往。

对于刘伍长可能只是顺嘴的事,在李破这里却是关乎生死。

也没回营地叫人,李破连背带拉,带回去了四担柴禾。

累他的浑身冒虚汗,没办法,肉食吃的太少,又缺少盐分,这些天也冻的不轻,此时跟人打了两场,再干重活,立马就显出了气虚体弱。

这还得说他底子好,不然早就折腾的病了。

不过他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不但活动了筋骨,还得了些好处,可谓大吉大利。

最终,几条鱼还都给了那些汉子。

又打输了的两个汉子虽说讪讪的,但其他人却都新高彩烈。

大冬天的,没什么娱乐,纯把这个当乐了,估计回去之后,两个聚众而来的家伙日子会很不好过。

但之后恐怕再也不会好意思到城门口找李破的麻烦了。

回到草屋,李破一屁股坐到炉火旁边,就再不愿动地方了。

于是便吩咐李春,去叫人到这里来领柴。

这次弄回来的柴禾颇多,每个草屋弄点,也够他们过上两天暖和日子了。

李春颇不情愿,李破照着他脑袋扇了他两巴掌。

他没跟李春解释,要是营地里的人死光了,活下来的人的下场不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打听到其他几个流民营地的情形之后,他很怀疑,马邑官府,就是想让他们这些流民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如此狠毒的用心,平常人自然不会有,但若放在官员身上,李破是一点也不会奇怪。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做不得准儿。

但事实却已经摆在那里,这样的破草屋,一天两顿稀粥,还圈起来不让动弹。

北地的冬天,会让一切不认真对待它的生灵付出应有的代价,放在流民身上,就是一条条的人命。

要是老实呆着,不抢不夺,谁也熬不下去。

看看现在的情形,冬天还很长,也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大家就都只剩下半口气儿了,这不是故意要人命又是什么呢

所以,李破也就简单的认为,活下来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即便他猜错了,好处也显而易见,如果他和李春谁又病倒了,也有人照顾不是

再说,人越多,力量也就越大,争口饭吃也就越容易。

这些道理,跟李春说不明白,也不用细说。

就算退一万步,李春也绝对不会明白,眼瞅着人命一个个的消逝,带给活着的人是什么绝望会死死抓住你的心,一辈子让你难以忘怀。

于是,这一晚的流民营地中,燃起了点点的火光,烟气很大,味道不提也罢,但就在这烟熏火燎之中,整个营地却透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那一点点的火光,象征着希望,活着的希望。

这个时候,李破在这小小的流民营地中做到一呼百应了。

而此时,李破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不管天有多冷,风有多大,李破还是带着人出了城。

十天一个轮换,李破记得很清楚。

守城门的,不会都如先前尉迟和刘伍长那么好说话,他和流民都需要积攒一些食物。

过了三日,城门口如期换了一拨人。

伍长姓木,一听就是个胡姓,这样古怪的姓氏,一般都是从胡人姓氏中音译而来,也是开皇年间,北地各部曲恢复汉姓的成果。

这位伍长个子很矮,说话声却很大,据说好酒也好色。

也许是刘伍长没失言,也许是罗三又打了招呼,反正,这位比刘伍长还要好说话一些。

年轻的税官也留了下来,看来他在城门口还没呆够。

之后听人提起,李破才知道,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因为有这位税官在,郡府巡城的官吏一次也没出现在北城门这里。

不过,一天晚上,姓木的伍长喝多了,跟年轻的税官干了一架。

让人诧异的是,税官可不含糊,把粗壮的木伍长狠狠收拾了一顿,接下来一直到轮值结束,木伍长都没再出过门房。

这给李破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不过他还是愿意跟那些军汉们打交道,像税官这样说话只说三分的人,总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过当时间缓缓进入大业六年十月,李破带人出城打鱼的日子也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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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慈悲

这一天午时刚过,李破照常来到门房这里。

正赶上一个守卒从门房出来。

李破笑着将两条冻鱼递给他。

小卒一笑,天下来,屡屡看着这位带着流民来来往往,奔忙不休,也算是熟识了,而越是身份低的人,越是好打交道。

所以这些军中小卒,也就不像刘伍长等人那么顾忌李破流民的身份,他掂了掂冻鱼,还跟李破开了句玩笑,“咱们可是听闻,你做出来的吃食极为美味,什么时候给做一顿来尝尝”

李破拱了拱手,“您就别拿小人来说笑了,看看俺这个样子,谁又愿意让俺上手呢”

“对了,屋里这是又喝上了”

“这大冷天儿的,不喝上几杯,怎么过得去”

“上次。。。。。。。”

小卒咧嘴就笑,“放心吧,伍长那身肉是铁打的,就算再挨上几顿老拳,也受得住。”

说完,小卒是眉开眼笑,显然很乐意看到伍长鼻青脸肿的样子的。

李破赔笑,告罪一声,就想回去。

但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小卒立即挺直了身子看过去,而李破也机灵,赶紧退了几步,藏到了门房的暗影之中。

不大工夫,就见一行骑士从城内纵马而来。

人马如龙,十余骑呼啸而过,到了城门口,速度稍缓,但也没停,直接出了北城门,扬长而去。

虽然过的很快,但李破看的很清楚。

这些骑士背刀挎箭,人人身着皮裘,纵马如飞,十分的富贵加上二十分的张扬,让这一行骑士看着气势十足。

门房口,年轻的税官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什么人”

小卒立即躬身答道:“小人看清了,是李功曹。。。。。。应是带人行猎去了。”

税官皱了皱眉头,一丝厌恶从眸中闪过,随后摆了摆手,赶走了小卒。

正待回屋,看到欲要离去的李破,微一沉吟,便将李破叫住道:“不要再出城了。”

简单的一句话,于是乎,李破带人打鱼的日子便结束了。

没什么解释,李破只能猜测,跟出城的那群骑士有关,也许是怕这些人看到流民出城,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反正,流民刚缓过来点的好日子到头儿了。

李破没多少沮丧,更无怨愤。

因为他和其他流民一样,都能正视自己的卑微。

只是他和其他流民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在绝境中,总是拼尽全力,去求得生存,从不会坐而待毙。

李破老实了两天,等到这一班轮值结束,他又去门房那里打望了一下。

换了一茬人,都不认得,也再搭不上什么话了,显然,木伍长走的时候,根本没提他。

尤其恼人的是,年轻的税官又留了下来。

李破调头回去了营地,想在城门口继续讨生活,看样子是不成了,可惜了他的那些好点子。

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说不定到了明春,城门口除了官府的人,就他说了算了呢。

李破老实了两天,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就算没有镜子,李破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不过比起营地中其他人等,他却还算是其中最健康强壮的那个。

这两天也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他便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中,积攒着体力。

不过,别看没出城几次,但效果却已经显现了出来。

营地中这几天只死了四个人,都是病入膏肓的老人。。。。。

平静的两天,流民们很安静,只是李破两天没露面,终于有人忍不住过来打问。

不是问出城打鱼的事情,而是怕李破病了。

在这个时节,病了差不多就等同于半只脚迈入了鬼门关。

实际上,已经有人商量好了,如果李公真的病了,那他们就趁夜偷入城中,找些药草,甚或是绑个大夫过来,总归要是李公活下去才成。

来的人都被李春挡了回去,费了些唇舌,才让他们相信,李公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日子。

两天过后,李破终于缓过了一点精神,而这一天的粥做的很浓,因为施粥的换成了两个和尚。

据李春说,两个和尚是城里寺庙里过来的高僧,很是慈善。

但李破不为所动,只施个粥可看不出什么来。

信仰这东西,李破说不清好坏,但就流民或者是自身而言,信仰却没多大的用处,既不能让他们不惧冬寒,也不能让他们不受饥饿困扰,毛用也不管。

虽然如此想着,但这天傍晚,李破还是带着李春一起去领粥了。

见他来到,在寒风中颤抖的流民,都自动让了开来,让他们排在了打头的位置。

施粥的小吏缩着肩膀,看李破过来,还是微微点头,笑了笑。

有声望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即便是一群流民给予的声望,也是如此。

当然,小吏和李破已经算是熟识了。

“开粥了。”

很快,有人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李破脑海中还是出现了臆想中皇帝上朝的样子。

随即,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锅被掀了开来。

李破和其他流民一样,捧着个破碗,被施舍了一大勺粥汤。

李破瞧了瞧,粥确实很浓,他也看到了两个和尚。

两个和尚看上去很和善,不但亲手施粥,还不时双掌合什,为流民祈福。

李破没走,蹲在锅边,一边喝粥,一边取暖,顺便打量施粥的和尚。

和尚不好看,但长的很圆润,越看,李破越觉着,这细皮嫩肉的和尚,若是宰杀了,不定比唐僧肉还要好吃一些。

等流民散去,和尚擦着汗停了下来。

冷不丁的,李破就问了一句,“大和尚,有人病了,可能给瞧一瞧”

和尚有点愣神,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为特殊的一个请求。

别的流民,或者安安静静的领粥,或者会请求佛祖的保佑,都不会有过分的要求。

但现在却有了例外。

和尚显然有了为难,但却没生气,慈悲的看着李破,双掌合什道:“生老病死,本为常请,何须强求舍却臭皮囊,只要心中有佛,轮回之中,自有所得。。。。。。。”

李破呲牙笑了笑,站起身来,也是双掌合什,“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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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朋友

两个和尚来了又走了,连流民营地也没进,只是让这几天的粥稠了些而已。

变相的证明了,流民营地,是连佛祖的光芒都不愿照耀的黑暗所在,恐怕这里的人死了,也去不了什么西天极乐世界,多数要在地狱里打滚,为自己的贫穷而赎罪。

安静了几日的李破,终于将目光盯上了近在咫尺的人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摆在李破面前的选择并不多。

而所谓人市,和菜市,马市,肉市什么的差不多。

只是这里的货物,是活生生的人。

李破对人市的了解并不多,但也足够了。

冬天里,马邑北城的人市很萧条,不过,和其他市易所在相反,越是这样的时候,人市里货物的价格越是低廉。

在那里,可以明目张胆的出售奴隶,而奴隶贸易在马邑也是合法的,开皇年间释放农奴的上谕,并不能彻底改变大隋的社会架构。

各种各样的奴隶,依旧是大隋各个门阀大族必不可少的补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马邑作为边塞大城,都是晋地奴隶的主要交易场所。

奴隶的来源大多也都是战俘。

但现在由于大隋和突厥休战多年,奴隶的主体已然发生了变化,失地的农民,马邑城中的贫苦人家等等,都会在人市中出现。

当然,奴隶贸易只是马邑人市其中的一个职能。

这里还是马邑主要的人力市场,男男女女都可以在这里登录上自家姓名,专长,以供人牙挑选,受雇去从事各种活计。

在李破看来,人市和流民营地很相似,都属于马邑城中最为阴暗的角落。

流民营地在不停的死人,人市中,其实也在不停的死人。

区别之处在于,流民营地中死的是流民,那边儿死的却是奴隶。

不过不管是流民还是奴隶,死后都会扔去乱葬岗,不会有别的去处。

流民营地离人市很近,流民虽然不准入城,却被准许自有出入人市,这种暗示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人市也必定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

李破没有轻易进入其中,他只是在人市附近转了转,就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了过来,没有直接过来打问,估摸着是瞅见了他腰间的短刀。

不过这也让李破对人市有了初步的印象。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这里肯定有着不少人贩子,手下也必定养着不少闲汉,或者高级一些,豢养一些刀客什么的。

可以认定,这就是一种初级的黑社会群体,扎根底层,却又能和官府勾连在一起,不然的话,这样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才对。

和之前不同,李破如今也没太多的打算。

显然,想要在人市中找个活路,可不像之前贩鱼那么简单了。

不懂里面的行情,就冒然行事的话,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当然,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李破也绝对不会来人市这里碰运气。。。。。。。

转了两天,流民营地中火光渐绝,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流民营地上空。

一场小雪过后,死了一个娃子,一个女人。

到这个时候,其实流民营地中已经看不见老人和太小的孩子了。

一如李破所想,看见两具尸体运出营地,连李破自己都感觉天气又冷了几分,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世上有很多人,对死亡都会看淡一些,李破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世上从来不存在视死如归的人物。

当身边的人陆续死去,对依然活着的人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就像爆发病疫的地区,后来患病的人死的一般都会比之前的人快上很多,也就是这个道理了,他们的精神实际上已经渐趋崩溃,自然而然死的也就快些。

而这一天,南边的流民营地一日里,便死了十数人,也证明了这一点。

李破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脸颊,他知道,如果这么下去,自己也会撑不住的。

所以,他了,咱们以后要常来常往,那也就是朋友了,抢朋友的东西,咱可不干那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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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卖柴

感谢书友小李之年的打赏,多谢多谢。

不用什么伶牙俐齿,李破就将两个北地汉子诓在了身边。

一边往人市走,李破一边和两兄弟说这话,“两位哥哥可是府兵”

“那是自然,俺哥哥操练时,还是伍长呢。”

“两位哥哥好本事。。。。。。”

“本事不大,不然也不会被你打了。”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那是一点没错。

两兄弟这会虽还心有戚戚,但说着说着,怨气也就不那么大了。

而李破对大隋军制的了解,并不比两兄弟少,对山林生活更是熟悉,一段路走下来,两兄弟便感觉好像遇到知音一般,这恶人说什么他们听着都是那么顺耳。

穿过流民营地的时候,看着茅草屋中蓬头垢面,被冻的没多少活气的男女老少,史大心软了。

没走出营地呢,他便将肩上的柴禾一下撂在地上。

瓮声瓮气的道:“这些柴俺不要了。”

史二一看,也开始解肩头的绳子。

李破立马拽住史二,“两位哥哥心肠是好,但这些柴救不了命,一担就够了,不用都留在这儿,再说,要是又没了柴,两位哥哥回去脸上也不好看。”

走出营地,两兄弟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心肠太软的结果是,他们这会儿得琢磨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同族们说话了。

李破也没说个谢字,本来嘛,柴又不是给他的,用不着自己来谢。

到是觉着,真没看出来,看上去脾气暴躁,颇为凶横的两兄弟竟然心眼儿不错,比那两个装腔作势的和尚可好的多了。

“不用担心,咱们把柴卖出个好价钱也就是了。”

“俺们可不为是那两个铜钱着急。”

“知道知道,回去之后不好说嘛。”

“史大说了,不让俺们在城里生事。”

这个史大自然不是指的两兄弟中的史大,这个大字,是村人的敬称,是他们这群猎户的头领。

“没说生事啊,但在这人市,咱们要不凶一些,怎么跟人好好说话”

“那到没错,人市上确实没什么好人。”

一边说着,三个人已经进了人市的篱笆墙。

人市也有门房,虽然三人的组合看上去有点怪,但门房中也没人出来过问。

人市很脏很乱,简直就是流民营地的翻版。

李破头一次进来,四处不停的打量。

这一次,身边跟着两个猎户,就是不一样,进来了人市,那等满怀恶意的目光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先领着两兄弟在人市中绕了一圈。

北城这里的人市并不大,一些乱七八糟的房子院子矗立在一圈篱笆墙中。

行人很少,也没什么人打扫积雪,污水便溺随处可见,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没看到什么奴隶,闲汉到是见了一些,,穿着破皮袄,来去匆匆,有的腰间还挎着刀。

冬天的人市,给李破的直观印象就是萧条冷落,人迹稀少。

但李破已经认定,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无数的罪恶。

而他,却不是来惩罚什么罪人的,而是要在这罪恶隐藏之地,寻个营生出来。

走马观花肯定不成。

跟人套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李破却不想拖的太久。

很快,他便领着两兄弟回到了流民营地一侧。

两兄弟话渐渐少了,他们对人市并不陌生,但他们从来不属于这个地方,在这里呆久了,浑身都觉着难受。

他们很想赶紧离开这里。

事与愿违,李破停住脚步,略略一打量,就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大屋的门前。

这间大屋后面连着院子,看上去是人市中很气派的一间屋子了。

这只能说明,屋子的主人过的很不错,生意也不算小。

不过,李破来到门前,听着门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照着厚厚的屋门,哐哐哐就是几脚。

大门抗议的着,落下不少尘土,随即被寒风吹的无影无踪。

李破退到两兄弟身边,两兄弟目瞪口呆之余,都绷紧了身子。

他们觉着,今天可能又要挨揍了,这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是人市,就算拉着所有同族过来,挑衅的结果也必定是被人打的满地乱滚。

这要不是太爷有令在先,李大郎这几脚下去,他们的性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里。

顾不上埋怨这个活祖宗,两兄弟只顾自己心惊肉跳了。

屋子安静了一下,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大门打开的很快,两个横眉竖眼的汉子站在了门口。

随着大门打开,酒肉的香气以及门内的热气一同涌了出来,让饱受折磨的李破不由自主咽了咽急剧分泌的唾液。

他先不看两个门神相似的恶汉,先就顺着缝隙往屋里瞧了瞧。

挺大的前堂上摆着一张宽大的方桌,酒肉狼藉,七八条生猛汉子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不过此时却都在往门口猛瞧。

出门来的两个门神看上去很凶,但李破比他们还凶,不待他们说话,李破便吼了一声,“卖柴,三十文一担,就卖给你家了。”

史大两兄弟缩了缩肩膀,很想叫声娘,看来今天这顿拳脚是省不下了。

不过随之,两兄弟就挺起了胸膛,眼睛也瞪了起来。

事情无法善了的时候,往往更能激起他们的凶性,这也是边塞上成年男子的特点之一。

两个门神立马乐了。

眼前的三位看上去很怪,说话的娃子口气不小,但和街边的乞儿差不多,要是他一个,定会被他们拖进去一顿好打,说不定还要给悄悄卖了了事。

但这娃子身后跟着两条大汉,一看就是知道,是城外进城贩柴的猎户。

两个人一边失笑,却也一边琢磨,难道这娃子还是人市里的一个中人没见过啊

马邑这地方恶人不少,人市也有很多或明或暗的规矩,但从来没听人说过,有上门强着要卖柴的。

两个门神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滚远些,到别家卖柴去,也不瞧瞧,这是你们撒欢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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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杀人

屋里有人发了话,“给他们钱,打发走,告诉几个兔崽子,再来这里讨便宜,须让他们知道爷爷们的厉害。”

意料中事,即便是屋子里的汉子们也都没觉着奇怪。

因为门外站着两个猎户。

在马邑城最底层厮混的闲汉都知道,这些城外的猎户最好轻易不要招惹。

猎户中间,恶人层出不穷,与城里的好汉就好像是家里豢养的猛犬和野生的狼崽子一般的区别。

最为让人忌惮的是,这些猎户最是抱团,一旦吃了亏,就会成帮成伙的进城来寻人麻烦。

加上身上还有军籍,就算闹到郡府太爷面前,只要没出人命,一般来说,都是旁人吃亏多些。

只有像李破这种逼急了的人,才会专门去寻猎户们的麻烦,其他人等,即便不会给这些村汉们好脸色,也不会去故意生事。

三十文铜钱,扎成几串被扔出来,哐当一声,大门合上。

史大看了史二一眼,有那么几分心虚的嘟囔了一句,“还算识得好歹,不然的话,哼哼。。。。。”

说话间,李破已经捡起几串铜钱,塞在他怀里。

两兄弟顿时眉开眼笑,还跟李破推据了一番,才收下铜钱,保证过几日进城,再给李破带点柴禾和吃的过来。

李破这次再不逗留,领着他们便出了人市,将两兄弟送走。

李破耐心的等了两日,也不再去人市那边探头探脑。

这一天晚上,他强赖在粥蓬里喝了三碗粥,回去草屋,又吃了两条烤鱼,嚼了四块肉干。

草屋里的食物储备急剧减少。

但李春一点都不心疼,看着大哥越是越是平静的目光,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到了这一晚月上中天的时候。

李破用破布缠住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靴子,找出跛子那把短刀,掖在腰间。

看了看好像已经睡了的李春,悄然出了草屋。

这个时候,李春一下睁开了眼睛。

头一次大哥深夜出去,就杀了两个人,这一次又会怎样呢

当然,在他心里,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担心的是,大哥会受伤,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坐起身来,给灶中添了些柴,准备一直等大哥回来。

他现在只恨自己年纪太小,帮不上大哥什么。

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早熟的厉害,当他们渐渐长大,也必定会与众不同。

夜晚之中,行走在黑暗中的李破,已经与百日里那个人完全不同。

任凭寒风吹在脸上,身上,也不再有任何的遮挡,身体虽然冰冷,却也不再颤抖。

整个人看上去轻盈而又矫健。

悄悄穿过流民营地,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让他好像觅食的野兽般,机警的躲开。

来到人市前,找一处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快速助跑,在不高的篱笆墙上蹬了两下,手轻轻一按墙头,已经翻过了篱笆墙。

人市里很安静,但这里和流民营地到底不同,依旧有些地方亮着灯火,传来粗野的笑声叫声。

一墙之隔,俨然两个世界。

当然,李破没那个感慨的心情,那座大屋离着不远,他很快就摸到了大屋这里。

所谓月高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一晚,月光澄明,寒风呼啸,真的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当然,李破并没有再上去狠狠踹门。

他绕到了大屋的后面,爬进大屋后面的院落。

奴隶贩子的院子,在月光下看着有几分骇人。

吊架,铁钩,皮鞭等等,让李破有走进了虐待狂的密室一样的感觉。

后面几间屋子中,有声隐隐传出,却并不能干扰李破的行动,那不是他的目标所在。

不用找,他便看到了大屋的后门,也看到了门窗。

不过巧了,正在李破仔细瞧着这些门啊窗啊什么的,是不是没有关死的时候。

后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不管他是去如厕,还是其他什么,对于李破或者这人而言,其实都没有任何分别了。

躲在暗影中的李破,轻轻的抽出短刀,将刀鞘放在地上。

悄无声息的来到人影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同时用刀子在他脖子上割过。

片刻之后,才将尸体拖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大片的血迹。

随即,他来到后门,轻轻的推开门,一闪身,便进去了。

屋里很暖和,李破静静的站在门边,适应着屋里的黑暗。

这里的味道很不好闻,一股淡淡的霉烂的味道,总是漂浮在空气中,而且,汗味,脚臭,食物,以及酒味掺杂在一起,好闻才是怪了。

大屋里有十几个房间,粗重的呼噜声是屋里的主旋律。

接下来很简单,他就是来杀人的,没有旁的任何的目的。

一间一间屋子搜过过去,多数房间连门都没关死,就算关死了,他也能轻易的撬开门插。

他好像辛勤的蚂蚁一样,不断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进到房间内,将短刀插入熟睡的人的脖子,按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然后将尸体留在床上,继续下一间。

倦鸟归巢,到了晚间,这间大屋中住着的人,比李破预想中要多不少。

有一位干脆就睡在了屋中的大桌子上。

血腥味儿渐浓,李破也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一个目标。

这条大汉已经微微有些发福,年纪也不算小了。

躺在床上,睡的很香。

李破不知道他们的价值观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瞧大汉这个样子,能睡的如此香甜幸福的人,显然对自己的罪恶生涯没有一丁点的负担。

当然,李破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也没太多的想法,只是来到床边,闪电般一刀,插进大汉的脖子,大汉和其他人也并无不同,猛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很快让出了血沫子,眼睛也因为充血渐渐红了起来。

依旧强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抽搐着,却被李破死死压住。。。。。。。。

当大屋中一片死寂,李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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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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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屋里的后厨,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虽然极力小心,但身上还留有不少痕迹,这个李破也无法可想。

后厨里酒肉齐备,不能不说,对李破极具吸引力,但李破却动也未动。

随后,回到大汉住的屋子里,开始小心翻找。

最重要的地契文书,李破没找见,到是有不少画了押的东西,李破也无暇细瞧。

实际上,李破连字都认不全,地契什么的从前更是没有见过,只能连猜带蒙的寻找。

最终,李破觉着,这汉子在城中应该另有居所,重要的文书都在那里才对,才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搜寻。

悄悄出了大屋,这次李破走的是前门儿。

现在嘛,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留下太多的足迹了。

这个年头,官差办案,恐怕没有太多的手段,指纹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凶手的足迹,才是最重要的第一线索。

当然,这些也是猜测,至于会不会有经过训练的犬只参与办案,李破也不知道。

所以,他裹紧衣服,尽量走在足迹杂乱的地方,还不能让任何人瞧见,这番辛苦,也就不用说了。

翻过篱笆墙,李破也没径直回去流民营地。

而是绕着篱笆墙南行,悄悄进入了马邑的居民区。

走出挺远,翻墙进入一家看上去很富裕的人家,横穿其府邸,从另外一头翻出来,李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调头回去流民营地。

这和杀瘦高个与跛子完全不同,这次一定是大案,再小心谨慎,李破觉着也不为过。

如果还是遇上了追踪的神人,能够在几个时辰之后,行人渐多的时候,还能追踪到流民营地来,李破也就认了。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拼力出城,也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回到草屋,李破已经快被冻僵了。

此时,天还黑着,但离亮天也没多少时候了。

草屋中比白天还要暖和几分,因为炉火一直未灭,李春一直等到现在。

这样一个时节,还能有人等待你归来,对李破而言,其实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李破揉了揉李春的脑袋,也没说什么,两个人的默契已经形成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破缩在炉灶旁边,汲取着温暖。

李春则将屋里所有能找到的御寒之物,都披在了李破身上。

和前些天那个晚上一样,一大一小坐在火旁,静待天明,其实也都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案子发的很快。

等到李破知道的时候,其实离发现凶案的时间过了不少时候了。

这次却一如李破所料,十七条人命的凶案,几乎立即惊动了整个马邑。

到了中午施粥的时候,一队队的军卒,官吏,捕快各色人等,纷纷从南边涌入人市。

李破若无其事的领着李春领了粥,回去了草屋,他知道,第一时间,这些人若没寻来流民营地,那么破案的几率也就渺茫的很了。

很多痕迹,都会在之后,被阳光和行人破坏掉。

他不知道的是,这也是自从马邑郡丞李靖上任以来,除了李靖亲自带兵巡查四城,围了马邑李守的府邸,并未经有司,便砍下了李守等十二人的脑袋之后,使马邑上下震惊的血案。。。。。。。。

死的人大部分都是些闲汉泼皮,这样的人在马邑早晚都是个横尸街头的命,死上一两个,还真没多少人太在意。

但是一下死了这么多,其中还包括一个商人张虎,两个牙人,一个人市的看守小吏,其中还有几个是正经的府兵。

到了这一天的正午时分,已经传来了太爷震怒的消息。

然后就是。。。。。。。进入人市的人身份越来越高,人也越聚越多。

身在马邑的四个捕头,也都陆续赶到。

四个人转了一圈,最终聚在一处,脸色都很难看。

能在马邑这个地方,升任捕头的人,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们一定比旁人更凶,更狠,眼光锐利,也更为狡诈,不然的话,他们到不了这个位置上。

四个捕头,年纪最小也在三十左右,他们平安时,是马邑捕头,等到大兵一起,他们一个个都会成为马邑大军斥候中的什长,或者是旅率。

他们弓马娴熟,身上也都背负着不小的名声。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交换着阴沉的眼神儿,脸色都不太好看。

“人从后边进的屋子,在这里先杀了个起夜的,然后。。。。。。。。”

“不用废话了,谁能现在追到人,俺给他磕头。”

“应该是军中之人做下的,还是老卒,应该。。。。。。”

“应该去查军籍省省吧,城里的老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查到什么时候”

“脚印太模糊了,定包了什么东西,要是昨天晚上过来,还能找一找,但现在。。。。。。。不成了。”

说着说着,其他三个人都瞧向了岁数最大的那位。

其中一个轻声问道:“李大,您说该怎么办”

这是位已经四十出头的老家伙,头发有些花白,沉吟半晌,他抿了抿嘴唇道:“犯案的人找不着了,这下手的人。。。。。。”

说到这儿,顿住话头,瞅着其他几个人道:“这张大郎你们也应该都听说过,仇家肯定不少,这就是个雇凶杀人的案子,咱们其实不用费什么功夫,等上面拿定了主意,咱们照办就是。”

“最多,咱们挨上几下板子了事,不定之后,手里还能多些进项。”

说的有点没头没尾,但其他几个人却都听懂了。

这样的大案,敷衍了事肯定不成。

上面也会限期破案,抓不到行凶之人,他们这些捕头捕快的,自然免不了挨板子。

但张大郎这样的人贩子,想他死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如此大案,上面逼的越紧,下面其实越好办事,到时候,肯定是管你有罪没罪,只要跟张大郎有冤仇的,都可以抓来问一问。

到时,谁下的手,还不是他们这些捕快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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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好

其他三人都暗暗点头,有一位还有些担忧,“李大,凶手若找不出到,恐怕不能结案啊。。。。。。”

不用李大回答,其中一位瘪了瘪嘴,道了一句,“咱们马邑别的不多,凶徒绝对不会少了。。。。。。。”

于是,几个捕头如释重负,分头散了。

这不能怪什么官场黑暗,案子还没开始查,就已经想到了怎么善后。

四个捕头,曾经捉拿的人犯,连他们自己估计都数不清有多少。

都是积年老吏,眼睛毒着呢。

他们只在凶案现场转了一圈,其实心里就都有了底。

杀人者,冷静而又张狂。

从后门进入,杀人之后,却从前门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杀人者定是个杀人如麻的老手,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而连杀这许多人,死者死状皆都一般无二,连挣扎的痕迹都差不多少,却没有让一个人惊起拼命。

将这一屋子的人杀光之后,还施施然的在后厨清洗了一下。

几个捕头看了,心里都是隐隐发寒。

唯一称得上线索的,其实是凶徒杀人之后,曾在张大郎屋里翻检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几个人都是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英雄谱,却没有任何人能对得上。

于是,他们心里也就多少有谱了,如果凶手再不犯案,那么这桩血案注定就会是一桩无头案。

既然是无头案,那么怎么善后大家就得商量一下了。

李大定的就是雇凶杀人,至于这个故事怎么原,凶徒留下的其他痕迹,会不会在之后被找到,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随后,一如他们所料,问了一圈,昨晚也没人看见过什么。

至此,有人已经开始提议,将城里那些有名有姓,干阴私行当的人,也就是所谓的杀手,都寻出来,问一问。

这实在是个馊主意,不但几个捕头皱眉不语,其他人也是不搭茬。

大案刚发,难道你小子还想翻出些旧案来不成

不过,有一点是明摆着的。

只要开始想别的主意,也就说明,大家都认为,在这间屋子中,不会找到什么痕迹了。

换句后来的话说,那就是要放弃最为重要的第一现场,开始将目光转到别处了。

到了这里,都和几个捕头想的差不多。

甚至于,他们已经开始想象,之后要严查近日入城的刀客,看能不能立上一功,这个事情他们商量的时候谁都没提,却不能表明,他们没有其他的主意。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完全脱出了捕头们的预料。

第二天,一队队的军兵接管了人市。

将人市翻了个底朝天,抓走了不少人。

郡太爷喷吐的怒火,燎的所有人都是退避三舍。

没有什么限期办案,也没有彻查到底的文书下来。

郡太爷用一把快刀,将所有会出现的影响,一刀斩断。

之后,郡府很快就传出了消息,张大郎这个人贩子,成了突厥细作,死不足惜,有义士斩之,已报于郡府云云。

这听上去有点像开玩笑,但义士这东西,在大隋是很多的。

官府时不时便会拿来用一用,民间百姓也非常喜欢,所以各地义士层出不穷,于是便也有了游侠儿这个称呼。

其实,这就是些自持勇力,居无定所的流浪武士,一个很受社会鼓励,却又影响安定,颇具时代色彩的群体。

不管怎么说,发生在大业六年冬天,马邑北城人市的血案,很快结了案。

马邑人们的注意力也迅速转到了所谓义士身上,民风尚武的地方,自然崇拜这样敢作敢为的好汉。

至于什么突厥细作,省省吧,不说马邑包括雁门,晋阳等地,临近突厥,受突厥影响甚深,北地豪强,哪个又与突厥没点干连

就说大隋上下,更远的北周,西魏,东魏,不时与突厥兵戎相见,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得不屈服于突厥威势,讨好于强盛的突厥汗国。

而当年柔然人强大的时候,南方各个诸侯,更是为娶柔然公主,而争的头破血流。

所以,突厥细作一说,才真正像个玩笑。。。。。。。。

而做了好事,没留下姓名的义士,李破,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安静了几天,便又在寒风中钻了出来。

没办法,这位义士也熬不住了,食物,柴禾渐绝,再过上几天,怕就要进入挨饿受冻的日子了。

他的消息来源不多,只能是在粥蓬这里道听途说。

他不知道,十七条人命的大案发生在这个时节,让马邑郡丞李靖多难受,也不知道,大隋皇帝杨广在这个冬天里,终于在朝堂之上,通过了征伐辽东的决议。

代州总管府随即往马邑发下文书,令马邑准备粮草,明春即调往河北。

而这只是开始,尽人皆知,皇帝喜欢做大文章。

一旦亲征高丽,马邑这样的地方,可就不是调粮那么简单了。

马邑郡丞李靖李太爷,现在自然是焦头烂额。

而李破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管,他现在只想挣扎着,从流民营地中逃出来。

所谓的国家大事,与他李破没一个铜子的关系。

现在,他不用人陪了,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人市上,没什么人再来打他的主意。

这都是拜命案所赐,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人市上还有人来往,但实际上商家却已经换了一茬。

很多屋宅,都贴着郡丞府的封条。

之前人市上有头有脸的汉子,大多都在马邑大狱里蹲着呢,什么时候放出来,就要看太爷的心情了。

显然,如今太爷的心情很不好。。。。。。。

在人市上转了一圈,再也看不到横着走路的闲汉,也看不见手握短刃,斜眼瞅人的所谓刀客,所有人走路都是贴着墙根儿的。

这里战战兢兢的气氛,让李破很高兴。

人市这样的地方,若无大事发生,凭他一个两眼一抹黑的流民,是无法立足的。

现在这个样子,对于本乡本土的商家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但对于李破而言,却是形势大好。

不过,现在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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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求情

城门口的门房里,年轻的税官再次见到了李破。

税官觉得,很长日子没见这个比较奇特的小子了。

而李破也觉得几天不见,税官变化不小,因为门房被税官占了,以前还有个伍长在,现在就税官一个人,后来才知道,税官干脆将新来的伍长也赶去了箭楼。

现在的城门口,就税官说了算。

李破见到税官的时候,税官正在门房里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酒肯定换了,菜也不再那么简陋。

总的来说,变化真的不小。

不过,税官对李破的态度,依旧没变,冷冷淡淡的。

李破自己也还是那个样子,堆着笑脸,微躬着身躯,尽显恭敬状,心里却在腹诽,这门房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让人留恋不去,这个家伙怎么就不愿意走了呢

“又有什么事了”

税官一边饮着酒,一边淡淡的问,一句话,却说的李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心里琢磨下了措辞,才小心的道:“人市出了命案,您应该听说了吧”

税官眉头立即皱了皱,十七条人命的血案,发生的地方,离城门口又这么近,他怎么会没有听说。

不光听说了,他还知道,案子结的很快不假,但波及到的人和事,却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外。

他甚至知道,郡府上下主官,都被郡太爷骂了个狗血喷头。

若此案发生的早上一些,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波及整个马邑的大搜捕,会有许多人因此倒霉,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快刀斩乱麻的将大案压了下来。

不过,这案子不小,还发生在城北人市,却跟他这个城门税官关系不大。

而且,让他隐隐有些高兴的是,那位白冠了个李姓的功曹,现在还在外间游乐,回来之后,一定会目瞪口呆,焦头烂额之下,足够他消受一段日子的了。

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跟在流民解释。

“此事于你何干难道你知道凶手为谁不成”

李破心道,我不但知道凶手是谁,而且惹的急了,还能宰了你个狗东西。

嘴上却陪笑道:“小人哪里会知道那些好汉的去处小人。。。。。来见您,是想跟您讨个情,想在人市寻在安身所在的。。。。。。”

“您也知道,小人流落到此,性命堪忧,小人现在只想于马邑城中,找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带着弟弟活下来。”

“人市那边空出了许多的房子,如此闲置,小人看着有些心疼。。。。。。嘿嘿,但小人不敢强占。。。。。。”

没什么太大的交情,就来求人,尴尬之处在所难免。

至于给人的好处嘛,李破觉着不说为妙,就看着税官的做派,他也给不出让人心动的好处。

实际上,来找税官说话,李破也想了很久了。

进人市寻个营生,现在不算太难,难处在于,能找个落脚的地方,那流民营地的茅草屋,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不过,要想在人市上占一间屋子,想来想去,还就得找这位,就算是尉迟,刘伍长什么的愿意帮忙,也不好用。

税官不由自主的乐了,看了李破一眼,到也没想太多,只是觉着这人瞧着挺机灵的,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事在他看来,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儿,让郡府的人解个封条,住进几个人去,轻而易举也就办了。

但话说回来了,你来求我,求的着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快逼到绝路上的人,自然烧香的就都成佛祖了。

这他才算是想对了,李破来这里,也就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的主意,不管他答不答应,先试试再说。

税官只是稍露轻蔑之意,李破就知道,这人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税官抿了口酒,却是点了点头道:“此易事尔,你也给我做件事。”

李破眨巴了下眼睛,却没多少犹豫,躬身道:“您救小人兄弟性命,为您赴汤蹈火,小人也在所不辞。”

税官轻轻皱了下眉,礼节上的细节,让他有点不舒服,别说流民,就算郡府中官儿小点,受了他的好处,也当磕头道谢,眼前这小子,却好像从来没见他弯下过膝盖。。。。。。

而且,这说的话。。。。。。让他再次对李破的出身感到些狐疑。

不过,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懒懒的道:“去吧,选好了地方,到我这里说一声,哼,也不让你赴汤蹈火,过两天,我会派人去寻你。”

之后,再无旁话,李破也就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房。

至于给人家做什么事,李破也不太在乎,到了马邑,已经有十九条人命背在了身上,还有什么事比杀人夺命更难的呢

只要自家性命无忧,管他呢。

这天晚上,李破再次走进门房,很快就高兴的出来了。

第二天午时过后,他又去了门房一趟。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李破带着李春,又叫上两个流民,大摇大摆的进了人市。

四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家伙,走在人市的街面上,很是引人注目。

如果放在往常,定有人上去恶声恶气的打问,很可能会连拉带踹的将人弄到自家店面里售卖。

这样的人进了人市,不就是明摆着的人羊吗

但现在,风波刚过,却没人敢这么做了,街边有三两闲汉,也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家伙走过,不愿上去强拉生意了。

于是,这几位在人市上平安无事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间发生过凶案的大屋前面。

令人震惊的是,当头那个半大娃子,上去一把就撕掉了官府的封条,像进自己家一样,推开沉重的大门,带人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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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阿草看了风雨哈佛路,接着又看了心灵捕手,蒙娜丽莎的微笑,看完几部影片,觉着不管人们怎么评价东西方的教育制度,只说影片本身,里面虽然有着艺术加工的成份在,但却已经足以打动人心了。

回想一下自己的学生生涯,却是苍白的令自己惭愧,直到大学毕业,其实也没形成任何值得说一说的思想,甚至连思想这两个词,都无法提及,直到三十多岁的现在,人生观世界观才略微成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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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凶宅

大屋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凶宅。

十七个人死在一处,冤魂缠绕,不是凶宅胜似凶宅。

不过对于李破来说,屋中的味道,却比当晚强了不知多少。

屋中自然狼藉一片,而当日他也有意弄的血腥一些,所以,大片大片干涸了的血迹,依旧留存在屋中各处。

不过屋中的气息很清爽,只飘着淡淡的霉味,这才应该是一间屋子正常的味道。

两个三十多岁的流民,瑟瑟缩缩的进了屋子,这是他们的正常姿态,能够充分显示他们卑微的身份。

当然,现在还夹杂了些恐惧,也许,没有李破领着,他们宁愿回去住自己的草屋,也不会在这里多呆哪怕一刻。

李春也没好多少,佛教盛行的地方,鬼怪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没有这些,佛陀们也就无法展现自己的光明。

这孩子紧紧抓着李破的袖口,恨不能将他破烂的衣袖整个拽下来。

“大哥。。。。。。大哥怎么选了这间屋子,若是有人来索命。。。。。。”

自从得知大哥选了这间屋子之后,所有的欣喜都没了踪影,这话也不知在李破耳边嘟囔了多少遍了。

啪叽,李春脑袋上挨了一下。

“鬼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咱们住进来,是鬼他也得给腾地方。”

实际上,李破要这间大屋,除了这间屋子地方够大,后面还有院子之外,也存着想看看税官到底有多大本事的意思。

没想到,昨晚人家就给了准话,这只能说明,别看人家现在在看城门,但人家和尉迟,罗三,刘伍长那些苦哈哈可都不一样。

权力这个东西的大小,从来看的是能办多大的事情。

这里刚刚发生了血案,结案也没几天,人家就能让人住进来,这就是本事,根子不知有多硬朗呢。

不过,李破也没想太多,现在的他,也没办法想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收拾收拾,把熬不住的人都接过来,那边也不能空了,谁过来谁留下,你们自己商量,反正有了这处地方,大家就都能活下来了。。。。。。”

一听这话,其他两个汉子眼眶立马红了。

也没什么废话,干活吧。

于是,在马邑人市中的人们眼中,这处死气沉沉,俨然凶地的大屋,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本来,很多人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估算着多少时候,会有人过来,将这些胆大包天的乞儿拖出来,一顿毒打,然后带走治罪。

不想,一直到了晚上,也没人去管。

有的问了问两位巡市,也有的去问了问人市的签书,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般,大屋换主人了,换的是谁,又有怎样的来历,自己去问。

实际上,这几位管理人市的小吏,也奇怪着呢,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如此血案,刚刚结案,就能占人家财。

当然,这事也算不得稀奇。

张大郎定的罪名可不小,家中资财,全部充公。

从官府手中,接管罪民家产的事情,再平常不过,说不定,过些时候,张大郎那些人的家眷,也会出现在人市上。

当然,这回他们自家也就成了商货了。

继续令人惊奇的是,旁边流民营地的流民,开始稀稀拉拉的进了人市,直接来到大屋这里,孩子哭,大人叫的,将大屋这里,弄成了人市一景。

开始还有人猜测着,或者是城里哪位善人,盘下了大屋,悯流民之苦,让他们暂住于此,顺便也消消宅子里的凶煞之气。

甚至于再阴暗些的,则想着过不了多少时候,这些流民也就成了这个商家的人羊了。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想,这间屋子和后面的院子却都被流民占据了。

大屋收拾了一遍,十几个房间,都有了住户,加上后面的几件房子,足够将流民营地的人们都安置下来。

只是营地中那些茅草屋中,还都住着人罢了。

这个时候,流民们却是不再管什么凶宅不凶宅的了,天气越来越是寒冷,能在这样一个时候,有个地方安居,将烈烈寒风挡在外面,对于他们来说,就算是地狱,也能闯一闯了。。。。。。。。

等人们稍一安稳,李破又赶着他们开始烧起了热水,因为屋子里的味道又开始浑浊了起来。

虽说李破身上一直臭烘烘的,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但如今情形不一样了,在李破想来,应该稍微追求一下生活的质量了。

洗澡,洗衣服,不管多破烂,都要弄的干净些。

这一天,流民们几乎没干别的,污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好在这年头没说喝水也要钱,不然的话,只这一天的用水量,就能让李破去坐牢。

中午的时候,继续去领粥。

到了如今,吃的该怎么解决,也就成为了李破面临的最大一个难题了。

还得求人,没办法,一穷二白,难啊。

这天午时,李破领着李春,要了一碗粥,在施粥的几个小吏眼中,像往常一样,靠坐在粥锅不远处,一边烤火,一边喝粥,喝完了,可以再领一碗。

这样的特殊待遇,他已经享受了有一段日子了。

只是今天,喝完了粥的李破凑到了一个小吏边儿上,笑着道:“张二哥辛苦。”

这个张二,就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是粮仓的一个库官儿。

他不但负责看管北城一处仓房,流民营地建起来之后,还要在这里施粥,然后将账目报上去,而且,他还担负着协助官兵,看管流民营地的职责。

只不过,北城这里的流民少,也最是消停,他是一次也没进过流民营地。

这是托了李破的福,所以,从罗三找到他,他有些不情愿的开始关照李破,一直到现在,李破一些出格的行为,他都能睁只眼闭一只眼了。

实际上,李破这个小小的流民,在税官眼中很是独特,在这位施粥小吏眼里,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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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吃食

“大郎在此徘徊,可是有事”

张二笑着问了句,和善的很。

大郎这样的称呼,也是非常的正式了,显然,他要比城门口那些人好说话的多。

李破跟张二也算认识有些日子了,并不奇怪。

这人显然读过书,又是和尚们口中的善信,所以不像去寻税官那样,没有半点把握。

所以,和税官说话,他是满脸陪笑,装低做小。

而和张二说话,他则是满脸苦相,看上去颇为无奈可怜。

“哥哥,这天气越来越冷,日子难熬啊,您看这领粥的人越来越少,说不定什么时候,俺们这些人啊,就都被冻死了。”

张二一边指挥着其他人收拾,脸上也出现了些许不忍之色。

不过他可不傻,叹了口气道:“你们度日不易,俺也晓得,但。。。。。。俺本事不大,也就能多加你几碗粥,其他的,却无措处了。”

李破连连摇手,故意将一双冻的惨不忍睹的手掌在张二面前乱晃。

一边道着,“二哥的恩情,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怎敢再叫二哥难做。”

说到这里,却是凑的越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二哥还不晓得,小人在人市谋了一处地方,可避风雪,现在就缺些吃食。。。。。。”

“人市”

张二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了错愕和厌恶的神色,看了看李破,有些狐疑。

李破自然知道这位颇有善心的小吏在想什么,立即解释道:“二哥想哪里去了,小人若做了那等恶事,岂会在二哥面前言说”

“前些时,人事里死了些人,屋子闲下来不少,小人去求了。。。。。。这才有了一处安身所在,今早,营地中的老小也移过去不少。。。。。。”

“但这么多张嘴,就算没冻死,过些日子,也要饿死了,二哥应该知道,这点粥,实在却是真不容易。

到了现在,他也没点头绪,等过了这个冬天,官府给流民上籍,还是省省吧,不定这边上了籍,之后立马就要被弄去做民夫了。

乱七八糟的想着,李破开始打盹,然后。。。。。。。惊悚的事情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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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变身

门声一响,有人进来了。

李破没在意,仰着头靠在桶边儿上,似睡非睡的。

“大哥,给你搓搓”

“不用。。。。。”

李破懒懒的答了一声,心里不太满意,这小子整晚不见人影,这会儿却来献殷勤,水都凉了。

他这澡洗的,快赶上蛇蜕皮了,泥垢一层层的揭下来,可没少费了力气,和跟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了一架差不多,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没点力气,而现在,他就像个红透了的虾子一样。

“大哥,你要来那么多脏东西干什么也不好闻。。。。。。”

“那可是好东西。”

李破微微睁开眼睛,不情不愿的直起身子,拿起放在桶沿上的布巾,准备擦擦身子,睡个安稳觉了。

大屋里器具很全,日用之物几乎都不缺。

这当然得益于案子太大,现场过于血腥,没人愿意到这间屋子里搜刮的原因。

于是,就都便宜了李破这一伙流民。

这一站起来,就感觉不一样了,虽说气虚体弱的,腿有些发飘,但身上却轻松的厉害,不由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俺给你擦。”

李破嗯了一声,他确实有点不想动弹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先使劲擦了擦头发,然后顺手将布巾递给站在桶边的人影。

已经算是深夜了,也没灯光,大屋里很暗,但屋子采光还不错,因为这间屋子,本就是大屋中最好也最宽敞的一个房间。

月光顺着窗棂爬进来,让屋子里平添几分朦胧的色彩。

李破随意的瞅了瞅,接着。。。。。。。就是一哆嗦,差点把布巾给扔了。

毛孔一张,背后立马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凉飕飕的。

能让李破这样的人,产生如此反应的事情,可不多见。

李破的睡意早已不翼而飞,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想仔细瞧瞧。

桶边的人却是顺手接过布巾,绕到他身后,开始卖力的给他擦起了背部。

李破扭头去看,别人却不乐意了,“大哥,你别动,屋子里凉,擦不干可不行。”

李破松了口气,声音没错,不是什么鬼怪,没想到,这小子长的。。。。。竟是这般俊俏

刚才惊鸿一瞥,还是看到了一张白净的脸,细眉细眼的,虽说瘦的厉害,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稚嫩中带着几分秀美,半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是平添了几许的楚楚可怜,于是,唬了他一跳不说,还以为是自己杀的人太多,有鬼怪出来作祟呢。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想一下,从山间遇到这孩子,一直到现在,还真没看见这孩子洗干净了是个什么模样。。。。。。。

有些事其实就怕琢磨,两个人兄弟相称,一直呆在一处,也有些日子了,李破从来没怀疑过什么。

但现在,再一回想,疑惑就多了。

刚在山间相遇的时候,这孩子蓬头垢面不假,但身上没什么,只脸上过于脏了些,好像蒙了一层灰土一般。

当时没在意,还道山间风大,土大的缘故,这会儿却是有点明白了过来,不定就是在脸上故意弄了些灰土。

尼玛。。。。。。。

李破立即在心里来了声国骂。

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回身一把揪住李春的领子,开始仔细瞧了起来。

李春惊慌失措,不过对上那双鹰似隼的眼睛的时候,立马老实了下来,但开口说话却带了哭腔。

“就说不住进来吧,你瞧你瞧,大哥,你醒醒,别被鬼迷了,俺是李春啊。。。。。。”

我。。。。。。。。。。

李破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再多给他几只眼睛,他也瞧不出什么来。

这样的半大孩子,又瘦的厉害,不扒光了衣服,你还真就看不出公母。

李破这个纠结啊,就不用提了,到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自尊心实在受不了。

这要是捡回来的是个女娃儿,相依为命到现在,却还没发现,他不如自己把一双眼珠子抠出来算了,留着也没用不是

他很像伸手到李春裆里摸上一摸,但还是止住了这样的冲动。

挤出点笑容,揉了揉李春的脑袋,“行了,别叫了,看你洗干净的小模样,还以为什么鬼怪变的呢。”

李春惊魂未定,不过还是摸了摸自己脸蛋,呲开一溜的小白牙笑了起来,看来多少还是有点得意自己的小模样的。

见李破转过了头,又开始给李破擦背,但趁着李破转身,还是吐了吐舌头,眼珠儿转着,透出几分狡黠出来。

显然,有了落脚之处,不但李破觉着安稳多了,便是李春,不自禁的也放松了下来。

但是,李破这回可不那么好糊弄了。

李春只高兴了一下下,就听李破道:“春儿啊,跟大哥说实话,你在村子里那家大户人家做的不是小厮,应该是丫鬟吧”

“别骗我啊,男人和女人的活法不一样,早晚能分出来。。。。。到时候,你说大哥该有多伤心”

李破也不是好东西,既然看不出来,立马就开始动之以情了,再不成,估计扒了裤子也要来个验明正身。

太伤自尊了。。。。。。。

身后没声了,李破也不回身,也不说话,只这一会儿的犹豫,他就已经认定了,自己捡回来的确实是个女娃儿。

心里也开始有点乱了,这他娘的,连个男女都分不清楚,还不如蠢死算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到底不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

想起那些一起度过的艰难日子,山中篝火旁边,大雪中,村落里的废墟,雪中一路跋涉前行,流民营地中的那间草屋,一幕幕的画面,从李破脑海总划过。

李破嘴角微微撇了撇,他从不会承认自己心软,却只心想,嗯,女娃也不错,小棉袄嘛。

但身后这位抽抽搭搭的哭开了,一边哭还一边嘟囔,“大哥。。。。。。真不是小春有心骗你,你别不要小春,他们都说女娃生了没用,不然娘也不会抛下小春一个。。。。。呜呜呜。。。。。。。”

李破的嘴已经咧开了,嘴里的味道全是苦的,要说从捡了这孩子回来,就没见她哭过,这会听声音,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难道说,从男娃变成女娃之后,性子也来了个大变样

李破听不下去了,回身就是一巴掌拍在李春脑袋上,“没出息,赶紧给我滚出去,一会叫你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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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规矩

这一晚,李破睡的很不踏实。

屋子里就算没有生火,也比草屋强上许多,房间里,更是被褥齐全,他也疲乏至极,所以,这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一个夜晚。

但没了那一层泥垢护身,耳边也没有寒风呼啸,他竟是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

当然,他不会承认,之前颇有点惊悚的一幕,是他心烦意乱的根源所在。

李春就睡在他对面的一张小床上,开始时还抽搭了几声,到是没敢跟他说话,不过现在小呼噜却已经打了起来,听听就知道,睡的格外的香。

这也让李破很不满意,熊孩子,心到不小。。。。。。。

朦朦胧胧间,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天亮。

晃了晃脑袋,没觉着神清气爽,到也没有腰酸背痛腿抽筋,他身体底子着实不错,这些年来不断打磨,到也没白费了功夫。

只是几年下来,苦日子过惯了,现在竟然有点不适应了。

你就是个吃苦受累的命儿,李破嘀咕了一句,神智渐清,不由自主的朝对面的床上看过去,上面已经没人了,到了叠了几件干净衣物在上面,一看就知道,是以前那些人留下来的。。。。。。。。。

李破打着哈欠,三下五除二,穿了上身。

自然有些不合身,不过御寒是足够了,还有一双看上去不错的靴子。

穿上之后,李破无奈的发现,他娘的,靴子竟然大了很多,不跟脚儿。

这死孩子,最好能会点针线活儿,不然的话,以后往死了打屁股。

推开门往外走,一抬头,李破吓了一跳。

在屋里没听到什么动静,还以为人都在自己屋里呆着,没想到,黑压压一片人,都聚在大屋中间。

他一出来,简直就是万众瞩目啊。

然后呼啦啦一下,拜倒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声音,顿时全部涌入了耳朵。

孩子开始放了声,大人开始说话,乱糟糟的一个早晨也就开始了。

“趁着今天人齐,我给大伙儿先定个规矩吧。”

李破也没客气,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男有女,有的是一家子,有的则是孤零零一个,在流民营地里,人们没那个精力去折腾,但现在住到了一个屋檐下,乱糟糟的下去可不成。

于是,声音立即又神奇的没了。

“第一,不要李公,恩公的乱叫了,传出去让人笑话不说,还可能惹官非,以后就叫我大郎,或者李大,李大郎都行,咱们这些人命苦,没那么多的讲究啊。”

“第二,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但我这人最听不得家长里短的事情,低头干活,抬头看路,少说多做,才是做人的道理,我李破眼里不揉沙子,谁要是觉着这日子过的太安闲,非要生事,不如回草屋里冻着去。”

“第三,这人市是个什么地方,大伙儿肯定清楚,管好了孩子老婆,别让人牵了去,到时候谁都没辙。”

“当然了,咱们不惹事,但也绝对不能怕事,谁要是故意上来招惹咱们,为了这一屋子人的安宁,就算动刀子杀人,咱们也要弄出个太平来。”

“反正,吃糠咽菜,忍饥挨冻的日子我李大郎是过够了,谁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去,那边就是苦了些,却绝对平安,嘿嘿。。。。。”

“而且,来到这里,别跟那些闲汉勾搭,咱们这些人,流落至此,险些丧了性命,不定就是上辈子没干什么好事,这辈子再损阴德,下辈子说不准就成畜生了。”

“第四,要看个长远了,明年要上籍,天知道给咱们弄个什么户籍,所以,以后赚了银钱,咱们得存下来,我这里有个打算,现在不是提的时候。”

“要是有人觉着自己辛苦一场,却剩不下什么,不满意了,现在就提出来,也算个好聚好散,如果现在不说,那到了用钱的时候,我可不听你废话。”

“再有,别邋里邋遢的,一屋子人住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屋子里就有了病气,咱还想多活些日子,娶妻生子呢。”

“好了,就说这么多,都记清楚了吧”

记不清楚也不行,从草屋里搬过来,住了一晚之后,谁也就没想着回去了。

现在李破说话,在这些人里估计比皇帝老子当面都管用。

见人都在点头,看着有点眼晕,就是没个人吱声,李破不满意了,一拍桌子,大声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听着战战兢兢的回答,李破有点丧气,多好的规矩啊,怎么就没人知道赞上几句来听听呢

“昨天求人拉来的那些东西都看到了吧,今天要都洗干净,洗的要仔细,入口的东西,绝对不能马虎。。。。。。。”

说到这儿,李破却是瞟见自己的手,冻的都是口子,结疤的没结疤的,几乎已经看不见原来的皮肤颜色了,心中不由一动。

才想起来,把这茬给忘了。

这样的手,去洗下水,纯属找死,洗完了,一双手也不用要了。

然后,就是排排坐,都伸出一双手来给李破检查。

一看之下,李破也有点心酸,竟然只有一个瘦小的女人,手上还完好,还是因为生孩子没多久。。。。。。

娃已经被冻死了,丈夫也没了,上面剩下个公公,下面剩下个半大丫头,基本上等于是家破人亡。

丫头挺懂事,将母亲照顾的不错。

然后。。。。。。。就是李春,李春被他照顾的也不错,在流民营地里,虽说多数时候都处于饥饿状态,但没怎么挨冻。

所以,这活计,只能是她们两个的了。

一大一小干的都挺卖力,大的不用说,被生活已经折磨的没了一点脾气,就指望着姑娘能嫁个好人家了。

至于李春,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做给大哥看呢。

李破则指挥着其他人,帮忙提水换水,又在后面院子里,用院子里的石头,弄个简陋的火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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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羊杂

赚钱,必须得赚钱。

这是李破在千辛万苦的弄到落脚之地后,最直接也最迫切的一个想法。

在流民营地,有钱你也花不出去,但到了人市这边,没钱你是寸步难行。

羊杂碎,和羊杂汤,放在后来,那是地道的美味。

而且,制作工艺也极为简单,也没什么秘方可言。

这也是李破唯一能想到的,既不用花费银钱,又能满足这么多张嘴巴的吃食了。

因为现如今,除了饿极了的人,一般没人去会去动脏器的心思。

但要赚钱,靠这个恐怕不成。

但赚钱的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

看着架在火上的怪模怪样的“大锅”,李破无奈的想着。

这东西还是从屋子厨房里弄出来的,已经锈迹斑斑,弄干净出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其实,这怎么看也不能叫锅,应该是鼎,但没有足,流民中有人认得,李破才知道,这东西差不多应该叫镬。

铜制,锅身厚厚的,表面很粗糙,也很费柴禾。

李破毫不犹豫的将屋子里那张大桌子拆了,不行的话,人市里还有片小树林,几颗老树,带人去砍了,估计现在也没人敢言声。

几个男人陪着李破围了一圈,眼睛都盯在大锅上,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煮出来,到底能不能吃,味道怎么样。

换了两锅的水,折腾的李破都是满头大汗,才算进入羊杂碎的正式制作过程。

羊杂碎已经切碎了,飘在水里,花花绿绿的,蒸煮的味道极其难闻,围在锅旁边的几个男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那是被熏的。

当然,作为流民的他们,再难闻的味道也已经闻过了,不至于有太多的不良反应。

李破开始往里面不停的添加佐料。

这其实也就是李破觉着不得不赚钱的原因所在了,牛羊的下水不要钱不假,但佐料它必须要钱啊。

这一次,托了李二的福,没费那番精神,但以后肯定就不成了。

烟气也很大,熏的李破直流眼泪。

最终,觉着差不多了,李破一屁股坐倒在地,顺手又习惯性的扇了李春一巴掌。

“看清楚了啊,这一锅下来,没什么秘诀,就是一样,葱姜蒜要放足了,汤一定要浓,若是再有些辣味儿,其实更好,但咱们没有,只能靠这些东西凑合,所以味道要重,才能掩住其中的膻气。”

李春摆弄着红肿不堪的双手,不停在李破眼前晃悠,头却连连点着。

其他男人听了半截,都自动的远离这两兄弟,因为怎么听,都好像是家学,李大郎行事磊落,但他们却不能忘恩负义,偷学人家的本事。

“主料呢,以羊的肠,肝,肺为主,牛不成,太粗,非要弄的话,费料太多。”

“这东西做出来,和肉食差不多,肚子饿了嘛,干嘛这么吓人

李破哼哼两声,略微有了那么点满足感,孩子的价值观要从小抓起啊。。。。。。

这顿饭,从早忙到晚,一屋子人都是饥肠辘辘,不过却没人再敢提去领粥的事情。

天色近晚,李破终于觉着差不多了。

说起来,还是家伙什不太趁手,不然的话,绝对费不了这许多时候。

而做一顿美味的杂碎,也需要熬制,直到汤汁彻底入味才行。

其中最重要的是,老汤,第一次费手脚,后来也就不会如此了,把汤留下来,越熬越浓,就可以作为汤底来使用了。

一起锅,味道还是不太好闻。

但没办法,肉食这东西,靠的就是佐料。。。。。

于是,大屋里聚了一屋子的人,有席地而坐的,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满屋子唏哩呼噜的声音,像进了猪圈一样。

碗不够用,什么器具就都用上了。

杂碎这东西,谈不上什么卖相,没吃过的人,闻着那股味道,其实食欲也不会太大。

但对于饿到现在的流民来说,却一点不适也没有,各个吃的香甜。

李破也不例外,只是在吃第二碗的时候,终于觉察出,这滋味,远远谈不上什么美味,入口嚼起来,口感到是不错,不由又有点怀念起草原上的那个寨子了。

敲门声响了有一阵儿,屋子里的人才听见。

开门一瞧,把开门的女人吓了一跳,外面站着五六个汉子,各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头的一位,头发花白,岁数不小,但脸上的神情,却好像家里死了人一般。

往屋里探了探头,这位先就一捂鼻子,味道实在够冲,再瞧见一屋子的人,脸上肌肉又抽动了一下。

女人缩回了屋子,男人立马放下碗筷,围了上来。

不管老小,这一瞬间,都充满了捍卫自己领地的决心和悲壮。

但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李破上来一打问,才知道,这人是人市里的巡市,其实和坊间里长里正什么的差不多。

今天这间大屋里,人进人出,倒出了不少血水脏物,后来大屋后院又是黑烟滚滚,加上是这样的一间凶宅,到了午间,人市里的商户已经是毛骨悚然。

于是,便有人去城里寻了这位过来。

这位其实也是百般不愿,大冷天的不说,那间大屋,他也是不愿靠近,再说了,大屋现在的主人,什么来历都打听不清,他就更不愿招惹了。

不过,他也倒霉,不如另外一位巡市横强,只能跟着人走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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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惊吓

“你就是此间。。。。。。。主人”

姓白的巡视谨慎的打量着李破,有点狐疑。

李破扮相可不太好,披散着头发,外袍很大,拖着地,一走路,脚下还趿拉趿拉的有响动,靴子太大嘛。

而就其本身来说,年纪也太小,就算洗干净了,黝黑的脸上也透着粗犷,完全就是一副马邑最底层的百姓的标准长相。

人市的人,眼睛都毒,一瞧李破这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吃苦受累准少不了他。

所以,其实他并不认为,上来跟他说话的这个半大娃子,就是这间大屋新的主人。

屋里的,就是一群流民,他也分外的肯定。

不过怎么说呢,今年岁末发生在人市上的事情太多了。

先就是紧挨着人市,建了一座流民营地。

挨着人市建起来的流民营地,那简直就是挨着犬舍建鸡圈一般。

他不知道郡太爷是怎么想的,但人市上,卖身的流民渐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偷蒙拐骗的事情,也就多了,却不太好管,让他们两个巡市都很为难,索性,流民营地那边不吱声,人市这边也就默许了。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常年身在人市的他而言,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前住在这间大屋里的张大郎,结交了不少人,在人市势力不小,做流民买卖,也就数他最多。

这不,报应也就来了,一屋子,十七条人命,稀里糊涂的就都去见了阎王,最后,连屋子都被流民给占了,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想到发生不久的命案,白巡市心里就一哆嗦,刚升起的那么点其他心思,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对面穿的不伦不类的半大小子,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小人就是此间主人,不过。。。。。呵呵,只是暂居,您是。。。。。。”

一听是人市的正管,李破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几分,立马将人往进让着。

白巡市犹豫了一下,没动地方,“就站在这里说话吧。。。。。。”

“这怎么好。。。。。大冷天儿的,屋子里暖和,您快请进。”

热情的架势,却隐含着一些不容拒绝的强硬,连拉带让的便将万般不情愿的白巡市弄进了屋子。

后面的汉子们想要跟进来,李破侧着身子一挡,笑问,“您们又是”

他们自然不是什么人,只是白巡市拉来壮胆的闲汉罢了,多数都在人市谋生,也想知道知道这间大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巡市想的多,好说话,但这些闲汉们可不管那么多,不管谁家想在人市立足,都是要探探的。

当先的一个汉子瞪起眼珠子,恶声恶气的道:“爷爷叫什么,也是你能问的”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推李破。

李破吃的肚圆,很是懒的动弹,顺手一拨对方的手掌,反手握拳一挥,看上去轻飘飘的,劲道却不大不小。

那汉子只觉得下巴上咯吱一声,整个脑袋却立马轰然作响。

众所周知,人的下颌前部,极其脆弱,被击打在这个地方,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就能致人昏厥,所以后来的拳击手们,上台对战的时候,都会刻意的保护下颌部分。

这种人体力学知识,闲汉们怎么会懂

这位立马就是头昏眼花,强壮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李破一把将他扶住,“你看看,你看看,就说这屋子有点邪吧,有些东西,最喜欢你们这些阳气不太旺,却又不小的人了。”

一边吓唬着人,一边将人往里搀。

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传言汹汹,进这间屋子就有些忐忑,此时却被李破唬的一愣一愣的。

后面一个,一把抱住了那汉子的腰,往外拖着,一边嚷嚷道:“俺们不进去了,俺们不进去了。”

一群汉子,鼠窜而去,很不符合马邑的民风。

李破哐当一声,关上大门,撇了撇嘴,迷信,要不得啊。

大门一关,又是一个清净世界。

李破紧了紧袍子,袍子太大,刚才钻进不少风去,让他有点冷。

白巡市却也打了个哆嗦,关门的声音吓的,李破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也顿时心生寒意,再看周围人等,大大小小的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好像在琢磨着怎么下嘴,他是只想调头就跑。。。。。。

李破没给他这个机会,挥了挥手,“吃饱了都回屋儿,李二,去端一碗宝汤过来,给老哥去去寒气。”

对于人市上的小吏,李破就没以前对着尉迟啊,刘伍长啊,张二啊那么客气了。

因为他觉着,要在这里立足,震慑住一众宵小,就必须让这些人忘记他流民的身份,别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几乎是一眨眼间,屋子里就不剩什么人了,其他人都迅速的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堂中间的大桌子,已经被拆了,所幸,还留下几把椅子。

将心虚气弱的白巡市让到椅子上坐下,李春很快就端来了一碗所谓的宝汤,热气腾腾的一碗羊杂碎。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主人也就像主人了,客人他也必须是客人啊。

作为一位好客的主人,自然要热情一些,李破劝着,“放心,咱们不做人肉买卖,正经用家里秘方做出来的吃食,最是滋补不过。”

“这是头锅,新鲜是新鲜,但少了很多滋味儿,等有了老汤做汤底,那就不一样了,您来尝尝,依老哥这岁数,定然见多识广,也给俺们评一评。”

一句一个老哥叫着,说的又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听着就跟个厨子似的,白巡市这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间屋子里的阴森之气,在他感觉当中,也逐渐消散了许多。

惊吓过后,又在外面冻了许多时候,他竟然真的有点饿了。

看着端在手里的一碗吃食,嗅了嗅鼻子,再瞧瞧里面红红白白的东西,他还真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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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味道

“这是何物所制”

白巡市的注意力,被李破完全的转移了开来,只是他还不敢入口,虽说北地经过了三百多年的纷乱,到了如今,人相而食的事情,也能偶有听闻。

但吃两脚羊的事情,离人们还是渐去渐远,所以,他也没那个勇气,将这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嘴里。

李破笑道:“小人是关西扶风人,阿祖的时候,败落了下来,到了阿爷这一辈,已是衣食无着,连战马,衣甲都是借人家的了。”

“阿爷兄弟四人,两位叔父早夭,还有一位阿伯从军,来了马邑边塞,只是至今还没寻着。”

“阿爷自己在家,无以度日,只能给人帮厨为生,家中老小饿的厉害,阿爷无奈之下,做了这宝汤,让家人不致饿死。”

“不过,后来才觉着,这宝汤颇有妙处,不但能让人饱食一餐,而且可让人身强体健,耳聪目明之效。”

“您别看小人这么瘦弱,也只是因为一路跋涉,来寻阿伯,吃了不少苦头的缘故,小人在乡里时,三五条汉子也非是小人对手呢。”

胡编乱造的起劲儿,李破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您一听,也应该就知道了,小人家的这宝汤,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人弃我取的玩意,其中主料就是羊肝,羊肺,羊肚,普通人家,都不会吃这些,就更别说大户人家了。”

“但小人可没骗您,羊肝最是明目,其他几样,也最是补身,味道也还不错,您亲自尝一尝,就知道了。”

白巡市越听越安心,而且有点肃然起敬,关西腔也再次帮了李破的忙,再看碗里的东西,原来是羊的脏器所制,虽然觉着有点恶心,但也有点心动,想尝个新鲜了。

李破编造出来的身世,挺完美,潜台词更多。

咱现在是落魄了,但祖上可也风光过呢,再加上,咱自己也不是没本事。

显然,白巡市听懂了,脸上终于出现了点笑模样。

用筷子绊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屋子,道:“这里刚生了命案,俺也只是来瞧瞧,别再生出许多事来。”

李破乐了,话风这么软,好事啊。

“老哥您放心吧,咱们这些人住进来,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咱们也不做什么买卖,只是在这里容身而已。。。。。。。。”

正说着话,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真是流民门前是非多,李破无奈的想着,上去打开门。

一看外面的人,李破立马笑了起来,将张二往里让。

张二过来是意料中的事情,领粥的人骤减,他要是不过来问一下,才叫见了鬼呢。

马邑城不大,张二和白巡市虽没什么交情,但却是认识的。

见了面,拱手为礼,都有点惊讶。

张二到没什么,只是看白巡市端着个碗的样子,有几分怪异罢了,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很是随意。

但白巡市看他这般相熟的样子,却是有点吃惊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想这半大娃子,若非有点底气,也不敢来人市占了这一间凶宅。

其实,看宾客而知主人,从此也可以看的出来,李破打拼了几个月,终于让自己的生活有那么点走上正轨的样子了。

于是,又是一碗宝汤端在了张二手里。

张二就不像白巡市那么谨慎了,那些牛羊脏器本来就是他送来的,这会看着手里的一碗所谓的宝汤。

心里既有些做了一场功德的得意,又有些难受,这东西真能入口下肚他有点后悔过来这一趟了。

和白巡市对视了两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拿起筷子,憋着一口气尝了尝。

呀,也不是那么难吃嘛。

这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感觉。

和李破想象中有些偏差,他们的忍受力,远远高过预期。

实际上,李破还是自己想多了。

这年头,别说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便是马邑城中这些小吏,每天能弄上点荤腥尝尝的,也是屈指可数。

一般来说,他们的吃食都以面食为主,腌菜为辅,每天大鱼大肉的场景,在长安一些富贵人家中可能会出现,但在这马邑城中,连郡丞大人,也不会那般奢靡的。

于是,李破吃惊的看到,两个家伙颇为慢条斯理的,将一碗羊杂碎吃的干干净净,白巡市这个吃货还有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这就是荤菜在这个年代的魅力。

吃完了,张二才摸了摸胡子,有点不好意思之外,也有那么点担心。

“大郎,这。。。。。。这东西吃了,真没事”

那边白巡市一听,也竖起了耳朵,吃货是吃货,但绝对不傻。

李破嘴角抽动一下,心想,看你侨情的,连吃带喝,还要砸主人的招牌。

“二哥放心,这些肝肠之物,不但能入口,还益处多多,只要将其清洗的干净,那就没事,咱们这一天,就干这个了,白巡市过来,也是因为咱们往外间倒了许多血水,才来查看的。”

张二放心不少,白巡市点头就笑,在见到张二之后,他这笑容可就挂在脸上了。

“这宝汤。。。。。。。。味道不错。。。。。。。竟与羊汤有几分相类,看来以后,这人市上的吃食,又要多上一味儿了。”

张二也颇为感慨,只是他和白巡市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早了,俺也该回去了,呵呵,没想到。。。。。。。大郎此举,可是活了不少性命,好事好事。”

送张二出去的时候,李破也没好意思再开口,张二这人心善,多从这人身上占便宜,李破也不愿意。

若是之前,不好开口,李破也得开口,但现在不一样了,屋里还有一位呢。

所以,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白巡市这厮身上了。

什么事情也是明摆着的,既然两个小吏都觉着这宝汤不错,那就一定是不错了。

其他人的口味不做准,但当官的在这上面说话,却还是有谱儿的,这是古今通用的一个道理,不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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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尉迟

历史名人不好写啊,和大家印象中的总归要有些差距,当然,写阿草写的是小说,不是给什么人树碑立传,所以,怎么塑造这些历史名人,阿草很是费了一番脑筋,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项工作,只是fans勿喷啊。

第二天傍晚,两辆马车停在了大屋后院门前,卸下了不少血水淋漓的脏器,小半车的调味之物。

随车而来的,还有两男一女,都是粗手大脚,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李破很是满意,白巡市这人不但是个吃货,而且还很贪财。

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要提防一些,也不用谈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不过,却比税官等人要好说话的多。

白巡市没露面,带人过来的是他的一个侄儿。

走的时候,给李破留下几句话。

让李破找人牙雇个账房,现在到是不急,但半月之后,他便会偶尔过来看看账目。

也就是说,不管李破怎么想,怎么做,人家这边是将这个当做个买卖来做了,而且,还应李破所求,给添了几个干粗活的人手。

实际上,对李破而言,赚钱也是当务之急,此事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这一晚,李破也终于安然进入了梦乡,因为小日子,终于算是有点模样了,之后只需按部就班,在马邑讨口饭吃,应该不难。

颇有点没出息的意思,但刚刚从最底层冒出点头来的李破,你想让他有点大志向,也不容易。

不过,还没等他缓口气过来,将自家小日子再弄的红火一些,事情就找上了门儿。

等早上起来,带着李春,指挥着人,将下水放进垒起来的水池里,心里则在琢磨着,之后怎么着和白巡市商量的这个小店,到底该怎么弄起来。

再有,柴禾必不可少,是不是该去城门头蹲守一下,和那史家兄弟商量商量,赊个账什么的。

但事情就是不禁想,刚想到城门口,城门口那位就派人寻上门来了。

黑大的个子,目光如隼,来的竟然是尉迟,让李破小小的吃了一惊。

见到尉迟的时候,这黑大汉子正打量着大屋,见李破出来,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臭德行,“跟俺走,有人让俺来寻你。”

不用问了,能让尉迟特意来找他的人,只能是城门口那个税官。

李破没那么多的好奇心,不想知道这位日后位列公侯的人,现在有着怎样的落魄,又是什么理由,去给一个年轻小子跑腿,来寻的还是个流民。

他只知道,欠的账该还了,应该是有点凶险的,不然的话,瞧税官那样子,手底下也不会没人支使。

“您稍等。”

“快着点,好像挺急的啊。”

看上去苦大仇深的尉迟伍长,其实也不算个难说话的人。

李破也没再客气什么,回去屋子里,叮嘱了李春两句,又换上了原来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这才跟尉迟径直奔了城门口。

两人沉默着走出了人市,尉迟才斜眼瞅了李破一眼,撇了撇嘴道:“几天不见,你这娃子到是赚了一间大屋。。。。。。小心吃多了咽不下去啊。”

李破则抱了抱拳,露出些自得状,“要不是您和罗三兄弟,小人也活不到今天,日后但有所得,必当重谢。”

“谢不谢的没什么,只要不记恨就成了。”

李破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里面的意思,竟然从中觉察出几分示好的味道。

要知道,他进马邑的时候,城门那里只要放一放手,他也就能入城了,但最终被扣在了流民营地,说起来,就是因为尉迟的一句话。

所以,这话听来就有意思了。

好像生怕他没听明白,尉迟又道:“俺也不管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是不是真来马邑寻亲,日后都需安分些,见了也好说话。”

这话不光李破听着别扭,尉迟恭自己其实也不舒坦的很。

一个小小的流民,真没看在他眼里,但能从流民营地中爬出来,又跑去人市占了一处地方,还勾搭上了城门口那位。

他这打铁匠出身的小伍长,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回乡另谋生路的想法了。

只要还在马邑厮混,那么,像他这种小人物,必然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所以,他就算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有本事的关西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说到底,还是关西人,起家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也是在马邑小有名声的人物,解释了这么多,旁边这小子却还不吭声,不由有些恼怒,扭头看过来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凶了起来。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

他心思比较细腻,看事情也比较清楚,但因年龄的关系,还是失之于意气,这也正是他在军中不得志的主要原因了。

凶恶的人李破见的多了,想要吓住他,那是妄想。

现在李破只觉着,眼前这人有点意思了,有血有肉的人,也确实比丰功伟绩一大堆的纸面人物看着具体的多。

李破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哥哥说哪里话,小人最是安分不过了。。。。。。嗯,跟哥哥打听个事儿,罗三干嘛去了,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一口气憋住,尉迟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却又不想发作,这口气确实憋的他有点难受。

他只觉得此人惫懒,不值得结交。

所以只是闷声道:“南边出了点事儿,三娃儿在那边呆着呢。”

简单回了一句,之后不管李破说什么,他都不再吭声了。

李破也觉得无趣,调戏历史名人的机会以后也许会很多,但这是头一次嘛,你怎么就能这么不配合呢

再说,你之前还调戏过老子一回呢,还把老子送进了流民营地,你说不记恨就不记恨了你以后那些功名也要不要了

老子一发狠,他娘的都给你弄没了。

第二次交谈,依旧让两个人都不太满意。。。。。。。。

很快,穿过流民营地,尉迟闷头走了,李破则独自来到门房前,敲了敲门,然后便见到了税官那张只想让人揍一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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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碰瓷

寒风之中,李破缩在流民营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又被冻了个脸青唇白。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领下了一个碰瓷儿的任务。。。。。。。。

这个时候,他的形象也又差不多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因为他在地上打了许多的滚儿,又用雪水和泥土,将脸弄的肮脏无比。

不过缩成一团的他,也在不停诅咒着无良的税官,苦中作乐的想着,原来碰瓷这活计这么古老,隋人就开始运用了。。。。。。。

等了也不知多少时候,李破觉着身上都有点发木了,才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作响。

他探头瞧了瞧,透过城门甬道,隐约的能看见一些纵马而来的身影。

碰瓷这活很是需要点技术,但李破还是自信满满,凭他的身手,能够达到税官的要求。

只是碰瓷的对象,让他有点担心。

不知什么人,让税官打算有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估计也不太好惹。

他现在琢磨的是,来人大怒之下,会不会动刀。

这个真不好说,在流民营地住了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流民的性命那就不叫性命,地位只要稍微高一些,斩杀上两个流民,估计也不比和良家妇人调笑几句的罪过大上多少。。。。。。。。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李破眯着眼睛瞅着。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越瞅越眼熟,尼玛,这不是前些日子从这里经过的那些人吗

这些人夹风带雪,收获却也不错,一些剥下来的皮子,都驼在马背上,马侧还挂着些鸟雀,看着着实让人眼馋。

他们和去的时候差不多,直接进了城门甬道,速度不减的飞驰而过。

李破安心不少,看这样子就知道,马术还都不错,要是碰到些马术不过关的愣货,别真把他撞出个好歹来。

李破准备的很充分,在他不远处,一条大狗真趴在那里,呜呜的叫唤,估计和他一样,都被冻的快受不了了。

这是一个城门小卒的宠物,被他暂借了过来,据说很温顺,不怎么咬人。

但再温顺的狗,也有着野性。

算着距离,李破觉着差不多了,将手里已经被纂的硬邦邦的雪团,朝狗扔了过去,正砸在狗脸上。

那狗哀鸣了一声,接着便大叫了起来,不轻不重的一下,没让大狗有任何的恐惧,却激起了他的凶性。

马邑的狗其实和马邑的人都一样,野性难除。

大狗狂吠几声,李破调头就跑,大狗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一人一狗从路旁突然窜出来,横越路面。

十几个骑士,纵马而过。

当头的一个眼睁睁看着一人一狗突然出现在面前。

根本不用他拉缰绳,坐骑已经受了惊,嘶鸣声中,骤然止住,四蹄打滑,在路面划出了几道印子,人立而起。

好在,骑士确实有着本事,瞬间抱紧马颈,才没被甩出去,屁股去撅起老高,又重重坐回到马背上。

咚的一声,疼的骑士呲牙咧嘴。

而当战马人立而起的时候,这位终于被掀下了马鞍子。

后面的一群人,也是一阵纷乱,呼哨连声,同时,也显出了他们精湛的马术,再没有一个人栽下马来,等战马停下的时候,却已经将路面围了一圈。

这俨然便是强悍的骑兵技巧,便是李破见到的那些草原部族,相比之下,也要逊色三分。。。。。。。

同样在地上翻滚而起的李破,见到这一幕,以他对军事的敏感,心中略寒。

之后的剧本也改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便撒腿跑向了流民营地方向。

而那条发了狂的狗,已然被一支利箭射中,横尸街头了。

熟悉的弓弦震动声,让李破跑的越发快了。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显然是那些家伙正在取消同伴的狼狈。

而恼羞成怒的骑士,就像方才那条狗一般,被疼痛刺激的凶性大发,不顾同伴的取笑,窜上战马,朝李破便追了上来。

跑的再快,也快不过人家的四条腿。

李破心里暗暗叫苦,回头瞄着,瞬间却安心不少,因为那汉子面容虽然扭曲狰狞,但却并没有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来。

于是,李破一边跑一边抱紧了脑袋。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追到他身后,这位便挥舞起了马鞭子,用力的抽下。

李破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子,反正身上是火辣辣的疼,一股不甘的愤怒,正在心中积聚,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一把夺过对方的鞭子,然后宰了这凶横的家伙。

而此时,他已经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着滚儿,那骑士也已跳下战马,不停在他身上抽打。

他的同伴们,也已赶了过来,粗豪的谑笑声,不停的传入李破的耳朵。

这种景象,李破见过无数次,上等人对下等人的羞辱,从来没变过样子,只是过程或有偏差罢了,只有死亡来临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发觉,他们跟其他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死亡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让这种人体验死亡的滋味,在李破看来,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只是税官的声音,阻止了心中不断泛起的杀机。

“住手。。。。。。”

当鞭子不再落下,李破一骨碌爬起来,调头就跑了。

这里没他什么事情了,他既不会在这里杀人,也没兴趣表现自己的英雄气概,他只是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舔一舔自己的伤口。

没人在意他,他只是个下贱的流民,比方才那条被射死在路上的狗,也金贵不了多少。

寒风将话语送进他的耳朵。

原来税官要管那个领头的年轻骑士叫四哥,年轻骑士却唤税官为三弟。

还是一家人来的。。。。。。。

李破渐渐跑远,回头看了一眼,摸了摸脸上的鞭痕,龇牙咧嘴的调头进了流民营地。

他娘的,这顿鞭子白挨了。

他没兴趣知道,税官和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连记仇的心思都很淡。

因为他知道,世道不管怎么变,其实都差不离。

就像正在跟人笑着说话的税官,从来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流民到底想的什么,而他这里受了委屈,也就只能自己扛着。

大人物的勾心斗角,离他挺遥远的,他这样的小人物,除了血溅五步之外,对那些人,没有太多的办法。

既然如此,又值得记恨什么呢

也许有一天,这些家伙都得在他脚底下求告哀嚎,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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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店

“大哥,伤口还疼不疼”

夜阑人静,李春躺在床上,小声问着。

李破哼哼了两声,今天狼狈而回,一屋子的人嘘寒问暖,就算刚开始时有些暖心,到了最后,也有点烦了。

“没事,赶紧睡你的。”

“大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杀人了”

黑暗中,李破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不由训斥道:“杀人是闹着玩儿的你嫌咱们命大是吧”

黑暗中,李春委屈的抿了抿嘴唇,嘟囔道:“大哥要是再夜里出去,带着小春好不好,一个人等着,害怕。”

“睡你的吧,你大哥又不是神仙,能把得罪他的人都宰了,有些人杀了也就杀了,有些人你想杀也杀不得,好了,再过两天,跟我一起练刀,这世道啊,是真不太平。”

李春在床上狠狠点了下脑袋,满心的雀跃,心想,练好了刀,谁要是敢得罪大哥,自己就悄悄去把人宰了,不让大哥烦心,这世上,除了大哥,又有谁是杀不得的呢

实际上,当李破满身伤痕的回来,这孩子心里的愤怒,又有谁能体会的到呢

。。。。。。。。。。。。。。。。。。。。。

日子终于平静了下来,税官派人送来了两贯钱,做的还算厚道。

但李破收了钱,却再不会去城门口跟税官打什么交道,跟那样的人走的太近,好处不见得有多少,却实在危险。

不过这两贯钱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人市上多了一家小店,大屋门口也立起了食幡。

李破带着人,在后院挖了一道很科学的阴沟,和人市上的水沟相连,也就不再大冷天的,拼命往外倒污水了。

过了几日,史家兄弟寻了过来,吃惊的发现,当日他们强卖柴禾的那家商户,竟然归了李破,两兄弟不由赞叹连连。

两兄弟的到来,也让李破喜上眉梢。

柴禾的事情,就落在两兄弟头上了,也顺便解决了这里的人手问题。

过了不几日,几个满身山野气息的大汉进了城,直接来到人市,不但背来了不少的柴禾,而且,几个人留下不走了。

说起来,也挺无奈的,一屋子的人,不算少,但人手就是不够,没办法,一群的老弱妇孺,快赶上善堂了。

要是别家,早被一张张嘴给吃垮了,食肆不是这么办的。

但李破寻的营生实在刁钻,却是能将他们喂的饱饱的,还能照顾到流民营地中呆着的那些人,弄的北城粥蓬所在,人迹皆无,看上去很是凄凉。

这几条大汉,就是小店的打手了,不用做活,只管看店,按照李破想来,人市这地方,实非善地,没有人镇着,早晚会有人来此生事,不会管你认识什么人,又他娘的是不是凶宅。。。。。。

就像他,早前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民,就敢带人来此卖柴,还卖成了,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税官给的那两贯钱,也让李破少费了不少手脚。

大屋的正堂,也就成了小店的主体,看上去其实和客栈差不多。

弄来些桌椅一摆,大屋也就成了小店。

开店需要的一应文契,也都省了,这不是白巡市有本事,还是托了税官的福。

大屋平白占下来,想做什么其实也就做了,不用有太多的顾虑,连税都不用交。

李破准备的挺充分,生意这东西,其实他不太懂,但没办法,见的听的太多啊,说起生意经来,这年头还真没几个能说的过他。

三个半大娃子,一男两女在被李破教导了一番之后,成了小店的跑堂迎客。

开业的时候也没折腾,悄然间便立起了食幡。

生意嘛,开始的时候马马虎虎,做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进了店家自己的嘴巴。

不过,不久,当两位巡市,几个人市的看门小吏,开始频频光顾小店,和那年轻的店主越来越熟的时候,小店的名声在人市也就传了出去。

客人终于多了一些,但也没多多少,毕竟李破从没掩饰,这小店食物的主料是什么,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不过,小店的收入,还是一天天渐涨,多了一些回头的客人。

时间渐渐来到大业六年十一月末尾。

马邑这里,也进入了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节。

此时,宝汤,终于算是进入了马邑北边人市各家商户的菜谱上面。

因为这个时节,吃的东西非常单一,宝汤,却为各家食谱增色不少。

很多人,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早晨起来,去打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宝汤,配着店家新出的面饼,吃个香甜的早饭。

当然,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不但是因为羊杂汤这东西非常适合北方人的口味,或者是口碑已经传了出去。

还因为,这一年的冬天,米面的价格在逐渐上扬。

在这样一个时代,冬天里,作为百姓主食的米面价格上扬,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为官府一般都会在冬天里刻意平抑粮价,以免百姓生怨,而且,秋收过后,不管城里城外,百姓面临都将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期,等待下一次秋收来临。

如果冬天粮价上扬,那么春天又如何夏天呢

其实,这也正是北方各地抵抗灾荒的能力远远弱于南方的原因所在。。。。。。

但大业六年秋天里,马邑并无灾害,也无战事,粮价却在冬天里就开始上涨,对马邑黎庶的影响,将是非常深远而且巨大的。

当然,李破不会想太多,他只欣喜的看到,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略微有点苦恼的是,新推出的面饼卖出去,有点不划算了。

所以,之后还想弄点汤饼的心思也没了。

实际上,也正是羊杂的价格低廉,又能让人饱食一顿的缘故,才会如此的吸引客人。

此时,米面价格上涨之后,人市里生活在最底层的汉子们,首先就感受到了压力。

文帝时开始的大仓储粮制度,曾让文帝杨坚自豪的说,可供天下人十年之用,也就是说,大家什么都不干,也能吃上十年。

可见文帝末年,大仓如何的丰盈。

但到了大业年间,只六年功夫,官府竟然已是无力平抑粮价。

当然,这不但是因为这六年间,皇帝折腾的不轻,让国库渐渐空虚的原因,还在于,谁也不敢轻易开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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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李靖

岁末,年节气氛渐浓。

人市越加萧条了,人们大多都回去准备过年了。

不过各家的生意在这个时候,却都有一个小小的起色。

主要是人牙手里的活儿多了,富贵人家在过年的时候,都需要增加帮佣的人手,因为粮价的关系,雇人的价格也涨了许多。

有人牙还找到李破这里,想要让李破去别人家帮厨。

自然被李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流民的身份未除,进城本就不行,再加上,厨子这一行,身在贱役,明年年初恐怕就要上籍,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他跟白巡市,张二等人来往,还是落在了旁人眼中。

一些生意清淡的人牙,也就陆续寻了过来,想要在他的名下,挂个字号。

这在人市上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很多人牙,和那些往来于富贵人家府上的牙人比不了,没有那样的人脉不说,本事也不成。

所以,大多都挂在人市商户名下,虽然商户必然要抽佣,但赚取的银钱,却要比那些孤魂野鬼多上不少。

不过李破也咬死了没松口,人市上的买卖,他不想沾,到不是他心慈到了这个地步,而是他自觉,确实没那个本事和人脉,跟这些人市里的座商们抢生意。

在这样一个时节,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终于,在大雪纷飞中,迎来了大业六年的除夕佳节。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流民们这个佳节自然过的是五味杂陈。

都是离乡背井之人,聚在一处,看上去热闹,但过不多时,想着那些逝去的亲人,以及远离的乡土,大人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孩子们却不管那么多,吃饱了,便撒了欢的闹了起来。

李破没那么多的感伤,将羊杂剁碎了,包了一顿饺子,不但让众人哀思稍解,也吃的自己心怀大畅。

李春也是眉开眼笑,觉得自从懂事起,数这个除夕过的最好,其实只要大哥高兴,她也就会兴高采烈。

这一晚,李破躺在床上,一边听着李春说话,一边在想着,手里的钱,差不多够用了。

就算现在不够,等到明年开春,也还有些时日,到时候也总该够了。

所以,年后,他就准备雇人动工。

先建房子,让大家都有个住的地方。

在哪里起屋,他也想好了,就在人市那边儿的小树林里,此事也不需找别人,只需要跟白巡市说一声便了。

到时候上籍,大家也都是在马邑兴业的人了,难道还能一律没入贱籍

他心里也没底,只能是加上去一分分的筹码而已。

本来嘛,此事还可去找税官打一下商量,但经过碰瓷的事情之后,李破是没这个心思了。

只占了一座屋子,差点给人真的卖了命,若是换了上籍这样的事情,不定就得给人去杀人放火了。

他可没兴趣去给人家做这样的狗腿子,或者是死士什么的。

只是,他想的再多,也顶不上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

新年过去没几天,郡府在热闹了一天两天之后,迅速冷清了下来。

郡尊李靖,马邑郡的实际上的主人,正躲在书房里,揽书静读。

他读的是兵书,没办法,自小跟舅父谈兵论武落下的毛病。

这些年下来,书没少读了,但兵书还是他最喜欢钻研的东西,而且,来到马邑这几年,最惬意的时光,都是在这间小小的书房中度过的。

李靖长的颇为英俊,长眉细目,头发胡须都梳理的一丝不乱,只是静静安坐于位,便有雍容之气显露于外。

而这位年届不惑的郡尊大人,身形也并不显得瘦弱,反而看上去很强壮,身形颇为高大,坐在那里,也挺腰如松,再雍容华贵的表象,好似也无法掩盖,他身上隐隐的彪悍气息。

如此的气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那是长安大阀子弟的专利,从一出生,他们好像就已经将威严以及尚武的气息刻进了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别人,他们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人,必然是时代的产物,天下太平的盛世时节,或是文运昌隆的朝代,都这样的人大批出现。

而在大业年间,或是往前数上几百年,身具如此气质的人物,却是层出不穷。

所以,他并不显得过于独特,更何况,他已经开始渐渐迈入暮年了。

他眼角眉梢时中的阴郁,浓的几乎散不开,让他这人看上去有些严肃的过了头。

脚步声响,在书房门外停住,有人低语,接着老仆的声音传来,“郡尊,刘别驾来访,已延至正厅相候。”

李靖慢慢放下书册,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

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值晌午,于是,心情更是大坏,又要留客了。。。。。。。

不过,刘别驾来府中,会和他说什么事情,李靖心里已经猜到了,无非是今年调粮往河北的事情。

皇帝欲取高丽,在李靖看来,是件好事。

但和之前的许多事情一样,弄来弄去,最终都变了样子。

先帝在时,尚节俭,当今至尊,其实也是生活上也颇为简单,但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的是,皇帝太过喜欢出行了。

天下劳役一年重似一年,皇帝还喜欢带着许多人乱跑,不说西巡张掖,北巡榆林,就说这些年,皇帝在长安,洛阳,江都之间,来回巡行,别说是京中的臣子们了,就算是马邑这里的他,也深觉不妥。

如今征伐高丽,看样子又要兴师动众一番了。

而天下粮仓,以位于河南的兴洛仓为首,那里到底存有多少粮食,他清楚的很,足够百万大军靡费。

但却还要从马邑这等边塞重地调粮,李靖想想都牙疼的厉害,他离京日久,消息不通,真的是有点不明白,京中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皇帝。。。。。就没人劝一劝从马邑雁门调粮,是不是还要调人就不怕突厥人趁此时机,大举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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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上籍

穷尽天下之力,以供一人所驱。

自魏晋以来,很多皇帝,诸侯皆是如此,而那位至尊,正是其中之佼佼者。

李靖在心中毫无敬意的想着皇帝登基后之种种,已然给那位万乘之尊下了评语。

从此也可以看的出来,他是典型的门阀子弟,对皇帝并无多少忠心可言,他们敬畏皇帝的权柄,却并不会将皇帝真的当做什么天之骄子。

李靖懒懒的站起来,唤人进了书房,穿上外袍,披上披肩,这才从书房中信步而出。

当李靖来到正厅时,刘别驾正在饮茶,旁边相陪的,是一个年轻人。

如果李破在这里,一定会吃惊的认出,这个年轻人,正是一直呆在城门口,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的税官。

见李靖到来,都整了整衣冠,给李靖见礼。

李靖回礼,走了几步,大袖一笼,坐于榻上。

刘别驾颇为羡慕的瞅着,每次见到李太爷,他都会有一种关西世阀,名不虚传的感觉。

他有很多事要与李郡尊商量,一定也不是一时半晌的功夫,所以也就不急了。

李靖也心知肚明,瞅了一眼自己的妻侄,微带歉意的看了看刘别驾,才正色道:“你去北城巡查,可有所得”

年轻的税官姓陈,要唤李靖一声姑父,如今任职于马邑户曹,官儿不大,权责却不小。

因北城建起了流民营地,李靖命其巡于城北,以防流民生事。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来马邑时间不长,又是年纪轻轻,所以也有着几分关照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城北最为安宁,接下来,还有流民上籍之事等着,这么下来,年轻人会很快在马邑站稳脚跟。

如此也能看的出来,李靖对这个妻侄着实不错。

见李靖问起,年轻人赶紧起身,肃手而立,不过还是颇为为难的看了一眼刘别驾,见姑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道:“回禀郡尊,暂居于北城的流民。。。。。。。已不需郡府赈济,依下官看,可以立即上籍,以安流民之心。”

李靖微微颔首,“此事吾已知之,失所之民得以安居,功莫大焉,你做的甚好,便依了你,回去户曹,可除北城流民旧籍,上马邑正籍便是。”

刘别驾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两位演戏,到是起了些仿效之心,家中丁口也不少,大人娃子都没大没小的,气的人恨不能宰上几个,看看人家这里,长幼有序的模样,实在比不了啊。。。。。。。

当然,说的这事一点都不新鲜,属于题中应有之义。

因为四城流民,北城流民最少,来历也最为单纯,都是马邑郡本地人,网开一面也就是了,不能和雁门流民等同对待。

而且,马邑居户本来就少,如此还可增加些丁口,让大家的政绩好看些,何乐而不为呢

那边李靖夸了两句,却是话锋一转,训斥道:“你做事尚有分寸,但失之于傲慢急躁,自负太过,往往得不偿失,回去自省三日,再来与吾说话。”

年轻人亦喜亦惧的灰溜溜走了。

李靖这才跟刘别驾歉意的笑笑,“年轻人不知世事多艰,行止不稳,让刘兄见笑了。”

刘别驾脸上瞬间笑的起了褶皱,道:“郡尊大才,眼界自非常人可及,有郡尊这等长辈指点,陈从事将来必定受益匪浅。”

“刘兄过奖了。。。。。。刘兄今日登门,靖不胜乐之,略备薄酒,咱们不如便饮便谈”

刘别驾拱手道:“但随郡尊之意。”

。。。。。。。。。。。。。。

大年初六,郡府户曹上值。

这一天,户曹小吏便寻了上门,旁人不找,专找李破说话。

李破一听小吏来意,不由喜上眉梢。

将小吏请入屋内,生意也不做了,让人立即准备纸笔,又让李春带着几个人去将流民营地中住着的流民都叫过来。

两个小吏吃着热气腾腾的宝汤,嚼着酥软的面饼,还能吃上几个怪模怪样,味道很是不错,据说叫饺子的东西,一时间,对李破好感大增。

心里也都道着,果然和陈从事吩咐的差不多,找见了这人,也不用大动干戈,只需他们两个,就能把事情办了。

李破也只是打问了两句,便也知道,此事又是城门口那税官出力,原来那家伙还是个什么从事,也不知是多大的官儿。

流民一个个自然也是兴奋难言。

上的是马邑正籍,这样的户籍,可是大有好处。

不但会有宅地发下,之后也可在马邑城内任意行走谋生了,如果有意,尽可到郡府,加入府兵,那样一来,又会多出不少好处。

这在他们看来,是福及子孙的天大事情,而且,还是从流民转变而来,就更增添了几分戏剧性,几乎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区别。

对李破,他们只能是感恩戴德。。。。。。。。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正籍人家,必然在民役之列,而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不堪劳役之苦的人家,在大业年间,几乎没有任何活路。

官府一般都会以免役为名,征取一定的税赋,一年两年下来,就足以使这样的贫民人家家破人亡。

从流民,到正籍,再从正籍到流民,在之后的几年中,会在各地反复上演。。。。。。。。

所以说,此时争取到马邑正籍,看上去不错,其实在长远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没多大的分别。

录完各人名姓,两个小吏怀揣着些铜钱,施施然的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惊喜交加。。。。。。。。。。

再等两天,大家就都是马邑郡丞的居民了,这一天,大屋里一片欢腾,李破也在暗自琢磨着,该有一处自家的房子了。

之前问了问两个小吏,流民必然会是分散安置,这样也好,领着一大帮人找活路,真是把他累的不轻。

之后看各人的缘法吧,他也不想造反,就算造反,看看这一屋子人的模样,聚起来也没用啊。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大业七年初,对于李破来说,却是好事连连。

隔了不几日,罗三终于又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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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卖底

罗三心思就是少,寻到大屋这里,屋宅没看在眼里,反而是连吃了三大碗宝汤,加上六个面饼,拍着鼓起的肚皮,对宝汤是赞不绝口。

“哥哥,李二呢”

也许是同龄人的关系,罗三来李破这里,一般都会跟李春说上几句,当然,两个孩子都以斗嘴为主。

“她忙着呢。”

罗三撇撇嘴,嘟囔着,“那般瘦小,又没多大气力,能干什么活儿”

李破现在像个地主老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和小打,现在他气色已经差不多缓了过来。

面色红润,腮旁也有了肉,和之前的凄惨模样已经是天差地远了,连罗三来了,都打量他好长时间,听他口音,才算确定,这就是以前的流民李大。

此时,李破问道,“你这些时日做什么去了几个月都不见人影。”

罗三哀嚎一声,开始倒起了苦水,不过可能被人叮嘱过,所以声音压的很低,“哥哥可不知道,南城那边出大事儿了。”

“也不怪他们,吃的太少,天气又冷,死的人是一个接一个,要是换了俺,俺也要趁着有力气,拼出个活路来。。。。。。。”

“这不,有人把施粥的几个给活活打死了,又说要进城抢粮仓,军营里的兄弟,都被派去了南城。。。。。。。杀了不少。。。。。然后俺们就守在那里了。”

说到这里,这单纯孩子竟也有了些黯然,“一个冬天啊,那边死的没剩几个了,后来俺也看不下去了,跟着黑厮去了东城,他娘的,其实也差不多,那边儿也在死人,埋人埋的俺都要吐了。。。。。。”

“还是哥哥这边好,死的人少,不如一直呆在北边了,尉迟那厮也是,总要乱走,连带着俺也要吃苦头。”

说着说着,就开始夹杂不清。

李破听明白了,南城流民作乱,这小子是随人镇压去了,听到最后,心里却道,不管南城还是北城,流民都是流民,性命一钱不值。。。。。。

罗三摇头晃脑,感慨了半天,情绪低落没一会儿,就又兴奋了起来。

“哥哥可是上籍了”

“嗯,上了,马邑正籍。”

罗三高兴的一拍巴掌,“天大的好事啊,却需喝酒贺上一贺。”

李破痛快的道:“好,哪天找一家酒好的,哥哥请你喝个痛快。”

罗三更痛快,丝毫也没记起自己要请酒好几次了,“嗯,叫上程家哥哥一起,哦,对了。。。。。。。。”

说到这里,一拍脑袋,好型才想起了正事。

眉飞色舞的跟李破道着,“差点忘了,还有好事要跟哥哥说呢,程家哥哥说了,能给你在郡府找个事做,只是不知哥哥所长,说过上几日要来这里跟哥哥你见见。”

说着说着,表情就变得贼兮兮的,眼珠儿也转了起来。

李破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保准是提前偷着过来打个招呼,对于朋友,这孩子真是掏心掏肺的。

李破不由笑笑,“总听你说程家哥哥,程家哥哥的,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又是如何的英雄气概。”

李破说的话,总是让罗三听着特别顺耳,不然的话,这孩子也不算傻,这么短的时日,怎么会跟李破如此交心

只见他一拍桌子,笑道:“程家哥哥叫程咬金,在俺们山东,那是一等一的豪杰,后来改了名,叫程知节了,没办法,大家跟着他弄了些盐来买卖,失了风,有几位哥哥被捕快捉去了。”

“程家哥哥这才改了名字。。。。。。。要俺说啊,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改什么名字嘛,俺们在山东呆不下去了,这才来了西边儿。”

“到了马邑,就剩了咱们两个,那会儿啊,和哥哥你差不多,没吃没喝的,但俺们可比哥哥兄弟两个强,俺们进了城,从城西一路打到城东。。。。。。”

“哈哈,于是便有人看上了俺们兄弟,程家哥哥去了郡府,本来俺也要去的,但他跟俺说,俺嘴不严,去的又是官家的地方,怕俺惹了麻烦,这才让俺从了军。”

“要俺说,到了哪儿,还不是得靠拳头硬要不是俺确实打不过尉迟那黑厮,现在俺就是伍长了,比程家哥哥也差不到哪儿去。”

好家伙,李破一句话,这位唏哩呼噜,把底子都给掀了,活生生两个官府通缉的人犯。

又是一个鼎鼎大名的家伙,不过李破心里只骂了一句,他娘的,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两个愣头青横冲直撞的,竟然还受了人赏识。

自家这里,进了马邑城,也没想着作奸犯科,多好的人啊,竟然被弄进了流民营地,差点没死在里面,你说这到哪儿去说理去

罗三说的高兴,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这孩子的嘴巴,确实没把门的东西。

李破既然没想着去告官,将这两个家伙弄进大牢里去,便也不会看着不管,伸手狠狠拍了下罗三的脑袋,打的他脑袋一晃悠。

“说什么呢,被人听了去,还要命不要了”

罗三摸了摸脑袋,傻笑了起来,“这不就跟哥哥你说说嘛,不然等程大来了,要是打起来,岂不伤了兄弟和气”

“以后说话小心些。”

李破无奈的叮嘱了一句,但他觉着,没什么毛用,那位程家哥哥也许都不知叮嘱这位多少次了,但你看看这会儿,人家说的这叫个大气啊。。。。。

“程家哥哥长的什么模样,说来听听。”

“比俺高上许多。”罗三卖人,从来很彻底,站起身来就比量了一下,“长了很多胡子,哎,不用说了,哥哥一见人,准能认出来。”

“到郡府做事,做什么”

“这个俺不知道,他没说啊,不过程大在郡府里,领着十几个护宅丁勇,很威风,哥哥去了,定也不差。”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嗯,对了,大业六年,程知节应该在家乡,不是蹲监牢,就是拉起了一帮人,还在贩卖私盐,美其名曰,保护乡里,其实就是个恶霸头儿,阿草为了情节需要,安排在了马邑,较真的书友,不要喷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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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汉

用个被通缉的罪犯,做护院家丁

李破怎么想都有点玄幻,因为这和他南下时的小心翼翼相比,差的太远。

不过他到也清楚,别看他在草原上呆了几年,几个老军跟他也说了许多大隋地界的趣闻轶事,他的口音也学的很纯正。

但说实话,他觉着自己要想融入周围的人群,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听说是听说,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光听说不行,一些风土人情,还得去自己体会。

就像罗三和他那位程家哥哥,就知道进了马邑城,只要挥拳头,就能打出一条出路,这也许并不是横冲直撞,而是一种独特的生存法则。

这和他固有的观念,形成了冲突,但并不表示,人家做的就莽撞,自己做的就正确。

结果也是这般,人家顺利的进了郡府,当了府兵,自己则在流民营地中挣扎了几个月,才算勉强站住了脚。

当然,类似于哲学命题的东西,李破一般不会想太多,太深,因为他觉着那是自寻烦恼,有些事,你觉着对,就去做,觉着做错了,下次就改,这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所以,他很快想到了接下来的生活。

本来,他还想着,遣散了身边这些人之后,他会弄一栋房子,不需要太大,但后面或者前面要有个院子,而人市的这家小店,也要留着,等等等等。

现在,突然间,选择多了一个,去郡府。

其实,很容易就能做出选择,不是吗

年节过后,天气开始逐渐转暖,当然,马邑这地方,想要让冰雪融化下来,还需要等上一两个月。

小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好,白巡市听说李破上了正籍,也是力邀李破留在人市,这样的店面,一年赚的,也许不会比人市各家商户少了。

食肆能够在开始时,就做到这样一个地步,非常的不容易。

如果再等上几天,也许李破更多的选择会摆在李破面前,要不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呢,李破就是这般了。

张二来的时候,也隐约提了提,若是没事可做,可以去他那粮仓,当个看守什么的。

给李破最大的感慨,其实只有一个,有了户籍,就是他娘的不一样,那种无所不在的歧视,好像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

这一天,李破正在后院指挥着人,将水池拆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时间长了,污染水源,因为水池不远处,就是一个水井,当日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弄,为了是取水方便,又能联通外面的水沟。

现在嘛,白巡市又在大屋后院的后面,给弄了一块地方,所以水池就能挪一挪了。

后面的几间屋子,在之后也不会再住人了,都改为仓房,白巡市准备悄悄在那里弄些米面存上,以备灾年之用。

实际上,张二也在借着小店的名义,倒腾一些陈粮出来,和白巡市可谓是一拍即合。

显然,米面价格的上涨,已经开始让这些小吏们感受到压力了。

李破理所当然的在其中占了一份,经过流民营地的洗礼,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直线上升。

“李大,有人来找你。”

一个半大娃子跑到李破跟前,表功似的嚷嚷着。

李破正跟人干的起劲儿,全当是锻炼身体了,一身的土,虽然天气还冷,脑袋上却是热气腾腾的。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了一句,“谁啊”

“不晓得,一个大胡子,长的可高壮了。”

李破一听,心里就有了谱,就着水,洗了洗脸,又让人帮着掸了掸袍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去到了前面。

好一条大汉。

这是程知节给李破的第一印象,确实长的威猛,不说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就说那身板,尉迟那黑大个也要逊色三分。

这人好像将所有的彪悍和横蛮都露在了外面,毫不掩饰的张扬着自己强大的气场,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俺不好惹,又好像在告诉所有,来啊,跟俺来打一架啊。

程知节看着有点老相,但其实此时的他,也才二十出头年纪。

见到李破,没等李破说什么,这位微微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就是一连串的大笑,声音分外的洪亮,也不管旁人诧异的目光,一把把住李破的胳膊,“贤弟让俺好找,来来来,随哥哥喝酒去。。。。。。。。。”

这样的热情,李破表示有点接受不能,做迷糊状道:“这位哥哥是。。。。。。。”

程知节笑声顿止,很不高兴的一撇嘴,黑乎乎颤动着的胡茬都好像在表示着蔑视。

“贤弟恁不爽快,俺就不信,小三没来给你通风报信。”

李破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就笑,“哥哥让小弟可是好等。”

又是一阵震动耳膜的笑声,“没法子,小三没心没肺的,我叮嘱了他好几遍。。。。。。也不知道他忘没忘,这不,昨日里才跑去俺那,跟俺说贤弟在北城人市这弄了间铺子。”

“所以啊,俺也就放心了,别俺过来寻上一圈,让贤弟以为是仇家寻了上门,跟俺拳脚相向,那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李破连连点着头,心说,你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特招人。

嘴上却是乐呵呵的道着,“哥哥这样的好汉,站在小弟面前,若是事先不知,也确实让小弟有些手痒。”

和罗三一般,程知节听了这几句,却是觉着句句入耳,魔性的笑声就没停过。

这会一边拉着李破往外走,一边道:“贤弟真是性情中人啊,俺就愿意跟贤弟这样的人结交。”

“前几个月,听小三说在流民里面认了个哥哥,俺还不以为然来着,苦哈哈的流民里能有什么好汉子了今日一见,才知道见识还是太少。”

李破道:“哥哥再这样夸下去,小弟可要不好意思了呢。”

如雷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在大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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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奸狡

不大个地方,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这就是程知节请李破喝酒的酒肆了。

走了不少时候,大冷天的,出了些微汗,又被风一吹,李破觉着滋味不大好受。

程知节还在解释,城里好酒的人不少,但酒肆却不多,而且大多是些果酿,喝着很不痛快,这家酿的酒还成,所以多走些路也值。

两人大步进了酒肆,里面没什么人,看着有些冷清。

刚坐下,店家就迎了出来。

不等人家说话,只见程大胡子将腰刀摘下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瞪着眼睛就道:“给俺上两盘熟牛肉,弄坛酒来。”

店家估计是这才看清来的是这位“熟客”,立马一低头,有气无力的嚷了一声,“两盘熟牛肉,一坛老酒,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程知节大胡子抖着,估计是有些得意,嘴上还跟李破道着,“俺交的朋友多,钱存不下几个,要不一定请贤弟去有小娘的地方,喝个痛快。”

李破呲牙笑笑,心想,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青楼吃霸王餐你就再能打,也得被人削成猪头扔出来。

“哥哥还是把刀收回去吧,三弟跟俺说了,哥哥是个仗义疏财的汉子,身上时常拮据,小弟不好交游,到是不短银钱,这顿酒,让小弟来请哥哥。”

“哥哥也别见外,等哪天,小弟给哥哥弄一桌好菜。。。。。。好叫哥哥知道,小弟别的本事也许平常,但做菜的手艺。。。。。。啧啧,哥哥到时候尝尝就知道了。”

程知节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接着又是大笑连连,一边将腰刀挂回去,一边道:“贤弟心肠还真是不错,也比俺本事,那会儿俺初来马邑,只能靠着拳头找口饭吃,贤弟过来也就几个月,却已有了自己的店铺。。。。。。好,那哥哥也就不跟贤弟客气了。”

到了这会儿,李破对程知节的印象,彻彻底底的转了个大弯儿。

他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位名人,外表看着粗豪,实则有些奸诈,想想自己知道的一知半解的东西,李破到是觉着,这人还真就名不虚传。

要不是这样的心性,恐怕日后也不会位列公侯,长盛不衰。

这样的人,李破其实也见过不少,谈不上什么好恶,但若是有人用豪爽来刻意隐藏心里的诸多心思,就实在让李破升不起什么好感了。

所以,在他看来,这程知节反而不如尉迟来的实在。

当然,李破不会承认,那些都是借口,只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善于隐藏真正情绪的人,所以,定然也不会喜欢同类的人物。

一坛浊酒,两盘熟牛肉,两人边喝边谈,各怀心思,却都不会流露在外。

这酒喝着,对李破而言,已经没太大的意思了。

又干了一碗,程知节抹了把胡须,终于说到了正题,“听小三说,贤弟拳脚精湛,不如哪天到郡府来寻俺,让俺也见识一番”

李破拱了拱手,笑道:“花拳绣腿,不值一提,定然看不在哥哥眼中。。。。。。。三弟也跟俺提了,俺本来也想随哥哥讨个功名。。。。。。”

“但怎么跟哥哥说呢。。。。。。小弟有个妹子,算是小弟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至亲,小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妹子该怎么过活”

“所以啊,小弟只能多谢哥哥美意,不敢进郡府的门儿了。”

这下,程知节是真的诧异了,不假思索的道:“贤弟,大好男儿,怎能为妇人女子所累哎不是兄弟嘛怎么成妹子了”

李破心里话,我也知道没几天嘛,嘴上却叹了一口长气,“千里寻亲,路途不便,只能兄弟相称啊,不说这个,来,蒙哥哥不弃,如此看重,俺敬哥哥一碗。”

一碗下肚,程知节还在劝着,“贤弟这般人物,郡府也是少见,怎能如此婆婆妈妈,而且,贤弟是关西人,若是进了郡府,比咱们这些外来人,要好过的多。。。。。。”

到底是年轻,说着说着,一些心思不自觉也就流露了出来。

看火候差不多了,李破才勉强道:“哥哥若真有心帮小弟一把,小弟。。。。。到有个不情之请,唉,算了,说出来,岂不让哥哥为难”

这样的装腔作态,程知节显然不是对手,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问,“快说快说,能帮的,哥哥定然尽力就是。”

李破这才苦着脸道:“俺家世代从军,有好下场的没几个,到了阿爷这一辈,兄弟四人,现如今只剩一个阿伯,还找不见踪影,俺呢,带着妹子,却要背井离乡,哥哥你说,这习武从军,有什么用”

“所以,俺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再跟阿爷他们一般,打打杀杀的,糊里糊涂丢了性命,所以啊,俺思来想去,只想到一样本事,郡府可能用得着,嗯,俺会养马。。。。。。”

“驯马的本事也还不错,哥哥你看。。。。。郡府缺这样的人不”

程知节呲牙咧嘴,连那惯常用来遮掩情绪的大笑都给忘了,表情渐转诡异。

心里数了数,眼前这半大小子,会的东西可着实不少。

做菜,已经弄了个店铺,看样子生意还不错,手艺肯定是没说的了之外,商人精打细算的本事,估计也不小。

拳脚刀枪没见过,但如果说家里世代从军的话,定也差不太多,再说,小三那蛮牛,轻易可不服人,能对这人赞不绝口,那还用说吗

如今又说会养马驯马,郡府缺不缺这样的人那还用问吗

在马邑这地方,会骑马的人不稀奇,但会养马驯马的人,却都金贵着呢。

“贤弟可别糊弄俺啊,别家里养上一匹两匹战马,时常溜溜,就说自己会驯养战马了,要是哥哥因为这个荐了你进郡府,最后要是。。。。。。。那罪名可不轻,咱们可都受不住。”

李破特笃定的抱了抱拳,道:“哥哥放心,小弟还能骗你不成俺家中曾有一老仆,当年就在阿祖麾下当马倌,手把手教了俺几年呢。”

程大胡子终于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虽说笑的大声,好似高兴无比,实际上,心里却是微微带了些妒意,他娘的,关西人家底就是厚实,哪像咱们,只能在刀口上找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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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搬家

两人一直喝到傍晚,李破酒量不太好,但那是喝高度粮酿,而现在这样的浊酒,那真叫个千杯不醉了。

酒喝了两坛,牛肉吃了四盘,价值八十多文,着实不便宜,普通百姓,肯定受不了这坑人的价格。

没让李破心疼,但生存的压力还是扑面而来。

痛快的会了钱,程知节对李破印象到是不错,这年头,能看淡钱财的,就是好汉,所以说啊,所谓的草莽豪杰,其实大多都是酒肉之交,真正能肝胆相照的没几个。

到了店门口,还得表演一番依依惜别的戏码,一个拍胸脯保证,过两日定有好消息给贤弟传过来,一个则感激连连,保证日后必不让哥哥失望有这么个朋友云云。

然后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程知节酒足饭饱,哼着小曲,迈着特欠揍的步子走了。

李破紧了紧袍子,也调头回去了人市。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进入马邑坊区,颇为新奇。

左瞧右瞅,炊烟渺渺间,夹杂着大人孩子的声音,让他感觉这里的生活很安逸。

当然,这种错觉,并不能迷惑他,只是让他感觉很舒服。

阡陌相连,鸡犬相闻,邻里相知的慢节奏生活,正是后来人们理想中的太平日子,李破也不会例外。

只要上面的人别穷折腾,看着一群孩童嬉笑着跑过的李破颇觉,这样的小日子过起来,一定有滋有味。

太太平平的多好,有些家伙却非要你来我往的折腾。

李破暗自嘟囔着,脚步也放轻了不少,好像不愿踏碎这片宁谧一般。

殊不知,日后他在这里,其实折腾的也挺欢。

乱世将临,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呢

当然,他这点小侨情,也就不用提了,要知道,自他进了马邑,手上已经有了十九条人命。

要是让那些冤魂听见这个,定要痛哭流涕,这杀人放火的班头,竟然只想过太平日子鬼你也骗不了啊。

回到人市,李破不急不躁,继续经营他的小店铺,钱不怕多啊。

不过,两日之后,郡府户曹来人,开始给上了籍的流民分配屋宅了。

别说,大隋虽已风雨飘摇,但给公民的待遇,其实还不错。

流民们上了正籍,不但有宅地,而且,尽可能的会让他们都有屋子住。

马邑城不大,但居民其实也不多。

到了大业七年,马邑大概有三四千户左右。

和那些动辄上十万户的大城,自然没法相比,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边塞有常驻军伍,所以城里的流动人口,却也不少。

只要有了安居之所,便也不会太过发愁生计。

不管怎么说,分下来的宅地,上面大多都建有房屋,这样闲置的屋宅的来源,很是复杂,有的是家中没了丁口,有的阖家去了旁处,最多的,其实还是军人调拨,闲下来的屋子,其余种种,也不需要一一赘述了。

就算宅地上没建房屋,户曹就会将宅地弄的大一些,以做补偿。

挺人性化,也挺有效率的办事流程。

而流民们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亦喜亦忧的流民,陆续搬出了大屋,开始奔向了新的生活。

李破则将这些日子赚的钱,算了算,自己留下一些,其余都分了下去,需要建屋子的,多给些,不需要的,则少给些,全是他说了算,也没人质疑什么。

送走一拨一拨的人,李破感觉就一个字,烦。

都要来他这里谢上一番,也都要哭上一场,竟然还有人想将儿女留在他身边,做个小厮丫鬟之类的,让李破烦不胜烦。

几个镇店的猎户也来告辞,他们不能在城中久居,开春了,他们也要回去了。

这几位也是恋恋不舍,在这里,他们饱受尊敬不说,吃的也都胖了一圈,连吃带拿,却没做什么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屋渐渐冷清了下来,除了李破自己雇的一个账房外,其余都渐渐换成了生面孔。

白巡市每次见到李破,都乐呵呵的,他知道,李大郎要走了,也把宝汤的方子,留给了他的侄儿,他这里,以前住着个军中小校,升转去了晋阳,宅子不是他的私产,等人走了,自然也就被马邑官府收回。

显然,这也是郡府户曹那边存心照顾,不然的话,刚上籍的流民,绝对不会发下这样的屋宅。

也就是说,发到李破手里,也就是他的私产了,这肯定是刻意关照才会发生的事情。

一应房契,也已经到了李破的手里,从此时开始,李破便正式成为光荣的大隋公民了。。。。。。。。。。

而且,他外面还有产业,差不多算是顺利的进入了富家翁的行列。

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一人拎了个包袱,跟白巡市的侄儿说了一声,一大一小便施施然的离开了马邑人市,搬进城里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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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新居

两进的宅子,分了前院后院。

围墙是砖石结构,很结实,房子和马邑大部分房宅差不多,建的粗犷而又高大,不新不旧的,看样子还能支撑很多年。

房间对于李破,李春两个人来说,太多了些,自然也就不需挤在一个房间里过活了。

只是房子太大,两个人住进来反而显得空荡荡的。。。。。。。而前边主人留下的痕迹也已经不多了,没有多少摆设器具,需要两人自己添置。

当然,最让李破满意的还是厨房,宅子大了,就这点好处,可以有一间正经的伙房了,而这间宅子的前主人设了两个灶房,一个大灶,一个小灶。

显然,大灶是给仆人们用的,主人用的则是小灶无疑。

伙房里的炊具早已齐备,都是这些天他和李春弄过来的,虽然也都半新不旧,一点没有乔迁新居的样子,但胜在个便宜而又齐全。

而李破还想着找个铁匠,弄个铁锅出来,总吃蒸煮出来的东西,虽然也堪称美味,但炒菜其实更方便快捷也有更多的花样。

实际上,一大一小对新居都有着自己的规划。

李春准备在院子里种上一些粮食蔬菜,当然,种上些花草点缀一下,也许会更好,但两个刚从赤贫中逃出来的家伙,都没那个闲心雅致,只管着吃穿住行忙活。

李春还准备养些鸡鸭,产蛋来吃。

这个想法,李破大表赞同,鸡鸭不但能产蛋,还能吃肉啊,他可不管时人乱七八糟的规矩,鸡鸭做的好了,绝对是肉食当中的怎么办就怎么办。”

“郡府里都是大人物,打也就打了,咱们也只能忍着,你还去不去”

“去。”

“呵呵,老话说的好,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苦头要都吃不了,咱们趁早出城进山,还能落个逍遥,你说是不是”

“大哥说的真好。。。。。。但。。。。。。。。咱们可吃了不少苦了呢。”

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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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入府

郡府占地很大。

郡府衙堂在正中,往两边排开的,是各个属衙。

这无疑是马邑城中最为威严的地方,也同样是马邑最热闹的所在。

实际上,马邑郡府也兼具了很多职能,几乎总览马邑郡军政两事,也就是说,这里其实就是节度使衙门的缩小版本。

而郡府的最高长官,李靖,也有着诸多的称呼,郡尊,府君,郡君,战时还可以有,军侯,军主,将军等称呼。

也就是李靖没有袭爵,不然称呼会更多。

所以,总的说来,马邑郡府,大才是理所应当,小了反而会有些奇怪。

李破和李春两个土包子从走上郡府前面的大道开始,就都有些不自在了,因为大道真的很宽,连李破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也吃了一惊,后来的那些车道,估计百分之九十在这条大道面前,都要相形见绌。

两人溜边儿走着,身旁水沟里的陈腐气息,都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奇心,这瞅瞅,那瞧瞧,满眼都是新鲜。

郡府驾曹很好找,只是郡府衙门重地,平民百姓进去不太容易。

费了好一番嘴皮子,李破才带着李春来到驾曹所在。

即便李破和李春的方向感都很强,但还是在里出外进的郡府衙门所在,差点转晕了,这真不是无权无势的百姓能来的地方。

官僚气息太重了,重的一看李破两个的打扮,就没人愿意跟他们多说两句的地步。

李破也在心里埋怨,程大和罗三办事太不靠谱,就不知道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来给他们领领路

寻到驾曹,李破已经满头是汗,李春也是满眼惊惧,她自懂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多的官儿。

不过,到了驾曹,反而简单了。

跟门房费了点口舌,一听是被人荐举入郡府养马的人来了,门房立马变得稍微热情了起来,还给他们指明了应到哪处,找谁,需要做些什么。

认真的听完之后,李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需要多文件证件的年头,不然的话,来回这么跑上几趟,娘的,减肥吗

两人进了一间旧屋,找到一个房间。

值守的不再是小吏了,坐堂的是正经的郡府官员,一个三十多岁,操着纯正的本地口音的小官僚。

驾曹里面很忙碌,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断。

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咆哮声,让李破知道,新年过去没多一会儿,人们的脾气都很急躁,要小心一些。

等了半晌,才轮到他们。

流程到了这里,也就快了起来,没有那么多的推诿塞责,非要叫你多跑几趟,显示权威之余,也能讨点好处。

也许是这时候的低级官员们还没开窍,也许是来这里办事的都不是平民百姓,所以,该办的事情,差不多都能挺顺利的办下来。

验明正身之外,对来历问的也很详细,叨咕了半天,听着李破纯正的关系口音,小官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

挥手让小吏送过来一个册子,翻开一页,让李破签上大名。

李破拿着笔,瞅着册子,字不多,但有一多半都不认得,有点傻眼加露怯。

小官笑眯眯的瞧着,李破只能硬着头皮,用第一次使用的毛笔,秀了一把书法,好在,这名字肯定不会写错,因为李承祖还算认得几个大字,教过他。

看着那别别扭扭,恨不能躺下来的字迹,小官笑笑,不以为意。

随后,直接给了李破一个小小的铜牌,应该和身份证差不多,有了这个,李破也就可以在郡府大多数地方,通行无阻了。

然后告诉李破,过上几日,再来驾曹,领上一些凭证,应该和房契什么的差不多,也就是说,和官府签了合同,摇身一变,也就成了官家的人了。

李破晕头涨脑的走了出来,身份至此,变成了马邑郡府驾曹内曹辖下的一个小小的马夫。

什么内曹外曹的,李破现在也不知道根据什么划分的,实际上,所谓内曹,就是郡尊李靖的私曹。

一应费用,大部分由官府承担,但李靖自己,也需要承担上一部分。

到了战时,官府会全部征用,一应官佐,都不得私藏不报,而在平时,其实除了服务于郡府内府之外,办的大多数也都是公事。

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这是府兵的变种。。。。。。。。

不得不说,经过几百年的战乱,在如何有效的运用战争资源上面,大隋确实有着独到之处。

李破没想那么多,他现在是一脑门的官司。

出了郡衙,还要进内府,也就是李靖的私人领地,就建在郡衙后面,和郡衙有高墙相隔,但也有不少门户。

一般来说,一郡的最高长官,都是这样的配置。

但实际上,太守郡丞都会在守地,自寻私宅,美其名曰,为省官府所耗,事实上,是嫌这里不够清净。

李靖这样的门阀子弟,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李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郡府后面的宅邸中,显然,这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家伙。

而实际上,这也表示着,除非李靖升任马邑太守,不然的话,谁也别想到马邑为官,因为他李靖现在大大方方的占着太守的房子,谁来了,让他李靖腾地方,都会是他李靖的死敌。。。。。。。

不过,李破只觉得,又要走很多路了。

确实要走很多路,因为内府,比外面的府衙,还要大上许多。

别看人家李靖上任,没带多少亲眷,但属从却绝对不少,大部分都是李靖的私卫,招收亡命这种时髦的事情,各处都在干,李靖也没落人后,要不然程知节也进不来。

李破牵着李春,到了一处侧门,敲了敲门,给打开门的门房验了验腰牌,然后就又是一阵好等。

门房去而复返,领着李破穿门过户,一路上不停的打量李春。

警惕性还挺高,但他只能笑着解释,“俺家二弟,来帮着俺干活。”

门房笑笑,懒懒的道了一句,“以后闲杂人等,就不要带进来了,要是让人知晓,你这活计可做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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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相马

门房的警告,也许是好意,关西人就是要占各种各样的便宜。

但李破全当耳边风,之后也不打算走这个侧门了。

走过两片小树林,绕过一处校场,才算到了地方。

眼前是一排排的房子,随着走近,空气中的腥臊味也渐渐浓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郡府的马厩了。

这里给李破的印象,挺冷清的,没见几个人影。

远远的,就见两个人围着一匹马,这摸摸,那瞧瞧的,怎么看都有点猥琐。

不过李破瞧着就知道,这是在相马,寨子里的三叔,就是侍弄马匹的好手,教导李破数载,加上李破从前也不是没骑过马,懂些驯养马匹的知识,如此一来,还别说,李破这个马夫还真就算是货真价实。

相马,没那么深奥,一个是看,一个是摸,和这年头的大夫诊病差不多,传承和自家经验各占一半,没有其他的捷径可循。

待看清这两个人,门房的脚步明显顿了顿,然后有点不情不愿的带着李破和李春凑了过去。

李破和李春这会也看清楚了,两个围着马转悠的,一个年纪挺大,头发花白,虽然脸上有了深刻的沟壑,但还是看的出来,这位长的可不丑,年轻的时候,不定英俊成什么样子呢。。。。。。。

年轻的,也就十几岁,看上去和李破岁数差不多,围着马在转悠的,就是他。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冷不丁的,老头扬起巴掌,啪的就给了他一耳光,隔着老远,李破都好像感受到了老头的怒火。

老头中气十足,“小崽子,教了两年,就是块儿石头都该开花了,他娘的,你再说一遍,几岁口俺没听清楚,说啊说啊。。。。。。”

说着说着,好像越来越是恼怒,顺手又给了年轻人一个耳光。

这次劲儿更大,抽的少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老头更是暴跳如雷,上去就是两脚,“娘的,又哭。。。。。咱们姓元的,从来流血不流泪,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种,不如重投一次胎,生成个娘儿算了。。。。。。”

纯正的关西腔,咆哮起来,确实有点吓人。

门房脸皮抽动,估计在暗叹倒霉,李春也抓紧了李破的袖口。

门房踌躇了一下,还是瞬间堆起笑脸,硬着头皮上去,拱了拱手,“元老,元老,您消消气,有新人补缺,李院公让俺给您送过来了。”

顺手拉过李破,像小贩一样给老头介绍,“他叫李破,关西来的,俺可是把人给您送到了啊。”

老头气哼哼的抬头瞪了门房一眼,摆了摆手,像挥苍蝇一样将门房赶走了。

接着老头翻着眼睛看了李破两眼,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少年,骂着,“废物,都是废物,赶紧起来,不怕丢人啊”

少年抹着眼泪,抽搭着爬了起来,这小子应该是挨打挨习惯了,脸上还有泪痕,就转着眼珠瞧上了李破,李春两个,满眼的好奇还夹杂些怜悯在里面。

老头耷拉着嘴角,和旁人欠了他多少钱一般,顺手一指旁边那被声音搅扰的颇为躁动的战马,“相相,最好说点什么出来,不然这口饭可别想吃,多大点的崽子,就想吃这口行饭胎毛长全乎了吗”

这位气性着实不小,说着说着,眼里又冒出了凶光。

李破暗道了一声,倒霉,碰上个倔老头,以后日子不会太安生了。

但他也不怯场,周围瞧了瞧,到远处垛上,抓了把苜蓿回来,这东西是马匹的最爱,已经扎碎晾干,如今几乎是冬天里饲养马匹必不可少的马料。

老头看着他来回一趟,哼哼了两声,却没做声了。

于是李破得瑟开了,一边走一边跟李春道:“接近马的时候,不要从侧后,要从前面,最好弄出点动静来,让它知道你来了。”

“因为马这眼珠子不太好使,一般看不清人,耳朵却灵,你一说话,它就知道,有人过来了,你看,它在瞅咱们,其实它看不太清楚,只是听见了咱们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不要害怕啊,性子野的马,这会儿早跑了,它没动,也没打响鼻,说明驯养过了,咱们是生人,所以先喂它点东西吃,老话说的好,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马嘴。

那马闻到了香味,立马凑过来,闻了闻,张嘴就啃食了起来。

“你看,它吃了咱的东西,也就嘴短,这个时候,咱就可以摸摸它了。”

李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立马捂住嘴巴,瞄了瞄旁边的老头。

老头却已经瞪圆了眼睛,他养马数十年,这点常识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惊奇,只是眼前这半大小子竟然还带了个小学徒过来,在他面前上演一场严师教徒,让他觉着有点虚幻。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想问一句,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李破还在继续,“马这东西聪明,鼻子也灵,所以摸马先摸马鼻,让他闻闻你的气味儿,它耳朵也灵,在它耳边说说话,让它记住你的声音。”

说完,凑到马耳朵旁边,一边轻抚着马脖子,一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你看,这会儿它就温顺多了,也愿意跟你亲近了,看这样子,现在骑上去跑几步都成。。。。。。。”

“来,咱们先看看他的牙口。”

掰开马嘴瞧了瞧,李破微微皱了皱眉头,“好的养马人,只看牙,就能知道它多大了,这要靠长年累月的积累,不急着学,嗯,你大哥本事也不太到家,所以啊,只能看出这马差不多应该三岁左右了。”

“骒马,看它的骨架,马身长短,非常适合骑乘,跑的估计也很快,这身量,可不矮,再看这毛色,定然是河西马无疑,但。。。。。。作为战马,就只能说是凑合了。”

“太瘦了,养的不好,你看嘴角都磨秃了,马带的痕迹也很重,之前骑马的,肯定不是个好骑手,你看这马蹄子,都有点劈了,这马对声音,也太过敏感,上了战阵,骑着它的人,就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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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咆哮

“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今天老子非把你这舌头割下来,让你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马厩前沿转出两个汉子,正好见李破在相马,凑近了仔细一听,却都是大怒。

李破本来没在意,也想在老头面前显显本事,让之后的日子好过些,不想却是触怒于人。。。。。。。

扭头一瞧,尼玛,真是冤家路窄,前些日子挨了那顿鞭子,可是记忆犹新,刚进郡府,就碰上了。

显然,对方没认出来当日惊了他的马的小小流民,但张牙舞爪的做派,和当日并无多少分别。

李破退后两步,挨向老头,看着像是害怕,心里却道着,娘的,欺负人欺负上瘾了是吧,再敢胡乱动手,老子过后非宰了你不可。

本来想着,老头不定能挡挡,但老头的凶猛还是出乎了李破的预料。

那汉子撸胳膊,挽袖子,估计是拿鞭子说话说惯了,手里拎着条鞭子就想过来抽李破一顿的模样,他的同伴拉都拉不住。

不想,还没等旁人怎么着,老头已经跳过去就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无比,接着拎住他的领着,接二连三的往脸上扇。

那汉子挨了一下,有点懵,随即脸上肌肉扭曲,挥拳便打。

但老头连推带搡,不但避开了他的拳头,接连到来的耳光,扇的汉子不断后退。

旁边他那个同伴,扎手扎脚,急得不行,但竟然不敢上前将两人分开。

“阿爷,打的好,揍他揍他。”

旁边刚才还眼泪汪汪的少年,这会儿却是兴高采烈,跳着脚的叫唤,不怕事大的给老头助威,原来,老头和这少年人,竟然还是父子来的。

这个李破可是真没瞧出来。

那汉子怒吼连连,到最后嗓子已经岔了音。

片刻之后,眼冒金星,终于倒地,老头儿好像还不解恨,在他身上连跺带踹,直把人打的满地乱滚,才喘着气住了手。

李破和李春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俨然成了两个看热闹的无辜观众。

不过李破还是看出来了,这老头拳脚上,是有一定造诣的,而根底上,却是大隋军中正经的摔角肉搏技巧,黏住你,不倒地,你就别想脱身。

老头住了手,和汉子同来的同伴,才急忙跑上去,将汉子往起搀扶,会过头来,见老头气哼哼的看着,脸上竟然瞬间堆起了笑容。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那被揍的鼻血长流,满目青紫的家伙,张嘴就骂,“你个老匹夫。。。。。。。”

他那同伴顿时被唬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这位真难伺候,一句话没交代到点上,就闹出祸事来了。

在这马邑,再横再凶的人也多的是,就他这个样子,看上去就是个短命鬼。

但一个老匹夫,还是将老头的余火给点旺了,本来只是恼怒此人在自己的地方耍威风,教训一下也就行了。

但这会儿,却真是恼了,四下寻摸了一下,一边狠狠念叨着,“好好,关西出硬汉,今天竟想在老子这儿逞英雄,你等着,你等着。。。。。。。”

一边回身捡起那汉子掉落在地上的鞭子,照着两人就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

那少年听了一句老匹夫,也立起了眉毛,嗖的一声跑了,不大会儿,又跑了回来,腰间却是已经多了一把长刀。

一按绷簧,顺手抽出了刀子,上前一拉老头,“阿爷你省省力,看俺宰了这小子给您消气。”

我去,这是要闹出人命的架势,李破有点目瞪口呆,对这不像父子的父子俩立马有了全新的认识。

“元老饶命,元老饶命,都是俺们的错,这是李功曹的妻兄啊,刚来没几天,没见过您,也不懂事儿,请您老担待,请您老担待。”

老头又抽了两鞭子,才停住手,扭头看少年在旁边呲牙咧嘴,拿着把刀比划,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脚将这小子踢到一边儿,“没用的东西,家传的本事不好好学,就知道摆弄刀子,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畜生。。。。。。。”

明显,这老头是数刺猬的,见谁扎谁。

说完,一甩手,将鞭子摔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继续咆哮,“回去跟李四,别他娘的再往老子这牵马,就他那废物,再好的马,也被他糟蹋了。。。。。。。李药王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真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

“赶紧滚,难道还想老子请你们喝马尿不成”

两个大汉相互搀扶着,鼠窜而去,之后两人一个埋怨对方没告诉自己,府中还住着这么个老怪物,一个则心里大骂,之前跟你说了多少,你也得能听进耳朵里啊,这会儿到来埋怨旁人,还要脸不要

老头咆哮四方,威风八面。

这会儿却喘着粗气,在几个人目光注视之下,来回溜了两圈。

等气喘匀乎了,才横了李破一眼,“第一天来,来的晚不说,还带了个女娃娃,没出息,哼哼。。。。。。。。”

又开始挑刺了。

李破算是见识了这老家伙的威风,虽不害怕,说话却也加着些小心了,“这是俺兄弟,您。。。。。。。”

老头立马撇嘴,调头就走,“老子相马相了一辈子,到老了难道连公母都分不清了闻着女人的味道就骚,带在身边,也不怕犯忌讳。。。。。。”

“小畜生,还愣着干嘛,给他们安排住处,让他们干活,活多着呢,看不见啊,瞎了吗都”

直到老头走远,少年才凑了过来,在两人注视下,大模大样的一挺胸,“你们刚来,都得听俺的。。。。。。。。”

对付那浑身冒火的老头,得慢慢熬,对付这愣头青,李破办法就多了,立马笑着道:“阿弟怎么称呼”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北雄写到这,十万字了,大家感觉怎么样追将血的书友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这个阿草也跟一些书友说了,阿草有意追求一些变化,毕竟,要是每本书的主角都一样,情节雷同的地方太多,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再有,铁血流的文章,越来越不受欢迎,阿草也要加以适应,但北雄的成绩,好像明显不如将血,让阿草心里很没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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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私厩

少年一愣,随即就恼火的道:“谁是你阿弟了你。。。。。。”

李破笑眯眯的再次打断他道:“别急啊,俺跟你说说道理,你看你阿爷打了一圈,动俺一根手指头没”

少年被说的有点懵,却下意识的揉了揉脸上的红肿,又摸了摸屁股,再看看李破李春两个,竟然觉着这人说的有点道理。

不过又觉着这太没道理了。

李破再接再励,“那是因为什么看出来没有。。。。。。。看阿弟人不错,俺就再多说两句,那不是因为你阿爷看俺顺眼,那是因为俺有本事,你说。。。。。。如果在一起呆长了,是俺在他面前说话好用还是你”

“阿爷才不会听你的呢。。。。。。”少年极力反驳,却不知话题已被替换。

“好多人都听大哥的,加上你阿爷也没什么大不了。”李春在旁边嘟囔。

“哼,男人说话,不男不女的少插嘴。”

“呸,你再说一遍试试。”

“俺就说了,你能怎么着”

这些熊孩子,还真欠揍。

李破照着两人脑袋,一人给了一下,“走走走,赶紧干活,嗯听说还有住的地方,但咱们在外面有房子啊。。。。。。。。难道以后还要住在这里”

李春自然住嘴,紧跟大哥脚步。

少年也早被打皮了,挨了一下,晃了晃脑袋,有点恼怒,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来,一边走还一边嚷着,“俺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以后少跟俺动拳脚,不然俺的拳头可不认人。”

李破不耐烦的又给了他一下,声音还挺清脆,“你烦不烦,赶紧带路,一会儿你阿爷又急了。”

少年愈加恼怒,拳头都攥了起来,但一听阿爷两个字,气势却一泻千里,显然,阿爷之淫威,在他心目中,已是根深蒂固。

“就住这里吧,那是俺和阿爷住的,如今这儿就咱们四个,没别人了,有什么事,吆喝一声就成。”

李破看了看这间房子,心里撇嘴,比外面自家的宅子差远了,可惜了新居,刚住了一晚。。。。。。。

“阿弟怎么称呼”

“俺叫元朗,李郡尊是俺姨丈。。。。。”少年挺胸斜眼,改变策略了,开始叙起了家谱。

知道老头可能来头不小,不然也不会见人就骂,一点顾忌也没有,不过李破确实小吃了一惊,你个养马的,竟然还是李靖亲戚从马身上论的吗

看着李破的样子,少年的头扬的更高了,那意思好像在说,想当俺哥哥,你也配

不过没等他得意多大一会儿,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站在了不远处,怒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自己没本事,拿家主吓唬人,你个小畜生,把脸都丢到人家脚下了,看俺今天不打死你个废物东西。”

元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调头就跑,显然知道,这次算是真的将阿爷惹恼了。

一老一小,追着赶着跑远。

李春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

李破也是笑容不止,习惯性的揉了揉李春的脑袋,“走,进屋,看来咱们暂时回不去了。。。。。。”

马无夜草不肥,这里就四个人,估计有的是活等着呢,李破已经能够想象的到,在这倔老头的监督下,没黑没白的苦日子了。

到了晚间,鼻青脸肿的元朗,一瘸一拐的送来了晚饭。

特气愤的告诉李破,以后每天后厨送来茶饭,要李破去打交道了,还有,让李破最好离他远点,刚来,就害他挨了许多棍棒,肯定是他的克星转世云云。

有这小子逗乐,李破和李春两个吃了一顿特欢乐的晚餐。

当然,对于李破来说,郡府的餐食着实不怎样,粟米饭配腌菜,加上一碗汤,一盆炖骨头。

听着挺丰盛,但粟米没煮好,半生不熟的,腌菜闻着也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汤凉了不说,还不舍得放盐,太淡了。

炖骨头上竟然还带着血丝,即便吃惯了羊肉,却也能闻出一股浓重的膻味。

李破很想跑去所谓的后厨问问,你给老李的表姐夫就吃这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过李破很快就知道,那爷俩的牙口胃口一个好似一个,吃的特香。

这一晚挺安静,那老头别看恶形恶状,像足了一个地主恶霸,但人嘛,应该还算不错,没有立马将李破当成老黄牛来用。

第二天一大早,元朗无奈的再次出现在李破面前,说带着李破去转一圈,看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是受了阿爷的吩咐。

李春这个小尾巴,让元朗很嫌弃,显然,这小子跟女孩打交道的次数是少之又少。

转了一圈下来,李破大概也知道了这里的情形。

马厩看着不小,但只养了八匹马在里面。

都是上好的战马,这里的马匹,不供府中杂事所用,只有那些正经职司的人,才能从这里牵走马匹,跑的一般也都是晋阳之类的远程。

实际上,这才是郡府正经的私厩,是属于郡尊李靖的个人财产。

四个人,八匹马,想想活儿应该不多。

但事实上,一天下来,四个人谁也闲不住。

喂马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清理马厩的同时,还要仔细验看马粪,谁要是吃的不合适了,还要吃上几天小灶,一直到粪便正常为止。

给马匹清洗身体,顺便检查战马的皮毛,皮肤,如果有了什么毛病,和人一样,得找大夫,当然,大多数时候,马匹大夫其实就是马夫了,也就是说,他们都得兼职兽医。

而战马,和后来只以速度取胜的赛马可不一样,必须讲究一个膘肥体壮,但却绝对不能让它成了胖子,这很考验马夫的耐心和眼光。

而且,战马不能一直养在厩中不动,每天都要遛马,这个时候,就是考验马夫的骑术以及对马性的了解的时候了。

实际上在这里,马就是主人,人才是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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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辛苦

这一天,李破和李春终于正式加入了光荣的马夫队伍。

第一天干活,李破带着李春干的很卖力,毕竟是新人,手脚不勤快,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李破并不知道,户曹的小吏找了他一天,才去回禀陈从事,两兄弟跑没了踪影,不知去哪儿了。

当然,这也难不住人家,命人去问了问罗三,就晓得那个家伙摇身一变,已经溜进了郡府,吃上官饭了。

驾曹辖下,又在郡府私厩,即便是个普普通通的马夫,没有什么正式的品级,但却是马邑城中,小吏中的一员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给马邑太爷这样的土皇帝照看马匹的人,也属于马邑小吏中比较高级的存在了。

从事大人有点惋惜,他到马邑时间不长,正缺信得过的人。

李破这样以流民身份入城,又机灵大胆,来历也禁得住查验的家伙,正是亲信的首选,没错,身在户曹的他,很方便就能查阅马邑各部军籍。

李承顺的大名赫然在列,只是在塞外驻守军寨,而因为云中守捉府早已名存实亡,各寨守卒多有亡逸,再要细查下去,怕就得派人出长城或者去到扶风了。

为了一个小小的李破,显然不值得他花那样的功夫和人力。

实际上,查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他也不会认为,突厥人会派一个这样的少年,来刺探马邑军情。

还是那句话,在马邑郡和突厥人有关联的人,太多太多,就算突厥人派个刺客过来,也不会是李破这样的,那和开玩笑没什么区别。

挺合适的一个心腹,按照他常年受到的教导,收服这样的人,也不算困难。

恩威并施而已。

可惜,那小子运气太差,竟然自己跑进郡府养马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年轻的从事想了想,随即便将之抛诸脑后,凭他的身份,可用的人很多,不需在一个小人物身上再费什么精神。

像尉迟,精明强干,又有军职在身,才是值得他下功夫的首选。

李破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不错的机会,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会撇撇嘴,当是自己的幸运。

因为第一次给那王八蛋做事,就挨了一顿鞭子,有了这种很不愉快的经历,李破便没什么兴趣往那个根本不在乎他死活的家伙身边凑了。

不过,他现在也挺怀疑,当马夫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头一天干活,终于被老头逮住了机会,将他一顿臭骂。

但也不算冤枉。

要知道,懂养马和会养马是两回事,这是理论和实践的差距。

牧养和厩养同样如此,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养马方式。

换句话说,别看李破装的很牛,其实本事没那么大,上了手,行家一看,揪住他小辫子不用太简单。

在老头的怒吼声中,李破一边心里嘀咕着,这是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还是最严重的那种,狂躁型,一边手脚则越发麻利。

吃人家的饭,归人家管,李破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就像之前挨了一顿鞭子,虽不情愿,但也没记恨这个,记恨那个。

说他心胸大吧,也不至于,但也绝对和心胸狭窄沾不上边儿,总的来说,他是一个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的人。

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

一天下来,李破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耳朵也嗡嗡直响,李春也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两人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显然,这样的日子不如他们在人市上过的逍遥自在。

只一天,就能让李破这样的人感觉,进郡府做事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可见老头的威力着实非同小可。

吃过了晚饭,也不能闲着。

为明天备料,然后最后一次巡查厩房,一圈下来,月亮也升起了老高。

再次回到房间,让李春自己睡下,李破和衣而卧。

因为还有两次夜料要喂。

别抱怨,这一切的流程,都是大隋饲养战马的精髓所在,前人的无数积累,都蕴含在里面了。

只一天,就让李破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养马之人,要学的还多着呢。

草原上的环境,以及粗放式的牧养方式,和大隋这种精致的饲养方式比较,低劣之处,显而易见。

当初,在草原上,三叔就常常叨咕,突厥人养不出真正的战马。

李破还觉着有些言过其实。

今天经过了实地操作,见识了几种在草原上也许根本见不到的马料,一遍流程下来,和以往所学印证一下,也就明白了。

草原人,根本别想像这样来养马,他们根本养不起。

之所以草原人以战马而称雄,那不是因为他们豢养战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马匹的来源更充足,他们的战马,也大多数不是养出来的,而是部落仇杀中打出来的。

这才真叫实践出真知,不进大隋的马厩,李破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养马知识,有哪些不足之处,又有什么独到的地方。

两次夜料,一次在子时,一次在三更左右。

子时的这一次,是元朗的任务,李破轮到三更的那次。

到了这个时候,养马之人的辛苦,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显然是一个需要专业技能,劳动强度也很高,社会地位却很不相称的职业。

让李破颇为欣慰的是,虽然没有闹钟,但郡府里有巡夜的更人,如此起来几天,对于他来说,生物钟也就设的差不多了。

三更一到,李破立马就醒了,麻利的穿好了衣服,推门出来,月光朦胧,春寒料峭,不由自主的伸展了一下身体,脑子和身体,都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不远处,房门一声轻响,老头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往李破这边巴望了一下,嘴角一抿,看上有点不太满意,好像在说,你怎么能不等老子去敲门撵人,就自己起来了呢

李破瞅了那边一眼,心想,娘的,周扒皮瞅见你也得甘拜下风。

瞅着李破的身影隐没在一排排的马厩之间,老头一言不发的调头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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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本事

忙忙碌碌间,日子过的分外的快。

十几天,一晃就没了,时间也进入了大业七年二月。

天气依旧很冷,还飘了场雪花。

李破的生活,却突然清闲了下来,因为厩里就剩下两匹马了。

李功曹的人受了打骂,很快就让人将马牵走了,隐隐表示了些不满,却也技止于此,应该是很清楚老头的不好惹。

而李破也从元朗嘴里,知道所谓的李功曹,是人家李靖的侄儿,李靖长兄李端的幼子。

李端早年袭永康公,因附史万岁而恶于尚书左朴射杨素,史万岁为文帝杨坚所杀后,很快,李端便因战事不利故,而削职为民,甚至于连累了三弟李靖。

自此,少年成名,春风得意,名望渐起的李靖,遭遇到第一次沉重的打击,对他来说,几乎之后二十年的碌碌无为,皆都兆因于此。

之后他也再未得踏入长安一步,多年过去,才勉强升任郡丞之职。

李破自然不会知道其中的恩怨牵连,但从元朗谈起李功曹父子的语气中,还是能察觉的出来,恐怕李靖两兄弟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

当然,这些事跟李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很快就被他扔去了九霄云外。

他只是从这些叙说中,很清楚的体会到,大隋裙带关系的强大,换个更正式的说法就是,荐举制度对大隋根深蒂固的影响。

可不是嘛,城门口的税官,是人家李靖的妻侄,诸曹之首的功曹,是李靖的侄儿,连个马夫头儿,都是人家李靖的表姐夫。

这还只是他碰到的,没碰到的不定有多少呢。

而这也只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如果他一直是现在这样卑微的身份,也许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大隋真正的门阀世族的底蕴到底是如何的深厚。

可以说大业七年的春天,李破过的很悠闲。

远离了饥饿和寒冷,每天都吃的很饱。

而且,跟元朗也混的熟了,只是老头还那么难伺候,动不动就要吼上几句,好像不如此,嗓子就不舒服,念头就不通达一样。

马厩里的马也陆续被人骑走了,不是去了雁门,就是去了晋阳,这显然有点不同寻常,但对于专职马夫李破来说,他能敏锐的感觉到,战争脚步的临近,但好像跟他也没多大的关系。

高丽应该是高句丽,和后来的高丽王朝没什么关系,但为了大家都熟悉,所以就这么称呼了这个名词,渐渐的开始挂在了人们的嘴边上。

李破也没兴趣多听,更没兴趣去为大隋打生打死,顺便给自己建功立业什么的,因为打仗这种事,李破太熟悉了,死的都是炮灰,就像他这种,去了绝对是炮灰中的火山灰,到了两军阵前,死上几遍都不稀奇。

因为马厩里的战马少了,马夫的工作差不多也陷于停滞。

经过开始的繁忙,李破反而在马夫的位置上干的很带劲儿了。

一边教着李春养马,一边还能在老头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老头的绝活儿其实就在调制配料上面,能让马吃的香,又不坏了肠胃,瘦不下来,也不长什么肥膘,这就是老头的本事。

听上去挺简单,真要做起来,却没几个人能做得到,而调制配料,也确实是马夫们最为重要的工作之一。

让李破颇为不爽的是,老头儿不但脾气不好,也有着这个时代的人特有的陋习,将本事藏的严实,当做了家中秘传,一点没有开放交流的度量,防别人和防贼一样。

但所谓家贼难防啊,和元朗混熟了,时不时打问几句,再研究一下成料的配比和种类,一多月下来,李破自己也就能配出上好的精料了,至于粗料,那还用费心吗

什么秘传,在李破看来,那就是狗屁,这年头,很多事都是熟能生巧所致,大多也架不住使劲琢磨。

所以,对于老头那点私心,李破很是不屑。

尤其是,李破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在驯养战马方面,他的本事在驯上。

只几天,他就能轻松的获得这些战马的信任,再过上几天,每匹马见了他,就都很亲热了。

甚至于,郡太爷那两匹坐骑,不管放多远,只要他一声呼哨,两匹颇为神骏的战马就颠颠的跑回来了。

这样的本事不说绝技吧,也差不多了,因为想让战马养成这种习惯,可不太容易,往往需要常年累月的相处,才能得到战马的回应。

当然,李破是有天赋加成的人,做到这一点真的不算太难。

在草原上,他都玩的腻了。。。。。。。

不过还是让李春双眼冒出了小星星,元朗羡慕的眼睛发蓝,即便是老头第一次见到,也愣神了许久。

李破和老头自然不一样,本事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必要那么看重,只有让别人学会了,却怎么也达不到你那种高度,那才叫真本事。

你藏着掖着的,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对李春和元朗,他是一视同仁,从马的习性开始,再到各种小窍门,讲的条理分明,清清楚楚。

讲清楚了,其实也就没什么神奇可言了。

之所以能创造出神奇的效果,只在于他对马的听觉,视觉,味觉,以及触摸什么地方,马会舒服等等上面,太过了解而已。

就像一个人,你掌握了他爱吃什么,爱听什么,爱看什么,爱玩什么,那么你想得到他的好感,真的是轻而易举。

效果挺好,李春和元朗两个玩的不亦乐乎,差点将郡太爷两匹好马给弄的精神错乱了,才在老头的咆哮声中罢手。

李破的待遇也立马有了提升,老头看他的眼神依旧很凶,但再未骂过他一句,就更别说动手动脚了。

元朗终于心甘情愿的叫起了哥哥,于是,李破光荣的成为了马厩里的第二马夫,位在一人之下,两人之上了。

而李破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不用多少日子,他就争取到了和元老头平起平坐的待遇,顺便给自己弄了个小官儿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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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马术

这天李破带着李春,元朗遛马。

马厩后面就有专门的遛马场地,很是不小。

遛马也是有讲究的,为了追求最好的效果,先是让马自己散散步子,但不能让它停下来,一般来说,弄跟长长的绳子,让它一圈圈的慢跑就行。

等热了身,骑上去,再跑上几圈,快慢都由马夫掌握,训好了的战马,还要有跨越障碍等项目。

可以说,要想得到一匹合格的战马,需要做的真的是太多太多。

李靖的坐骑自然不用费那么多的功夫了,都可谓是久经操练。

别看两匹马都很温驯,跑起来不紧不慢的,分外的平稳,但两匹马无疑是战马中的佼佼者,遇到虎豹豺狼,都敢斗上一斗的大家伙。

这样的战马,和猛兽的区别其实只在于不吃肉而已。

李破几个人的任务就是让它们把筋骨活动开,熟悉奔跑的节奏。

这就好像后来的运动员一样,每天都要训练,一天不练,就生疏一天。

马蹄声渐渐急促了起来,并传来李春和元朗两个的大呼小叫声。

显然,这是两个家伙一天中最为快乐的时节,能骑上骏马,飞奔来去,自然畅快无比。。。。。。。

李破抱着李春,策马疾驰,手里拿着个粗糙的棍子,跟跑在旁边的元朗不停相互击打,发出金铁之声,口中更是呼啸连连。

这不是为了好玩儿,上好的战马,最独特之处就在于此,必须让他熟悉这些噪音,并在疾驰中保持镇定,也就是说,这只是它们的日常功课。

只不过李春和元朗将之当做了不错的游戏罢了。

不知是第几次跨上这匹神骏的河西健马的马背了,但李破还是觉得,骑着分外的舒服。

坐在前面的李春,也不停的像他们一样,发出或短或长的呼啸声,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就能自己驾驭战马了。

孩子的学习能力总是很快,尤其是榜样的作用也很重要。

跟在李破身边,她干起活来很卖力,现在已经能**清理一间厩房,和战马平安相处,喂马,给战马洗刷身体,有板有眼的,有点马夫的模样了。

只是年龄太小,还干不了什么重活儿。

感觉到坐下战马微微潮热,行有余力,却呼吸渐重,李破和元朗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马速,他们都清楚,遛马遛到这种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眼角黄影一闪,让李破一勒马缰。

一条黄狗出现在不远处,发出呼噜噜的警告声,看着挺凶。

“李院公家的黄狗,怎么跑这儿来了”

狗不认识元朗,元朗却见过这狗。

李破看见黄狗,眼睛顿时一亮,顺手一拎李春的脖领子,一用力,就将她拎了起来,放在马下。

随即一夹马腹,顺手抽出了腰间长刀。

如今他身上带的腰刀,已经不是进人市行凶的那把短刀了,而是隋军制式兵刃,环首刀。

这刀差不多和剑一样平直,但单面开锋,厚脊,窄身,因柄带铁环而得名。

这种长刀,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也正是它,全面的取代了剑在军队中的地位,刀轻而劲急,刃强而锋锐,利于劈斩而不妨直刺,这些就是它最大的优点。

这把刀是驾曹派人送过来的,因为作为郡府私厩的马夫,李破已经算是身在军籍,而且,属于郡尊李靖亲军部从之列。

这么说吧,一旦有了战事,李破差不多就是给李靖牵马的角色。

这把刀算不得什么好刀,但却被李春磨的异常锋利,擦的也是雪亮,看上去卖相着实不错。

没等元朗两个回过神来,李破已经纵马向前。

那条黄狗看上去很得主人喜爱,皮光肉滑,比城门口那条整整大了一圈,很有点威猛的架势。

不怕人,也不叫唤,只能说明这只狗真的很凶。

李破几乎是滴着口水纵马冲了过去,黄狗显然意识到了危险,挺聪明,调头就跑。

李破熟练的轻轻扯着马缰,控制着战马冲刺的方向,身子倾斜挂在马的一侧,举刀,刀光一闪,黄狗哀鸣翻滚于地,收刀腰腹用力,重新在马背上坐直,收缰,调转马头。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毫不掩饰的显示出了高超的马战技巧。

元朗看的是目眩神迷,和旁边拍手叫好,又蹦又跳的李春不一样,他非常明白,方才那几个看似简单却精准非常的动作,在疾奔的马上做出来,有着怎样的难度。

他知道李破的马术很不错,但没想到,会到这样的程度,他几乎从小就与战马为伍,但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很好的拖蹬疾斩,因为那样的动作,稍一不慎,就会将战马带偏或带倒。

那需要战马的配合,以及非常精确的力道。

愣神儿了半天,直到李破跳下战马,乐呵呵的将已经被他切断脖颈,咽了气的黄狗拎起来,他才憋出一句话,“那是李院公家的黄狗。”

李破斜了斜眼睛,这小子肯定不知道炖狗肉的诸多妙处。

随即便收拢笑容,大义凛然道:“饲马重地,有犬只出现,一旦惊了马,咱们去找谁说理”

说罢,一招手,唤过李春,吩咐着,“赶紧,擦干血迹,若有人来问,就说从没见过什么李院公家的黄狗。”

“哈哈,今晚咱们可有口福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马赶开,嘟囔了两句,“你看它,闻见血腥味还来劲了,你个吃草的,走开走开,凑什么热闹嘛。”

这一高兴,说话都开始不着调了起来。

他牵着马径自回去了马厩,留下元朗和李春两个,贼头贼脑的将痕迹消除了个干净。

到了晌午时,真还就有人寻了过来,不过老头名声在外,却没人敢来马厩打问。

这天下午,李破支使着元朗和李春去干活,自己则躲在屋内,扒皮拆骨,忙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锅支起来。

过不多时,老头气咻咻的找了过来,不过再就没离屋儿,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一老三小就都聚拢在了屋里,闻着渐渐浓郁的香味,咽起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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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狗肉

好吧,高句丽就高句丽,听着有点别扭,古代汉人喜欢用两个字来命名王朝,比如说,大秦,大汉,南晋北晋,北魏,东魏,西魏,北汉,北周,匈奴,柔然,突厥等等,都是如此,如果变成一个字或者三个字的话,会很别扭,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

这不是阿草瞎说的,喜欢读历史的,一般都会有这种感觉,比如写到攻伐辽东的时候,一口一个高句丽王,那和听到高丽王的感觉会分外不同。

阿草考虑的也主要是这个,翻了翻资料,看了看度娘,有资料上说,在隋唐时高句丽的称谓已经逐渐变为高丽,度娘上也是隋炀帝三征高丽的说法居多,阿草也就没较这个真。

但既然有人很计较这个,阿草会在之后改为高句丽,但请勿给阿草上纲上线,阿草特烦这个,见了会立即删帖,请见谅。

“您看,咱们这儿是不是该弄个伙房了”

“男子汉大丈夫,操弄厨事,也不嫌丢人”

“话不能这么说,能自己吃上饭的才叫好汉,您看咱们三个,俺和三郎都十五。。。。。。小春才十二,都还是长身子的时候,现在吃的好了,将来就有受用不尽的好处,咱们养马,也不能把自己丢下,您说是不是”

“弄个伙房,俺来掌厨,您放心,一年下来,肯定让三郎的个子比您还高。”

“厨房的伙食怎么的养不了人”

“他们那不是在养人,是在养牲口,也就您吃的香。”

老头眼睛一瞪,好像毛都炸了起来,“小崽子,干活不成,就知道吃,把人家李大郎的狗都给炖了,你怎么不说把马腿也给卸下几条来”

李破一耷拉脑袋,得,跟这老头没法说人话。

那边两个小的可不管他们说什么,坐在炉火旁边就不动地方了。

元朗小声嘀咕,“你说,能好吃的了吗,味道到是挺香的。”说着说着,就又要伸手去掀盖子。

和前几次一样,啪的一声,被李春打开。

“不要吃你别吃啊。。。。。。叫你别动,急什么大哥说了,炖肉都得焖着,这样省火不说,还能入味儿,没到火候的时候,你一掀盖子,味道先就跑了三分,吃起来就不那么香了,知道不知道”

“李大本事还真不少,瞅这手艺,俺以后可是有口福了,嘎嘎。”

“那是,我大哥会的东西可多了,你才知道大哥最得意的就是下厨的本事,他说会做饭做菜不算什么,做出来的东西吃着香,又合多数人的口味,那才算真本事。”

“干嘛呢你,又往里面加柴。”

“俺不是想烧的旺些吗,也能快点。。。。。”

“一边去,尽添乱,先要大火,将肉炖烂,这叫武炖,然后要小火,熬汤,这叫文煮,要让汤料都渗到肉里面去,要是一直大火炖下去,那就成肉糜了。。。。。”

和李破呆了一个冬天,李春别的本事到也稀松,但煮饭的事说来却是头头是道,有点登堂入室的样子了。

元朗不服气,“狗肉俺也吃过,哪那么费事,莫要欺俺。”

李春哼了一声,蔑视道:“狗肉土腥,要用重料佐之,肉滑而嫩。。。。。。嗯。。。。。不能煮的太久太猛,跟你说你也不懂,粗汉。”

元朗撇撇嘴,不愿跟个小丫头斗嘴,脑子里却又开始想象哪天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揍这丫头片子一顿的场景,和往常一样,立马心情大好。

李破走了过来,将两个人赶开,抽动着鼻子闻了闻味道,又掀开盖子用汤勺搅了搅,凑到嘴边尝了尝味道,火候差不多了。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狗肉摆了上桌,粟米饭,腌菜,至于今天的烧羊肉,却没人愿意去动了。

然后,李破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老头慢条斯理的从盆里夹了一筷子,扔进了嘴里,连骨带肉,嚼了嚼一下吞入肚中。

虽然被烫的呲牙咧嘴,但眉毛舒展,眼角微弯,这就是老头的笑容了,不过人家长的确实好,不管是骂人还是发怒,或者是这种很难称之为笑容的笑容,看上去都应该很搏妇人的眼球。

不过三个小的可不管这些,见老头又伸出了筷子,齐齐开动。

老头又吞了一块狗肉,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在咒骂,那群后厨的废物,连个马夫都不如,做出来的东西和这一比,真叫个天上地下,吃的老子连长安的饭菜是个什么滋味,都忘的差不多了。

筷子不停,左手却一拍桌子,吓了其他人一跳。

“小畜生,就知道吃,还不快去将老子那坛老酒拿来”

元朗委屈的跑了,这孩子比较倒霉,生下来就摊上这么一位阿爷,十几年也不知过的是怎么一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听元朗说,他还有两个哥哥,都在长安住着,估计是被虐待的不轻,所以才离老头远远的吧

老头胃口确实是好,吃的又快又猛,和他的年岁很不相称。

李破和李春自然不落人后,比起老头来,两个人的吃相也没多好。

老头吃了几块狗肉,谁也没看,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嗯,弄个伙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明日里俺去跟人说说。。。。。。”

李破憋着笑,连连点头,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道着,“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这可是好东西,您多吃点,春天里吃这个,也最是适宜不过,对了,郡府里应该养了不少狗吧”

一句话,差点让老头呛着。

习惯性的瞪起眼珠子,斥道:“李大郎的狗咱们吃了也就吃了,谁让他没看住,跑到马厩来了呢,你这是还想去偷人家的狗不成”

“没有没有,能入口的那么多,俺照狗使什么劲啊,您看,您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弄些食材来应该是举手之劳嘛,要不然咱这伙房建于不建,也就没多大分别了。”

老头哼哼了两声,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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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顺心

炖的香喷喷,吃着也是味道十足的狗肉,彻底征服了老头的胃口。

等元朗拿来了酒,老头自顾自让元朗倒了一碗,酒香浓郁,他喝的酒自然就非外间浊酒可比了,只闻味道就知道,是正经的粮酿,要比别的酒烈上一些,也陈了不少时候了。

其实,这年头的好酒,当以果酿为首,时人也更愿意喝甜香的果酿。

不过粮酿也不少见,这是赳赳武夫们的最爱,因为酒性越烈,越能催人肝胆,习武之人,喜欢的就是一个烈性。

所以说,粮酿在关西权贵中间,很受欢迎,但要是往河洛,江淮,江南等地走的话,上好的果酿才是身份的象征。

要不怎么说呢,当世许多存身数百年的大阀名门,都在暗自鄙薄于关西诸阀的粗鄙,从酒这个细节上,其实就看得出关西诸阀的特色。

老头饮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又紧着吃了几块狗肉,舒服的好像毛孔都张了开来,再次证明,这年头大部分人,都对肉食没有多少抵抗力,青菜豆腐做的再好,恐怕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老头又端起碗了喝了一口,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看三个小的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他,于是不满的哼哼两声。

恋恋不舍的瞅了瞅酒坛子,才嘟囔了一声,“真他娘的是吃人嘴短,都倒上一碗尝尝吧。。。。。。”

元朗咧着嘴,一下跳了起来,显然等这句话等半天了。

先给李破斟了一碗,然后就是自己,最后才是李春。

轮到李春的时候,不用老头开口,这小子就撇着嘴道:“小丫头,喝点就成了。”

只给李春倒了小半碗,李春颇为不满,但对老头儿颇为惧怕,见老头罕见的满意的瞅着自家儿子,不住点头,李春也只能忍了。

李破尝了尝,没什么滋味,有点微甜,就算烈也烈不到哪儿去。

不过有酒有肉,吃的四个人都是酣畅淋漓,一大盆狗肉,消灭了个干净,四个人都吃的肚子溜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元朗还在埋怨,“狗看着挺大,怎么就这么点肉呢”

老头酒量明显不行,喝了两碗,就已微醺,这顿饭吃的够好,老头心情颇为舒畅,决定明日一大早,就去后厨告诉那些糊弄人的家伙,将锅碗瓢盆都给这边准备好了。

嗯,还能去找内宅的婆娘,带人过来垒个好灶。

而且,这狗肉吃着实在是香,娘的,郡府里的狗确实太多了些啊。。。。。。。

心里琢磨着,溜达溜达的带着儿子回屋安歇去了。

李破和李春两个,收拾完东西,都往床上一歪,挺着隆起的肚子,觉得人生至此,颇为圆满。

一夜无话,第二天,马厩这里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后厨的人弄来许多炊具,内宅也来了人,老头影响力果然不低。

和大隋的很多事一样,追求的就是一个速度,一天下来,一个伙房就弄的像模像样了,内宅里粗手大脚的仆妇,走的时候,都要上来揉揉李破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膀,才嘻嘻哈哈的跑了,谁让他和这些妇人说的话最多,聊的也最欢呢。

李破惭愧的低下头,做出深刻的自我检讨,怎么就忘了,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一样啊。

当晚,四个人吃着后厨送来的饭食,都有点难以下咽,连老头那么强悍的胃口,也少啃了好几根骨头,第二天就去新建的伙房那里转了好几圈,显然是嫌弃伙房灶上的湿泥干的慢了。。。。。。

李破领着元朗,李春照常侍弄战马,但三个人都有点没精打采的。

李破自己也没想到,一顿狗肉,就起到这种效果,也只能说,人呢,不怕折腾,就怕过的好啊。

两天,等的四个老小都有点烦躁。

两天之后,马厩的伙房终于开了火。

李破掌勺,元朗,李春帮厨,老头也不时来转转。。。。。。。

这一晚,一大锅的炖牛肉,配着汤汁浇成的粟米饭,吃的四个人差点都走不动了。

李破也吃的回味无穷,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吃上自己做的炖牛肉,而且佐料不缺,可着劲的用,做出来的吃食,味道上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

老头难得也赞了两句,说李破做的炖牛肉,不比长安里那些大阀家中的厨子差。

当然,他还是对李破的不务正业表达了鄙视,纯属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一类。

李破不跟他计较,第二天早起,又就着牛肉汤汁,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面条,当然,这年头面条被北人称之为冷淘,或者还有其他称呼,但最像的就是冷淘这种面食了。

但显然和李破做的也不一样,就着腌菜,再浇上些醋汁,再次吃的几个人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也彻底完成了对老头父子两个的胃口的调整。

自此,李破从马夫完成了马夫兼厨事的转变。。。。。。。

到了二月末尾,马邑这里的天气开始渐渐转暖,眼瞅着一场春雨将至。

这一天,有人来到马厩,牵走了最后两匹战马,因为马邑郡丞李靖,要亲自巡视马邑仓房粮储了。

同时,这也象征着,大隋的战争机器,开始缓慢的转动了起来。

空荡荡的马厩,让四个马夫都彻底闲了下来。

李破跟老头商量了一下,想给李春也弄上一个正正经经的身份。

这事对于李破来说,根本无从着手,但对于老头,却只能说是举手之劳了,即便是女孩儿,也是张张嘴的事儿。

老头儿挺痛快,出了一趟内府,小半天的功夫,就拿着一把腰刀和一块铜牌就回来了,都扔给了李春,事情办妥了。

不过老头嘴还是没闲着,说什么女人要什么身份将来嫁个好夫家,什么就都有了云云。

鉴于老头的良好表现,李破晚上直接包了一顿羊肉馅饺子作为报答,吃的老头心满意足。

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哪天把妹夫也叫来,尝尝李破的手艺。

李破这里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顺心,而三月初的一天,他却是再次见到了一位熟人,让他很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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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锻炼

其实,吃饱喝足晒太阳的日子结束的很快。

因为没过几天,四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发现,竟然长胖了。

老头直接就恼了,将睡懒觉的三个小的都撵了起来,让他们晒了一天的草场,一直到李破和元朗累的差点吐血才算作罢。

这天,虽然依旧是李破当厨,但在老头严令之下,几个人三顿饭都只吃了个半饱,让李破都感觉痛苦不已。

但对于自己体重增长,李破也有点悚然,暗自警惕,这可不成,这要是太平时节,只要有本事,吃饱睡死都不用管。

但这可是大隋朝的马邑啊,你胖的走不动路,说不定哪天就得被人当猪给宰了,那得有多冤

于是,第二天,也不用老头督促,直接大清早起来,拉着李春和元朗两个,开始绕着马厩后面的马场开始了晨跑。

开始时,元朗还颇不乐意,觉着李破对自家阿爷讨好太过,连累自己受苦。

但跑着跑着竟然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脚步也只能是越来越重,前面两个人也是越跑越远。

他哪里知道,这两位好日子其实没过几天,穿山越岭,挨饿受冻的吃了不少苦,却是将体魄打熬的越发坚韧了。

他这里就算是每天干活,练武,跟这两位也好像是家养的和野生的之间的区别一般。

于是,虽然认为这种不管不顾的疯跑有点呆傻,但连个小女孩儿都跑不过,让元朗分外的接受不了。

所以,这一天早晨,热血少年累的像狗一样,却还是挫伤了他那幼小的自尊心,发誓之后一定要练的比兔子还要跑得快。

李破跑的满头大汗,有点酸痛麻木的身体却好像在告诉他,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种畅快的感觉,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同时李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继续打磨下去,会比在草原上的时候还要强壮,毕竟,这是个年轻的过分的身体,还有很大的成长潜力。

又拉着疲惫若死的元朗和李春慢慢跑了两圈,才算停了下来。

之后也没闲着,指挥着两个人,将一垛垛的干草搬进一间空闲已久的马厩,将老旧的围栏拆下来,弄出好大一个空场。

然后铺上厚厚的一层干草,权当垫子了。

到了此时,三个人已经饿的前心贴了后背,估计减肥效果会非常不错。

吃过了简单的早饭,在老头嫌弃早饭太过糊弄,有点幽怨不忿的目光下,李破带着李春,元朗去到整理出来的马厩里。

空荡荡的马厩中,只有李破的声音在回荡。

“今天咱们就说说徒手肉搏。。。。。。”

李春很兴奋,因为她觉着,这还是大哥头一次正式的开堂授徒,自然要竖起耳朵,听清大哥说的每一个字,并牢牢记在心里,这可是将来李家家传的本事,唯一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旁边有个臭小子在偷师。

元朗也很兴奋,只是和李春不一样,他自小便有人教导,一听徒手肉搏,小眉头一扬,心想,不就是军中角力之术吗

于是,便颇有不服,很觉得,李破这么煞有介事的,有点不自量力,不定打起架来,还真不如他元朗。

不过,见证过李破许多神奇之处,连哥哥都叫的心甘情愿了,敬畏之心渐生之下,却是不敢轻易打断李破的话头。

只是跃跃欲试的准备在之后演练中,给李破个惊喜。

李破感觉也很不错,当哥哥当习惯了,凡事也就都有了当仁不让的意思,要是初来乍到,他还可能先让元朗演练一下,看看深浅,但现在嘛,却是理所当然的当起了老师。

“练兵刃之前,都要先打熬身体,强健体魄,使用各种兵刃的时候,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所以武人都要先练拳脚,再学其他。”

说到这里,终于进入了正题,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掌,“那咱们就先说说拳脚,有人说过,一拳不如一掌,一掌不如一指,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是说,在威力上,拳头是不如手掌的,手掌则不如手指,听着好像有点不对,但这说的却是拳脚的精髓所在。”

“咱们呢,练一辈子,恐怕也不可能到那种,用一根指头就戳死人的地步了,所以也就不提什么指头不指头的。”

“咱们先说拳头,我告诉你,有些人拳头打人很重,重到和铁锤打人一样,但就是这样的拳头,也很少能将人一击致命,因为拳头再重,取的也是震荡之力,力道分散于拳面,所以很难在生死相搏的一瞬间,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说,在两人攸关生死的赤手对决当中,只知道用拳头去锤人。。。。。。对我来说,我会非常喜欢遇到这样的对手。”

不知不觉间,元朗支起了耳朵,越听越是认真,因为那一口一个生死相搏,一口一个生死攸关。

能轻描淡写的用出这样的词句的人,只能意味着,他很可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隋人武风极盛,非是笑谈,所以诞生出来的技击之术,也是花样繁多,有的并不一定就比后来差了什么,甚至凶戾之处,犹有过之。

但是,就算是门阀子弟,能够亲耳听到旁人叙说在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技巧的机会,也并不是太多。

因为那样的技巧,必然是杀人之技,传承之间不会太过随便。

所以,大隋流传最广的,其实还是军中实战之术,实用,却失之于粗糙,练上十年八年也不如到战阵上走一圈,而那与真正的两人对搏也有着很大的差别。

而李破的说法,很是新鲜,听着有点没头没尾,却让人感觉很有道理。

所以,只听了开头,元朗小觑之心便消去了不少,听的认真了起来。

李破还在继续,“所以,后人鉴于不足,终于发觉,手掌其实比拳头要致命的多,因为掌缘如刀,用对了力道,一掌切下去,足以让人骨断筋折,甚至击打在柔弱之处,可以做到一击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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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三娘

李破在来回走动着,面容渐渐变得也严肃了起来,教授杀人的本事,也本就是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之所以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来是闲的太过无聊,需要找些事情来做,顺便让身体强健起来。

二来呢,既然将李春带入了郡府,这种防身之术,一定是要教给她的,现在衣食不缺,正是时候。

至于元朗,纯粹是附带而已。

“听说就有人将手掌练的和刀子差不多,劈斩在人身上,如中刀斧,其威力实非拳头所能及。”

“但话说回来了,手掌练到那种程度,你想想,那还能叫手吗也只能当匕首来用了,其他活计,稍微细致一些,他也就做不得了,尤其致命的是,握起刀来,也笨拙的多。”

“你说,咱们既然有了钢刀,何必费时费力,将手弄成那副鬼样子呢所以,只能说是得不偿失。”

“而聪明之人,自也不会干那种傻事。。。。。。。”

“嗯,后来呢,出了位大宗师。。。。。。记得,这是个女人,应该是在秦时吧,始皇帝禁天下之兵,偏又酷虐非常,天下苦之。”

“这位大宗师,自小天资聪颖,但时运不济,少时颠沛流离,受尽苦楚,逃入山中,为奇人所救,那奇人怜其孤苦,又爱其聪慧,便将一生所学,都倾囊而授,此女艺成之后,行走天下,三尺青锋之下,竟是无人可挡,很是杀了一些恶人。”

“但区区一人之力,阻不了天下大势,世道越来越乱,百姓流离,饿殍遍野,女子心灰意冷之下,回去山中隐居,再不愿问及世事了。”

李破这故事编的是越来越起劲,几乎将正题都忘了,却听的两个小的,两眼放光,像听晚间故事一样,越听越是入神。

三个人谁也没发觉,马厩的门口已经静静的站了两个人。

李破还在继续编造。

“但这女子悲天悯人,孤寂之下,又想及身世,自觉天下女子受苦远甚于男子,老天太过不公,于是殚精竭虑,耗尽心血,在晚年终于创出一门武学,专为女子所设,拳脚上,几乎全是近身短打,招招料敌机先,式式致人死命。。。。。。。”

“不过,功成之日,女子心肠作祟,觉得自己所创太过阴毒,所以,便将一些招式尽数抹去,才传于弟子三人,期待她们日后广收门徒,为天下女子争一个安宁。”

“可惜,她虽有这气魄,却无那样的心肠,更无识人之明,三个弟子得授绝艺,却都陆续成了旁人豢养的刺客,一片苦心,至此,也就皆都付之东流了。。。。。。”

“不过说起来,学武之人,能心怀天下的不多,只为救人的更少,何况还是个女子,又能自开一派之先河,所以,这一声大宗师,应是当之无愧。”

说到这里,李破停住话头,看看两个已经被自己完全忽悠住了的孩子,心里不免得意,自己编故事的功力,还是不错的嘛。

只是可惜,两个家伙都是木头脑袋,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竟然不知道叫好,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不过,没等他继续往下编造,叫好的人来了。

“说的好,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奇女子姓甚名谁先秦人物怎么就一点没听说过呢嗯,定是弟子不肖,故意隐瞒了。。。。。。”

还自带脑补功能。

“你是她什么人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学了她的技艺不是说给女子量身打造的吗”

呃。。。。。。

一连串的问句,声音还不小,李破一惊之下,差点呛了气。

李破愤怒的扭头看过去,一个人陪在老头身边,迈步走了过来,老头一边走,一边好像不认识一样打量着李破,又不时不满意的瞪上身边的人两眼,显然,老头听了故事,也觉着不错,怪旁人擅自打断呢。

老头的脸,李破已经看腻了,但他身边那人,李破瞧了两眼,却越看越眼熟。

这人不但年轻,而且还是个母的,裹着一身脏的已经不成样子的皮袍子,带着满身的疲倦和烟尘之色。

但就算狼狈至此,也难以遮掩住她美丽的面容和那天生就好像高人一等的雍容气度,也许就算一个满身华服的人站在她的面前,也要自惭形秽,而那一双闪闪放光的眸子,和高挑的个头,更为她添了几分英武。

但这些都不能干扰到李破,这样独特的女人,他想不记得都不成。

当日,他在山野间跋涉,此女还曾带着些人,挺不讲理的抢了他一顿烤肉。。。。。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晚穿着一如传说中突厥贵人的少女,竟然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马邑郡府。

着实有点太过玄幻。

少女显然没认出当日在山野间悍然拔刀杀人的野小子。

来到李破身前,微一仰头,傲慢之处,一如当夜。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元朗已经嚷嚷道:“哎呀,三姐,你这是到哪去玩了,好长日子没见你了,嗯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不用少女作答,老头已经熟练的一抬脚,将自家讨人厌的儿子踹到一边儿。

然后指着李破道:“他是郡府新来的马倌,叫李破,这孩子还算机灵懂事,也还勤快,在阿伯这里做的不错。”

“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三娘”

听了三娘这个词,李破身上有点麻,但还是想到,这应该就是李家三娘了,他听元朗说过,李靖上任,只带了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不过管老头叫阿伯,他娘的,这是怎么论的

再说了,你一个世家贵女,跑到林子里扮什么倩女幽魂啊

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过他最终剩下的便只有庆幸了,这位眼神不太好,认不出他来了,不然的话,可能这郡府也就呆不成了,瞧她当日那鬼样子,恐怕还有杀身之祸。

李破一想到竟然有性命之忧,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顺势抱拳躬身,“小子见过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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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胡编

“阿伯可很少夸人。。。。。。我来问你,刚才所说,到底是你吹嘘还是真有其事”

李破心道,他娘的怪咱多嘴,没事编什么故事现在这情形,就算是假的,它也必须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俺还有话没有说完,您就到了。。。。。。。”

“那你到是接着说啊。。。。。”

少女有着关西人特有的直接和大气,吐字清晰,还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一看也能知道,这位肯定不喜针针线线,爱好的是舞刀弄棒。

李破眨巴着眼睛,心说,你这会眼睛瞪的再大,还想像林子里一样吓唬老子,也是不成了。

不过看了老头一眼,老头没什么表示,不由心中大骂,原以为是条护着地盘的狼,原来却是条看门狗。

但故事还得继续编下去。

“据说。。。。。。那女子名叫咏春,所创拳法,也就叫了咏春拳,至于传承。。。。。。到如今,招式多有散失,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

“但其中有一种发力之术,却完整的流传了下来,后人称其为咏春寸劲,这也是她所创拳术中最为刚猛的发力技巧,有人在近身相搏时,往往一拳击出,能将人打出十余步之外,中者非死即伤。。。。。。。”

“嗯,俺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个,有了这样的发力之术,也就不用再把手掌练的和鸡爪一样了。”

少女微微扬眉,有些不信。

不过蠕动了下嘴唇,却再未追问,她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如果这人说的是假的,问也就不如不问,如果说的真有其事。。。。。。

那么,必然是人家的家传本事,强求也没意思。

长安城里,各家府中,都养有奇人异士,一些游侠儿也是身怀绝技,算不得稀奇。

大家子弟,以弓马立功业的很多,却多数不屑去学这种匹夫一怒,血流五步的草莽技艺。。。。。

只是,先秦啊。。。。。。这传承可是够久远的。

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颔首,笑道:“如此人物,到是可以入游侠列传了呢,可惜,竟不能亲眼一见。。。。。。”

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扭头对老头道:“来您这,却是听了一番奇闻,真是颇为精彩啊。。。。。。。阿伯,我也累了,先回去歇一歇,改日来再给您老问好。”

“去吧去吧,你阿爷也真是的,一个女孩儿家,竟是派去了。。。。。。他到是狠心,还好无事,要是有个。。。。。。俺看他这辈子也不用回长安了。”

少女转身就走,一边却是朗声笑道,“阿伯,我就不愿听您说这个,咱们关西女子,向来不让男儿,您看,先秦时就有女子可成一代宗师,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头哼哼两声,罕见的没再接茬。

等两人离开,元朗和李春又都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渴望中又带点怀疑的看着李破。

于是,李破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怒道:“都以为是假的是吧,来,拿块板子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假。”

木板很好找,刚开下来的围栏,都是薄厚不一的板材。

娘的,这两熊孩子,找的板子够厚的,看着粗糙的木板,再瞧瞧自己的拳头,李破有点头疼。

这一下打下去,木板有事没事先不提,自己这拳头可要受点苦了。

不过到也不惧,别的不敢说太懂,但咏春的套路,对战,尤其是寸劲,他都不在话下,熟着呢,这些年在草原上,也是勤练不缀,并没有放下,只是拳头不如当年那么硬了而已。。。。。。。

让两人将木板固定住,李破便拉开了架势。

他可不是什么咏春宗师,想要打穿这样的厚木板,需要蓄力存劲才成,也许,等他过上几年,长成之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因为他可以感受的到,自己身体里蓬勃而又旺盛的生命力。

一掌的距离,力从足起,扭腰摆胯,两肩齐动,吐气开声,随即便是一拳打在木板上。

寸劲,可以说是力量和速度的综合体现,是超出人力极限的一种发力方式。

只要你发力方式得当,一般都能得到一个相对满意的效果,但想要追求杀伤力,却是需要常年的刻苦训练才行。

李破这一下,就是所有的一切的完美表现,只是力量还是不够大,速度也不够快,远不能达到最终那种惊人的效果。

一声闷响,木屑纷飞,木板当即碎裂折断,也让元朗和李春当即长大了嘴巴。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那么近的距离,出拳之后,会出现这种结果。

就算是一条壮汉,用足力气,挥拳击打,估计也打不出这样的一拳才对。

李破直起身子,背着手,道貌岸然的笑笑,摆出来的全是宗师气度。

实际上,背后正在使劲的揉拳头,他娘的,太疼了这也。

而效果嘛,其实也是差强人意,要是那些寸劲练到深处的人来,随便一拳,不会将木板打裂,而是会在木板上掏出一个洞来。

“哥哥果然了得,就这一下,别说打在人身上,就是打在牛身上,也能一下打死它。”

“大哥厉害,就知道大哥从不乱说。”

两个人顿时谄词如涌,他们可不会想那么多,一想到这种厉害的技法也能学上一学,激动之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破挥了挥手,让他们住嘴,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吹捧人的材料,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听着感受实在不怎么样。

然后,李破伸出右拳,在两个人眼前晃了晃,拳头骨节处,已经渗出了鲜血。

于是,在两个家伙心目中,神奇至极的东西,立马下降了一格。

李春更是低声惊叫一声,赶紧凑过来查看,嘴里也开始埋怨,“大哥,那么用力干嘛,都出血了。。。。。”

这话听着别扭,李破啪的扇了她脑袋一下,瞪起眼睛,“看见没拳头不硬,你力气越足,自己伤的越重。。。。。所以啊,要练寸劲,先就要把拳头练硬了才行。”

“而这又回到了老路上,只是稍微比前人聪明了一些而已。”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这一段写的有点艰涩,写咏春,好像不如写形意和炮锤,但阿草看了一代宗师,伟哥演的太神,所以就写咏春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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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对练

“后来的一些聪明之辈,一边打熬身体,一边就想,既然自身不能练的如钢似铁,比不上刀枪弓箭,那么就不如在对手身上下功夫了。”

“于是,一种真正的徒手杀人之术也就出现了,他们不为救人,更不想其他什么,他们创出来的技艺,只为伤人肢体,取人性命,咱们可以将这种技艺,当做是刺杀之术。”

“所以,教你们之前,我要说一句,对练的时候,一定小心,真到用的时候,也要想清楚,是不是在做生死之搏,不然的话,你们只会闯出祸端,不如不学。”

李春在连连点头,元朗却终于严肃了起来。

他和李春可不一样,别看也不大,却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

这年头,想学本事,不外乎几种途径。

一是聘,二是请,三是拜,最后一种,纯是靠交谊,强取豪夺,那得另算。

依次,也一种比一种正式,传承的礼节也会越来越隆重。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就是这样演变而来的。

元朗习文练武,也拜过几个师傅了,礼节上很熟悉。

所以,稍一犹豫,便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摊开,俯首其上,叩首数次,这才抬头道:“哥哥,您以后说什么,小弟都听着。”

还是有点不正规,让李破浑身酥的麻了一下,不过想到日后,可能见到大人物,自己恐怕也要来这么一出,便也觉得,这年头的礼节虽说草蛋了些,看上去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猥琐。

随即便也笑道:“怎么没见到真东西呢,就先行了大礼,这要是被骗了,你还不得跟我翻脸”

人家元朗可不傻,站起来就嘿嘿一笑道:“不需别的,哥哥只要将那什么寸劲教了俺,俺再给哥哥叩首百次也成。”

李春在旁边撇了撇嘴,“跟在哥哥身边,你到是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元朗搓了搓手,只作未闻,眼巴巴看着李破,“咱们是不是。。。。。。。都说了一个早上了,哥哥看。。。。。。”

李破自无不可,教学的标准流程也是如此。

先要讲讲历史,把学生的兴趣提起来,再讲讲规矩,吓唬一下,然后。。。。。自然是动手,把那些不听话的刺头修理一下。

如此这般,才会渐渐进入正式的学习阶段。

其实,人性这东西是共通的,不论古今,人们在教授学问的时候,不论文武,都差不多遵循着这样的轨迹。

于是,李破迈步来到铺的厚厚的干草上面,跺跺脚,感觉了一下。

还成,就是有点滑。

向元朗招了招手。

元朗已是迫不及待,他知道,这会终于可以动手了。

他是一点也不稀奇,这是老师和弟子之间的头一次试探,老师要知道弟子的深浅,弟子其实也想知道老师的厉害。

如果这会弟子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老师会有些失望,之后教起来也就没什么劲头,敷衍了事了。

如果弟子把老师打趴下,嘿嘿,那可就热闹了。

这也就是当今的读书人和练武之人的区别了,武夫们在拜师之时,头一件事,想的不是尊师重教,而是想着能把老师掀翻在地,揍上一顿。

和后来的熊孩子们的表现差不多,不过,与他们在艰难的渡过叛逆期不一样,这个时候却是男儿血性的一种外在表现。

两人对面站定,微一抱拳,然后才拉开架势,弄的还挺正式。

李春则在旁边紧张的围观。

先动手的,自然是元朗,没有挥拳踢脚,而是上前一步,伸开双臂,就去搭李破的双肩。

这架势李破很熟悉,正是隋军当中摔角之术常用的套路,如虎扑食,却存着后劲。

说起来,这多数是军中之人游戏时用的东西,凶猛有余,技巧不足,多数是身大力不亏者为胜,只有两者在力气和速度上旗鼓相当的时候,才能略微体现出技巧的作用。

所以,摔角这东西,远不如军人们的刀术那么凶悍。

但你要是以为,摔角不会伤人,或者致人死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摔角时,摔伤身体很常见,折断别人的背脊,腰椎,颈骨,是摔角时最为重要的杀伤手段。

李破微微退后一步。

元朗跟进,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一伸手,便已经抓住了李破的领子。

随后肯定就是侧身拌摔,将人扔出去,所以,多数时候,都会是两个人胳膊纠缠角力,努力不让对方有抓住自己身体内侧的机会。

不过,还没等元朗高兴,李破又退一步,与此同时,双手抓住元朗的手腕,往下一压一转。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元朗身子一下就失去了平衡,手腕更是剧痛。

咝,疼的元朗抽了口凉气。

这个时候,便已经完全进入了李破的节奏,直接将元朗的手掰成了鸡爪状。

但这并不算完,选择却多了起来。

李破随即顺着元朗的冲势半转身体,往下一抡。

用不了多少力气,元朗几乎是身不由己的,像耍杂技一般,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吭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即便下面有草垫底,元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摔的闷哼了一声。

而其手臂,还在李破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按照后来的套路,会接着扭转对方手臂,进行下一步的打击,而经这么一折腾,估计一条胳膊也就废了。

这是后来柔道中的技巧,后来的军人对练的时候,很常见的一种攻击手段。

但这是演练,李破随即放开了元朗的胳膊,将他一把揪了起来。

然后开始讲解,“看见没有,这只是借力用力的一种技巧,稍稍手重一些,就能致人伤残,而这也只是最轻巧的手段了。”

“还来不来”

“再来。”

元朗揉了揉腰,看了看地上的枯草,估计是在嫌这草铺的太薄了些,而且他还有点不太明白,刚才那么大的一个动作,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做出来的。

李春已经在旁边眉开眼笑的拍起了巴掌,看那样子,只差叫上几声,揍他,狠狠的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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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对练(二)

第二次相对,元朗已是不敢轻动。

刚才那一下,摔的重到是其次,手腕子被折的真的很疼啊。

其实,他很像喊上一句,耍赖,因为小时候和哥哥们打架,他力气不成,所以最常用的就是掰人手指,急了的话,还会咬人胳膊。

掰手腕和掰手指在他看来都差不多,属于无赖伎俩,算不得光明正大。

不过,他也没太好的办法,隋人在刀弓上的研究,远远胜于拳脚,没办法,这年头带刀的人极多,自然而然,大家的功夫就都下在了刀枪上。

只有天下承平,官府自觉不自觉的开始禁武的年代,人们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拳脚上。

所以,元朗再次上前动手,也还是选择了近身扭打。

这一次,他手臂伸展的不敢那么开放了,存下的力道也就更足,几乎是合身扑上上来。

李破这次也变了花样,在一步左右的距离上,只是轻轻一按元朗的左臂,顺势一转,两个碎步,便来到元朗的身后。

与此同时,胳膊一圈,便勒住了元朗的脖颈,双膝微微一曲,撞在元朗的膝弯上。

这种勒技,只要被扣死,除非被勒住的人气力恢弘,或手里有匕首向后攒刺,不然的话,几乎无解。

元朗当即就跪了,这样被人压在身后,死死勒住脖子,李破只是稍稍用力,便勒的他呼吸困难,脸色迅速涨红了起来,手舞足蹈,挣扎片刻,更是翻起了白眼儿。

李破随即放开,再次给李春现场教学。

“看见没有,脖子这地方,最是脆弱不过,跟人厮打时不要怕,只要找准机会,像这样勒住别人的脖子,轻则可令人窒息,重则随时可断人颈项。”

倒霉的元朗捂着脖子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算是明白了,人家可没半点吹嘘,武艺这东西,试过了也就知道了。

这等凶险,却又简单至极的近身扭打技艺,甚至可以让一个普通汉子,在极短的时日内,便能成为一个杀人夺命的活阎王。

“还来不来”

此时元朗已经彻底的服了,但八百里秦川上走出来的男儿,从来输人不输阵。

“再来。”

这一次,元朗发了狠,刚一站定,就闷吼了一声,直接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一把圈住了李破的腰。

但再野蛮凶狠的人,李破也见过。

发狠可赢不了他。

李破只是站着不动,身子随即向前倾斜,让对方无法发力将他抱起来,顺手就又圈住了送过来的脑袋,完美的“断头台”就此形成。

元朗就像钻进了窄洞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将脑袋从中抽出来,看上去有些可笑,但其中痛苦之处,只有元朗自己明白。

一如方才,呼吸渐渐困难了起来。

李破放开胳膊,退后一步,又道:“看看,蛮力在面对真正的杀人之术时,最是无用,记住,对敌之时,千万不要慌,越是冷静的人,才越有活命的机会。”

“还来不来”

“再来。”

李破也乐了,多好的沙袋啊。

“那好,这次让你见识一下咏春寸劲。”

这一次,和之前的区别就很大了。

之前都是一招制敌,充满了后来军队实战格斗的风格,而咏春拳,要好看的多,却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制服对手。

啪的一声,元朗胸口挨了一下,打的元朗胸口剧痛,退后一步,竟然晃了晃脑袋,感觉到了头晕。

咏春走的永远是直线,也永远是面对面接触敌人,永远不迈大步,胳膊永远收着,所以这让它的动作招式看上去有些小巧,甚至带了些扭捏,但实际上,它配合着独特的呼吸以及节奏和发力技巧,却是成为后来拳法中极为刚猛的一种拳术。

这次,元朗就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了,挥拳,直接被架开,同时身上必中一拳,踢腿,腿还没抬起来,已经挨了一脚,身上又被打了两拳。

噼里啪啦作响,元朗完全替代了咏春木桩或者沙袋的效果,被打的晕头转向。

元朗觉着,自己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从没有哪一天挨过如此多的拳头,而且,打过来的拳头,还有越来越重的架势。

响动也从啪啪的脆响变成了嘭嘭的闷响。

元朗越来越是心寒,终于就地一滚,连连摇手,“不打了不打了,歇歇,歇歇。”

李破此时却是浑身通透,他也从来没用咏春这么打过人,这么好的靶子,真难得,可惜,还是脆弱了一些,不如木桩那样从来不喊疼,也不休息。

此时,躲在马厩门口,探头探脑已经有些时候的老头,也是呲牙咧嘴。

有点心疼儿子,自己打骂可以,别人打了却是心疼的不行,之外,就全剩下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笑口常开,做的一手好菜,看上去很是顺眼的半大小子,竟然真的身怀绝艺。

这小子徒手伤人性命,可以称得上是易如反掌。。。。。。。。。。

在老头看来,有这样的本事,天下已是尽可去得,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去了长安,也定会让名门子弟趋之若鹜。

但如今,却只在这马邑郡府当中,成了个小小的养马之人。

老头暗自叹息一声,想及这半大小子的身世来历,也只能说上一句,造化弄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释然,也只有这样的身手,也才能带着个妹子千里跋涉,从扶风到得马邑,不然的话,路上也许早就喂了豺狼虎豹了。

而感慨过后,老头心情迅速转好,本来将儿子弄来马邑,是想着让他跟着自己养马,不想,因缘巧合之下,却在这里碰到了好的老师。

家族秘传啊,以后他元家恐怕要多上一门本事了呢,这可是地道的意外之喜,老头乐呵呵的背起手,悄悄走了。。。。。。。。。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平缓的开局,看书评区评价还不错,但北雄的成绩却有点不如人意,阿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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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呼朋

晚间,四个人凑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李破在狼吞虎咽,吃的又快又香。

李春和元朗经过一天的操练下来,胳膊腿都轻飘飘的,连吃饭都有点用不上力气了。

晚饭过后,李破又叫他们两个活动了下身体,拉伸筋骨之外,也放着第二天一觉起来,动弹不得。

直到月上栏杆,元朗才拖着步子,回到了屋子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不愿动弹了。

老头却已经等了小半天,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分外来气,当然,也有点心疼。

不过还是揪着元朗打问,“学到什么没有,李大郎教授的怎么样”

元朗哼哼两声,“不晓得。。。。。。”

“嗯”老头有点炸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半大小子藏私,不过到底挨过师傅的打,也教过人,知道自己有点心急,一天的功夫,确实短了些。

再想问的时候,那边呼噜已经打了起来,老头也没辙,只能生着闷气,给儿子脱了靴子衣服,盖好被子。

自己回到床上,一边运着气,想哪天找机会揍这不长进的小畜生一顿解气,一边琢磨着,为了这小畜生,看来过上两日,应该再找两个人过来了。

干活和习武,可不能搅合在一处,在关西人眼中,孰轻孰重,那也是一目了然。

之后的日子,渐渐变得单调了起来。

马厩里多了一匹马,那是郡太爷家三娘子李碧的坐骑。

老头也很是雷厉风行,只过了一天,马厩里就又多出来两个马夫。

两个新来的马夫都是过了三十的年纪,养马的本事只能说差强人意,干起活来到是勤快麻利,在老头指挥下,很快接手了马厩里的大部分工作。

三个小的彻底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脱离了出来,只顾着在李破带领下,打熬身体,练习那些后来军人们的智慧结晶。

不过不管老头怎么说教,李破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进厨房忙活,用李破自己的话说,就是吃的不好,练的时间长了,是要损伤身体的。

效果也确实不错,三个少年人的身体,是一日日的强壮了起来。

郡太爷李靖巡视仓房,那是以月为单位的工作。

所以不几日,马厩中那匹战马又被牵走了,三娘子李碧出行,去找父亲了。

身为马夫的李破,也头一次见识到了人家出行的威风。

十余骑环绕左右,一个个都是弓马娴熟的军中汉子,彪悍之气外露,却又训练有素,都是真正的军中劲卒。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少女,身上还带着军职,是位女将军来的。

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生的好就是占便宜。

李碧走了,马厩里又回来两匹战马,是从雁门回转来的。

如今这和李破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这一天,李破没再像往常一般,带着两个小的操练,而是将李春留下,让元朗领着,去寻程知节了。

站稳了脚跟,也就能谢谢朋友了,虽说不太喜欢那个山东来的逃犯,但吃水不忘挖井人嘛,不然的话,路总会越走越窄,这点为人处事的道理,李破还是非常明白的。

程知节在郡府里也算是有名声的人,很好找。

在郡府东边的校场上,从一堆大汉中间,将正活动筋骨,嗷嗷直叫的程知节揪了出来。

一串的大笑,亲热的和亲兄弟相仿,一成不变,好像这条山东大汉,从没有任何心事,也从不担心什么似的。。。。。。。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埋怨,说李破进了郡府,就没了声息,不将他当哥哥云云。

不过一听李破要请他喝酒,半真半假的埋怨声,也就戛然而止,连着道了几句好兄弟,看样子这位真是个好饮之人。

但李破知道,这位的注意力,一直在元朗身上,从没挪开过。

根本不用问,他是认得元朗的。

元老头声名在外,作为元老头的儿子,在郡府转上一圈,不定有多少人献媚呢。

实际上,他能安安静静的在马厩那边过上这许多时日,也是拜元老头所赐,不然的话,以程知节这种好交游的心性,肯定早就找上门去了。

相互引见一番,李破认识的人的名单里,多了七八个歪瓜裂枣。

程知节也可以把着元朗的胳膊称兄道弟了。

让李破比较欣慰的是,元朗平日里看着愣头愣脑的,出来之后,却不会见人就叫哥哥,身上自然而然便露出一种大门户人家出来的人特有的傲气。

李破索性大手一挥,一头羊也是赶着,一群羊也是放着,腰包比较充足之下,豪气的宣布,都走着,吃肉喝酒去。

这一句,比千言万语都强,李破立即便暂时得到了和程知节平起平坐的地位。

近十个人,簇拥着李破和元朗浩浩荡荡涌出了郡府,行人侧目之下,让李破也正经威风了一次。

这样的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同行在一处,在马邑城内,差不多也就没多少人敢于招惹了。。。。。。。。

之后又去城南军营,找到罗三,生拉硬拽的将尉迟以及几个手下都弄了出来,这一下,队伍顿时扩大到了十几个人。

李破掂量了一下腰包,尼玛,这一次请下来,两个多月的马夫估计是白干了。

李破摸了摸老头给的那块小银锭,心中稍定。

银子这东西,很少见,如今主要流通的货币还是铜钱,金银两物,几乎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

能用金银者,必有来历,几乎是人们的共识。

如果一个穿着,或者举止都不怎么样的人,却掏出一块银子来,必会有人报官捉拿。

这样一来,也就表示,金银并非正式的流通货币,但商家却不敢不收,当然,收了到也不愁去处。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老头挺体贴,要是带着铜钱,天啊,这许多人的吃喝,李破估计得背上个大包裹,才能付的了账。

没有纸币的年代,有钱也很痛苦呢。

当然,这年头赊账的比比皆是,不过商家也不傻,只有那些熟客,才能赊账,李破显然不在其列。

而带着一群人出去,赊账却要靠旁人的脸面,这顿饭估计也就白请了,会让人看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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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消息

人已经齐了,接下来就是找地方喝酒了。

有元朗跟着,看上去不错,这会儿却又有些麻烦了。

郡府出来的汉子们,都若有若无的敬着,俨然将其当大家少爷了,也就不好去寻一家破破烂烂的食肆。

都打着客随主便的招牌往李破这里推。

奶奶的,李破才在城里溜过几圈,能找到什么地方了

还是李破说,小弟囊中羞涩,还请诸位哥哥手下留情云云。

大大方方一说,到比藏着掖着更让这些生猛汉子听着顺耳。

最后还是尉迟,带着众人去了南城一家相熟的食肆。

到了地方,十几个人一拥而入,直接把小店给包了。

店家有点心惊胆战,但有尉迟在其中,让他们放心不少,招呼的殷勤备至。

李破和尉迟,程知节,元朗,罗三几个凑了一桌,其他人都散着做了。

等级这东西,几乎无处不在,也不用多说什么。

酒肉陆续摆上来,李破端起大碗,当仁不让的站起来,大声道:“今天跟诸位结识,着实高兴,我李大郎先干为敬。”

说完,咕嘟咕嘟,一碗酒下肚,看着着实豪爽。

众人纷纷喝彩,举碗相应,一时间,店内都是牛饮之声。

尉迟一边喝着,一边暗自打量着李破。

心里也在嘀咕,都说关西人起家快,他娘的这次是亲眼见到了,才几个月的功夫,从流民到郡府。

当日那个到处献殷勤的娃子,现在竟然能跟他平起平坐了,而且,呼朋唤友间,一点生涩的意思都没有。

李破不管那么多,也不管旁人怎么想,他知道,和这些粗豪汉子相交,小心翼翼的可不成。

所以,一碗酒下肚,接着又倒了一碗,先谢程知节保举他入郡府。

程知节顿觉脸上有光,实际上,他心里也在嘀咕,马厩那个老家伙不好惹,在郡府中是人尽皆知。

当初听说李破去了那处马厩,他心里还有点觉着对不住,这是将事情办的差了。

结果是两个多月过去,他差不多忘了的时候,这位又钻了出来,还带着元朗,看元朗那样子就知道,这小子竟然在马厩那里厮混的不错,许是和那老头攀上亲戚了

所以他和尉迟一样,心里都有着惊讶。

大笑着一大碗喝下去,见元朗殷勤的给李破倒酒,顿觉三观受到了冲击,这世界他都有点瞧不懂了。

接着,李破又敬尉迟,谢他在城门口相帮。

尉迟多少有点尴尬,喝酒也就分外的痛快,他和程知节完全是两种人,对不住就是对不住,不会给自己找什么理由,所以之后跟李破喝的最多的就是他。

罗三就好对付了,这娃子有酒喝,有肉吃就行,根本不会想太多,管你是流民还是进了郡府,在他眼中都差不多。

元朗嘛,直接省略,现在李破在马厩那边的地位,已经差不多和老头一样了,元朗彻底沦为小字辈人物。

一圈酒敬下来,店中噪音大起。

军汉们吆五喝六,娘爹乱飞,吵闹的声音,差不多能将房顶掀下来了。

又喝了几轮,这一桌几个人脸就都红了起来。

没办法,一个个过来敬酒,不喝还不成,和他娘的谁家结了亲似的,酒的度数再低,它也是酒,不一会儿功夫,李破觉着喝进嘴里的酒汤都带着苦味儿了。

不过北方汉子就是这般,喝的越多,越好说话,酒至半酣,连尉迟的话也多了起来。

“听说要打高句丽了,你们两个在郡府,听说什么没有”

程知节哈了一口酒气,“早就听说了,正在往那边调粮呢,没看郡太爷巡查仓房去了吗俺还听说啊,这次挺多人要倒霉了,太爷一圈走下来,不定就有人要人头落地。”

尉迟点了点头,“这没什么,既然要打,粮草自然就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别人乱来了。”

程知节嘿嘿一笑,“乱来不乱来俺老程不知道,但俺听说,城里的大户人家可都在屯粮呢,哼,那边打起来,受苦的。。。。。。可就不止马邑一处了。”

说着,转头看李破,“你在元老身边,就没听说些什么什么时候开打从咱马邑调人不”

李破双眼迷离,好像已经喝醉了,只是呵呵傻笑道:“打不打和俺干系也不大,怎么两位哥哥想要去河北”

程知节哈哈大笑,“去河北就去河北,老子们早晚要用刀枪取个功名,还能顺便回山东老家看看老娘,可惜,就怕这次赶不上啊。”

尉迟将酒碗一顿,道了一声,“贤弟好豪气,不过,就算呆在马邑,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大郎,你说是不是”

李破转着眼珠想了半天,才明白人家说的是什么,心中不由暗骂,你娘的,这是还惦记着老子的来历呢

沉吟一下,却是附和道:“尉迟哥哥是说,突厥许要趁机南下”

冷不丁,正在罗三较劲的元朗插了进来,大咧咧的道了一句,“突厥人来不了了,启民死了,新大汗正忙着呢,听说还上请,要续娶义成公主为妻,皇帝已经诏准。。。。。。”

不等他说完,李破挥手就扇了他脑袋一下,斥道:“莫要乱说。”

元朗左右瞅瞅,委屈的低头喝酒。

李破耍了威风,转头就笑,“两位哥哥别听他胡吹,他能知道什么皇帝公主的事情也请两位哥哥别要传出去,来来来,喝酒喝酒。”

其实这几句也就足够了。

程知节哈哈大笑,端起碗就跟李破碰了一碗。

尉迟有点失望,随即笑眯眯的也加入战团,好像刚才没人听到那些话一般。

而这些消息,差不多都发生在大业六年年末。

登上汗位的始毕可汗,按照突厥习俗,立父亲启民可汗之妻大隋义成公主为可敦,换句话说,也就是娶了父亲的老婆。

因隋帝欲征伐高句丽之故,隋帝杨广痛快的予以诏准。

让突厥王庭,顺利的完成了权力的初步整合。

随即,始毕可汗在大业六年的冬天,以及之后的几年间,陆续讨伐不臣,并逐渐开始挤压西突厥诸部的生存空间,将突厥汗国的触角,再次伸向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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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房宅

兴尽而散。

尉迟利落的告辞,带着罗三几个回军营了。

程知节本想和李破一同回转郡府,但李破想到自家房子那瞅两眼,其实主要是想回去拿点钱出来。

一顿饭吃下来,足足用了五贯钱,马邑这物价,已经让李破感到难以消受了。

不过没办法,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通货膨胀,而是因为货物短缺造成的物价虚高。

还有在白巡市那里,应该也攒下了一些钱,也得找时间去要回来。

现在李破甚至有点庆幸,从流民营地回来,就去了郡府,不然的话,两个人吃穿住行,就都得靠人市那家小店了,现在还能凑合,但过些日子,谁他娘的知道马邑的粮价会涨到什么样一个程度

而现在就不用太过担心了,饿着谁,也饿不着官啊。

等郡府里的人也饿上了肚皮,大隋朝估计也就完蛋了。。。。。。

程知节一听李破还要到别处转转,便将手下人等赶走,跟着李破和元朗一道,权当溜达上一圈了。

这个时候,李破的朋友圈子也算初步成型了。

里面有白巡市,张二这样的小吏,军营中有尉迟这样的低级军官,郡府里面有程知节一众护院家丁,还有老头,元朗这样的门阀亲眷。

圈子也不算太小了,只是层次还是太低而已。

三个人都喝的有点多,喷吐着满嘴的酒气,去到了李破的那间宅子。

房子内外已经落上了不少灰尘,李破有点心疼。。。。。。。。。。。

为了有这样一个落脚之处,他可没少费了心血,到手了,却只住了一晚。

内内外外转了一圈,程知节和元朗两个都有些不耐。

程知节是个信奉四海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伙,一身的匪性,对李破这拖拖拉拉,恋恋不舍的样子,很是看不过眼。。。。。。

至于元朗,大门户见的多了,这么一间宅子,实在放不进他的眼里,甚至还比不上郡府里的马厩宽敞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催促,让本想着收拾收拾的李破,也没了那个心思。

出院子的时候,碰到了人。

也不认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奴仆。

见李破三人出来,惊奇的看了两眼,却是不管不顾,上来就笑着打问,可是这家的主人。

也是天色渐黑的缘故,等这人凑近了,看到三个人的模样,又瞅见他们腰间都挎着刀,顿时就觉着,自己实在不该过来。

尤其是程知节,一脸的大胡子,白天看着就挺吓人,何况这会天已经黑了。

“怎么可是有事”李破问了一句。

那人悄悄往后缩了缩,才硬着头皮道:“即是此间主人。。。。。。俺就是想告知一声,近日有两家要买您家的宅院,奈何遍寻您不着,两家却遇到了一起,在您家门前,还互殴了一场呢。。。。。。。。。”

李破皱了皱眉头,吐出一口气,弄的鼻子里全是酒味,觉得很是不适。

“是哪两家”

“。。。。。。。。。。。”

不走也不说,李破和底层的小人物打交道最多,立马就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塞了过去。

那人眉眼随即便生动了起来,“一家姓马,据说是郡府李功曹的亲戚,另外一家,呵呵,是兵曹王参军的亲眷。。。。。。您这可要小心些了。”

冷不丁,领子已被人一把揪住,如雷般的咆哮响起在耳边。

“小心个屁,什么王参军,李功曹。。。。。。”

李破,元朗两个几乎是架着,将程知节弄到了街面上。

这也正是李破不太愿意跟这些草莽豪杰打交道的原因了,他们匪性太重,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

而且,欺负起人来,很有一套。

太平时节,他们最多也就只能为患乡里,而到了乱世,有的也就成了乱世豪杰。

和他们交往,很考验人的神经承受能力和耐心。

就算吃顿饭,你也得防着他们惹出一大堆麻烦来,太讨厌了。

像李破这样,喜欢打蛇打七寸的人,对于这种粗糙的风格自然多有不喜,没一点艺术性嘛。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才是真正的军人应该有的模样。

李破也看的出来,无论尉迟,还是程知节,心里都好像燃着一把火,而征伐辽东的消息,让这团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是天下大乱,豪杰用命的先兆。

但在这滔滔大势之下,与这些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他李破日后又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回去郡府的路上,好像感受到了李破心中的不快,程知节和元朗的话渐渐都少了。

分开的时候,程知节才拍了拍李破的肩膀,道了一句,“贤弟日后有何难处,跟哥哥言语一声,哥哥别无旁话,自会前来,好了,别想那么多,改日咱们再喝他娘的个痛快。”

回去马厩的路上,元朗忍不住也问,“哥哥可是担心。。。。。。。”

对他李破就没那么客气了,顺手一巴掌过去,“别操那闲心了,你还是担心自个喝了这许多,又满嘴胡言乱语的,回去之后要是被你阿爷知道了,定要打的你几天起不来床。”

。。。。。。。。。。。。。。。。。。。

有些事不禁念叨,第二天,就有人寻了上门。

兵曹的人,添堵的是,这人身边还带了两个曾在流民营地住过的流民。

买卖房产,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马邑这里,房子真的不太值钱,不管粮价怎么涨,房价都是半死不活。

不过,汉家的理念还是深入人心,只有那些实在没办法了的,才会将房子卖了给人。

这人带来两个流民,不用问了,往好了想,可能是怕麻烦,认错了人,或是让那两个做个引见之类的。

而往坏了想,估摸着是听说了李破在流民营地中所作所为,以为这人心软,也就动了歪心思,隐带了威胁之意。

谁知道呢。。。。。。。。。。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娘啊,外面太冷了,屋子里却热的一塌糊涂,这冰火两重天,太酸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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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放火

来的人姓刘,叫刘武周。

又是一个耳熟的名字,可惜,李破不学无术,实在想不起来此人之生平。

他是个山东人。

人挺年轻,却很是老成,说话吐字清晰,不紧不慢的,却还带着那么几分大气,很容易便会让人对他产生信任和好感。

当然,马邑这地方出来进去的人,都差不多,就算表现的再是平和,也难掩刻在骨子里的凶狠。

让两个流民做传声筒,将李破约了出来。

做的有些差,李破看着两个一身素净,点头哈腰,却怎么也不说是谁要邀他出去的两个老人,心中警惕之余,心情也是大坏。

但这种事情他见的太多,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人这东西,千变万化的,有时候你根本猜不出,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不是出去郡府,离着马厩也不太远,到也没必要太担心。

所以,很快他就见到了刘武周。

刘武周这人的大气之处在于,一见面,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说是王军曹的一个表弟,看上了李破的房子,王军曹出身晋阳王氏,表弟从军,到来马邑,却无房宅居住云云。

又是个有主意的家伙,没说几句,李破就感觉到了。

不过和遇到程知节,尉迟一样,李破也没怎么当回事,你再牛,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眼前这人,也不过是帮着别人跑腿的角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刘武周这人,在马邑可是有着不小名声的,仗义疏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那是草莽豪杰必备的技能。

刘武周交游广阔,往来之人,要比程知节多的多,也杂的多,别看他官不大,却是个在马邑三教九流当中,很有地位的家伙。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人出身庶族寒门,也就是说,人家家里不大不小,是个富户,不缺资财,言谈举止中,草莽气息也要少的多。

但李破的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也根本没犹豫,干脆的道:“五贯钱,宅子就是你们的了。”

刘武周愣了愣,不是因为太贵,而是价钱开的很是便宜,又是如此的干脆。。。。。。难道是被晋阳王氏的名字吓住了不像啊。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位其实已经有点恼了,昨天晚上就已经在心里发狠,什么他娘的王参军,李功曹,现在老子奈何不得你们,将来但有一日,让老子骑到了你们的头进出郡府外围,对他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很快就摸出了郡府,轻车熟路的来到那处屋宅所在。

宅子已经换了主人,估摸着正在打扫阶段,没什么人。

如今已经入春,春风徐徐,算不得放火的好天气。

但马邑这里远远还未进入雨季,天干物燥的,点把火,烧的也快。

娘的,咱家住不得,那谁也就别要了,一把火烧了干净。

李破悄然离去,身后火头渐旺,等他进了郡府,回到马厩的时候,那处火头,已经变得分外的明亮。

自从他进了马邑城,这杀人放火的事儿,今天算是做的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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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悲剧

大业七年三月初,马邑郡丞李靖还在巡视各地仓房粮储,让马邑户曹上下,都是战战兢兢。

其他诸曹其实也不好过。

因为自李靖主政马邑以来,颇为懒散,除了将马邑军营中三千马步军卒死死握在手中之外,并未动什么大的手脚。

但如今却不成了,皇帝要征伐辽东,和往常一样,闹的是天下皆知。

马邑离河北本来就近,若不整饬一番,将来便有的后账要找了。

李靖倒霉了近二十年,深知利害,不说旁人,就说在京中的自家兄长,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这个弟弟呢。

当然,李靖的私心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这些年李靖也是有苦难言。

当初他也算是依附在杨素门下为官,但兄长李端,却是大将军史万岁的心腹。

杨素与高&#xfffd;争权垂十数载,殃及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当年高&#xfffd;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实实在在压了杨素一头。

不过,最终胜出的,却是杨素。

李靖看的很清楚,在当年朝中重臣当中,高&#xfffd;无疑在才干,名望上,都无人能及。

那样一位开皇名臣被搬倒,不是因为政敌杨素有多厉害,而是因其人功高不赏,受了皇帝的忌惮罢了。

在当年一连串,夹杂着皇位之争的此起彼伏,惊心动魄的争斗中,李靖这一支,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一般,轻轻松松就被掀翻了。

史万岁死了,李端被削职为民。

杨素一系胜了一筹,李靖一点好处没得,却是黯然出京,这显然就是人家的反击了。

上位者岿然不动,下面的小鱼小虾,却是受难者众。

在当年那场风波中,李靖就是小鱼小虾中的一员。

之后辗转来去,不得晋升之外,还回不了京师,看上去是受了兄长的连累,其实,这就是他党附杨素一系的代价了。

屡屡从中阻挠升迁他回京之路的,估计连吏部尚书牛弘都分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人了,而那时,也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小小的李靖,而大动干戈。

不过,世事变幻,非人所能料及。

太子杨勇被废,高&#xfffd;被贬,一代名臣,终于走到了宦海的尽头,但可以说,他是比较幸运的,在文帝末年,多少当年开国的贤臣良将纷纷破家灭门,高&#xfffd;却还能安然退下来,实在是不容易。

而杨素也得到了文帝杨坚以及独孤皇后的信任,势力大增。

到了这会,要说李靖回京任职,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但可笑的是,此时死死挡住李靖回京之路的人不是旁人,却换成了他的兄长李端。

身在京师好做官,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人家李端窝在京师长安,转换门厅,拜在了京师大阀宇文氏门下,渐受重用,连当年被削夺的永康公爵位,也弄了回来。

同胞血脉,在功名利禄面前,一文不值。

更何况,李氏这一支,虽然在京中排不上号,但也确实是长安门阀中的一员。

这样的大家族,其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奇怪。

而作为家主的李端,最忌惮的就是这个弟弟,一直以来,能与他争一争家主之位的,也只有这个弟弟了。

若非当年这个弟弟年幼,说不定永康县公的爵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所以,他决不会放这个兄弟回京。

于是乎,李靖算是被这个兄长给坑苦了。

官升了不假,却来到了马邑这样的边塞之地,人们还都说,李靖是沾了兄长的光,才会有此升迁,让李靖是有苦难言。

因为这个时候,杨素和当年的高&#xfffd;差不多,受了皇帝的猜忌,听说有病都不敢治了,直接病死在了任上。

说起来也是可笑,在杨素死后,过了不到一年,名臣高&#xfffd;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一对儿老冤家,几乎是结伴上了路,同时也意味着,文帝末年的风起云涌,彻底的结束了。

雄心勃勃的新皇坐在皇位上,左顾右盼,踌躇满志,也终于安心了下来,因为再也没人有那个胆量,有那个威望,来跟他说三道四,以为掣肘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靖痛苦的发现,朝中还记得他,并时刻惦记着他的人,恐怕就剩下一个李端了。

悲催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在他最需要助力的时候,舅父韩擒虎死了。

在他崭露头角,想要有所作为的时候,却转眼间获罪,被贬出京。

在新皇登基,他刚看到点希望的时候,杨素又死了。

官终于升了,却来到马邑这鬼地方。

想要立军功吧,突厥人不来,想要升任太守吧,却被人死死按住。

而且,马邑这地方,是当年他兄长李端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很是有些旧部在呢,李靖想在这里有所作为,也得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

可以说,李靖的前半生,充满了各种悲剧,根本是身不由己,就掉进了一个个坑里,想钻出来是越来越难了。

这样一个人,你想让他在马邑兢兢业业的为国守边那又怎么可能

不过,在大业七年,让渐渐失去希望的李靖好似看到了一线光亮。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削尖了脑袋,也不可能随军去征伐辽东。

但马邑这个地方,离河北太近了,而他也有九成的把握,皇帝一定会御驾亲征。

虽然在他看来,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皇帝的好大喜功,已经渐渐开始让人难以理解,皇帝的性格以及所作所为,也已经可以从晋末群雄身上找到影子了。

但对于他自己而言,这却是近二十年来,他离皇帝最近的一次了。

所以,他很想让皇帝知道,马邑还有个曾被大将军韩擒虎赞赏说通晓兵事的李靖。

于是,这次李靖巡查仓房,便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到了三月间,巡查不到一半,马邑这边已经向雁门代州总管府报决二十六人,实际上,根本没等雁门回复,这边人头已是纷纷落地。

这是一次很明显的清洗。

掉脑袋的多为本地官吏,其中一半,都是军中将领。

李靖已经下了狠心,要将兄长李端留在马邑的旧部借此清除干净,以利之后行事。

而这个时候,马邑城中不大的一把火,却是给差不多杀红了眼的李靖带来了又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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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后果

火烧的不是很大,只是将一间宅院烧为了平地。≧∥≥≤要看书∈∧≤≈·1╋k╬a╳n╋s╳h┼u╳·c·c

这样的火情,在马邑并不少见。

但传到李靖耳朵里的时候,味道却很不一样了。

有心腹传书于李靖,密告兵曹参军王源与功曹参军李宗方纵容家人争产,李宗方妻兄卢俊达争产不成纵火事。

李靖当时就笑了。

这属于正瞌睡就有人马上送来了枕头,不笑不成啊。

王源出身晋阳王氏,这是一个传承分外久远的姓氏,天下间能追根溯源过它的屈指可数。

当然,晋阳王氏显耀于世的可不只是传承,它如今也是晋地一等一的大阀名门。

黄帝之嗣,王家有姓,说的就是当今的晋阳王氏一族。≤要看書≦·1╬k┼a╋n╬s┼h╳u╳·c·c

他们和山东琅琊王氏一脉相承,都是传承了上千年的族群。

不管世间有多少风雨,晋阳王姓传承不绝,好像他们才是晋地真正的主人,其余人等,皆为过客一般。

这样的坐地虎,根深蒂固,枝叶繁茂,别说李靖只是马邑郡丞,就算李靖成了晋阳王,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晋地人们心目中的晋阳王,只能是晋阳王氏,其他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衣冠之家,千年族类,晋阳王氏当之无愧。

幸运的是,马邑兵曹王源,不过是晋阳王氏的旁支子弟,附在家族身上的又一只蠹虫而已,好相与的很。

占据马邑兵曹之位,却对边塞兵事一知半解,无所事事间,却好与人谈文论画,与马邑这地方的民风可谓是格格不入。

可见,晋阳王氏和许多传承久远的世间名门一样,满身的暮气,还在幻想着林下诸贤的风采,追慕不已呢。┠┠要╋╬看╋┠╬书┞╬┢/1/k、a=n=s`h、u

看看这些年就知道,北地王旗变幻,真正出身这些底蕴深厚的名门大阀的又有几个?

当关西诸阀傲视天下群雄的时候,这些衣冠之族,也只能俯称臣,只敢在背后偷偷的说上几句,胡虏之属,不与相谋的酸话了。

是的,在这个天下用武的年头,这些汉家的名门望族,便纷纷黯然失色了起来,还在九品中正制中打着转悠,却不知天下豪杰,尽都蠢蠢欲动了。

当然,霉运当头已经十几年的李靖,不会轻易去碰这样的庞然大物。

但他的侄儿,李端幼子李宗方就另当别论了。

李宗方是正经的关西世阀子弟的模样。

有勇力,喜弓马,好游猎,不好女色,却喜杯中之物。要看書·1╬k┼a╬n╬s╬h╬u╋·c┼·c╳

才干嘛,谈不上,在李靖看来,这个侄儿若放出去,任其自生自灭的话,也就是一县守捉的本事,换句话说,也就是捕快头子。

如今二十多了,坐在马邑功曹的位置上,还挺得意。

正事没做过几件,呼朋唤友出城游玩的总有他一个,估计逍遥到现在,连父亲让他盯着叔叔的事怕是早也忘了。

这把火烧的正是时候,对于这个侄儿,李靖下手可是不会有一点的手软。

根本未回马邑城,快马密信来回了一次,便又有人告马邑功曹李宗方,私录功薄,安插亲信,聚众游乐,尸位素餐,置公事于不顾等事。

这回,李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将事情捅到了代州总管府。

为官多年,他的政治手腕绝对是不缺的,随即便荐兵曹参军王源,出任马邑功曹参军之职。v≠≧≡≦∧v要看書∈∧≈∈·1╬k╬a╬nshu·c·c

转头,李靖便派人给王源送信,信中重斥其纵容家人,与人争产,以及上任以来,兵曹日趋惰懒之事。

直到末尾,才多了些勉慰之词,然后再言,荐其为功曹参军之事。

这一番连敲带打,又送了果子的,直接把王源给弄蒙了。

不过功曹参军的位置,对于王源而言,诱惑却绝对不小,自诩文人的他,在兵曹这地方呆的很难受不说,功曹又是诸曹之,要真能当上的话,就算是升官了。

又惊又喜之下,找人过来商量了一番,先就写信去了代州总管府,然后麻利的将表弟叫来,一顿训斥,让表弟老实的去军营呆着,无事不得踏入马邑城半步。

于是,雁门的回函到的分外的快。

李宗方和李靖当年差不多,还没纳过闷来,马邑功曹的职位已经莫名其妙的丢了。

当初李宗方来马邑为官的时候,李靖的兄长李端还曾给弟弟写过一封长信,信中殷殷切切,满纸说的都是兄弟之情,隐约露出来的意思,还想让李靖亲自教导一下李宗方。

当时李靖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两兄弟多年不见,难道这个哥哥还当他是当年那个,顾念兄弟情谊,不断写信让兄长离史万岁远一些的无知小儿吗?

别说收侄儿为弟子了,就算是每次看到这个侄儿,他心里都腻歪的不行。

也许对于身在京师的李端来说,这些年的日子很平稳,对弟弟也没赶尽杀绝,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但对于李靖而言,近二十年的岁月啊,多少雄心壮志,都在不断消磨,京师的繁花盛景,又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若是身在京师,给他二十年光阴,他现在可能已经能巴望一下上柱国的位置了,李氏一门,也将因他而壮大。

二十年啊,二十年,在李靖眼中,嫡亲兄长不但断绝了他在仕途上的晋升之路,也断绝了李氏崛起之机,实为家门之不幸,李端无疑便是李氏一门仰人鼻息,苟延残喘至今的罪魁祸。

如今,也轮到他给李端写一封信了。

多年苦楚,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不过李靖到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的少年了,如今的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绝对不会意气用事的一个年纪。

所以这封长信,和当年兄长的来信多有相似之处。

道完兄弟之情,又说自己对侄儿管教不严,以致罢官,让侄儿饱受边塞风寒,却无所得,所以无颜以对兄长,唯有将侄儿送回京师,让兄长亲自教导云云。

到了此时,马邑的风波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当年史万岁,李端等人留在马邑的痕迹,被李靖66续续清理了个干净,转头,还和晋阳王氏走近了几分,也不怕来自京师的明刀暗箭了。

李破放的一把火,却是让李靖心怀大畅,这是李破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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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李碧

马邑官场的动荡,对于放了一把火,就又潜回马厩,老实呆着的李破来说,没什么意义,只能算是稍微出了口气而已。≡≠要看书v∥≠⊥≦·1╬k╋a┼n╋s╬h╬u╬·c·c

到手了五贯钱,丢了房宅,说起来,这买卖还亏了不少。

五贯钱,还不够请人吃顿烤羊肉的呢。

干了坏事,李破总会消停一段日子,比较像连环杀手的作风。

三月中,李春个头和李破一样,窜了一截出来,因为吃的饱,穿的暖,又勤练不缀,已经很有些气力了。

如今不但可以独自骑上战马,跑个几圈,而且,也开始练刀了。

到了这个阶段,李破教的东西和拳脚比起来,就不会那么惊艳了。

说到用刀,元朗这种自小就摸刀把子的家伙,比李破可要强上不少。≡要看書·1╬k╋a┼n╬s┼h┼u·c·c

李破也没不好意思,不但自己虚心请教,还让李春管元朗叫起了哥哥,让元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教起来自然也就不遗余力。

一场场的春雨过去,天气终于渐渐热了起来。

三娘子李碧再次回到郡府,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晋升为马邑兵曹参军。

其实,由此也能看的出来,李靖处境之窘迫了,信得过的人,又有才干的人太少,只能将女儿推了出来。

当然,这年头女子为官的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能影响天下大势的女子,更是层出不穷,比如说,当年和亲突厥,如今身在漠北的大隋义成公主,就是当仁不让的女中豪杰。

有那么一段时间,突厥国事,不经公主之手,便无决议,由此可见,公主在突厥王庭中的地位了。≮≡要看書≮≮∥∧∥⊥·1╬k╬a╬nshu·c·c

而在大隋军中,女子身影也屡见不鲜,关西世阀女儿,多习弓马,性情刚烈,与兄弟争雄者比比皆是。

像李靖家的三娘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女在大业四年,曾率五百骑入云中,追逐百里,破北逃之马邑叛将悉迷失于大河之畔,斩悉迷失级而还。

以此军功,晋殄寇将军。

大业六年秋末,又奉父命,率人乔装北上,暗刺突厥动静,及春乃还。

来回跋涉数千里,一路跨越瀚漠,栉风沐雪,此中之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以说,这是个真正的女中巾帼,李靖治马邑最为有力的臂膀之一。

如今升任马邑兵曹参军,除了李靖身边无人可用,遂极力推举之外,自身军功,才干,勇力,也是不可或缺。≈≡⊥≠要v≦看≤书·1╋k╬a╳n┼s╬h┼u┼·c·c

李靖教导弟子的本事就不用说了,以后很多事都能证明,李靖坐席之下,是正经的名将摇篮。

如今在女儿身上,也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不过,这些事跟李破还是没多少干系。

只不过三娘子回来之后,来了马厩几次,除了跟老头嘘寒问暖之外,对李破教授的拳脚技艺很感兴趣。

不过,李破一个小小的马夫,想跟李碧有所交集,也不太容易。

人家找的是元朗,对战一番,不出所料的挨了些拳脚,还差点扭伤了胳膊。

虽然没看见两人对练的实况,但李破也知道,元朗这家伙肯定没轻没重,让这位三娘子吃了不少苦头。要看≦书⊥∧·1·c·c

但元朗也没得意多久,就遭到了很严厉的报复。

女人心眼不大,去找了老头,不知说了什么,老头恼怒之下,随即暴打了元朗一顿,过后,少女却还陪在鼻青脸肿的元朗左右,亲切照看,像个姐姐般,一边给元朗上着伤药,一边轻声细语的不停安慰,让元朗这傻小子感激涕零。

李破看在眼中,顿觉心寒,暗道,这年头的女人,可是比后来的时尚女性们要可怕多了。

少女之后便很少过来了,也许是公务繁忙,也许就如她自己说的那般,对这些拳脚技艺失去了兴趣。

按照她留给元朗的话来说,就是此乃末技,常人用之,或可防身,亦可为祸,军人却不可习之。

因军卒秉性暴躁者多,一旦身怀此等技艺,怒而交手相搏,必会失手伤人。

而军前却敌,拳脚再利,也利不过刀斧,无用也。

浸淫其中,虚耗时日,多数便成了贵人宴上之乐。。。。。。此确为女子防身之技,男儿不宜习之。。。。。。。。。

不知是气愤自己被打,还是有感而。

反正,评语可不高,而且言之有物,说的貌似很有些道理。

之后元朗就来找李破,嘟囔了半天,李破知道,这小子在自家阿爷膝下,被压制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养成了耳根子软的毛病。

三娘子李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非同一般,一句话基本顶的上李破十句百句,让这小子有些动摇了。

这种苗头,必须打压下去,马厩这边的好日子,都在这小子身上呢,要是不学了,他在马厩争取到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你当练习拳脚,真的只为了伤人性命?错了。。。。。。这人啊,就像刀一样,要不停的打磨,才能保其锋锐,而这拳脚练的就是体魄,磨的就是心志。”

“先练拳,再练刀,自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懂不懂?不懂?那我告诉你,咱们练的这些东西,再深了学,就是个节奏,懂什么叫节奏吗?”

“就像舞乐一样,要有拍子,你要踩在点上,那才叫赏心悦目,踩不到,也就惨不忍睹,所以,对战之时,无论用的拳脚还是刀枪,都要有拍子,现在咱们练的就是这个,生死一之间,要比旁人多上几分冷静,拍子踩的准上几分,比旁人灵活上几分,呼吸比旁人悠长上几分,你也就赢了。”

有理没理的一通糊弄,终于让元朗一拍巴掌,喜笑颜开的道:“就说嘛,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没用,哥哥是没瞧见,俺把三姐打的那叫个。。。。。。”

得,这位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跟他还讲什么道理啊?

日子重又归于平静,不几日,程知节寻了过来,满脸怒容的告诉李破,李破的房子被烧没了。

还说听闻是功曹参军李宗方指使人放的火,争产的两家还又殴斗了几场。

显然,这都是些旧闻了,到也不是程知节故意隐瞒什么的,而是他消息来源有限,郡府中又很闭塞,听到风声的时候,早已时过境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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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杂闻

李破也没跟程知节细加解释,只说房子已经卖给了那王军曹家,烧不烧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要看书、1=k=a/n^s/h`u·

程知节这才转怒为喜,很是赞了几句,说这房子卖的好,不然可就亏了本钱了。

李破也承情,不管他个人好恶如何,能为你着想的人,其实都可以交上一交,大事另说,那是见真功夫的时候,但小事上却能时不时互通下有无。

相约改日再去喝酒耍乐,程知节这才乐呵呵的走了。

过了些时日,程大胡子又找了过来,拉着李破去喝酒,这次是人家老程自己掏钱,因为饷了。

这位是只要兜里也有钱,不糟蹋光了就不算完的人,轻财重义,重义还没太看出来,但轻财这一项那是铁铁占了个足实。

喝酒的时候,程知节乐呵呵的告诉李破,功曹参军李宗方丢官了,估计很快,马邑这里就没这么一号人物了。≠∥要看书·1┼k╳a┼nshu·c·c

至于他那个放火的大舅哥,已经解送雁门。

跟着李宗方的人,也都倒了霉,私录功薄之罪,可不轻啊,李宗方出身关西世阀,又是郡太爷的亲侄儿,也就是个丢官罢职,其他人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现在十几个人,都押在郡府大牢里面,等待郡太爷回来处置。

李破一听,心中大乐,当日城门口那顿鞭子挨的冤枉,如今这些混账东西,可算是遭了报应了。

交了些朋友就是不一样,杂七杂八的事情能听到不少。。。。。。。。。

老头肯定知道的更多,只是老头可以说是郡府的半个主人,他曾经是上柱国大将军韩擒虎的近卫骁果,后来,随在李靖身边,行护卫之责。⊥∥要看≡∥≦書⊥·1·c·c

与李靖亦兄亦仆,后娶李靖妻姐陈氏,但李靖儿女,皆呼之为阿伯,可见其尊。

即是主人,便也不会对郡府中事说三道四。

但程知节就不一样了,喝的半熏,便也零零碎碎的说了起来。

比如说,郡府里面外地人不少,河北山东来的居多,但都不成气候,掌权的还是关西人和晋地的本地人。

外府的李院公丢了一条黄狗,弄的大家鸡飞狗跳,河北来的说是山东的把狗偷去宰杀了,山东的说狗肉早进了河北人的肚囊。

扯来扯去,晋人也加入了进来,嚷嚷的挺凶,其实谁也没打算动手,或给李院公作的机会,大家谁也不怕谁,往死了掐也没意思。

到最后,这边还在嚷嚷呢,李院公和另外一位张院公却斗了起来,其他人反倒成了看热闹的了。∈≈≈要v看∈书∥·1·c·c

又说郡太爷不好酒色,但喜欢看兵书,谁要是能得到一两本太爷没读过的兵书战策献上去,必定会有重赏。

可惜,大家伙中间,目不识丁者多,就算有兵书摆在面前,怕也认不得,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到是有那么几个家伙自持聪明,去弄了几本回来,给识字的一瞧,兵书到是不假,但却是传世最广的那几样,白花了不少钱,还不如请大家喝酒吃肉呢。

又说起马邑的各色人物,逸闻,让李破也听的兴趣盎然。

这里面就有兵曹的刘武周。

按照程知节的说法,那小子别看整日里笑眯眯的,其实阴毒着呢,马邑城里暗地里的阴私勾当,都不缺那小子一份儿。要∈≠∧≡看書w╬ww·1·c·c

而且,交结的人物,说是豪杰,到不如说是亡命,若非郡太爷有令,郡城之内,不得刀枪相搏,一旦有命案生,定彻查到底,不然的话,刘武周那人,手上不定已经沾了多少人命了呢。

李破一听就明白了,这明显是个混入官府的黑社会头子。

后来知道了刘武周的来历,李破到也颇为佩服程知节的眼光。

可不是嘛,刘武周也是山东人,在家乡和兄长闹翻了,被兄长赶了出来,说他交结匪人,早晚祸及家族亲眷,刘武周这才带着妹子来了马邑。

当然,程知节也说了,城内这些人,多不入流,城外的军营当中,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之地。

这话有失偏颇,但也说明,大隋军功之重,已是深入人心,有志功业者,多慕军中之荣,程知节也不例外。

一顿酒喝完,到是让李破涨了不少知识。

回去马厩,又受了老头一阵唠叨,现在老头已经不再跟他火了,但胃口也被李破给养刁了,一顿不吃李破做的饭菜,就浑身不舒服。

所以唠叨来唠叨去的,还是在埋怨李破开始不务正业了,那意思差不多就是在说,搁着真神你不使劲的拜,却去参野狐禅,跟些闲杂人等来往,太丢他老人家的脸面。

老头唠叨完了,元朗又悄悄寻了过来,告诉李破,下次喝酒去,一定要带着他,不然的话,他就去告诉阿爷。。。。。。。。

到了晚间,躺在床上,却又要听李春的抱怨了,埋怨他现在屡屡出门,都不带着她了。

李破也是无语,咱不就是出去喝了点酒吗,至于吗一个个的,好像没了他,就都过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心里却是不免又有了些得意,被人需要的感觉,总归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三娘子又出现在了马厩。

这次是正事,她要率人去巡视马场,需要马夫跟随。

驾曹在兵曹辖下,但由兵曹参军亲自巡查地方马场,其实只能意味着,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老头年纪不小了,李碧自然不会想着让老头去受苦,她只是想让元朗跟着。

这是好事,不说其他,跟随兵曹参军出去,来回不需要多少时日,对元朗来说,却既是一种资历,又是一种磨练。

李碧打的什么主意,老头也清楚,当了兵曹参军,走的就是关西子弟走熟了的老路了,出则为将,入则为官,最顶头就是出将入相了。

这个时候,也就需要一些心腹在身边支使了。

老头思量了一番,虽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觉着,儿子也确实到了该出仕的年龄了,不能总养在膝下,那和将雏鹰关进竹笼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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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试探

老头将李破和元朗叫到了面前。≧要看≈書·1╬k┼a╳n╋s┼h╋u┼·c·c

“三娘要去巡视马场,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吧。。。。。”

这话是当着李碧的面说的,自然就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元朗跟着是理所当然,李破属于添头。

这就是李破努力了几个月的结果了,有些机会看似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实际上,机遇这东西只会眷顾那些有准备,肯于付出努力的人。

而那些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家伙们,就算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又如何能抓得住呢?

李碧也答应的很痛快,这不是什么大事。

老头表示很欣慰,紧着叮嘱李破两个,“记得,路上都要听三娘的,莫要丢了俺的脸,不然的话,之后就都待在马厩这儿,哪儿也别想去了。┣╣要┞┣┝看╠╋书^1、k`a·n^s/h·u、`c、c`”

之后又对李碧道:“他们两个年轻识浅,若犯了错,只管教训就是。”

“阿伯,他们跟我出了郡府,就算身有军职了,当以军律为准,和我可没太大的干系,您说是吧?”

老头翻了翻白眼,他呆在李靖身边多年,这话里的味道是怎么听怎么熟悉。

遂烦躁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哪来的那么多的大道理?”

李碧笑嘻嘻的带着李破两个出了屋子。

李破斜眼瞄了瞄,心道,此女岁数也不大,糊弄人可是一把好手,跟在这人身边左右,可得多长些心眼,不然的话,不定哪天就糊弄着你去拼命了。

不过,这人笑起来还是挺美的,眼儿弯着,嘴儿翘着,怎么瞧都有点萌,可惜,心肠着实让人不敢领教啊。┡要看书、1`

少女也立即就印证了李破的想法。

刚出屋子,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手也背了起来,头也扬了起来,“三郎,赶紧去收拾行装,咱们午后启程,要跟你阿爷好好作别,莫要让他老人家担心。”

元朗溜溜的走了。

李破转着眼珠儿,正琢磨着,是不是跟这只母老虎求上几句,将李春也带上得了,到不是不放心将李春一个留在马厩这里,而是李春既然又学拳,又练刀的,将来也就算差不多定下来了。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带着她出去见识一下。

不过,要是人家不同意,也就算了。

顺便,还能给眼前这位做个小小的心理评估。

一个小要求,选择直接拒绝的人,显然偏于直爽,有着担当,在李破想来,这位应该偏于这类,到不是说她直爽,而是身居高位,担当之心过剩而已,而且,很可能连准话都不带说的,直接把你晾在这里,这也最为附和大人物们的心理。⊥≤≤≈≠要v≡看書≮≮v≮·1┼k╳a╬n╬s┼h╬u╋·c·c

而大多数的普通人,面对别人比较冒然的请求的时候,都会有所迟疑,拒绝起来也就委婉的多,这个基本不用考虑。

如果痛痛快快的应下了,这人也就偏于冷酷,因为李春这位是见过的,还是个孩子呢,所以便会显示出她的心肠要比旁人硬的多。

至于变态。。。。。。尼玛,变态会做出什么反应,谁他娘的能猜得到?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

见元朗已经走远,女人目光便瞄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破,眉头轻蹙,冷冷的道:“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

李破心里立马一跳,不过很笃定,装傻道:“三娘确实见过小子,前几日。≈要看≤书∧⊥⊥·1┼k╋anshu·c·c。。。。。。”

少女哼了一声,声音又冷了几分,目光更像小刀般,在李破身上嗖嗖的割来割去。

突然便道:“狼行千里吃肉,下一句是什么?”

这可诈不住李破这样的人,只要让他有了点防备,以他的心理素质,变态也无法跟他相比啊。

他没有任何异样的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少女,半晌,才讷讷道:“俺不晓得。”

少女终于露出了些狐疑之色,李破松了一口气,暗自撇嘴,太嫩了,这点伎俩,也想唬住老子?做梦去吧。

少女收敛的目光,淡淡的道:“你有个阿伯叫李承顺对吧?”

“是,小子就是来寻阿伯的。”

“李承顺,开皇十八年出塞,戍守云中边寨,属云中守捉府辖下,不过大业二年,逢汉王杨谅为乱,起兵晋阳。。。。。。云中守捉府附从,大业三年,废云中守捉府,一应边寨士卒,多死乱事。。。。。。。”

“你若是北去云中,遍寻不获,后又转道马邑,也说的过去,为何要有意隐瞒呢?”

威逼不成该诱导了,这在李破眼里,实在不算个事,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什么的,关于来历这东西,你一旦言之凿凿的说了,就不能改口。

改口的后果只能是越弄越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只是他有点疑惑,这位的傲慢,好像已经是渗进了她的骨头里,这几乎是一种毫不做作,浑然天成的倨傲。

李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这一点,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大人物们是个什么模样,但从这位身上,便能看出点端倪。

他们和后来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天生尊贵,自小养成的气质,是后来人学也学不来的。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东西,只属于古代贵族的东西,后来人穿的和他们再像,内在的东西也完全也完全无法表达出来。

就像后来人扮皇帝一样,都是沐猴而冠,因为你根本了解不了,一个一怒之下,便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皇帝该是什么样一个心态。

像李碧这样一个贵族女子,就是如此,她对小人物,不会加以任何辞色,平民百姓,在她眼中,皆若蝼蚁一般。

但现在,却向他一个小小的马夫说了这么多的话,让李破很是意外,也满心的疑惑和警惕。

他将疑惑深深的藏了起来,只是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道:“阿。。。。。阿伯死了?”

李碧端详着李破,轻轻点头,见李破变得失魂落魄,却没多少悲伤,半晌,才好像失去了兴趣,随意的摆了摆手。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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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出行

这女人好生奸诈,估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着李破有些眼熟了,却还不动声色,过后查了查,直到今天,才突然难。要看≧≈v书⊥·1╬k╳a┼n┼s┼hu·c·c

就这心理状态,直接就被李破归类到了变态一栏中去了。

不过他还是赖着没走,不知死活的问,“俺想带着妹子一起,您看成不?”

半天,才听少女淡淡道了一句,“一路上不会那么安宁,带着也就带着了,只是到时莫要后悔。”

答应的挺痛快,却又夹杂些别的什么,并不符合李破的预期。

李破暗自咬牙,这他娘的必须是个变态啊。。。。。。。

李破颇有点郁闷的回去收拾行装,李春听说能和他一起出去转上一圈,却是兴高采烈,跟李破一再保证,跟紧大哥脚步,定不让大哥担心云云。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个人一个包袱,放的除了干粮,就是一身换洗的衣物,然后就是腰刀,弓箭等物。╠要看書╠┟┡=1-k·

收拾停当,李破先瞅了瞅自己身上,到是颇为满意,半年过去,没白耗费了光阴,厮混的也算不错了。

这次出行走的很急,草草吃了午饭,就要启程了。

临行之前,老头颇为幽怨,一下子,马厩就剩下他自己和两个笨头笨脑的马夫了,所以即便这老头已经看惯了经惯了离别,还是露出许多不舍出来。

奈何,年轻人们从不把离别当一回事,他们天然就对见识更大更广的天地充满了向往。

马蹄得得,出了郡府,和另外一伍五个人汇合,这五个人,看着都很年轻,却满身的彪悍之气外加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李破根本不用看,闻闻就知道,标准的隋军精锐,杀过人,见过血,瞪起眼睛来就往外飙杀气。┢╋要看书┠┞╠╋=1`k^a/n·shu

他们还都处在精锐的初级阶段,只有那些每天乐呵呵的,翻脸的时候却能毫不犹豫的一刀剁出去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这五个人,他没怎么注意,到了除了郡府,就被告知,他现在是个官儿了,让他觉着有点奇妙,原来当官这么容易啊。

马邑驾曹行参军,最低级的武官,从九品。

但却已经算是一脚踏入了大隋官员体系当中,和张二,白巡市那样的小吏,也就分别了开来。

现在,那两个胡子一大把的家伙,见到他之后,就要点头哈腰了。

甚至于,程知节,尉迟这两位,也被他抛在了身后。

而大隋的官员体系虽也分文武,但分的远不如后来清楚,文官带兵出征的,比比皆是,武官治理地方,你也别稀奇。≮≡要看書≮≮∥∧∥⊥·1╬k╬a╬nshu·c·c

而且,天下郡县的官职设置,也都好像随时在为战争做着准备。

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在这样一个官职体系当中,很难站稳脚跟,大隋最为核心的权力,也都掌握在那些上柱国以及上大将军的手里,他们都是标准的武人。

可以说,文帝杨坚建立隋朝以来,一直到大业年间,这父子二人虽然做出了诸多改革,但大隋官员体系当中,还是到处充斥了西魏宇文泰年间的影子。

所以,后来人总会将隋朝定义为关陇军事集团的天下。

李破现在,就算是身在这样一个体系当中了,这其实得益于老头的保举,也和他关西人的身份有着联系。

有些人一辈子也别想弄个官来当当,但在李破这里,却是显得顺理成章,轻而易举,要不怎么说,关西人起家快呢?

关西人,就是这么占便宜。┣┞┟要╋看書=1^k-a^n=shu

出马邑北城门的时候,李破四处瞧了瞧,颇有些感慨。

这里不再有尉迟,也看不见年轻而又高深莫测的税官了,也不再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流民,进来出去的忙活。

几个月功夫,却恍若隔世一般。

一个守城门的伍长,带着两个小卒,看着一行人过来,啪的一下行下军礼,一行人却匆匆而过,一如当日那十余位走马如龙的家伙,只是当日只能远观,后来还被人鞭打了一顿的小流民,却已经脱胎换骨了。

出了北城门,一行人直向西北。

李破心跳了跳,回头去看李春,果然,这死孩子满脸的兴奋期待,估计是在想着,要顺道回去那片村落看看。

还好,顺水走了不远,一行人折而向北。

马邑郡向来都以人烟稀少著称,一路上,真就没碰到几个人影,没办法,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南方农耕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来回较量的主战场之一,人们又不傻,哪里会愿意呆在这种该死的地方。

而且,马邑流民渐多,也是不争的事实。

荒凉,一片的荒凉,正是春耕播种的时节,这种荒凉只能意味着,马邑粮产不会太高。

他们走的马邑郡两条主要驿道中的一条,向北出长城,直达定襄,另外一条在东边,去往云内,也就是后来的大同。

点掐的很准,天色将晚时,正好到达一间驿站。

递上行文,驿长立即指挥着驿夫们忙了起来,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

驿站不小,毕竟靠近马邑郡城,估计来往的人还是很多的,如果之前李破南归的时候见到这间驿站,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宅院呢。

变相的也证明了,大隋的信息传递事业,还是很达的。

当然,马邑这地方也可能是特例,军情传递,输运马匹,军人来往调拨,马邑都是大头,驿站建的小了,也是不成。

不过,此时是春末,正值马邑驿站比较清闲的时节,当然,这只是相比较而言,驿夫是大隋最底层的杂吏之一,用苦不堪言用来形容他们的处境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除了驿长,驿夫们都没有饷钱,他们属于民役的一种,都是无偿劳动。

不说那么多,一行九人,进了驿站,受到了极为殷勤热情的接待。

驿夫们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卑微的好像流民似的。

只有少女先进了房间,洗漱了一番,其他人都没那么麻烦,只是肚子饿了。

很快,吃食就送了上来,驿夫还搬来了两坛酒。

都是免费的,官员出巡必有的福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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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殴斗

吃饭的时候,李破和李春两个缩在角落里,占了一桌,那五个军中士卒占了一桌,李碧和元朗占了一桌。⊥∥要看≡∥≦書⊥·1·c·c

泾渭分明之中,也划出了等级。

李破吃了两口,喝了一口羊汤,便彻底的对这些吃食绝望了,还不如啃自己带来的大饼呢。

添堵的是,李春刚给他盛了了一碗汤,那边胡子拉碴的驿长凑了过来,跟李春道:“李军曹请您过去相陪。”

李破只能跟李春说上一句,多吃饭,少说话,不情不愿的李春就被拉走了,一桌就剩下李破一个,形单影只,看着分外凄凉。

但李破的生存本事,绝对是老鼠级的。

他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往五个军中兵卒坐的那桌凑了过去。

不是他脸皮厚,也不是他耐不住孤独,因为他知道,路途还长,要是这会儿不做点什么,之后不定多难受呢。┠┟┡╣╋╬要看┠╣书^1^k-a-n^

那女人阴险狡诈,心眼也不大,偏又特目中无人。。。。。。。。嗯,咱先不跟她计较。

一桌的人都看了过来,威胁,排斥,不屑等等情绪,都能让人轻松的感觉到。

军队,是个非常有包容性的群体,什么人进去,都被被其同化吸收。

但军队也同样是个有很强排斥性的群体,他们排斥一切和他们不同的团体和个人。

李破最熟悉的其实就是军人,再说,他还在塞外寨子中,呆过五年。

在他眼中,到了哪里或者不管什么时候,军人都一个德性,硬朗倔强是主流,打架斗殴是娱乐,欺负新人是嗜好,服从上级是规矩,保家卫国是口号,,拼命流血是职业,加官进爵是目标,建功立业是理想。

而一个军人你可以将他看做是个普通人,虽有差异,但一般不会太大,但要一群军人凑在一起,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要看書·1╳k╋a╋n╳s╬h┼u┼·c┼·c╳

小人物碰到他们,最好离他们远点,面对面说再多的好话也不嫌过,就像李破当初在城门口面对尉迟和刘伍长等人一样。

但想要融入他们,就不能那么客气了,你越把笑脸往上凑,他们越喜欢打你的脸。

而且,现在李破不大不小是个官了,也用不着跟他们太过客气。

唯一有点忌惮的,只是眼前这些家伙能跟着一起出来,定是那位信得过的人,出身嘛,应该不会太高,嗯,应该是吧,瞅他们这德性,就知道。。。。。。

桌子很大,就算加上他,也会非常宽松。

但他却是蛮横的推了推离自己最近,长的也最是敦实的家伙,“带眼睛没?不知给俺让让?”

不出所料,点火就着,对方大怒,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足足比李破高了一头的个子,壮了一圈的身形,配上那张丑陋的大脸,非常有压迫感。≡∧要看≦≦≦≧书≥≧∈∥∥≠∥·1╳k╳a╋n┼s╳h╋u╳·c·c

“你是在跟老子说话?”

说完,还环视一圈,立马有人捧场,笑了起来。

李破心中暗叹,就这德性,一看就是个憨货,古往今来,军人的形象,都被这样的家伙毁了。

“敢跟俺称老子。。。。。。”

李破“大怒”,照着他的肚子就来了一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他表现的比这位更像个愣头青。

架势早摆好了,劲头分外的足,那位毫无防备就挨了一下重的。

这一下,看上去就像李破恼怒之下,随手打了一拳,但却打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那位刚笑了两声,挨了这一下,笑容猛的就僵在了脸上,眼睛瞪的老大,捂住肚子就弯下了腰,呃呃连声,把刚吃下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吐了出来。要看≤书≥w┼ww·1·c·c

胃部这地方,受到这样的重击,也只是呕吐了出来,也只能说,这家伙确实非常的强壮了。

李破退后一步,皱着眉头,满脸的骄横,“纸糊的吧?就这还敢自称老子?”

要不怎么说,军人只要凑在一起,轻易就不要招惹呢。

他们往往同气连声,具备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识。

桌椅一阵响动,一桌人全站了起来。

离的最近的一个,连多余的话都不说,跳起来挥拳便打。

格挡,同时手掌上扬,一掌推在对方脸上,熟练的好像两个人都有默契一般。

不过只这一下,那位就闷声惨叫,捂住鼻子,涕泪长流。

绕过他,李破两步间,来到另外一人身前,这位还打算来揪他的领子。

就如当初对付元朗一样,李破双手一按,立马掰住对方手腕,不同的是,侧身走了一步,掰的对方直接一个仰身,李破左掌横着切下,准确的切在对方脖子上。

吭的一声,这位立马横着拍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身子也蜷缩在了一处。

毫不停留,绕着桌子迅来到另外一位身前。

这位明显是被惊到了,本能般的拿起了放在桌边的腰刀,这也让他失去了第一时间的反抗能力,李破轻松的给他脸上来了一拳,直接打的他脑袋后仰,眼前金星乱冒,鼻血长流。。。。。。。

最后一位,比较凶悍,抱起酒坛子,照着李破的脑袋就贯了下来。

李破志在立威,并不避让,猛的冲近他身前,双手在对方腕子上架了架,再一抹,坛子已经换到了他的手里,胳膊沉了沉,酒坛子有些重。

借着向下的力道,顺势一个转身,将酒坛抡起来就砸在对方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酒坛裂开,酒水四溢,这位抱着脑袋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兔起鹘落,眨眼间,一地狼藉。

五个军中汉子围着桌子倒了一圈,正忙着的驿长和几个驿夫都是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些家伙会在这里来个窝里反,而且反的这么干脆,还反的这么激烈。

元朗和李春两个早就跳起来连呼带喊的给李破助威了,只是有点遗憾的是,结束的太快,竟然没给他们两个动手的机会。

少女很有大将风度,坐着根本没动。

不过这会也是嘴角抽搐,面带寒霜,本来,她也算见惯了军士们互殴的鼻青脸肿的场景,只是在她面前,大打出手的却还是头一次,觉着颇为新鲜,也有些佩服那小子的胆量。

但现在嘛却是有点后悔,应该早些喝令他们住手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此人竟是凶猛到如此地步,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拳脚技艺,用出来的时候,竟是如此的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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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融洽

不用等旁人说话,李破对着少女方向,微微躬身,拳头在胸口锤了两下。要看书·1╋k╬a╬n╳s╋h┼u╬·c·c

随即转身,“军曹说了,你们几个以后都听俺的,哪个是伍长?”

假传军令,还传的这么光明正大,李破也是独一份了。

但李碧并没说话,若无其事的低头吃菜,喝汤,算是默许了。

这种事情,真要是在军中,肯定不会生,但现在嘛,却不用太过计较,她有自己的打算。

若真当场作,这一趟出来,很可能会空手而回,就这么几个人,还心不齐整,能做成什么事了?

李破试探了一下,却是大获成功。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架打下来,后患颇多,但没办法,谁让军人就认拳头和刀子呢,就这些底层军卒而言,你越是粗鲁蛮横,越是容易在他们中间找到位置。要看书╠`1/k/

站起来的四个人,捂着鼻子的,捂着咽喉的,捂着肚子的,都是怒目而视,但谁也没打算再动手,这就是好现象。

不过也没人接话,李破四下瞅了瞅,顿时明白了,地上还躺着一个呢。

这位伤的最重,头破血流是一定的了,不过只是皮外伤,脑震荡什么的,还要看驿站中的酒坛是不是很结实了。

“都愣着干嘛,把人扶起来啊,看看,都出血了,我就说嘛,以后都给俺记清楚了,打架就打架,别拎什么家伙,不然伤的更重,俺还得给你们出钱诊治。”

四个人互相瞅瞅,又向李碧那边瞄了瞄,顿时有些丧气,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晕过去这位弄了起来。

很快,这位就清醒了过来。

“坐下,坐下,赶紧吃饭。≦要看书≈·1╋k┼a╳nshu·c·c”

李破很有主人翁意识的呼喝着,并顺手拍了一下那还晕乎乎的家伙,“你就是伍长?怎么称呼?”

李破利落的身手,风卷残云般的气势,迅的在这几位军中汉子心里,刻上了尊重两个字眼儿。

军人本就信奉强者为尊的道理,更何况,又是最重军功的隋军兵士。

即便心中有所恼恨,但李军曹只要不话,也就没什么意外会生了。

伍长捂着散着酒气的脑袋,憋了半天的气,见那位死死盯着他,眼中的凶光好像能溢出来一般。

心里一跳,略微低头,闷声闷气的道:“俺叫李武,家中排行老五,叫俺李五就成。”

李破当即就乐了,“你这伍长做的还真是名副其实。≦∧要∧看书·1╳k╬a╋nshu·c·c”

旁边几个顿时笑了一串,打架在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在李军曹面前,被个半大娃子打的落花流水,让他们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李破气势太盛,转眼间就压住了他们继续反抗的念头,其实,这在军中,也就算得到了军人们的初步认同了。

这会一句话,更是让几个人觉得,这位下手虽然阴毒,也太过凶狠了些,但说话还算有趣,李伍长这名字,也确实取的好笑。

军人不难打交道,就在这里了,只要把住他们的脉搏,分分钟就能搞定。

李五也讪讪的哼哼了两声。

等人都坐下,李破又问,“姓李?和军曹怎么称呼?”

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大隋裙带关系的普遍性,一听此人姓李,立即便问了出来。。。要看≡書·1╳k╋a╬n╋s┼h╬u┼·c·c。。。。

果然,这位回答道:“俺阿爷在太爷身边护卫。。。。。。。”

旁边有嘴快的,气氛稍缓,就紧着道:“伍长还有两位哥哥在马邑军中任职,若是听说伍长被人打破了头,定会寻过来跟参军讨教讨教。”

李破撇嘴,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不屑道:“就凭俺这拳头,还是算了吧啊。”

几个人都顿时呼呼哧哧的笑了起来,笑点着实有点低。

至此,李破不但加入了进来,还彻底确立了自己的地位,男儿相交,就是这么奇妙。

当然,这也正是这个年头军中汉子们直爽豪放的心性在作祟,要是换做后来,你打人一顿,还想跟人把酒论交?做梦去吧,我非叫警察把你弄进去不可,过后还要找律师告的你肉疼。。。。。。。。

李破一拍桌子,招来驿夫倒酒,举起酒碗,“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见那边那个小的没有,那是俺家二郎,以后多照应着点,俺这里就先谢过了啊。”

几个人又笑,心里彻底舒坦了下来,纷纷应了,抱着大碗开喝。

不一时,一桌人笑笑说说,虽然不敢喝太多,也不敢高声,扰了军曹,但这氛围嘛,就只能说是融洽了。

这个说那个不禁打,肚子挨了一下就吐的稀里哗啦,那个说这个鼻血都滴在了酒碗里,实在有些恶心,说笑间,好像又了李破的加入,这气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桌上的人李破也认了个全乎。

三个姓李的,两个姓陈的,都和李氏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这哪是近卫啊,简直就是亲戚大联合嘛。

再次印证了大隋朝裙带关系无所不在的真理。

李五弄了条布巾,将血擦干净了,凑到李破身边打问他的来历。

李破只说,咱是关西扶风人,和郡太爷可没什么关系,那表情简直就在说,咱可不是靠着李家出来混的,至于靠山是谁,你就猜去吧,半真半假的让李五很是产生了些敬畏之心。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那边就安静的多了。

元朗和李春眼巴巴的瞅着这边,显然心早就飞了。

少女吃饭也吃的越来越是没滋味,吃食太差,烈酒的味道更是难闻。

阿爷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瞧瞧,这些该死的混账东西,吃的一个个身高马大的,用的时候却把她的脸都丢到地底下去了。

一个小小的马夫,打的他们找不到北不说,转身还去跟人家称兄道弟去了。

平日里说的男儿气魄都到哪儿去了?就这个样子,是不是别人把他们打趴下,过后就能把她给卖了?

越想越是气恼,啪的一扔筷子,转身去房间休息去了,身后一群人,呼啦啦都站起来,目送她离开。

但形单影只的她,看上去却有那么几分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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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夜宿

晚上,李春就问李破,“大哥,他们挨了打,为何还那般欢喜?”

李破呵呵就笑,“都皮痒了呗。╪┠┢要看╡┢┟書┡《壹kans《h<u<”

李春一听,立即摩拳擦掌,“那我明日里也去打他们一顿?嗯,就怕打不过他们五个。”

“先叫元三去试试不就成了?”

“他?他还不如小春呢。”

这孩子心眼太过实在,以后是要吃亏的,李破对自己的教育方式有点犯愁。

“对了,三娘子说,小春的关西话说的不像。”

“像不像的又能怎的?好了,睡吧,以后少往她跟前凑,再有,路上小心点,这趟出来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如把你留在城里了。”

“走这么远了,小春可回不去了啊。”

李破嗤之以鼻,这样的驿道,直通通的,得多废的人才能走错了?

嘴上却道:“行了行了,睡觉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唉,这吃的什么鬼东西,看来改日还得咱们自己主厨。”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九个人便离开了驿站。┢┞┝要看书┞┠〈1〈kanshu[

第二日晌午过后,便看到了苍水。

到了这里,山峦渐渐远去,地势也渐渐平坦了起来,碧绿的草地逐步代替了杂草,成为视野中主要的植被。

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和游山玩水差不多。

气氛很压抑,主要是李碧总摆着一副臭脸,很快就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她那不美好的心情,于是,整队人都有点无精打采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她。

这次驿站出现的有点早,太阳还老高呢,就在苍水岸边现了它。

和后来的车站差不多,这时候的驿站也都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看过一次,第二次也就不稀奇了。

区别在于,这家驿站的马匹比上一家要多,而且还建了猪栏,显然比上一家那些人聪明的多。

猪这个时候有很多称呼,什么黑面郎,豕,刚鬣之类的称呼,一股脑都用在了猪身上。

这年头,人们不太愿意吃猪肉,但在贫民百姓中间,猪肉却也市场广泛。

显然,这里的驿夫们,便养了些来吃肉。

驿站四周,还开垦了些田地,看来,这家驿站里的驿夫们是打算自力更生了。

不过,这也得说他们胆子不小,若真有人跟他们较真的话,一个个都吃不了好果子。┞┟要┢┝┝看书══《壹

一行人没在这家驿站多做停留,只是在这里饮了马,又带上了两根羊腿就继续前行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军曹说要走,便没人敢说留而已。

李五恋恋不舍的看着驿站远去,还偷偷跟李破嘀咕,“看来今晚要睡草地了。”

于是,李破也有些不舍了,毕竟,谁也不愿意露宿在野外,李破也不例外。

本来,马场离着已经不算远了,要是之前紧着赶路的话,这会儿已经在马场休息了,现在嘛,却还要在外面住一晚。

不过,随即李破就高兴了起来,因为不用再吃驿站里的东西了,两根羊腿,好好弄弄,到也能补补受了亏待的肚囊了。

可惜,驿站中那几只肥猪欢蹦乱跳的,看着可着实馋人,却被人弃之如敝,这年头的人实在不可理喻啊。

这天晚上,一行人就在苍水河边扎下了临时营地。

看着李五几个,麻利的支起一顶小帐篷,显然是给李碧准备的,李破看的直撇嘴,就这等级差,他都有心造反了。。。。。。。。

那边几个忙着献殷勤,李碧纯属甩手掌柜,立在河边装雕塑。

李破只好支使元朗和李春两个去砍柴,自己则挖坑,准备灶膛。

还好,他出来之前,也有着风餐露宿的准备。

挖好了坑,从马上卸下两条羊腿,又从自己马兜里掏出些削好的木签子来,坐在地上开始往下片羊腿肉,抹上盐巴,然后用签子穿好。

等那边的帐篷立起来,这边的火已经点上了。

几个大头兵终于请示过了李碧,过来帮着添柴,搭架子。

李五一边干活,一边嘀咕着,要是天色早些,还能出去射些野物回来,打打牙祭,当然,还好奇的看着李破在忙来忙去,觉着挺新鲜之外,对这顿野餐也有了那么点盼头,只是信心还不够足。

那边元朗翻着白眼,估计是对这些家伙彻底的失望了,干活还不如他卖力呢。

天色昏黑,篝火很快旺了起来。

李破踢了这个踹那个,紧着让他们不要讲篝火弄的太旺,忙碌的是一塌糊涂。

好半晌,才将火焰控制住,把肉签子搭在火上。

羊肉很快就出滋滋的响声,瞧着李破不住的将佐料往上倒着,旁边的家伙们闻着肉香,都咽起了唾沫。

当然,肉好了,还得先将水边那尊雕塑请回来,人家是要吃第一串的。

从那晚林中相遇李破就知道,这位绝对也是个吃货。

说不定,今天没在驿站住宿,就是因为驿站的东西太过难吃的原因。

果不其然,像那晚一样,先小口的咬了一口,然后。。。。。。。嘴唇翕动了几下,眨眼间,一串羊肉就都进了嘴巴。

这个时候,眼睛也眯了起来,眉头上的褶皱也都散了,显然很是满意。

不过还只是惜字如金的赞了那么一句,“好,做的不错。”

狗腿子李五瞬间眉开眼笑,好像夸的是他一样,紧着又奉上两串。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李破也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叨咕,奶奶的,你这逗猴呢?

少女适时的摆了摆手,架子上的烤羊肉,瞬间就被几个人抢了个精光。

李破可不慢,离着又近,抢了一把,回头递给李春几串,兄妹两个立时狼吞虎咽了起来。

两条羊腿,根本不够这些大小吃货们糟蹋的,不一会儿,就消灭了个干净,其他人都是意犹未尽,只吃了个半饱的感觉。

也许,唯一吃饱了的就是李碧了。

随即,李五从马鞍子上卸下了酒囊,一人一大口的轮着开喝。

其实从这些细节上可以看的出来,北地很多人的生活习惯,和草原上的部族,分别实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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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夜宿(二)

正为过年攒搞中,但说实话,年前的事情也挺多,不过大家放心,过年的时候,断更不至于,但可能会是一天一更了,看看吧,要是能攒出三十章来,就不怕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春夜潇潇,不知什么时候,篝火旁响起低沉的歌声。

这是独属于秦人的战歌,关西男儿用独特的腔调唱出来,古老中,仿佛带了无尽的豪情壮志。

这首歌,一代代相传下来,一代代的秦川男儿唱着这样的战歌走向战阵,又唱着这样的战歌,凯旋而归,也同样唱着这样的战歌,为战死之同袍招魂。

所以,歌声中的韵味,已无法用准确的言语来描述,这代表着秦川男儿的不屈和倔强,代表着秦川男儿的壮猛和刚强,也代表着秦川男儿的孤独和悲伤。

不知何时,元朗和李春也加入其中,用他们稍显稚嫩的嗓音,努力的激发着自己滚烫的热血。

李破静静的听着,这首战歌,在军寨中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曾努力的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歌声中找寻着归属感,也曾大声跟几个老军一同呼喊。

但可惜,塞外的风寒,只会让人感觉到孤独和寥落,让这雄浑之曲听上去像不甘的哀鸣,怎么听怎么难受。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首歌他听上去终于有了那么几分味道。

篝火明灭之间,对面的少女抢过酒囊,大口的喝着酒,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弄得前襟淋漓不堪,但她一无所觉般,将干瘪的酒囊扔在地上,擦了擦嘴角,高歌不休。

此时此刻,这个来自关西世阀的贵族女子,终于抛开了那些无谓的伪装,露出了自己豪放的一面。

当歌声渐歇,少女重又打起了拍子。

纵声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鬣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抱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篝火旁边,一个明眸少女击节而歌,带出来的竟全都是雄豪之气,连那清脆的声音,都如金铁交鸣般刚硬。

歌声刚罢,叫好声四起,即便是李破,听的有点稀里糊涂,一知半解,但还是狠狠拍起了巴掌。

估计吧,其他人和他也差不了多少,都算不得少女的知音。

不过一个女人到这个份上,你想不佩服也不成了,让人心折而又佩服的女子,你一生估计也见不到一个,真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李破相信,即便是这个世道,也不会多见,后来嘛,只会越来越少。。。。。。。

这属于濒危动物,需要大力保护才成。

少女把手大力一挥,目光如今变得已如霜刃般凛冽,“这次出来,我要杀一个人,此人势力颇大,我若带大兵前去,怕惊走了他,当初悉迷度追的咱们可是好苦,所以这一次,只带了你们出来,你等可有胆量随我走上这一遭”

男人们早被她刺激的热血飙升了,几乎是话音未落,一个个的就像立军令状一般把自己给卖了。

李春也直瞅李破,估计是很想和那些家伙一样,喊上两嗓子才痛快,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同为女子,那种认同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以说,少女唱了几句,摆了几个姿势,就让李春这样的小姑娘完完全全的拜倒在地了,偶像这东西,真的不可理喻。

李破几乎是本能的开始挪动步子,想躲入篝火旁边的暗影中去。

这群疯狂的家伙,也不听听,明显是敢死队一样的任务嘛,太不珍惜生命了,就觉着这次出来有点不对劲,自己的感觉还是那么的准。

然后就想,这会拽上李春就跑,会是个什么后果呢

当然,最终他也无奈的发现,他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力。

这里九个人,有八个已经被忽悠的晕头转向了,逃走和将事情做完的选择题,很好解答。。。。。。。。

少女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看着李破,慢慢的,目光中已经涌上了杀气。

李破转了转眼珠,毫不犹豫的加入到热血奔涌的笨蛋当中去了,没给这疯女人杀人祭旗的机会。

再次围坐于篝火旁边,气氛已经俨然不同,刚才还慷慨激昂的人们,这会坐在那里,都如雕塑一般,让篝火旁边好像多了一群鬼怪般,充满了阴森之气。

少女打破了平静,沉声道:“这人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叫史千年。。。。。。。”

即便李破心里各种不舒服,这会猛的听到这么个名字,也差点乐出来。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何况还姓史,好名字,不过应该挺难杀的才对,人家可要活千年之久呢。

其他人明显没那个心情,李五听了,当即便道了一句,“云内马场的史千年”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此人来历,就不用多说了,他和突厥,东山贼都有着勾连,甚至于雁门郡。。。。。。贩马的生意,他也做了有些年了,如今北征辽东在即,郡尊允我除此恶患。。。。。。。”

“咱们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们谁能说说”

半晌,没人吭声,元朗抓耳挠腮了半天,才嘟囔道:“咱们应该先派人到那边儿瞧瞧动静吧史千年啊,俺听说过,他的人可不少。。。。。。”

少女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些军中汉子,都是动手比动心思快的人,让他们想主意,真是难为他们了。

她其实和她的父亲面临的窘境差不多,身边没有太得用的人。

三郎到是比他们聪慧一些,但也就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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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死斗

这些家伙,谈不上训练有素,但绝对可以用亡命之徒来形容。╪┝要看书┝《1(kans{h〔u<﹝c{c[

一旦受袭,先做的不是躲避,而是几乎同时把刀抽了出来。

本能的反应不太一样,两个在营地中搜寻的汉子,只一逡巡,就往河岸边冲了过来。

两个骑马的,一个翻身便下了马,显然是不想骑在马上当靶子。

但他是第二个死的,一只脚刚离开马蹬,一支疾射而至的利箭,瞬间穿透了他的脖子,他挥舞了下手臂,栽了下马。

陈二慢了一步,但箭术明显比李破要精准一些。

另外一个骑士却是在第一时间伏低了身子,爬在马背上,急促的踹击了一下马腹,战马嘶鸣,朝李破的方向,急冲了过来。

李破并不慌张,快的搭上箭矢,一箭射出,这一次取马不取人,一箭钉在马脖子上,鲜血飞溅中,深没而入。

战马狂嘶,突如其来的伤痛,让它想要做出本能的反应。

但骑士明显骑术娴熟,硬生生控制住了它。

还是那句话,离的太近了,接着战马方才的度,根本不容李破再第三箭。

这个时候,值得凭借的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冷静,慌乱的人,只会死在这里。要看书w{ww壹

李破毫不犹豫的弃弓,抽刀。

马在斜坡顶端,有个明显的停滞,却被那骑士一夹马腹,受伤的战马一下便跃了起来。

这一下,李破敢保证,落地的时候,马的两支前腿是别想保住了。

这是个值得称赞的对手,无论反应,还是心肠,若没有在生死中打过几个滚,是不可能拥有的。

当然,在这种生死一瞬的交锋中,李破不会有任何的杂念。

他在斜坡上,颇为笨拙的闪了两步,刚好让开战马的冲击。

而一柄长刀,迎头斩了下来。

李破瞳孔收缩,想都没想,立即顺势倒地,与此同时,手中长刀往上撩了过去。

刀光一闪间,李破的肩头痛了痛,还伴随着温热的液体洒下。

那不是他的血,只一瞬间的交错,李破肩头挨了一刀,而敌手嘛,鲜血如喷泉般从他肩膀上喷洒出来,一条胳膊飞在半空。

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哀鸣声几乎同时响起,一人一马纠缠着,翻滚着,直接栽进了苍水河。

在地上打了个滚,李破一跃而起,仿佛根本不曾察觉,肩头上正往外渗着鲜血,急急往陈二那边冲了过去。╞╡要看╡┞┢╡书﹝1[kans〔h<u《〔cc

陈二这边的情形一点也不乐观。

一个汉子已经被斩翻在地上,他的肩头插着一根箭矢,脖子却已经耷拉在一边,脖子上的伤口,像嘴巴一样张开着,暗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将草地染红了一大片。

陈二也不好过,胸前一道老长的裂口,正在往外流着血,却还在和另外一人大呼酣斗,长刀碰击,金铁交鸣声中,陈二腰间又多了一道伤口。

他疯狂的嘶吼着,殷红的眼睛中全都是兽性,一个好的武士,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伤痛越多,他们越是疯狂。

再这么下去,最好的结果,其实就是同归于尽。

和他对决的人,明显不是军中之士,他的刀很短,李破见过这样的刀,这是马邑刀客最常使用的一种武器。

而这个粗壮汉子,明显就是晋地最为独特的本地产物,关东刀客。

此时,陈二嘶哑的怒吼了一声,举刀当头劈下,他的对手却往前迈了一步,横刀就抹向他的脖子。

军中之人和刀客的区别在这个时候便显露了出来。

陈二闪也不闪,长刀用力下斩,全是与敌偕亡的决绝。

而他的对手,瞬间有了一丝的慌乱,本应该先一步抹上陈二脖子的刀,竟然迟缓了那么一刹那。

生死立判,结局就是两败俱伤,陈二死,对方重伤。

就在这样千钧一之际,猛冲过来的李破,一脚踹在陈二腰间,将陈二踢飞出去,脖子上多了条刀痕,却避免了脖颈被斩断的下场。

踢飞陈二的同时,李破已是竖起刀子,一刀捅入那人腰肋之间。

那人惨叫一声,还待挣扎。

李破的双手已经离开了刀柄,抓住了他握刀的手,一弯腰,将他抡在半空,生生拍在地上。

噗通一声大响,紧接着就是骨骼折断的清脆响动,李破顺手已经折断了他的胳膊。

然后抬脚便踩住了对方的脖子,咔嚓一声,踩断了他的脖子。

李破这才直起身子,喘了几口粗气,再瞅了瞅四周,上去将陈二扶起来,查看了下伤口。

还好,就腰间这一刀砍的有点深,但扒开看看,都是肥膘,没伤到内脏。

拍了拍被他粗暴的动作弄的已经满头冷汗,眼神恍惚,却咬紧牙关,怎么也不愿叫出来的陈二,李破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过两天就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汉子。”

丑汉哆嗦着嘴角,满脸的苍白,但还是呲开了大白牙,乐了,“他娘的刀客,险些没要了俺的性命。”

李破撇了撇嘴,心说,就你这样的,老天爷给你几条命,都不够你糟蹋的。

直到这个时候,另外两个才骑着马急急赶了回来。

没容他们嘘寒问暖,或者大惊小怪什么的,立即指挥着他们收拢战马,然后自己到河边,将一个断了胳膊的家伙从河边拖回来。

这人已经死透了,失血过多就不说了,以那样的度,和战马翻滚在一起,能留口气下来,都是老天爷给面子,现在死了才是最正常不过。

陈二凑过来一瞧,啊了一声,“史二郎。”

史千年的二儿子,三十多了,据说很有些勇名,如今却是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之后的事情简单,在小丘那边,挖坑埋人,死了的那匹战马,直接也用马拖到这边埋了。

累的李破是满头大汗,这毁尸灭迹的家伙什,也太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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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埋伏

李破无奈的左右瞅瞅,就你们这样的,还想去杀人,不如说是去送死。╡要══┟═┟┢╪看╞书┢〈壹kans《h﹝u(﹝c〔c〈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史千年势力不小,若真要正大光明的杀了此人,是要带大兵过去的,当然,军队的规模,可能不会太大,但也总不会是现在这么几个人才对。

现在明显是属于刺杀范畴,还真就是敢死队的性质。

他很怀疑女人是怎么想的,既然知道此事如此凶险,竟然还去找老头将元朗带上?

这是有仇还是怎的?

而自己却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太冤了一些。

所以,为了自家性命着想,他不得不开口道:“咱们后面应该跟着人呢吧?找个机会先除掉?”

昨天吐的稀里哗啦的丑汉,猛的一拍巴掌,点起了大脑袋,别看人家长的丑,却有一颗敏感的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他了。

少女抿了抿嘴唇,扬了扬眉头,瞅了过去,心中却在想,这人论起才干来,确实要比其他人胜出一筹,不然的话,也不会从个无依无靠的流民,转眼间便进了郡府养马,还能让阿伯赞不绝口。

来历虽有不明,但想来应相差不多。╡┟╡╡要┝┞┟看╪╪書╞﹝壹kans<h{u<<cc

汉人的长相,地道的关西腔调,再加上那一手犀利的拳脚,已然和北方部族划开了一道天然的沟壑。

所以,在她心目中,已属可用之人。

只是这人很有些城府,让她不太喜欢,因为根本不知道,这人说的每一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门阀出身的她,非常的清楚,用人是不能凭自己喜欢的。

所以,不用赵石再说什么,少女已经抚掌而笑,道:“说的不错,史千年乃当年史大将军旧部,在马邑声名颇著,经营日久之下,并非一无倚仗。。。。。。如今多数已有警觉,那咱们后面定是跟了有人。”

说着,眼珠转着,不容置疑的道:“既然李参军想到了,那此事就交给你了,我带人先行,去苍河马场,你与李五,再带上两个人留在后面,见机行事。”

说完,挥了挥手,“好了,都休歇去吧,明日里分头行事。”

这可以说是李破头一次接触到真正的隋军将领,虽然是个女子,但表现出来的威权气势,都能让李破清晰的窥见到隋军将领的风格。

没什么废话可说,这显然就是军令了。

夜幕之下,篝火还在燃烧,篝火旁边却已寂静无声,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噜声。╞┟┝┢要看书┟w〔ww

李春缩在李破身边,有点睡不着,她的抗议,在第一时间就被李破给镇压了,估计元朗那边也差不多。

李破眯着眼睛,呼吸很快变得悠长了起来。

没什么可担心的,跟在后面的人不会太多,四个人只要得力的话,这件事做起来会很轻松,而且,这也是他的老本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李破精神饱满的一跃而起。

仰头看了看天空,天色有些阴沉,苍水上也泛起了淡淡的薄雾,远方山峦若隐若现,脚下的湿润青草,散着天然的芳香。

景色着实不错。

一行人安静的吃了些干粮,喝了些煮沸的热水,李碧呼啸一声,带着五个人走了。

留下的四个人凑在一堆,这会不是谦让的时候,不等其他三个人开口,李破当然不让的道:“俺想过了,既然跟在咱们身后,肯定不会太远,不管他们怎么走,也得先到这里来查看一番。”

“五郎,你带一个去那边的小丘,马在这边藏不住,把马也牵过去,要是来的人小心谨慎的话,可能就会先到你那边,嘿嘿,那只好就麻烦你五郎了。”

“我呢,和陈二留在这里,要是人家大摇大摆的过来了,动手的就是我和陈二,五郎你们两个有马,防着他们逃走就是了。”

“赶紧着,别耽误工夫,今晚俺还想睡在马场呢。”

李五本来还想说几句,不过这会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了,不禁有些佩服,人家确实比自己想的周全。

看着李破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样子,李五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

打架和杀人到底不一样,他就怕这位拳脚凶狠,临到杀人的时候却怂了,这样的人他见过的可不少,大多数都是新兵。

所以,李破这会说的越是简单,越是随意,在他这种经过战阵的人看来,越是放心。

于是,他狠狠锤了锤胸口,一句话也没说的带着另外一个走了。

李破身边只剩下一个叫陈二的丑汉。

两个人直接躲在了河岸边上,这里有点灌木,还有点坡度,将就着道是能藏住人。

两人把弓握在了手里,将箭矢抽出来,一根根插在地上,然后的就是等待了。

没有什么侦查,就是一个守株待兔,没办法,条件太粗糙了。

如果后面来的是一群杀手,旨在追踪李碧行迹,想要将其杀死在道途之上。

一场遭遇战过后,逃上几个,或者这边死伤两个都不奇怪。

时间静静的流淌,丑汉耐性不好,不时要探头出去看看,被李破踹了两脚,才算老实下来。

其实等待的时间没多长,兔子就来了。

马蹄阵阵,来的人还不少。

五个人,七匹马,警惕性很低,直接就来到近处,有人呼喝一声,一行人下了驿道,来到昨晚宿营的地方。

李破偷偷冒头瞧了瞧,只有两个人下马,围着营地转了转,这找找那看看,经验好像挺丰富的样子。

李破朝丑汉挥了挥手,也不管他看懂没,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弓箭瞬间张圆。

弓弦震动,利箭急射而出。

距离太近了,在这样的距离上,面对弓矢和面对枪械其实没多大分别,箭矢从一人胸口穿入,直没至羽,此人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胸口,才大声惨叫。

愚蠢的反应,让战马受了惊吓,当即就把他掀了下马。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年节的气息越来越弄了,也快到阿草回家的时候了,每到这个时候,都让人坐立不安,很烦躁,写的文质量也有所下降,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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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马场

nl,老朋友了,多谢投票。大隋的马政已经颇为完善,马场的规模,也在逐年的扩大,到大业年间,凉州,榆林两处马场彻底成型,西域畅通,马种也得到了保证。

这也正是大隋强盛的基础之一,有了这些战马,突厥人便不敢轻易南下,有了这些战马,四处渐渐兴起的义军,大隋的骑兵驰援四方,旦夕可至,义军也就动摇不了大隋的根本。

大隋疆界的扩大,其实也和它完善的马政有着直接的关系。

苍河马场有着充足的牧草,只是和凉州马场以及榆林马场差不多,因长期面临着突厥的威胁,无法持续有效的扩大规模。

文帝末年以及大业初年的时候,云中也有着大隋的牧场。

可惜,汉王杨谅作乱之后,虽被杨素迅速扑灭,但牵连甚众之下,大幅度的消弱了马邑雁门守军力量。

云中守捉府废弃,云中牧场重又被一些草原部族占据。

晋地牧场的萎缩,最重要的原因其实也在于,突厥汗国臣服多年,大隋的目光开始转向西域,加上内部争斗,以及大业初年一系列的大规模徭役造成的民生凋敝,起义等事,使大隋最为重要的北方边塞之一,马邑雁门两郡,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波及。

马政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

三个人,赶着一群马,来到苍河马场。

春末时节,水草正丰,放眼望去,一片碧绿,苍河像长蛇般蜿蜒其间,也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无限的生机,恍然间,李破好像又回到了塞外草原之上。。。。。。。。。

远方,有数骑疾驰而来,这是马场的卫士,同样也是马场的牧夫。

一行人汇合,直奔马场宿地。

一路上,马场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在瞧着李破三个人。

他们奉命来接人,等了半天零一个晚上,才算将人等来,不想,这些人却还赶了二十多匹战马,这和得到的吩咐可相差了不少。

当然,不管有什么人打问,三个人都不会说,他们在路上当了一天的杀人越货的强人。

除了这些战马,他们马兜里,都还装着不少的铜钱呢。

到了马场,感觉又不一样。

因为李破现在是驾曹行参军,官不算大,但却是奉令巡查牧场。

不用李破自己再争取什么,他受到的尊重是前所未有的。

视野中出现了一排排的马厩,以及围栏,牛羊的叫声,以及马匹的嘶鸣,让这里充满了生机。

大隋马场的特色,官办的养殖业也掺杂于其中。

而这里的牧夫们,也和驿站里那些苦哈哈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府兵,有的有着军职,有的则是官吏。

陪着李破的马场小吏,一张黑红的脸上,就每断过笑容。

此时指着前方笑道:“李参军,一路上辛苦,到了这儿就算是到家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里啊,唯一缺的就是婆娘,其他的都不缺。”

李破就笑,“这里到是不缺汉子,你说李军曹在这里住的可好”

那位还没纳过闷来,笑了两声,才觉出不对劲,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李破哈哈大笑,顿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那位连连道着,参军说笑了,参军说笑了,实际上,心里却颇为佩服李破的胆量,也对李破的来历感到好奇。

敢这么当着旁人的面,取笑李军曹是个女人的,可不多见。

很快,李破就见到了李碧。

一大堆篝火烧的正旺,一头黄羊架在上面,靠的滋滋作响。

几个汉子赤着强壮的上身,不停的转动把手,调整着黄羊的位置。

烤全羊啊,李破顿时咽了口口水,也不知这些家伙手艺怎么样,别浪费了食材才好。

少女照例,正坐在不远处一个木墩上,支着牙等着食物送到嘴边。

元朗和李春分立左右,和俩观音童子似的傻乎乎的站着。

瞅见李破,两个家伙顿时精神一振,颠颠的迎了过来。

李春好像几年没见似的,搂着李破的腰,眼圈就红了,元朗站在旁边,就知道咧嘴笑。

三个断道的强人好像英雄似的被人簇拥着来到李碧面前,躬身锤了锤胸口。

李碧眼睛不离熊熊燃烧的篝火,随意的摆了摆手,架子弄的十足,才淡淡的道:“做的不错,好好休息两天,还未靖功,不要懈怠了。”

得,一句话打发了。

这御下的手段有点低级,你不说赏个拥抱什么的,也总该给个笑脸吧或者,升个官,加个薪饷什么的,也行啊。

李破一边腹诽着,一边蔫蔫的带着李春这个尾巴,去到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闻着弄弄的肉香,心情终于渐渐舒畅了起来。

李春跑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包裹,放下包裹,调头又弄来一盆水,紧着让李破脱下上衣,开始给他细细的清洗伤口。

李破肩头的伤口并不深,就是挺长,也不用想着烈酒消毒什么的了,受了伤差不多只能靠自家的抵抗力。

不过一些伤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给李破包扎好了,李春才放心的呆在李破身边,嘟囔着,大哥这次出去,又没带小春。

李破觉着,这孩子已经开始有点用处了,只是女性意识也开始慢慢觉醒,碎碎念的时候,很是讨人嫌。

等的李破肚子都开始叫唤的时候,黄羊终于烤好了。

马场的人给郡府来人端茶倒水,又送上烤肉,忙的团团转。

马场的头头脑脑齐齐到场,都簇拥在李碧身边,和后来接待领导,其实没什么两样。

官场这东西,千年如是,好像从来没变过。

当然了,李破现在勉强也算个官场中人了,在享受特权的时候,他才没那个闲心,去琢磨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

烤肉塞进嘴里,嗯,味道嘛,马马虎虎,只能说胜在一个新鲜。

元朗,李五几个凑在李破身边,吃的满嘴流油。

只可怜了陈二,他伤的有点重,黄羊肉是不用想了,还不能喝酒,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大快朵颐,自己则在旁边就着腌菜,吃着粟米饭,还有一盆煮成糊糊一样的鬼东西,看着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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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断道

如果说之前打的那一架初步奠定了他的地位的话,那么,在那几位见识过他杀人如割草的麻利劲之后,他就彻底的可以说一不二了。

杀人没用多少工夫,挖坑埋尸却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李破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来想着休息一下,就该撤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快速的趴在了地上听了听,马蹄声。

这本事,还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可惜,没人说的那么神奇,也就是能听听动静,分辨不出多少人。

站起身来的时候,李破无奈的吩咐道:“陈二郎,你骑匹马回去,告诉军曹一声,咱们干完活儿了,他娘的,这后面还有人跟着呢,咱们再等等,最迟明天,就会赶去马场汇合。”

陈二骑着马走了,这次剩下了三个人。

分派了一下,这回李五领着另外一位到河边去了,而他则呆在了山丘背后。

这次人少,就两位,却带了三匹马,李破趴在草丛里望了望,他也不太清楚,来的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不过到了这会,那就是一个有杀错,没放过了,谁在这会赶路,就算你倒霉。

刚才杀的那五个人里面,可还有个兵曹小吏呢。

来的两个人马速并不快,来到近处,却是勒住马缰绳,四处扫了扫,直接下了驿道,往小丘这边催马跑了过来。

尼玛。。。。。。。。。

李破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是吧,今天咱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不过,他可不管来人是想过来解手,还是其他什么,你好好的大道不走,却往这儿跑,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这次,李破并没有将对方放的太近。

足有二三十步远的时候,李破猛的起身,张弓瞄准,一箭射出,当即便有一人应声落马。

这回,终于碰到软柿子了。

另外一人大惊之下,竟然勒住了马缰绳,调头想跑。

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李破也没客气,也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打算,接着又是一箭,将那人射下马来。

然后抛下弓箭,急急跑过去,先给两个人各自补了一刀,这才追着拉住三匹战马。

将战马安抚住了,先就搜了搜两个人的身上。

从其中一个人的腰间摸出了一块铜牌,李破瞅了瞅,他娘的,又是兵曹的人。

李破咧了咧嘴,顺手塞到自己的怀里。

心道,老兄啊,你要是跟着咱们来的,那正是该死,一点也不冤枉,但你要是身有公干。。。。。。那可只能说你太倒霉了。

不一会儿,李五两个跑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也是懊恼无比,遇着两拨人,他们竟然连刀子都没拔出过一次,纯粹两个苦力。

继续挖坑,埋人。

不过等干完活,李五开始嘟囔了,“李大,咱们不能总等在这里吧这来来往往的人,要是都被咱们杀了,好像。。。。。。。”

看来这位也觉着不太对劲儿了,他们守的可是驿道,谁知道这条道上一天能过去多少人这么着杀下去,可不就成了乱杀无辜了吗

李破累的差不多快吐舌头了,坐在那里一边倒气,一边摆手,“行了行了,省省你的力气吧啊,你看这两拨人,都骑着马来的,还有富余,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俺今天还就守这儿了,看能杀多少。”

“呀,这买卖不错啊,你说要是再来上几批人,咱们几个是不是也能当贩马的了”

“你看啊,这些马看都不错,不是单纯的骑乘所用,这都是战马,对了,军曹不会一股脑都充了公吧”

李五一下也被引开了注意力,瞅瞅已经成群的战马,也是喜上眉梢,瞬间便被李破说服了,安心留在这儿跟着李破做起了断道的买卖。

别说,今天这驿道上来往的人还真不少。

三个人躲在道旁,走路的放过去,骑马的一概留下,到了晚间,三个人已经弄了近二十匹战马。

小丘后面也成了正经的乱葬岗。

至于里面有没有无辜,三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是谁也不会在意,还都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到了晚上,三个人在小丘后面架起一堆篝火,躺在地上就谁也不愿动弹了。

一天下来,三个人都累成了狗样。

草草吃了点东西,那两个倒头便睡。

李破身体虽说疲惫的很,但还有着不少余力,这些时日的锻炼,明显有着不错的效果。

而且,他从来不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白天杀了那许多人,到了晚间,若是让人在睡梦中摸了脑袋去,那可真就成笑话了。

不过,这一夜很安静。

老天爷没给李破再施展夜战本事的机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李破叫醒了两人,吃了些东西,便不再停留,赶着马群,往马场方向而去。

大隋的马场有不少。

大致分为四部分。

西边的凉州马场,北边的榆林马场,东边的马邑雁门马场,再往东,就是河北马场。

都在边塞之处,没办法,战马这东西是要吃草的。

长安也有马场,天子六厩,专供皇宫贵人用马,但那马场的规模,以及马匹的数量,可就不成了。

据说养在天山脚下的水草极为丰美,也是出名马的地界,但西突厥,以及突厥汗国,都不会放任隋人在那里安心养马。

而从这里也能看的出来,大隋并不缺战马。

缺少的是能担负起二百多斤重量,还能奔驰如飞的好马,谁让隋军最为重要的骑兵力量总是人马具装的重骑兵呢

像李破三个人虏获的战马,大多矮小,一看就知道,是北方草原马种,耐力是有,也吃得住雨雪风寒,但在隋人眼中,却不上档次。

他们并不知道,六七百年之后,有一个诞生于马背上的帝国,他们的勇士,就是骑着这样矮小的草原马,纵横天下,无有敌手。

苍河马场分作了两部分,分别在苍河两岸,放养了数百匹战马,规模其实不算大,也绝对说不上小,是马邑这里三大马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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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相劝”

不过,身处的位置不同,眼界也就不一样,李破不会去管那么多,就算少女被鬼上了身,真跟他详细的解释,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按照李碧的计划,此去怕是要有去无回,连逃跑都要过五关斩六将才成了。

这让他想起了从军寨中逃出来的时候,被人追的那叫个九死一生。

区别之处只在于,那次他愿意承担那样的风险,生死无怨,这次嘛,他却绝对不会为一个趾高气扬,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的贵族女子去赴汤蹈火。。。。。。。。。

但事实上,他却不得不在经历凶险,和更为凶险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黑暗中,李破本来颇为温和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冰冷下来,就像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般,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人早已将凶狠和和善完美的融合在了自己身上,分不清彼此了。

当他需要的时候,他总是能自然而然的露出需要的面目给旁人。

良久,他才开口道:“既然军曹有这个胆量去杀史千年,那么。。。。。。。不如跟俺走上一趟,急趋百里,斩下史千年的人头,这样岂非更利落一些”

少女的脸在暗影中青了青,很久没有人跟她这样无礼的说话了。

不过,随即她便笑了出来,饱含着轻蔑的嘲讽道:“你凭借的又是什么呢你有勇冠三军之力还是忠心可嘉,直可让人托付生死”

“算了,莫要以为立下点微功,便可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念在你。。。。。。”

黑暗中传来轻笑声,“赴死之人,就这点胆量吗是不是等侥幸杀了姓史的,我等还要护着你杀出去到时候,咱们死的一个不剩,你却能趁机逃得性命呢”

这些话,就像针一样刺痛了李碧的心,她的手,瞬间握上了刀柄。

但随即,差点气歪了她的鼻子,声音忽然小了起来,显然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是偷偷的开始挪动脚步。

声音隐去,周围一片黑暗。

李碧胆量从来就不小,她静静立在黑暗之中,手紧紧握住刀柄,侧耳倾听着动静。

此时,她已动了真火,不管对方再说什么,她都要先劈这小子两刀,至于死不死,就看对方的造化了。

杀个人以泄心中之怒,对于出身关西世阀的她来说,再是平常不过。

远处篝火旁边的人,还在相互谈笑,丝毫不知道,这边已是剑拔弩张,要闹出人命了。

不大工夫,李碧耳朵微微一颤,猛的就要扭身拔刀。

但已经晚了,一只粗糙的手掌,先就死死握住了她的右腕,而她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铁箍。

李破仿佛鬼魅般出现,紧紧贴在了她的身后,一边渐渐使力收拢着手臂,一边轻声笑道:“大家伙儿都是一条性命,你道你真的比咱们命硬还是你天生高贵,老天爷都要看你的脸色不成”

李碧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她想要怒吼,但声音憋在喉咙里,就是出不来,她使劲儿的挣扎,却挣扎的自己脖子咯咯作响,好像随时都要断开一样。

左右终于放开刀鞘,去摸腰间的匕首,但一摸之下,匕首竟然早已不翼而飞。

徒劳的挣扎,让她迅速的失去氧气,胸腔和脑袋好像要炸开一般的难受,脸色也迅速转为青紫。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恐惧和绝望终于抓住了她。。。。。。。。。。

勒住她脖子上的手臂突然松了开来,新鲜的空气,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喉咙,让她不由自主的弯下腰,不停的咳嗦起来,但却还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稍微舒服了些,无尽的恨意和怒火瞬间占据了她的胸膛,从来没有人,是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也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如此的痛恨。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身体和自尊,都受到了无比严重的伤害。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她从不曾想到,有人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让她完完全全的体会到这一点。

黑暗中,她的脸是扭曲的,愤怒,屈辱,恐惧等等负面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暴怒的只想将那人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身体从麻木中恢复了过来,她一下直起腰,就要去抽腰间的腰刀,但却一把抽空。

她只想大喊大叫,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出来,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愿在旁人乃至于黑暗中那该死一万次的狗东西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

声音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绷紧身体,仿若拉开的弓弦一般的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效果,和之前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声音中不再有调笑和轻蔑的意味,而是郑重了许多,“你看,俺的本事如何不用什么机谋,俺能在这里悄悄的杀了你,也能趁夜杀了那个史千年。”

“俺陪你走一趟,去云内马场,或者云内县城,摘了那人的人头。。。。。。总比咱们一起过去,把肉送到人家嘴边,只看人家下不下嘴来的好些,你说是不是”

黑暗中的声音,充满了劝诱的味道。

“不能再耽搁了,让他们大张旗鼓的缓行,咱们悄悄的过去,杀了人就走,干净利落,至于姓史的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想来军曹早有定计,您看,两个人过去,和十个人过去,都差不多。。。。。。。”

称呼也微妙的变了回来。

少女的身体,渐渐的柔软,直到彻底放松,感受着这些变化。

李破掂量着,这女人找后账,或者随时翻脸的可能性,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算了吧啊,这样一个女人,你想把她当女人来看,得彻底扒光了检查一遍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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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顾虑

又遇到书友问,主角不识字的问题,阿草简单回答,繁体字,但书友锲而不舍,繁体字我也认识啊,主角怎么会不认识

阿草也挺无奈的,隋朝时的繁体字,不会太难认,阿草临过魏碑,大部分的常用字还是认得的,当然,没练过毛笔字,对字体又不感兴趣的人阿草就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啊,各人的笔记是不一样的啊,就像现在,都是简体字,有人写出来,你真未必能认出他写的是什么,所以,阿草考虑到了繁体字,以及各人笔迹不同,隋朝纸张又很粗劣等等。

综合以上原因,主角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应该认不出几个大字来。

巡视马场,听上去简单,其实要做的一点也不少。

不但要查看进出账册,还要和实物对照,就这两样,就够查上两三天的。

还有马匹数量,毛色,马种等等,与马场文录上记录的符不符合,然后,就是李破和元朗的任务了,给马匹做一下粗略的检疫,主要呢,是看看马场的官吏们用没用心。

如果一匹匹战马都是骨瘦如柴,外加没精打采,那马场的这些人就要倒霉了。

这是个比较繁重,而且琐碎的过程。

好在,李碧志不在此,走马观花般在马场转了几圈,就带人过了苍河,去到河对岸的马场,继续敷衍了事。

两天后,一行人便出了苍河马场的范围。

这一次,直接向东,奔云内而来。

一行人不再在驿站住宿,全都变成了野营。

随着时间过去,李碧的眉头越皱越深,甚至有点焦虑的意思了。

李破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三娘子根本没有一个周祥的计划,大概是想凭着巡视马场的名义,直入云内马场,来个摔杯为号,擒贼先擒王。。。。。。。。。

这一天一行人停下来休息,李破在溪水旁洗了把脸,看着溪水里的倒影,直觉得自己满脸的黑气,很是不详。

李破咬了咬牙,这一天晚上,终于主动找上了李碧。

李破自己心情很糟糕,看得出来,这位李军曹心情也不顺畅,所以,也不用说什么废话了。

“给俺一个人,四匹马,俺去将史千年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少女本来有些不耐烦,这会儿却是猛的惊了惊,又迅速的掩饰住,习惯性的扬起下巴,瞪起了眼睛。

“胡闹,即便是荆轲刺秦,还要献图在先呢,你有什么”

一听这话,李破心里的火是一窜一窜的,还真就让他猜着了,这位根本没个打算,都到这儿了,还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呢。

李破随即按住了性子,看了看不远处围着篝火而坐的众人,伸手相邀,见少女不动地方,自己先挪着步子,往远处走去。

半晌,少女才跟了上去。

黑暗中,两个人终于开始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

“您有打算没有这么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别拿太爷压人,太爷巡查了一路,有不少人头落地,俺可听说了,姓史的可不少,云内马场若无防备,才叫见了鬼呢。”

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样子,只能听到声音,嗯,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贵族趾高气扬的样子最讨人嫌了。

黑暗中,少女沉默了半晌,才道:“史千年儿女成群,人老怕死,此去应无多少凶险。”

同样的,处于黑暗中的少女,看不见对方的人影,也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您带着俺们几个,想直接面见史千年”

“哼,兵贵其速,临敌所不意,你懂得什么,只要到了那里,老贼慌乱之下,定不敢轻动,又见咱们人少,自会跟我相见,到时杀了他,那里便是群龙无首。。。。。。”

李破不知道,这等计谋,充满了这个时代个人英雄主义的风格之外,数遍史册,成功的例子还真不少。

这并非是莽撞,而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东西,看似冒险,却有着一定的道理。

不过,李破却只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危险。

这么过去的话,不论史千年死活,他们都是小命堪忧。

实际上,每个领兵之人,都会有自己的风格,但在这年头,领兵之人的一个共通之处,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慈不掌兵。

为了达到目的,很多将领不会顾忌士卒的死伤,就像当今皇帝不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只在意他自己的皇位和功业一样。

当有一天,李破自己领兵,其实也不会有多少例外,但现在嘛,作为可以付出的代价中的一个,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

而能跟少女这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机会非常的难得。

李破转着眼珠想了想,仔细琢磨了一下少女所谓的计划,深觉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对手或者眼前这位,都非常的不靠谱。

“您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其他。。。。。。。”

不等他说完,黑暗中炙热的怒气扑面而来,“住口,难道我还要跟你解释什么不成你好大的胆子。。。。。。”

实际上,李碧也确实有着难以跟人诉说的苦衷。

史千年这样的人,在马邑郡可不多见,勾连内外,自成一体,手里握着云内马场,麾下有数百敢死之士,又有云内守军作为依靠。

甚至于,若给他些时日,他还能引来突厥骑兵以及东山贼众。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雁门郡太守府,每年都能从云内马场得到一些战马,为此,大兵进剿,变得越发的难了。

而且,时值征伐辽东在即,马邑若是大乱,定会罪及她父亲李靖。

但偏偏,云内马场还是马邑最大的一处马场,又临要冲之地,尤其是,想要往河北输送战马,东山贼也要尽快剿除,与东山贼交往甚密,往来私贩战马的史千年,更是非除不可。

就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升任兵曹参军的李碧,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就是这个了,在父亲巡视到云内之前,杀了史千年,却还不能闹的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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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同行

求点三江票,马上第一了。“好,今晚咱们就走。”

安静下来的少女,重又变得不可捉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留下一句话,便直接走了。

李破静静的立在黑暗之中,他觉着,自己好像从一个危险中刚刚脱离开一些,就又将自己置身到了另外的危险境地中一样。

恶性循环,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的小命玩掉。

李破苦恼的跺了跺脚,重又回到了他惯常的思维当中,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管他去求。

虽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好测度,尤其是贵族女子,和平常女子是迥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不过,李破还是颇为佩服李碧那身浑然天成的气势和雷厉风行的风格的。

篝火在视野中渐渐远去,四匹马,两个人,在月光照耀之下,策马疾驰。

天色微明时,两人已进入云内县地界。

云内属县治,北魏拓跋氏曾据此称帝,都城便在云内的恒安镇,也就是后来的大同。

恒安的名字历来多有变更,不必一一细述。

此时的恒安镇,改云内县治所,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

既然称镇,和后来所谓的县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年头,只要听到镇这个词,指的多数都是军镇,设有镇将把守,尤其是边塞之军镇,更为重要,有常设兵卒,很多时候,还有自专之权,受地方辖制不假,但**性很强。

若有战事,他们都还受京师兵府直辖。

他们一般不会番上去宿卫京师,有自己的土地,却也差不多都是农奴耕种,以供军需。

可以说,驻守边镇的他们,是大隋职业军人当中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当然,他们人数一般不会太多,像恒安镇,戍守军卒,一般都维持在五百到一千之间。

而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三心二意,作为马邑郡郡城的马邑城,有三千兵甲,以防边镇守将作乱。

云内马场,作为恒安镇军的有力支撑,他们之间联系之紧密,也就可想而知了。

作为云内马场的管理者,史千年和恒安镇镇将韩景是忘年之交,据说常以叔侄相称。

不过,所谓的交情,其实都是笑谈,一镇镇将,若无所求,断不会跟个地头蛇称兄道弟,还弄出叔侄这样的传闻来。

所以,现在风声正紧之时,史千年不会呆在恒安镇内,而是会守在马场。

防着什么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怕韩景翻脸,把他卖给郡太爷。

这个时候,也许在史千年看来,镇将韩景是最靠不住的一个。

等到天明,两人迅速离开大路,躲了起来。

跟着李碧,就有这样的好处,不用李破再费什么力气,抓人来问,有些事直接就有了颇为准确的判断。

啃着干粮,喝着冷水,李碧到没什么不适。

也没对李破横眉怒目的,只是眼底的阴沉,却逃不过李破的眼睛。

他是真把这女人给得罪的够呛,少女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在告诉他,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咱的五指山。

等此事事了,再算总账。

李破也在想着,是不是等进了云内马场,就把这女人卖了,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太难受了些。

少女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讲了些云内马场的情形之后,淡淡来了一句,“此事过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但你也不用担心,我李碧虽为女子,却从不杀有功之人。”

“功成之后,郡府就不要呆了,我会荐你来云内代史千年掌管牧场,在这里好好的养马,不要让我抓住错处才好。”

李破转着眼珠儿心想,好大的气魄,就是不知说的能不能兑现了。

“俺知道,您刚升任军曹不久,正是用人之际。。。。。之前得罪了您,也是为大家性命着想。。。。。。您能不记恨,俺就心安了,还说什么管理马场,俺可没那个本事,嗯,在郡府里养马,挺好的,清净。”

“您放心,回去之后,俺可也不敢见您了,出来这么一次,就要拼命上几遭,俺还没娶亲呢,总得给李家留点血脉下来吧”

李碧胸膛明显起伏了几下,闷不声的躺倒在草地上,估计是又被气的不轻。

李破还不放过她,又追着问,“您应是来过云内马场吧知道史千年住哪吧要是不知道,还得捉人来打问,一晚上可就有点不够了。”

“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身手怎么样俺可先说好啊,咱们是悄悄的进去,不能弄出什么响动,您这胆量是不错,要是身手不成,可要早点说,别到时候,人没杀成,把自己性命丢了。”

少女可不知道,李破在努力消解着她的心理防线,随着情绪的渐渐烦躁,注意力便很难集中,若能发泄一下怨气的话,那她心里那股恨意,也会慢慢的消磨下来。

这属于心理学范畴,就算讲给她听,估计也和听天书差不多。

“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少女终于一下坐起身来,怒目而视。

李破连连摆手,“大白天的,可打不过您,俺就是给您提个醒,对了,懂哑语吗”

李碧开始喘粗气,在李破看来,快气炸肚皮的这位,要比平日里趾高气扬,气场强大的李军曹要鲜活的多了,也更赏心悦目一些。

“不懂那俺来教您,就是各种手势,有用的很,不用说话,挥挥手咱们就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嗯,对了,夜里好像没用,行了,就当俺没说成不”

两人到没有就此开撕,先来个窝里反。

少女重又倒回了草地上,蒙住了脑袋和耳朵,不再搭理对方了,不一会,竟然睡了过去,让李破分外佩服对方心理素质的强大,以及她的没心没肺。

接下来有点难熬,虽说赶了一晚上的路,李破却没多少困倦的意思,为性命打拼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精神十足。

当然,他也必须养精蓄锐,所以,过不了多少时候,他的呼吸便渐渐悠长了起来,强迫自己进入了警醒异常的睡眠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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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潜入

加更一章吧,求三江票。李破猛然惊醒,见少女按着刀柄站在他身边,顿时一惊,一下就坐了起来。

少女也被他唬了一跳,本来只想过来踢他一脚,将人叫醒,没想到,刚挨着边儿,这位就和诈尸一样弹了起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就是个可怕的刺客。

让她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之外,也充满了种种的顾虑。

当然,此人桀骜不驯,甚至敢于以下犯上,对她动手,这样的人。。。。。。。能用则用,不能用,自当尽早除去才好。

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才是她能够忍住恼恨,没将此人一刀杀了的主要原因。

身边的人不但不够用,真正有用的人还很少,少女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的度量和城府远不如她的父亲,若是李靖在此,一定会告诉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多的是,怕手下人太有本事的人,定难成大事。

李破瞄了瞄少女的脸色,心里也在嘀咕,莫非想趁人家睡着了,给老子来上一刀

少女板着脸,道了一声,“天色不早了。”转身就想去牵马。

李破道:“包上马蹄子吧,常年养马的人,定精地听之术,不得不防。”

还挺精细,李碧觉着,这是至今为止,她在这人嘴里听到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了。

黄昏中,两人四马,进入到了云内县境内,实际上,云内县如今大半都属于云内马场的范围,只有少量的耕地。

县内百姓,过的其实也是半农半牧的生活,汉人极少,大多都是内附的胡人后裔。

当然,这年头,民族就不用太较真了,尤其像云内这样的地方,祖上有着匈奴人,鲜卑人,契丹人,突厥人,柔然人等部族血脉者,比比皆是。

就像大业三年的时候,数万突厥人附属部族内附,虽然大部分都转道去了榆林,但云内还剩下不少呢。

两个人不走大路,专捡荒凉的小道行进,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已经深入到了云内马场西边境内。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月光之下,四野茫茫,不见人迹,远方隐约能看到山峦起伏的影子。

李碧并不是识途老马,她到是没说谎,她来过云内马场几次。

最近一次,还是今年年初,从塞外归来,正是取道云内驿道回的马邑。

当时,因为行踪隐秘,并没有惊动云内的军将官吏,不然的话,她还能见到史千年和韩景等人。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就又重新来到了这里。

不走驿道,路就得自己找了。

辨别着方向,速度自然也无从谈起。

李破终于忍不住,勒住马缰,心里直咒骂这个女人吹牛,什么样的行动,若是碰到这样的猪队友,也只能碰运气了。

看了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李破无奈道:“找个地方歇着,等明晚再说,不然找到地方也天亮了,对了,应该离着不远了吧”

李碧的脸色瞧不清楚,但想来也不好看。

心高气傲的人,不太喜欢别人的奉承,但也绝对也不愿意听到奚落之言。

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破怕她犯倔,紧着糊弄,“此事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小心一些不是坏事,您说是吧”

若论带兵打仗,李碧自然是行家里手,十个李破也不定是她的对手。

但这种潜伏刺杀的行径,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远不如李破经验丰富。

这就是两人本质的不同了。

所以,她能想到的办法,是轻身赴会,在酒酣耳热之际,暴起杀人,这里面,满是领兵之人的胆量和决断以及料敌机先的痕迹。

而李破,却是带着她悄然而来,准备一击而中,飘然远扬,充满了诡秘和阴暗的风格。

不能说两人谁优谁劣,这是经历以及环境造成的必然结果。

之所以听了李破的,并非李破的言辞有多诱人,多有道理。

而是她要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她不是个罔顾部下生死的人,而她,也有着赴死的决心和意志。

从这里可以看的出来,李破的一些话,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敲在了她的软肋上。

两人最终,还是找了一处稀疏的树林,勉强算是隐藏了起来。

李破很想出去,悄悄逮个人回来问问,但瞧了瞧李碧,心想还是算了,这女人他是真信不过,而且,李碧也未必会信得过他,放任他离开。

等待的时间,是最为难熬的,树林中,黑漆漆的,只能听见战马在踏着蹄子,不时啃着青草,偶尔还会打个响鼻。

静谧中,李碧突然问道:“如今这里就咱们两人,你不但敢对我无礼,而且。。。。。。好像从未将我放在眼中,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跟我说句实话,去岁秋末,你应该刚从北边回来吧”

“莫要欺瞒于我,我李碧自信还不会认错了人,你入马邑时,也正是冬初,身边多了个妹妹,说话却有着晋地口音。。。。。”

李破扬了扬眉头,真是没事找事,这会儿还有寻根究底的心思,脑袋也不知被驴踢了几次了。

沉吟了一下,干脆的道:“不错,俺去草原找过俺阿伯了,而且还在那儿呆了两年,哼,想要上个军籍,都没人管,塞外的寨子也废弃的差不多了。。。。。。”

“本来想一起南下来着,但阿伯和他的两个结义兄弟情同手足,二叔不良于行,没法走远道,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想,突然间云中就乱起来了,咱们那寨子也没跑了,被人攻了进来,阿伯和两个叔叔都死了,俺一个人逃了回来。”

“本来吧,俺还想着,大隋边地就算不如关西,也应是不错才对,不想,和塞外也没什么分别,一样的鬼天气,活的也一样的苦,其实还不如塞外过的自在呢。”

“在林子里遇到您,还以为是碰到突厥人了呢,吓了俺一跳,以为是突厥人南下了,后来一想,又觉着不对,突厥人怎么会在意山中流民的死活”

“这下您总该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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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谎言(求三江票)

说了一句谎话,就要用十句百句谎言去弥补。

看看,这半真半假的话又来了,只是听上去,比之前编造的谎言又真实了几分。

顺便,开诚布公的姿态也摆了出来。

应该庆幸的是,这里是马邑,而非榆林或者西边什么地方,不然的话,到扶风打听打听,露馅的可能几乎是百分百。

当然,像李破现在这样的身份,地道的小人物,也不会有人去费那样的力气。

对他来历起疑的现在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尉迟看的最准,因为那是李破到来马邑遇到的第一个人,身上一些明显的破绽根本没办法掩饰。

但尉迟事不关己,来了个高高挂起,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更不会去究根问底。

后来的税官,也就是户曹的陈从事,也就是查了查郡府的案卷,漫不经心的就将李破放了过去。

再后来的元老头,其实心里对李破的来历未必没有疑惑。

只是跟李破相处日久,也就不打算问了,这年头,户籍之制渐渐崩坏,不明来历的人在边地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大家也就司空见惯了。

至今,追的最紧的就是李碧了。

这位关西世阀贵女,自信的有点过了头,对自己的判断和眼光,那叫一个偏执。

要是李破还在马厩里当他的小马夫也就算了,偏偏倒霉的跟在了她的身边,给了人家较真的机会。

干脆的,李破又编起了瞎话。

为的其实也不是将之前的漏洞补上,只是想让女人消消气,不管怎么说,他估计自己还要在马邑待下去,也就颇有些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在里面。

这几天,都围绕着这个女人在兜圈子,几乎用尽了手段,真的是让他有些烦不胜烦了。

少女哼哼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得意自己的眼光还是那么精准,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太满意李破的态度。

半晌,她才淡淡道,“当时,在林中。。。。。你叫我姑娘,这是你们扶风土话”

这个李破是真不记得了,不过,一听之下,还是大惭。

这年头,不兴叫姑娘的,后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真真害人不浅,呼人姑娘的到也有,但发音完全不对,是对姑姑的昵称,绝对没人喊未嫁的女子为姑娘,那就是个笑话。

现在能明白这一点,其实还是拜李碧所赐。

这是李破至今遇到的不多的女人之一,却是其中唯一一个必须认真称呼的女子。

李碧出现之后,李破觉着三娘子这个称呼有点新鲜,跟元朗讨教了一下,才算明白,这年头对女子的称呼很多,但姑娘这个词却极少出现在隋人的字典当中。

幸运的是,李破还没叫过旁人小姐,不然的话,又是麻烦。

竟然和后来人差不多,小姐这词在隋人口中也会出现,但却是地道的蔑称,称呼的群体,也和后来差不多,都是一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子的专用语。

李破继续糊弄,“以为您是突厥过来的,应是听不懂呢,随口叫了一声而已,气势太足,叫声姑娘,应该和姑奶奶差不多的意思。”

“姑奶奶”黑暗中,李碧的声音有些尖细。

李破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最近说话有些多,嘴上也开始没把门的了,一听就知道,女人那身刺又炸起来了。

李破不说话了。

啪的一声,肩膀突然挨了一脚,本能的一抄手,将对方脚脖子拎住了。

“放手。”

李破刚一松手,啪的又挨了一下。

李破噌的站起身来,运了半天气,最终往远处挪了过去,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个母老虎,一看就知道嫁不出去了。

后半夜有点冷,这里也已深入云内马场,李破睡的并不踏实。

到了天明,将李碧叫起来,两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轮流在林子边上守着。

也许昨晚说的那些,到底是起了些作用,也许是两人单独相处了不少时候,逐渐适应了李破偶尔就要刺激人的无礼。

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的怒火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更可能是,这女人性子虽然不好,但心胸还算开阔。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以往那种颐指气使,让人不敢轻犯的气度,变得愈发的淡了。

不过,李破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些。

一个白天,不时便有马蹄声响起,来来回回的过去好几拨人,让躲在林子里的两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显然,云内马场有着很大的变动。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史千年这个地头蛇,总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估计是在聚拢手下,一看情形不对,是来个鱼死网破,还是北逃出塞,就要看史千年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时候,如果真按照李碧谋划,大摇大摆的带人过来,还真不好说结果如何。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人家既然有了防备,就算史千年身死,也能将几个人追出个狗样了,能留下几个人,那就要看马场的人有多凶悍了。

这一天,在李破的感觉当中,分外的漫长。

李碧也差不多,一天过去,到了黄昏的时候,这位眼睛里已经带上了血丝,精神头远不如昨日里那么足了。

天刚擦黑,两人就动了身。

经过白天的观察,这一次李碧表现的明显强出不少,到了月光照耀大地,漫天星辰闪闪的时候,视线当中,终于出现了成片的灯火光芒。

悄悄来到近处,两人翻身下马,李破打望了一下,也是暗自咂舌。

不愧是马邑数一数二的大马场,苍河马场还真就比不了,你看看人家这里的人,住的房子鳞次栉比的,俨然就是一个很大的村落。

两个人躲在暗处,李破低声打着预防针,“姓史的要不在这里,咱们可就白来一趟了啊,您确定,姓史的如今就住在这里”

女人终于学会不以势压人,开始反唇相讥了,“怎么,怕了吗哼,就算姓史的不在,那就一定是在恒安了,我领你再去恒安寻找便是。”

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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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城堡(求三江票)

直到明月当空,灯火才渐渐熄灭下去。╪┞┠(〔。c[om(

黑暗中,李破道:“您在这看马,还是跟俺一起进去?”

李碧根本懒得搭理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站起身来就走。

李破是真想再说一句,要不您去吧,俺在这里守着,省的有人把马给咱们牵走了。

但他到底不是婆娘或是无赖儿,嘴还没那么碎。

不过一边往前摸,一边跟李碧说着,“您慢点啊,进去之后,看到了人也别动手,让俺来,闹出动静来,别说杀姓史的了,咱们可就性命堪忧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腰间的腰刀解了下来,递给李碧,“拿着,这刀不趁手,还得是这个。”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把匕来。

李碧很是烦躁,接过腰刀,这回让她动手也困难了,拿着两把刀,双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借着月光瞧见李破抽出来的那把匕,顿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那显然是那一晚李破从她腰间摸去的那把,其实也不是用来防身的,而是用来切食物的。

李碧是真想抽刀先砍这个混账十七八刀再说。

很快,两人就摸到了房宅的边上。╪┟[。

好在,马厩所在,不会养什么犬只,不然的话,两个人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还真就不成。

一栋栋屋子,黑洞洞的,没碰到什么人。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李破暗自嘀咕,希望能一直顺利下去。

有些事就不禁想,刚在心里念叨完,附近门声一响,李破轻捷的一把拽住李碧的胳膊,将她拉到屋子的暗影之中。

等了一会,脚步声渐渐远去,出来的人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两人已经没有半点说话的兴趣,继续前行。

直到地势有了坡度,这明显是个小丘来的,此时李碧拍了拍李破的胳膊,指了指小丘上面一栋还亮着灯火的屋宅。

李破拍了拍李碧的手,以做回应。

手嗖的一下抽了回去,后背一疼,当即挨了一拳。

李破撇嘴,手不大,骨节有点突出,皮肤嘛,只能说马马虎虎,切,老子占便宜也不占你这样的啊。

小插曲,无关大局。

到了近处,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w(ww。

别说,这姓史的还挺大气,自己住的地方,和个堡垒差不多,全是用石头筑起来的,看这样子,却是让李破想到了欧洲中世纪的城堡。

只不过此处这个,比较低矮,也带着浓重的中原民族的色彩,四四方方,斗角飞檐,挺有气势,也挺有特色的建筑。

摸到外墙下面,两个人呆在这里,静静的听了听。

上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两人的头顶,竟然还有墙道,这个窝做的,真没话说,土皇帝就是土皇帝。

等脚步声远去,李破摸了摸墙面,又抬头看了看墙的高度。

真要是正经的城堡,累死他也不可能徒手攀援进去。

但这个小型城堡的外墙,却另当别论。

预备好的绳子,对他有点多余了,但看了看李碧,他也只能无奈的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和多了条尾巴似的。

再次腹诽,按说,这年头不会点轻功好像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怎么这女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会呢?

十几步的助跑,在墙上连续蹬了四下,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极限,身子就要往下坠了,正好一伸手,拉住墙头的边缘,一个借力,团身就上了墙头,灵巧的和一只猴子没什么区别。。。。。。。

李碧在墙下眨巴着眼睛,有点犯傻,虽说小小吃了一惊,不想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打家劫舍必备的技艺,但让她有点愣神的不是这个。

因为她刚想说,这里门户不少,转一下,应该能进去才对。

墙上吊着跟绳子,李碧到也没客气,拽着绳子就上了墙头。

李破将绳子解开,拽了上来,然后换了个方向,将绳子吊在另一边暗影处,两人溜下墙头,鬼鬼祟祟的进了里面。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李碧再指引什么了,里面的屋子并不多。

而且,正中一间大屋中,灯火通明,吆五喝六的声音,在墙根底下听的真真的。

。。。。。。。。。。。。。。。

史千年已经喝的有些醉了,看着底下心腹,和两个儿子还在一碗碗的往嘴里倒着酒水,不由有些感慨,确实是老了啊。

他原名钵固,内附北周的契丹人后裔。

上柱国大将军史万岁领兵边塞,他们这些部下就都改了姓氏。

不过没过多久,皇帝下诏,令众军将复姓,很多人便重又找回了祖宗姓氏。

但他没有,他觉得,姓史很不错,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史大将军,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将军形象。

后来,史万岁回朝被仗死在金殿之上,他们这些旧部也都纷纷受了牵连,有的逃去了突厥,而多数都在之后的战事当中,战死在了塞外。

没了史大将军领兵,吃败仗是早晚的事情,在他心里,皇帝无疑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

他当年做的最为英明的举动就是,没等上面动手,他便交卸了军职,找了找同袍,留在云内给朝廷养马了。

这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一同征战的故友,死的死,伤的伤,到也有显达的,但他自觉,应该没人能比他过的更舒服了。

儿孙满堂,衣食饱暖,友朋更是遍布马邑内外。

有一天,心血来潮,他还将名字从史固改成了史千年,大将军是史万岁,咱嘛,没大将军那个本事,就史千年吧。

当时,他还得意了很久。

不过,现在好像不太安稳了,一直挺好说话的郡太爷,突然翻了脸,一路带着滴血的刀子杀了过来。

死的都是他熟识的那些人,而史千年这个名字,更是让他醒目的和明灯似的。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郡太爷会突然翻脸,但经历的凶险太多了,让他知道了,握着刀子的人,才能大声说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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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刺杀(求三江票)

他不会去管李靖为什么突然疯,要杀尽他们这些老人,他只知道,若他去到李靖面前,那李三绝对不会有半点手软。要▲▲△看书■◆1 ̄k ̄a◆

这些天来,他一边派人北去,为北逃突厥做好准备。

一边盯着李靖的行程,还有马邑军营的动静。

最后,便是召集人马,屯于云内牧场,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他也没忘了恒安的韩景和东山贼众,很是备了两份儿厚礼,让人送了过去。

他准备的很周全,一旦事有不谐,鱼死网破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今天他有些心神不宁,心腹们都带人回来了,二儿子去跟着那李家三娘,却一直没再传回过消息。

而今天,却突然有人禀报,说李家三娘一行人已经到了云内边境之处。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不安,二郎向来行事稳重,勇力更为诸子之冠,难道在路上生了什么变故?

再有,李家那个三娘子虽然年轻,名声却是不小。。。。。。。

巡视马场?

胆子到是不小,还敢来云内,到要见一见,看她有何话说,实在不成,说不得,就要将她扣下来,让李三投鼠忌器。要〓看书※

和很多北方好汉一样,越是心烦的时候,越要饮上几碗,酒酣耳热之后,什么烦心事就都没了。

不过,明显效果不佳,事情太大,攸关生死,让他怎么也忘不了,也静不下来。

喝的越多,想的越多,脑袋也越是昏昏沉沉。

听着一屋子的人行令吆喝,史千年只觉得头痛欲裂。

遂摇晃着站起身来,摆手让两个儿子陪着其他人继续喝,自己则迈着步子,背着手,想会后面休息了。

正走着,门廊上迎面走来个身影,低着头,缩着身子,见他过来,赶紧让到一边儿。

史千年也没在意,只是走了两步,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忠心的老仆,没有等在这里,搀扶于他,但他的思维,也就停止在这一刻了。

那人影像鬼魂一般,绕了绕,就贴在了他的后背,伸手搬住他的脑袋,只一错,咔嚓一声轻响,史千年的脖子已经软了下来。

久经战阵,更是盘踞云内十数载,名声振于马邑的史千年,就这么死了,估计他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的如此轻易,如此的悄无声息。

看了看头花白,已经被自己拗断了脖子的老头儿,李破有点犹豫,应该是史千年吧?刚才在暗处,李碧到是给他指了指,可惜离的太远,他没怎么看清楚。※壹看书书1︿k书

抄到后面来躲着,打着的主意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总能找到正主。

没想到的是,头一个就是个老头,运气真这么好?

看看老头的身量,也不算矮,李破咬咬牙,将尸体抱了起来,拖进一间屋子,屋子里已经躺了两位了,都是仆人,或者可以说是护卫,都掖着刀子呢。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有杀错没放过,照了面,这个时候没道理可讲,来个女人孩子,也是照杀不误。

像李破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占了个十足十,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再等等?李破有点后悔让李碧在外面把风了。

索性又等了一会,没人过来。

李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辰光了,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那些家伙喝起酒来,谁知道能喝到什么时候?

李破一咬牙,从一具尸体上抽出刀子来,比量了一下,一刀下去,将老头的脑袋切了下来。

又从尸体上撕下衣服,将人头包住。

尼玛,这杀人割头的事终于是做了,当初听几个老军绘声绘色的讲起在战阵上割脑袋领功的经历,还觉着有点野蛮原始。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草原上呆了五年,那么粗糙荒蛮的地方,都没机会割人的脑袋,回到了大隋没多久,反而破了例,你说这世上的事情找谁说理去?

提着脑袋,瞧瞧转了出去。

李碧正在探头探脑的张望,李破凑过去。

两个人就地蹲在一处,鬼鬼祟祟的打开包裹,李碧面不改色的揪着头颅的头凑到眼前瞧了瞧,顿时喜上眉梢。

这一幕,让李破记了好久,每每想起,都觉着这场景特诡异,和聊斋故事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似的。

大功告成,李破立马想溜。

但李碧贪心不足,指了指屋子,一只手狠狠下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李破将一屋子的人都杀了。

李破确定,这姑奶奶比他还狠,也有点贪心不足。

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死的都很快。

不过,最终李破还是屈服了,不是因为李碧瞪起来的眼睛有多大,也不是气势有多凶狠,而是这女人一见他摇头,就开始轻轻敲起了刀鞘,黑暗中闪闪光的眸子中更满是威胁之意。。。。。。。。

见了鬼了,李破心里咒骂了一声,很想将女人扔在这里,但最终,还是调头,就进了那片屋宅。

李碧在他身后,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她算是现了,这人有时吧,胆子真是不小,但这人非常怕死却是一定的了,抓到对方的软肋,果然马上就胜了一局。

她不知道,那并非是怕死,而是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养成的自律,和林中的野兽很相像,过分的警觉和自律,表现出来的表象,就是怕死了。

这次,没让李破等多少时间,一个汉子晃晃悠悠的跑到后面来如厕,再能喝的人,也不能不上茅厕,这让李破很是欣喜。

6续有人到后面来,都遭了李破毒手,渐渐的,厅堂中还剩下的三位,觉着越来越冷清,却没任何的警觉,只是说笑着,那几位上个茅厕,不定就睡在那里了。

于是,两人结伴,嘻嘻哈哈的到后面来找,其实,是怕这些人喝多了,在后面闹出事情来。

史家的家眷,可都在后面住着呢。

两个人也没费李破多少手脚,醉汉最好对付了。

那间屋子彻底成了藏尸间,摆了一地的尸体,把李破忙的像辛勤的蚂蚁一样。

堂里剩下一位等着,李破从后面终于溜了出来,低着头,凑到那人身边,好像要告知些什么。

就在这位睁着醉眼,歪着头,支着耳朵倾听的时候,李破顺手拗断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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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骑战(求三江票)

(阿草到家了,以后更新,都是存稿。※要■看书◇1―)

等两个人溜出来,骑上战马。

李碧看着面不改色,做什么事依旧有条不紊的李破,彻底有些毛骨悚然了。

这一次过来,可谓是大功告成,结果也好的令人难以想象。

不但杀了史千年,而且,好像将云内牧场官吏中有份量的人,都一股脑的给除掉了。

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屋子,十几个壮猛汉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这和沙场搏杀完全是两码事,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秘和血腥。

李碧再次确定,这是个真正的刺客,和荆轲,庆忌等完全不同的刺客,她也再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老实的呆在郡守府吗?

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会不会就此丢了性命?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被她丢在了脑后。

因为渐渐远离的那处云内马场的心脏终于跳动了起来,低沉的号角声,隐隐传来,显然,杀了那么多的人,想不被人现都不成。

“走,咱们向南。”

李破没怎么犹豫,便纵马跟上了她,一边催马疾驰,一边问道:“那他们呢?”

李碧道:“我已经令他们不得进云内一步,到了界碑处,立即回返马邑了。〓一看▲〓书▲◇1 ̄k壹a看n书s壹h―u”

李破在马上呲了呲牙,他娘的,这会儿才告诉老子,显然是有心见势不对,立马抛下老子跑路来着。

两个人谁都不太担心,后面的人会追上来。

这样的黑夜,就算再擅长追踪的人,也得抓瞎。

也就是说,他们有半个晚上的时间,用来逃走。

等到天明,群龙无之下,就更别想追的上他们了。

更何况,两人四马,就算一路跑回马邑城,都不用停的。

不过,两个人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几拨云内马场的人,大多都事先被李破听到,躲了过去。

不过,到底在将要出去云内马场范围的时候,遇到了阻击。

这七八个人,也不是成心在这里等他们,更非追兵,他们可能是守在这里,观看南边动静的人,也许是从南边打听消息回来。

谁知道呢,也只能说两人太过倒霉,也没走什么大路,竟是给这些家伙撞了个正着。

而且,人家正在午休,一帮人吃喝的正欢。

两个人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对方也自然而然的瞧见了他们。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没犹豫,纵马而过。

坏事不是坏在两个人行色有多匆忙,也不是两人四马看着有多扎眼,坏就坏在李碧身上。

那群汉子当中,有两个好色的,看见了李碧的形貌,顿时就心猿意马了。

跟旁边的人一说,也不是自家马场的人,两个人力主,追上去瞧瞧,看看那小娘子什么来路,若是。。。。。。嘿嘿。

一群汉子聚在一起,还喝了不少的酒,顿时群情激奋,跳上战马就追了下来。

这才是倒霉催的,要是让李破知道,坏事的原因在这里,当即就能把李碧踹下马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在越平坦的地方,追逃之间,靠的都是五分马力,五分运气,再有就是谁人多了。

有人肯定要说,谁跑的快,谁就赢了,和人多有什么关系。

事实告诉人们,在草原上被大军追击,一般你都跑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人家人多。

两翼包抄过来,你看人家走的是斜线,应该追不上你,但跑着跑着,你就会现,有人竟然慢慢出现在了你前面。

为什么?那不是因为对方太快,而是因为马和人一样,跑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条直线,就像沙漠里兜圈子的人一样,不知不觉间,你的方向其实已经斜了。

对方明显很有经验,鬼哭狼嚎的在后面叫喊着,让两人停下,慢慢的,却已经散了开来。

李破和李碧都觉得出了麻烦,顺手从马背上摘下了弓箭。

这就是要见真章了。

李破其实很想问一句,接应咱们的人到底在哪儿,因为李碧告诉他,南边有人接应他们。

但李破觉着有点不靠谱,这么大的地方,接应他们?开玩笑呢吧?

你以为你有手机和全球定位啊?

追逐之间,弓矢终于成为了空中飞行的主要物体。

因为在两个人被射下战马之后,后面的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碰到敌人了。

至于敌人的来历,去他娘的吧,等将人射下来再说不迟。

这样的马战,在如今南北各处,很是常见。

当然,你想亲眼目睹一回,也不太容易,毕竟,弓箭不是钢刀,那是官府管控的制式兵器。

但这并不能阻止,民间弓箭渐渐泛滥开来,当然,做工就不说了,但家中藏有弓箭者,还是很多的。

尤其是府兵这个群体,让官府对兵器的管制,都流于形式,没办法,府兵自筹兵器战马,正是府兵制的精髓所在。

不过,像今天这种,骑着战马你来我往的互射,还是非常稀罕的。

骑射这种本事,最有名的肯定要数后来的蒙古人了,他们将骑射运用到了战术当中,创造了很多奇迹。

但骑射并非是蒙古人所创,自古以来,无论胡汉,他们的军人中间,很多人都极为擅长这个。

这个时候的突厥和大隋的军人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后面战马哀鸣,中箭倒地,这边李碧的坐骑,也是一声长嘶,马屁股上中了一箭。

没等战马蹦跳,李碧已经一按马脖子,双腿一紧,将战马控制住,接着,双脚抽离马蹬,在马背上极为炫目的来了个回旋,倒坐在马背上。

快的张弓三次,一连三箭,后面顿时有两人栽落下马。

就这一手,李破觉着自己是望尘莫及,没那么软的腰啊。

李碧再一翻身,已经跃上了旁边的战马,顺手抽刀,斩断两马相连的绳子。

就在这个时候,李碧闷哼了一声,一下趴倒在马背上,一支长长的箭矢,正插在她肩膀内侧。

看看,枪打出头鸟,再让你耍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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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伤重(求三江票)

这个时候,李破没怎么细想,就算想,也不可能将李碧扔在这里。※一看书w_ww

两个人出来,一个人回去,回去的是李碧那好说,谁也不会关心,李破的死活,估计也就是李春能掉上些眼泪,其他人?别指望了。

但活着回去的是李破,那就太糟糕了,没死也得被人斩上一刀,将他脑袋摘下来再说。

当然,如果这一箭,正中女人后心,那就太省事了,李破也就不打算回去了,天高海阔,往什么地方一钻,等世道乱些再出来,只要别在李靖面前晃悠,谁又能管得了他呢。

但那些都是假设,这一下还不至于要了李碧的命,看人家,马上直起身子,连连很踹马腹,战马反而破快了许多。

稍稍落在后面的李破一看,立即抽刀,斩断连着另外一匹战马的绳索,渐渐勒住马缰,然后猛的一带。

为此,胳膊上和腰间,都被激射而至的箭矢划出了两道长长的伤口,这还是他不停晃动身体的结果。

战马狂嘶之下,人立而起,后蹄蹬动,前蹄落地时,已经换了个方向。

就这一瞬间,一支箭矢擦着李破的脸庞抹了过去。

李破眼睛都没眨一下,口中呼啸一声,狠狠夹了两下马腹,战马嘶鸣,一下便窜了出去,朝着追兵方向疾驰迎上。※▲※要看书△要1要k ̄a︿

与此同时,李破张弓引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人胸口,将其射下战马。

接着,弃弓,顺手拔出长刀,身体在马上晃动了一下,躲开一支射来的利箭。

挥舞着长刀,在头顶上画着圈,向最后一名追兵迎了上去。

说起来很慢,其实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边将马都已经催了起来。

眨眼间,两马交错,最后一人其实已经陷入慌乱之中,连续的追逐,让他心胆已去八分。

见敌人迎面而来,再弃弓拔刀,迟缓的和慢动作似的。

没等他长刀整个出鞘,两马交错之间,刀光一闪,鲜血迸射而出,借着马,不用多大的力气,李破便一刀将那人连肩膀带背斩裂开来。

又疾驰出去一段距离,追上已经失去了战马,在地上挣扎起来,转头就跑的家伙,一刀将其斩倒在地。

这时李破才真正轻松下来,调转马头,去追李碧了。

没追多远,将见李碧伏倒在路边,显然是气力不支,被掀了下马。

到了近前,李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翻过女人的身体瞧了瞧,还好,有气儿,只是昏过去了。一看书看1一k书a看n―s书hu

不过伤口肯定糟糕了,被马掀下来,已经造成了二次伤害,血流了很快,已经染红了她半边身子。

李破查看了一下伤口,立即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扎住她的肩膀。

但中箭的位置太恼人了,这么做并不能有效的让伤口止血。

李破四处瞅瞅,抱着李碧上了战马,这里肯定不能停留,说不定追兵什么时候就能赶到这里。

不过,到底是已经出了云内地界,李破也放心不少。

走了不多时,便找见一片树林。

李破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林中。

然后就是一阵忙活,将李碧放下来,以最快的度升起一堆篝火。

然后将李碧半抱在自己怀里,将她肩头的衣服弄开,露出被鲜血染的通红的肩膀,和半个隆起的胸脯,当然,李破没有半点美人在怀的绮念,只觉得,能不能把这女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真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还好,穿透伤,不然的话,也得将箭头捅出去,难免要造成更深的伤害。

李破第一次给人治疗箭伤,但也没什么手忙脚乱的。

那匕先将箭头砍掉,然后给李碧嘴里塞了个小树枝,想的还挺周全。

这个时候,李碧已是面如金纸,一条命差不多已经丢了半条了。

李破做完这一切,抓住箭尾,咬牙用力,猛的一抽,将箭杆拔了出来。

昏迷中的李碧猛的张开了双眼,咯吱一声,嘴里的小树枝顿时被她给咬断了。

醒过来的李碧,老实的很,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斗大的汗珠儿,都她脸上哗哗往下淌,看来是疼的够呛。

李破有点幸灾乐祸,心想,更疼的还在后面呢。。。。。。。。

清洗伤口,李破将匕在火上烤啊烤,一直到暗红色,才又来到李碧身边。

强忍着笑,道:“忍着点啊,必须把血止住,俺这办法最快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软塌塌的李碧扶正身子,身前身后狠狠的给烙了两下,嘶哑的惨叫声,听上去很渗人。

撒上伤药,包扎一下,至此,一切完活,李碧还挺坚强,硬是没昏过去,这让李破有点意外,也有点小佩服。

女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吩咐着李破,“去到前面,应该有家驿站,那里有咱们的人在等着,让他们去找个大夫。。。。。。。”

估计被这么一番折腾,李碧也知道,落在这人手里,不太靠谱了,想让人去寻个真正的大夫过来。

不过,别说她现在伤着,连说话都费力,就算她完好如初,想要支使动李破,也不是那么容易。

李破没动地方,这荒郊野外的,留个伤号在这里,自己出去到是找到人了,回来只剩下被狼崽子啃的没了样子的一具尸体,他找谁说理去啊?

李破干脆就没动地方,累了一夜,又折腾了小半天,困到不困,就是饿的实在受不了。

翻出大饼来,先填了填肚囊,喝了点酒,缓了缓精神,李破在篝火旁边先小眯了一觉。

等到这一天晚上,不出所料的,女人起了高烧。

这位烧吧,和李春不一样,嘟嘟囔囔的不住说着什么,还翻来覆去的不老实。

李破也不去管她,只给她头上弄了条冷巾,又喂她喝了几次水,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种伤后的高烧,挺过来,也就活了,挺不过来,那还用说吗?

在李破心里,李碧已经死了八成,这年头的伤药,太不靠谱,李碧伤的又重,很大可能挺不过去了,他已经在琢磨,要是这女人死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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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命硬(求三江票)

这一夜,李破没睡好,觉得他的命运,竟然寄托在了一个瞧他很不顺眼,而他也不太感冒的女人身上,实在是够奇妙。※一看书w_ww

不管之前有多少想头,其实都无稽的很。

他并不想做个流浪天涯的浪子,像个傻子似的一处处去刷副本。

他对落脚的地方,是非常看重的。

像在草原,他能忍受住草原的寒风,和那荒凉的环境,一呆就是五年。

来到马邑,也费劲巴拉的弄了两处房子,为的是什么?他自己清楚,为的就是出去转悠,还能想着有那么个地方,能容他清净一些。

他不想和许多人一样,被人像狗一样杀死在什么地方,胡乱埋了了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死了,他也希望自己是躺在舒服的床上,安详的闭上眼睛。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命运并不打算眷顾于他了。

胡思乱想中,李破进入了梦乡。

他的梦乡,永远都是特别的,半点安详的意思都没有,总有人在追他,总有人死在他手里,他却从来不会从梦中惊醒,因为就算在梦中,他也是那么冷静而又无恐无惧,太无趣了。。。。。。。。

鸟雀的鸣叫声,提醒他清晨的到来,湿乎乎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李破睁开眼睛,拨开那张长长的马脸,扭头看了过去。壹看书看1壹

女人的命很硬,竟然没死,烧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睡的正香。

李破欣喜的确认,这女人和他差不多,是个连阎王爷都不愿看到的人物,命硬的很。

实际上,他很羡慕这女人的身体素质,不是什么人都能在缺医少药,又这么折腾一遭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顽强的家伙,生命力旺盛的和小强似的。

到了这个时候,命其实也就捡回来了,伤口感染这种噩梦,也就不会再降临下来,死神飘然远去,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把水烧开,喂李碧喝了些热水,又将大饼弄碎,泡了泡,给李碧吃了。

李破自己随后饱餐一顿,琢磨着是不是该上路了。

当然,他也很担心,这女人刚活过来,别颠死在路上,那可就太冤了。

李碧这个时候,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七扭八歪包扎了一圈圈的伤处,终于有点羞涩的感觉了。

不过,回想到昨晚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后背都好像又寒了寒。

用火烫的刀子,封住伤口的事情,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资料查不到,好像到了近代,才有了这种方法,是人们对细菌感染有了一定认识之后才有的事情,嗯,就当隋人不知道吧。※▲※要看书△要1要k ̄a︿)

而且还是两下。

李碧身子颤了颤,觉得,这辈子也没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到还有点良心,没觉着李破是故意报复,因为在李破身上,有着太多的神奇之处,用火烙之法来治伤,说不定也是秘传的一种。

不过,随后,她就担心了起来,身上肯定要留下两个很难看的疤痕了。

想到这个,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却怎么也流不下眼泪,因为在关西世阀当中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就不会给流泪的弱者以任何的机会。

很早,她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她立志从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哭泣这种技能,许久不用,也是会忘记的,现在的她,就是这么个情况,明明很伤心,却没眼泪涌出来。

强韧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你没走?”李碧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去哪儿?”李破立即做大义凛然状道,“俺怎么会丢下军曹不顾?”

这话不但酸的李破自己有些倒牙,聪明的世阀贵女,也稍稍转过脸去,不想听了,心中还道着,这小子定是怕回去杀头,才不敢轻易远离。

一猜一个准,相处了这些日子,李破的一些性格,在她眼中已是无所遁形。

不过,有了此番经历,两个人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李破虽说不会真想跟这女人死在一块,但总归是老老实实的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

至于李碧,之前的一些念头,也尽都消散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个人都是军人,不管他们背景如何,他们都隐隐恪守着军人的规则,经历过生死之战后,他们在对方心目中,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当他们再次站在一处的时候,信任这个东西,也就产生了。

李碧的身体非常虚弱,继续赶路是不可能了。

李碧也没再提起,让李破出去找人回来。

于是,李破将篝火的痕迹整理了一番,扶着李碧上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又是一天过去,躲在这处树林中的两人,活的还不错。

当然,有李破在,活的不错才是正常,这厮杀人是熟手,厨师好像才是他的本行。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给李碧又换了一次药,这次人家防的极严,再没看到鼓起的半边胸脯,只有血糊糊的伤口了。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两个人不得不往林子外面挪了,因为水快没了。

不过,还没到林子边儿,李破就不动了,敏捷的一弯腰,顿时丑陋的趴在了地上。

马蹄声,很大,从南边过来的,李破拿不准是不是接应他们的人到了,还是马场的人从前面兜了回来。

谨慎起见,直接把李碧又弄回了林子深处,自己则到林子边上探头探脑。

担心是多余的,李靖自神武,亲自带兵过来了。

只这几日功夫,李靖已招马邑守军一千,汇合神武军兵六百,直趋云内。

他也是真的有些急了,女儿已经没了消息几天,昨日里,女儿带的人终于快马传来消息。

李靖这才知道女儿竟是只带了一个人,去了云内。

他不是个心肠柔软,顾惜子女的人,李碧去云内,本就是他下的命令。

行险一搏,成了,他这个马邑郡丞,便能令行全境,不再敢于有人掣肘。

不成,这个女儿当也能从云内杀出来。。。。。。。

之后,他便会带兵趁乱围云内,逼着韩景一起剿贼,那样一来,动静自然不小。

动静一大,自然也就祸福难料,只是征伐辽东在即,暂时却不虞被调离马邑。。。。。。。。。。

但女儿只带了一个人就敢去云内?真觉得自己是关云长了不成?还想来个单刀赴会不成?李靖当时就觉得,自己恐怕要经历一下丧女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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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升官(求三江票)

李靖用兵,其实就在一个快字上面。═┡╞┝╪╪┠┢┠┠。

他往往能凭自己独特的眼光,找到敌人的弱点,甚或是制造出弱点来,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进行猛烈的打击,让你措手不及。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这位并不算是第一次领兵的马邑郡丞,立即带兵向马邑而来。

于是,在这一天,李破第一次见到了李靖。

顶盔掼甲的李靖,看上去很威风,但给李破的第一印象却是,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眉眼间,和李碧有点像,说明确实是亲生。

嗯,换句话说,这位长的很英俊,起码比他李破要强出不少。

年纪不小了,却头乌黑,红光满面的,看上去很精神。

当然,人家只是在马上简简单单一坐,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和李碧接触的时间不短了,李破其实知道,这就是贵族气质。

就像他自己,就算当了皇帝,也别想在身上弄出这种味道来。

那是一种从生下来就开始培养,颇为目中无人,又颇为节制。。。。。。嗯,甚至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达的一种特质。

李破是学不来,李碧呢,还年轻,表现出来便显得有点霸道。(。c〔o<m

本来,李破应该是见不到李靖的,有人从林子里将李碧寻出来,簇拥着她就走。

军兵林立的,也弄的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李破很不舒服,颇觉还是跟在李碧身边安全一些,就像借机开溜。

不想,人家看李碧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吃惊之下,直接把他弄到李靖这里来了。

不过,大军行进之中,李靖并没有多少时间跟他磨牙。

女儿重伤,这位却是完好,没当即砍了他的脑袋,就算挺对得住他了,不用奢求太多。

李靖也没工夫跟个小人物磨牙,几句话之间,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死了,马场已经乱了起来。

根本没再问其他什么,李靖几乎毫不犹豫的在第一时间下令,急前行,进围马邑,凡途中所遇,敢于逃走,反抗者,杀。

这才是真正的隋军将领,顺便也给李破上了第一堂标准的隋军军事课,慈不掌兵。

至于几个老军在军寨中给他说的那些东西,和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的东西比起来,只能算是学前班教育。

李破稀里糊涂的成了李靖近卫中的一员,当然,郡府马夫出身的他,也确实算得上是郡尊近卫。╡╡┞〔《。co{m

都是骑兵,隋军前行当中,耳畔尽是隆隆有若闷雷般的马蹄声。

一千多人的骑军队伍,已经不算小了,进入云内境内的时候,更是排列开来。

从远方望过去,就能看见一条黑线,像墙一样迅向前推移。

大隋精锐骑兵的模样,第一次完完全全展现在李破面前。

但这也只是轻骑兵,人马具装的重骑,李破只是听闻,还没见过。

实际上,在后面紧跟着的驼马中,,很多背上背着的,就是重骑的甲胄。

大队骑兵踏过的地方,几乎不会再有生灵存在,一队队的斥候,往返来去,成为大军前驱。

传令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刀枪铠甲的碰撞声,铿锵有力。

李破身处其间,感觉自己就好像狂风中的一叶小舟般,身不由己,让他有些心惊,却又有些振奋。

他不时打量着周围的军卒,觉得自己跟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当然,隋军将士身上带着的兵器的五花八门,也让他开了眼界。

刀具当然是人人配备,但有的马侧挂着是,是短柄的大斧子,有的则是粗粗的狼牙棒,前排的骑兵,往往还有长兵器随身。

至于是不是闻名遐迩的槊,李破就不太清楚了。

实际上,那是长矛,可以用于投掷,也可用于冲锋破阵。

槊这个东西,造价昂贵,是隋军将领的专利,官稍微小点,你都用不起。

李破和在好奇宝宝一样在队伍里四处乱瞧,很是显眼儿,连李破自己,也觉得和这些骑兵比起来,他这一身,颇为寒酸,不够威风。

而他对大军行进,杀了多少人,到了云内马场,是围剿余孽,还是追逐逃敌,他都不太感兴趣。

也确实,对于大业七年初,生在马邑东北的军事行动,更像是一次规模一般的军事游行。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在之前就已经被人割下了脑袋,和一众心腹的尸体,一起堆在一间摆放杂物的屋子里。

马场已经彻底乱的不成样子了。

史千年的几个孙儿,大都带着家眷,跑去了恒安,过后却被恒安镇将韩景当做礼物,送给了李靖。

也证明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官场上的交情,真不靠谱。

只有史千年的一个长孙聪明些,带了些人手,扔下家眷迅逃离。

但也没逃多远,他就被手下人绑了,送了回来。

也证明了,落魄的时候,千万别相信手下人还有什么忠心。

到了大业七年四月,马邑终于归于平静。

报上雁门的说法,也由着李靖来润色了。

最终,官方的说法是,马邑马场有人作乱,杀史千年等马邑官吏,却被郡丞李靖察知,迅带兵扑灭云云。

同时也证明了,千万别信官方说法,八成都是糊弄人的假话。

不过李靖算是顺心得意了,多年来的郁闷之气,终于稍稍泄了出来,他其实挺想亲眼看看,自家长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个什么脸色。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女儿李碧受了重伤,不过还好,性命无忧。

而李破也稍稍受了牵连,怂恿李碧出去的就是他,这个瞒不住,过后李碧伤的要死要活,这位却只擦破点油皮,估计神仙来了,都会看不过眼,何况是身为人父的李靖了。

但话说回来了,不怕惹人嫌,就怕没人帮你说话。

李破人品再次爆,李碧力荐其为云内马场马令,转眼间,李破官升一级,替代了史千年,成了云内马场的主事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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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马令(求三江票)

四月间,马邑堪堪进入夏季,几场豪雨下来,位于马邑东北的云内牧场,夏风徐徐,碧草摇摇,满目生机。※△要看书□1 ̄k书a看n书shu

在牧场靠北侧,一座石头垒成的城堡立在一个小丘之上,周围一片片的屋宅马厩,好像众星捧月般环绕着它。

“叛乱”过去时间不长,但对马场的人来说,又好像过去了一个很长的时间了,很多人都已经开始遗忘,当初无论这座城堡,还是马场,都是姓史的。

实际上,不是遗忘,而是善于忘记。

因为如今,不论是这座独特的院落,还是整个马场,都已经换了主人。

新主人姓李,名破,一个半大娃子,还没取字。

但当他成为云内牧场马令的时候,却没人敢有任何异议,因为那会儿杀气腾腾的马邑骑兵,还没走远。

太爷李靖的命令,也会得到忠实的执行。

当骑军退去,伤亡惨重的云内牧场的人们,也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努力的开始忘记之前生的一切,包括史千年这个名字了。

让大家安心的是,新的牧场主人,并没有再折腾,而是在马场里转起了圈子,找了几个牧马的老人,填充了之前空缺下来的马场官职。一看书︿1ck要a书n一s看h一u书看cc

这一举措,明显安抚住了马场浮动的人心。

新马令好像很好说话,之前牧马的还是牧马,之前管厩的还呆在马厩,之前的账册,也没细查追究,多数事情都是一切照旧。

这也促使大家很快的忘记了史家的一切,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不过,到底死了很多人,马场的人手也出现了短缺。

于是,在之后补充进了一些新人,大多都是从别的牧场调过来的,新马令也招来了不少背刀挎箭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人物,迅填补了护卫马场的职责。

接着,新马令走了一趟恒安,据说,那位翻脸如同翻书一样的恒安镇将,韩将军笑容满面的将新马令送出了府门。。。。。。。。。。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风波过去了,大家可以稍微安心的度日了。

虽说马场的人,大部分都能骑善射,秉性彪悍凶野,其中有个别胡人,更是以战死为荣耀。

但说实话,谁也不想跟大军进行硬碰硬的对抗,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总的来说,李马令不太爱管事,身边的血脉至亲,也只有一个妹妹,还年纪不大,和以前的史家完全不一样。※〓要看△〓书书1_k︿a书n□s_h︿u

以前吧,云内马场,差不多就是史家人的私产,史千年和他的儿孙们在马场里说一不二。

但现在,李马令治下的牧场,终于有点公产的样子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间,李马令据说是郡太爷的心腹,还曾当过太爷的近卫,和史千年自然不会等同。

云内马场方圆上百里,牧有千多匹战马,其他牛羊不可胜数。

所以云内马场大致分为了三个部分,牧夫各有聚居区域,想要管理好这样一大片地方,劳心费力之处,其实和治有一县也差不多了。

人口少了些,但马匹牛羊,却都可以称之为它的丁口。

不过,李马令自从住进那座城堡,除了开始时,将人都招来,说了两句,不要胡思乱想,踏实干活之类的话,就很少出现在人们面前了。

不过也能猜得出来,太爷家的三娘子正在这里养伤,李马令要是敢置其于不顾,忙起了马场的事情,才叫见了鬼呢。

随后,有些传闻就有点吓人了,据说李马令跟着这位李军曹日行千里,一路从苍河赶到云内,不知不觉间摘了史千年的脑袋,然后从容而去。

这等传闻大家自然不会宣之于口,但私底下嘀咕嘀咕也在所难免。

风闻这东西虽多数查无实据,但只要大家感兴趣,那就会越传越走样,从传闻出现,用不了多少时候,李马令和那位三娘子在传闻中就和妖魔鬼怪差不多了。

李马令越是不常露面,神秘之处也越是引人遐思,到了最后,吃人肉喝人血的帽子都一股脑扣了上去。

这事有些莫名其妙,却在神鬼大行其道的民间,很有市场。。。。。。。。。。。

这个时候的李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马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在迅向聊斋人物靠拢过去。

他还老实的呆在城堡里,颇为惬意的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对于马场的经营问题,他兴趣不大。

不过乱世降临,还是督促着他办了些正事。

比如说李五几个垂头丧气的被赶到马场,成为马场护卫人员之后,他就让这几位寻了些亲朋好友,来马场供职。

待遇嘛,好说,崽卖爷田不心疼,史千年留下的家底,大部分都被太爷一股脑的搜罗走了,却还是大度了留下了一些。

这就是李破的资本了,只要来咱们这,立即上马场军籍,薪饷翻翻儿,兵器马匹什么的也不用自筹了,咱们这里包了。

食宿更不用说,你带一大家子人来,那是有点过,但你要是只带孩子老婆,好啊,咱们马场正缺人气儿呢。

别说,李五几个别看都傻乎乎的,但人气还都不低,很快,6续就有人赶来了马场,不出半月,就凑了几十号人。

但都是人家的人,李破也不太安心,于是乎,让人去了一趟马邑,找到史大史二两个憨货,又弄来了一群马邑猎户。

人家愿不愿来?那必须愿意啊。

府兵这东西,看上去挺好,但对于这些比较贫苦的猎户而言,却也有着不小的负担,劳役的阴影,也一直徘徊不去。

而今,马场的军籍一旦登录,那就很不一样了,不但有钱拿,吃饭住宿,都不用自己张罗,也不用再进山行猎,多好的事情。

等到史大史二一群猎户拖家带口的过来,没出四月,李破已经迅凑起了百十多人。

这年头就是这般,有地盘,有粮草,顿时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此时,李破就比较安心了,马场的驿夫再想做些什么,挥手可平啊。

而饭要一点点吃,事儿要一点点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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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习字(求三江票)

本来,李破还想将程知节,尉迟,罗三等人给弄过来,后来一想,把这几位英雄猛将什么的一股脑弄来当马倌,太过恶趣味了一些,还是算了。┡┢╞〈。

当然,这都是说笑,主要是还是因为,程知节,尉迟两个都心雄气大,就算他请了,人家也未必会过来跟他一起养马。

再说,那两位他还真都不太喜欢。

这个时候,身处云内马场,便不像在马邑城中那样能够准确体会到征伐辽东带来的一些影响了。

马场几乎就是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人都是官府养着,吃穿住行也不再受困于金钱。

正经的逍遥之处。

自此,李破也觉得,时来运转,生活竟然一步迈入了小康境界,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现在的生活,渐转规律。

官职一下升为正九品,和云内县令还差着些,权力却是占了云内县令的老大一块便宜。

手下一大群人可供支使,只要不闹马疫,李靖还是马邑郡丞,他这个官儿做的会非常安稳。

空闲时间也就随之多了起来,主要是马场的一应公务,他也不太上心。┡┢╪〈。

这段时日,躲在城堡中,没像马场人们猜测的那样,紧着给李碧献媚。

一来,重又开始打熬身体,二来,他开始认字读书了。

没有知识的人是可悲的,不识字的文盲是可怜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而这一切,都从文字开始。

这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最基本的手段。

李破没忘了,自己在这年头差不多就是个半文盲,字不认得几个,书没读过几本,他脑子里很多的东西,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脱节的厉害。

所以,他打算开始读书识字,做个有思想,也有用处的大隋公民。

老师,不用四处去找,元朗。

这小子虽也有点不学无术,但给李破做个启蒙老师,还是很够格的。

最主要是,李破现在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可以通读诸史,精通子集,现阶段,他只想把大隋文字认全乎了。

于是,感到马场,作为李破副手的他,充任了启蒙老师的角色。

年轻人都好为人师,元朗很欢喜的接受了这个任命。《。

学生,李破,李春。

这兄妹两个,如果说李破还只能说是半文盲的话,李春就完全是个睁眼瞎了。

不说古时怎么样,只说九品中正制行于世间之后,文字书籍好像已经成为了门阀庶族们的专利,普通人已经越来越难以接触到了。

这种人为划分出来的鸿沟,在北地几乎是无法逾越的,在南方,等级虽然更为森严,但文风盛达之地,到底和北面不太一样,百姓知礼者,还算不少。

直到文帝时,创立科举之制,这种情形略有松动,再到当今皇帝登基,科举制度总算缓慢的开始推进。

但想要改变数百年之遗风,照当今皇帝杨广的性格,旁骛太多,又喜短期之功,更喜创新,像科举制度这样推行艰难的项目,多数是半途而废才对。

如果李破,李春只是成为马邑的百姓,开个小店什么的,他们想要读书识字,可不太容易,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就不同了,正九品官职,已然进入九品中正制序列,之后就算不做官,创个庶族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如今九品中正制已然被文帝废止,只是影响仍旧在延续而已,不需赘述太多。

监堂,李碧。

她因为伤势很重,不宜随军,被父亲留在了马场,延请了两位名医诊治。

这种贯穿伤,说实话,想要好全乎了,起码得要小半年。

不过这人待不住,半个月下来,身体好转,就开始来回溜达,找李破的麻烦那是必备项目。

诺大个马场,往来支用,人事任免,如此种种,想要找茬不要太轻松。

接着又令李破找来账目,让李破查账。

只小半天,李破就头晕脑胀了,不因为别的,这年头的账目其实挺简单,就算不熟悉,看上个一两个时辰,也就能理清脉络了。

难为李破的是,账目上的字迹比较潦草,有的真是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连猜带蒙的屡有中的,但赞赏是没有了,李碧十分鄙夷的告诉李破,还是先认字吧啊。

这才是李破带着李春读书习字的真正起因。

此时,阳光明媚,光线从窗棂照进来,点点尘灰,在阳光中自由的游走。

屋内静谧而又祥和。

兄妹两个盘膝坐在踏上,各自伏在一张小几上,痛苦的写着大字。

李破聚精会神的画出几个鬼画符,每每握住刀柄,都是坚定如磐石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

练字如练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李春小脸上都是汗,两颊上也弄了许多墨迹上去,看着有些滑稽,纸上描出来的大字,每个笔画都和波浪线一样在起伏,很有特点。

李春端详了半天,揉了揉酸酸的腕子,痛苦的直想撞头,当初小的时候,怎么就会羡慕人家读书识字呢?

转着眼珠望向大哥,心说,时候也不早,该开饭了吧?

这孩子被李破养的,已经往吃货的深渊滑去,而且是一去不回头了。

冷不防,啪的一声,李春啊的叫起来,捂住脑袋,连头也不回,幽怨的重又伏在案上,继续练字大业,只是心灵上已经饱受摧残,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李碧保持上身不动,像个僵尸般踱着步子,在兄妹两人的案间徘徊,手里晃动着个板子,权当戒尺了,时不时给兄妹两人来上一下,就当不错的休闲了。

元朗狗腿的跟在她身后,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脑海中却在幻想着,这位什么时候能回马邑,那这间静室之中,可就数他最大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颇有生趣,严师高徒俱全,看上去竟很是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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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日常(求三江票)

李破分的很清楚。※■一看■书▲

练字嘛,可能要几年,识字吗,差不多几个月就够了,只是有点头疼这年头读书人的笔迹,很多人都不知道好好写字有多重要。

当然,秀笔法的人,现在李破还接触不到,底下的小官小吏,能写出来就不错了,你指望他们写的有多工整,又有多好看,那真是瞧得起他们了。

嗯,李碧的字写的应该不错,可惜,不屑于展露,对了,也不是,人家还受着伤呢。

李破也不屑着呢,给咱一直硬笔,咱也能写出花来给你瞧瞧。

练字的时间是李破自己规定的,不长,每天早晚,一个时辰,他才不给那两货太多得意的时间呢。

练完字,就是试着读书,书本完全是手抄本,也不对,是李碧口述,元朗照录下来的,上面满是元朗那蛛爬般的丑陋大字。。。。。。。。。。

内容听有意思,竟是一部佛经。

显然,这就是李碧当年的启蒙读物了,经意非常简单,皆是导人向善之语,一看就是给孩子看的东西。

可见,此时佛教对中原文化的影响,已是极为深刻,据说,文帝杨坚幼时,就是被个尼姑养大的。

其实,挺矛盾个事情,当世也是中原武力,极为强大的朝代,居住在长江以北的,无论胡汉,皆都尚武成风。△〓壹看书〓△

这样的一个世道,却是让佛教占据了主流,听上去挺玄妙不是吗?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看,佛教大兴的时间段,从来都是人们生活最为困苦的年头,差不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乱世时节。

越是活的不好,人们才愿意想一想来世啊,或者西天极乐世界啊之类的东西。

这些就不用多说了,佛经是现下贵族们主要的休闲读物,据说可以平心静气,开阔心胸等等。

但李破对这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所以,读佛经的时候他很痛苦,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在告诉他,这东西实在不可信。

而且,佛经读出来的时候,是要唱读的,美其名曰,佛唱。

平心静气李破是一点没感觉到,只觉得昏昏欲睡,能让他比较稍微开心一点的是,李碧读佛经的时候,看上去傻乎乎的。

读完佛经,读书习字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屋里的四个人煞有介事的站起来,相互稽为礼,充满了古韵。要△■看书_1□k一a看n书s要h◇u ̄□cc

接着,不论是元朗李春,还是李碧,脸上就都带出了点笑容,因为快到饭点了。

尝过李破的手艺,连李碧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回去长安,也不定能在府中找出这样的厨子来了。

李破忙活了起来,李碧这个时候,要出去晒晒太阳,来回溜达上几圈,显然,少女精力旺盛,而且还好动的很。

李破则带着李春,元朗准备饭食。。。。。。。。。。。

后厨内外,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到了饭点,李五等人,雷打不动的都会准点出现。

作为李破的近卫,却要李破动手给他们做饭,这待遇,估计数遍大隋,也不带找到一家的。

不过,人多好办事,在厨房里的李破,现在也不怎么亲自动手了,指挥完这个,指挥那个,做的不对,顿时拳打脚踢,喝骂连连。

俨然一个威风的厨师长形象,而且还很粗暴,谁让他官大呢。

今天中午做的是炖牛腩,时间有点长,李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后厨附近两次了,显然,人家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直到过了正午,热气腾腾的两大盆炖肉才弄好,香气四溢,摆在了城堡的大堂之上,然后一圈人围坐,大快朵颐。

后面则给李碧设了个小桌,由元朗,李春陪着。

前面李破就不管那么多了,他还想制个圆桌什么的,是不是以后,也能弄出个圆桌骑士出来?

不过看着吃的狼吞虎咽,表情狰狞的家伙,李破觉着,还是算了。

吃完午饭,一众人等,一哄而散,大多数都去跑马遛弯了,这天高云淡,四野茫茫的地方,娱乐活动也就那点。

不管是马场的护卫兵士,还是马场的牧夫,凑到一起,除了赛马,就是角力,跟他们在一堆,你能闻到的,只能是浓浓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李破也有事干,他在这个时间,会先带着李春和元朗,骑上战马,出去跑上几圈。

然后回到城堡中,接着打熬身体,练习拳脚刀枪。

等力气耗的差不多了,休息上一个时辰,然后练习弓箭。

李碧照旧,会出现在他们周围,继续她的找茬大业,这真是闲极难忍的典范了。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又是一个时辰的读书练字时间,接着,李破会准点将李春和元朗赶去睡觉。

自己,则躲进屋里,开始熟悉公务。

不过没几天,他就被李碧命令,这个事情要挪到晚饭之前来做。

李破根本没搭理她。

但随后的一晚,就上演了一幕倩女幽魂的戏码,第二天,元朗以少有的严肃跟李破说,要有闲话传出去,太爷那里会不好交代。

尼玛,这又不是梁祝?至于吗?

随后的一天,李破以对练为借口,很是揍了元朗一顿。

不过,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还是乖乖的进屋去翻起了文录,李碧和个鬼般,适时出现,这不对,那不对,马令该这么做,马令该那么做的摧残起了李破的耳朵。

两个守在这里的大夫随之找了过来,因为到了李碧吃药换药的时间了,终于这个烦人的婆娘弄走了。

不过李破没高兴太久,从马邑来了两个女兵,兼职丫鬟,竟然还都懂些医术,跟在了李碧身边。

李破觉着,官二代真他娘的不是人。

这一下,李碧彻底活泛了起来,活动范围也有了极大的扩展,据说,饭也吃的香了,睡也睡的好了,伤口愈合的度竟然也在加快。

这样的疗伤手段,让李破倍感惊讶,女人啊,果然是心情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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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马场(求三江票)

五月初,李破终于再次将马场各处管事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因为他对马场的运行,大致已经熟悉了。

他没那个心思大刀阔斧的整治马场,没那个必要,也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大隋的马政和是完善,李破甚至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也就别提什么改进了,那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管理马场的权力在他的手里攥着,这个可不能丢。

权力这东西,你若不敢兴趣,那就立马丢开,别沾手,如果权力已经到手了,你却不当一回事,那么,你也早晚会被权力所伤。

对于将马场打造成**王国的事情,李破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能力。

人家姓史的,在这做了十几二十年,才做到让郡丞忌惮的地步,最后下场好闹的凄惨无比,身死族灭。

他李破又不是神仙,身周左右,又都是郡府的人,他再折腾也闹不出多少花样来。

而这里,既不可能养出汗血宝马,也不可能让草长的比树还高,他更没兴趣搞什么轮牧,来保护马场环境。╡w{ww。

所以,他能做的,挺简单,就是保护自己的权力,顺便,让马场继续运行下去,不需要做的多出色,只需要平平稳稳就成了。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想了很多天了,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因为史千年一去,云内马场的地位,其实是在直线下行的。

接下来剿除东山贼众之类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马场来参与,那是恒安镇以及马邑郡守军的职责。

郡丞李靖的目光,也不会再多停留于云内马场这个地方。

不然的话,就算有李碧力荐,也不会由李破出任马令才是,最多给他个副职也就顶了天了。

李碧在这里养伤,注定是个过客。

元朗呆在这里,估计是在熬资历。

他李破嘛,天知道会在马场呆多久,等辽东战事一结束,天下人恐怕都要大吃一惊了。

这个事情他记得还算清楚,人家三征辽东呢,第一次肯定打不下来,好像还吃了很大的亏来着。

到了那个时候,马邑怕是也要面临变动了。┞┢═┝┟{。

突厥人是不是会南下?李靖这个郡丞还能当多久?

想到这些,李破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按照往常的习惯,长远的事先不去管,先要做的,不是别的,就是保证在马场这地盘,谁的声音也不能比他李破大了。

大堂之上,十几个马场的大小官吏坐成两排。

李破左右瞧瞧,心里不自禁的就有点自得,确实有点威风的样子了啊,号施令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李破拍了拍桌子,让大堂上的窃窃私语声静下来,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元朗和李春,适时的从后面摇摇晃晃转出来,不是他们腿脚不利落,而是怀里都抱着老大一摞文案。

腾的一声,撩在李破面前的矮几上。

一瞅这架势,下面的人脸色都有点变了,这是终于要找后账了?再想起近日里关于这位马令的传闻,各人的心也瞬间都拎了起来。

马场的文案都有什么呢,度支的账册肯定在里面,再有各人名录,加上马匹的详细记录以及出入等等等等。

如此种种,马场的文案也就不比县衙里的少。

李破开始训话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呢,就先说在头里,省得日后麻烦。”

“我李大眼里不揉沙子,我已经看了近两年马场的文案,远的不提啊,只近两年,马场的战马,大概少了近三百匹,怎么算出来的?大家都是养马之人,简单的说一下你们也就清楚了。”

“五年之前,马场有马九百六十四匹,两年之前,马场有马九百八十二匹,这个数儿其实已经有些不对了。”

“如果没人从中改动的话,也就是说,马场的马其实是不增反减了,没有灾病,没有大的马匹数量进出,牧场也没有缩小,也没有战事,你们说,新生出来的马驹都去哪儿了?”

“好了,不说那么远的事情,只说近两年吧,马场的草储是越来越多,马场的人手也已翻翻,但进出的银钱却对不上了,还维持在两年前的样子,毫无疑问,有人做了私账。”

“再有,马匹的数量,这里记的是一千零四十二匹,我找人仔细数了,马场现有战马,至少一千一百八十匹,就这么养马,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还是一年前,苍河马场运过来五十匹战马配种之后,得到的结果。”

说到这里,李破板着脸环视左右,见人们都是战战兢兢,没人打算跟他硬顶,才伸手从矮几底下抽出几本册子来,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说起来,也不关你们的事,这就是史家的私账,里面记的很清楚了,战马买卖做的红红火火,突厥,山匪,尽多勾连,此人真是死有余辜。”

李破一拍桌子,做怒火中烧状,实际上,史千年家的烂账已经算不清楚了,这些年来,他往恒安镇,以及雁门输送的战马,也是不少,把持着云内马场,这人可谓是生财有道。

到了这会,李破终于拿了一颗定心丸出来。

“我李大呢,不是不明情理的人,这些烂账,已经报上郡府,也都为大家开脱了,郡府公文也到了,太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但我身为马场马令,却不能就此轻易了事,但马场经此一乱,我也不想再折腾了,所以呢,有些人的账,我给他记在心里,以后都给我老实些,马场就这么大,眼睛多的是,想要瞒过我可不太容易。”

“以后,各处账房,每半月派人到这儿来,和这里的账房核对入册,每两月,各处账房轮换,就算是一只鸡子孵了蛋,你也得给我记清楚了。”

“再有,各处牧守,厩监,都不用自己做了,我会派人过去。”

“生人一旦出现在马场,不管是哪儿来的,都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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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与闻(求三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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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的李破都有点口渴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领导讲话,没个捧场的,还要稀里哗啦讲一堆,那明显是中老年干部的自娱自乐。

说了有半个时辰,李破想了想,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好了,结案陈词。

“有赏有罚,罚呢,我这儿不打人板子,那是县太爷干的活,小错,给管事的人说一声也就完了,犯了大错,押来我这儿,我敲断他的腿儿,扔马邑街上要饭去,要是这错还不能轻饶,对不住啊,我摘了你吃饭的家伙,你也不用埋怨。”

“赏呢,念及大家辛苦,每年年关,我这里会给你们分官职,权责备一份饷,一年只要平平安安,这份也就拿到手了,别问从哪儿来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再比如说啊,顺利生下个马驹来,赏一贯钱,如此种种,咱们过后定的细些再说。”

说到这里,歪头想想,然后大手一挥,“都留下,吃个饭再走,有酒有肉,吃好喝好,回去跟手下人说说,都安生点,别弄的老子这马令刚坐上,就被掀下来,你们说是不是?”

大堂上终于活泛了起来,这些老老少少的粗豪汉子,相互瞅瞅,没一个人折在这里,更没谁被板子打的哭爹叫娘,竟是齐齐感到颇为幸运。

还以为一顿后账找下来,总会有几个倒霉的被扭送郡府呢。壹看书·1kanshu·cc

期待值太低,也就特容易满足。

这时候一听有酒有肉,正好压压惊,跟马令套套近乎,当然了,马令说的也要牢牢记住,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懂的,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先礼后兵。

再要犯错被叫到这里来,马令下狠手的时候,都不带有人帮你说话的了。

再有,这赏赐。。。。。。。听上去很不错啊,史老贼在的时候,自家人吃饱喝足,可从来没想着他们这些人。

嗯嗯,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盼头了,只希望马令说话算话才好。

一个个轰然叫好间,诸人渐渐都是喜上眉梢。

大堂后面的门廊上,李碧闲闲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端着个茶碗,不时抿着香茗。

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飞扬,让她一张脸看上去挺生动的。

如果被李破看到,一定会觉着,这怎么看都有点像垂帘听政的戏码,他娘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李碧在这儿已经听了半天了,临到结尾,她觉得李大郎太过手软了些,有了那些账册,揪几个出来那是轻而易举,就拿几个账房来说吧,当即砍了脑袋也不冤枉他们。一看书·1kanshu·cc

再有,收拢人心,是能拿银钱来买的吗?

不过,她的烦心事儿,其实并不全在这里。

心烦,听什么就都不顺耳,更是觉得,推举这小子来当云内马场的马令,实在错的离谱。

这么下去,这人非得把云内马场弄的乌烟瘴气,像个贼窝子了。

旁边站着的两个女兵,却不时捂嘴偷笑。

都觉着,这位李马令说话颇为有趣。

当然,这个有趣是基于,十几岁的年纪,就当上了云内马场这样的大马场的马令基础之上的。

如果换做郡府的小马夫,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也只会让她们觉着油嘴滑舌,不似好人才对。

饭菜早已准备好了,这边一完事,那边流水般的就送了上来。

一群人开始推杯换盏,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李破见大堂上越热闹,有些家伙已经撸胳膊挽袖口,开始行起了酒令。

虽然觉着乱糟糟的,很没规矩,但冷冷清清的日子他早就过烦了,现在是越热闹越合他心意,有活人气儿嘛。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和这些家伙没大没小的,不然以后这些人就难管了,要矜持一些,说到底,他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而是云内马场的马令。

所以,跟这些汉子喝了一轮,立马带着李春退了场,去后堂了,只留下李五几个,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到了后面的小厅,就听里面传出李碧的声音,“怎么,陪我用饭还委屈你了?”

一听,这位大小姐就又脑袋上冒火呢。

听这个意思,也知道,倒霉的是狗腿子元朗。

李春在他身后吃吃的笑,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那是别人送给她的,作为马令的妹妹,这点福利不算什么,她在马场过的日子才真叫幸福呢。

现在李破听见李碧的声音就头疼,调头就走。

但人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一个女兵迅钻了出来,喊住李破,“李马令,军曹请您进去说话。”

李破无奈,只要带着李春进了小厅,心说,不在自己屋里吃饭,怎么跑外面来了,也不怕丢了贵族的脸面?

不过,他正好也没吃饱,将就着在这里吃上点吧。

本来,已经准备好听上一番唠叨,全当耳旁吹风了。

但李碧见他进来,当即摆了摆手,道:“都出去。。。。。。。”

元朗如蒙大赦,带着两个女兵,顺手拉上李春跑了。

看着李碧的脸色,李破知道,这是有事了,不由心里暗叹,这才清净几天啊?

再说了,你个兵曹军曹,又是什么殄寇将军,找的上我吗?你的心腹呢?你的老爹呢?

心情急转直下,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拿起元朗的碗筷,也不嫌弃,直往嘴里塞东西。

李碧没管他,怪模怪样的,见的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次,她的忍耐力,其实也在直线提升。

李碧没兜什么圈子,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着,“至尊二月间已至涿郡,诏伐辽东,起兵时,随军之壮士,定不可胜数,我想随军征战,扬家声于阵前,你觉得。。。。。如何?”

李破当时就噎了一下,这事你来问我?

见李破愣愣的看着自己,李碧的目光不由渐渐变得凶了起来,有点恼羞成怒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本来想着,等史千年之事过后,跟父亲好好商量一下,但现在嘛,受了伤,却被困在这里了。

此事又堵她心里许久,让她拿不定主意之余,颇有不吐不快之感。

而现在,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就李破了,若是在郡府,就算李破想听,也是听不到,如此大事,九品小官也想与闻?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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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恼火

官小其实也有官小的好处,说上几句国家大事,不明白也就算了,明白了又能怎的?你还敢四处乱说不成?

当然,这里面也不无点倚为心腹的意思,毕竟,两人之前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把。壹看书·1kanshu·cc

瞬间,好像两人不约而同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碧眯起了眼睛,不再做声。

李破呢,慢慢的放下筷子,眼珠儿转悠着,开了口,“俺觉着吧。。。。。。。您去不去的都无所谓。”

“嗯?”李碧皱了皱眉头,她确实想听到一些忠告,但她好像也没指望李破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李破呢,那就不用说了,又开始进入了胡编乱造模式。

“您看啊,您的官职也。。。。。。也不能算大吧?至尊到了涿郡,现在涿郡里呆着多少大人物,就不用说了,您去了,呵呵,显不来您什么。”

“这还只是今年,粮草什么的应该都没准备齐整呢,五月里还没开打,那么战事最少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到了那会儿,和您一样心思的人得有多少?”

“换了是俺,就算去了,也要想尽办法,留在后面,打赢了,有功,打败了,无过,还不用到前面送死,多好?”

正说的高兴,也打算让这婆娘赶紧消了去河北的心思,他估摸着,如果这位去了河北,他也有那么点危险,谁让最近这位尽在他眼前晃悠了呢。一看书·1·cc

被这种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人记住了,那可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说到这儿,冷不防,黑影一闪,脸侧都感觉到了风声。

他那爪子有多快,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本能的一伸手,准确的捉住了对方的腕子,随即怒道:“你干嘛?”

李碧呲牙咧嘴,显然是触动了伤口,但火苗也是一窜一窜的,比李破还激动。

“你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你就一辈子躲在洞里吧。。。。。。。”

李破咧了咧嘴,努力压下火气,心说,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哼,躲在洞里怎么了?老鼠活的最长了,比你这上赶着去送死的傻货强多了。

心里腹诽不止,嘴上却劝着,“这不是您要俺说的嘛,俺们这些小卒,建功立业是不用想了,也只能想想怎么保住性命。”

“您也不用跟俺一般见识,俺只求您一件事,到时候您要去河北的话,千万别带上俺成吗?”

他还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这话一出口,差点没把李碧气疯了。壹看书·1kanshu·cc

如果这里是军营,李碧八成要喊人进来,将这小子拖出去砍了。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军营,没那么重的杀气,少女只能用目光当做刀子,嗖嗖的在想象中给李破来个凌迟之刑。

李破皮糙肉厚,表示根本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胳膊放下,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

李碧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火压住,她算是提前过了一把更年期的瘾,颇有点三娘教子的意思,恨铁不成钢啊。

不得不说,李破本事不小,总能准确的找到她的痛点,刺激的向以沉稳干练著称的李家三娘火冒三丈。

李碧抿了抿嘴唇,咬牙道:“无耻,若人同此心,那还了得?亏得你这样的人少,不然的话。。。。。。。。”

李破又拿起了筷子,趁机吃了块肉,边嚼边嘟囔道:“您也不用说这些大道理,俺不过也就是觉着,去辽东那地方打仗太过凶险而已。”

“那里,和塞外草原应该也没多大分别吧?您见过谁领着数十万大军去和突厥硬碰了?”

“俺见识也不多,但俺觉着吧,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凑在一处,立功的机会太少,被人赶着去拼命的机会却很大,您吧。。。。。嗯另说着,但您也得为咱们这些小卒想想吧?”

“打仗咱们去,功劳别人领。。。。。。。。嗯,总归一句话,人太多了,死的肯定都是俺这样的,露脸的,肯定不会是俺,俺当然不愿意了。”

“您也别不愿意听,俺再劝您两句啊,皇帝御驾亲征,照俺说,看的其实就不是高句丽如何如何了,看的是咱们自己,那么多大人物凑在一起,勾心斗角的,又要争着在皇帝面前献媚邀宠,还不如个将军领着合适呢。”

其他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实在。

呀,越听越恼火的李碧愣了愣,这混账还有点见识嘛。

其实,不管她怎么恼怒,也都清楚,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人家说中了个七七八八了。

是的,人太多了,这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征战,而是御驾亲征。

大军环绕不说,肯定也是重臣云集。

别说李破这样的小卒,就是她李碧,想要凑上去露个面,都是难如登天。

大隋从来不少能征惯战的将领,她若去了,泯然于众人是最可能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可能还会遭了旁人算计。

大功肯定轮不上她,小功也得看运气。

父亲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往辽东输送马匹粮草,这是马邑的天然优势,做的好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必定不会少了他李靖。

只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有点不甘心罢了。

这事,其实跟谁商量都没用,只要去了,就得看她运气好不好了。

李碧至此,可谓心情大坏,气的也不轻,伤口更是隐隐作痛,不愿再搭理李破,站起身来,不言声就走了。

李破也不去管她,在他看来,跟着她出来走一趟,就杀了好几十口,也差点丢了性命,再跟你去辽东?跟着你去也还算了,但在那么一位脑子抽风的皇帝带领下打仗,实在是太危险了。

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消灭干净。

李破抹了抹嘴巴,琢磨着,程知节那些路上见了石头都想踢两脚的家伙去了也就去了,你说你一个世阀贵女,乱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应该趁这会女人没法动弹,时不时的去打击一下她的积极性,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是不是找机会,装作不小心,把她的伤弄的重一些呢?带着伤,你还能乱跑?

这厮能想到的主意,总是透着些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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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操练

(再多说两句,主角不太清楚历史,应该是合理的,昨天看了一个书友的评论,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知道隋末历史,主角就是个文盲什么的,阿草也无语了。壹看书·1kanshu·cc

不说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啊,阿草只想问一下,你真确定自己知道隋末历史?就算是历史学家他也不敢这么说啊,你知道隋末有多少人口吗?大概三四千万,其中有多少人当了官,叫什么?有多少门阀,又都姓什么?

不说这些,就说李靖这样的历史名人的来历,你不查度娘,不查其他资料,你能一下说出来?

阿草估计,很多人是看网络历史小说的主角,一说就就是几几年,生了些什么事,如数家珍似的情节看惯了吧?有一个不太清楚历史的穿回来就不太适应了,阿草得说,本书的主角还就是历史盲,阿草也不打算改这个设定。)

经过此次很不愉快的聊天,李碧再没给过李破好脸色。

不过,李破这个新马令还是很快进入了角色,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在各式文案上别别扭扭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官印就成了。

当官其实挺简单的,当个好官不太容易,但当个普普通通的庸官,李破表示他很在行。

李碧不愿搭理这小子,但还是太闲,太闷,索性,将马场的卫士们都召集了起来,将这些和李破差不多,吃饱喝足却不干正事的家伙操练的哭爹叫娘。要看书·1·cc

李破看着也高兴,如果不是李碧刺太硬,他很想赞上几句。

对嘛,就应该这样,要不是他对这年头的战术还不太了解,早把这些家伙弄起来,操练个天昏地暗了。

他娘的,知不知道,不定什么时候,天下各处就都会出现一些拿着刀子讨饭的家伙,不想死的,就得勤快点。

这个已经列入李破的计划之内,只是还需要几位谙熟战阵的人过来,这是个难题。

他这官还是太小了,没吸引力啊。

像程知节,尉迟那样的人,现在还都幼着呢,你就算请来也都是些白吃饭的货,不顶用。。。。。。。

不过辽东一战过后,其实火候就差不多了,那么一场打仗打下来,总会有些人流亡到晋地,到时候不费力就能找上几个了。

更好的办法,其实就是通过李碧,在马邑军营中寻上两位有些本事的老将,这样的人经验丰富,说不定还和突厥人动过刀子。

而且,将要军事生涯也剩不下几天了,正好接到马场这边来养老。一看书1kanshu·cc

不过李碧现在正在气头上,而且,这女人老是想着建功立业什么的,很顽固,跟她说话太费劲了,不如等一等再说。

现在,李碧自己跳了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而且,李破还三五不时的过来瞅瞅,打算学习学习,在见识过马邑骑军的军容之后,李破甚为羡慕。

若是当初追他的是这些马邑军人,很可能他就交代到草原上了,要是有这个样子的三五千人在手,他也不怕什么突厥人南下。

你人再多,咱打不过就守,守不了咱就跑,有这样一群人跟着,生存几率大大的有啊。

不过,高兴没几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李碧估计是看他溜达来溜达去的,恨的咬牙,终于将他这个马令,也纳入了自己的训练范围之内。

还不是头儿,只是给了他个伍长糊弄了一下。

大隋的军制,伍长是最低级的武官,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设一队正,两队为一旅,设一旅帅,差不多就是之前的百夫长了,三旅到五旅为一团,设一校尉。

也就是说,到了团这个级别上,校尉已经到顶了,有的直接就是将军了,像李碧的殄寇将军,就可以充任领兵校尉,麾下有三百到五百兵。

再往上,两营到四营,就可成军,领兵的必然是将军,除了一地最高军事长官外,出征的时候,多数要从京师的各大将军府调任。

李破的军事生涯,是在云内马场开始的,这个时候,他只是个可怜的小伍长,还是以云内马场马令的身份兼任之。

听上去很滑稽,但此时的李破,一点都没滑稽的感觉。

一天下来,骑马骑的腰酸背痛不说,还被李碧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碧的口头禅就是,你已经死了,你带的五个人,也都死了。。。。。。。。

娘的,一天下来,李破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几个来回了。

李五和陈二几个挤眉弄眼,嘲笑李破现在他们是不太敢了,李破已经用二十多条人命告诉了他们,俺很不好惹。

不过,能够看到升官飞快的家伙吃瘪,这些家伙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史大史二这些猎户,也是灰头土脸,他们骑马还成,但真的是拿不出手,一旦当骑兵来用,他们出的洋相比李破只多不少,只是李破这个冤大头给他们分担了太多的火力罢了。

不过,李破是带着天赋光环出生的人,读书认字都比别人快不说,这当兵的本事,也非是他人能及。

只不过用了几天的功夫,李碧再想找他的麻烦,就不那么容易了。

李碧一狠,将两个女兵当成了监军,个人手持大棒,就等着李破犯错,然后李碧一声令下,上来就是几棒子。

如此一来,李破进步更快了,两天过后,自任队正,将陈二挤了下去,带着五十人,在城堡之前,来回驰骋,像模像样的过起了将军的瘾。

到了这会儿,李碧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好像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如果再给他些日子,游弋于大军之前的斥候,估计他也能胜任有余了。

此时,骑兵作战的各个阶段,李破大致已经了然于心,和自己在塞外几个老军口中所说,相互印证,更是颇有心得。

不过他也清楚,大军交战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么轻松,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但所有的军事技能,都是从训练开始的,这个不会错了。

他现在缺少什么,他自己也很清楚,那就是对骑兵作战的各个细节和流程还不太明白。

这个需要他在隋军的军营中呆上些日子,才能准确的把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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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六月

五月很快过去了,时间进入大业七年六月,这个时候的马邑郡,已经渐渐进入秋季。`

这是一年当中,马场最为繁忙的季节。

战马在这个季节需要配种,还要为冬天储备干草。

而秋天,也正是战马长膘的时候,放牧必须勤快。

而马邑郡各处军营中,也开始要求马场送去战马,今年不同往年,战马需求旺盛之极,这是在为战争做准备,因为谁也不知道,马邑守军,会不会被调往河北。

来来去去的人越来越多,恒安镇镇将韩景,亲自来了云内马场一趟。

他的呈文,其实已经送去了郡府。

但因为史千年的缘故,他很怕郡太爷李靖克扣恒安镇军军粮以及战马,郡太爷在除去史千年之后,也狠狠的扼住了恒安镇的脖子。

云内县的县令也不再敢私下与恒安镇眉来眼去,通过交易,往恒安镇输送钱粮。

也就是说,恒安镇千余守军的命脉,已经被抓住了。

韩景来到马场,非常的客气。

而李破表现的更客气,顺便将李碧抬了出来,并悄悄告诉韩景,俺不主事啊,你看,大神儿在这儿呢。`

韩景和李碧说了些什么,李破根本没去听。

送韩景走的时候,韩景拍了拍李破的肩膀,笑道:“世侄有事,可来恒安镇寻俺,只要俺能办到的,定不叫世侄失望。”

连世侄都叫上了,李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开始论的辈分,而他更不晓得,韩景和李碧谈的到底怎么样。

满意吧,那也不用对他这个小官如此客气了,不满意吧,看那样子也不像,这些人的心眼儿啊,真让人猜不透。

实际上,很快李破就明白,两个人谈的是什么了。

因为没几天,就传来了恒安镇出兵剿匪的消息,剿除的是什么地方的匪患,那也不用说了。

东山贼嘛。

所谓的东山贼,其实是指恒安镇东北群山当中的贼寇。

说起来,这些贼寇的来历也很杂,有大隋的流民,有北方流窜过来的部民,也有马邑和雁门的逃卒,通缉的罪犯等等,胡人汉人的也都占全了。

这些贼伙吧,出路不多,抢劫吧,周围没多少村落,种地吧,山中粮产那就不用提了。

所以,这些贼伙的做的买卖也就好猜多了。

他们除了贩卖私盐,还贩卖战马,兵器之类的东西,近些年来,有些贼伙还做起了奴隶买卖。`

他们可不管你是大隋还是突厥,只要跟他们联系上,他们就能跟你做买卖,不分对象,也不分种族,凭的就是公平交易。

说到这儿,大家肯定也就明白了,这是些不服管的商人。

他们和恒安镇做买卖,也和云内马场做买卖,还和雁门那边做买卖,贩卖私盐的和他们有交情,奴隶贩子们也他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甚至于,当他们势力比较强大的时候,他们还会去草原上转悠,攻破一些部落,抢上一些地盘什么的。

边塞之地的混乱,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让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而在大业七年六月间,东山贼众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致力于整顿马邑全境的马邑郡丞李靖,不愿再让这些家伙逍遥下去,终于逼着恒安镇韩景出兵剿匪。

这一仗,对于精锐的恒安镇守军来说,不算什么,稍微麻烦一点的是,进山剿匪,最为可怕的骑兵这个兵种也就没了用处。

不过,恒安镇还是很快传来了捷报,斩数百级,其中有名号的匪,都没跑了,全被韩景割下了脑袋,送去了郡府。

官军剿匪,在大隋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官军想剿,没有什么匪巢是攻破不了的。

当然,在山里剿匪,必定会有漏网之鱼,有的跑去了雁门那边,有的则向北越过了长城,那就不是韩景的带兵能力问题了,而是值不值得追。

六月末,恒安镇军回师。

随后来到云内马场就不是韩景这个镇将了,而是他手下的心腹将领,来到马场,拜会了李碧,便在云内马场牵走了一百匹战马。

临走,又跟李破转告,将军说了,让您有暇去恒安寻他喝酒。

连秋末都没等到,说明恒安镇也在备战了。

到了这会,李碧的伤势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当然想要恢复到和以前一样,还需要些时日,但骑马什么的,也已行若常人。

要说,也该到送瘟神的时候了。

但李碧一点走的迹象都没有,李破试探的问了问,人家根本不带搭理他的,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了。

但让李破觉着分外不对劲的是,李碧对马场护卫的操练,越来越严苛了起来,6续有陌生面孔,来到马场,很快,马场的护卫已经增加到了三百人左右,这个数字,还在不停的增长当中。

得,这女人要去河北了。

李破觉着,自己的好日子好像也要到头了。

不自禁的,对李春的要求也是越来越严,练的李春连苦都不敢叫了。

到了六月末尾,整整一团人马,已经堂而皇之的驻扎在了云内马场中。

程知节来了,这人脑袋好像就是尖的,只要他想去,哪儿都能钻进去。

罗三来了,和程知节一样,都当上了伍长。

但尉迟却不见踪影,罗三告诉李破,尉迟已经是队正了,在马邑军营当中,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物了。

但人家没打算出来,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听着酸溜溜的,显然,程知节和罗三这种草根,很不理解尉迟的选择。

到了这个时候,李碧想要做什么,已经是不言自明。

操练,操练,还是操练,接着马场的便利,五百人,一水的骑兵,整日里在马场里来回奔驰。

隋军的骑兵战术,变着花样的演练。

几乎是毫无意外的,作为云内马场马令的李破,被李碧编入了军中,充任参军,兼职旅帅,也就是说,李破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当李碧不在军中的时候,他就是领头的。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找了资料,隋朝军制很混乱,改来改去的,不管了,差不多按照唐朝军制来吧,可能会有些错误的地方,大家可以指出来,阿草在酌情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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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军官

李破这个参军加旅帅当的让后来的很多人都挺不服气,李破面临的问题很具普遍性,年纪太小,无法服众。`

但很快,不服气的人就都被镇压了。

没办法,这不但是云内马场的地盘,而且,李破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算没有李碧撑腰壮胆,旁人也奈何他不得。

一群马邑猎户,加上李五几个相帮,程知节和罗三也坚定的站到了李破身后,这还不算,马场的一些牧夫,也编入了进来,自然都以马令马是瞻。

有那么几个愣头青试了试,随即就明白了,别看人家小,那是真不含糊,简直就是个根本无法撼动的地头蛇。

将军的近卫,马场的牧夫,卫士,加上郡府的护卫家丁,很显然,虽然将军未曾明言,但这个姓李的,跟郡府定有这样那样的干系。

于是乎,全都偃旗息鼓,不再去想那个令人比较眼红的职位了。

每天,都有人互殴,每天都有人和战马受伤,退出军列,立马就有其他人补入,完全的五百人编制,从不曾变过。

半个月过去,每天同吃同住,拼命演练,很快,李破便清晰的感觉到,这五百人再站到一起的时候,便有些不一样了。`

所谓的肃杀之气,不言自生。

甚至于,他们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战斗**,野性正在他们身上苏醒,他们渴望得到鲜血的洗礼,用敌人的头颅来装点自己的功勋。

当然,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就变成这个样子的,辛勤的演练,以及那渐渐回响在耳畔,听的越来越真切的战争的脚步声,都促使他们绷紧了精神。

连李破都感觉到,半个多月下来,自己好像脱胎换骨般有些不同了。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野蛮的战争机器,会自动调整它的部件,让他们归于一致。

趁着空闲,李破终于拿起了隋军军律开始诵读。

变着花样砍人脑袋,是隋军军律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的严格程度,甚至在一些方面上越了后来的军队。

而且,是完全的军官负责制,看完之后,李破觉着,自己的脑袋很不保险,参军就算了,他还兼职旅帅。

尼玛,在这样的军队中搞兼职,简直就是将砍脑袋的风险增加了一倍。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想脱身都脱身不了了,看李碧那架势,是非要拖着他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走一遭了。`

为了自家性命着想,李破也不得不用心了。

他麾下两队正,二十个伍长,他都给编了号,他也没什么忌讳的东西,直接告诉手下人等,按着编号往上替。

队正死了,有队副,队副也没了,直接是伍长往上顶,一伍的伍长死了,下面四个人,一个个往上来。

剩下三个人,伍便没了,全并入另一伍。

李破一摆活,其他人都听傻了,他娘的,一屋子大活人站在这儿呢,你就说咱们都成死人了?

太晦气了,这要是在战前,李破这些话一说出来,估计也就不用提什么士气不士气的了。

程知节没争过李五和陈二,队正旁落,正生闷气。

估摸着是觉着李破太不够朋友,一听之下,就开始嘟囔,“您这么一说,俺后背可有点凉,这出去还回得来不了?”

李破瞄了他一眼,觉着这位来自己麾下,纯是个**烦。

这人功利心太重了些,为了弄个小官,拉帮结派我就不说你了,现在还来说风凉话,他娘的,你知不知道老子现在是你顶头上司了?

其实程知节当不上队正,那才叫个理所当然,别说他个通缉罪犯,地道的草根,争不过李五,陈二这样根正苗红的家伙。

就算争过了,李破也得把他弄下去。

这人属于蹬鼻子上脸,缺整治那一类的,你要真这会把他当朋友,他过活就敢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给你捅出一大堆篓子来让你收拾。

来了才多少日子,已经干了好几架了,还得意洋洋的,好像多长脸似的,其实全靠李破给他擦屁股呢。

换句话说,这位少管教,身上草莽气太重,领个农民军,当个土匪正合适,到了真正的军营里,是各种不适宜。

当然,日后人家也是官高爵显,领兵出征也是家常便饭,但那也是以后多少年的事情了,不知碰了多少次头破血流才长了记性呢。

李破当即一瞪眼,瞄了过去,“你说什么呢,程大郎?”

李破翻脸的功夫,可不比旁人差了,看他这样子,旁人也想不到,就在几个月前,他对程知节还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程知节本能的一瞪眼,不过随即就瞄到各人看来的目光,都很是不怀好意,眼珠儿一转,缩了缩脑袋,连胡子都耷拉了下去。

嘟囔道:“俺也没说什么不是?”

李破也不再搭理他,声音严厉了起来,“他娘的,知道咱们要去哪儿吗?辽东,谁他娘的去过那鬼地方?”

自然没有人去过。

“别以为到了那儿,功劳弯腰就有,砍上几刀,就能弄个官儿回来当当,趁早给老子死了这条心。”

“告诉你们一句实话,这次出去,老子想的就是怎么把大家伙全须全尾的带回来,没想什么功劳苦劳的东西,现在有人要是不愿跟着老子,赶紧说,等到上了路,后悔可就晚了。。。。。。”

“程大郎,你也别不服气,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到时候敢不听老子的军令,给老子惹麻烦,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省的你把大家伙带累的全葬在辽东。”

“老子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子不想去,早知道要去辽东打生打死,老子这个官还不当了呢。”

“老子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要听军令,要听军令,什么是军令?到时候老子的话就是军令。”

“这时节,老子跟你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弟,只能是旅帅,别想仗着以前的交情,跟老子称兄道弟,欺压同袍,那行不通。。。。。。。”

李破的咆哮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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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训话

李破这股火气憋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借机作,让自己心情好点之外,还能压一压手下人的气焰。要看书1kanshu·cc

说起来,这些人跟他都算有着关系。

他自己现在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就弄起了这么多的人手。

只能归功于,官升了,自然就有人依附过来。

当然心腹什么的都谈不上,就他这点资历,也就是阴差阳错的跟在了李碧身边,这才稍微成就了点声势而已。

这个上面,他到也心知肚明。

但就如他自己所说,要知道有这么次辽东之行,这个马令说什么他也不会当的,还要尽可能的离着那位远点。

用赶鸭子上架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在这乱世降临之际,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不由己也是正常。

将来那许多所谓的豪杰,其实大多也都是被逼的,要是天下太平,拿起刀枪讨饭吃的人,必定不会那么多。

了一通火,搞的这些队正伍长都是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要看书·1kanshu·cc

军队中军官的权威,不算战时,其实就是在这么一通通吼叫声中,以及拳打脚踢中建立起来的。

粗暴是军中的传统作风,温文尔雅的儒将,这年头还真不时兴。

程知节被屡次点名批评,这位程大胡子脸上很是挂不住,几次都想站起来拂袖而去,或是跟李破厮打上一番,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把脑袋一耷拉,装怂了,但在心里面,已经将李破这个名字,在朋友名单中狠狠抹了去。

因为在他心目中,朋友就应该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打架一起上,挨刀子一起挺着的人,才叫英雄,才够朋友。

实际上,这才叫个酒肉之交,他这一辈子,能托付生死的人,真还就没交上几个。

他这心里不舒服的厉害,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归根到底,大家想的都是,咱们没去过辽东,难道你就去过了?说的这么吓人,好像大家都是去送死一样,有那么玄乎吗?

不过,李破了一顿邪火,心中便舒畅了起来。壹看书·1kanshu·cc

见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也有点后悔了,但此去辽东,到底会遇到什么,他心里着实没底。

三征辽东啊,这才是第一次,好像还败的挺惨。

就他这点人,放在征高句丽的大军当中,指不定就像沙漠中的沙粒一样渺小,来阵风就把你吹没影了。

这会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的到时候他们头脑一热,把小命直接送了要强的多。

李破转了转眼珠,心中也在念叨,唉,想过过太平日子真他娘的难,带着你们这些连自己有多幸运,才摊上咱这个长官都不知道的蠢货,也是老子倒霉。

不过,他还是放缓了声音,道:“别嫌我唠叨,我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军纪,一百多人,我照顾不到,只能拿军纪说事。”

“你们也别不愿意听,你们回去想想,别说是我,就算是李军曹,到了那边,也是芝麻大的小官,那边不定多少将军,都等着立功受赏呢,咱们只要往别人旁边一站,个子都矮到地上去了。”

“人家抬抬脚,不费劲就能踩死咱们,不踩死,也得把咱们踢出去送死,窝囊气有的受呢,这才从哪到哪?”

“到时候你是跟人家拼命,还是乖乖去送死?”

“这大军中的生存之道,我也给大家摆一摆,咱们只能凝成一团,最好别找麻烦,得罪人,说不定你碰到个小卒,人家父祖就是上柱国,大将军什么的,咱们可吃罪不起。”

“要是你把人家得罪了,我告诉你,到时我会亲自绑了你,说不定还会在人家面前砍下你的脑袋,因为老子不是一个人,可以拉着你当个逃卒,老子领着一百多人呢,因为你一个,连累了大伙?做梦去吧。”

“想攀高枝,往人家眼前凑的,我这里立即除名,并祝你前程似锦,别想拉着大伙儿,给人当牛做马。”

“咱们多数是要押运战马,送到涿郡,并在涿郡听候调遣,我呢,会尽量让大家伙留在涿郡,就当个马夫了,不愿意的可以现在说出来,我把你调到另外几旅。”

“但话说回来啊,也只能是尽力为之,军曹要是想上军前立功,我也拦不住,只能跟着过去。”

“那大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别以为我胆小,你可以去问问,我杀的人也不少了,面对面拼刀子,你们在我面前,都是挨宰的货。”

“但去辽东隋军征战,前面是高句丽的大军,后面可能还有刀子捅过来,你们想想吧,到时候活下来的机会有几成?”

“所以啊,都听我的,别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模样,到了那地方,死人估计是你最常见到的东西,连老天爷估计都得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好受些,别说你个小卒子了。”

“别把自己弄成死人中的一个,埋骨异乡,就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李破终于笑了起来,大气的挥了挥手道:“功劳嘛,肯定有,其事只要咱们活下来,没功劳都有苦劳,皇帝啊,就在那边看着呢,一高兴,大家伍长升队正,队正升旅帅,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好了,话就不多说了,咱们回到正题来,我要是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给老子嚎丧,估计那会儿你们也没那个闲情雅致,李五立即接任旅帅,五郎要是也没了,好吧,陈二还在,依次类推,要是最后一个伍长也当上旅帅了,乖乖,那就是说,一百多人,差不多都去见阎王了,那还说个屁啊。”

能把死字挂在嘴边,说的这么豪气的,这些家伙估计都没见过。

再加上,李破唠唠叨叨说的那些话,并非没有作用,虽然给大家弄的有了点心理阴影,但却也都觉着,未尝没有道理,旅帅这是在为大家着想啊。

最后,李破说的又很是有趣,一屋子的人,不由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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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告发

“都别藏私,行军打仗该知道些什么,都拿出来说说,我不成,这个官得来的也是稀里糊涂,更没进过军营,李五,陈二你们几个在军中呆的时日长,跟他们都讲讲。`”

到此,一屋子人终于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李破坐在那里,侧耳听着,还真别说,有点长见识的感觉。

行军打仗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和后来的军队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模式。

后来的军人领先?

算了吧,全自动化行军,电波漫天的飞,军人嘴里嚼着巧克力,吃着各种营养丰富的罐头,尼玛,这也领先太多了是吧?

别看李破张牙舞爪的,论起行军打仗来,现在的他,就是个雏儿。

如果时间足够,他很想在这里弄个军事学堂,先把手下人等加上自己都回回炉再说。

紧张的日子过的飞快,眨眼间,一个月就没了。

秋风渐起,草木也显出了枯黄。

马场彻底忙碌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

李破这个马令,也不得不从操练中脱离了出来,主持马场公务。`

不过他也没忘了,给马场的牧夫下一些赏钱,顺便告诉他们,他这个马令从不食言而肥。

这差不多算是李破自掏腰包了,史千年留下的财富,一部分归公,一部分进去了马场的私账当中,也差不多就是李破自家的账本。

这是马令天然拥有的权力,谁也无法剥夺,史千年不过是做的太过了而已,这些钱财,都被李破拿来挥霍了。

腌肉腌菜,都可以从马场购得,一部分算是军需,归马邑郡官府承担,而李破又从私账中拿出些银钱,补给马场,从马场弄了一些多余的食物储存了起来。

作为他们这一百多人的额外供给,其他人嘛,去他娘的,爱谁管谁管去吧。

他还在百忙之中,派了史大史二这些猎户,去射取了很多野物回来,全都晒成肉干,弄进入了他的准备好了的小仓房当中。

这种丧心病狂的储粮行为,终于被人告去了李碧那里。

现在李碧不太愿意搭理他,李破也不愿意再往李碧身前凑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不舒坦着呢。

只是表现出来,人家李碧那叫大将风度,不管你怎么想,人家的军令你都得听着。

李破这里只能说是赌气,不管你怎么折腾,都还得在人家麾下供职。`

这天元朗跑了过来,跟李破说军曹有请。

这小子现在是李碧的贴身近卫,整日混在女人堆里,却生在福中不知福,满脸的抑郁,看李破的眼神,都分外幽怨,就差大吼一声,拉兄弟一把了。

李破懒得搭理他,这家伙狗腿子当的很称职,不定你跟说一句,他转头就去告诉那婆娘了。

“找俺干嘛?没看俺忙着呢吗?”

元朗嘴上就是没把门的,立马就道:“哥哥,你弄那么多吃的干嘛?有人把你给告了,说你私屯军粮呢。”

李破撇撇嘴,“谁告的?”

元朗那叫个痛快,“张旅帅告的你,但据说是刘武周出的馊主意。”

马场到底是李破的地盘,这些天下来,各人都是个什么德行他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兵曹的刘武周也过来了,还弄了个队正,明显比程知节那厮强上不少。

不过程知节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刘武周这人就是个搅屎棍,阴着呢。

这不,想给李破来一下,目的嘛,李破也明白,李破这一旅人马,跟李碧关系最近,踏上行程之后,无疑便会是李碧的随扈。

大家都眼红着呢。

而李破这些人吧,别看不太好惹,但短板也很清楚,大部分不是正规的马邑守军,七拼八凑的痕迹很重。

有空子可钻,争个宠什么的就太正常了。

当然,以前的流民,郡府中的小马夫,几个月下来,成了云内马场的马令,这不但有点传奇色彩,而且引人妒忌。

尤其是以前跟李破打过交道的人,更是如此。

像程知节,就老找不准位置,各种的不舒服。

刘武周估计也有些眼红,出这种馊主意,对于跟马邑城中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的刘武周而言,太容易了。

不过,那边告了,这边马上就能知道消息,可就有点难为刘武周等人的想象力了。

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委屈的跟李碧喊上几句,您这个将军当的也太不称职了,没你这样的啊,连个御下的基本常识都没有。

李破可不是善茬,听了这个,在心里转了一圈,暗自狠,他娘的,住在马场,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敢到胡乱歪嘴,有你们的,这账咱们过后慢慢算啊。

哼哼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将正看着的账册一扔,跟着元朗就走了。

一边走,元朗一边苦着脸唠叨,“哥哥,军曹说要留俺在马场,不带俺去了,你是不是跟她说说,把俺要到你那去,俺好说,只要当个伍长就成。”

李破心情本来不好,一听这个,当即就被逗笑了。

这可太奇怪了,有些人不想去,却不得不去,有些人吧,要死要活的想去走一圈,却不能成行。

不过,还算那女人良心未泯,没把自家人往死里坑,只是眼前这小子有点不知好歹。

于是,直接一巴掌,脱口就训,“这么大个马场,你要是也走了,打算扔给谁?咱们回来还有落脚的地方吗?”

“我告诉你啊,小春也要留下,你给我照看好她,我要是没回来,那就是你亲妹子,记住没有?”

男人这种生物,不怕肩上担子重,只怕无事一身轻,那样的话,男人永远不会成熟起来。

元朗本来还想争上几句,但一听这话,那种被托付重任的感觉,立马涌上心头,堵的他没话说了。

再次张嘴的时候,说的完全就是两码事了,“哥哥,你可别这么说了,听的人心里不好受,外面也传开了,你在跟手底下的人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每句都带着死字,你这可真是。。。。。。”

李破不以为然的道:“死字不怕说,就怕真的死了,你还小,不懂这些道理。。。。。。看好家,和小春一起,老实的等我回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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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来信

李碧明显瘦了,以前略微圆润的下巴也尖了起来,皮肤也黑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明亮,说明精气神都在往状态走着。

她的伤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纵马飞驰不在话下了。

看见李破进来,都不用他自个左顾右盼的想把礼节省去,李碧直接摆了摆手,就道了一声,“坐吧。”

李破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使劲的往李碧身上瞄。

本来李碧还心平气和,见他这幅样子,顿时就又有点冒火。

看李碧把眼睛又瞪了起来,李破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心里踏实了些,他的道理在于,这女人越是沉默安静,之后越不好说话。

这人生气的时候,不但赏心悦目,而且,直接就变笨了许多,糊弄起来容易的多。

当然,他不会承认,也许是之前他说的太多,让李碧起了逆反心理,这才急急准备去辽东的行程了。

李碧努力压了压火,才道:“过两天,有人会把铠甲兵刃送过来,你派人去查点一下,恒安镇也会派五百人随行,粮草等皆为自备。。。。。。但韩景的人,你最好少要跟他们来往。。。。。。。”

李破听的有点诧异,还以为是兴师问罪呢,没想到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韩景怎么得罪了这位,当然,很可能是些政治上的考量,其实就算李碧不说,韩景那边他也会敬而远之。

那家伙跟史千年做了多年的买卖,翻起脸来可真够快的,谁见了都得心寒,何况是他了。

见李碧住口不言,他才干巴巴应了一声,“是。”

李碧狠狠盯了他一眼,现在她是怎么看这小子都有点不顺眼了。

“过几天,咱们就启程了,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跟你有什么说的李破心里嘀咕,愕然的看了李碧一眼,随即摇头,“没有。”

李碧胸膛起伏了几下,“你说的那些很有道理嘛,郡尊来信也是这个意思,让咱们押送战马到河北之后,最好呆在涿郡。。。。。。”

听了这话,李破心中不由一喜,“那是。。。。。”

刚想幸灾乐祸,刺激女人几句,不过瞥眼看到李碧的脸色,不由改了口,“郡尊英明神武,胸中自有丘壑,哪是俺能比得上的”

李碧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要将和这小子见面之后,升起的郁闷恼怒等情绪,都吐个干净。

她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正视父亲的意思,而李破这样一个小官说的话和父亲的意思竟然不谋而合,其中也都隐隐透着一种忧虑和不详的预感。

这让李碧有点无法接受,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地位家世相差又如此的悬殊,怎么会。。。。。。。

但父亲的心思,从来不会明说,就算是亲生女儿,也要不时加以揣摩才行。

至于李破,这人在那天跟她摆活了半天之后,之后就再别想听到他一句实话了。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人和之前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她很怀疑,就算当着父亲的面,这人也敢胡说八道。

实际上,和李破的猜想不同的是,涿郡之行,到了五月间,其实就已不能更改。

按照李靖的意思,本来是想派一个心腹去涿郡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机会在陛下或者朝中重臣面前,说上两句话。

但到了五月间,天下沸腾,不说河南河北这样的地方,就算是长江两岸,也已声势滔滔。

关西的大族门阀就更不用说了,这完全不是几年前征伐吐谷浑的时候可以比拟的,李靖听到的消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太多太多。

这样一个时候,马邑若是太过随意,他这个郡丞也不用当了。

所以,李碧便成了首选,马邑郡丞李靖的嫡女带兵赴河北军前听令,才能够得上忠诚两个字。

李破在这一点上,错的离谱,不是李碧非要去辽东立功,而是形势到此,没了别的选择。

至于李破本身,就他这倒霉样,想不随军都不成了。

李碧这时瞄了李破一眼,看他那个样子,心气就多有不顺。

不由嗤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得意,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官微职小,到了那里,说话也不顶什么用,,不定谁轻轻一句话,咱们就被编入大军了,你说呢”

这次轮到李破有点郁闷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用想就知道,到了河北,大家伙就都身不由己了,行止自己说了不算,得听别人的了。

两个人默坐良久,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些无奈和恼火,顿时两人心情都是大好。

再次是不约而同的,他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笑意,元朗正好端着茶盘进来,看这两位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一哆嗦,差点把茶盘扔出去。

此时,两人也觉出了不妥,李碧眨巴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扭开了头。

李破脸皮虽还厚实,却多少有点尴尬,不由恶狠狠的瞪了元朗一眼。

元朗心里直跳,颇有撞破奸情的感觉,心里直念叨,俺的哥哥啊,跟你说了不是,李家的女儿,是你能碰的吗

你可真不愧是俺哥哥,这胆子,是真没说的。

给两个人倒上茶水,他就想开溜,但想了想,又住了脚,直接站去了李碧身后,心想,不管怎么说,都是俺哥哥不是,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哎呀,刚才这两位那笑的,真让人想想就肉麻。

李碧是个大气的人,慢慢抿了口茶水,水不够烫,三郎做事就是不稳当,以后要好好管教一下才行。

清咳了一声,才道:“我问你,你弄那么多肉干干嘛”

这话题,立即扯的八竿子远,李破却顺嘴就接了茬。

“您是说。。。。。。。啊,那个啊,俺饿过肚子,不太好受,这不,要出远门了,就多备些,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鸡鸭鱼的都有,牛羊现在这情形,咱也备不起,俺让人又去打了些野物,给您也备上些。”

得,连元朗都在李碧身后直撇嘴,这话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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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启程

实名举报,会遭到各种打击报复,显然,这年头的人还不太清楚这一点。`

尤其是这年头的军队里面,打小报告是常态,对面骂娘揭短更是司空见惯,当着主将动手的同样大有人在。

大隋军中派系林立,衍生出不少奇葩行径。

像贺若弼和韩擒虎两个,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两人在平陈一战中争功,闹的不可开交,你说我的不是,我揭你的短处,罗圈架打的那叫个精彩。

韩擒虎死的早,贺若弼活的长,韩擒虎已殁,后来有人让贺若弼评价当世将领,贺若弼还把韩擒虎拎出来一阵埋汰。

这不是贺若弼为人下作,而是隋军就有这么个传统,也可以说是舍我其谁的一种霸气,我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几句又怎么了?

当然,这也是胡风渐盛的一种明证,他们不像之前的那些古人们那么含蓄,有些事做起来,非常的直接,甚至是粗暴。

不过,告李破的刁状,他们根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先,伙食变差了,非常的差,用一个兵士的话说,这他娘的还不如牲畜吃的好呢。`

再有,战马的更换,饲养,都受到了影响,秋天里,正是战马长膘的时候,有些人的马竟然瘦了。

还有,铠甲武器到了,却还要李破来分配,于是,又有了差距。

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跟上官闹别扭,李破自己都怀疑,这些家伙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据说刘武周还在马邑厮混的不错?就这水平,还黑社会头子呢,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干掉,他可真够幸运的。

服软吗?不会,隋军的传统是还要打一架。

在马场跟李破这些人干架,太吃亏了,人多势众的马场牧夫们表示,其他几旅人加进来,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闹哄哄的七月初,让渐渐寒冷的天气好像都热乎了起来。

李碧不出意料的站出来,将两个旅帅训斥了一顿,阻止了这场好像兵变一样的内讧,到这里,事情也就算完了。

然后在一天晚上,出去如厕的刘武周被人按在了茅厕里,一顿胖揍,黑暗中,程大胡子恶狠狠的告诉他。`

再敢多嘴,就把他塞茅坑里淹死他。

显然,刘武周想象了一下,很是惊惧,也终于意识到,悍匪和黑社会的巨大差距。

顺便,李破也用他那特有的阴狠和比较娴熟的官场手腕,告诉所有人,这人不但是李军曹的亲信,而且,还很记仇。

一旦得罪了他,打击报复起来,那是相当的不遗余力。

造成的结果就是,其他几个旅帅,都不怎么待见李破了,但见了面,却都乐呵呵的和见了亲兄弟似的。

因为这位李参军的权力很大,粮草什么的都在他掌管之内,得罪不起啊。

郡府送来了两百具铠甲,人马皆全,也就是说,几乎一半的骑兵,都会是重骑。

在披着沉重的铠甲操练了一段日子过后,李破毫不犹豫的向李碧建议,只带五十具,其余都送回郡府。

李破直言不讳的跟李碧说,铠甲太多,只会让他们很显眼,增加被派出去作战的可能,也耗费马力,长途跋涉,太过累赘。

李碧有点犹豫,但有了父亲的来信,已经渐渐没了沙场争雄的念头的她,觉着李破说的有点道理。

其实,李破还有没说出来的话呢,轻骑兵跑的总要快一些,不是吗?

不过,说实话,那些锃明瓦亮的坚固铠甲,让李破也很是眼晕,这样的铠甲,穿在人马身上,几乎就是一座座的人肉堡垒。

没经过战事的他,不太清楚,除了斧头,锤子之类的重武器之外,还有什么能对这样的重骑兵造成有效的杀伤。

不过,等他在辽东转一圈回来,就明白了,穿上这样的甲胄去冲锋,人就已经死了一半了。

兵器这东西,总要看人怎么来用,用的不好,穿什么都没白扯。

七月中,渐临秋末,正是骑兵用武之时。

马邑押送战马往河北的队伍终于启程了,和他们同行的是恒安镇的五百步骑。

一千军卒,押送八百匹战马,浩浩荡荡,离开了云内县,往东行去。

送行的人着实不少,因为云内牧场的牧夫也在随军之列,他们的家人都在牧场中生活,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了。

元朗和李春就在送行的队伍前面,李春已经哭过好多鼻子了,也没能让大哥带着她去河北,伤心的脸都瘦了。

元朗也是郁郁,觉着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这么离他越来越远了。

马场一下冷清了下来,让人们很不适应。

但马场的战马也少了不少,马场的事做起来更加轻松了。

所以,对于马场的人来说,这个冬天不好不坏,只是那些随军的牧夫的家眷,都在不停的惦念着家人罢了。

他们不太清楚的是,这一去,就是年余。

辽东那片肥沃,却也狰狞的土地,正在向他们的亲人逐步拉开面纱。。。。。。。。。。

(第一卷完。)

(这一章有点少,但第一卷行路难到这里就算完结了,接下来就是辽东战事,阿草正在家里过年,这是攒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到此,应该差不多快上架了,望家能支持阿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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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灵丘

秋风过处,乱草纷飞。

北国的秋天,来的早,入冬的也快,七月间,好像已经有了初冬的迹象。

马蹄得得,一行人马,像长蛇般,行走在大道上,队伍中间,旗帜飘扬,队伍中,是一个个背刀挎箭的健壮军士。

队伍很臃肿,因为人只是队伍的一部分,数百匹光着脊背的战马,在队伍的四周行进,然后,外围则是一队队的骑兵。

队伍不疾不徐的前进,将这条颇为宽敞的道路,占的死死的,但有来往行人,皆都远远退避。

骑马行在队伍前端的李破抬手拨开落在额前的落叶,眯着眼睛不大精神。

两天时间,走出马邑郡,绕过恒山北麓,连风景都没好好看看,就一头扎进了雁门治下。

这个时候,李破也就知道了,他储存食粮的打算是多不靠谱了,别说后面的驮马上,带够了差不多让这些人吃一个多月的粮食,腌菜,肉干等物。

就说沿路上,但遇驿站,县治,都可以讨要一些补给,以供军需。

也就是说,一路上根本饿不着,除了他腌制的肉干味道要好一些之外,之前做的,现在看来,挺傻气的。

这会儿,他就想起李五等人劝他的话来了,但心里还是埋怨,一群废物,就不知道说清楚一些让老子白费了许多工夫。

行军是件颇为枯燥无聊的事情,这个时节,更让他想起去年时,从草原归来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天气,虽然很是吃了些苦头,但路上走的却颇为多姿多彩。

一年过去,俨然已是两个天地,现在的他,不但是云内马场的马令,而且还身带军职,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可供驱使了。

想想这一年来的种种,他自己也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走到了这里,其实已经进入了雁门郡辖下灵丘县境内,画了条斜线,过去灵丘,便是太行八径之一的飞狐径了,经飞狐口,进入河北地界。

据说南边近些年,晋阳直通涿州还dingdian小说,o<s"a:2p02p0<srpp"aasrps;<srp><>修了驰道,要是走那条路,会非常的快。

可惜,从云内马场去晋阳,再经晋阳去涿州,那得开多大的玩笑啊

正思绪连篇之际,一骑飞驰而来,到了不远处,马上的骑士锤了锤胸口,喊声震耳欲聋,“禀报参军,前面十里处,灵丘县令赵云请见李将军,并送上粮草若干。”

好名字,赵云啊,李破精神一振。

不过一个县令迎候于道左,好像有dian不对劲儿啊。

招手把斥候叫过来,就问,“这赵云带着多少人啊”

斥候尽量弯腰,“好像只有十几个人。”

李破嗯了一声,摆了摆手,“既然要见李军曹,你禀报我作甚去,告诉李军曹去。”

就知道。。。。。斥候暗自咬牙,一路上,这样的戏码演过很多次了。

李军曹在前面,就让人去找李参军,李参军在前面,就让人去寻李军曹说话。

他娘的,你们两个玩的到好,但你们到底谁管事啊

斥候无奈而又委屈的跑了,李破则在想,不会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片刻之后,李碧赶了上来,跟着的。。。。。。嗯,还有个小白脸。

这小白脸姓韩,一听这姓氏,估计大家也就明白了,这是恒安镇将韩景的小儿子。

小白脸是李破给人家的称呼,其实这位长的一dian也算不上白,都是健康的古铜色,高大而又英俊,颌下留着短须,很有些威严的样子。

这样的官二代,得天独厚,讨女人喜欢那是必然的。

这人笑起来很爽朗,说话也坦诚,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跟李破在一起的时候,毫不讳言的跟李破说,自己已经讨了八个婆娘,最喜欢的,就是喝酒逛青楼。

要是哪天李破去恒安,他一定陪着李破逛遍整个恒安镇的青楼妓馆,享尽温柔滋味。

但你要说这人好酒色,是个酒囊饭袋,那又错了。

这人还能骑善射,在恒安镇那样的地方,也很有勇名,更是深得韩景宠爱。

这么说吧,这个小白脸,明显是大众情人一类的家伙,对李破有着全方面压制效果,这样的人,他是个雄的就忍不了啊。

等到见了李碧,小白脸立马忘了李破这个新交的朋友,直接就贴了上去。

之后李碧走到哪儿,这位就跟到哪儿,那么浓重的荷尔蒙味道,李破不用鼻子都能闻出来。

李破见两人上来,立即将位置让给了这对连体婴儿,跑队伍中间养神去了。

后背有dian发凉,肯定是李碧这女人在瞪他,瞪也没用,招蜂引蝶,你这哪是去打仗简直就是情侣踏青郊游嘛。

十余里,转瞬即至。

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李碧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招呼也不打一声,便下令全军继续行进。

小白脸也青着个脸陪在旁边,李破在不远处瞅了瞅,没敢打搅他们。

直到晚上,李破才从小白脸口中得知,灵丘县令想要他们留下两百匹战马。

李破有些惊愕,这些战马可是要押送到河北涿州的,皇帝就在那里呆着呢,说是皇供也差不多。

这灵丘县令多大的胆子,敢截留战马

小白脸苦笑,跟李破也没法解释的太清楚。

人家不但是要拿甲胄换战马,而且,人家身后站着的是雁门郡郡丞杨长仁。

打的主意也很明确,雁门战马不多,此次征伐辽东,雁门郡也是要出兵的,而且也要往军前运送战马,毕竟,雁门马场也养着不少战马呢。

本来吧,这事也不用犯愁。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和雁门这边向来有着交易,跟史千年打声招呼也就是了。

偏偏就在几个月前,史千年死了,马邑郡丞李靖发了疯一般,将马邑权柄彻底拢入自己掌中。

这就让雁门郡有些作难了。

无论是太守王确,还是郡丞杨长仁,跟李靖可都不太对付。

这无关私仇,而是代州总管府就在雁门,雁门太守王确认为雁门,马邑两郡都在他的治下,发号施令,应是畅行两郡才是。

但人家李靖不同意,你个雁门太守,又不是代州总管,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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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变生

两郡由管辖之权而生出的诸般间隙,可谓是由来已久。

等到需要相互帮忙的时候,也就不好张嘴了。

因为借着地利,雁门郡的上上下下可没少难为了马邑郡,反过头来,你还想跟马邑借些战马,你真当自己是孙悟空呢。

所以,只能探听消息,在半路上等着。

这么做还真不算过错,便是真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最多也只当趣闻,一笑而过罢了。

这些缘由,就算小白脸嘴巴再大,也不会跟李破说明,含含糊糊的糊弄了过去。

小白脸其实也没觉着雁门这边太过不对,只不过是李碧生气,他便也跟着恼火儿,这绝对是个情圣来的。

李破听过之后,也立马给抛到了脑后,都是些狗屁倒槽的事,不听也罢。

但让李破等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灵丘县内,雁门郡丞杨长仁高踞于县衙堂上,听着毕恭毕敬的灵丘县令的禀报,脸上都能阴沉出水来。

他这个郡丞做的可不如李靖,不但是关西世阀出身,而且在马邑大权独揽,说什么是什么,和雁门太守王确也能分庭抗礼,不假辞色。

而他呢,上面不但有太守王确,而且,还有一位郡尉,管着雁门守军。

他就是个太守府的属官,说句不好听的,太守王确咳嗦一声,他都得汪汪上几声才能过关。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郡尉想要升转,欲亲自领兵去河北随军征战,只可惜,战马不足,有些为难。

太守王确呢,有意将郡尉之职,交给杨长仁,但条件就是,给我弄二百匹战马来。

杨长仁这次可是真上心了,亲自赶到灵丘,让灵丘县令出面,想要截留下马邑的战马,给郡尉壮行,顺便,也为自己的升迁之路扫清障碍。

但带队的李家丫头,竟然没理会这茬。

杨长仁满脸阴沉的会到了县衙后堂,屏退左右,出神的想了半天,最终,恨恨的吐出一口长气,招手让人叫来心腹。

vdingvdianv小v说,23o<s"a:2p02p0<srpp"aasrps;<srp><>“去吧,让他们把战马都截下来,记得,此事断不可走漏半dian风声,不然的话,人头难保。”

心腹大喜,锤了锤胸膛,“您放心,此事只俺一人晓得,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了。”

杨长仁还有些不放心,默然半晌,才道:“告诉他们,此事即成,只要去北边换回来二百匹战马,其余就都留给他们了,日后若有人想要从军,尽可来雁门,我雁门缺的就是这等壮士。”

心腹诺诺连声,转身离去,杨长仁静立良久,想到别无错漏,这才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心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李靖小儿,这次怕是要有丧女之痛了。

想到这里,心情渐转欢畅,同为郡丞,处境却是天差地别,他早已对李靖深怀嫉恨了。

这要是让李靖知道他这番心思,一定破口大骂,老子倒霉了半辈子,你竟然还嫉妒了真是不当人子。

实际上,这也正是门阀子弟跟庶族寒门的区别所在。

门阀子弟的倒霉事,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能嫉妒的眼睛发蓝,可见,这年头啊,做的再好,也不如生的好。

李破等人,自然还不知道危机将近,也不怎么急着赶路,毕竟过了飞狐口,涿州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

在冬天下第一场雪之前,赶到涿州,时间上,那是绰绰有余。

巍巍太行,绵延千里。

兵法家都很喜欢这里,因为太行绝险,却有八径通之,太行八径,遂名闻天下。

这些通道,每一处,都留有数不尽的传说,几乎每一个传说,都与军事有关。

这样的地方,兵法家自然喜欢,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诞生出无数经典的战例,让后人津津乐道。

但作为参战士卒,却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绝险之地,必定生死相争,这太行八径,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军士的生命,成就的却是将军们的荣耀。

作为小卒,谁脑子抽了,才喜欢来这样的地方转圈。

飞狐道,现在又称灵丘道,属于灵丘治下,至于之前的许多沿革,不必细述。

再庞大的队伍,在如同巨龙一般的太行山面前,都会显得渺小,何况只是千把人。

队伍在飞狐道口,停了下来,扎下营地,准备修整一天,再过飞狐道。

那是上百里的行程,得走上好几天。

队伍里面的三个主官,终于聚到一起,齐齐仰头,看看连绵不绝的峰峦,再低头,看看狭窄的飞狐道口,那两位呼吸都有dian急促,显然,头一次来这里,被震撼到了。

而身为领兵将领,对这样的地形,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是在所难免。

至于李破,瞧瞧这,瞅瞅那,发现,没多大变化嘛。

除了少了公路,这里好像千年如是,从不曾在意过人间变幻。

当然,李破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是走马观花,没人平白无故的会在狭道口晃悠,都直奔景dian去了。

“好一处飞狐道,果然乃绝险之地,不想,今日却能亲眼一见,幸甚幸甚。”

小白脸在拽文,眼睛不看飞狐道,看的是李碧,显然在打歪心眼。

李碧调头就走,给两个男人扔下一句话,“这地界,穷山恶水的,过去也得脱层皮,幸甚个什么”

李破抿着嘴,憋住笑,朝小白脸diandian头,嘟囔一句,“嗯,得叫人去探探路,这地方,出毛贼啊。”

小白脸很受伤,忧伤的看着峡口,估计是很想吟诗一首,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憋了半天,屁也没憋出一个,默然回转,又去跟着李碧转悠了。

李破可不是随口说说,回到队伍中,还真就将斥候都找来,命他们进飞狐道哨探一番。

也不是因为旁的,主要是这家伙演义看多了,总觉着峭壁林立的,走在中间很不安全,一旦旁边有人往下扔石头,怎么办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一天码了七章,阿草表示,过年现在真是苦差事,攒稿攒的阿草都快断气了,求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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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风箱

飞狐道上,秋风在狭窄的山道上呼啸而过,出呜呜的响动。

两边峭壁高峻,刀削斧刻,人鸟难逾。

猿啼凄切,鸟鸣空幽。

涞水在旁边静静流淌而过。

到了这里,人们只感觉到,便是水流之声中,也会带上几股阴森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怪李破多余,演义体小说,最喜欢在这种地方两边弄些埋伏,点把火啊,扔点石头啊什么的了。

但实际上,进了飞狐道,你就知道,那不太可能。

两边群山莽莽,绵延不绝,想要登上峭壁,得绕多大的圈子,就算上去了,又得有多少的耐心,才能等到敌人,也许石头没扔出去,自己先滚下来了。

飞狐道,是自然演绎,加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山间狭道。

不很宽,也不能说窄,容大军通行也没什么问题,一千多人走着,却也不很宽敞。

飞狐道算不上年久失修,但也荒草满地,寂寞了许多时候了。

诸国争雄的时候,这里偶尔还能打上几仗。

但现在嘛,已经几十年没生过战事了。

主要是大隋一统天下,河北,晋地皆为隋土,马邑雁门和河北北部诸地又没多少往来,飞狐道也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意义。壹看书·1kanshu·cc

最重要的一点是,突厥人不会经此,向河北起进攻了。

因为高句丽占据了辽东,突厥部族南下,要是选择飞狐口,那真需要点勇气,后路可就完全掌握在别人家手里了。

而高句丽嘛,去到飞狐口攻击河北,他们可要费一番气力,根本挨不上边儿啊,而自文帝年间打了一仗,惨败之余,高句丽也被吓的不轻,再未敢南窥。

而到了大业年间,随着大隋疆界的不断扩展,飞狐道已然整个被大隋郡县包裹,再无受敌之忧了。

没有战事,不通往来,就算大业初年,皇帝喜欢做各种工程,也没想起来修修飞狐道。

当然,飞狐道上还留有着不少历史的斑驳痕迹,只是这会,没几个人愿意去追古朔今,没那个闲情雅致啊。

走了两天,李破就有点抑郁了。

这地方对于他来说,就是神经紧张的代名词。

路也不好走,近两千匹战马,拉着的,骑着的,赶着的,把队伍拉成面条不说,还不时出点这样那样的状况,很快,队伍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

他这个参军,任务繁重了起来,从队伍前面跑到队伍后面,又从队伍后面跑到前面。一看书·1·cc

这来回折腾的啊,李破觉着,这一路,上百里的距离,到他这里,得走几百里。

你还别说旁人都在看热闹,一天下来,那些旅帅都是满头大汗,颇为憔悴,显然不是累的,而是烦心烦的。

连小白脸都不能跟着李碧了,最终,三个人商量了一下。

小白脸打头在前面,开路,李碧留在队伍中间,掌管战马,李破殿后,管着驮马群。

队伍在山道上挪了四天,终于来到了飞狐道最为险要的地方。

黑石岭,三山交汇之处,后来人都称这里为四十里黑风洞。

有洞这个词,也就不用多说了,路肯定是窄的不行,宽的地方一二十步,窄的地方只容一人一马过去。

这是飞狐道最为狭窄之处,也最为险要,而这也正是名闻遐迩的飞狐口了,过了这里,便是河北平原,向北,则很快就能看到茫茫草原。

不过,无论是草原还是平原,现如今都在大隋治下。

向导走到了这里,建议修整一天,然后一鼓作气,通过黑石岭。

众人从善如流,就在山道上扎营,乱哄哄的休息了一天。

这天一早,用罢早饭,队伍在连绵不绝的吆喝声中,缓缓进入狭窄的山道,继续前行。

这一次,队伍拉的更长了。

几乎直到太阳当头,李破才带着殿后的队伍,进入到狭道当中。

不过没走多大一会,队伍竟然停了。

李破也是无奈,只好耐心等着。

不过,李碧的近卫气喘吁吁的挤了回来,告诉李破,前面有人拦路。。。。。。。

李破有点吃惊,真的是吃惊,随口就问,不是说黑石碍有守军吗?

黑石碍还是汉时所建,到了大隋这,虽然没有战事,但据向导说,也有隋军士卒把守,不过不用说,状况肯定不太好。

这和当初李破呆过的寨子一样,废的差不多了。

李破能想到的只能是这里的隋军穷的揭不开锅了,趁火打劫一下过往的队伍,以求生存。

但马上就被告知,那不是隋军士卒,而是一群太行山匪。

李破挠了挠脑袋,太行自古出悍匪,这个不用提了,但照如今的时节,敢在飞狐道上占据要隘,拦住去往河北的隋军,这尼玛山匪胆子也太大了吧?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挥手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把人打走了。

回身,叫过李五,便吩咐道:“带上几个人,去后面瞧瞧,别废话,赶紧的,有何变故,快快来报。”

李破燥了起来,这样的破地方,两头一堵,就是老鼠进了风箱了,那还得了?

事实上,李破敏锐的军事触觉,确实救了这一千多人的性命。

根本没等李五传回消息,李破立即指挥手下军士,“调头调头,下马,驮马也别管了,都给我退出去,退出去。”

没到狭道口呢,喊杀声已经隐约传了过来。

李破一咬牙,果然他娘的出事了。

这个时候,也不用想太多了,噌的一声,拔出腰刀,当先就跑了起来,边跑边怒吼着下令,“跟我来,都跟我来。”

此时,根本不用他再喊什么,彪悍的隋军从来都有着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的传统。

听到喊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立马响做了一片。

但建制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最基本的隋军战斗单位,差不多还能保证,但其他的,什么阵型啊,距离啊之类的就没法管了。

猝然遇敌之下,李破手下的隋军兵卒,表现出了他们的优点,同样也暴露出了他们作为新兵的太多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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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凶猛

当李破拔刀向后跑的时候,几乎本能的,附近的军士都抽出刀子,一窝蜂的跟着向后跑了起来。壹看书·1kanshu·cc

队伍拉的太长,这边已经乱了起来,前面的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跑了不远,迎头就碰上了李五派回来的人,都不用他出声,直接被裹挟在队伍里,冲了回去。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掠过李破的头顶,后面毫不意外的响起一声惨叫,也不知哪个倒霉鬼被射中了,道路太窄了些,又没穿铠甲,弓箭在这样的环境,就是步卒的噩梦。

不远处的狭道口,李五领着四个人,竟是已经冲进了人堆里。

李破眼睛只一扫,心里已经泛起了凉气。

狭道口乱糟糟的都是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两颗粗大的树干,撩在不远处,一些削尖了的木桩,横七竖八的扔在一边儿。

隐约还可以看见一些驮马,驮着很大的石块。

这些东西要是一股脑都堵在狭道口上,李破根本不敢想象,得付出多少人的性命,才能从这里冲出去。

大意,太大意了。

但也怪不得他们中间任何人,不是因为他们太轻忽,而是这里本就是隋境,一千多人的隋军,受到大规模攻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壹看书·1·cc

再加上,他们也不是为作战而来,而是押送战马去河北,警惕性自然不会太高。

幸运的是,队伍中大部分都是骑兵,只有二百步卒,加上押送的战马,驮马,所以进入黑风洞之后,队伍拉的分外的长。

于是,前面被堵住了,后面则刚进入黑风洞不久,还能及时作出反应。

不幸的是,也正因为如此拖拉,才能让对方从容布置,将他们堵在黑风洞中。

幸与不幸,其实不用赘述,打起仗来,看的从来都是结果。

而此时此刻,李破和跟在他身边的手下,都不会想太多。

李五悍勇,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没让贼人彻底堵死狭道口。

道口并不宽敞,也绝对算不上有多窄。

没有拒马,大木,以及乱石拦路,道口处就不算很凶险。

李破拿出了跑百米的度,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几个穿着破烂的皮袍子,满身山林气息的山匪蹲在狭道口,端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

尼玛,弩箭。

在这样生死一瞬的时刻,军人的胆量和勇气,在李破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一看书·1要kanshu·cc

根本躲也不躲,直直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哪怕最轻微的闪避动作,也会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只要倒下,就会被后面的人踩在脚底下,不但拦住了自己人的路,而且,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破双眼瞪的老大,脸上的肌肉变得狰狞异常。

弩弓的弓弦震动声响起,弩箭飘忽即至。

三支弩箭,一支在李破脖子边儿上擦了过去,一支擦过了他的大腿,撕破了李破的裤子,在李破腿上留下一道擦伤。

一支竟是从李破的腋下穿了过去,毫厘之差,让李破和死神擦肩而过。

准头不足,李破在这一刻却是浑身都绽起了鸡皮疙瘩。

山匪已经围住了李五几个,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很多人手上都拿着弓箭,看着从狭道冲出来的隋军士卒,山匪们手忙脚乱的开始拉开弓箭,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是决定生死的竞比赛,李破用自己的胆量和常年打磨出来的身体素质,以及无与伦比的幸运,为自己赢得了生机。

箭矢嗖嗖的从他身边掠过,也许是因为慌乱,也许是因为山匪的弓不太好,竟是没有一支招呼到李破身上。

李破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怒吼一声,猛的加,一头撞进了人群当中。

这可以说,是李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和人正面交锋,混乱的却和一锅粥相仿。

这样的交战,是李破最不愿意见到或遇到的,因为意外太多,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混乱中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当然,也许那些在万军丛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般的那些家伙们能办到,但李破自认,他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不过,想象总和事实有着极大的差距。

当李破撞翻了一堆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的时候,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好像活跃了起来。

手中的刀子顺势一抹,便切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大腿一抬,踢的一个人翻滚而出,长刀猛然斩下,便劈在一个好像吓的傻了一样的家伙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脑袋刨了开来。

顺势挥刀横着斩出,豁开了这人的脑袋,就势将另外一人挡在身前的木弓斩裂,猛的上前一步,避开旁边扎向他脖子的短刀,手中的刀子直接捅入了一人的腰腹之间,对方长声惨叫,捂住了伤口。

连搅动一下都来不及,李破立即抽刀,一脚将对方踢了出去,顺便把对方的手指头割下了不知多少。

只这片刻之间,李破已是连杀数人,自己身上脸上,都已变得血迹斑斑。

参军如此凶猛刚强,很大程度上激了手下隋军士卒的士气,让他们的兽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

将为军之胆,在这年头的军队里,就如真理一般存在着。

山贼想要用弓箭,和弩匣封住狭道口的最后机会,也就此失去了。

而当十几个隋军士卒咆哮着冲出狭道,长刀并举,一连串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山贼纷纷倒地。

越来越多的隋军士卒涌了出来,仓促的遭遇战,很快便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现如今,还没有什么匪人,能和成规模的隋军对抗,虽然,过后的几年,这样的情形会生一些改变。

但不可否认的是,乱世当中,乱军的中坚力量,向来都是那些曾经受过军事训练,并6续加入叛乱的官兵。

山贼先是纷纷退却,想要聚集起来反抗一下,却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

随即,便演变成了溃逃和追杀。

一二百人的山贼,被杀的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李破逐渐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红着眼珠子吼着。

“守住道口,守住道口。”

随后他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在李破连提带踹下,终于在狭道口列开了军阵。

他的谨慎,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李破的第一战,虽然打的稀里糊涂,但却毫无疑问的证明了他的军事天分以及他那无人可及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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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狭路

新兵上阵,总是以鲜血来锤炼自己的意志,也会用自己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愚蠢。`

程知节和罗三追的最欢,他们跑回来的也最快。

和他们一起追出去的,不断倒在后方射来的箭矢之下。

山匪的大部到了,黑压压的,将颇为狭窄的飞狐道堵的水泄不通。

李破也顾不上教训他们,直着脖子咆哮着,让他们归入军阵之中。

“传令,后面的人别出来了,让他们披甲,把战马拉出来,快。”

“所有人列阵,不许动,不许动。。。。。。。”

“盾牌竖起来,都给我竖起来。”

“弓箭呢,弓箭呢,弓箭手听我命令,听我命令。”

隋军士卒在李破不断的传令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对面的山匪却是有点傻眼了,他们并不比隋军行动快上多少,只不过是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才让他们暂时占据了一定的上风。

但峡口处的失利,让他们吃惊之余,也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当他们见到隋军渐渐在峡口摆开阵列的时候,山匪的特性便也暴露无遗了。`

他们缓缓停住了脚步,却还是被后面的人推的向前多走了十余步,才终于站稳了脚。

然后就是一阵混乱无比的争吵,声音嘈杂的让紧张的李破都想捂住耳朵。

于是,在短暂的厮杀过后,黑风洞西口外,便形成了一场颇为诡异的对峙。

时间不长,让李破感到诧异的是,有些山匪竟然乱哄哄的调头就走。

其他的本就犹疑不前,等到有人退后,既然已经有人给他们做出了决定,其他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

没有殿后,前后推搡,还有人竟然开始拔刀相向。

隋军上下,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山匪的特性,也同样是隋军威名所致。

在大业七年,隋军已经在漫长的战争中,用无数敌人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强大。

官军一旦列阵,必然大胜,这在以流民为主的北地匪帮中,已是大家的共识。

当然,这个时候,李破可不去管山贼们怎么想。。。。。。。。

他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本来,他还想着,只要守住峡口,后面的隋军必然会源源不断的补入进来,山匪人再多,道路也就这么宽,堵也堵死了。

虽然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伤亡,因为他看到了具装的重骑兵竟然出现在了山贼当中,这是他紧张的根源。

弩弓,重骑铠甲,这些只会装备在隋军身上的东西,竟然齐齐出现在了太行山贼的手中,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些东西,都能给仓促迎战的他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稍微让人放心一些的是,山贼的弩弓不多,准头也奇差无比,显然之前未经过严格的训练,重骑嘛,也就看见了三个,要是十几个的话,排成两排冲过来,李破只能带人调头就跑,退入狭道里去,没别的办法可想。

但现在,眼瞅着这些还占据着一定优势的山贼竟然乱了起来。

虽然有点玄幻,有点像小说里的诱敌之计,但只过了片刻,李破就感到,这他娘的,简直就是老天爷补偿给他们的礼物啊。

李破从来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家伙,当他表现出犹豫的时候,那一定是心里早有鬼主意了。

这个时候,李破奇无比的做出了决断。

他坚定的举起手中被鲜血染的通红的环刀,高声呼喊,“杀上去,杀上去,不要乱,不要乱,保持队形,跟我来。。。。。。。。。。。。”

坚定的进攻,向来需要坚定的领导者。

李破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一排十几个人,在李破带动之下,左手握盾,右手持刀,先是慢慢跑动,最后冲刺起来,于此同时,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向前奔跑而去。

五十几个隋军兵士,也就排成四五行,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起了进攻。

李破紧紧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几个重甲骑兵,手里有了盾牌这种隋军常备格挡装备,对于弩弓的畏惧自然而然便少了许多,虽然,这盾牌薄了一些,也不知能不能在近距离上挡住弩弓的攒射,但总是心安一些不是吗?

所以,现在最为忌惮的就是重骑兵。

别跑,别跑,呀,你还真跑啊,李破心里碎碎念叨着。

三个重甲骑兵,后面还有一些轻骑,他们确实移动了。

但方向却很不一样。

一个重骑挥舞着大斧,嚎叫了一声,催马前冲。

另外两个,却没那样的胆气,竟然愚蠢的打算调转马头向后,这样的大家伙,一旦调头,造成的混乱也就可想而知了。

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轻骑挤的七扭八歪。

在重骑启动冲锋的一瞬间,李破已经大吼了起来,“弓箭手,弓箭手,射他下来,射他下来。”

这样的距离,其实已经不足以让重骑兵真正跑动起来了。

重骑兵向以迟缓而著称,但它的威力,却还是恐怖无比,尤其是对上轻步兵的时候。

叮叮当当,箭矢射在人家盔甲上,和挠痒痒一样,跑动中的李破看的有点头皮麻。

二十步,十步,接近的越来越快,李破睁大了不满血丝的眼睛,痛快无比的急促呼吸着空气,并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骑士挥舞着大斧,眼中全是杀戮的**。

但就在这时候,他眼前猛的一黑,左眼随即剧痛,天旋地转间,整个世界都好像要离他远去了。

一支疾飞而至的箭矢,射入了他的左眼,随即透入他的脑海,一箭便将他射下了战马。

重骑兵的死亡,往往都很轰轰烈烈。

人马皆翻,轰然作响间,扬起漫天的尘土。

李破来不及庆幸,便一头扎进了尘土当中,又率先从尘土中杀出。

十几步,一掠而过,怪叫着,猛的跳起来,一刀将一个慌乱的轻骑兵剁下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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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结束

一排排的隋军士卒冲入山贼当中,挥刀便砍。`

瞬间,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山峦。

不断有人溅血倒地,很快,狭窄的飞狐道上,就成了尸体横陈的血肉屠场,便是这瑟瑟的秋风,也无法将渐浓的血腥味吹散开来。

这一场峡口争夺战,至此,进入了**,顺便也奏响了尾声。

一方士气正盛,锐无可挡,一方心虚胆怯,退却连连。

结果还用说吗?

短暂的僵持,不过是因为道路太窄,让山匪们猬集成了一团,而不是他们多有勇气。

当隋军不断推进,将山匪一排排戮倒在地的时候,山匪中逃走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演变成了溃逃。

有些山匪,临死反扑,到也表现出了些凶狠的蛮勇之气以及矫健的身手,但个人的悍勇,根本抵消不了实力以及战术上的巨大差距。

顺便也再次证明了,当直面隋军的时候,没有哪支乱匪,能正面击败严阵以待的隋军的事实,即便,这些隋军也只操练了几个月,大多数都是新兵。

只小半个时辰,道上激烈的喊杀声便骤然消弱了下来,因为隋军这个时候只能看见山匪逃走的背影了。`

李破喘息着,开始收拢队伍,清点伤亡,顺便下令,给那些在山道上痛苦哀嚎的家伙个痛快。

士卒们忠实的执行了李破的命令,一连串的厮杀,终于让李破树立起了最具典型意义的军中威权。

战阵厮杀,总是能带来这样那样的荣耀。

所以,自古以来,无论中外,对于在战争中获取功勋的渴望,扎根在每个男人心中,几乎无法去除。

而在战场上诞生出来的英明将领,会得到平时人们无法企及的权力和威望。

披着沉重的铠甲的具装重骑,终于姗姗来迟,从狭窄的黑风洞中挪了出来。

李破直想骂娘,就这度,要是山贼一股脑的冲过来,老子们差不多都已经作古了,这他娘的重骑兵,看着挺好,但到了关键时候,毛用没有。。。。。。

李破现在的脾气很大,因为身上臭烘烘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而短促激烈的搏杀,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停手的时候,竟然感到有些脱力。

他知道,这是因为第一次经历这种野蛮原始的对搏,所以精神过于紧张了些,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于是也就造成了脱力的现象。`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竟然和新兵一样,有了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让他非常恼火。

但他不知道,满身鲜红,又黑着脸的他,到底有多令人畏惧。

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挪动脚步,选择离他远点,连程大胡子都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脑袋,平时这样那样的小心思,顺便也都烟消云散了。

钦佩和敬畏的情绪,不知不觉的产生,再难消除。

“愣着干什么,把马拉出来,谁让你们穿成这个鬼样子的?都把甲给老子脱下来,追,要是让一个王八蛋跑出飞狐道,老子宰了你们。”

只要动手,便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这向来是李破的座右铭。

倒霉的张旅帅,当时就成了靶子,被李破骂了个狗血喷头,最终,被李破像撵兔子一样,撵的来回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带着自己的一百人,轻骑追了出去。

这一去就是两天,接连击溃山匪两次,差不多一直追到飞狐道西口,才收兵而回。

对猛恶而又阴毒的李参军的命令,他们执行的很彻底,就算如此,张旅帅也不很愿意回去面对那张黑脸呢。

刘武周又要出主意,但最终,想起了茅厕里的一顿胖揍,以及那恶毒无比的威胁,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云。

打扫战场是厮杀过后必备的节目,往往战胜者会心满意足的体会胜利喜悦的同时,收获很多惊喜。

当然,打扫战场,清点伤亡,也都不是什么好活。

杀的时候兴起,不会想太多,但当看到满地血腥,肢体狼藉的场面,这后遗症也就来了。

还好,北地的民风再次起到了作用,这些新兵适应的很快,搬运尸体进行掩埋的时候,脸色虽差,却并未有人当场呕吐出来。

估计就算胆汁到了喉咙口,这个时候也要硬着头皮咽下去了。

你要是敢吐出来,就能笑翻一地的人,之后也不用要什么脸面了,北地汉子,最看重脸上这张皮了,充英雄,当好汉,是他们无时无刻不紧记于心的教条。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才想起来,派人去打问一声,前面怎么样了。

没办法,头次领兵厮杀,还颇有凶险,错漏之处在所难免。

但李破已经打定了主意,前面的队伍不出黑风洞,他就呆在黑风洞这一边了,谁来命令也别想让他挪地方。

出来一趟,还没见到河北的影子呢,就已经经历了一番生死,这让李破对辽东之行,更是嗤之以鼻。

你说说,后面的匪患闹的这么大,连官军都敢上来明抢了,还盯着辽东呢。

真应该把皇帝老儿弄进飞狐道瞧瞧,逼着他攻打一次黑石碍,估计他那被驴踢了的脑袋才能开个窍。

直到夜幕降临,这边升起了篝火,前面才传回来消息。

攻城战正在进行中。。。。。。。

到了此时,李破一边烤着篝火,一边嚼着肉干,又有点担心,这可是秋末了,再耽搁上一段时间,到了冬天可怎么办?

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次犯傻,到前面去显本事,只老实的呆在黑风洞西口,不再动弹了,美其名曰,为大家守住后路。

还好,前面的两位还要点脸皮,没下令让他过去,试试成色,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他报上去的那么凶险。

不过,不论是山匪,还是李破,都低估了隋军的攻击力。

当晚,李碧亲自带人,爬上了黑石碍,一举杀散贼众,将黑石碍夺了下来。

当李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由自主的再次感慨,这女人真够疯狂的。

你说你一个出身很不错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硬碰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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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夜谈

(终于活着回来了,沈阳大雪,飞机延误,阿草乘坐的班机延误了七个多小时,十四号凌晨才到家,存稿已经没了,没顾得上休息,阿草立即码了一章出来,看在阿草这么辛苦的份儿上,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啊。`)

这一晚,李破没怎么睡,他坐在篝火旁,不停的擦拭着已经饮过鲜血的长刀。

环刀,隋军最为可怕的武器之一。

这种明显由剑演变而来的**,坚固轻捷,不论步战还是骑战,都极为适用。

实际上,每个出征的隋军将士,都会带着几样武器,矛,刀,弓箭,盾牌,长短皆被,攻防具佳,装备可谓极其完全。

但环刀,才是百兵之雄,这个认识,在隋军当中,已然是根深蒂固。

白天的诸多惊险,对于此时的李破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

紧绷着的精神,也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但李破还是觉着,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摧残,需要好好静一静。

旁边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很是恼人,秋风也在跟他作对,在黑洞洞的黑风口不停的进出,吹着尖利的口哨。

好像在不停的告诉李破,冬天已经不远了,你这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弄的李破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来。

更为恼人的是,这把已经用的极为顺手的环刀,刀刃上出现了一些豁口,让他有点心疼。

就在他越来越是不爽快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带着一条很粗的尾巴凑了过来。

“参军。。。。。。。俺手下四个兄弟,死了两个,伤了一个。。。。。。。”

尼玛,你还好意思说。

瞅着那把在秋风中瑟瑟抖动的大胡子,李破真想给他拔光了再说。

程大胡子和罗三这两个活土匪,白日里蹦跶的到是很欢实,现在可就都蔫了。

两个伍长,凑起来十个人,倒下了七八个,两个家伙都快成光杆司令了,手下还剩下个全乎的,不是因为那家伙跑的快,而是因为人家跑的太慢,没跟上这两个活祖宗而已。

白天清点伤亡,就数这两位最让人闹心。

跟着他们两个的算是倒了血霉了,都让他们给带沟里去了,最可耻的是,底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两个领头的却是毫无损。

你说,这样的人,谁还敢跟在他们身后?

根本不用李破说什么,其他人就已经给这两位带上了瘟神的帽子,敬而远之了。`

这可不是打仗一窝蜂,撤退乱糟糟的农民军,这是正经的官军序列,最厌弃的也就是这样的人了。

两个平日里鼻孔朝天的伍长,一下子就被孤立了起来,那滋味肯定是不好受。

现在偷偷摸摸的来跟咱说话,你们这是来找安慰来了?

李破不自觉的翻起了白眼,心说,隋末的英雄好汉那么多,就没见过你俩这么矬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就你俩这个样子,得死多少人,才能把你们两个活祖宗供出来?

本就心情不佳,再加上这么两位。。。。。。。。

李破恼怒之下,顺手一把揪住了程知节的大胡子,拽的这位唉吆一声,顿时又矮了半截。

好在这位已经在李破淫威之下生活很久了,粗壮的手臂挥舞了几下,愣是没敢向李破动手。

这会儿李破才想起来,程大胡子那妖魔般的笑声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想到这个,李破到了欣慰了不少,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了点得意,这样的杀才,老子还是能镇得住的嘛。

要是现在顺手宰了这货,再去把尉迟给炖了,你说将来那什么玄武门之变,会不会变个模样呢?

当然,这纯属李破穷极无聊间的yy罢了,将来的那些大事,现在看上去可是跟他毛的关系都没有。

恶狠狠的揪掉了不知多少根粗硬的胡须,回手又扇了罗三脑袋一巴掌,李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才恶声恶气的吼着两个蔫茄子,“不听军令,不顾同袍生死。。。。。。”

“俺。。。。。。俺杀的兴起,没听到您说什么,参军,你大人大量,饶咱们一回,下次。。。。。。下次俺就不敢了。”

罗三这憨货到底不算傻,“哥哥,俺们可还宰了好几个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巴掌就数,将个不识数的文盲演的是活灵活现。

李破气结,他到没有将两个家伙正以军法的意思。

原因呢,很简单,白天里乱糟糟的,犯错的可不止程知节,罗三两个,而且,两个家伙缺点虽多,但着实很是生猛,但拎出来,李五和陈二几个,还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两个家伙底子生的实在是好,到也不怪他们日后有着那样的威名。

现在,李破信得过的人,确实也少。

所以,白日里没拿两个家伙做耗,其实也就不想跟他们较真了。

而经此一战,权威已然在握,更不需再拿人立威了。

于是,李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要不是看在以往的情份,白日里你们又着实出了死力,今天老子早把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剁碎了扔河里喂鱼了。”

“打仗是闹着玩?死了的那几个,都是你们两个带出来的人,平日里称兄道弟,现在都去见了阎王,你说你们亏不亏心?”

致命一击,两个家伙都不说话了,开始呼噜噜的喘粗气。

李破则继续他的心理攻势,“好了,这些话说了也白说,打仗就是要死人,但白白往里填人命的事,以后少做,晚上才睡得着,白天才吃的香。”

“你们也别怪我不念旧情,这才走到哪儿?咱们这些人去到辽东,又能回来几个?所以啊,我李大郎顾不上什么旧情不旧情的,我想的,是尽力把这些兄弟都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不多说了,先跟在我身边吧,等哪天你们两个明白了,打仗和贩私盐不是一码事的时候,我再给你们找些人带带。”

于是,第二天,李破身边就多了几个门神,终于算是有点领兵之人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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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道途

飞狐口,一支队伍好像蚂蚁般从崇山峻岭中排着队钻了出来,渐渐汇合在飞狐口外。8小说`

这个过程分外的漫长,直到三天后,整个队伍才算是全部进入上谷郡地界。

也直到此时,领头的三个人才聚到一处见了面。

一瞅见小白脸和李碧,李破就乐了。

小白脸还是那么精神,盔明甲亮,威风凛凛。

但李碧就有点。。。。。。。

双手都缠着白布,脸上还有不少擦伤,看着就好像是被人在擂台上揍了一顿的拳击手似的。

三个人凑到一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可谓是各有一番滋味。

小白脸明显有点尴尬,见了李破,没等李破施礼,就先朝李破抱了抱拳,大声笑道:“幸亏有贤弟断后,不然的话。。。。。。嗯,关西豪杰,果然名不虚传。”

李破暗自撇嘴,这话说给谁听的这是?看那乱飘的眼神儿就知道,这小白脸还惦记着别人家的闺女呢。

瞄了一眼李碧,李破憋着笑,锤了锤胸口,“还好,没给军曹丢脸。”

这时候,小白脸说一百句,都不如李破这一句来的动听。

没办法,奉承人这活吧,还得看你做过什么,光说不练,在这年头可不吃香。`

李碧明知道这小子说话多半言不由衷,但这话实在太过顺耳了些,不由自主的,嘴角就翘了翘,眼睛就眯了眯,这几天心里憋着的燥怒也顿时消解了不少。

“辛苦你了,功劳自己记上一笔,回去马邑,再做升赏。”

李破态度十分端正,微微躬身,狠狠锤了两下胸膛,“多谢军曹。”

李碧满意的点头,头一次觉着,这小子看着顺眼了许多。

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聚在一起,议起了行程。

其实,三个人都明白,这事可不算完。

灵丘道上遇袭,突兀而又诡异,还颇为凶险,之前呢,又有灵丘县县令欲要换马一事,这前因后果,其实也就很清楚了。

有罪判定,可是这年头的惯例,所以此事过后还有的找后账呢。

至于击破太行盗匪,斩杀多少云云,无论是小白脸,还是李碧,都没太放在心上。

官军剿匪,理所当然,功劳一般都不会太大。

就像恒安镇出兵剿除东山贼,换来的其实只是郡太爷轻飘飘的一句话,军功之类的,勉强论了论,没人太当一回事。

这年头的盗匪,在隋军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军人们的目光,从来没放在盗匪身上过。

当然,这种情形会在之后很短的时间内改变过来,但现在,在隋军将士眼中,都算不得正经的军功。

这次灵丘道遇袭,伤亡三十多人,可谓是损伤轻微,将领们就更不在意了。

至于凶险不凶险的,除了李破觉着再来几次,估计自己肯定就要再次去投胎了,很有点懊恼之外,其他两个都没怎么在意。

这年头边地的将军士卒们,真就没几个怕死之辈,强悍之处,后来人根本无法想象。

像李碧,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就没下文了,就是这种心态的最为具体的表现。

上谷郡劳军的人已经到了。

一嘴的河北腔,和后来的河南人说话有点像,马邑来的几位,包括李破,听着都有点困难。

不过也没耽搁太长的时间,行程已经耽搁不少,也就不能在上谷多做停留,第二天,立即启程,沿太行东麓向东北方向行进。

这个时候,沿路的景象,就完全的不一样了。

大业七年的河北北部,已经渐渐成为一个庞大的兵营。

去往涿郡行宫的道途之上,人流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骑着战马,带着刀弓的府兵,衣衫褴褛,肩扛手担的民夫,充塞于道路之上,如百川汇海般,向涿郡涌了过去。

等到一行队伍进入涿郡地界,连李破的脸色都不由自主的凝重了起来。

民夫,到处都是民夫。

因为天气渐寒,路边上,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尸,虽然很快就会被人掩埋,但这样的景象,还是出了李破的想象。

这无疑是一场宏伟的战争的前序,男儿功业,在前方不停的搔弄姿。

但没经历过这样的战争的人,是很难想象其中的一些细节的。

乱世浮屠的画面,好像一下子便摆在了李破的眼前。

饿殍遍野,赤地千里的说法,好像有点夸张,但在这样一个时节,还在大起民役,就算李破对这年头的社会架构一知半解,却也有着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看着一队队的民夫,在官吏的驱赶之下,麻木的埋头前行,队伍中屡屡有人摇摇欲坠,李破头一次感到,这样的残酷统治,换了是他李破,也要反上一反的。

其实,他所见到的,还只是一隅之地。

实际上,大业七年的后几个月,从长江两岸,一直到黄河之北,沿途动用民力物力,已是无法计数。

而辽东一战还未开始,大隋的根基,其实已经在这种对民力的极力压榨之下,开始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一片片的军营,开始出现在视线之内。

涿郡的田地,在皇帝驾临涿郡之前,就已经开始荒芜。

没人去种田,即便种上,也没人再去收割庄稼。

而到了大业七年秋,大军渐渐汇集于涿郡,涿郡所有之田土,几乎就都变成了一座座的兵营。

各色的旗帜,在兵营上空飘荡。

即便是李碧和小白脸,也认不清楚,这些旗帜到底来自哪里,属于哪个将军。

一千多人的队伍,在进入涿郡地界的那一刻起,就好像变成了汪洋中的一支小舟,看上去分外的不起眼了。

再往前走,关卡也骤然多了起来。

此时,涿郡给李破的感觉分外的不好,拥堵,到处都在拥堵。

人命在这里也开始变得廉价无比,路旁随处可见木桩上绑着一些鞭痕处处的人,那是受刑的军士以及犯错的民夫。

更恶心的是,一些矮桩上插着一些血淋淋的人头,在秋风中瞪着空洞而又可怕的眼睛,盯着过路的每个人,在诉说着不甘。

李破嘴里开始有点苦,他已经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大隋的河北,还是到了罗马人平灭奴隶起义的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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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亲戚

说起来,大业七年冬初的河北,给李破的感觉是非常混乱的。一看书·1·cc

但说实话,可能是拜多年来皇帝四处巡游的福,此时渐渐大军云集的河北,其实是有着不错的秩序的。

涿郡林立的关卡,都有骠骑驻守。

身为皇家近卫,小处上不屑于伸手,大处上,也不含糊。

而大将军们的旗帜所到之处,也足以震慑各处赶来的骄兵悍将,让人不敢轻易放肆。

所以说,大业七年的河北北部,算得上是一种带着秩序的纷乱。

而马邑押送来的战马,也正是朝廷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刚进入河北地界,便有骠骑随行,也就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对于李破而言,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就很轻松了。

既然身不由己,也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没有话语权的小人物,就这点好,不用太过费心。

和朝廷官吏打交道的事情,都是小白脸和李碧两个,李破这个参军,只盯着押送的战马就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虽说位卑职轻,没他说话的余地,但他的作用却还是挺重要的,因为他还是马邑云内马场的马令。

懂驯养战马的关西人,到哪里都很吃香。壹看书·1kanshu·cc

如果这次带队的是李破,其实留在涿郡,当个后勤上的小官,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惜,带队来的是李碧。

长安世阀李氏的女儿,无形中,得到的尊重就多了几分,却也让很简单的事情变得艰难复杂了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河北北部,说话算数的已经不再是河北人了,而是关西来的文武官员。

数十年来,关西大阀不但将根系牢牢的扎在了关西土地之上,他们的枝叶,也顺势蔓延向整个天下。

江南世族,要向他们送上供奉,河南大族,献上谄媚的话语的同时,也在不断想要融入到关西世阀当中。

晋地的王氏,也在关西大阀威严的目光中,低下高傲的头颅,与他们开始联姻自保。

河北,山东绵延数百年,乃至千年的大族豪门,在他们的兵锋之下,支离破碎,如今也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份儿。

即便是突厥的权贵们,如今也以能娶到关西大阀的女儿为荣耀之事。

可以说,在大业年间,不管皇帝有多忌惮关西门阀,又用出了多少手段,但都不能否认,大隋杨氏,正是关西世阀中的一员。

而关西世阀的权威,在大业年间,也渐渐不可阻挡的走上了巅峰。壹看书·1kanshu·cc

所以,当皇帝来到涿郡,准备征伐辽东之时,涿郡便已处于关西大阀威严笼罩之下。

关西子弟,蜂拥而来,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夺取属于自己的荣耀和功勋。

这和李破料想的,虽有出入,但大体上,却相差不多。

狼多肉少的情形,已经开始逐渐上演。

相互倾轧的戏码,更是屡见不鲜。

绵延数百年的复杂的门阀体系,在这一刻,终于向着李破,羞答答的揭开了一层面纱,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看的不太清楚,但很快,李破就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威力。

还没等安顿下来,交接文书也没点影子呢。

小白脸的一个堂兄就寻了过来,官儿不大,骠骑府的小校,差不多就是看门的角色。

但人家却是正经的皇家近卫。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如同质子般的存在,在大隋京师长安中,数不胜数。

外间将领,凡身居要职者,都会在长安国子,或是各个将军府,留下自己的血脉嫡亲。

这不但是一种表现忠诚与否的传统做法,而且,能让自己的家族,更快的融入到关陇门阀体系当中。

想当年,文帝杨坚,可也不就是先入的国子吗?

他的同窗,后来显达者,有很多,虽说多数下场不太好,但到底是西魏宇文泰给大家弄出来的一条终南捷径不是?

于是,当晚,小白脸便颇为无奈的找到李碧,说自己要告辞离开了。

李碧痛快无比的甩掉了这个恼人的尾巴,李破觉得,小白脸带人走后,李碧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出来。

可见,小白脸没给这位留下什么好印象,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当然,不痛快也不成,人家直接归入了骠骑府直辖,你不答应都不成,而且,上面再有人照应的话,境遇可要比他们这些人好的多了。

这根本不以小白脸,或者是李碧的意志为转移。

到了涿郡,两个小字辈瞬间便沦落成了无足轻重的角色,和李破地位也差不了多少了。。。。。。

让李破没想到的是,自己也不是无人问津。

来了个兵部小吏,想给李破个职位做做,不用说了,人家是想让李破带人去帮着掌管战马驯养等事的。

李破自然很乐意跟着走一遭,糟糕之处在于,这位空手而来,连个调令都懒得弄上一份,而且,虽说是个京师的小吏,但官职也太小了点,还不如李破自己呢。

毫不意外的,根本没用李破说什么,李碧那里顺手就给打了。

李破自己还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一位曾找过他,当时心中就是大骂,他娘的,有这么不靠谱的办事之人,辽东能打下来,才叫见了鬼呢。

当然,这只能是个小插曲,大头其实还在李碧这边。

和李碧比起来,小白脸还真就不够瞧。

虽说李靖倒霉了挺多年了,但到底是关西世阀出身,认识的大人物,根本不是恒安镇的土包子们能比得了的。

刚在涿郡郡城西南安顿下来两天,交接的事情就麻利的办完了。

这还不算,李碧带着人出去转了一圈,之后来专程拜访的人,就明显一日多过一日了。

当然,也不用指望来的是什么大人物,都是一些年轻人,连七八糟的关系,听的李破是云山雾绕。

他算是真正的见识了一回,关西人攀亲戚的场面。

七大姑八大姨,你要想扯清楚了,就能把关西世阀的家谱都背上一遍。

虽说对这样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李破心里凛然生畏,觉着远在天边的长安城中,怎么听都像住的是一家子人。

但作为李碧最为得用的心腹,还是沾了一些光,算是初次认识了一些长安权贵,当然,这些年轻人,还要活着从辽东回来才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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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营地

八月初,小雪纷纷而落。`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大,也并未浇灭涿郡这个大兵营中将士们的热情。

当然,往来的民夫,是透心的凉,死的人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但到了这个时候,大隋的战争机器,已经全转动了起来。

倒于路途的尸体,是这座机器必不可少的润滑剂。

此时,李破的心情,随着雪花落下,也整个低落了下来。

现在想调头回马邑,是不太可能了。

其实这是他设想中,最为理想的一种情形,将战马押送到河北,然后就回转马邑。

但事实告诉他,理想总与现实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如今的涿郡,对于到达这里的军人而言,已经好像巨兽张开的嘴巴一样,有进无出了。

其实不光是军人,大部分的民夫,也都被滞留在了这里,为明年将要开始的战事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皇帝到了涿郡,就没挪窝,现在的涿郡,当真是大将满地走,重臣多如狗。

开始的时候,李破还想出去见见世面,看看哪些大将军,上柱国什么的,有多威风。

不过用不了多少时候,他那本就少的可怜的好奇心,就完全没有了。`

联营百里,旗帜纷纷,不住有各种各样的脑袋掉下来,被挂到各种各样的旗杆上,恐吓作用十分明显。

虽说那地方居高临下,风景独佳,但李破断然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一天,李破领着程知节几个出了营门,一边在心里埋怨着,李碧那个傻婆娘,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个甩手掌柜当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一边小心翼翼的左瞅右瞅。

前两日带人出去,他可是记忆犹新。

一个将军带人纵马而来,将几个躲闪不及的民夫撞的哭爹叫娘,然后还将管事的小吏,打的皮开肉绽,满地乱滚,来人骄横的是一塌糊涂。

相比之下,当初马邑那个李功曹带着的人,可就像小娘子一样温柔了。

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是宇文氏门下,来头吓人的很。

至此,李破便真切的体会到了凶险,于是下令,无事不得走出营门一步,将五百多马邑来的粗糙军汉,都圈在了营地里。

今天一大早,李碧就带人又受邀而去,接着下起了小雪,李破心情不佳,几个旅帅都躲的远远的,不愿给参军当出气筒。

过了这些时日,几个旅帅终于算是摸到点李参军的脾性了。

平日里挺好说话的一个人,但小事大事分的很清楚,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数也都算了,大事上,眼里却从来不揉沙子。

要说这还算是优点的话,缺点也很明显。

这位好迁怒于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都能骂上两句,你还别跟他讲道理,人家军律背的熟着呢,总能给你扣上顶帽子,让你摘不下来。

而且挺记仇的,到不至于喊打喊杀,也不去李将军那里说别人的长长短短,但用出来的手段,却能让你难受万分。

比如张旅帅,现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之前来回在灵丘道上溜了两圈,差点没累趴下。

到了涿郡,五百多人的营地,都是张旅帅领着一群手下给建起来的。

几个月下来,张旅帅已经整个瘦了一圈,若非马邑人性子都较为刚强,估计早就去参军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的错处去了。

不过不知怎么的,虽说有这么一位一直坐镇营中,让人很难消受,但奇怪的是,大家伙还挺心安的。

这种比较诡异的权威,来自于何处,其实大家伙都清楚。

人家别看年轻了些,但能打能杀,做事也挺有章法,并不仗着李将军的信任,肆意欺压同袍,身边呢,又聚着一群生猛汉子。

如此种种,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其实就是威望二字而已。

别人都躲了,李破表示很郁闷,也不能上赶着去寻人麻烦,于是吃饱喝足,便带了程知节几个,出营地溜溜弯。

他也不走远,就在营门口这里来回转悠,美其名曰,巡查军营。

马邑守军的军营,就驻扎在涿郡行宫猎场的边缘。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位置,有山有水不说,据说皇帝杨广也三五不时的带人过来行猎。

显然,这是李家的人脉起了作用,尽力寻了个最可能瞅见皇帝车驾的地方。

不过,好像他们来的太晚,皇帝可能也怕冷了些,反正李破是从未曾看见有大队人马从这里经过。

到了几次三番,被猎场的官吏警告,入到皇家猎场中偷猎的后果,也渐渐在李破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去山林中弄点野味的念头,一下子就没了。

他娘的,抢皇帝的盘中餐,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吧,人家都能很快的满足你。

唯一勉强值得安慰的是,他们是军人,现在马邑郡还能吃饱饭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军人,官员们,只占了百分之一。

剩下的人,都是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睡的比狗晚的民夫。

据说皇帝还要趁机修缮一下涿郡行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破也是无语了,不过皇帝的理由很强大,是在给明年的庆功宴做准备。

乖乖,李破心肠再是硬朗,身上也直冒凉气,有种老天爷真不长眼,让这样一个人当了皇帝的感觉。

前途暗淡啊,李破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痛苦的想着。

不过很快,嘈杂的声音就赶走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远处,几个人对骂了起来,然后人数迅的多了起来,爹娘乱飞间,两群人很快便进入了下一阶段,从对骂演变成了互殴。

李破看了两眼,无聊的晃了晃脑袋。

虽说军汉们打群架,很有点看头,前进后退中,都有着章法,和街头无赖儿打架完全不同。

但这样的戏码一多,也就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因为隔三差五,那些分别来自河南,河北两地的军汉,总要干上一场,不过这些家伙虽然打的热火朝天,但作为旁观者的李破,已经是烦不胜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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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无聊

(感谢铁18剑,书痴的弟弟的打赏。8小说`)

不用问了,这里驻扎的并不只是马邑隋军。

两边还有两个军营,都比马邑的大。

左边的,是河南人,右边的,是河北人。

都是府兵编制,有点混乱。

河南人不服河北人,河北人不服河南人,经常在军营附近上演全武行。

隋军的军律虽说颇为严苛,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但在这样一个大军云集的所在,军汉们将打架作为消遣,只要不动刀枪,最多最多,也就是挨上几鞭子,甚至于,各家主将还有所纵容。

就像打的正欢,想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一群家伙,就明显得了主将的默许。

不过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或是有私仇什么的。

只因为三个军营坐落的地方有点特殊。

正围着一个小村落,村落建的挺高,扎根在一个小丘上,两家人不约而同的,将中军挪进了村落当中。

居高临下的,眼界开阔,住的地方也比军营中强的多,两家主将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乎,矛盾也就来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边儿也就掐了起来。`

打架的时候,不但排兵布阵,还有斥候哨探左右,正规的不得了,时不时的就给马邑来的人们演上一场大戏。

开始的时候挺新鲜,弄的几个旅帅都想带人掺和一脚,让这些家伙见识一下晋地英雄的勇猛刚强。

可惜,李碧志不在此,对于那村落的主权,不屑一顾。

而参军李破,也不想跟人玩过家家,对营中军卒,严加约束。

于是,看戏的也就真成了看戏的了。

说起来,这也是一项挺不错的娱乐不是吗?

但两边你来我往,就那点伎俩,畏手畏脚,颇显猥琐,两家的主将也没露面,打个满脸桃花开什么的,就有点让人审美疲劳了。

李破在营门口往那边张望了几眼,就迅失去了兴趣。

人是打不死的,不几天就都能满血复活,人数也不会再增加,弄出一场兵变来看看,真没劲。

李破都能想象,结果肯定又是河北人再次得意洋洋的离开,留下河南人在哪儿叫骂,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军营还是那个军营。

也只能变相的证明一下,这年头越往北,民风越是强悍的道理,其他的毛用没有。

不过,经这一闹,李破心情到是好了不少。`

回头跟程知节几个开起了玩笑,“占个村子,还用这么费劲?要是咱们上去,先就悄悄进村子宰上几个河南来的,然后等两边起了真火,打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再带兵平乱,将两边一勺烩了,那多痛快?”

跟着他的几个人,先就一愣,然后程知节就抖着大胡子,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显然,这事要真做出来,很合他的胃口。

其他几个人迅跟上,只罗三这憨货挠挠脑袋,认真的问了一句,“哥哥,这事你得交给俺,俺已经好长时日没动手了。”

其他人一听,笑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一时间,营门口都是猥琐至极的笑声,丝毫不管那边正打的热火朝天,正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不多一会儿,打架的就都散了。

无趣的是,河北人果然又胜一场,昂着脑袋走了,河南人操着土话,一顿叫骂,然后还颇为不忿的朝马邑营地这边张望了半晌,也都回去了。

谁也不敢来这边招惹是非,因为这是马邑守军的营地。

这些府兵们还拎的清楚,马邑那可是常备军旅,战时多数要归军府直辖。

马邑每次到京师番上轮守,人数都不会太多,但却都是粗野强悍的一塌糊涂,因为那是正经的边地。

那里的人们,常年都在跟突厥人打交道,十分的不好惹。

李破眨巴着眼睛,和程知节几个一般无二,都有点失望。

没错,他是不想胡乱生事,但在这里呆的实在无聊,已经开始想多找些乐子出来了。

刚才说的也并非只是玩笑,趁夜进村子宰几个人,在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说了,两边的这些王八蛋,把村子的田地都弄成了军营不算,还要糟蹋村子里的婆娘。

他李破暂时化身正义使者,宰上几个色坯,念头肯定颇为通达。

但最终,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是消散无踪了。

多余的正义感,在大军云集的涿郡,没有任何存在的基础和必要。

因为这样的事,肯定在涿郡各处不停上演着。

李破都能想象,等大军离开,涿郡人口减半,都是轻的,以他现在的所见所闻,涿郡百姓的这个冬天,应该非常的难熬。

成年男子,不是入了府军,就是成了民夫,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别看皇帝连连下诏,不准官军欺压百姓。

但那都是扯淡,听上去也有几分滑稽,渐渐成型的大军,本能的开始不断的吸取百姓的生机,这样的事实,在此时此刻,谁也改变不了,老天爷来了也没卵用。

最终导致的结果,其实就是不停的死人,要想活下去,真心不容易。

实际上,出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女人,家中只要有年轻的女人,就有活路。。。。。。

行商?省省吧,这里全都是军管,没有任何商人敢于在涿郡的地面上行走,乞讨?军粮都是有数的,就算将军们心软,又有谁敢给你?

这就是大业七年的涿郡。

没有一点人情味存在,杀伐之气充盈四野,死亡的阴影,却在百姓头上徘徊不去。

所有的正义,都要给战争让步,所有的怜悯,都被冷漠所代替,所有的不公和不幸,都被金戈铁马的男儿功业所掩盖。

这个时候,去扮演什么正义使者,你真认为,你做的事有多正义?

李破不会想那么多,他现在,正是涿郡大军中的一员,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在抽自己的脸。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当他带着人,走进营门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其实只有雪也下了,冬天也到了,这里可不比马邑暖和多少,又没有棉衣可穿,别把手下的人都冻坏了。

猎场那么多的树。。。。。可惜了。。。。。。。

明显是在流民营地留下的后遗症,见到大树,就想砍倒烧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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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倒霉

雪后的涿郡,和马邑差不多,天高地远,空气清新,但。`。。。。。一点都不好玩,因为这象征着,万物萧条的冬天,终于开始撒欢了。

接下来的日子,河南人和河北人终于都被北风吹回了自己的营帐,不再出来戏耍了。

李碧出门走亲戚看朋友的日子也结束了,老实的呆在营地里,当起了鹌鹑。

因有李碧坐镇,李破轻松了不少。

不过,等待的日子,终归有些枯燥和无聊。

再加上,终于得到了确切的命令,马邑来的这五百守军,归于了左骁卫将军府麾下,最高军事长官,是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

到了这会儿,不用李碧解释,其实李破也能想象的到,就这五百来人,根本就没有掌握自己去向的可能。

留在涿郡的人有吗,肯定有,但李碧还是没有争取到。

别看这些日子折腾的挺欢,不过,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马邑这点人马,只能用无足轻重来形容。

于是,最坏的一种情形出现了,来年,要隋军进击辽东了。

这种明知道结果,还要一头扎进去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李破都没心情再说什么的地步。`

甚至于,连左骁卫将军府是个什么东西,都懒得问上一句。。。。。。。。。

李碧心情明显也不太好,因为她感受的东西要比李破多的多。

他们李家这一脉,在马邑说起来,肯定很威风,关西门阀啊,那得是多大的家族?

但说实话,他们这一家,在长安门阀中,根本排不上号。

而且,李靖离开京师长安有些年头了,家族也正处于衰落之中,所以,在这样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她肯本无法按照父亲的意思,把自己留在涿郡。

找不到说得上话的人啊。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对于李碧来说,同样糟糕至极。

于是乎,两人只能默默相对,颇为“冷静”的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随后,河南人开拔了,不知移去了什么地方,应该是归入了征伐辽东的大军序列当中。

不久,河北人也走了。

但营地没空下来,又来了很多人。

这一回,连绵的营寨,就看不到尽头了,连皇家猎场,都被占了很大一部分。`

左骁卫将军府的战旗,高高飘扬于各色旗帜之上。

这显然是要成军的节奏。

到了这会儿,山南海北的腔调,就都能听得见了,过不了几天,李破就觉着,就算有人嘴里冒出几句英文来,自己也不会有多奇怪才对。

李碧又出去了一次,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李破一瞅,心里就一凉,他娘的,这是倒霉无底线的节奏啊,很符合墨菲定律的设定嘛。

因为这回李碧可不是去看什么朋友,打听消息,而是去参加的中军军议。

这显然是一次左骁卫府的军事扩大会议,志在协调诸军,分配职位,理清值守。

看李碧的脸色就知道,马邑隋军的前景很不乐观。

李碧这次没跟李破交代什么,不过随后,便下令拔营,往东边移动了过去。

一直来到营寨最外围,才进入一个已经建好了的营地当中,安顿了下来。

李破这个时候,再不知道李碧接下了什么狗屁任务,那他也不用活了。

大军前锋啊,真够威风的。

再看看周围的旗帜,和人们说话的腔调,尼玛,都是山东人,炮灰中的炮灰。

在涿郡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哪儿来的人地位高,哪儿来的人地位低,那叫个一目了然。

山东,河北来的人最多,但也最不招人待见,谁让他们都是北齐余孽呢。

所以也就可以想见了,即将开始的战争一旦打起来,死的最多的,肯定也是这两个地方的人。。。。。。

山东人,河北人能打吗?那必须是能打的。

当年北齐在时,天下诸侯,能和关西军事集团相抗衡的,只有山东河北军事集团。

他们后面有底蕴深厚的大阀支撑,前面则有无数骄兵悍将用命,比起关陇军事集团来,毫不逊色,甚至犹胜一筹。

虽说时至今日,山东河北世系门阀,早已支离破碎,但这两个地方,依旧是民风彪悍,豪杰辈出。

李破认识不到那么多,那么远,他只知道,和山东人混在一起,前景十分的不美妙。

但他也懒得再去跟李碧嚼舌头了,这婆娘办事太不靠谱,最后弄了这么个送死的位置回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为自家的性命着想,他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是不是该出去转一圈,兵部那里确认驯养战马,要不要去那边碰碰运气呢?

再有,左骁卫这边,关西人也很多嘛,套套交情,不定就能弄个卫士什么的当当。

要是还不成,跟李碧那婆娘呛声几句,挨上几鞭子看看效果?不定就能离这倒霉婆娘远点呢。

不过,就在他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的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了,李碧如此倒霉的原因所在。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马邑隋军的营地。

当日的马邑兵曹参军李定方,带着一群扈从,耀武扬威的来了。

简直就是当初马邑城门的翻版,一群人,人马如龙,卷着烟尘,就进了军营重地,直奔李碧所在的军帐。

李破听说这个消息,赶过去想看看怎么个情形的时候,只看见当日的李军曹陈着一张黑脸,在大帐之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带着人便走了。

李家家门里的内讧,李破能感受到一些,但没人能跟他详说什么,元朗那小子到是能露上几句,但那会儿,李破根本没心思听。

这个时节嘛,李破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虽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也隐约明白了,李碧倒霉的根源所在,肯定跟离开的那位脱不开干系嘛。

(二十多万字了,阿草稍微安心了些,好评很多,收藏也在稳步增多,阿草在这里多谢大家的支持,能回报大家的,只能是稳定更新,给大家说一个精彩的隋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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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暴怒

李破探头探脑的进了大帐。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此时的李碧,正如困兽般在帐中走来走去,燃烧的怒火,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也点燃开来。

李破饶有兴致的瞧着,没错,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他现在比较喜欢看这女人生气的小模样,这属于他见到李碧之后,产生的比较特别的小嗜好,但这女人恼怒到这个程度,他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不知道的是,刚刚离开的前马邑功曹参军李定方,是来给李碧做媒的。

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的外甥,宫门尉元勇,见过李碧之后念念不忘,刚刚入职左骁卫府仪官的李定方,正缺见面之礼,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想把堂妹给卖了。

恶心之处不在这里,而在于那元勇已经年过而立,家中又有悍妻把门,要是真结了这门亲事,李碧除了做妾,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不但是将堂妹给卖了,而且是把长安李氏这一脉的脸面,都丢在了里面。

不说李靖如何,便是李靖的兄长李端要是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估计也要吐血三升,后悔生出这么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儿子出来。

当然,李定方这么做,私仇的意味也很浓,灰溜溜的离开了马邑,对叔父李靖,他已是恨之入骨。

会做出这等事来,其实也不算奇怪。壹看书·1kanshu·cc

其实李靖识人,眼光的确很准,这个侄儿的才干气量,都说到了点上,也就是一县守捉的本事。

像这次,办出来的事情,就透着一股蠢劲儿。

来找李碧的时候,还很笃定,认为事情能成个**不离十。

一来呢,人家元氏在京师,门第可要比李氏高出不少,二来呢,李氏跟元氏,也不算远,有着些干连在呢。

三来,李碧已经在左骁卫府辖下,搓扁揉圆,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为了自身安危着想,估计婚事也就有了八成成算。

他打的小算盘也挺好的,在这里先逼着李碧点了头,定下名份,随后,再让元氏跟李氏求亲,到时候,父亲那边肯定乐见其成,至于叔父李靖,哼哼,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实际上,只要仔细想想,这里面的漏洞多的根本数不过来,多数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也就是这小子脑筋不太好使,从来都是想到哪就做到哪儿,人家元勇那边稍一示意,他这里就兴高采烈的凑了过去,根本没想太多。

这算是比较纯粹的李氏内讧。

在大军云集,战事将启的涿郡,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挺稀罕的。

人家兄弟相争,倪墙于内,一般争的是名份,争的是职位。壹看书·1kanshu·cc

这两兄妹到好,哥哥要把妹子卖了,以求富贵。

要是在长安城里,此事到也不算什么,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但生在大军阵前,更何况手段还这般的下作,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估计也只能呵呵以对了。。。。。。。

只不过那位想的挺美,不料堂妹不识抬举,直接给他卷了回去,还差点没动了刀子,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心里还着狠,过后要让李碧知道厉害,此事容不得她不低头云云。

而李碧的光火儿,也就可想而知了,“滚出去。”

一声尖叫,李破这不怕死的立马成了迁怒的对象。

嗖的一声,一个笔筒已经扔了过来。

李破心里咒骂了一句,轻松躲开,但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便蜂拥而来,这女人疯了,捡起什么就砸。

尼玛,凳子你也扔,他娘的,等等,桌子啊。。。。。。。

李碧的骁勇,李破从来没亲眼看见过。

不想,头一件见,竟然是这么个情形。

挺大挺重一张桌子,被李碧直接掀了起来,搂头就砸了过来。

那劲道,那气势,那表情,怎么瞧都不像个女子,活脱脱一个活阎王。

啪的一声,桌子四分五裂。

李破擦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咱也不是吃素的,躲的就是快啊。

刚躲开砸过来的桌子,李碧已经扑了上来,挥拳便打。

一不留神,只来得及歪了歪脑袋,脸上顿时被拳头蹭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李破火气也上来了。

正好领子一紧,被李碧拽住。

李破想都不想,双手抬起,立即就是一压,然后抓腕子。。。。。。

嗯?没抓到。

百试百灵的招数,竟然头一次失效。

不但没抓住对方的腕子,还被对方趁机推了一下,让他身形一顿。

抽回手的少女,退后一步,左掌护胸,双腿微弯,吐气开声,一拳照着李破的胸口就锤了过来。

李破几乎是本能的一圈胳膊,再次抓向对方的手腕,顺势想要近身。

但碰到对方手腕的时候,嗯?李破立马觉出了不对,力量太大了,根本抓不住。

尼玛,寸劲儿。。。。。。。。

咚的一声闷响,胸口挨了一下重的,打的李破当即退后了两步,差点岔了气儿。

这会儿他要是再不知道生了什么,也就不是李破了。

他娘的,元朗那王八蛋欺师灭祖。。。。。。。。

但此时根本不容他多想,人影一晃,这女人起疯来,真的是不好惹,看上去是要杀人的节奏。

而这个时候,连连轻敌,吃了闷亏的李破也是火冒三丈。

当然,他这人火和旁人完全不同,越是心中恼怒,头脑越是清明冷静。

啪的挡开一拳,顺势靠入对方怀中,拽住对方一支胳膊,当即就是一个背摔。

不想,人到是抡起来了,却没能把对方整个拍在地上。

那女人反过来死死扣住了李破的胳膊,一摔之下,正好摔在李破裆下。

两条长腿,顺势夹住了李破的脑袋,趁着李破身体前倾,只一用力,李破只暗叫了一声不好,整个人也是天旋地转,不由自主来了个空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正是李破教给元朗,李春两个化解背摔的技巧之一,这亏吃的,真是没话说。

两个人几乎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呲牙咧嘴的对峙了不到一秒,就都闷吼了一声,又凑到一处,噼里啪啦的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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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互殴

被李碧的怒火烧出账外的两个女兵,在寒风中缩着肩膀,听着账内的动静,面面相觑。壹看书·1kanshu·cc

一个还想挑起账帘瞧瞧,另外一个当即挡住她的手,拉着她悄悄挪动步子,向远处溜了。

那位还有点不解,焦急的看着身后的帐篷。

另外一位已经低声教训上了,“傻啊你,进去想吃将军的拳脚不成?”

那位顿时恍然,感激的连连点头。。。。。。

直过了半晌,倒霉的李参军才从账内钻了出来。

袍子也烂了,帽子也没了,头也散了,嘴角也破了,眼圈也青了。

看上去。。。。。。嗯,幸好是个男人,不然的话,那想象空间可就多去了。

李破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狼狈万分,只稍稍瞄了瞄周遭,见只两个守在不远处的女兵瞪大了眼珠子瞧着他,其余没什么人,不由松了口气。

暗骂了一声晦气,低下头,大步流星就溜了。

当然,临走的时候没忘吩咐一句,“将军正在火头上,少要打扰。”

这才加快步子,跑了。

这一次,他吃的亏很是不小,大意轻敌还在其次,那女人也不知暗地里练了多长时间了,再加上身体素质着实出类拔萃。壹看书·1kanshu·cc

后来的军中格斗技巧也都是成技法,又非生死相搏。。。。。。

嗯,总之一句话,李破这亏吃的是一点也不冤枉。

回到自己帐中的李破,郁闷之下,又拔了程知节几根胡须,扇了罗三好几巴掌,才算稍稍消了点火气。

不过火气没了之后,又不免有些得意,他这幅模样是惨了些,哼哼,那疯女人可也没讨了好去。

当然,这也就是他逐渐熟悉了李碧的脾性,不然的话,搁在马邑郡府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早就溜没了影子,断不会老实的等在这里,让人找后账。

他不知道的是,账外两个女兵见了他灰溜溜逃走的背影,都快乐成花儿了。

那形象,直接让他权威大损,两个女兵把他的吩咐都当了耳边风。

不过等她们小心翼翼的拨开账帘,进了帐篷,就笑不出来了。

账内一片狼藉。

这还不算,自家将军直挺挺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不说,衣服撕开了几个口子,靴子也没了一只,最重要的是,人也昏过去了,嗯,好在是没死。

两个女兵差点吓没了魂儿,好在还知道轻重,跑过去一探,将军只是昏过去了,并没丢了性命,也就没敢声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碧给弄醒过来。壹看书·1kanshu·cc

再把李碧扶着站起来,这会儿,两个女兵都在想,将军暴怒之下,估计要带人去削了李参军的狗头了。

不过这等事,也属于是闻所未闻了。

参军把主将打了个半死,然后在她们两个眼皮子底下溜了。

想到这里,两个女兵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几许寒意,李参军掉了脑袋,她们这样的卫士,护卫不利之下,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想到凄惨处,两个女兵对视一眼,都是双股战战,恐惧了起来。

站起来的李碧,先是揉了揉肚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吓的两个女兵当时就一哆嗦,险些把李碧重新扔在地上。

呕了几口,李碧直起腰,接着就啊的一声,揉起了小腰儿。

然后肩膀处又疼了起来,这个时候,李碧觉着,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好像在跟她作对,拼命的将疼痛,酸涩的感觉,传递给她知道。

李碧晃了晃脑袋,脑袋竟然也是晕乎乎的。

勉强推开两个卫士的搀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停的倒气儿。

和两个女兵想的差距很大。

只见李碧不停晃着脑袋,左瞅右瞅,片刻之后,牵动了下红肿的嘴角,竟然笑了,然后,竟是越笑声音越大。

疯了,肯定是疯魔了。

两个女兵被吓的脸色白,连连后退。

笑声渐歇,李碧晃了晃肩膀,蹬了蹬长腿,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背起手,仰起头,熟悉的气势,立马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打了一架,输的很惨,身上也没一处舒服,但心情却好了起来,强悍的人生,不用太多解释。

李破对她的心理评估,还真就**不离十。

“此事不得外传,我骑马不慎跌了一跤,嗯,摔的不轻,知道了吗?”

两个女兵自然诺诺连声。

被人打成这样,打人的竟然没事?事情诡异的走向,让她们根本无从测度,这两位到底耍的是什么把戏。

李碧头脑越来越是清明,按照元朗说的,来回溜着步子。

半晌,又吩咐道:“去,告诉李参军,让他带人弄点野物回来,把看家本事也给我拿出来,这两天,我要款待客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对了,李参军。。。。。。。要敢推三阻四,就跟他说,他的账,我这里可都给他记着呢。”

说到这里,李碧转了转眼珠,眼角疼的直跳,“再让他弄点好酒,弄不来的话,哼哼。。。。。。。。”

这一架打的有些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比较诡异。

所幸,知道的人没几个,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不然的话,就算李碧不打算追究,也是不成的。

有点小担心的李破,完全的放下心来,这点任务嘛,他表示毫无压力。

而且,他觉着,这一架终于把那女人打开了窍,晓得了不能任人欺压的道理,开始拼命想办法了。

他可不认为,李碧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招待什么亲朋好友。

那么,于此事上出力,他也是心甘情愿。

实际上,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不光是他,马邑来的这些人,和李碧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想要独善其身,得费多大的功夫和气力?

最重要的是,运气还不能少了半分。

这就是小人物们的悲哀所在,不是每个人在路边蹲着摆个特牛的姿势,再说上几句,就能碰上皇帝啊,将军啊之类的大人物赏识的。

李破自认,运气还算不错,但也没好到那种程度。

出去碰运气,那是最后的手段,现在嘛,还是老实一点为好,看那女人疯狂的劲头,说不定还真能扭转乾坤呢。

那么,对于他而言,做好小人物该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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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偷猎

大军环绕之所在,自然是鸟兽绝迹,能动的,差不多都进了军汉们的肚囊了。

不过,这里不是靠着涿郡行宫猎场嘛,那里的野物,可谓极其丰盛。

李破只带了五个人,悄悄离开马邑营地,径向西行。

大军正在成军当中,各式各样的军令,在军中传来传去,很是混乱。

借着这个机会,几个人传营过寨,也没敢靠近中军,兜了个大圈子,傍晚时分,便悄悄进入了皇家猎场。

五个人当中,自然少不了程知节和罗三,两个家伙身大力不亏,是标准的苦力人选。

其他几个人,史大是马邑猎户,做好本职工作就成。

另外两个,一个姓陈,在家排行第三,陈三郎是也,个子不高,长相有点小白脸的趋势,他不是李靖的姻亲,是马邑的坐地户,家境却也很是不错,用的一手好弓。

当日在灵丘道上,正在这小子一箭钉在重骑的眼珠子上,给李破省去了很多凶险。

另外一个,姓黄,叫黄友,敦敦实实的一个马邑汉子。

这是个马邑老军,从军七八年了,凶横的很,当初在马邑军中,一伍人,都叫他黑面郎,惹的他凶性大,一伍人被他放倒了两对儿。

和程知节一样,是打手中的极品。`

这几个歪瓜裂枣,现在都在李破手下,遇上更凶更狠的李破,都已经被调教的颇为乖巧。。。。。。。

趁夜进了猎场,也没在猎场中撒欢转悠。

李破带着他们,先就去了猎场的聚居区。

那是老大一片地方,不光住着猎场的官吏守卫,而且,也可以说是皇家行在,换句话说,就是猎场里,皇家设下的驿站。

进猎场行猎的人们,大多会在这里歇息,并补充各种物资。

这是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地方,弄的和个小县城似的。

当然,这也就是涿郡的皇家猎场,要是和长安,洛阳,江都,甚或是晋阳这样的地方的猎场相比,这里只能说是简陋的一塌糊涂了。

来到左近的时候,李破吩咐几个人在背风处等着,自己则偷偷进了猎场行在。

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李破是驾轻就熟。

不说早年的事情,就说他在马邑郡城中,就没少做了。

小人物求生存的本事,在他身上表现的是淋漓尽致。

在猎场外围呆了有些日子了,跟猎场里面的人也算能说得上话,这次来偷猎,先来打个招呼,顺便探探风声。`

这样的事情并不稀罕,有风险吗,肯定有,但也没多大。

猎场中的小吏,和守卫兵卒都是河北本地人,皇帝驾临涿郡,主事的官员和将领是换了几个,但除非皇帝来此出猎,那时自有骁果,骠骑随行,猎场中人,多数沾不上边。

除此之外,猎场其实还是河北人为主的一个地方。

偷猎的事情,也是屡禁不绝,更何况,现在还是大军云集的时节,骄兵悍将,偷偷进猎场打打牙祭,你真还没多少办法。

家世好的,光明正大的就进了猎场,家世差点的,就像李碧,偷偷进来,猎上点野味就跑,河北人就算看见了,也不敢过于追究。

李破做事,向来不会横冲直撞。

所以,进了猎场,先就来到这里,按照之前来猎场探头探脑时记住的路径,熟门熟路的找到个还算相熟的管事小吏。

没等睡的稀里糊涂的小吏那起床气,立马塞过去几锭银子。

小吏的不快和戒备,在闪闪光的银子面前,立马不见了踪影。

现在银子可是硬通货,如今的涿郡,铜钱已经掉的没底了,银子也就成了最为坚挺的货币。

李破摸黑出来的时候,很是满意。

从小吏嘴里知道,猎场的居住区已经空了一半,人都去哪儿了?

那都不用问,都跟在了各式各样的权贵身边,在猎场中转悠呢,正好是初冬时节,猎物肥美。

射猎也就成了到来涿郡的权贵们的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

当然,身负重责的大臣将军们不会如此悠闲,但架不住来的人太多,和皇家能扯上关系的皇亲国戚,就是一大堆。

而能进猎场行猎,还能让猎场众人随行的,各个来历不凡。

所以,小吏告诉李破,最好往北走,不然一旦冲撞了贵人,可就糟糕至极了。

已经有不少人为此吃了鞭子,甚或是掉了脑袋呢。

这就是礼多人不怪的价值所在了,要是闷着头,不管不顾的一脑袋扎进去,还真就挺危险的。

按照小吏的指点,李破又去了另外一处。

从居住区出来,身边就多了一位向导。

这位正业是猎场中的守卫小卒,副业嘛,专门给有门路的人带路,偷偷在猎场行猎,换句话说,就是个干私活干的挺起劲的老油子。

有了这番打点,行程就比较顺利了。

有人引路,天明的时候,李破带着几个人就来到了北边的一处山林。

也没太费事,这里的猎物非常的多,养的也都膘肥体壮,更没有豺狼虎豹作祟,只一个白天,就已经可以满载而归了。

任务完成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没费什么精神。

趁夜回到聚居区,虽然来回一趟,非常之辛苦,但对于李破和他带来的几个人来说,都不算事儿。

直接在这里放下一只肥壮的麋鹿,再加上一锭银子,小吏就眉开眼笑的搬出了两坛美酒,还低声跟李破嘀咕,这可是正经的幽州粮酿,专供达官贵人喝的,皇帝来此的时候,也赞不绝口呢。。。。。。。。

李破呲牙就笑,和小吏嘀咕了两句,于是,两个人就都叽叽咕咕的笑开了。

小吏一高兴,还特意送给了李破一块猎场卫士专用的腰牌,能保他一路畅通无阻。

至此,是皆大欢喜。

回去的路上,程知节对李破交朋友的本事那叫个佩服,连着声的恭维。

他这样的人,可不就喜欢一个呼朋唤友嘛。

李破暗自撇嘴,没银子开路,狗屁的朋友,娘的,这次好像欠了那女人好多的钱,这一架打的,太亏本了。

当然,若非现在涿郡被糟蹋的差不多了,铜钱和废铁没什么区别,不然的话,想进猎场偷猎皇家猎物,就算李靖亲至,也得被人捉住砍了脑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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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大阀

窦诞,前幽州总管窦抗三子。`

别看人家名字取的挺逗乐,但长安窦氏却是关西顶级门阀中的一员无疑。

人家叔祖母,是北周武帝的姐姐,人家的祖母,是文帝杨坚的姐姐,人家的表姑,嫁的是唐国公李渊。

不管是之前,还是后来,都是标准的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窦氏一门,是怎样一个富贵尊荣了。

虽说,窦诞这一脉,现在正走背字,父亲窦抗当年受汉王杨谅谋反事牵连获罪,被免职为民。

但对于这样一个关西世阀来说,都不算事儿,谁又能猜得准,什么时候人家就又被重新启用了呢?

而且,这样的联姻本事,在关西世阀当中,也属于拔尖的那一类了,除了大阀独孤一门,谁也比不了。

独孤氏很多年前便走起了下坡路,那是因为阴盛阳衰的缘故,独孤家的三个女儿,占尽了独孤氏的气运。

窦氏则不同,家中子弟世代为官,又都颇有才干,借着联姻之便,是越走越稳,几代人下来,已经牢牢奠定了一个长安大阀的根基。

后来便有人评价,隋唐之际,富贵绵长,子孙繁盛,荣耀无加之门,未有过扶风窦氏者。。。。。。

这样一个门户,出来一条狗,估计都满身的富贵之气,何况是窦氏嫡子了。`

窦诞也确实很好的继承了家族血脉,长的不说玉树临风吧,却也差不了多少了,身上若有若无带着些文气,却又兼具着关西子弟的诸多特征。

身体强壮,内藏彪猛,男子气息很重,同时也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其实那就是贵气,浑然天成的颐指气使的气息。

见了这样一个人,即便李破在心里又念叨了几句小白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家伙,要是放到后来,肯定是诸多女子眼中的唐僧肉无疑。

韩家那小白脸跟人家比起来,嗯,还是别比了,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根本不用李碧介绍,李破一见这位,就知道,人家不含糊,家里肯定牛着呢。

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也没人会给他特意介绍什么。

不过,窦诞这样的人,李碧肯定是请不来,和李碧相熟的,是窦诞身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年纪,长的长眉细眼,笑起来很温和,但却有一种深沉的东西,在他身上徘徊不去。

这种东西,李破很熟悉,那是在军中历练出来的杀伐气息,由此转变而来的城府和决断,加上家世估计也很是显赫,于是也就形成了这种颇为奇异的气势。

虽说都以窦诞为主,但显然,这个年轻人在身份上,并不让于窦诞,足以分庭抗礼。`

另外一个少女,年岁比李碧要小上一些,长的和年轻人有几分相像,显然是一对兄妹。

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皮袍子,腰中挂着钢刀,外面罩着披风,穿的可谓颇为朴素。

三个人都带着扈从,人不多,看上去很是随意的样子。

其实,过去很久一段时日,李破才知道,这一天李碧请到营中的几个人,到底有着怎样显赫的家世。

而在这样一个对于李破而言,可以称之为历史性的时刻,他竟然只能扮演一个火头军的角色。

每每回想起来,李破都觉着,这像是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故事。

窦诞就不说了,再怎么逗,大阀子弟见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但那一男一女,可不一样。

和唐国公李渊的长子以及次女比起来,窦诞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现在唐国公李渊也不甚得意,家世上,跟窦氏也差了一筹,但人家那展潜力,简直就是宇宙毁灭级别的,窦氏哪里比得了?

李碧和这几个人看似天南海北,扯不上多少干系。

但关西门阀的关系网,可不是说笑的。

李碧和李建成幼时便已相识,后来李渊转任楼烦郡太守,正和马邑相邻。

虽说李渊和李靖两人没什么往来,但小字辈不一样,来来去去几次,关系也就近了许多。

李建成这次是押送粮草到涿郡,顺便代远在长安的父亲,给表舅,或者说是姑父,也就是皇帝杨广请安问好。

这关系挺乱,也就不多做解释了。

而李氏跟窦氏,也是姻亲。

李碧若非出自长安门阀世族,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

这次呢,李碧也是听闻李建成到了涿郡,这才托李建成,邀约窦诞。

李建成答应的分外痛快,这种顺手人情,他根本不介意送的多一些。

而且,他父亲李渊也正在谋取河东的职位,一旦成了,便也需要李靖这样的人的支持。

于是,这一天,李建成便邀窦诞一起,到猎场射猎,顺便,就把窦诞拉来了马邑营地。

招待这几位,自然需要好酒好菜。

不但要好,而且还要独特一些,给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家伙,留个好印象,之后还要说话不是。

在这个上面,李碧还是很相信李破的。

这厮拳脚虽颇为犀利,但比起吃喝上的道行来,好像还差着许多。

也就是这厮运气不好,要是能去到长安,不管进到哪家府邸,也能混个名厨当当才对。

这一天,李破是拿出了浑身的本事。

将一只麋鹿的后腿肉烤熟之后,削的其薄如纸,又浇上特制的酱料,吃起来,绵软香甜,回味无穷。

然后又烤了几只兔子,将几只小野鸡,按照后来叫花鸡的做法侍弄了一番。

这还不算,从马邑带过来的特制腌菜,也上了席面。

当然,这些都是配角,主菜是一只烤全羊,用料是一只黄羊羔子。

还炖了一锅牛肉,再来个盐煮河虾。

吃的帐中的两男两女,连连称好。

直到三个世家子酒足饭饱,告辞离去的时候,李建成才淡淡的问了一句,“没想到,这里也能享用到如此佳肴,小妹口福不浅啊。”

这意思也就很是明显了,李碧抿着嘴一笑,道:“大兄谬赞了,唐公府上,怎缺佳厨?呵呵,不与大兄说笑,此人祖籍扶风,和三兄还是乡梓,此人略谙厨事不假,但却非是此中人物。。。。。”

“其人骁勇善战,若非两位兄长和妹妹前来,此等人,小妹怎会让其参于下厨,劳于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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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大阀(二)

离开马邑营地,去猎场的路上,李家二娘便哼了一声,气道:“李家姐姐恁也小气。壹看书·1kanshu·cc。。。。”

这次相会,本是宾主尽欢,但结尾时,确实有点不愉快了。

但李建成听了这话,却是眉头微皱,有些不满的瞟了妹妹一眼,顿时便让二妹止了声。

他这人确实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讨要什么,不过所谓食色性也,口腹之欲乃人之大欲的一种。

在涿郡的马邑军营当中,能吃到那等可口的美味,让一路劳顿的他,忍不住问了一嘴,其实也没存什么必得之心。

李碧干脆的拒绝了,又解释的很清楚,也就完了。

而他,也是李渊诸多儿子当中,最像李渊的一个,在一些小事上,绝对称得上秉性宽和,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多做计较。

反而,他很是欣赏李碧的爽快和直言不讳。

妹妹的一句话,反而让他很是不快,颇觉,若非三妹秀宁年纪还小,不然的带她来此,涨涨见识,以三妹的心性,那才真的是相得益彰。

当然,这个妹妹讨好于他,却总不得他心意,无非也就是两人同父异母,算不上有多亲近罢了。

窦诞在那边却是无声一笑,恣意的笑容,在阳光下闪烁着男神的光环。要看书1·cc

再加上那温柔如水的目光,都不用说话,立马就让小姑娘的注意力整个转移了开来。

这样的窦氏秘技,谁也学不来。

本是个郎情妾意的关头,李建成却在那边大煞风景,向窦诞抱了抱拳,笑道:“阿爷曾言,李靖,家有虎女。。。。。。。今日稍有碍难,求到三哥这里,还请三哥多多费心。”

李靖,家有虎女,李渊说过这话吗?还真说过,只不过那会儿是在楼烦太守府中,对着自己的长子和次子,用略带得意的表情说出来的。

那不但是在变相的夸奖自家的两个儿子,还有讥讽李靖后继无人的意味在里面。

这其实也是李渊少年时,在太学中看到小自己几岁的李靖,神采飞扬的模样时,种下的前因。

不是李渊气量有多窄,那许多年前的旧事还牢牢记在心里。

那是因为,李渊七岁时就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对于尚在稚龄的李渊来说,根本就不是幸运,七岁就肩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也让他的童年和少年阶段,充满了灰暗的色调。

在这个阶段,李渊最看不得的,其实就是李靖这样少年得意的家伙。

因为这样的心理,还跟李靖等人闹过意气,仗着唐国公的身份,也曾蛮横的撕过李靖的书本,将几个小自己许多的世家子,揍的哭爹叫娘。壹看书看·1kanshu·cc

当然,李渊记得,李靖也记得很清楚,在太学的时候,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无缘无故欺负过他。

所以,两人虽然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那会儿守地又颇为临近,却没什么往来,就是因为两个人都还记得儿时的纷争,不肯向对方低头罢了。

而这话到了李建成嘴里,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窦诞微微一笑,这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在他而言,举手之劳而已。

“小事而已,阿弟不必如此记挂。”

稍稍应了一句,再一沉吟,却是道:“阿弟过几日,就要回转洛阳了吧?”

李建成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就笑,“三哥可是要与我同行?”

窦诞微微点头,心里也只有苦笑的份儿,别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烦心事也不少。

皇帝对窦氏向来提防有加,他为官有些年头了,却还沉于下僚,根子上,还在于他的叔祖母那里。

其实呢,也和李氏这门姻亲脱不开干系。

要知道,李建成的母亲,也就是窦诞的表姑,少时可是养在北周皇宫之中,由北周皇后,和北周武帝耳提面命过。

文帝代周,听说表姑在府中大哭,恨不能生为男儿,为舅家死节。

这等风闻,虽有谣言的意味,但改朝换代之下,稍一不慎,可就有灭门之祸的。

也就是窦诞的叔祖窦毅,官居北周上柱国,根基深厚,连文帝也要忌惮三分,初登帝位之下,根基不稳,也就不愿节外生枝。

所以,一个女子的哭号,并没有给窦氏带来太多的灾祸。

不过这些年下来,即便窦氏再次迎娶了一位长公主,也还是不能更进一步,反而稍有风吹草动,总是能让窦氏如履薄冰。

这不是子弟不够努力,败坏了祖上威名,而是时也命也,根本无从反抗。

谁能想到,当年不声不响的杨大郎,能当上皇帝呢?

而李渊,和他的父亲窦抗,都是一般,多年未回长安了。

如今齐聚京师,却一个被削职为民,一个授了没有实权的散官,可谓是倒霉至极。

窦氏家族中,这几年闹的也挺厉害,想甩开李氏这门姻亲的声音,屡屡不绝。

但窦氏嫡支,谁又不知道,那位表姑母,可是位厉害人物。

当年年幼时,就曾劝过北周武帝善待和亲的突厥公主阿史那氏,安抚突厥,弥平兵祸,用武帝的话说,就是功在社稷。

这样一个奇女子,这些年不声不响,在府中相夫教子,不但李渊敬之,许为良配,她的几个儿女,也已渐渐成人。

各个头角峥嵘,出类拔萃,但她的这些儿女,对大隋有几分忠心,可就耐人寻味了。

他父亲窦抗就曾经说过,你表姑所出的几个儿女,皆有贵相,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你们几个要善加结交,不可怠慢云云。

实际上,若非三女李秀宁还小,两家又都受着猜忌,窦抗其实很想让窦诞娶李秀宁为妻,将两家牢牢拴在一起的。

但见过表姑母几次之后,窦诞却知道,父亲那完全是一厢情愿,表姑母根本看不上他这个老大年纪,却还一无建树的后生小子。

又怎会以嫡女相许?

而且,那位表姑就算嘴上不说,但对当年叔父一家,迎娶大隋长公主之事,却是耿耿于怀,越不愿见到娘家的人物了。

这样的曲折故事,外人都是一知半解,只有窦诞这样的家族嫡子,才能感同身受。

看着沉稳练达,威严内蕴的表弟,窦诞颇为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的眯了眯眼睛。

窦氏和李氏的子孙,虽有着血脉牵连,但在气质上,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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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等待

(这两章有点闷,但有几处伏笔需要下功夫,所以写的细了些,而且,阿草觉得需要稍稍展现一下大门阀的底蕴,厚重感会足一些,不愿看的书友,见谅一下吧。要看书·1书kanshu·cc

将血的老读者就算了,能坚持看完将血,又追到北雄的,对这一点应该有一定的免疫力了,阿草就不多说什么了。。。。。。呵呵,纯属玩笑。)

李建成的敏锐,其实让窦诞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觉得,李大郎看人,总是想将人看穿看透,所以,和李大郎相交,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这一刻,他甚至有了些被冒犯的感觉,因为他心底深处,本就有着那么一丝怯懦和犹疑。

他很想随军征伐辽东。

因为身在兵部的他知道,此战必将青史留名。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无他,大隋的贤臣良将,齐聚涿郡,荣耀必也归于人杰,他随波逐流还好,但要立下点功勋,升赏未必能如他心意,而且,在父亲闲居京师之际,还有着诸多隐患。

当然,跟着当今这位至尊征战,也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苦劳你得受着,功劳嘛,得看离至尊的远近以及他的心情而定。

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窦氏和李氏这样的关系世阀,早早就已经被摒除于此战之外了。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没有像他父亲,或是唐国公李渊这样的人坐镇主持,窦诞觉着,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战后阵亡名录中的一个。

窦氏在朝中的敌人,可不止一个呢。

种种原因,决定了他的去留。

就像是面对一座荆棘林,明明知道,只要披荆斩棘,穿越过去,就有另外一番天地,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但因为很可能会死在荆棘林中,于是,他失去了勇气,选择了退却。

或许不久之后,他会为这个明智的选择而自得,但现在,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关西世族子弟的武勇和胆魄,好像也随之离他而去了,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羞愧。

而李建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好像直接刺进了他的心底,在他的伤口上又狠狠的扎了一下,让他分外的反感。

不过门阀子弟的涵养,可不是说笑的。

心底想的什么,外人很难看的出来。

窦诞脸上自然而然的泛起笑容,自嘲道:“相比李家三娘,我等还能去留如意,也不知幸也不幸。一看书·1·cc”

李建成哈哈大笑,顺手锤了窦诞一拳,“三哥啊,莫要说那丧气话,咱们兄弟又非庸碌之人,天下这么大,不只辽东一处,敌手这么多,不只高句丽一国,还愁没有你我兄弟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看着大笑的李建成,窦诞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得不赞了一句,“阿弟好气魄。”

不知不觉间,话语权好像已经换了,同为世阀子弟,却是高下立判。

旁边的小姑娘却不管那么多,听窦诞之后要随他们一起回洛阳,不由欢喜,见两个男人心情都不错。

抚掌笑道:“三哥,小妹正缺一件狐裘,到了猎场,三哥可要尽力些,不然的话,回去洛阳的路上,小妹可不管三哥呢。”

虽说作为李建成的三哥,这位世家子感觉压力山大,但对于李家这个小妹,他却很是喜欢。

听到那清清爽爽的笑声,许多的烦心事,不自觉就没了踪影。

一提马缰,便笑道:“三哥可不用你个小丫头来照顾,想要狐裘,那就跟三哥比比,看咱们谁先能去到猎场,便以狐裘做注好了。”

李二娘欢呼一声,纵马向前。

李建成和窦诞对视一笑,紧随其后。

一行人渐去渐远。。。。。。。。。。

对于李建成,窦诞这样的大阀子弟而言,李碧那点事情,实在不值一提,至于马邑军营当中,那个做菜好不错的厨子,更是微不足道。

大业七年初冬的这一天,天下还算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远方广阔的辽东土地上。

之后数载,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同李破一样,都还名声不显。

但多年之后,回看去,不论是窦诞,还是李建成,都对这一天记忆犹新,并充满了懊悔和无奈。

因为他们错过了一个人,一个在大业七年卑微如蝼蚁,但在之后数十年间,却能够影响天下大势,甚或是他们自身命运的人。

不过,此时此刻,两个尊贵的世家子,却是一无所觉。

而李破,忙了半天,饥肠辘辘,也没多少远大的理想,只想坐下来歇歇,最重要的是,要填饱自己的肚囊。

而且,眼瞅着那几个傻吃愣喝的家伙,告辞离开,李破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应该会有点作用吧?

毕竟看着都还人模狗样的,不像是白吃白拿,还要找茬的白眼狼才对。

本来呢,还想凑到李碧身边,打问打问,求个心安。

但李碧折腾了一天,跟李破打的那一架,后遗症也不小,筋酸骨软不说,费尽心思之下,神思更是倦怠的可以。

根本没理李破这茬,直接回帐中休息去了。

李破也只能怏怏而回,连食欲都被影响了,只吃了一大盘肉,外加不知多少河虾。

到是程大胡子几个帮火的家伙,吃着人家的残羹冷炙,却还吃的满嘴流油,眉开眼笑,。。。。。。。。

李破非常之鄙视,一群吃货,没心没肺的,跟他们真是没有一点共同语言啊。

错过了第一时间,之后想在李碧嘴里再套出什么东西来,就更难了。

李破只能闷头等着,但不多时,他就想开了,人死鸟朝上,管他去球,没心没肺的人最快活了。

于是,也不再拽程知节的大胡子,也不再扇罗三的脑袋。

而是将手下人等召集齐了,没事就拉到营中的空地上,操练开来。

想要在辽东那鬼地方活命,除了看老天爷赏不赏脸,或是能猫在大军之后外,那就要看手下的军汉们好不好用了。

在这一点上,李破也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了,与其蝇营狗苟,总想着另辟蹊径,根本不如实打实的刀枪来的靠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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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调令

八月中,大雪飘飞而下。要看书·1kanshu·cc

涿郡在北风呼啸中,终于进入了严冬季节。

如果是往年,雪漫千山,人迹几稀。

但大业七年的这个冬天,道途之上,却绝对不会再消停下来了。

初冬,大军渐渐成型,显露出来的身形,是那么的庞大而又臃肿,连绵的营寨,蔽日的旌旗,几乎将整个涿郡都遮盖了一个严实。

这俨然便是一支,自古以来,绝无仅有的大军。

后果便是,它的胃口也大的出奇,粮草军械也就不断在往涿郡聚集过来,以供大军之用。

这个冬天,到底有多少民夫冻死在前往河北的路上,大隋官府后来没有统计过。

史书之上,也只寥寥几笔,便也轻轻带过。

那许多生命,悄然消失在北地的漫天风雪之中,关注于此的人,竟然少的可怜。

而身处于大军之中的李破,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冬天是怎样的寒冷。

别说那些民夫,就算是军人们,也很不好受。

煤饼儿是最为紧缺的东西,但那差不多已经成了达官贵人和将军们的专利,小人物们就不用太过惦记了。壹看书·1kanshu·cc

于是,河北的山林遭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大群的兵士,被派出去砍伐树木,一片片的山头,以肉眼可见的度,成为了秃子。

但柴禾还是供不应求。。。。。。。

一担柴禾的价格,已经朝着一贯,两贯,三贯绝尘而去。

进入九月十月的时候,冻伤,就已经成了涿郡大军非战斗减员最为主要的原因。

而这些因冻伤而6续退出大军序列的隋军兵士,其实是非常之幸运的,他们除了要再经历一番颇为艰难的旅程,回到家乡之外,就不用再担心其他了。

剩下的人,却还要去辽东,那更为苦寒的地方,领略一番那里的冬天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而这些回去家乡的人们,也正是他们,一下点燃了隋末战乱的星星之火。

涿郡的一切,以及沿途所见所闻,让流言像瘟疫一般从涿郡传开,一直蔓延去更远的地方。

不过,李破此时已经顾不上想那些,更没有半点旁观者清的意思,因为他处在暴风的风眼之中。

大雪刚落下不久,马邑守军便接到了兵部调令。一看书·1·cc

不得不说,窦家的人办事,比李碧靠谱多了。

人家已经启程回去洛阳了,但兵部调令还是如约而至,掉马邑军卒,归左候卫府调遣,最高军事长官,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

左骁卫府这边,屁都没敢放一个,在见到调令之后,立马放人离开。

到是李碧的那位堂兄,飞快的赶了过来,给马邑上下,“送了送行”。

但也只此而已了,即便是他父亲李药王来了,也不可能在调令已至的时候,去改变什么了。

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那样一尊大神,朝中除了寥寥数人之外,谁又敢对他指手画脚呢?

李碧根本没跟堂兄废话,亲戚已经变成了仇人,那感觉,估计比对外敌还要痛恨三分。

要是在辽东最为混乱的时候碰见,说不定两人只能是个刀枪相见的结果了。

李破不管李家这些糟烂事,他只是稍稍松了口气。

心里也是决定,之后一定要离左骁卫府的人远点,如果真躲不开,可要握紧了刀把子,不能给他们半点的可趁之机。

至于左候卫府又是个什么模样,李破心里也没底。

一行人跟着兵部来人,穿过一座座营寨,经过一座座帐篷,往东北方向行去。

这一走就是一天半,中途在一处营寨中,勉强凑合了一晚,连个朋友都没来得及交呢,就又上路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远远的,涿郡郡城的城墙已经隐隐在望,一行人才停了下来,进入到另一个空着的营地当中,安顿了下来。

大雪此时已经停了,但气温却也更低,一群人都被冻的够呛。

兵部来的人,穿的虽厚,却也是冻的脸青唇白,鼻涕流了老长。

终于到地方了,这位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硬挤出笑脸,跟李碧抱了抱拳,道:“李将军,暂在此安置一二,过后还会有军令下来,各处点签军伍,以将军之才,马邑军旅之精,想来,在左候卫府定有用武之地。”

“俺还要回去复命,若将军无事的话,俺这就告辞了。”

兵部来人走的很利落,连留下暖暖身子,吃点热乎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可见,这个时候的兵部,已经处在焦头烂额之中了。

好在,这次李碧没给李破吐槽的机会。

一路上,已经打问的很清楚了。

如今左候卫府的职责,就是护卫在皇帝的身边,左候卫府大将军段文振,更是得时刻跟在皇帝身边,进行参赞。

所以左候卫府想离的远些,都不成。

他们和鹰扬府也就是之前的骠骑府差不多,都成了皇帝征战辽东的近卫军团。

这一下,可就安全多了,再也看不到什么河北人和山东人的影子,周遭多是关西来的大汉,再要往涿郡靠近些,还能听到些江南口音,那是两淮精兵们驻扎的地方。

至于大名鼎鼎的江南水军,这次也来了,据说跟着大将军来护儿,正在东莱造战船呢。

更为明显的是,到了这地方,待遇立马就不一样了。

营地中的柴禾,堆的满满的,竟然还有些煤饼,和在左骁卫府辖下,那叫个天上地下。

要知道,柴禾什么的,左骁卫府早就不供应了,若非李破被冻怕了,早早弄了些柴禾储备起来,不然的话,说不定前几日,就只能一群人挤做一处,来取暖了呢。

当然,这很不公平,但之前还在抱怨不公,如今却觉占了个大便宜的马邑隋军上下,都表示,老子就喜欢这种不公平。

安顿下来以后,李破跟李碧又凑到一处,这次,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显然,以前有点热血上头的李家三娘,也已经清醒的认识到,隋军征战辽东对于她本身,甚或是马邑隋军上下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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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滑头

“军曹,这地界虽说不错,但好比虎狼环伺的山林,凶险也多。要看书·1ka书nshu·cc。。。。。要不,下个军令,别让人出营门了。”

就知道没好话,本来还有些得意,想听几句奉承之言的李碧,看着蹲在那里,恨不能一头扎进火盆里的李破,暗自咬了咬牙。

忍不住,上去踢了这厮的屁股一脚。

李破哼哼两声,满不在乎的揉了揉屁股,挪着鸭步,换到了火盆对面。

他现在心情正好,懒的跟这疯女人一般见识。

他只是撇撇嘴,皱皱眉,瞄着李碧,像是在说,说正经事呢,别动手动脚的。

此时李碧的好心情,立马只剩下了一半儿。

“胆小如鼠,亏了你还是个男人。”

李破听了,歪着脑袋,特蔑视,“军曹不懂,男儿胆小,那是因为他肩膀上担着东西呢。。。。。。您下不下令,不下令的话,俺就得跟他们一个个的说,那可太麻烦了。”

“假传军令?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俺这脑袋本来就不太安稳了,您要再是出营几趟,俺看啊,这脑袋很快就能掉下来了。”

李碧转着眼珠儿,跟这人说话,是越来越气人了,这人在她面前,也越来越是。壹看书·1kanshu·cc。。。。嗯,往好里说叫不见外,往坏里说那就叫个放肆。

这是瞅准了她心软,不会为了些小事真砍了他那颗脑袋。

不过也确实,之前种种,都奠定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马邑来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她的亲戚,跟随她也好几年了,但时至今日,她最信任的人,却换成了个来历莫名其妙的关西小子。

这世上的事,真的是很难说清楚啊。

不过,在李破面前,李碧已经很擅长压制自己的火气了,总不能再干一架,之前那一架打的,差点让她颜面无存不说,还让这小子愈得寸进尺了起来。

若是再打一架,这将军差不多也该换人了吧?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跟李破又斗了几句嘴。

还把扶风窦氏搬了出来,想让李破知道,他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李破听了,确实心脏漏跳了一拍。

尼玛,这涿郡现在遍地都是陷阱啊,要是在这里呆上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能找出一堆老乡来呢。

不过,再瞧李碧的样子,李破顿时就安心了。壹看书看·1kanshu·cc

咱这个身份找的实在是好啊,扶风窦氏怎么了,他还能去查查家乡是不是有咱这样一个小人物?

两个人完全在两条线路上,李破表示完全没有压力。

至于攀附权贵,得了吧,眼前这个还伺候不好呢,再换一个?那得死几个来回才能走到他今天这一步上?

两个人斗嘴是习惯使然,大事上却都不会含糊。

最终,李破的提议,还是获得了李碧的支持。

李破还提议再去猎场一次,弄些野味回来备着,冬天里,反正也不会坏,要是再来个什么姓窦的,也能好好招待一下。

说不定吃的一高兴,就把他们弄到涿郡行宫里去了呢。

这种非常不知死活的馊主意,遭到了李碧坚决的反对。

之后两个人说起的,就是军阵之事了,毕竟要随军去辽东了,一旦遇敌,人家可不管你是多大的门阀出来的,也不会管你受哪个卫府所辖,到时候,看的就是自家实打实的本事了。

说到这个,李破就完全沦为了听众,人家李碧家学渊博,又从军多年,李破呢,只能说是半路出家,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战,都照人家差的远着呢。

别说后来人有多牛,事实告诉李破,拿着刀子跟人拼命,跟后来的战争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你要是不沉下心来学上一学,总卖弄些小聪明,早晚有吃大亏的时候。

这就好像诗文,李破也记得些经典名句呢,但从来没从他嘴里冒出来过,因为那只能争一时之长短,过后露馅的机会,简直就是百分百,太危险了。

一个说,一个听,不懂的就问上几句,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李碧的虚荣心。

等将李破打走了,李碧在帐中转了几圈,才感到些奇怪,跟这小子说话,竟然头一次觉得心情颇为舒畅?

于是乎,李破的另外一个短处,也落在了人家的手里。

不过,李碧不知道的是,出了帐篷的李破,回头瞅瞅,也在暗自撇嘴。

这下高兴了吧?咱就不告诉你,去猎场打猎,是咱故意说的,也不告诉你,军阵之事,虽然咱不算精通,但你说的那些,很多都是废话,咱老早就明白了。

露巧不如藏拙,懂不懂?

再有,隋军征战一事,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大军毕集,军卒看上去士气还算高昂,先就不说了。

等到大家逃命的时候,那才是见真章的时节。

所以,李破心情也很不错。

如果说李碧是好为人师,给她带来了不少欢乐的话,那么,李破这里就纯粹是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形成的愉悦感了。

勉强算是马邑隋军的第一次内部军议,就这么结束了。

不管他们心情如何,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起来。

马邑隋军,自己画地为笼,将自己关了起来,营门口空荡荡的,等闲无人出入。

若非就算天气最冷的时候,营中也能出诸多扰人的杂音,不定还以为是一座空营呢。

而营中的五百隋军将士,这个冬天可没闲着。

不停的操练,两位主官要求还很不一致。

身为主将的李碧,要求的是阵型严整,军令统一,以及各部的配合,变阵等等。

而作为参军的李破,他的要求简单的多,就是一项,体力,体力,还是体力,不操练的你晚上摊在床上起不来,就不算完。

为此,李破和李碧两个又争了两次,因为如此大量的体能训练,让马邑隋军终于出现了伤病。

但最终的结果则是,李碧被李破连说带劝的,出营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不错的随军大夫回来。

显然,颇为正统的李碧,又被李破糊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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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故技

强壮的体魄,从来是适应艰苦环境的不二法宝。一看书·1kans书hu·cc

这就是李破说服李碧的理由,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在这种长途跋涉的远征中,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李破不会告诉李碧,逃跑的时候,更需要悠长的体力,让那些只想着功勋荣耀的家伙见鬼去吧。

到时候,任何不认真对待这次征战的人,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过,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从来都需要充足的营养作为支撑。

过不了多少日子,当时间进入大业七年九月的时候,就轮到李破头疼了。

因为伙食是越来越差了啊。

牛羊肉,还能见到一星半点,但那是隔三差五的事情了,肉食开始从军人们的菜谱中渐渐消失。

吃的最多的,只能是粟米饭配腌菜。

这是大军越聚越多的直接后果,但也不用奇怪,这本就是出征的隋军军卒们,最常享用的伙食。

而这也正是中原王朝强大的所在,粟米饭,能供应人数更多的军队。

北方的草原部族就不成,所以,他们的军队,从来不会出一定的数量,人口由此也受到了限制。

不过,现在李破就不能满意了。一看书·1kanshu·cc

粟米饭?再是膘肥体壮的汉子,总吃这个也得瘦下来,减肥效果非常的不错。

尤其是当大量运动之后,还特容易饿,这要是粟米饭管够也还成,但各部军旅的粮食是定量的。

每次都是按月暗各部人数送过来,提前吃光了?

军队的主官,就要受军法制裁,到也不会让军汉们都饿着,但饥一顿饱一顿是一定的了。

若经这么一折腾,军中的主官,威信很可能也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粮草之事,从来都是军中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轻忽。

而军中叛乱,多数也是由此而生。

但总不能让士卒们塞了一肚子的粟米饭,还要大冷天的弄个汗流浃背,那样的话,不用几天,营中的军卒们就能倒下一半儿,那个时候,离兵变也就不远了。

当然,当粟米饭成为主食之后,没两天,都不用再去糊弄李碧,自己带着几个人出去转了两圈,就找到了宰杀牛羊的地方。

这地方守卫的挺严,想从这里弄点荤腥,你得问鹰扬府的卫士们答不答应。

这是如今涿郡临时设下的一个挺大的屠宰场。这地方很好找,也一定会有这样的地方,而且不止一处,这一点,李破很笃定,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咽得下去粟米饭的,皇帝不成,贵人们也不成。壹看书·1kanshu·cc而他也确实很容易的就找到了。

而这里竟然还是皇家屠宰场,出来的肉食,先供应的是临朔宫所用,之后便是各个朝中重臣,将军府等,再有,就是一些军中将领。

一些家世显赫的门阀子弟,也会时不时的来打秋风,当然,这就要看他们和鹰扬府的关系了。

肉食,现在在涿郡,绝对是价比黄金的好东西。

别说李破,就算李碧来了,一次两次弄回去点边角料,也还成,次数多了,也要受人白眼儿,因为狼多肉少,根本没有你的份儿嘛。

不过所求不同,难度那也就不一样了。

羊杂碎这种东西,到了哪儿,都不受待见。

所以,屠宰的地方养了不少的犬只,甚至还有些猛兽,各个膘肥体壮,吃杂碎吃的那叫个欢实,等到养肥了,就又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这个屠宰场办的,很像那么回事,可见啊,各行各业的人才,到了哪里都不缺。

找到地方,也就好说多了,李破故技重施,先是跟几个鹰扬府的兵卒套了套交情。

他那口纯粹的关西口音,再次成为了他的利器。

涿郡现在大人物太多,鹰扬府的兵卒别看眼睛都快长到脑袋上去了,但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人。

李破勤快的来了几次,就跟两个大头兵说得上话了。

再送上一罐幽州粮酿,两个军兵就又给他引见了两个小吏。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就直接掏出了银子,从这里换出了一大堆的下水,用马车拉着,回了营地。

这是细水长流的买卖,所以留下陈三郎在这里,帮着人家守门,之外粗活重活什么的,就都包了。

这下子嘴巴还算甜,就是有点唠叨,正好物尽其用,还能让营地里少一张嘴吃饭,顺便留住这边的人情,别等过几天,这边人换了,又得重来一把。

轻轻松松,解决了吃饭问题。

这在李破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从马邑流民营地中费尽心机的走出来,估计不光是他,即便是李春,到了哪儿,吃上饱饭也不成问题了。

热气腾腾的羊杂碎出了锅,虽然让整个营地的味道都不太美妙了,但却在几天的时间内,迅征服了这些粗糙汉子们的胃口。

李碧侨情了两天,端着世家子弟的架子,不愿意下嘴。

但终是忍不住,偷着尝了尝。

味道不怎么样那是一定的了,但肚子里油水渐少的她,还是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食物儿,将矜持扔到了九霄云外。

每次吃饭,都要满满一大碗,粟米饭于是也就被她弃之如敝履,只有就着杂碎汤,才能吃得下去了。

大业七年冬天的几个月,涿郡其他各部军旅都过的苦兮兮的,只有马邑来的隋军将士们,满脸红光,耳聪目明,身子也越来越是强壮了起来。

省下来的粟米,被李碧大方的周济给了旁边的几个军营。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容易让人感激。

等时间进入十月份的时候,马邑隋军在左候卫府的名声,就非常之正面了。

几个得了好处的将军,都纷纷前来道谢。

实际上,之前很有一段时间,周围几个军营都被熏的想尽量离马邑人远点呢。

现在嘛,吃人嘴短,却只能奉上一张张的笑脸了。

当然,说话的时候,还要开玩笑似的提上一提,也有着探秘的心思在里面,都被李碧模棱两可的糊弄了过去。

吃那些脏物,虽说吃的时候挺香的,而且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味道也越来越好,但还是让她有些羞于启齿的感觉。

再者,这也可以说是马邑隋军独一份,说是军事秘密,也无不可,怎能轻易授人?

这话要是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亲自问起,还能好好说一说,其他人嘛,既没那个地位,也没那个交情啊。

而对于李破来说,羊杂,真可谓是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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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起义

(强推了,北雄也即将上架,阿草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只想请喜欢北雄的读者,多多支持正版,进行订阅,这也就是对阿草最大的肯定了。一看书·1要kanshu·cc)

军营里的日子过的千篇一律,没什么趣味可言。

而大业七年十一月,对于李破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突然,左候卫府传下军令,令各部谨守营盘,若无军令,不得擅自游逛。

这条军令下的很突然,让李碧也都紧张了起来。

不过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西突厥处罗可汗奔隋,已经进入河北地界。

不论李碧,还是李破,其实都很想看看突厥人的可汗长个什么模样的,但他们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

后来也都知道了,这处罗可汗明显是被大隋耍的团团转的丧家之犬罢了。

自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西突厥这一部,实力大损之下,遭突厥王庭压迫,一直仰大隋鼻息而存。

到处罗可汗登上汗位,东边的同族内部纷争日益加剧,压力大减,西突厥在西域这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于是,处罗可汗也就屡屡有了自立之心。

不过,自从兵不血刃的将突厥分为了两部,大隋的智谋之士,好像突然间现了一条比较明确的制胡之策。壹看书·1kanshu·cc

细节之处,也就不用多说了。

不久,西突厥便生了内乱,射匮可汗在大隋帮助之下,一举击败了处罗可汗,成为了西突厥的主人。

之后的手段,大隋已经玩的很熟练了。

处罗可汗如今的处境,和当年入隋的启民可汗差不多,按照剧本往下演就成了,根本不用费太多的心思。

于是,之前不久差不多等同于大隋叛臣的处罗可汗,狼狈而来的时候,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接待。

这个时候,处罗可汗其实也就成了大隋的筹码,如果射匮可汗又要跟大隋呲牙咧嘴,那么养在大隋几年的处罗可汗,就会回到西突厥,将射匮可汗赶走,或者让他们两个再变换下位置就行了。

挺好玩的一个游戏,也挺无赖的,但西突厥人只能眼睁睁瞅着,在大隋君臣的五指山中转悠,谁让大隋看上去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呢。

处罗可汗大冬天的便来了涿郡,立即受到了大隋君臣很正式,也很官方化的接待。

临朔宫中,酒宴齐备,歌舞声声,皇帝杨广亲赐酒食,慰勉有加。

处罗可汗也是“感激涕零”。

最终,这位前可汗才被告知,可以留在大隋了。壹看书·1kanshu·cc

他带来的部众,都被安置在楼烦郡。

其实,处罗可汗的军队,已经被彻底击溃了,剩下的残兵败将,再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隋地。

其实只剩下了处罗可汗的一些亲族,人数并不多,也就两三千人的样子。

除去女人和孩子,能战的勇士也就几百人罢了。

已经被大隋玩残了,剩余价值,也只有他这个西突厥可汗的头衔而已。

大隋表示要继续玩下去,处罗可汗也没辙,只能含着眼泪继续陪玩,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

于是,处罗可汗带着寥寥可数的几百卫士,留在了涿郡,准备跟随大军北征辽东。

这就是宣之以威了,隋帝想将大隋最强盛的一面,摆在处罗可汗面前,让其像启民可汗那般,彻底臣服于大隋的威严之下。

实际上,处罗可汗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驻扎于涿郡的,铺天盖地的军营和旗帜,已经让他有了这样的心思和心理准备。

并想在辽东一战当中,做一点努力,让隋帝杨广看到自己的忠心。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的旅程,可并不那么美妙。

当然,这无疑是一件喜事,开始有点动荡的西域,又稳固了下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滋味,让皇帝熏然欲醉。

他也将这当做了上天对大隋的眷顾,以为老天爷都在为他杨广壮行。

其实他应该反过来想想,处罗可汗这样倒霉的已经输掉全部家底的家伙,留在他身边,会不会将霉运传染给他呢?

但隋帝杨广表示,他是个有信仰的人,是天之骄子,理应受到上天的钟爱。

于是,在大雪纷飞之间,临朔宫多了很多的道士和和尚,开坛做法,为大隋皇帝以及北征将士祈福。

同时,这也差不多是一次,欲动刀兵之前,祭告上天的祭天之礼。

很盛大的一个仪式,连李碧都得带着满营兵卒,去寒风中冻了多半天。

这也顺便满足了李破的好奇心,远远的观望了整个过程。

就像后来人看阅兵一样,李破感觉,收获良多,对大隋的强盛,也有了一个颇为直观的印象。

就是吧,皇帝老子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朝臣将军们穿的衣服很好看,却不知道谁是谁。

再有,大军出征,宰些牛羊作为祭礼,老天爷怎么会满意呢?

嗯,要是将那西突厥的什么可汗推出来,砍下脑袋。。。。。。那么一颗尊贵的脑袋掉下来,效果肯定比牛羊好的多才对。

李破又猜对了,老天爷明显不太满意这些祭礼。

于是,就在大军云集于河北涿郡,枕戈待旦,西突厥处罗可汗也来凑热闹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山东先就乱了起来。

山东人齐郡人王簿,自称知世郎,率先举起了反隋义旗。

这位山东好汉,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实没多大的志向,他作的无向辽东浪死歌,听着挺顺口,其实满篇都也透着胸无大志的思想。

自称知世郎吧,没去做和尚,却在泰山脚下,聚众做起了逍遥山大王。

不过,山东人确实也活不下去了。

劳役,税赋,都已经远远出了山东百姓的承受能力。

据传,山东百姓之家,每两口人,必有一人就役,田地大半荒芜,却还要向官府缴纳之余往年,十倍乃至数十倍的税赋。

催逼压榨之酷烈,若非亲至此间,实在是难以想象。

山东人先反,也确是情理之间的事情,也就是大军驻扎在了河北涿郡,不然的话,所处境地比山东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河北人,也不会落在山东人后面。

随着一无向辽东浪死歌的流传,整个山东就好像碰到了火星的油锅一般,轰的一下就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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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义军

山东的大地主刘霸道反了,没办法,刘霸道家也快活不下去了。壹看书·1kanshu·cc

不是因为家里粮食没了,这人家中也算是累世官宦,生活很优越,世道再坏,也不愁温饱,但到了大业七年秋冬,山东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粮产绝收什么的对刘霸道一家都算小事,但乡邻亲朋,都到他家来讨饭了,成年男子,多数是一去不回,逃人四起。

加上刘霸道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就喜欢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到了这个冬天,这些酒肉朋友们就都找了过来,这些家伙,都在逃人之列,一下也就都成了江湖亡命。

刘霸道要是不反,眼瞅着那些饿的眼睛通红的乡邻,就能把他家的人都给撕碎了吞下去。

平日里的朋友,目光也都冷森森的盯着他呢。

于是,刘霸道一咬牙,反他娘的,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随后,刘霸道散尽家财,于平原起事。

而他的人脉可就不是王簿能比的上了,这也是大业七年冬末,声势闹的最大的一股义军。

山东清河漳南人孙安祖反了,这是个地道的草根,山东的草根们,在大业七年冬天,几乎没有什么活路可言。一看书·1要kanshu·cc

孙安祖的家被大水给冲没影了,妻子饿死在家中,官府还要逼着他去服劳役。

于是这人悲怒之下,暴起刺杀县令,趁乱逃了,去了他好友窦建德的家中躲藏。

孙安祖不算什么,但窦建德可不是一般人,这人是个真正的草莽豪杰。

窦建德在乡中甚有威名,秋天时,身为府兵随军去河北,手底下管着二百多人,本想讨个功名,后来人说他见到了沿路饿殍遍野的情景,遂半路返回了家中。

实际上,这人到了河北,倒霉的成了隋军第一批非战斗减员中的一个,灰溜溜的被遣回了山东老家。

不过回到家乡一瞅,家乡俨然已成浮屠地狱。

孙安祖一来,他毫不犹豫的帮助孙安祖在高鸡泊落草为寇,随后不久,窦建德也加入了进去。

这只义军开始时挺不起眼,但后来,却成为隋末反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路,有了跟其他反王争雄天下的资格。

河北信都人高士达也反了,很快就和高鸡泊的孙安祖聚在了一起。

山东清河人张金称反了,这个家伙是个疯子,后来山东人口骤减,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最值得一提的是,河南人也来凑热闹,东郡韦城狱吏翟让反了,建起了著名的瓦岗军。要看书·1·cc

他造反,和活不下去的山东人,河北人不一样,他开始时属于畏罪潜逃,然后顺理成章的做起了山大王,只不过适逢天下乱起罢了。

作为狱吏,这人跟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与后来大名鼎鼎的宋江挺相像的。

于是,黑社会头子单雄信先来投,两个人以前就有勾结,呼啸乡邻,欺压乡邻的事情没少干了。

用后来人的说法,翟让就是单雄信的保护伞,翟让一逃,单雄信在家乡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干脆召集亡命,投奔了翟让。

因为选的地方不错,没堵住河南到河北的粮道,聚起来的人也不多,这伙很具典型意义的草寇活的比山东人强多了。

这两个人都属于是地头蛇,带人下山抢劫的时候,选择的对象也很明确。

就是那些没什么根基,家中又颇为富裕的人家。

所以,在大军云集于河北,即将北上征伐高句丽的时候,也没人有那个功夫来剿灭这一小股苍蝇。

这给了他们极大的鼓励,做起买卖来也越的顺遂。

两个人都比较心狠手辣,但遇反抗,就要灭人满门,凶名在当地是越来越响。

没想到,有人害怕了。

害怕的人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叫徐世勣。

他家就住在瓦岗山附近,这人自小聪明绝顶,听多了瓦岗山匪患的消息,一琢磨之下,不由大惊。

他家可正附和瓦岗贼下手的先决条件,家里很多的钱,又是外来户,没多少根基。

于是,惊悚之下,屈身从贼,上了瓦岗入了伙儿。

这人先就别有用心的劝翟让,说周围都是你的乡邻,怎好一个劲儿的祸害他们?再说,这周遭的富户也不多,抢不到多少资财,不如去抢宋,郑两地的御河,也就是运河,那里商旅往来极多,肯定收获丰厚。

翟让和单雄信没多想,被聪明人糊弄了的傻子多了,不缺他们两个,听了徐世勣的话,都是大喜。

于是乎,瓦岗军从初时的小打小闹,开始一个劲儿去找死了。

很快,就让讨捕大使,隋末名将中的一个,张须陀张大使找上了门儿。

不过,那已经是大业八年的事情了,先不说他。

此时,山东差不多已经遍地火苗,但各路义军,虽呈燎原之势,却还都只能说是方兴未艾。

因为他们缺少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几乎没有官军加入他们,他们中间,更多的是饿的受不了了的流民。

所以不管人数多多,其实他们的力量此时都很羸弱,他们需要一个时机,才能真正壮大起来。

而大隋的皇帝杨广,就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时此刻,身在涿郡的大军上下,从皇帝杨广,到各卫府将军,也都不曾把这些6续传来的祸乱,放在心上。

都在想着,等大军凯旋之后,这些贼匪,还不是将在大军兵锋之下,一扫而空?

所以,除了令各地就地剿匪之外,再无诏令传下了。

其实,这个时候春天就要到了,大军开拔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这是真正的百万大军,当这个庞然大物成型的时候,即便是皇帝杨广有心想收回征伐辽东的诏令,其实也不可能了。

套用一句俗话,历史的车轮沿着既定的轨迹,滚滚向前。

作为外来人的李破,扑棱棱的闪动了几下翅膀,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暴,大隋这座战车,连晃动一下的样子都没有。

而李破,却是把自己垫在了车轮子下面,是粉身碎骨,还是脱逃而出,就都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写了一些反贼的来历,其中多有杜撰,大家不要认真,这一章只是阿草的消遣之做,没灌水的意思,不愿意看的,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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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阴影

大业八年二月,涿郡的百万大军,终于誓师出征。一看书·1kanshu·cc

还是那句话,隋帝杨广有资格得意,因为这是一支自古以来,绝无仅有的大军,从没有哪个帝王,组成过这样一支庞大的军伍过。

实际上,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这都是世界冷兵器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一次远征。

这显示出了中原王朝的强盛,同样也表明了,隋帝杨广的决心和魄力。

当然,这在之后很多史册上,这种几乎是肆无忌惮,不管不顾的决心和魄力,都被狂妄和自大之类的名词所取代。

在这样一支大军当中,任何人,不论你是名将,还是贤臣,都会显得分外渺小。

因为这个时代,硬件条件的缺失,也就没有人,能够完全掌控住如此庞大的一支军伍。

但隋帝杨广,完全不同意这一点。

大军分为了二十四军,领兵的将军都是威名赫赫的沙场宿将。

这完全是仿照当年汉时武帝北巡的军队建制,所有熟悉历史的人都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隋帝杨广在**裸的告诉世人,他越了武帝。一看书1kanshu·cc

就像几年前,他开凿了大运河,修了驰道,又重新建造了一座洛阳城,这一系列的工程,不但是要让人知道,他比他的父亲杨坚更有本事,前秦始皇帝,也会在他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是的,这是个有着非常远大的抱负的君王,他登基为帝的那一刻起,就立下了越所有古之明君的志向。

他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在他自己的想象中,他早已把自己神化了。

他掌控着广阔的疆土,他主宰着亿万生民的生死,茫茫众生之间,又有谁能和他相提并论?也只剩下那些已经作古了的贤明君主了。

所以,他做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如果给他一把神斧,估计他都能再来一次开天辟地。

左十二军,右十二军,近有百万众,都涿郡拔营而起,漫山遍野,向榆关而去。

前锋已过榆关,尾巴却还留在涿郡境内。

前不知头,后不见尾,绵延数百里,从天空望下去,河北北部,直接多出了一条粗长的黑线。

前锋所部出了榆关之后,又有数万突厥仆从军加入到大军之中。

行军途中,臣服于大隋的一些契丹人部落以及一些靺鞨部落派兵加入进来。壹看书·1·cc

这些塞外野人的来历很杂,血统也早已无法追朔清楚。

突厥的仆从军是历年来,归附于大秦的突厥附属部落,他们在大隋和突厥之间挣扎求存,却得不到认同。

当大隋的征兵令传到塞外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甚至于,很多人还很乐意,为强大的大隋效力,以求在之后,能受到大隋更多的庇护和奖赏。

至于契丹人和靺鞨人,这是些典型的东北野人部族,差不多也就是后来契丹辽国和女真金国的祖先了。

当然,这个时候,虽然隋人和突厥人,给了他们一个称呼,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族群。

他们分散的存在于北方草原的东部地区和辽东西部的一些地方。

他们中间的大部分部族,受到突厥的辖制,剩下的一部分,被大隋和高句丽所分享。

因为他们生活的地域,以及生活习惯,风俗等等,被暂且归为了两个整体。

其实,这也正是一个个族群起源的开始。

当他们逐渐开始认同契丹,靺鞨这样的称呼的时候,他们也就有了融合的条件。

而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大隋兵部中,记忆力最好的人,也无法准确的知道,大军到底有多少人马了。

更何况,现在大隋的兵部早已乱作了一团。

因为大隋兵部尚书,左候卫府领兵大将军段文振死了。

这是一位真正的能臣良将,后来名声不显,只因为他活的还不够长,若他能再多活十年,也许天下间就不会有什么盛唐了,因为有他在,辽东之战的结果,很可能大不一样。

但还是那句老话,历史没有如果。

为辽东之战殚精竭虑,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的他,死在了远征辽东的路上。

这位老将,曾随北周武帝攻灭北齐,又曾随晋王杨广,平灭南陈,不论是三王之乱,还是汉王杨谅起兵谋反等诸次战事当中,都有着他的身影。

而他还曾领兵大败突厥,攻灭吐谷浑,平定过南蛮叛乱。

可以说,他参与了,自北周武帝,一直到大业年间所有的赫赫有名的战役。

如此军功,以及一系列的战绩,再加上不输于任何门阀的家世,让他成为了大业初年,最受杨广信重的重臣之一,几乎便是大隋诸将之。

此次征伐高句丽的前期谋划,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

如此庞大的军伍,能在涿郡老老实实的熬过一个冬天,并顺利的出征塞外辽东,其人居功至伟。

而付出的代价便是他自己的生命了。

到了大业八年二月,油尽灯枯的他,终于逝于行军路途之上。

临死之前,依旧念念不忘杨广的知遇之恩。

留下遗笔,劝皇帝率军火进军,不要稍有停留,在辽东秋天雨季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事,更言,高句丽君臣,蛇鼠两端,若欲归降,必为缓兵之计,不得轻信,只要能攻克平壤城,辽东自平云云。

但隋帝杨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除了为痛失肱股而垂泪不已外,将这位老臣留下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这样一位大业良臣逝于军中,消息是无法掩盖的,也为此次远征,先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此时中军还未出塞。

皇帝杨广无奈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诏左候卫府辖下,全军戴孝,为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送行,并晋段文振为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等等。

于是乎,李破也打起了白幡,系上了白带,扎扎实实做了一回孝子贤孙。

令人沮丧的是,除了左候卫府亲兵,送段文振灵柩归乡之外,折腾了两天,其他人等,还得跟着大军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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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进军

这一次,历史的车轮终于产生了些偏差。壹看书·1kanshu·cc

隋帝杨广并没有就地升任左候卫府辖下的几个大将,接任左候卫府大将军的职位,而是调留在涿郡的民部尚书,左武卫大将军樊子盖,领左候卫大将军之职。

又派人八百里加急,启用闲居京师的窦抗,为涿郡留守。

后来,虽说窦抗一路急赶,跑到涿郡时,差点都断了气,但心里还是比较得意的,因为当初,他就是在幽州总管,差不多相当于现在涿郡太守的位置上,被薛世雄一封奏疏,赶了下去。

男儿大丈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个非常痛快的事情。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之后不久,他就要面对铺天盖地的农民起义了。

而身在左候卫府辖下的李破,在樊子盖的大将军仪仗追上来,并确定这位就是自己这一部领头的大将军之后。

却是觉着,左候卫府的前途,颇为的黑暗。

因为这位老将军的年岁,好像应该。。。。。。不比之前的大将军段文振小了。

这一路走下去,要是这人也给累病了,或者是死在半路上,嗯,左候卫府估计在旁人眼里肯定是霉运当头,倒霉到家了。

当然,这个时候还有闲心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的,在马邑隋军中也就是他一个了。要看书1·cc

漫漫大军,旌旗蔽日,蹄声隆隆,不算战马,就算步卒们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也能使地面微微颤动。

这样的景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几乎所有人,在大军拔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惊到了,等到进入大军序列,一路走来,除了刚上路时的振奋以及惊奇之外。

很快,新鲜劲就过去了,然后就是作为大军中的一员,那种分外渺,根本无法掌控自身的感觉,快并直接的抓住了人们的心,并在人们的心头徘徊不去。

而随着旅途的延伸,长途跋涉的枯燥,以及拥堵的道路,嘈杂的声音,都让人们的情绪陷入到烦躁之中。

路上听到的叫骂声,越来越多,打架这种场景,也是屡见不鲜,军官的怒吼,也越来越是难听,粗暴。

还没到榆关,路边上就已经能看到一些木杆子了,上面飘荡着的,往往都是一颗或者几颗呲牙咧嘴的人头,丑陋而又血腥。

对于这个,李破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好奇心产生了。

大隋战时的军法,本就比较严苛,砍脑袋那是最常有的一种处罚。

而身处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当中,李破也渐渐开始理解,领兵的将领们,就算不是铁石心肠,也会变得分外的无情。壹看书·1·cc

因为他根本没工夫跟你废话,平时打鞭子的事儿,到了这会儿,随口一个斩字,就可能从哪位将领嘴里冒出来,然后就是一条小命没了。

你还别抱怨,只能说自己倒霉透顶。

这本就是大军开拔之前,和大军行军途中的区别所在。

等到了接战之时,军法还要严厉的多的多。

好在,马邑隋军都是骑兵,里面还有五十个重甲骑兵,天然就要比步卒高上一等。

这种行军途中,杀人立威似的军法,若无必要,绝对不会落在他们身上,除非你上赶着找死,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当然,有着经验的李碧,没少跟李破费了口舌,开拔之前,更是分的很清楚,自己带三百人在前,李破带二百人押后,而且,绝对不允许这五百人分开。

一旦接战,这五百人就是同生共死的一个整体。

至于左候卫府派下来的那个领兵将军,在李碧眼里,就是个摆设。

私下里毫不顾忌的跟李破表明,马邑来的军伍,不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有用的听听,没用的只当耳边风。

听了这话,李破心里也就有底了,而对于大军中的派系到底有多复杂,李破也算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各地来的军旅,要都是李碧这个模样。

嘿嘿,那可就热闹了,到时候,什么见死不救,什么不停将令,什么内讧,等等等等戏码,肯定是层出不穷。

事实上,不久,他就见到了一次很宏伟的隋军内斗。。。。。。。。

因为长着四条腿,在开拔不久,马邑隋军就成了左候卫府诸部前驱中的一员。

其实吧,没什么必要。

别看隋军分的挺细致的,什么左十二军,右十二军,各部还有着各部的任务。

但实际上,在进入高句丽疆土之前,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条道路。

而这样一支臃肿庞大的军队,除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部之外,其他的,都在大军当中,什么前驱后卫的,都是摆设。

尤其是左候卫府,跟鹰扬府一左一右,正走在大军中间。

远远的,还能看见皇帝的仪仗。

很气派,非常的气派。

就算众军林立,李破在远处,还是能看见皇帝的车盖,大的出人的想象。

由此可知,下面的车辇到底有多巨大了。

不过遗憾的是,只能远远瞧着,你要真想挨上边去,仔细看看,你就得有吕布那样的武力,以及刘关张那样的运气了。

但不管怎么说,马邑隋军所处的位置,还是很安全的。

这样的大军,能让人冲到皇帝左近的机会,无疑非常的小,不然的话,大家也不用活了,这位特喜欢军事游行的皇帝,早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当然,在李破看来,在进入高句丽之前,这本就是一次盛大的军事游行。

从涿郡,到榆关,差不多用了三天多的时间,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了。

等到挤出拥堵的好像蚂蚁窝一样的榆关,将长城抛在身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向东北行进。

大片的草原,以及漫漫山峦,终于开始成为最常见到的景物。

这无疑是一片,未曾经过怎么开的荒蛮之地。

但和李破想象中有很大不同的是,一路上,都有着隋人设下的驿站,和一处处的军寨,表明着,这里是完全属于大隋的疆土。

不过大军滚滚向前,这些驿站,军寨之类,也完全无法提供给大军什么有用的帮助。

他们就像汪洋大海中的礁石一样渺小可怜,大军一过,就将他们冲刷的越破败寒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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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辽水

燕郡,这是大军中军,也就是隋地杨广最后驻扎停留的一座大隋城池,而隋军的前锋,已经抵达了怀远镇。一看书·1kans书hu·cc

那里已经有大量的粮草和军械,等待着隋军取用了。

等到大军过了怀远镇,就是滔滔辽水挡在前面,这也就是如今高句丽和大隋的国境线了。

而到了大军渡过辽水,怀远镇其实就是大军的粮草补给重镇。

大军在大业八年三月中,6续赶到辽水之畔。

滔滔辽水,奔腾而过。

大河两岸,黑压压的军阵排列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高句丽早已有备,设重兵于辽水东岸,并且,早在一月间,就开始凿穿辽水冰层。

只是让高句丽大军没有想到的是,隋军来的这么晚。

到了三月,冰层早已大片片的融化开来,隋军主力才大摇大摆的来到辽水西岸。

怎么说呢,隋军信心满满,从上到下,都并不太将高句丽人放在眼中,在隋军很多将领看来,高句丽此时只不过是做着无谓的挣扎。

大军向前,所有的抵抗,都将是徒劳的,大军兵锋所指,会将前面的一切,都碾成齑粉。

只是,大河对岸的高句丽人,信心也不差,士气也挺高昂的。壹看书·1ka看nshu看·cc

他们并不惧怕和隋人一战,甚至于很多高句丽将领,根本不认为隋人能突破得了辽水,进入到高句丽境内。

你说他们自大也好,狂妄也罢。

反正,僻处辽东一隅的高句丽,自崛起以来,也算战无不胜,征服了辽东诸多部族,这才有了今天的高句丽一国。

他们的民风,自然是彪悍的,多民族聚居,也让他们中间的纷争,从来没有休止过。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家人的窝里斗。

可以说,他们和隋人,突厥这两个强大的帝国,接触并不算很多。

换句话说,这是个地道的土霸王。

著名的辽东粪土臣的典故,还没过去多久,但高句丽人,差不多已经神奇的忘记了当年的狼狈,恢复了满满的自信心。

所以,隋军大军百万众,铺天盖地的来到辽水东岸,并没有让高句丽人感到有多可怕。

他们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自己的防御体系,几个主要的军中将领议事的时候,更是志气昂扬,准备给渡河隋军,当头一击。

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要看书1·cc。。。。。。。。。。。。。。。

隋军大军中军,终于来到了辽水东岸。

当皇帝御驾来临的那一刻,不管是将军们有意为之,还是军人们自自愿。

反正,在皇帝车辇出现的时候,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声,响彻云霄,千军一呼,春风为之止,辽水为之颤。

如闷雷般的呼啸声,绵延开来,一直传到远方。

数十里之内,隋军将士举起刀枪,纵声高呼,若不亲临此间,绝对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种声势。

在这一刻,位于辽水东岸的高句丽大军,才心底里升起了寒意,好像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面对的是强盛的大隋帝国。

但这个时候,硬碰硬的战略,已经无法更改,高句丽大军,只能死守东岸,阻止隋军渡河。

而隋军,在过去的一年当中,缓慢的组成了百万大军,也耽误了最重要的一个战机,无法在高句丽无备的情形之下,抢渡辽水,让这条大河天堑,变成摆设。

隋帝杨广,也算是经过了很多战事。

虽然,他的那些“辉煌”的战绩,其实和他本人没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时候,他是作为旁观者,见证了隋军一场场的胜利。

但他到底不是一个养在深宫,不知军事的皇帝。

所以,他并没有让前锋大军,在高句丽大军云集东岸的时候,抢渡辽水,徒增伤亡。

而是选择了细致的准备一切,徐徐进军的策略。

在大战之初,这无疑是比较英明的决定。

皇帝的车辇,停在了大军后方一处高地上,大隋的日月星辰旗,迎风招展。

李破所在的左候卫马邑隋军,有幸也找到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地方,将浩浩荡荡的辽水以及密密麻麻的大军,全部收入眼底。

这是一个非常壮观的景象,人的一生中,能见到这样一个场景的机会,可谓是绝无仅有。

李破这个时候,再没有胡乱吐糟的心情。

之前响彻天地的呼啸声,无疑震撼了他,如今人头耸动,兵戈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几乎替代了天空的太阳,让人睁不开眼睛。

无数旗帜,在半空烈烈飞舞,每一杆旗帜,都代表着一个强悍的隋军将领和无数的隋军将士。

这完全是一个军人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东西。

凛冽的气息,升腾而起,天地间一片肃杀。

这样一个时刻,李破的脸色终于变得阴沉了下来,手不由自主的握上了腰刀。

风云未动心已动,男儿到此意气酣。

一个真正的军人,如果在这样一个场景面前,还能无动于衷,那他也就不配称之为军人。

战争,无疑是丑陋而又残酷的,李破对此体会良深,并努力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不愿经历太多无谓的凶险。

但这一刻,浓烈的战争气息,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瞬间便已感染了他。

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作为一个军人,他胸膛中滚烫的热血,终于沸腾了起来,好像有一头野兽,在他胸中不停的怒吼咆哮,想要冲破理智的牢笼,释放出那其中蕴含无尽的血腥气。。。。。。。

这一刻,他再无法掩饰自己的凶狠和野蛮。

因为这里已经是最野蛮的地界,他也身处最凶狠的一个整体中间。

辽水之畔,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息,越的明显。

隋军开始设立营寨,他们并不打算在辽水西畔呆上太多的时间,所以,营寨设的很是粗糙。

李碧命人,就地扎营。

她对李破这个心腹,可是越来越关心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李破的不同,扎营的时候,特意凑到李破这边儿,挑衅般的问了句,“怎么?临阵之前,是不是怕了?”

不过,她是白费功夫,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李破,习惯的撇了撇嘴,“省省吧,这时候轮不到咱们逞英雄,俺怕什么?过河的时候掉河里淹死吗?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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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失利

数日之后,李破在高处,见证了隋军北征第一战。。しw0。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规模的大型战役,也同样好像是上天给他人生中,上的非常重要的一课。

这一战当中的经验和教训,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受益无穷。

在这一战落幕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

勇猛的将领,彪悍的士卒,甚或是严明的军律,完备的武装,得当的战略战术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取得战争胜利的先决条件,但。。。。。。决不能将背后,毫无保留的交给门阀子弟。。。。。。。

这就是他在辽水之战中,总结出来的最为重要的一条,甚至可以说,独属于他的战争哲理。

大业八年三月,隋帝杨广率军抵达辽水西岸。

随即,命工部尚书宇文恺造浮桥三座,以渡辽水。

这位工部尚书宇文恺的家世就不用说了,姓宇文的,自然是出于关西大阀宇文氏,而且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支。

因为他的父亲是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的宇文贵,他的兄长,并不比他的父亲稍差,乃上柱国大将军宇文忻。

所以,其家之显赫,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宇文恺并非以武功见长,他的主业,是在各式各样的工程上。

他是开皇年间,最为重要的工匠头目。

从北周末年,一直到大业年间,各式工程,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他建设过新长安,也就是当年的大兴城,修过长城,驰道,大运河的开凿,新建的洛阳城,都是他督造完工。

这无疑是有隋一朝的大工程师,什么鲁班之类的工匠,在他面前,都是小儿科。

但在大业八年,搭建辽水浮桥上,他却栽了个大跟头。

没办法,跟了杨广这么个皇帝,是他的幸运,能让他尽展其才,总是无虞人力缺失之患,这在工程师而言,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但不幸之处同样在于,跟了这么一位比较随性的皇帝。

皇帝一句话,他这位工部尚书,就不知要掉多少头发,又要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

而在大军环绕,众目睽睽之下,伐木取材,勘探地理,水势,命令并不熟悉工程建造的军士,在敌人就在对岸虎视眈眈的情形之下,迅速搭建浮桥。

于是,并不太熟悉战争的宇文恺,终于掉坑里了。

浮桥搭建的很快,这与人力庞大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然,这同样和宇文恺知识的渊博,有着莫大的干连。

大业年间,一系列的工程,也让隋帝杨广身边,并不缺少工程大家,在大家齐心合力之下,浮桥开始搭建的很顺利。

但别忘了,这正处于战争当中,如果对岸没有高句丽大军的话,浮桥也许很快就能让大军顺利的通过辽水。

不过,那是空想而已,后来人都说,宇文恺计算失误,以至于浮桥短缺,这才导致了辽水首战失利。

实际上,在高句丽人严防死守之下,隋军仓促建成的浮桥,根本不可能接近东岸十数步之内。

高句丽人箭如雨下,一边修建浮桥,一边准备渡河而击的隋军将士,进退唯艰,拥堵在浮桥之上,完全成了靶子。

不时有人被挤落水中,身穿铠甲的他们,立即便被淹没在滔滔辽水之中,而桥上,一旦有了缺口,成排的人便会在箭雨中倒下。

沉重的建筑材料,根本不可能运抵到前面。

落入辽水的隋军将士越来越多,浮桥之上,更是尸骸累集,鲜血流淌在浮桥之上,又落入水中,却不能给辽水染上一点颜色,随即便被辽水冲刷的无影无踪。

这不是隋人在辽水上第一次流血,但这却是大业年间,隋人第一次和高句丽人开战。

隋军将士,用滚烫的鲜血,和无数的生命,为他们的骄傲和轻敌,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这个时候,不利的战事,却早就了另外一个人的声名。

他叫麦铁杖,江南悍匪出身,勇力绝伦,如今官至上开府,右屯卫大将军,隋帝杨广的心腹将领之一。

他无疑是冷兵器时代,最具典型意义的猛将。

当他领兵在桥上进退不能之时,其实远不如后来人说的那么煽情,慷慨激烈的有如一个烈士。

他只是做了一个统兵将领,应该做到的事情。

眼瞅着河岸还有数十步,浮桥拥挤,已无法退后,浮桥上的隋军兵卒,正在承受着惨痛的伤亡。

麦铁杖不由纵声狂呼,大叫着,跳入辽水之中,冒着箭雨,泅渡东岸。

这个时候,隋军将士的勇悍,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随着大将军麦铁杖跳入辽水,右屯卫府麾下士卒毫不犹豫的跟随而上,像下饺子般,纷纷纵身跳入水中。

他们中一大部分人,都没能踏上东岸。

不是死在箭矢之下,便是淹死在了辽水之中。

但无疑,这是辽水之战中,最为壮烈的一刻,同样也造就了之后最为丑陋的一幕。

麦铁杖很幸运,辽水并没有把他冲走,当然,这也和他的勇武脱不开干系,沉重的盔甲,在他穿来,好像轻若无物一般,也给他提供了足够的防御,箭矢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他踏上东岸,带着陆续爬上来的士卒,一头扎进东岸高句丽人的军阵当中。

离着太远,身在西岸远处的李破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他看的最为清楚的,就是对岸不住升腾而起的箭雨,和浮桥上不断倒下的隋军士卒。

当麦铁杖带着麾下数十兵卒,踏上东岸的时候,李破却在想着,完了,今天这一战,应该是结束了。

这个时候,惨烈的战争,已经不能给他太多的触动了,他只是有点悚然的愣愣的瞅着那密密麻麻,不停落在浮桥之上的箭雨。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身处浮桥之上,那么很可能,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他的选择,和登上东岸的那些人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会一头扎进辽水之中,先避开该死的箭雨再说。

结尾处,和李破料想的差不多,上岸的那些隋军士卒,很快就淹没在严整的高句丽军阵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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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转折

不过,还是有些差别的,三条浮桥之上,身处后半段的隋军,并未承受什么伤亡,他们的建制还很完整。要看书·1ka书nshu·cc

但他们并未去救援同袍,而是在军官的率领下,很有秩序的退了下来,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随后,对岸的高句丽人欢呼了起来战结束了。

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都出现在阵亡名录之上,一场战事下来,右屯卫府,大将军麦铁杖的亲信,被连根拔起。

门阀子弟,颇为雀跃,他们本就鄙夷于麦铁杖等人出身低贱,羞于与其同列,于是,麦铁杖死了。

三军一片寂静,默默的承受住了战失利的事实。

几乎没有什么为阵亡将士复仇的昂扬慷慨,对于这里的每一个旁观了渡河之战的隋军士卒来说,其实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有多幸运,才没被派去抢渡滩头。

这就是属于百万大军的战争,他们不是出自同一个群体,他们来自天南海北的许多地方,所谓的同袍之情,倒不如说是兔死狐悲罢了。

最为愤怒的,也许只有痛失爱将的皇帝杨广了。

但在这件事上,他的错误在于,过高的估计了隋军的战力,而且,他也不应该派麦铁杖率军强渡辽水。壹看书·1·cc

各卫府将军,甚或是右屯卫府麾下当中,有多少人想麦铁杖死,他又不是不知道。

从魏晋以来,天下,从来都是门阀的天下,打破这个规则的人,都会付出沉痛的代价,麦铁杖不过是个比较鲜明的例子罢了。

麦铁杖的身后之名,要比段文振强的多。

因为文人们,本就比较喜欢这样勇猛的家伙,所以,他的出身和经历,很快就被渲染的充满了传奇色彩。

但实际上,无论战功,还是官位,甚或是对于大隋的重要性上,都远远不如段文振。

只能说,他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恰当的位置,让他一战成名。

当然,这对于麦铁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战死在了此战当中,而他这样一个性情粗疏的江南悍匪,估计也不会在意什么身后之名。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人的五代孙,嗯,应该是外孙,是玄宗年间,大名鼎鼎的人物,可要比他出名多了。

他的名字叫高力士,太监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当然,如果知道自己家中会出现这么个子孙后代,麦铁杖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三个儿子中的一个才对。一看书·1ka要n书shu·cc

麦铁杖的名字,很快就传播到大军当中,而且,他的形象充满了正能量。

第二天,隋军便在高丽人手中,赎回了麦铁杖等人的尸体,并在全军瞩目下,运回了洛阳,诸般奖赏,也一股脑的颁了下来。

等到皇帝杨广稍稍安慰了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便开始泄起了怒火。

如果说,段文振的死,让隋军征伐辽东之战,失去了最好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部件的话。

那么,麦铁杖的死,终于让皇帝杨广,失去了理智。

这两个人,同为皇帝杨广之心腹,他们的死,对隋帝杨广来说,打击是非常巨大的,让皇帝迅的失去了对臣子们的信任。

随后,他拼尽一切的努力,想要将大军的军权握在自己手中,完全忘记了,当年率军南征时,给自己定下的那些规矩,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轻易干涉将领们的决断。

于是,隋帝杨广开始了他的战争游戏模式,并很快成为了这场战事中,当仁不让的主角。

不过,在辽水西岸,所有人,还都没意识到,皇帝已经快被气疯了,很多家伙,还在沾沾自喜,做的事情滴水不漏,让皇帝根本抓不到什么把柄。

也确实如他们所料,他们做的很好,皇帝杨广再是恼怒,也不能擅杀军中上将。

于是,工部尚书宇文恺,先就倒了霉。

他受到了皇帝非常严厉的斥责,此时,因为身处军中,皇帝并未罢其官位,但想来,等到大军凯旋,回到洛阳之后,他很可能就此丢掉工部尚书之职。

宇文恺也有些岁数了,操劳至今,加上连气带吓,回去之后,很快就病倒了。

所以,他并未随军渡过辽水,而是回去了燕郡养病,在燕郡一病不起,逝于大业八年十月,和兵部尚书段文振,一道走上了黄泉路。

随后,隋帝杨广令少府监何稠,接替宇文恺,续建浮桥。

并严令各军,裹足不前者,斩。

这一次,没人再去刺激皇帝了。

站在高处的李破,也就再次有幸目睹了隋军第二次渡河之战。

有了之前的诸多教训,无论是登上浮桥的前锋所部,还是造桥的何稠,都很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渡过辽水的隋军将士,立即便和高句丽人在滩头处,展开激战。

隋军的强悍,到此,也终于显露无疑。

先是小股隋军,猬集成一团一团,戮力向前,根本不管身前的高句丽人到底有多多,他们都是征战多年的隋军老卒。

当他们被派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都已经明白,生还的机会不大了。

但这正是隋军可怕的地方,一旦生机渺茫,这些身经百战的隋军老卒,选择的不是退缩,而是拼命,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向前,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退后的结果就是,不是死于践踏之下,就是被被人砍下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

所以,这一刻,他们爆出来的能量,是非常可怕的。

当第一个隋军士卒,猛的一头扎入高句丽人军阵当中的时候,几乎是直接猛的跃起,任由自己的身躯被长枪刺穿,却拼死挥舞着长刀,在最后一刻,一刀斩下一个高句丽人的头颅。

向前,向前,不住向前,一个个隋军将士,用自己的生命,打开了缺口,让后续跟上的同袍,迅插入到高句丽人的军阵当中,随即便在高句丽人军阵当中,掀起了一阵阵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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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天起点后台改版,预存的章节没了,阿草才现,不过到底没过24号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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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再战(一)

喊杀声一下便大了起来,人丛之中,刀光闪烁,鲜血迸流。一看书·1kanshu·cc

彪悍狂野的隋军士卒,在军官带领之下,戮力向前。

他们一大部分,都战死在了滩头之上,并没有什么人,能冲到指定的高句丽人将旗之下。

但这种令人胆寒的决死冲击,却动摇了高句丽人严整的阵型,让高句丽人根本无法封堵住浮桥上迅通过的隋军。

这一战,是两**士勇气以及战争技艺的正面较量。

无疑,隋军将士更胜一筹。

这一次,李破料想的差距可就大了。

从晌午过后,隋军登上东岸,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隋军便在东岸站住了脚跟。

三座浮桥,三个阵地,飘扬的隋军旗帜,竖起来便再没有倒下。

离的很远的李破,却彷如亲临其境般,体会到了其中的残酷与惨烈。

拼死一战,绝不回头。

隋军将士的意志和他们在野战中表现出来的疯狂劲头,让李破吃惊不小,这就是隋军的战斗力吗?

马邑隋军向称精锐,但如果是他带领这手下的军兵,渡河抢滩,会是如何?

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过,李破也隐约觉得,这一次战争当中,他并不缺乏证明这个问题的机会。壹看书·1kanshu·cc

此战,也表明了,隋军并不缺乏优秀的将领,敢战的士卒。

右屯卫府大军迅通过了浮桥,连成一片,箭雨一下就密集了起来,那是隋军的弓箭手,终于通过的浮桥,摆开了阵型。

高句丽人的军阵,在不住的凹陷,很多地方,还出现了空白,在那里,箭矢如蒿草般扎在地上,一片片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成为空白处最为醒目标注。

两军接触的地方,一排排的隋军士卒,挥舞着刀枪,迈着坚定的步子,不住前进,阵列之中,不时有人倒下,却绝不会出现空当,立即便有人补上前去。

到了这个时候,高句丽人所有的抵抗,都已变得苍白无力。

居高临下的他们,反而处于极端的劣势,一排排的高句丽兵卒,像割麦子一般,被隋军砍倒在地。

而在高句丽军阵当中,还有着不少小股的幸存隋军前锋,在努力的杀向高句丽人将旗所在。

随着后续的大队隋军通过浮桥,阵列越来越是密集,越来越是严整,攻击力也越来越是强悍。

高句丽人的军阵,开始动摇。一看书·1·cc

当日渐西斜的时候,高句丽人终于开始承受不住越来越是惨重的伤亡,选择了徐徐向后退兵。

天色已晚,隋军也不逼迫,随着军令传下,渐渐与高句丽人拉开了距离。

辽水之战渡河之战,结束了。

东岸滩头之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尸体,成堆的倒卧在一处,鲜血,然后了大片大片的湿地,渗透入泥土当中,流入河水,将靠近岸边的河水,染成淡红,很久不曾消退。

这一晚,辽水之上,灯火通明,隋军一直在连夜增兵东岸。

皇帝的车辇,一直未动,左候卫府辖下隋军将士,也一直处于旁观状态。

实际上,百万大军,想要通过辽水,需要的日子可不是一天两天,在之后的数日间,工部人等,也一直在加紧修建更多的浮桥。

不得不说,高句丽人的勇气是值得称赞的。

在半天的战事当中,他们没能阻挡隋军登岸,却并没有让他们意识到,和隋军野战是多么愚蠢的主意。

他们也许是被中原汉人地界传过来的许多经典战例给迷惑了,也许是将领们怕回去,受到高句丽王的惩罚,也许是他们的自尊心作祟,或者是他们的信心足够充裕。

反正,在失去滩头最为有利的战术环境之后,他们并没有趁隋军增兵之际,退兵回辽东城,而是继续在东岸列阵,等待天明时跟隋军再战。

显然,他们打算趁隋军渡河的人数并不多的时候,一举将隋军赶下辽水,再创造一次辉煌的胜利,杀上一两个隋军大将。

而且,他们的花样还不少。

当然,便有高句丽人的勇士,率军偷袭隋军东岸营地。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在两军刚刚战罢的这个晚上,就算再疲惫的军伍,也不会在大敌当前,近在咫尺的时候,放松警惕。

于是,所谓的勇士们,一脑袋都扎进了鬼门关,被隋军站瓜切菜般送了上路。

第二日天明,李破起了个大早。

先习惯性的望了望高处那醒目的伞盖,然后便溜达了一圈,便驻足眺望起了远方黑沉沉的军阵。

现在,这种旁观者的身份,已经不能带给他什么轻松惬意的情绪了。

身处于百万大军之中,眼见的都是金戈铁马,入耳的都是号角争鸣,不知不觉间,他便有了融入了战争氛围的迹象。

心底里的骚动,时不时便能撩拨起他的情绪,让他在这两天颇为的烦躁。

马邑隋军上下,其实都差不多,若非人数太少了些,又都知道,自己等人身不由己,不然的话,很可能现在请战的声音,早就成为主流了。

所以,人们睡的都不太好,不久,营地当中便嘈杂了起来。

让李破颇为不爽快的是,辽水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将对岸的景象,弄的模模糊糊的,好像海市蜃楼一般,看不太清了。

不多时,李碧凑了过来。

这两天,战争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们之间有点诡异的关系,迅变得正常了起来。

斗嘴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有问有答,颇为融洽。

像是李破这个无知的家伙,问起麦铁杖是谁,便会在李碧嘴里,得到最为详尽的答案。

这会儿呢,不用李破问什么,李碧就告诉他,昨晚,两位大将军的将旗,已经过了浮桥,去到东岸了。

也就是说,东岸的隋军兵力,在迅的接近十万人。

因为那里已经有了四位大将军坐镇。

看样子,还要再战一场。

两人望着东岸,渐渐沉默下来。

不过他们想的,肯定是两码事。

李破想的是,要是能到近处看看,就更好了。

李碧想的则是,可惜,带来的人太少,不然的话,此时去到东岸,定能赚些军功回来,这可是北征第一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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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再战(二)

低沉的号角声,从东岸传来,这象征着战事的开始。

数十万人的战事,马蹄声,喊杀声,传到西岸中军这里的时候,依旧是那么清晰。

不过,没到正午,前方就已经传来了捷报。

隋军用不到十万人,便无可置疑的在野战当中,击溃了二十余万的高句丽大军。

高句丽人为他们的固执和无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隋军杀伤无算,缴获粮草辎重亦无算。

不过,别看高句丽人不堪一击,但幸运之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们。

实际上,他们的幸运之神,姓杨,名广,在人间的身份,就是大隋朝的皇帝至尊。

当捷报传来,这位皇帝陛下颁下了辽东之战,第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

严令东岸各军,打扫战场,善待战俘,不得追击逃敌,以防有诈云云。

于是,隋军错过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这对于隋军来说,并不算致命,但产生的后果,几乎是连锁式的。

因为不能扩大战果,让大部分的高句丽溃军,都能逃入到辽东城内,这在之后,给围城的隋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让他们根本无法一鼓作气,攻下辽东坚城。

这个时候,前方的几个大将军,却是忠实的执行了皇帝的诏令。

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将皇帝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而且,旁边还有着几位同僚在,让他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谁知道,错处被这些同僚抓住,会做出怎样一篇文章来呢

到此,一如当初李破所料,百万大军,人多势众,上面的人,勾心斗角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处处束手束脚,屡屡失去战机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此时,更为可怕的是,隋帝杨广开始渐渐适应他的主角身份了。

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指挥起了这百万大军,并很快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于是,第二道诏令也就不很奇怪了。

皇帝各军归建,无故脱离建制者,斩。

很快,第三道诏令又传到各卫府将军手中。

皇帝将二十四军,前后左后分的清清楚楚,并严令各卫府,约束麾下士卒,保持阵型,不得轻动。

皇帝显然要将堂堂之师,进入高句丽境内,一路碾压过去,好好过过举世名将的瘾头。

这在之后,造成了很多混乱,延迟了大军过河的时间。

而百万大军的先头部队,只能站在东岸,被后续大军挤着向前不住迁移,却不能放开手脚,先去围了辽东城。

大军渡河,跟高句丽人浪战于野,并击溃高句丽人,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

但之后,等大军整个渡过辽水,却磕磕绊绊,用了十余天。

这样的进军过程,实在看的人牙疼无比。

进言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每一句想要劝他急速进兵,或者分兵四掠的话,听在皇帝耳朵里,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皇帝近臣被喝骂,卫府的大将军被赶到军前。

之后就没人敢说什么了,他们也都在想着,大军折损甚微,就算慢一些,也不算什么,到时辽东城一下,大军也就有了立足之处,到时候,分兵也就理所当然了,不然的话,至尊难道还想亲自率兵打到平壤城去

于是乎,辽水东岸,渐渐被隋军修成的营寨所遮盖,一如当初涿郡的情景再现。

杨广的车辇渡过辽水的时候,还特意新修了一座宽大无比的浮桥,不然的话,还真就过不去。

更让人无奈的是,那座宽如驰道的浮桥,竟然不准大军通行,一如洛阳城中的御道一般。

只有那些,被皇帝钦许的人,才能踏足于浮桥之上。

这样的不公,到也没激起兵变之类的事情,只是瞅着旁边那宽敞无比的浮桥,李破在渡过辽水的时候,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

不满的人,并不止他一个,只是这种怨愤,远未到爆发的边缘罢了。

君视臣如草籽,臣必视君若寇仇。

虽说,李破,乃至于百万大军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够不上臣子一说,但道理却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对于身上带着明显的,晋末以来诸多君王的特征的杨广来说,这样的道理就算明白,也必然是不屑一顾的。

在他十几年的君王生涯中,充满了宁叫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思维方式,从未曾改变过。

在四月的绵绵春雨中,百万隋军,终于拔营而起,进围辽东城。

然后。。皇帝的诏令又到了。

凡有军事,必奏闻御前,各军将领,不得擅专。

什么叫凡有军事这条分外模糊的诏令,让诸军将领,困惑了很长的时间。

于是,素来知道皇帝心意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做出了表率,无论大事小情,皆要禀报于皇帝得知。

皇帝大喜,觉着,还是宇文述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去往辽东城的路上,对宇文述大加赞赏。

这个时候,各军将领一瞧,立马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虽说,暗地里,都是腹诽皇帝多此一举,也不怕把自己给累死云云,但却不约而同的,将行军诸事,乃至于前方探报,不管大小,都报了上去。

皇帝见了,未曾心烦意乱,却是大喜过望,觉得越加好玩了起来。

当然,他这也是头一次真正的施展自己的“军事才华”,弄的很郑重,连堵路这样的小事,都开始派人关注了起来。

于是,事无巨细,全都收归皇帝手中,这个时候,大家都发觉,有点玩脱了。

但却已经没谁敢去跟兴致勃勃的皇帝说了,只能陪着皇帝玩下去。

这一下,皇帝杨广,相当于亲自,将各军将领的手脚,都给捆了起来,军令的延迟,渐渐缓慢的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还好,辽东城离的很近,没有在军中开始产生不可逆转的混乱之前,大军就已经来到了辽东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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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课程

几条莫名其妙的诏令来到马邑隋军这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卫府军令。一看书1kanshu·cc

李破心中的产生的纠结,在这一刻也就烟消云散了。

毫无疑问,皇帝在不停的剥夺军人们的自专之权。

辽东之战的走向,在李破而言,已经不用想太多了。

这么折腾下去,战败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如今隋军最大的敌人不是什么高句丽人,也不是矗立在眼前的辽东坚城,更不是隋军将领们相互扯后腿之类的内部纷争,而是辽东的天气。

辽东最漫长的一个季节就是冬季,到了七月中,辽东就已经开始进入冬季了,冬天会一直持续到来年二三月间。

辽东几乎有多半年的时间,都处于冰雪覆盖之下。

隋帝杨广显然开始忘记这一点了,或者,他还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在冬天到来之前,扫平高句丽。

他的信心来源是多方面的,一个是麾下的百万大军,一个则是从莱州出的,由大将军来护儿统领的水军。

但身处大军之中的李破,却不管皇帝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百万大军明显的正在渐渐向深渊滑落。

他的这种感觉,也随着战事的进程,越来越是清晰。一看书·1·cc

高句丽人真不是吹的,他们将辽东城建的很好。

当然,这也是因为辽东城,本就是高句丽北方最为重要的军事重镇的缘故。

高句丽王和隋帝杨广其实挺像的,很喜欢造城。

高句丽几乎没有村镇,他们用一个个城堡,代替了中原传过来的村镇模式。

人们一个个都生活在石头堡垒之中,白天时出去放牧耕种,晚上的时候,便回到堡垒中居住。

这样的好处是很多的,便于管理收税之外,还能防御一些靺鞨人部落的攻击。

而辽东城就不用说了,这是历代高句丽王建设的重点。

时至今日,即便是平壤城,和辽东城一比,也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显然,这不单单是为了大隋这个强大的邻居准备的,它的作用,还为了防备另外一个强邻,突厥汗国。

守卫辽东城的高句丽将领,心理素质更是过关的很。

之前的野战失利,好像根本没影响到人家。

当百万大军围住辽东城的时候,还敢派兵出来作战,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了。壹看书·1kanshu·cc

当然,兵法上也算是。。嗯,正确的吧。

守城作战,往往都要出城与敌军相持,一来,提振守城军卒的士气,二来,也能让敌军有所忌惮,不敢全力攻城等等。

但死抱着兵法不放的人,往往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百万大军就在城下,你还敢出城野战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暂且先原谅他了。

对于隋军来说,可口的开胃菜,他们表示很喜欢。

于是,在围城第三天,隋军稍微运用了一下战术,便将出城作战的三万高丽人,包了饺子。

那一天,指挥作战的是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

也许是知道皇帝又要出幺蛾子,所以,他根本没给皇帝这个机会。

指挥大军,围住高句丽人之后,若在平时,也许会暂缓攻击,等待一下,看看能不能诱使城内守军来救什么的。

但这一次,他却没费那个功夫,而是直接颁下了不留降俘的军令。

于是,三万高丽人,在隋军围攻之下,只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便都成了无头之鬼,顺便成为了隋军将士手中的军功。

果然,皇帝诏令姗姗来迟,传诏的只见到了一地的尸体和泊泊流淌的鲜血。

参战的隋军将士算是痛快了,大将军吐万绪也比较满意。

但后果就是,高句丽人被吓破了胆子,紧闭城门,再不敢出来跟隋军硬碰硬。

而另外一个后果,是让皇帝终于整个陷入了某种偏执当中,和将军们较起了劲儿。

这个时候,众将屡求分兵而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呆在了辽东城下。

于是,战争中,最为残酷血腥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

李破,有幸再次跟随在皇帝车盖不远处,见证了辽东的攻城之战。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第一次北征,造就了之后的李破。

因为这一次随军征战,是李破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人生经历,其中诸般所得,足以让李破受益终生。

之后许多年间,他依旧能从此战当中,汲取出养分。

比如说,现在他已经熟悉了隋军的建制,诸般军械,以及隋军的作战方式。

他学会了山东话,河南腔也难不住他,他已经可以很顺畅的跟河南,河北,山东,关西等地的人交谈,并取得他们的好感了。

而他也总算清晰的明白了,门阀世家这个简单的词语中所蕴含的力量。

皇权,在这些门阀子弟的眼中,既可敬可畏,有的时候,却又不值一提。

这还不算,他一次次亲眼见证了数万,十数万人级别的战阵厮杀。

虽然都是走马观花,他还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髓所在,但这就是真正的大场面。

见过了这样的场面之后,几百,数千人的较量,在他眼中,已如儿戏一般。

隋末烽火,在之后几年为何烧的那么旺?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像李破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多了起来,他们6续加入叛军,将自己在辽地学到的一切,挥了出来,于是,他们开始帮助反王们,屡屡击败官军,让世道也是越来越乱。

可以说,辽东之战,造就出了很多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李破,不过是其中一个比较好学的家伙罢了。

因为好学,所以,他能走的比别人更远

辽东战场,是一个大大的熔炉,能够活着回去的人,都变了一番模样,大隋皇帝杨广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而现在,惨烈的攻城之战,就是李破新的课程。

而且,这一课上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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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攻城

攻城之战,对于隋军来说,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百万大军,能够去到城下,攀援儿上,直接攻城的军队,永远都是一小部分,大军一多半,都处于闲置状态。

而且,城内的高句丽守军,人数并不少。

加之,高句丽人准备的也非常之充分。

坚壁清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高句丽大江(鸭绿江)北岸的百姓,差不多都迁入了坚城之内。

作为辽东作为重要的一处军事重镇,辽东城内有着高句丽最为能战的将领,最为精锐的士卒,最为充足的粮草。

虽说屡遭败绩,辽东城守军受到了重创,但守卫辽东坚城,在兵力上而言,依旧是绰绰有余。

他们在战术上,还有武器装备上,比之隋军,都相差甚远。

但在勇猛和彪悍,并不比隋军稍差。

若非中原帝国,来到了武风最盛之时,不然的话,此时的高句丽,完全可以和之后的女真人,契丹人相比较一下。

这样一来,辽东城的攻防之战,惨烈处也就不用多说了。

兵如蚁聚,城上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

箭矢在天空飞舞如蝗,刀枪在日光下闪烁。

密密麻麻的隋军将士,冒着箭雨,填平壕沟,支起云梯,随即攀援而上。壹看书·1k要ans看hu·cc

迎接他们的是不停落下的箭矢,石块,滚油。

战场上再是嘈杂,也难以掩盖受伤的人们的惨叫声,和痛苦的呼号声。

再是纷繁的颜色,也无法遮盖那不停流淌的刺目的鲜红。

三天,不停往复单调的三天。

隋军,和高句丽守军,合力将辽东城的城上城下,完全变成了血肉磨坊一样的地方。

城墙变得斑驳起来,城上尸骸累集,鲜血顺着城垛往下流淌,和城墙上染着的隋军将士的鲜血合在一处。

让高大的辽东城城墙看上去恐怖而又慑人。

城下的泥土变得松软而又泥泞,上面染着一层淡淡的暗红色。

奇形怪状的尸体,围着辽东城形成一圈好像围栏一样的东西,浮屠地狱,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每天傍晚,城内城外都会升起熊熊的火焰,那是隋军和高句丽守军在焚烧尸体。

于是,很快空气中就开始变得浑浊了起来。

一种很影响人的食欲的焦臭味,每天都会飘荡在空气中,并徘徊不去。要看书·1ka书nshu·cc

而自开战以来,隋军也承受了最为惨重的伤亡。

每天的攻城战,都会有几千隋军将士葬身在辽东城下。

也许,这个听上去,对于百万大军来说,损伤还很轻微。

不过,要知道,这才是攻城之战的开头,远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李破在见识了头三天的攻城之战后,背后也有点凉了,这样原始而又血腥的攻城战,若非亲眼见到,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再勇猛的战士,在这样的攻防战中,也不会有太多施展勇力的机会,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的运气。

虽然,李破觉着自己的运气一直以来,还算不错。

但他也绝对不想,参加这样的战事,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爷去决定。

不过,李破又看了几天,才慢慢明白过来。

头三天的战事,不过是隋军的试探罢了,攻城战,尤其是攻打辽东城这样的坚城,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耐心,以及一颗有异于常人的冷酷心肠。

人命,在英明的统兵将领眼中,从来只是一个个的数字,当一个大军将领,变得心慈手软的时候,他也就不配率领大军征战于沙场了。

那会将他自己,以及麾下的兵卒,全部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大军征战,从来容不下太多的仁慈和怜悯,那是软弱的象征,你的敌人,很快就会觉这一点,并加以利用。

不用心存侥幸,李破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一次,给他的印象更为深刻罢了。

隋军将领们,再次向皇帝进言,想要分兵。

因为几天的试探下来,辽东城的防御,让他们感到了棘手。

虽说,各种攻城器械,渐渐完备,再战的时候,情形就会分外不同。

但百万大军,屯于坚城之下,太浪费了。

就算不能派兵直入高句丽腹地,去攻打高句丽的都城,但辽东之地,并非之后一个辽东城,还有几处高句丽大城在呢。

而且,几天的战事下来,大将军们也都看了出来。

高句丽屯重兵于辽东城,那么,其他地方,会不会兵力空虚?

但他们的提议,被皇帝再次否决,隋帝杨广,要的是完全的碾压,而不是投机取巧的胜利。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攻城之战,猛然便激烈了起来。

之前的不过是开胃菜,就算是一道漫布血腥的开胃菜,那也是开胃菜。

到了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攻城。

高大堪比辽东城墙的耧车,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撞击城门撞城车,也变得更加粗大,坚实。

登城的隋军士卒,也从河北人和山东人变成了真正的隋军劲旅。

两天下来,已经是登城数次。

虽然皆都被赶了下来,但也象征着,破城只在早晚之间了。

而这两天的战事,要比之前残酷的多的多,死战不退的隋军将士,比比皆是,显示出了隋军那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攻击力。

高句丽人的伤亡,一下便大了起来,压力也一下猛增数倍,因为隋军已经找到了辽东城的薄弱之处。

登城七次,有五次都在北城。

这个时候,隋军将领的选择就多了起来,无论强攻北城城墙,还是以此为诱饵,吸引高句丽守军的注意力,攻取另外一处城墙,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因为隋军大军,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不过,两天下来,隋军将领们虽然还有着很好的耐心,但一个个军中上将的脸上,都分外阴沉。

因为这两日,伤亡在辽东城下的,都是隋军的精华所在。

若是野战,这两天的伤亡人马,足以在正面,和一个强大的突厥部落,相互厮杀,而不落任何下风了。

但这样的努力,却并未得到皇帝的赞赏和安慰,却被皇帝斥责为了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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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游戏

皇帝杨广的耐心从来都很差,这个满朝文武差不多都清楚。一看书1·cc

杨广生平,做的最有耐心的一件事,就是跟他的兄长杨勇争夺太子之位了。

而这种耐心,也全都是基于对他父亲文帝杨坚的畏惧,以及对于高颎等老臣的忌惮上面。

不过,自他登上皇位之后,这些障碍就统统都不存在了。

所以,他耐心不足的缺点,也就整个暴露了出来。

辽东城下,只过了两天,他就对不停报上来的伤亡,阵前那难闻的气味儿,还有那嘈杂的声音,不停流淌的鲜血,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叫来了未来工部尚书最佳候选人之一,少府监何稠,令其就地建造城池。

这样的皇帝,也算是开了先河,当然,隋帝杨广,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创新,所以,也不用太过奇怪什么。

他给出的理由也很强大。

他说他仰望辽东城太久了,怎能让些腌臜竖子,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他这个天之骄子,却只能仰头观望呢?

于是乎,最奇怪的工程,也可以说,纵观史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工程就此开始了。

倒霉的鹰扬府,以及左候卫府军士,无所事事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有活干了。壹看书ww看w·1·cc

就此在辽东城下不远处,建造被皇帝亲自命名为四方城的城池。

劳工很多,除了隋军兵士之外,还有很多的民夫。

前面杀声阵阵,后面紧锣密鼓的却在造城,这样的景象,真的是诡异到了极点。

非常直接明了的后果就是,隋军的士气,第一次受到了明显的重挫。

接下来的几天,隋军再未能攻上辽东城一次,就是明证。

失败的阴影,开始在隋军将领们心头萦绕不去。

但任性的皇帝,根本不管这些,他现在正兴致高昂的眼瞅着,一座城池真在迅成型。

唯一让他有点遗憾的是,时日太短,四方城明显不能跟辽东城相比,高度上嘛,却还勉强凑合。

不得不说,有隋一朝,是工程师们的天堂。

隋朝大业年间,各种工艺技术,突飞猛进,是不争的事实。

这少不了皇帝杨广的功劳,各种各样的工程,锻炼出来的是,一群一群的建筑大师。

四方城,在十余日之后,就完工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皇帝杨广迫不及待的就住了进去。

因为他已经忍受辽东恼人的雨水很长时间了。壹看书看·1kanshu·cc

而此时,已经来到了四月末尾,辽东已经开始进入夏季了。

李破领着五百多马邑隋军,无奈而又无语的扎营在了四方城的城外。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成为建造四方城的劳工苦力,因为他们是骑兵,属于中军最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中的一部。

虽然,他们至今为止,也没怎么动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具有高人一等的身份。

不过,李碧已经不见了踪影。

因为她和李破,轮流当了一阵儿的工头儿,四方城的建造上面,有着他们两个的一点功劳呢。

之后不久,李碧便被招走了,据说是给皇帝把门儿了。

李破用屁股想都能想象的出来,皇帝这估计是饱暖思****了,李家三娘这一去,说不定大隋后宫中就又能多出一个妃子呢。

李碧够不够格?那简直是废话。

李碧出身很不错,容貌上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要别整日里挥拳踢脚的折腾,做个妃嫔,那是绰绰有余啊。

这要是李碧显贵了,说不定马邑这些人,还真能沾沾光,不用为未来那么担心了。

李破无良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已经无心再观瞧前边的战事了,将军们有了不妙的感觉,他这个知道结果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四方城一旦落成,将军们其实便都松了一口气。

在四方城落成的第一天,各卫府的大将军们,便不约而同的将最勇猛的将领,最精锐的士卒派了出去,这一天正午,一口气攻上了辽东城北城城墙。

城破在即,辽东城北城城门在万军瞩目中,缓缓打开。

当捷报传来的时候,李破还以为,自己的小小翅膀,扇出了大风,弄的历史都变样了呢。

不过,显然他想多了。

皇帝杨广作为主角,肯定不能让个卑微的小人物抢了风头。

皇帝的反应,必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因为皇帝在听了捷报之后,头一个反应,竟然不是令大军挥军入城。

而是问,可有降人?

那必须有啊,高句丽人反扑之下,却并不能将占据城墙,并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持的隋军将士,赶下城墙。

当城门打开那一刻,北城高句丽守将,已经是完全绝望,很多筋疲力尽,且已胆落的高句丽守军,已经放下了武器,准备投降了。

于是,幸运之神杨广,再次眷顾了他们。

当隋军派出招降使者,向高句丽守军宣传大隋皇帝的仁慈的时候。

高句丽守军的主要将领们,终于及时反应了过来,硬拼不行,咱们可以智取啊。

于是,辽东之战最为滑稽的一幕,终于开始了。

不管隋帝杨广,存着怎样的心思,反正,他想将仁慈的光芒,照耀到高句丽人的头上。

高句丽人也很配合的献上了自己的诚意,愿意归为大隋子民,只是,想让宽容仁慈的大隋皇帝给他们一个体面归降的机会。

于是,皇帝龙颜大悦,令各部大军,回归建制,等待辽东城军民举城出降。

你来我往,各卫府将军们差不多都懵了,想要进言,却现四方城的城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皇帝的近侍用皇帝诏谕,就能将他们打走。

于是乎,这一天傍晚,攻上北城的隋军将士,晕晕乎乎的下了城墙,从辽东城北城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然后,在他们身后,大门重重关闭。

如此奇妙的战争,是所有人做梦都不会想象的到的,比空城计还要奇妙的多。

静静的两天过后,辽东城矗立如故,高句丽人大模大样的反悔了,诏令再次下来,继续攻城。

这样的真实游戏,别说大隋的将军们,就算是见过听过太多故事的李破,也感到世界观被完全的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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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生变

也是觉着,皇帝这次该消停一些了,应该想拿高句丽人的鲜血,来洗刷被骗的耻辱才对。要看书1kanshu·cc

于是,将领们声嘶力竭的吼叫着,率领麾下士卒,鼓起余勇,趁高句丽人劫后余生,士气低落之际,在两日后,再次一举攻上城墙。

这次,诏令到的更快,令诸军遇有降俘,不得擅杀,要好生相待。

当时,攻上城墙的隋军将士就坐蜡了。

随后,他们连城门都没打开,束手束脚之下,就被诈降的高句丽人赶下了城墙。

没有第三次了,皇帝的诏令再次传来。

言曰,高句丽人一旦有降顺之意,各部军旅,及时退后,不得攻城,以待守军开城投顺云云。

没法打了,皇帝的反复无常,视战事如儿戏,视猛士若草籽的做法,让军人们的士气一落千丈。

再没有人愿意在阵前,拼死效力,也再没有人愿意上去白白送死。

也就是隋军诸卫府将军,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威名赫赫,不然的话,此时辽东城下,应该还能上演一番,大规模兵变的戏码才对。

此战,隋帝杨广用自己变幻莫测的“均是才华”,亲手动摇了大隋皇位之下,最为牢固坚硬的两根支柱。要看书1kanshu·cc

关西军事集团的贵族们,以及大隋彪悍的军人们。

当这些人,不愿再为皇帝效力,产生怨愤的时候,大隋的统治根基,也紧跟着便摇摇欲坠了起来。

这个时候,没人能够测度,皇帝杨广到底想的是什么。

其实,军人们,也不再关心皇帝想什么了,他们想的是,怎么才能不让自己,葬身在辽东城下,成为皇帝送给高句丽人的礼物。

辽东城下的战事,一下便进入了相峙的阶段。

无数隋军将士,将鲜活的生命,和滚烫的热血,抛洒在了辽东城下,辽东城却奇迹般的在百万大军的围攻之下,转危为安了。

这样的奇迹,在之前没有生过,在之后,也将不再生了。

时间进入五月,身在四方城中的皇帝杨广,他好像终于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与他的预想,相差甚远。

而且,因为大军顿兵于坚城之下,丝毫没有从辽东大地上,获取过哪怕一丁点的补给。

后方的粮草转运,也越来越是艰难了。

身在大军后方的皇帝宠臣,大将军宇文述,也派人送来了奏疏,叫起了苦。壹看书·1kanshu·cc

此时,皇帝好像突然变得清醒了一些,游戏热情开始逐渐消退。

大业八年五月末,辽东城依旧矗立如故。

隋帝杨广急躁的,责骂了攻城将领。

随即,便下诏,将大军一分为二,终于做起了分兵的打算。

以一直未经战事的各部军伍,组成九军,共三十余万众,以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领兵,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为辅,率军东进,兵锋直指平壤。

战略上是正确的,但这个时间段,却选择的太糟糕了。

辽东的天气,夏天雨多,冬天雪多,而且,道路也十分难走,在这阴雨连绵的五月,长途行军,对于大军的后勤的考验,那就不用说了。

这一天,李破也有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在他想象中,已经被皇帝xxoo了的李碧,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随即便令马邑隋军,整理行装,带齐粮草,准备拔营。

这一下李破脑海之中不相干的念头都没了,跟在李碧身边,问了几句。

李碧也燥着呢,这次马邑隋军算是整个掉坑里了。

皇帝的形象在她心里面,也是稀碎稀碎的。

给皇帝守门,也就算了,能让皇帝知道,马邑还有父亲那样的英雄就更好了。

但为何却有皇帝近侍来问她,年方几何,家世如何,闺名为谁,甚至要要讨取她的生辰八字。

也算生在大门户中的李碧,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皇帝竟然在这样一个时节,生出了纳她入宫之意。

若在平日也就算了,她也不是不知世事的懵懂女子,虽然入宫侍驾这样的词儿离她挺远的,双亲也从未有过将她送入宫中的想法。

但事情一旦落在头上,她也只能认命,抛下铠甲刀枪,去到宫中,成为后宫女子中的一个。

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辽东,战阵之上,万千将士,正在浴血杀敌,前面每天都在死人,皇帝却还优哉游哉,心存旁骛?

明白过味儿来的李碧,差点没一刀将那鬼头鬼脑的太监,捅个透心凉。

不过,理智尚存,强压着怒火,跟那太监厉声道了一句,李碧虽为女子之身,然现居殄寇将军之职,领五百兵来军前效力,如今大敌当前,李碧不敢擅离职守,更不敢污了至尊圣明。。

太监瞠目而去,之后再未有人来跟李碧说话。

这就有如一个充满了黑色幽默般的故事,虽是小插曲,但后果嘛,不论对于皇帝杨广,还是对于李碧而言,都极其严重。

不久,隋帝杨广决定分兵,马邑隋军也在征调之列。

这就是李碧需要面对的后果了,说实话,隋帝杨广虽然此时已经显出了昏聩狂悖之相,但他还不算是个嗜杀的君王,不然的话,李碧绝对走不出四方城。

而且,此番征调,也并非是受到了皇帝怒火的波及,而是皇帝将身边的骑军,大部分都交给了宇文述。

不过,若是李碧答应了,那马邑隋军的命运,肯定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而隋帝杨广此番举动,也直接导致了,之后马邑郡丞李靖的离心离德,后果之严重,是隋帝杨广,如今完全无法想象的。

这样一段非常不愉快,还充满了惊险的经历,李碧自然不会向李破叙说。

而且,如今分外敏感的她,从李破脸上,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心中不由大恼。

只是此去路途遥遥,生死未卜,身边能同患难的,又能有所倚仗的,好像就剩下了一个李破。

所以,她对李破的忍耐力,那是大大的不同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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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水军

“至尊欲分兵攻平壤城,我等已归右翊卫府辖下,随军东进,打起精神来,这次可非是儿戏了”

“啊?”李破听了这个,立马乌云压顶,满头的黑线,平壤啊,从辽东城去平壤?坐飞机吗?

心惊之余,脱口便道:“我说军曹,您又把谁给得罪了?”

李碧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但鲜见的没火儿,而是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骑军各部,大多归于右翊卫府麾下,不只咱们马邑来的人。`”

好吧,震惊过后,李破也无心再追根问底,莫名其妙的命令,这些日子已经听的多了,他也有点麻木了。

而且,这和在涿郡的时候也大不一样,那会儿离开拔还远,有办法可想。

现在嘛,瞅这个样子,除了当逃兵之外,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随军走上一趟了。

逃兵就不用想了,大军环绕,人生地不熟,至今为止,李破也没听说有一个逃兵出现,这肯定不是大家忠心耿耿,愿意在这里陪着见鬼的皇帝耍子。

而是这一路回去。。谁他娘的能回得去啊?

李破再没废话,闷头走了。`

一边紧着让手下人等,准备东西,一边冥思苦想。

但想的脑仁儿都疼了,也没从脑海中找出来,隋军分兵的历史知识,但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是清晰了起来。

既然他不知道宇文述,于仲文,两部三十万大军的征程如何如何。

那么,他就更不会知道,因为分兵太晚,隋军到底错过了什么。

实际上,就在隋军分兵东进的当口,平壤道行军总管,大将军来护儿,已经率领水路兵马,从海路,入大同江进入高句丽境内。

这一路水军,多为淮扬劲卒,而两位掌兵之人,平壤道行军总管来护儿,水军副总管周法尚,都是隋帝杨广信重之人,也同为大隋名将。

两人随即,选浅滩登6高句丽腹地,直驱平壤。

这两位的配合,一开始就爆出了惊人的能量。

在离平壤城大约二三十里处,他们和高句丽王高元亲率的大军相遇了。

此时,高句丽一方,可以说是重兵云集,马步军旅,排有数十里,差不多二十多万众,并且是严阵以待。

而来护儿所率的大隋海军6战队,也只数万人马,人数相差悬殊,而且,来护儿的水军,骑兵极少。`

此战的细节之处就不用多说了。

大将军来护儿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其他人都是小配。

先是来护儿派儿子来整,部将费青奴,阵斩率重骑冲阵的高句丽王弟高建,悬其,以振军心。

随即,在一天的鏖战当中,大破高句丽大军,杀的高句丽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高句丽王,狼狈逃回平壤。

按时间来算,按照当初兵部尚书段文振的计划,一入高句丽,围辽东城之后,立即分兵,隋军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会师于平壤城下,而此时的平壤城,也就算是唾手可得了。

但是,隋帝杨广和高句丽王高元,这一对的倒霉蛋,都可以说是在第一次辽东战事当中,弄的灰头土脸,一个比着一个的犯错误。

大胜之后的隋军,士气高昂。

来护儿不听周法尚之议,令周法尚率兵守卫战船,自己则挑四万精锐,追着高句丽败军,直驱平壤。

这个时候,后来人用结果推论过程,有的说来护儿大胜之后,起了骄敌之心,这才有了后来的败绩,使辽东之战完全变了样子。

也有人说,高句丽人使用诱敌之计,诱使来护儿入平壤城城,一举击溃了来护儿。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在推崇周法尚在这一战的表现。

实际上,像来护儿这样的大军统帅,每一个决定,都是按照战事进程做出来,闲坐于室内,去评论这样的一个军中上将,说出来的,都是无稽之谈。

而高句丽人在大败之后,更不可能还有那个闲心,想将敌人引入王城,再一举溃之,你不闭城而守,而是要将王城拱手让人,那得有多大的一颗心脏,或是有着怎样的权势?才能做到这一点?

事实上,来护儿判断的完全正确。

他率军一举攻入了平壤外城。

胜券在握之下,来护儿此时,也确实低估了高句丽人的韧性和反抗的决心,而且,他还高估了自己的威望。

入城之后的隋军将士,一下就疯狂了起来。

这并不奇怪,他们在军营当中,忍受了一年多的枯燥生活,又在海上漂了几个月,一旦进入这样一座颇为繁华的敌国城市,会生什么,就不用说了。

来护儿几乎是突然间,便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

这是他仓促入城,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隋军各部将领,纵兵大掠。

这要是十几二十万的军队,也就罢了,完全能将平壤城变作白地鬼蜮,但此时的隋军,只有四万人,散入城中,虽对平壤城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平壤城的人口,也在此战当中,锐减了不少。

但当面对高句丽人的决死反扑的时候,隋军毫不意外的,很快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被彻底击溃了。

能够逃回大同江岸边的,只有数千众,其余多数陷在了平壤城中。

周法尚也并非未卜先知,斥候的作用,让他很快便知道了来护儿大败的消息,并在江畔设阵,严阵以待。

来护儿和周法尚汇合之后,高句丽人见隋军有备,也不再敢靠上来。

而新败之下,水军兵力明显不足,来护儿和周法尚一商量,上了船,漂在大同江上,等待大军主力到来。

一战结束,可谓是两败俱伤。

不过,以来护儿一路偏师,便大败二十万高句丽大军,更是攻入了平壤城内,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场冷兵器时代,极为经典的战例了。

而且,此战,可谓是重创了高句丽国力,此时,若是隋军能痛下决心撤兵,等待来年再入高句丽的话,高句丽有多少还手之力,还真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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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东进

“快快,绳子呢,拉他出来,别管马了。`”

李破满脸都是雨水,嗓子也黯哑了许多,指挥着兵士,七手八脚的将陷入沼泽的程知节拉了出来。

也看不清程知节脸上颜色了,这明显就是一个泥猴,泥水顺着他的大胡子,流淌下来。

这个生猛的大汉,甩了甩脑袋,逞英雄似的锤了锤胸膛,但习惯性的大笑声,却早就没了踪影。

回头看着沉入沼泽的战马,这个活土匪眼中也难免流露出黯然之色。

李破已经没工夫管这些了,抬腿踢了一脚程知节,“睁眼瞎吗?看着路点。”

转身就走,程知节吐了几口泥水,心有余悸的跟在了他身后。

此时,他们早已离开了辽东城。

大军分为两部,一部由大将军宇文述率领,直奔鸭绿江而去。

另外一部,由大将军于仲文统帅,往西南乌骨城方向行军,这处高句丽城池,是必然先要拔除的,因为大军过江之后,乌骨城正位于大军侧后。

当然,乌骨城打下来,也能为大军添上一个粮草转运的地方,如果后面的人还能将粮草运上来的话。

不过,等大军出了几天之后,隋军从上到下,就都知道,后面的粮草,是不用指望了。`

路太难走了。

大片的原始森林,里面豺狼横行,虫蛇遍地,进去之后,就别想再转出来了。

而平原之上,遍布沼泽,雨水一下,更是危机四伏。

像李破这样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辽东在这年头,竟是这么一副狰狞面目,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是的,此时的辽东,万物冰封的冬天很可怕,夏天也不是闹着玩的,几乎可以和南方的一些凶险去处相提并论,并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只是少了烟瘴之气罢了。

实际上,高句丽人生活在这里,也只是居住于各个城堡或大城之中,从没有想去好好修修道路什么的,因为他们的国力,根本不允许这么做。

这也是中原王朝屡屡占据此处,却无法形成有效的统治的主要原因。

骑兵全都成了步卒,马邑这一部,跟随大军往乌骨城而来,一路之上,摸爬滚打,几天下来,就都有些力疲了。

这还是因为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体能训练的结果,其他各部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一路兵马,比另外一部强的地方在于,能驮东西的马匹很多,后来大将军于仲文干脆下令,将战马也当成了驮马来用,因为士卒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

为了不适军卒抛弃粮草,大将军于仲文,下达了最为明智的一条军令。

大业八年六月,于仲文率军拔乌骨城。

这一战没什么好说的,大军过处,所有高句丽人的城堡,城池,都被大军无情的碾的粉碎。

这次,没有仁慈的皇帝在来找别扭,军人们忠实的执行了军令。

所有的粮食,都被当做了军粮,碰到的所有的高句丽人,再没有成为战俘的机会。

两部大军,尽情的扫荡了沿途直至鸭绿江北岸的高句丽聚居地。

乌骨城更是一战而下,隋军离开的时候,在乌骨城放了一把大火,将已经变得死气沉沉的乌骨城烧做了白地。

这把火,就是李破带人放的,战争的残酷,以及艰难的路途,早已让他心硬如铁。

他还带人进入乌骨城,抢到了一些粮食和肉干。

李碧跟他抱怨,马匹已经不堪重负了。

李破振振有词,后面的粮草运不上来,等过了大江,你就知道食物到底有多珍贵了,就算把马都累死了,食物也不能丢了。

实际上,这一路走过来,李破对这支大军的命运,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

穷山恶水之间,后勤断绝,到了平壤城,这支大军中还有多少人,能直起腰板,拿起武器,去跟人拼杀?

这明显是一趟死亡之旅,为今之计,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等到逃命的时候,却还是得看大家伙儿的运气了。

数十万大军的崩溃,李破无法想象的出来。

所以,他还留着点侥幸,这么多的人,吓也把高句丽人吓死了,再加上,大军主帅又不是一群傻子,总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去送死吧?

到了六月中,两军终于会师于鸭绿江北岸。

这个时候,宇文述的这一部,就凄惨的多了,粮食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

这不是因为带的粮食不够多,而是有很多士卒,将粮食给扔了。

疲惫的隋军将士,还都保持着建制,但士气上,就不用提了。

这个时候,大军停了下来,因为高丽国相,乙支文德来降。

这个人吧,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半岛人将他吹的很玄乎,但说实话,这个人不但跟后来的半岛人没什么血缘关系,而且,这人跟中原的良臣大将们相比,只能用猥琐来形容。

李破亲眼看到,这人弯着腰,带着卑微的笑,进入了隋军的中军大营。

随后的事情,李破也没弄太明白。

这人跑了,据说渡江而去的时候,还给大将军于仲文留了一封书信什么的。

弄的好像诸葛过江一样。

实际上,这位高句丽国相,在此战中起的作用,着实不算大。

隋军缺粮,士卒疲惫,却还是渡过了大江,往大同江方向进。

这一路上,战事开始密集了起来。

但已经受到重创的高句丽人,不堪一击。

不管是诱敌深入也好,是隋军将士太过勇猛也罢,反正,三十余万大军,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平壤。

但这一路进兵的过程,却让身处其中的李破,越来越是心寒。

高句丽人坚壁清野,大军缺粮的迹象,也越来越是严重,缺粮到什么地步呢,到了最后,大军将领已经严令各军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地步。

而这一顿饭,连半饱都算不上,有的干脆已经是饿着肚皮在行军了。

倒毙在路旁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饿死的,逃卒也渐渐开始出现了,大军崩溃的迹象,越来越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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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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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曹,咱们别过河了,想个法子留在这边儿。”

一日间,前锋所部,七战七捷,大将军宇文述带兵直接过了萨水。

大将军于仲文也不得不率兵跟上,萨水河道要窄一些,水也浅,大军竟然能够直接渡河而过。

这个时候,将军们,不管是为了功业,还是为了回去之后不被皇帝降罪,或者是真为大军着想,其实都没有多少分别了。

平壤城已是近在咫尺,虽然大家都清楚,隋军上下,也已是强弩之末,但只要攻下平壤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是三十万大军最后的赌博。

是的,在渡过鸭绿江那一刻,这支三十多万人组成的大军,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但,显然,李破不这么想。

他不是统兵大将,不用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大军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平壤城中,也许会有很多粮草,但这样疲惫,饥饿的大军,能攻得进平壤坚城吗?

百万大军在辽东城下顿足了近两个多月,这次会有不同?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马邑隋军的粮食,还够他们吃上一些日子的呢。

这是李破最为佩服自己的一点,一路上费尽了心思,把粮食都弄过了鸭绿江,虽然,不得不分出一些,上供给统兵的将军。

但自从过江之后,他就严令手下人等,能吃粟米就吃粟米,肉干都留下来背在身上,藏的那叫一个严实。

有了这些肉干,马邑隋军,还能挺上一段日子。

所以,在李破看来,对于马邑隋军而言,晚退不如早退,不能再跟着大军走了。

李碧没多少诧异,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低声问道:“前面就是平壤城了,若能一战而定。”

李破不耐烦的打断,“省省吧,大军将败,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该为咱们自己着想了,回去的路那么远,少走一段是一段啊。”

李碧沉吟了一下,也只是沉吟了一下下,就一咬牙,道:“好,就听你一次,但你要知道,大军一旦真的攻下平壤城,咱们可就是怯战之罪了,等同逃卒,到时掉了脑袋,可别怪我。”

李破小小的佩服了一下这女人的决断,之后又顺便鄙视了这女人的犹豫。

听上去挺矛盾,其实不然,显然,李碧早有了逃命的心思,只不过就等着别人在她耳朵旁边吹风罢了。

“去,让李五带人,把剩余的战马,都送到中军去。”

一听这话,李破不干了,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没了战马,那怎么成?

不过不等他反驳,李碧就锤了他肩膀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比你明白,跑在大军最前面,还有战马骑乘,跑回去也是个死,不如送个人情。”

李破摸了摸脖子,摸下了满手的灰,“嗯,您说的有道理,要不,把铠甲也都送过去吧,剩下的矛啊,盾啊什么的,都扔河里,身上只带一把刀就成。”

李碧赞赏的点了点头,“若有人问起,就说咱们饿的走不动了,我也病了,在河岸歇一歇,再随大军前行。”

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很是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觉,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意见出奇的一致。

也都有点欣赏,对方那为了逃命,不惜一切的决心和意志。

“咱们先走,还是等一等再说。”

“自然要等一等,要是大军能攻下平壤城,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班师之际,也应该不会乱的太快吧?”

李破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不过跑路的时机,却要把握的精准一些,回去之后才不会获罪啊。

而李碧想的更清楚一些,当然,这无关聪慧与否,而是门阀出身的她,天然就对政治有着非常敏锐的触觉。

大军一旦战败,逃回去的人,面对的是什么,她比李破要清楚的多。

有的人,必然是有功无过,有的人,掉脑袋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大军一败,为了逃命,大家可以跑的快些,但怎么个快法,能在保全性命之余,有充足的理由脱罪,甚至得到赞赏,那就比较考验大家的运气和胆量了。

把铠甲,战马送去了中军,确实得到了中军将领的赞赏,当然,大将军于仲文是别想见到了,军中也忙碌的很。

只是一位姓于的中军官儿,口头给马邑隋军下了军令,让他们驻守在河边,权当为大军断后。

这就是开玩笑了,马邑这点人,还想为大军断后?

不过河边可不只留下了马邑隋军一部,杂七杂八,在这里停留下了两三千人,理由不一而足,但这个时节,也没人有那个闲心,去关心旁人了,大多都是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倒气了。

李破陪着李碧,站在萨水北岸,眼瞅着大军漫山遍野,往南去了。

隋军的素质,真不是盖的,就算这等时节,军心也没溃散,看上去依旧有着一战之力。

李破正眺望着南边,耳边不经意飘来黄友的唠叨。

这人真是嘴碎,就算身上没了气力,嘴巴也绝对停不住,现在不管是李碧的卫士,还是李破手下的几个歪瓜裂枣,都不愿轻易跟这人搭茬了。

“昨天晚上,才下的雨吧?这水也太浅了些。。瞅这河挺宽的呀,要搁在俺们那儿。”

断断续续的话,传入李破的耳朵,让他颇为厌烦,真想把这家伙扔河里淹死算了。

不过半晌过后,李碧转身说了句什么,李破敷衍的应着,低头看了看萨水的水面,确实挺浅的,都能看得见河底的泥沙和石头了,一些大鱼在河里游来游去。

不远处,一些家伙正在河里摸鱼,欣喜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李破又望了望东边儿,灵光一闪间,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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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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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李碧,“你说,要是高句丽人在上游蓄水会如何?”

李碧愣了愣,看了看水面,再望向李破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恐惧。

李碧完全继承了隋军将领们特有的决断力,稍一思索,便道:“走,传令下去,咱们去上游看看。”

李破这个时候,使劲儿的在鼓动着小翅膀,“咱们这点人不够吧?”

李碧明显的撇了撇嘴,“去问问那些人,愿意跟着咱们的,都带上,不愿意去的,让他们离河岸远些,还捞鱼……找死不成?”

李破这个下手打的,那叫个利落。

南腔北调的一吆喝,也没说干什么去,只说打点野味,祭祭肚囊,就招来了三百多人。

相比呆在河岸上的人数,招来的人有点少。

但这个时候,可埋怨不了别人,此时这里的隋军将士,差不多都属于那种真走不动了的。

能有三百多人相随,那也是看在有野味可吃的面子上。

而且,此时留在后面的隋军,建制已经颇为混乱,三百多人,其中竟然只有一个旅帅。

这三百多人,以河北人为主,夹杂着一些山东人,其他地方的人,是一个也无。

一群的炮灰,能幸运的剩在后面,和马邑隋军这种送礼的明显不同,肯定是将军们已经无心理会这些杂鱼了。

旅帅姓陈,叫陈圆,人长的是一点也不圆,高大魁梧的和程知节都差不多了。

说话瓮声瓮气的,明显是饿的狠了,跟在李破身边,一个劲儿的追问,打了野味怎么分,之外就是恳求李破,有没有多余的东西吃,兄弟们已经饿的快走不动路了。

李破瞅了瞅这家伙手里提着的大斧子,就这气力,你要是吃饱喝足了,还不得反了天去?

五百多人,一下变成了**百人。

李碧比李破表现的大气多了,立马命人,匀出了点肉干,给这群炮灰垫了垫肚子。

这个时节,一块肉干,几乎就相当于一条人命,三百多个军汉,饿的已是两眼泛滥,狼吞虎咽中,各个感激涕零。

看见这里有吃的,河岸上其他隋军,是蠢蠢欲动。

但此时,别说加了三百多人进来,就算是原来的五百人,也是河岸边上,最大的一个团伙儿了,而且各个行有余力。

成建制的边塞军旅,迅速震慑住了人们的觊觎之心。

反而是李破,不久之后,凶相毕露,领着人把河岸的隋军洗劫了一番。

他要的不是粮食,要的是铠甲和刀枪弓箭。

将最为强壮的五十个人,从头到脚武装了一番,马邑隋军带着新加入的河北人和山东人,迅速沿河而上。

李破这样天然的侦察兵,终于做起了本职工作,带着几个马邑猎户,成为了这支军旅的斥候。

到了晚间,也不知走了多远,反正连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这个时候,后来加入的这些家伙,都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哪儿是去打猎啊,明显是要接敌的架势。

但这对于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只要有吃的,跟着你走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乐意着呢。

至于抢兵夺权,自己做主。

省省吧,这还不是大军溃败,难以收拾的时候,建制还在,就要听令行事,再加上,领着他们的,是两个关西人,手下五百多条汉子,也都是马邑边军。

这些家伙,心思多点的,最多最多也只是在心里念叨两句,这些关西人和晋人真是奸诈,到了这个时节,竟然还藏了这么多的食物。

虽说所有人都很累,但有饭可吃的滋味,那叫个舒坦。

可以说,此时这八百余隋军将士,凝聚力比之大军,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食物将他们紧紧团结在了一起,食物让他们榨出了体力,食物让他们士气渐高……

第二日,继续前行。

这个时候,李碧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一些,也许是想错了,心里已经琢磨着,再走一天,若找不到地方,便返回大军过河之处继续安静等待了。

不过,到了下午,行在前方十数里处的李破,终于发现了目标。

侦察兵不是乱叫的,他头一个发觉,在一处离河岸不远的山头上,不但有人影晃动,而且,还有建筑隐隐露出一角。

这就是经验了,什么地方能藏人,什么地方视线开阔,李破只要扫上几眼,心里就**不离十了。

别看史大几个熟悉山林,但在侦查敌情上面,都还是雏儿呢。

至于,有没有瞭望之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果高句丽人真在拦河筑坝,那就一定会有斥候。

二话不说,李破先就派了史二,回去传信,让大家戒备,自己则带着史二几个摸了上去。

很简单个建筑,像木屋一样建在树上,很隐蔽,上面竟然还设了烽火台。

一共五个人,轮番上去瞭望。

这就是一伍人了,高句丽人的军制挺奇特的,骑兵吧,建制上和突厥人比较像,步兵上,则和大隋有点像,完全没有自己的创造力。

杀人这事,李破从来都很耐心,一直等了多半个时辰,弄清了对方的人数,才将留在后面的史二两个找了过来。

让他们盯紧了木屋上的两个人,但有动静,立马都射下来。

之后,就完全都是在看他的表演了。

悄无声息间,摸断了两个人的脖子,掰断了一个人的颈骨,等到木屋上的人嘟嘟囔囔的爬下来,史二两个人一人一箭,毫无压力的射穿了他们的脖子。

声音弄的有点大,让李破十分的不满意,太糙了,没有一点艺术感。

没留下什么活口,留下来,也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的鸟语。

在李碧带兵到来之前,李破竟然在河对岸,又找到一处暗哨。

他这运气,简直爆棚。

像这种视野交叉,几乎没什么死角的暗哨,谁先发现谁,还真不一定。

只能说,李破的霉运,正在渐渐消散当中,好运气正在像他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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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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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宁静的夜晚,天空中明月高悬,繁星点点,水流潺潺,虫鸣阵阵,半岛上的秋天,和辽东又不太一样。

远处高句丽人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轮廓。

河面上的水坝,简陋而又粗糙,不用太指望高句丽人的技术有多高,仓促之间,他们建成的拦河水坝,储水量并不高,而且,质量堪忧,很有些溃坝的危险。

不过,高句丽人选择的时机,到很是不错,确实给三十万隋军造成了致命的威胁。

这要是大军返回,渡河的时候,大水从上游奔流而下,对隋军造成的伤害,可就非常难说了。

这个战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值得称赞的,也只在于时机。

但战事就是这样,时机对了,一战而胜的战例,不要太多。

这并不是隋军太过大意,也只能说是,隋军早早便已经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让高句丽人来个水淹七军,也在常理之中,顺便还能造就一位后来半岛人鼓吹的“高丽战神”什么的……

不过。作为蝴蝶的李破,很有可能打破这个幻想出来的神话。翅膀一扇,将高丽战神之类的东西,给扇没了。

但李破自己,此时还茫然无知,因为除了三征高丽典故的名字之外,三十万大军。进攻平壤城这样的事情。在他脑海中,完全找不到影子。

此时,隐迹在一处林间的隋军,已经处在了战备之中,虽然静悄悄的,但空气中,已经满是临战之前的压抑味道。

一颗老树之下,十几个人在黑暗中围成一圈,好像是鬼魂在开会。

李破疲惫的坐在地上。一边咀嚼着肉干,一边低声说着话,“几千人的营地,没细数。大多都是民夫,有一些军士,不会少于一千人,堤坝应该建了没几天,应该是大军渡河而过之后的事情了。”

“营地中有马,大多都是驮马,骑兵嘛。不会不太多,一二百人吧,要是能等上两天,还能查的更细致些……”

这明显是这支混杂而成的隋军进行的第一次军事会议,由领兵将军李碧主持。

李碧随即接过了话头,“我就不说废话了,情形你们应该都明白,吾等来此,当击而破之,不过,该怎么打,我想听听你们怎么说。”

半晌,黑暗中有人道:“不如趁夜摸过去……”

随即就遭到了别人的反驳,“不成,几千人呢,夜战你是没见过,乱起来,吃亏的不定就是咱们。”

“要不,派人去禀报将军们?”

不用旁人说话,李碧先就给否了,“功劳不功劳的先且不提,一来一回的时日也不提,只说一旦让大军知道了后路堪忧,回军变成了溃败,到时不管咱们是生是死,都是罪责难逃……”

众人默然,这些不管在辽东战事当中,经没经过战阵的锤炼,都没有新兵一说了。

他们见到的鲜血,见到的形形色色的尸体,见到的大场面,常人是不会想象的出来的。

这其实才是辽东一战当中,遗留下来的最为宝贵的财富,可惜,过后没多少人重视。

默然,代表着认同,大军是怎么样一个情形,谁都清楚,知道这位女将军并非虚言恐吓。

此次北征,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也让这些军人们,对军中将领们的勾心斗角,都有了一定的认知。

“那就只能白天里,攻进去了,其他的都不怕,但骑兵……”有人道着。

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突然加入进来,是李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咱们绕去上游,砍上些木头,顺流漂下来,就高句丽人弄的那堤坝,肯定是一冲就破,毁了堤坝,大水一过,什么人就都也没了……”

这主意够新颖,也很不错。

不过细细一琢磨,有人就低声嘟囔了一句,“那大军……是不是也被拦在河那边了?”

一听就知道是个没见过水坝放水的旱鸭子。

李破开始放大招,声音中充满了邪恶的诱惑,“那是高句丽人不小心放的水,和咱们无干……再说了,现在已经差不多是秋天了,这几天有点雨,也不大。”

“就这条河啊,大水过后,也深不到哪儿去,渡河应该没事儿,顺便,还能让前面的大军知道,这里发水了,要是大军根本不顾及后路,那咱们也没办法,咱们可不知道发水的事情,咱们出来打猎来了。”

“别想着保住堤坝,给高句丽人来个惊喜啊,咱们才多点人,建筑堤坝,谁会啊?保不住,大军回来,正好堤坝溃了,到时候,那些高句丽人得乐疯了。”

几个旅帅听了,都像鹌鹑一样,缩着肩膀,笑了起来。

无疑,他们比较喜欢这个馊主意,马邑隋军的几个旅帅,不管李破平日里对他们有着怎样的欺压,他们也曾暗地里骂过这小子狐假虎威什么的。

但从涿郡,一直到辽东,再到这条河畔,李破却是用无数的细节故事,渐渐成为了他们心目中,最为敬重的人之一。

嗯,虽说年纪小了,馊主意多了些……但无疑,李破已经获得了这些军人们的信任。

至于陈圆陈旅帅,没多少发言权,只能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些颇为不对劲儿的馊主意,从人家嘴里冒出来。

“好,就这么定了,既然不用接战,明日里卸下铠甲,咱们去上游,不过,你们要记清楚,事情是大家做下的,回去之后,碰到人该怎么说,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好了,明天还要赶路,都回去吧。”

众人纷纷摸黑离去,李碧叫住了李破。

等这里只剩下两个人,李碧道:“我本想打上一仗,高句丽人那里,肯定有粮食,能得上一些……不过,你的主意更好,到不用损伤士卒了。”

“但,你这般喜欢剑走偏锋,来日为将,定有不妥,还望你能好自思量。”

这就是人家的肺腑之言了,要不是将李破看做了真正的心腹之人,这话肯定不会出口。

但李破一点也不领情,闷声就顶了一句,“等俺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李碧习惯性的咬了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林间的空气,才算努力将怒火压下去。

不过李破和她相处日久,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基本不用看,就知道这女人脸上的神色,此时肯定挺精彩。

暗暗偷笑,接着就又和往常一样,递过个枣子来,“军曹也不用担心,几千人呢,咱们在上游到对岸去,堤坝一破,咱们就杀下来,肯定能捡到不少漏网之鱼,嘿嘿。”

李碧哼哼了两声,闷声道:“希望能如你所言吧……这一次,咱们救大军于危难,你就没想想,会是多大的功劳?你可知道,如此暗中行事,之后不但无功,且还有过呢。”

“军曹这是在考我,大军一败,谁能有功?若说咱们中间有个大将军,也许还能争一争,咱们嘛,就不用想了。”

“功劳越著,罪名也越大……军曹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咱们怎么回去吧,行程千里,来的时候不容易,走的时候,更难,是和大军汇合,一起走,还是咱们单独走,您现在可就要拿定主意了。”

李碧在黑暗中撇了撇嘴,心说,大军胜败,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个问题不用李破说,她已经想的够多了,却还赌气反问道:“那你说呢?”

李破眯着眼睛,说着说着,困意已经上来了。

心里却还在嘟囔,在云内马场养的膘肥体壮的,不比那些战马差,娘的,一路折腾下来,虽然性命还在,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咱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但嘴上却一点也不慢,“您能拿主意的事儿都交给俺,要不,咱们换换位置?”

李碧听了,再也忍不住,立马踹了李破一脚,李破皮糙肉厚,根本不在意,索性躺倒在地上,还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李碧靠着大树坐下,恼怒渐消,随即就是失笑,而在这一怒一笑之间,对茫茫未卜的前途的担忧,却是消减了不少。

“自然是咱们自己走了,大军一旦班师,粮草断绝之下,定难持久,大军一溃,就是难以收拾,咱们自己走,要少上许多麻烦,也能快上一些,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哼,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半晌,却没人回答,细细的鼾声,却已响起,人家已经入了梦乡了。

李碧这次到是没恼,仰头看了看斑斓的树影,以及澄净的天空,心中渐渐安定了下来。

心道,大军征战,还能有这样的闲暇功夫,实在难得。

也不知之后,还会不会生出这样的闲情雅致了。

渐渐的,李碧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而这,竟然是她随军来辽东之后,睡的最为安稳的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放亮,迷糊了一下下,才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但那里已经没了人影,不知为什么,李碧心里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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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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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翻过了一道山梁,又走出去七八里,就停了下来。

熟悉地理的高句丽人,找的地方真不错。

他们围河蓄水的地方,算是在一个山谷当中,那里可以说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

而山谷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河道转弯处,水流在这里,被一下减缓了许多。

所以,在转弯这边,队伍就得停下来了。

但这里离高句丽人的营地不算远,只是隔着个山头,游荡在上游的高句丽人肯定有,到不是高句丽人有多警惕。

而是拦河造坝,是要勘察上游水情的,一旦上游阴雨,下面这里,就会做出相应的准备,这些都是基本常识,不用多说。

不过隋军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稍微商量了一下,李碧带二百人留在原地,剩下的人都散了出去,一队五十人,上山头的上山头,去河边的去河边,很快便将整个河道转弯处控制了起来。

然后,陈圆,程知节,罗三,陈二等身高膀大的家伙,便都成了劳力,砍翻树木,削去枝叶,天色擦黑的时候,便弄出了六七根圆滚滚的长木。

这个时候,收拢人马,渡过河道,当天色整个黑下来,**百人再不用顾忌什么,都聚在河边。

好像个仪式般,等到月上中天,陆续将圆木都放下了水。

看着圆木漂着,很快就消失在黑夜当中,一群人摸黑,就赶紧上了山。

一路上磕磕绊绊,也不知有没有人迷路掉队,反正,都挺忐忑的。就算是出这个主意的李破,也不知道,这么弄能不能把高句丽人的水坝冲破。

说到底,这里可是没有一个人有这方面的经验。

要是木头都搁浅了。要是高句丽人的水坝结实一些,要是水流不够湍急……那只能和高句丽人真刀真枪的打一仗了。

尤其是在打草惊蛇之后,虽说胜算还是有的,隋军从上到下,从不会怀疑自己的战斗力。但伤亡嘛,那可就不好说了。

实际上,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高句丽人建起来的水坝,还算中规中矩。

水坝的材料,都是石块,木头为主,他们在山谷中间,先是设下了一道坝墙,让水流进一步减缓。然后,在山谷出口处,才是真正的水坝。

不过这样的临时性建筑,保质保量是不可能了,而按照高句丽人的工匠技艺,也不可能将水坝造的牢固非常。

也许上游一场中雨落下来,这处水坝也就溃了。

他们的运气不错,至今为止,上游处也只是下了场小雨,让河流水位涨高了一些。并未造成多大的险情。

当然,这也与萨水本就不是大河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幸的是,隋军已经潜到了上游,他们却还一无所知。

黑沉沉的夜色当中。漂在水中的圆木,顺流而下,没遇到什么障碍,不过距离到底有点短,水流也不算有多疾。

所以,速度并不算快。

不过。那也要比在黑暗中爬山的隋军将士要快的多。

隋军刚走出去也就一二里路的时候,圆木已经到了高句丽人设下的第一道水坝。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谷中回荡了一下,但这并不算多大的声音,也没惊动什么人,守在这里的高句丽人,忙活了一天,各个睡的深沉。

不过,第二声闷响响起,水坝发出了一阵呻吟,这响动就有点大了。

有那睡的比较轻的人,迷迷糊糊的醒转了过来,望向黑乎乎的河面。

没等他们看的清楚,第三声闷响响起。

简陋的水坝,禁不住摧残,终于痛苦的咳嗦了起来,连锁反应般,露出河面不高,有着许多缺口,让水流通过的像是一个个粗大的桩子一样,打进水中的水坝,顿时就塌了几处。

高句丽人的惊呼尖叫声,顿时响彻山谷,但还是压不住水坝接连倒塌入水的轰隆声。

山谷中的水位,虽然有着落差,但已经非常的高了。

上游这里的水坝,其实承受的压力并不算大,下游的水坝才是关键。

所有的水位落差,以及储水造成的压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下游的水坝上面。

不管是为了迷惑敌人,还是减轻水坝承受的水力,所以,下游处的水坝,会随时放水,这样一来,相当于,他们在一边加固水坝,一边在储水。

这样的工程,要是换了建筑大师宇文恺来做,只要给他充足的人手,几根木头,还真不一定能建功。

但这年头,跨国工程肯定是没有了,嗯,也不能说没有,四方城还立在辽东城那里呢。

不管怎么说,当上游堤坝塌下来,结果就是灾难性的了。

这就不是几根木头的事情了,上游塌下来的木石,顺水而下,进入了这个小水库,很多漂去了岸边,但更多的则是冲向了谷口的主坝。

溃堤的声音,轰然作响,在山谷中不停激荡,好像闷雷般鸣响不绝,隔着一个山头,隋军上下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立时,压抑的欢呼声,在队伍中响了起来。

走在队伍前面的李破,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多好的主意啊,竟然被人说成是剑走偏锋,切,非要打生打死才是正道不成?

有用的主意,就是好主意。

一边走着,一边自得,没留下,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跟头,还好,黑乎乎的,谁也看不见,一骨碌爬了起来,心情却是没受多少影响,还是那么的好。

不过心里还是埋怨了一下,高句丽人修修道路多好,不知道,要致富先修路吗?他娘的,去修什么水坝啊……

此时,山脚之下,灾难却已经发生了。

这是人为的天灾,比起真正的自然灾害来,声势要小的多。

当然,驻扎在岸边的高句丽人,绝对不会这么想。

水坝这东西,只要产生了一处缺口,或是裂缝什么的,一般来说,形成的结果往往就是整个堤坝的连锁坍塌。

高句丽人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技艺,却修补损伤,保持大坝的完整。

而当溃堤发生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惊醒,但已经做不出多少反应了。

实际上,这里驻扎着八千多人,只有一千人的高句丽守军,兼职监工,其余都是高句丽的民夫。

在使用民力的艺术上,高句丽王和隋帝杨广,有着天壤之别,要真说的话,他只占了一个狠字罢了。

当然,高句丽民夫的生存状态,不用过多的描述。

这一晚,营地中所有人的命运,不再是看他们出身有多高贵,拿没拿着刀子,而是看运气。

堤坝一溃,惊醒的高句丽人,可谓是蜂拥而逃。

大水冲破堤坝,从山谷中肆虐而出,这显然是大水锋头最盛的时候,当然,它的破坏力,还远不如它肆虐而下,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

不过,狭窄的河道,此时已经容纳不下它那粗壮的身躯,高句丽人营地,当时便受到了波及。

当浪头打响高句丽人营地的时候,浪峰竟是高大数丈。

无论是人,还是营帐,在大浪翻滚之下,一触即溃,马匹像玩具般抛向空中,掉落下来,和其他东西一样,消失在水中,无影无踪了。

奔逃的人群,在后面巨兽的追袭下,一批批的被吞下去。

这一刻的景象,壮观而又残酷,能亲眼目睹的人,大多都化为了鱼鳖。

只有少数人,逃上了山,另外一些足够幸运的人,他们处于营地外围,多数都是守卫这里的高句丽官兵。

大水冲到这里,有些后继乏力了,大水更愿意去的地方,永远是下游。

所以说,高句丽人的营地,只是因为离河岸太近,受到了波及而已。

没到天明,这里的大水其实就退了。

整个营地,一片狼藉,人马的尸体,随处可见,更多的,则是被大水卷着,冲向了下游。

幸存的高句丽人,终于惊魂未定的陆续回到了营地,开始在幸存的,身份比较高的人的带领下,搜索幸存者,翻捡辎重。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人,在劫后余生之余,都只剩下了惶恐。

军令未到,大坝却先溃了,这可是要斩头的。

而他们还不曾想到,真正的危险会来自于隋军的攻击。

不过,经这么一折腾,后来所谓的高句丽战神的金身,却是被搅合了一半。

后来人史载,大都是说,高句丽人本来在萨水上游拦河筑坝,欲水淹隋军,不想,大坝先溃,反倒损兵数千。

不过,脑洞大开的后来人,就说隋军有了察觉,先破坝放水云云,随后争论不休,但却没什么考证依据,载不到正史之中。

不过,终于也有人,在翻阅隋时案卷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但那都是后来人的事情了,此时此刻,作为始作俑者的李破,已是登上了山头,身边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大家开始坐下休息,检查刀枪,准备作战了。

(本来阿草想安排打上一仗,后来一想,后患太多,需要查缺补漏,所以,阿草偷了个懒,用计谋代替了,有点想当然的地方,大家就别喷了,阿草继续努力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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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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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吃的也不算饱,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实在堪忧。

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士气却很高昂,因为这场战事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战事了,他们要做的,可能就是走下山去,打扫战场而已。

被冲的七零八落的高句丽人营地,还能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不成?

若这样还打不过,那只能说明,大军走到高句丽王城附近,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了。

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林子中又陆续钻出些人来,这些家伙属于晚上走路,自己把自己给弄丢了的路盲。

天色一亮起来,他们终于找准了方向,赶到指定的地点来汇合了。

不过,减员是必须的。

山林中有着虎豹豺狼,肯定不会容你在晚上的山林中,还大摇大摆的单独行走,丢在山林中的几个人,估摸着也走不出来了。

这只能说是太过倒霉,没其他的解释。

比他们还倒霉的人,是山谷看着山谷第一道堤坝的高句丽人,在回去营地的路上,失魂落魄的他们,却是一头扎进了隋军的临时营地。

被提前察觉的隋军,斩瓜切菜般,杀死在山林当中。

这就是马邑隋军,在辽东之战中的第一战。

听上去有点可笑,但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百万大军,来回一趟,没动过刀枪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比如说,皇帝身边的鹰扬府卫士。骠骑,就相当于来辽东游行了一圈,屁事没干。光吃饭了。

漏网之鱼两三只,却让隋军等不得了。

于是。李碧一声令下,隋军开始下山。

到了山脚处,隋军已经摆成了一队队的阵列。

此时,林外营地中的高句丽人,终于开始从迷茫中镇定了下来,聚成一堆堆的,哭泣者有之,哀嚎者有之。呆坐不语的更多。

几个幸存的主事之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这个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

他们在担心受到责罚,不过随后,让他们更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一队队隋军,从山林中冒了出来。

他们衣衫破碎,身上肮脏形如乞丐,但他们手里都握着利刃,排着队列。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像一群来自蛮荒的野兽般从山林中走出。

稍一整理队形,他们便奔跑了起来。

没有号角声。没有战鼓声,也没有军卒冲锋时,狂野的吼叫声。

这是一支沉默的军队,因为他们的体力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没有人再愿意狂呼乱叫,浪费气力。

他们只是迈着步子,跟着大家一起奔跑,并随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没用什么战术,也没悄悄的接近营地。打一场歼灭战什么的。

因为这个时候,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被饥饿。疲惫折磨了很久的他们,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然后能好好休息一下,当然,最好最好,还是能夺取到足够的食物,让大家能饱饱的吃上一顿。

高句丽人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尖叫声四起,有的人调头就跑,有的人却被吓的呆若木鸡,幸存下来的高句丽兵卒,慌张的拿起武器,但多数人却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隋军从残破的营地中扫过,和他们料想的差不多,抵抗微乎其微,他们只需要,举起刀,狠狠斩下,就一个个高句丽人砍倒在地就行了。

当他们横穿营地,他们的身后,就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高句丽人了。

李破喘着粗气挺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比较满意自己的速度,大多数人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现在的他,对冲锋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不会冲在最前面,但也绝对不会落后太多,这是属于老兵的经验。

新兵绝对不会体会到这几步的距离,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他抖了抖腿,一脚的泥浆,现在的他,看上去比之当初在流民营地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隋军的军服,早就被他穿成了布条,不过,其他人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碧这女人的体力非常不错,很快就追了上来。

女人不管有多美,大多数跑起来的姿势都不会太好看,但有一些人除外,她们可以像男人一样跑的迅疾而又矫健,李碧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李破只略微欣赏了一下,就迅速失去了兴趣,因为李碧这个时候的形象,可比当初在山林中初见的时候,差的太远了。

你把她单独挑出来,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得认错了公母。

隋军陆续聚集了起来,李破耳边,顿时充满了拉风箱似的喘息声。

看着这些家伙,一个个好像要跑断了气的样子,李破的肚皮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不怪这些家伙中看不中用,太饿了。

没去管四散奔逃的高句丽人,都不用发什么军令,大家不约而同的涌回了营地,四处找了起来。

吃的,还是吃的,这次连马邑隋军,都不管不顾了起来。

因为这两天的消耗,实在太多了,能吃上一段时间的肉干,迅速的都进入了各人的肚囊。

不管是因为增加了三百多人,还是因为战前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反正,这一队人马,也已是处于断粮状态了。

其实不用怎么翻找,李破只是瞅见营地中没被大水冲走的驮马,心里就有底了。

马肉虽然不太好吃,据说吃了也不太健康,但别说马肉了,饿极了,人肉都能啃上两口的。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嘛,说的多好?

更何况,大水一过,岸边地上,到处都是鱼虾,高句丽人没顾得上这个,对于隋军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当然,只要沿着水源走,其实隋军就饿不着。

丰富的淡水资源,足够军人们取用。

可惜的是,这只是臆想罢了,萨水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

营地中,陆续响起了隋军士卒的欢呼声,他们找到了食物,肉干,鱼干,面饼都有,甚至还有很多腌菜。

这在意料之中,*千人的大营,就算被大水冲了一遍,也一定会剩下一些辎重才对。

对于高句丽人的刀枪弓箭,隋军将士都是不屑一顾。

聚集起来的食物,先是让众人大吃了一顿,然后剩余的,都放在驮马的背上,隋军这才心满意足的撤离了营地。

趁着天色还亮,他们又渡过萨水,没有顺着河岸走,他们直接钻进了山林。

山路难行,何况还有驮马,这一路就更慢了。

不过吃饱喝足之后,又扔掉了身上所有的累赘,军中上下,走的都很安心。

不过,等他们登上一座山头,山脚下,长蛇一般的人群,顿时让他们惊住了。

而在远方,萨水两岸,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那是隋军主力在渡河。

隋军班师了。

李破带着人,赶了回来,跟李碧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大军溃了,以后就是咱们自己做主了。”

实际上,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军还没有溃散,应该叫且战且走,或者叫撤军。

但李破说的,也绝对不算错,眼前的大军,已经是极为混乱,争相渡河的时候,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上演了自相残杀的戏码。

形容枯槁的隋军士卒,筋疲力尽的渡过被冲刷一新的萨水,有很多人,直接被淹死在了不算深的水里。

而渡过萨水的隋军将士,也都好不到哪儿去,随着人流的前进,不时有人倒下。

隋军的各色旗帜,消失了大半儿,沿途之上,到处都是隋军将士丢弃的铠甲刀枪,这已经是一支,离溃败只差一线的大军了。

他们和另外那个时空中的大军相比,区别只在于,他们躲过了被高句丽人半渡而击的命运,只是,他们逃不脱溃败的宿命。

站在高处的李破等人并不知道,击溃这支大军的,又是高句丽人的诈降消息。

可笑的是,纵观辽东一战,满篇都是高句丽人的反复无常,更可笑的是,隋军竟然屡屡相信了高句丽人。

这样的事情,史册上也是绝无仅有。

但你不能说这些都是巧合,或者说隋军上下,都是糊涂人。

因为,之前,那是隋帝杨广的独角戏,而之后,却是三十万大军的群演,已经来到极限的大军,在平壤城二十多里处,听到了高句丽人降顺的消息,一下子,弦儿就断了。

实际上,不管高句丽人是不是诈降,想让大军再走二十多里,去到坚城之下攻城,也是不可能了。

于是,在接到高句丽人传来的降书之后,掌军的两位大将军,顺势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其实,他们根本没给高句丽人反复的机会。

可以说,三十万大军,自己击溃了自己。

而当撤军的命令传下,隋军便也走上了充满死亡和绝望的地狱之旅。

这一天,担任大军殿后的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在了萨水南岸。

不过,没有经过大水的波及,辛世雄一部,却也重创追逐而来的高句丽大军。

这个时候,隋军已是走入绝境不假,但高句丽人其实也是痛苦难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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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逃人

(均定过五百加更,继续求订阅,打赏。)

萨水南岸十余里处,尸积如山,血腥遍地。

九军之一的左屯卫将军辛世雄部,从辛世雄以下,三万余众,全军覆没于此。

高句丽正在打扫战场,大胜的喜悦,在高句丽人中间渲染传递,无疑,对于高句丽人来说,这是一次至为辉煌而又关键的胜利。

自隋军入侵以来,惶惶不可终日的他们,第一次品尝到了胜利的甘美滋味。

不过,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造型各式各样的尸体,很快就让很多高句丽人感到了不适,呕吐成了宣泄不适的最佳途径。

老兵们,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新兵们的丑态,没办法,和隋军的第一战,输的太惨,最勇猛的武士,都死在了隋军的弓弩之下。

更可耻的是,隋人还攻入了王城……

现在组成的这支十余万的大军,其中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王城中的成年男子组成的临时军伍。

虽然,他们追着隋军的脚步,来到这里,并一战而胜。

但战死的人,几乎和隋军等同。

隋人已经累的不行了,他们很多人,还未举起刀枪,就已经栽倒在地,还未拉开弓箭,就已经气绝身亡。

但他们依旧是些可怕的魔鬼,吞噬了大量的生命。

此时,高句丽人的大军不得不停驻在这里。因为军中的将领们发生了争吵和分歧。

因为伤亡太大了,国相乙支文德受到了王室将领的质疑。

没有乙支文德说的大水。没有唾手可得的胜利,各部在隋军临死反扑之下,齐齐受到了重创。

瘦小猥琐的国相大人,声嘶力竭的辩解着。

高句丽人长期以来,形成的比较奇特的政治氛围,让场面充满了硝烟味儿。

一些高氏王族子弟。对这位手握重权的国相。嫉恨甚深,不少人已经开始叫出了误国奸贼这样的词汇。

最终,乙支文德举起了屠刀,连杀十数人,终于让将领们清醒了过来,随着乙支文德,率军继续追敌。

不过后遗症是非常明显的,辽东之战过后不久,乙支文德去位。随后便被人杀死在了府中。

不过,这个时候,身为大军统帅的乙支文德,还没有想过他未来悲惨的命运。

当他率领大军。再次追上隋军的尾巴的时候,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隋人溃兵。

三十万隋军,终于崩溃了。

这对于追上来的高句丽人而言,无疑是一场盛宴。

而对于隋军来说,逃亡的路途,死亡始终与他们相依相伴。

这是一条由隋军的尸骨,铺成的逃亡之路。

九军之一的右翊卫将军。薛世雄部,建制还算完整,再次为大军断后,被围于白石山。

粮水断绝,士卒死伤无算。

最终,右翊卫将军薛世雄,亲自带领仅存的五十重骑冲阵,残余步军,拼死向前,终于溃围而出,狼狈北窜。

由此可见,高句丽人其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之后,从鸭绿江南岸一直到萨水北岸的崇山峻岭当中,散落的隋军将士,和高句丽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对抗。

一直到这一年的冬末,战事才整个平息下来。

………………………………

高句丽七月的山林,草木渐渐枯黄,秋风萧瑟间,带来了浓浓的寒意。

一个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的人,独自蹒跚的行走在林木之间。

他急促的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靠着一颗大树,摇摇欲坠。

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的环首刀,从刀柄,到刃尖,都是血,暗红的底面,鲜红的表皮,让这把刀看上去妖异而又慑人。

追魂一般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他支起身子,麻木的又开始迈动脚步,甚至懒得回头观望一下。

追兵的身影,在他身后,已经是若隐若现。

终于,三个身穿兽皮,强壮彪悍的家伙,从林中猛的冲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锐啸的箭矢。

逃命的人,显然已经筋疲力尽,晃着身子,滚倒在地上,正好避开箭矢的攒射。

一个敌人趁机突然加速,冲到他的身边,但手中的长刀刚刚举起,地上的人已经微微支起身子,只是顺势将手中的刀子抬了抬,一刀便刺入了追兵的腹部。

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响起,敌人翻滚而出,他顺势拔出钢刀,顺便带出一串的血珠子。

其他两个敌人已经冲到面前,出刀凶狠而又有力。

此时,他已经站起了身子,踉跄的横挪了两步,避开一人的狂斩,妖异的长刀微微举了举,两刀相碰,沉重的力道,顿时压过了力竭的他,但还是被他勉力卸了开去。

然后他的身体神奇的转了一圈,长刀顺势斩下,一刀下去,鲜血喷溅,敌人捂着脖子,打着圈栽了出去。

弓弦再响,血红色的刀子,微微舞动了一下,便精准的挑开了直奔自己胸口的箭矢,另外两支,却是与他擦身而过。

身边的敌人,怒吼一声,举刀直劈而下,他努力举起越来越是沉重的刀子,挺刀直刺。

和之前一样,看上去随意而又惫懒,却精准的吓人,在长刀斩入他额骨之前,一刀便刺入了敌人的咽喉,还有余力挥手打了一下敌人的手腕,将敌人临死前的一刀,避让开来。

瞬间,连杀三人,彷如在表演杀人的技艺,根本未曾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攻击简洁而又致命。

看他握在手中的刀子就知道,这一路上,也不知杀了多少追兵了。

他剧烈的喘息着,一下弯下腰杆,正好避过到来的箭矢,然后勉力紧挪了两步,隐入树后,从另外一边转出来,继续走上独属于他的逃亡之路。

但他太累了,也太饿了,顽强坚韧到极点的生命力,正在流失而去。

不出一里,就又被人追上,这一次,追上来的有五六个人,他们的箭矢,已经射光了,但他们却没像之前的那些同伴们一样,草率的冲上去。

因为这个可怕的家伙,已经用无数的鲜血告诉他们,死亡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也许是绝望了,这个可怕的人没再前行,而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和他的刀子一样,满是猩红,有如魔鬼的脸上,露出一排的白牙,竟是笑了。

笑的人毛骨悚然,沙哑的声音,头一次响起,“你们这些狗崽子,追了老子一路,老子的命就在这儿,有胆就来取啊。”

不用说了,听口音就是知道,这是个山东人,正经的隋人。

当然,此时高句丽的山林中,这样逃亡与追杀的戏码,都是在隋人和高句丽人中间展开,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高句丽人愤怒的喝骂着,却没人愿意头一个冲上去。

不过,只这一会儿功夫,其他人便都追了上来。

足足十余人,终于在这里,将这个可怕的逃敌团团围住。而他们本来有着五十多人,都是高句丽山中的猎户,作为大军的斥候存在的勇士。

这一路上,除了被甩下的,就剩下这点人了,其余都被此人接连击杀,如果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很可能不会尾随此人,一直追到这里。

好在,这人看上去应该是隋人将领,他的脑袋,会值很多钱,或者是官位。

山东汉子,慢慢将刀子横在胸前,准备决死一搏,而敌人也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

有人大声呼叫了起来,满是惊慌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高句丽人扭头四顾,却是惊骇欲绝的发现,周遭的林木间,走出了一个个的身影。

他们就像鬼魅般浮现了出来,为了防备逃敌再次脱逃,几个身在外围的同伴,竟然没有发出一点警戒的声响。

李破挥了挥手,不用多说什么,这里已是白石山北麓,离鸭绿江已经不算远了。

而这个时候,高句丽人的身影,已经开始频频在山林中出现,已经遭遇了不只一次。

当然,在山林中,遇到李破这一队建制齐全,又无饥饿困扰的隋军,那就只能说他们没被高句丽的神灵照顾好了,所以大多数都变成了这队隋军的刀下之鬼。

而一路上,碰到的隋军散兵,也多了起来。

走到此处,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张到了一千五百人左右,粮食的压力,又增加了许多。

但有李破和史大等猎户在,省着点吃,到也不成问题,而且,他们还洗劫了两处高句丽人的山中村落,粮食问题此时已经困扰不到他们了。

其实,如今像他们一样的隋军零散队伍,还有不少,只是,他们缺少辨明路途的本事,大多迷失在高句丽的莽莽山林中间,到了冬天,多数都冻死在了山里。

剩余一些,直接在高句丽山中做起了山大王,中原大军续来之时,这里多出了很多会说汉话的家伙,其实就是他们的后裔了。

十几个高句丽人,迅速被砍倒在地,这支以马邑守军为主的隋军的救援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严闾人,山东吴沟人,一位张姓将军的近卫侍从,征辽东之后,隶属于左翊卫府麾下,参与了白石山之战。

溃围而出后,各自为战,他和许多人一路奔逃,其余人等,尽皆战死,只他一个,逃的最远,因杀戮太众,战斗力惊人,却是被人当做了隋军重要将领,追逐不休。

炮灰属性十足,倒霉蛋光环缠身,不过却是李破在辽东之战中,获得的最好的宝物之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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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鳄鱼

(求求订阅,求打赏,第二章比第一章订阅高,这是什么鬼?)

一千多人的隋军,藏在一处山坳中,李破带人探路回返,顺便猎回了一大堆的野味儿。 章节更新最快

找到李碧,李碧看着黄友身上背着的人,眉头皱了皱。

这人身上的血太多了,隔着老远,就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见多了奇形怪状的死人,李碧头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怕是只剩下一口气儿了,还背回来干嘛?

可见,经过此战的人,心态已非常人所能料及了。

同情心这东西,已经被他们丢的一干二净。

李破一屁股坐到李碧身边,“赶紧的,把人放下瞧瞧,有伤治伤,这人可是宝贝啊,都小心着点。”

程知节几个人也不顾忌什么,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人就给扒光了,李碧嘴角抽动,却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前前后后一看,嗯,竟然出了点擦伤之外,一个大点的伤口都没有,这太不科学了。

当即,几个人又找来了水,像洗刷牛羊般,一阵的擦洗。

直接把昏迷的人给弄醒了过来,一睁眼,一圈的胡子拉碴的汉子围着,当时就是一惊,伸手就摸向了腰间,当然是摸了个空。

身上凉飕飕的,这才发觉,竟然被剥光了。

这一下,估摸着这家伙自出生以来,就没这么慌过。顿时一连串传闻中的诡异故事,便占据了他的脑袋。

惊恐之下。脑袋一歪,又昏过去了,这次纯属被吓的。

一圈人却是啧啧称奇,程知节更是抖着打了绺的大胡子,不停的嘟囔,豪杰啊好汉啊什么的。

“去去去。赶紧把衣服给他穿上。别冻着了,你们几个,等他醒了,弄点东西给他吃,问问他,叫什么姓什么,从哪儿退下来的。”

等赶走了众人,李破也是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有点神了。莫非有主角模板不成?

他可是亲眼见了这人的表演,那种简单有效的杀人方式,和他完全是两种风格。

如果他们两个正面对决,死的肯定是他李破。如果游战的话,嗯……五五开吧,自己莫非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捡了一个大侠回来?

还好还好,这些年过来,没碰到这么妖的家伙,不然猝然相遇的话。真不好说这条小命还在不在了。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跟在身边,简直就顶算多条命啊。

李破终于有点捡到宝的感觉了,至于程知节,罗三两个家伙,在他眼中却只比废物强点,完全没有历史名人的既视感。

李碧看了半晌的裸奔,不过,从军这么久,男人身体的奇妙之处,在她而言,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只是觉着有点污了眼睛。

不由狠狠瞪了李破一眼。

李五这厮没眼色,还狗腿的给李破送上水囊,顿时受了迁怒。

“没事干了?在这里转悠什么?”

李五呲牙笑笑,蔫溜溜的走了。

李破一听话茬,就知道这女人不定哪根弦儿又搭错了,立即来个以攻代守。

“军曹,前面有个村子,咱们今晚歇在哪儿……但咱们走的太慢了,大军一多半人都走在前面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走快点了?不然后面的高句丽人追上来,怕是有点麻烦。”

现如今,能像他们一样,快慢由心且成建制的隋军军旅可着实不多。

李碧显然被李破带坏了,稍稍转了转眼珠儿,就明白了过来,这人又在胡说八道。

如今哪还有什么大军,将军们骑着战马,能跑的都跑没影了,像她这样,还能领着军卒,艰难跋涉的,那都是好官无疑。

但这样的将领,战死的几率是非常之大的。

不过,走到现在,也不用再有太多的担心了,她就不信,这小子没察觉出这一点来。

想到这里,立即鄙视了李破一下,于是,嘴上便也开始胡说八道,“嗯,确实慢了些,但慢也有慢的好处,咱们这有一千五百四十七人,对了,四十八,你刚又救回来一个。”

“呆在这养养精神,就又是一支虎狼之师,我想着把,不如调头,让追上来的高句丽人知晓下厉害,这样一来,斩下些人头带回去,也好说话。”

听着不对劲儿啊,这才吃饱了几天?又热血上头了,李破一下就坐了起来。

看了看李碧的神色,不过看也白看,看到的只能是黑乎乎一张小脸儿。

没细想,李破张嘴就劝上了,“军曹,您可不能这样啊,就说走到这儿,高句丽人的追兵肯定也累的像狗一样了,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但人家人多啊,十几二十万人的军阵,您要是带着咱们冲上去,那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一旦被人黏上了,那可怎么办?虎狼之师?现在都被追成丧家之犬了,您可不能糊涂……”

还唠叨呢,那边已经是一声轻笑,并遭到了很严重的讥讽,“切,你胆小怕死,只说便了,何必多言?”

“行了,传令下去,启程吧,今晚歇上一晚,明日紧着赶路,确实有点慢了,你说,大江离着还有多远?不会走岔了吧?”

李破张了张嘴,呲了呲牙,原来是遭了戏耍,喂,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能这样?

不过他这脸皮够厚,没当一回事,心里反而一下轻松了下来,除死无大事啊。

站起来,拍拍屁股,留下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就是一阵吆喝,将人都赶了起来,继续上路。

…………………………

村子不大,建在个山谷里面。

像这种山间的村落,高句丽有很多,没办法,山太多了。

所以,高句丽人差不多可以分为几种,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平民,也就是高句丽正经的公民,一个则是山民,这些人以游猎山林为生,很遭平地人的鄙薄,但这些人,骁勇好斗,却是高句丽最重要的兵源,地位其实并不低,很多高句丽军官,将领,都出身山民之列。

剩下的一个,就是奴隶,这种人,以犯人以及南边的新罗百济人为主。

不过,经过这次战事之后,高句丽的社会架构,被破坏的非常严重。

平地人受到了重创,山民们却成了隋军溃败之后,隋军将士最为主要的一个敌人。

他们人数不多,却在四处袭击隋军将士,等到此战结束,高句丽的山民,陆续凭借军功,成为了高句丽贵族中的一员,山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不过,对于正在逃亡的隋军将士而言,高句丽人不管怎么变化,都是高句丽人。

在山谷的一侧,九个旅帅聚在了一起,当然,另外三个旅帅,以前的职位肯定不是带着一百人的旅帅,不过加入进来以后,就都成了百人长。

不服气的两个什么将军,在行军的路上,都不慎掉落山崖,喂了虎狼,于是所有人便都老实了起来。

九个人围成一圈,由李破作为监督。

齐齐叫了声,锤子剪子布,然后伸出一圈的脏手来,很具后现代风格,也很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不过,屠村这种事情,大家也都不太愿意做,虽然杀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但心理障碍肯定是有,像李破这样面似温和,实则冷酷凶残的家伙,可没几个。

于是,这种简单的猜拳方式,就被李参军“发明”了出来,很公平个游戏。

不过,张旅帅肯定不这么认为,一圈人都是拳头,就他一个剪子。

他幽怨的看了看左右人等,至于吗,不就是得罪了下李参军,你们就合着伙的来冤俺,也不就把刘武周那小子给丢了吗?

那都多会的事情了……他娘的,刘二郎害俺不浅,这都是第三个村子了好吧?

加上眼前这个,共经过六个村落,他包圆了一半儿,也不怨他心生委屈。

等张旅帅把人都集合好了,李破才出来做好人,才当着众位旅帅的面,跟他吩咐着,“这次不用弄的那么惨,都是些老弱妇孺,圈起来完事儿,反抗的都杀了,大江已经不远了,咱们在这里住一晚,从明天开始,加紧赶路,用不了几天,就能到江边儿。”

众人眼睛亮了亮,现在的他们,做梦都想看到那条大江,过了江,差不多也就意味着,他们逃出去了。

张旅帅更是感激的连连点头,这人啊,被欺压的久了,心态也就变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完全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不过,还是有个比较猥琐的家伙,抽着肩膀问了一句,“参军,这次女人能不能……”

尼玛,就知道少不了这样的货色。

李破露出八颗牙齿来笑了笑,但说话的腔调,却冷飕飕的让人毛骨悚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气力,你说呢?”

这位当时就被唬的后退了两步,因为现在全军上下没谁不明白,领兵的李将军挺不错的,只是这位参军,却凶毒的很。

在这人命如草的地界,让李将军不高兴,最多最多,各走各路罢了,让李参军不高兴,那就纯属拿自己的小命当玩笑了。

这位当即一躬身,锤了锤胸膛,“末将都听李参军的。”

显然,这还是位将军来的。

李破重重哼了一声,瞅着众人厉声道:“我再说一遍,杀人可以,女人不能碰,谁碰了,我扔他到山里喂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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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奇人

(再加一更,给大家助威,求求订阅,求打赏,辽东之战快要结尾了,书友们普遍觉得气闷,但只要是隋末历史,其实都绕不过辽东战事,请大家见谅一下哈。网值得您收藏。。)

爬上一座山头,李破眼前顿觉一亮。

大江如玉带般横在远方,对岸处,丛林莽莽,山峦起伏,过了大江,也便可以说是进入辽东境内了。

虽然,如今辽东和这边一样,都属于高句丽国境,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说到底,不管之前,还是之后,辽东,都是中原帝国固有领土,如今不过是为高句丽窃居而已。

当然,对面的土地,风雨变幻之间,比这边还要狞恶几分,但过了大江,剩下的可能就是赶路了。

李破身边,迅速响起了压抑的欢呼声。

这些衣衫褴褛的隋军将士,劫后余生之下,心情之激越,完全可以理解。

连李破自己,都不禁想吼上两嗓子呢,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高句丽人的追击,在这两天的行程中,已经完全消失了,显然,高句丽人经此一战,也是满身伤痕,终于开始想着,怎么回去舔舔伤口了。

这还是拜李破等人所赐,因萨水堤坝被破,未能淹到隋军,所以,隋军的抵抗,要猛烈的多的多。

而白石山一战,高句丽人虽然差不多全歼了薛世雄部,但继围歼辛世雄部之后。再次受到了重创。

所以,高句丽人的追击。差不多到白石山也就停了下来,之后,他们就像打扫战场一样,跟在隋军溃兵之后,慢慢向前了。

不过欢呼过后,人们很快就沉默了下来。

远方不只有大江。而且。还有着无数的黑点,正在缓慢的向大江方向前进,那是溃退的隋军将士。

即便离着还很远,看的有些模糊,但不断停住不动的黑点,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

所谓望山跑死马,一千多人走出山林,又走了两天。才算来到大江之畔。

这个时候,人们已经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太惨了,只这一段路程,沿路之上。隋军将士之尸骨随处可见。

还在艰难行进的人,都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有的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能逃到这里的,大部分都属于大军前锋所部,后面的大军中军后卫。能赶上来的,极其稀少。

一千多人,像被追赶一般,快速通过了这一段路程。

他们不愿见到如此惨象,也顾不上扶危济难,因为他们本就是逃亡之人,任何的怜悯和同情,都会将自己以及其他人至于危险之地。

因为前面,还有一段分外遥远而又艰难的路程在等着他们呢。

这个时候,人类自私的天性,俨然占据了上风。

实际上,这些溃兵,即便渡过大江,也不可能活着回去大隋了,他们很快就会被辽东的风雪所吞噬。

辽东如今已经开始进入冬天,到了大雪一下,辽东就是另外一番狰狞模样了。

大江上的浮桥还在,只是守卫浮桥的卫文升部,已经没了踪影。

都说三十余万大军一路溃退,过江时只剩下了几千人,只卫文升部一军独全。

这话听上去有点矛盾,要卫文升部乃九军之一,有三万多人呢。

但这话其实说的很明白了,渡江的大军,只几千人活着回到了辽东城下,卫文升部本就没有进入高句丽腹地,所以未有损伤。

卫文升所占的便宜,只在于卫文升的年纪够大,七十多岁了,威望够高,宇文述,于仲文等在他面前都属于小字辈儿。

所以,才能留在大军之后,为大军守护浮桥。

一千多人通过浮桥,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回头看上一眼。

因为南边的天色,都透着殷红,无数的隋军将士,葬身在了那不算广阔的山林草莽之中,无数的冤魂,在那里盘旋萦绕。

白骨如山,血流成河。

三十万大军,十不存一。

宇文述,于仲文两位大将军,跑的到快,后来人说,这两位带兵一天一夜退了四百多里。

都是扯淡,那是两位大将军带着骑兵跑出来的好成绩,饿着肚皮的隋军将士若是那么能跑,何如回身跟高句丽一战呢?

实际上,这两位几乎是完全扔下了大军,带着卫士和亲信,直接跑回了大江北岸。

若非卫文升断然拒绝了两人烧毁浮桥,以却追兵的提议,这个时候,李破等人就只能等到天气冷下来,大江上冻的时候,再过江了。

两个败军之将,之所以有此提议,自然是怕担那主将先逃,置大军于不顾的罪名,不如来个毁尸灭迹,将大军整个都葬在大江南岸算了。

…………………………

过了大江,又走出十余里,天色渐暗,一千多人,宿于野外。

夜色渐浓,营地中终于传来隐隐的哭声,哭声宣泄的,不仅仅是对死难同袍的悼念,对家乡的牵挂,还有许多劫后余生的庆幸在里面。

黑暗中,坐在地上的李破皱了皱眉头。

哭声头一次响起,这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代表着人们已经松懈了下来。

但前面,还有路要走,真以为这一路上,就能平平安安吗?

一千多人带着的食物,够吃到辽东城下吗?

就算回到辽东城下,还能见到隋军主力吗?

冬天眼瞅着就要到了,这里的冬天是闹着玩的吗?

李破心烦的闭上了眼睛。

但还是有人不想让他清净,一个家伙晃了过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伤心的唠叨着,“你不该救俺啊,就那十几个狗崽子,俺动动刀子,就全宰了,你看,俺现在却欠了你恩情,太麻烦了。”

“师傅说的好,欠人情义,最难报偿,若是欠了别人一条命,乖乖,便要以死相报。”

“这规矩太坏了,你说说,你有什么仇家没有,俺去替你宰了,官儿最好大点,不然份量不重……”

李破翻了个身,想堵住耳朵,前几天就知道了,自己捡回来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个冤家。

一有了精神,李破这耳边就再没清净过了。

之前杀人如草,笑对生死的豪杰形象,迅速就崩塌了下来,他和黄友可大不一样,黄友最多最多,就是嘴碎一些,让你时常忍不住,将揍他一顿。

但这位,是真像个老太太那么唠叨,如今程知节已经不愿靠近这位老乡了,打你打不过,听着他说话,又特烦人,只能躲着走了。

李破的威风,在这位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位忧郁而又唠叨的山东刀客,嗯暂且叫他刀客吧,因为据他自己说,使剑更好一些,可惜,军中带剑的,都是些文绉绉的家伙,显然他不成,所以就把军刀当剑来用了。

所以,应该称呼他一声剑客。

大隋游侠儿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群体。

这人开始说,家里没什么人了,不过太过唠叨的人,嘴一般都不严,很快李破就从他说话中知道,也不是家里没人,亲族还是有不少的,只是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这人自小不事产业,以技击为戏,据说家乡方圆百里之内,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名声还挺响亮的。

说到这儿,也就大概能明白了,这人好勇斗狠,为家族所厌,再进一步,沦为黑社会打手,那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他现在还在山东,说不定就干脆入了匪伙了。

不过,大业七年的时候,因名声为郡尉所知,于是,招他到身边,当了侍从护卫。

随军来到辽东这等不归老天爷管的地方,这家伙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至今死在他刀下的人,他自己也都数不清楚有多少了。

他只会杀人,不会别的什么,一个有着天赋,却又专注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个非常招人烦,却又非常非常危险的家伙。

“要不,你看看我们将军,挺不错的吧,给她当个护卫吧,就算是报恩了如何?”李破无奈的闷声道。

这人干脆的摇了摇头,哼哼了两声道:“一个女人……嗯,俺就没欠她的,欠的是你的。”

好吧,救人一命,会救到让李破都想重新穿越回去,让这个家伙死在自己面前算了,这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不过灵光一闪间,李破坐了起来,语气也不再敷衍,“要说报恩吧……嗯,我有个妹子……”

这位一听,脑袋摇的更快了,不等李破说完,就急急道:“别想把你妹子嫁给俺,俺仇家不少,不想有家室之累,换一个,换一个,这个俺肯定不答应。”

李破一脑门的黑线,你他娘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就你这样有今天没明天的,谁给你做老婆最后都得跪了。

挥手就想给这人一巴掌,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人手掌一抬,也不见有多快,就准确的抓住了李破的腕子。

这人随即就缩了手,讪讪道着,“你可别气恼,俺这不是为你妹子着想吗?”

李破毫不犹豫的顺势在他脑袋上扇了一下,顺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妹子才十二,你到是想娶呢……这样,跟我回去马邑郡,教我妹子用刀之术,咱们就算两清了,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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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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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辽东大地上北风渐烈,气温猛然间便降了下来。

李破领着十几个人,艰难的跋涉前行。

好在,在高句丽腹地的山林间,他们可不只抢了很多的食物,他们还弄了很多的衣物,现在穿上,虽然臃肿了些,但还能够起到御寒的作用。

他们勉强算是这支隋军的斥候,但没有战马,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斥候的作用,其实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一边走着,李破一边在想,十月之前,一定要回到辽东城下,不然的话,十月一过,没有棉衣御寒,辽东这鬼天气谁也顶不住。

李破觉着有点冤,大业七年回到隋地,冬天里被冻了个半死,万万没想到的是,大业八年就能跨越千山万水,跑到辽东来挨冻。

这种倒霉属性,还真不好比喻。

不过,到也不用太过担心,都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貂儿咱们打不着,但乌拉草可是遍地都是。

这东西可是御寒佳物,垫在鞋里,脚就没事儿,夹在衣服里,身上也能保暖。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他耳朵突然动了动。

“都停下,都停下。”

随即李破便吼了一嗓子,十几个人立即停下,慢慢靠拢了过来。

现在,在这些马邑猎户,军中士卒中间,李破俨然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要不是大家一路逃亡,没心情编故事,不然的话,李破一定已经是顺风耳千里眼一样的人物了。

造神这种事情,如今的人们最喜欢干了。有的人甚至不用死后享受香火,活着的时候,就有了牌位。

随即李破就趴倒在了地上,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在伏地听音,不算太稀奇,北边突厥人会这个的可不少。

大隋嘛,这样的人才,都在边地。因为只有常年与战马相伴,纵横来去,才能练出这样的本事来。

马蹄声清晰的传入李破的耳朵,人不多,但来的很快,经过这一路的打磨,不但身体越强韧,他的感官好像也确实灵敏了许多。

骑兵?隋军?还是高句丽人?

直起身子,李破有点犹豫了,是散开还是聚拢?

他还真就没有什么步兵对抗骑兵的经验。而且,现在还没有盾牌和长矛,要是敌人,该怎么应付?

“散开,散开,准备弓箭,骑马的,不多,从西北过来的,准备迎敌。准备迎敌。”

犹豫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随即他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一旦遇到危险,他从来不会想太多。

往后跑跟大队人马汇合肯定是不成了。他们驱前了十数里,与其说是斥候,其实不如说是探路的。

如今辽东的一些沼泽,已经覆上冰层,但你一脚下去,很可能掉到泥水里去。三十万大军,并没有踩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来,还得靠自己。

不过,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能遇到骑马奔驰的人。

当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现在他们就是处于敌境之内,遇到什么样的袭击,都有可能。

一个,两个,三个,三个黑点,在远方出现,等到相互都能看见的时候,对方的战马明显的缓了缓,然后,三骑奔驰的方向,一下就变了一些。

三个骑士,肯定不能说多,但骑兵和步卒没办法相比,上百个骑兵,击破几千几万步卒,都不稀奇。

李破死死盯着几个黑点,手中已经拿下了弓箭,半支着身子,将箭矢搭上弓弦。

一边嘴里还吼着,“陈三,带两个人去左边儿,史大,守住右边,严三郎,老程,罗三,人要是冲过来,你们三个给我顶上去。`”

“不要动,不要动。”

持续的吼叫声,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但有这样的吼叫声响起在耳边,却让他们感到分外安心。

“敌人,敌人。”

终于看清了,三个骑士,秃着前额,脑后结着辫子,身上裹着肮脏的破皮袄,都长着浓重的胡须,手里已经拿了长的有些吓人的弓箭。

这几个好像从蛮荒走出来的野人,看清楚一群人散落在这里,不由欢呼了一声。

嗯,应该是欢呼吧,因为骑着战马的他们,都露出了一排的大白牙,他们呼啸连连,从队伍旁边疾驰而过。

既然这么不友好,那还客气什么?

“射他们下来,射他们下来。”

几个野人明显是根据自己所持有的弓箭做出的距离判断,离着队伍过于近了,他们还没有见识过大隋的弓箭的射程会有多远,与他们手中粗糙原始的弓箭又有着怎样的区别。

弓弦震动,左右两人几乎同时被射落马下,马邑猎户们的弓箭之精准,可并不下于草原部族中的勇士。

最后一人,怪叫着,拨打着射来的箭矢,还欲远逃,战马却哀鸣一声,一个趔趄,翻滚在地的同时,将他摔落在了地上。

不过他没怎么受伤,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一跃而起,调头就跑。

“严三郎,捉他回来。”

“去两个人,追马,追不回来,你们直接去给将军报信,咱们遇到靺鞨人了,请将军带人赶紧赶上来,后面可能还有一些呢。”

靺鞨人,是大隋,突厥,以及高句丽人对游牧于辽东北方和西北方向的野人部落的统称。

他们的统辖关系很混乱,不用细说。

李破第一次听到靺鞨人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还是在辽东城下。

臣服于大隋威严之下的契丹人,和靺鞨人部落,派了一些人参战。

皇帝明显对这些人欣赏有加,并没有将他们当做炮灰来使用,甚至屡屡厚赐带兵而来的贵族们。

这并不稀奇,皇帝对外来之人的好奇,从他登位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西域诸国,甚至是后来被他攻伐的吐谷浑,都曾受到他的恩赏,尤其是西域诸国国王,在皇帝杨广西巡张掖时,前来拜见,受到了皇帝的热情款待,据说声势极其盛大。

当然,这只是一种好奇,加之远人来朝所带来的荣耀,所产生的附加效果而已。

而靺鞨人,并不是只出现在隋军的阵列当中,他们的很多“亲戚”,都出现在了辽东城头上,那是为高句丽人效力的靺鞨人。

而更多的靺鞨部落,在突厥人统治之下,显然,和契丹人差不多,这也是个七零八落的族群。

当然,也有很多不服管的,高句丽人就深受其苦,每年秋天,这些茹毛饮血的部族,就会南下,到高句丽人这里来掳掠一番。

显然,这个时候,李破已经明白,自己等人碰上什么样的麻烦了。

除了北方的靺鞨诸部之外,应该没人穿的这么古怪,秃,结辫,嗯,这到不是什么有用的特征。

契丹人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型,草原的部族,也有许多有这样古怪的嗜好。

前一阵,他对能够参加隋军远征的契丹人和靺鞨人也挺好奇的,还和李碧打问过一番,补充了一下自己知识的不足之处。

如果不是这些家伙后来就见不到人影了,他还想上去跟人家说上两句,学上一两句契丹话啊什么的呢。

因为他很明白,语言是沟通的桥梁,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

像现在,要是他能喊上几句靺鞨土语,说不定,还能被请到对方的帐篷里,有酒有肉的吃上一顿,并在那里渡过这个冬天呢。

但现在嘛,就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了,只能是个刀枪相见的结果。

因为一旦让骑兵拉开距离,那就很麻烦了。

严闾人很听话的追了出去,在军中呆的久了,虽说这人还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但军人的痕迹,已经刻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追的上追不上,那根本不用担心,从白石山能一路跑出来,那都是后来长跑冠军级别的人物,如果不是饿的实在走不动了。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自己只要走起来,前面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这话自然是自吹自擂,但他确实比旁人更有资格吹嘘。

等分派了几个人出去,李破毫不犹豫的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山丘,“走,咱们去那边儿。”

当然,他也没忘带人跑过去,将一死一伤的两个家伙都变成死人,然后背着尸体,来个毁尸灭迹。

“都给我藏好了,不管出什么事儿,都别出声,躲过去最好,躲不过去,咱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是,已经颇为习惯李破作风的这些人,都是大点其头,当然,他们也都清楚的很,十几个人碰到大群的骑兵,会是什么下场。

不大工夫,严闾人便回来了,背上背着一个人,还是跑的飞快,吃饱喝足的这位,确实妖的很。

不过,捕获敌人的本事,还得连连,你看看,把人家的腿捅的血糊淋拉的,把人弄晕的时候,也很不利落,你看看这一脸的血,你真确定不是想把人弄死,而是捉回来?

不过,李破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既没给人人工呼吸,也没掐人中什么的,只是噼里啪啦的一顿耳光,将人直接扇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家伙,确实比较像野兽,挣扎的很激烈,叽里咕噜的往外冒外语。

这让李破存着的一点念想,都搞没了,于是,他马上就教导了一下这个家伙,懂一门通用语言是多么的重要。

直接一刀抹断了这人的脖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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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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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了惊,不过随即就将尸体抬到了一边儿,只严闾人颇为幽怨的看了李破两眼,他离的最近,被溅了些血在身上。

虽说之前他杀的血葫芦死的,但并不证明,他是个喜欢这种黏糊糊,沾在身上就掉不下去的东西的变态,相反,他还是很爱干净的人。

谁也没把这当回事,经过辽东一战,这里的人,个是拜隋军所赐。

一个是在这一年的秋冬之际,高句丽人因为要和隋人作战,所以收缩了防御范围,才让他们长驱直入,出现在了离大江不远的腹心之地。

二来呢,因为隋军一路扫荡。高句丽人的聚居地,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些野人找不到合适的猎物,这才越走越远。

三来呢。这些家伙属于黑山部族,靺鞨诸部中比较强大的一部。

他们不怕突厥人,更不怕高丽人。

对于这些还处于蒙昧状态的原始部落来说,凶猛的野兽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自己部落当中的人,其他任何生灵,都是他们的猎物。

而秋冬之际,也正是他们最为活跃的时候。

望着数十骑绝尘而去,李破微微松了口气,之后又有点担心,派出去的两个人,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

嗯,就算追不上马,他们也应该聪明点。先躲起来,不然的话,恐怕性命堪忧啊。

至于后面的大队人马,那就不用太过操心了。

一千多人的隋军,可不是百十骑兵能破得了的。

骑射算了吧,你真当这是蒙古军碰上了宋军呢

隋军的野蛮和彪悍,可非是这些白山黑水间的野人能够比得了的,如果不是皇帝和将军们接连脑子抽风,这一趟下来,百万大军得把高句丽人灭的渣都不剩多少才对。

不过。还没等李破这口气松下来,过去的靺鞨人吼叫着调转了马头,又转了回来。

得,鼻子还挺灵。能当狗来用了。

不过也没办法,仓促之间,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换了是他,也能发现的了。

而且,越是这样处于原始生活状态的人们。越能保持住野兽般的本能,追踪的本事便是其中之一。

果然,数十骑来到方才遭遇战发生的地方,立时便纷纷勒住战马,有人翻身下马,趴在地上一阵扒拉。

然后望了望四周,立马指向小丘方向嚷嚷了起来。

李破随即缩回头,沉声吩咐着,“都别动,准备弓箭,听我命令。”

数十人,纵马就向小丘围了过来,粗野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小丘不算太高,但也不是光秃秃,原始状态的辽东,和后来完全的两个模样。

小丘上草木比较茂盛,还坑坑洼洼的,防守的觉着很难受,进攻的只会更别扭。

还好,他们没有愚蠢到骑着马来爬坡,不然的话,一个个可就都成活靶子了。

一个粗壮高大的家伙,明显是首领。

就像隋人的富户,总喜欢穿颜色比较鲜艳的衣服一样,他穿的也比别人花哨的多。

身上都是兽皮制成的衣物,外面还套了件披风,嗯,勉强算是披风吧,就是将大大小小的皮子缝起来的东西,而他的头上,还比别人多了一什么。

实际上,他在阻止手下的行动,因为痕迹表明,敌人很多,肯定不是只有两个人。

但野人就是这样,当他们愤怒起来的时候,连首领的话,都不听了,谁来了也熄灭不了他们复仇的怒火。

李破对付这些野蛮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张弓,张弓。”

“射,射。”

这群白痴

十几个人张弓而射,只射倒了五六个,而且将人放的太近了些,这只能说是指挥经验不足,外加地形所限,所造成的失误了。

失误的结果就是,箭矢往来中,双方都有人惨叫倒地。

而靺鞨人粗苯的箭矢,在如此近的距离中,也发挥出了可怕的威力,粗长的箭矢,射中人体,立即就是洞穿而过,留下老大一个伤口。

这边有三个,当即就是两死一伤,伤的一个,在这缺医少药的辽东,几乎就等于是死亡。

不过,李破等人还是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弓箭也比对方精良的多,稍一僵持,暴露在斜坡上的靺鞨人就开始吃亏了。

不断有人被山丘之上的人射中,翻滚下山坡,并将后面的人砸的东倒西歪。

恶性循环之下,伤亡马上就剧增了起来。

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他们,在勇敢和怯懦中犹疑不决,然后,很多家伙迅速失去了勇气,调头往坡下跑去。

但有的,却还在往坡上猛冲。

乱糟糟的遭遇战,短促而又颇为激烈。

二三十具尸体,永远的留在了斜坡之上,其余的靺鞨人,在首领的嚎叫声中,退下了斜坡。

惨痛的伤亡,让首领暴跳如雷。

也终于让其他靺鞨人清醒的意识到,他们好像碰到比较难对付的那些肉人了。

是的,他们称呼高丽人为肉人,饿的时候,完全可以放心下肚的生物。

肉人也被他们简单的分为了两种,一种是好对付的,一种不好对付,就像他们分辨山林中的野兽一样。

于是,首领的威信重新就又回来了,按照这个比较聪明的家伙的命令,野人们开始分兵了

他比隋帝杨广,可高明了不止一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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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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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这一队,说是十几个人,其实也就十二个。

多出来的是他这个领头的和严闾人,其余正好两伍。

如今伤了两个,死了一对儿,还有八人,算数题李破还是在行的,对面少了四分之一强,自己这边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太吃亏了,当然,算数不能这么用,比如说隋军的百万大军,少了三十多万人,还能剩下七十多万人呢,高句丽少上十万人,那可就算是痛入骨髓了。

就像现在,靺鞨人几十人,四面环攻,一下就让李破感觉到了凶险。

一到这样的时候,李破的脑子转的可就比平时快的多了。

盯着斜坡下的野人散开,看着他们分成三队,分的还挺均匀,都是二十多个一队,挺公平的,这个领还算不错,没占手下的便宜。

其他两队人骑上马,跑去了小丘的侧方和后面,领带着一队人留在了前面。

看清楚了,李破回身,便厉声道:“有没有胆子,跟我冲下去,宰光了这群狗崽子?”

众人自然没有二话,就算没有经历辽东之战,隋人的胆气,也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更何况,他们如今还经过了辽东之战的洗礼。

李破随即哈哈大笑,“又不是要大伙儿去赴死,不用这么着紧,受伤的都在这里等一等,咱们只要冲过去,抢了他们的战马,他们就都是咱们的盘中餐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兵法,而是作战经验带来的效果。

等待不了多久,靺鞨人在三面互相喊着话,比较同步的爬到了斜坡的中间。

根本不管其他方向,就是在正面,又是一阵对射,这一次。因为距离合适,一阵对射的结果就是,正面又射翻了七八个。

这边也又有一人中箭倒地。`

隋军在辽东,流淌的鲜血已经够多了。但显然,还要继续流淌下去。

不过,像程知节,罗三这样的名人,显然有光环加身。连皮都没被蹭破一点,黄友就没这么幸运,一支箭矢擦过了他的脑袋,弄掉了他老大块头皮。

眼瞅着靺鞨人冲的越来越近,李破没再犹豫什么,抛了弓箭,抽出腰刀,大吼了一声,“跟我来。”

率先迎着射过来的箭矢,领着剩下的六个人便冲了下去。

实际上。这个时候,越来越大的伤亡,已经让野人胆寒不已。

不用把他们估计的过高,他们确实像野兽一样生活在这蛮荒之地,也有着文明种族,往往不能具备的野性和悍勇。

但处于原始状态的他们,同样不具备文明种族训练出来的军人,那种特有的勇气和荣耀感。

大隋和突厥为何如此强大,就因为他们有着很多很多,勇猛善战。而又追求荣耀的军人。

野蛮也许能战胜文明,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李破选的时机也非常不错,很多野人正抛下弓箭,抽出弯刀。准备猛冲一段距离,进入肉搏状态。

当然,有弯刀的是少数人,多数野人手里拿出来的,是粗大的木棒,上面刻意的弄出了些茬子。权当狼牙棒来用了。

居高临下,七个人一阵风般从上面冲了下来,和胆气已去了一多半,却还张牙舞爪的靺鞨人撞在了一起。

李破身子一矮,度丝毫没减的从一人身边冲过,身后的人捂着腰间,痛苦的嘶嚎了起来,一瞬间,李破已经一刀在他肚皮上豁开了老长一个口子。

程知节根本没用刀,就蛮横的将一个家伙撞飞了出去。

罗三则仗着蛮力,一刀下去,直接斩落了靺鞨人的弯刀,顺势从肩膀到腰间,将一个人整个劈了开来。`

几乎是一个照面,隋人便将自己最为凶狠的一面,展露的淋漓尽致了。

但要说起杀人的本事,严闾人是活祖宗级别的,就看他扭着别扭的步子,但一点不比别人慢的冲了下来,所过之处,靺鞨人不是被他斩开了喉咙,便是被他一下刺入了身体的某个地方。

不过还是李破冲的最快,所以,他也就对上了靺鞨人的领。

这是个高大粗壮,却有着聪明的头脑的家伙。

但此时,李破已经收不住脚了,眼见着对方举起那把非常厚实宽大的弯刀,斜着劈向自己。

估计这一下要是砍上了,他不会比罗三的对手强上多少,一刀两半都有可能。

李破猛的脚下用力,又加了一下,在其弯刀斩下之前,像严闾人那样,挺起环刀,撞入了敌人的怀里。

两个领头的,直接摔成了一堆,翻滚着,从小丘滚了下去。

这度就更快了,直接滚到了小丘下面,李破头晕脑胀的爬起来,身上这个疼啊,脑袋也破了,脸上也火辣辣的,胳膊腿都在抗议着他过于粗暴的行为。

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脚下不对,才觉走反了,这是往上坡去的。

画着圈,再往回走,却被一下绊了个跟头,低头一看,才觉,和自己一起摔下来的家伙,已经挂掉了。

直接被环刀穿了个透心凉。

李破呲开牙,呵呵了几声,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一直晃着脑袋,过去努力把刀子拔出来。

歪歪斜斜的走向靺鞨人拴在下面的马群,心里还在念叨,这群白痴,聪明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就不知留个看马的?要不然,老子这条小命哪里还能在了?活该死在老子手里。

越走越稳当,在头上摸了摸,一把的血,李破直想破口大骂,这罪受的,回去得吃什么才能补回来?

眼睛一扫,找到一匹看上去大一些,健壮一些的马,直接翻身上了马背。

这下算是踏实了,虽然坐下的战马有点不老实,但李破只夹紧马腹,狠狠一带缰绳,就让它乖乖转了两圈。

这个时候,这个不称职的家伙,才抬头望向上面,不用说了,六个人回来了三对儿,在肉搏当中,隋军完胜。

李破一边用刀子比划着,一边大声吼了起来,“三个人赶着这群,三个人去那边,抢马,快快快。”

声音还在,他已经骑马窜出了老大一段距离出去。

绕到小丘西边儿,果然如他所料,有的靺鞨人还在往上爬,有的却是横着爬了过去,准备支援正面去了。

那还有什么客气的,李破只过纵马过去,翻身下马,接连斩开拴马的生活,然后呼噜噜的生怪声,将马群赶了起来。

马邑的专业马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等上面的人怒吼着,反身冲下来,他早已赶着马群跑去了南边儿。

百多匹战马,奔跑在辽东的土地上,却是差点把李破累成狗。

别看这些人都是从马邑马场出来的,也都算能骑善射,但这里却是没一个会放牧的,李破只能绕着圈的跑,才算保证了马群的完整。

后面的靺鞨人,估计是被气的七窍生烟,迈着罗圈腿就追了上来。

不过走不了多远,李碧带着人已经赶了上来。

看见马群,还以为是敌人,若非马上多数都没人,不定一次齐射,就能落在李破几个人脑袋上。

倒霉的靺鞨人,迎头扎进了鬼门关。

有了战马的马邑隋军,立马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虽说这些战马,还需要养上一段日子,才能和新主人配合默契。

但此时,由两条腿变成四条腿的他们,纵马飞驰,愣是看不出多少生涩的感觉。

直接上去,将惊骇欲绝,转身逃走的靺鞨人一一砍倒在地。

这属于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和当初在灵丘道上那场厮杀差不多,持续的时间都不长,规模也不大。

但还是显示出了李破优秀的战场直觉,虽然临阵指挥上还有待提高,不过到了此时,马邑隋军,乃至于后来加入的隋军将士,对他的领兵才干,都不会有任何的质疑了。

若说之前,灵丘道上一战,还有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的话。

那么这一次,他戏耍的辽东野人团团转的本事,还真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不过,他欠缺的地方也很明显。

他没跟突厥人,或者是吐谷浑诸部,甚或是南蛮等比较强大的部族见过阵仗,那么他在军中的资历,就会一直欠缺下去。

要知道,从晋末以来,反开府仪同三司者,除了那些家世非常显赫的人物之外,其余皆是在和以上几个部族的战争中起的家。

以外,例如剿匪,平叛诸般战事,军功相比之下,都要逊色许多。

当然,这说的就有点远了,如今的李破,别说开府了,想要晋升入品将军,都得下上一番死力气呢,就更别说其他什么了。

一千多人在山丘下停了下来,有步卒,有骑兵,看上去军威颇壮,如果不是大家模样都凄惨狼狈了些的话,会更威风一些。

不出意料的,留在山丘上的两个伤兵,已经死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不到晚上,另外一个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儿。

其中有两个姓史,都是史大史二的同族,但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却没人会把尸体带回家乡,更不会点火焚烧,只能就地掩埋了事。

这就是战争,残酷而又冷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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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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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辽东之战开始之后,马邑隋军最为“惨重”的一次伤亡了。

加上在高句丽腹地,“走丢”的两个,有两个人上了阵亡名单,大家的心情非常的“低落”,于是决定,就地扎营,吃顿饱饭再说。

李破脑袋上撞了一下,到是没有撞成脑震荡,但血是流了不少。

李碧很是关心心腹的死活,要亲自动手给李破包扎一下,却被李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军中主事的就他们两个,太扎眼了,凑到一起商量一下别的事还成,这样可不行,这些军汉们,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稍一不慎,两个人中的一个就得被人看成笑话。

但好人做不得,那女人一怒之下,又给了他一脚。

这到是无所谓,只有恼羞成怒的人才会动拳脚,咱不生气。

不过,他还有事跟李碧商量呢。

让手最灵巧的陈三把头上的伤口弄了一下,也别提什么包扎了,就大家伙儿身上穿的这些零零碎碎,要是给他包上,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呢。

不大会儿功夫,李破就又凑到了李碧身边。

李碧显是余怒未消,到也不怪她小气,她这人傲慢惯了,献殷勤被人拒绝的次数屈指可数,肯定是气的不轻。

李破不管这些,坐下直接便道:“军曹,天气冷了,您可得多穿点衣服。”

一句话,听的李碧身上直接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厮莫不是被撞的傻了?

随即又想,不对啊,方才还挺气人的呢,这是要赔礼怎么的?

不过,李碧还是感觉到脸上有点发烫,幸亏天色暗。当然,还有脸上一层泥垢护着,谁也看不出来。

只是李碧身上哪哪儿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于是便悄悄挪着身子,想离抽风的这厮远点。

李破变戏法般。从身后拽出件物什来,往前递着,“从那个靺鞨人首领身上剥下来的,挺好的东西,穿着也暖和。送您了啊。”

李碧可是一点也不傻,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尤其是这人,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于是,不客气的一把将东西拽了过来。

她可比李破识货多了,只是顺手摸了摸,就知道这东西虽然做工不值一提,但却是正经的好皮毛,毛皮厚实而又光滑。这表明耐磨而且保暖。

“说吧,又什么事儿?”

不过眼珠儿一转,就转了话风,“嗯,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出去做强盗吧?”

呀,李破惊讶的扬了扬脑袋,这女人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不过对方话里的贬低之意让他很是不满意,立马嘟囔着反驳,“瞧您说的。什么叫做强盗啊,我也就是想着,这不是有马了吗,我不如带人四处转转。给大家伙儿弄点衣物和吃的回来。”

“还有啊,这些靺鞨人瞅着可不像高丽人的爪牙,可能是北边的野人跑高丽人这里来掳掠来了,那您说,就只这一队?”

“我呢,带人出去转转。要是碰上小股的,那可就太好了,马匹,衣服什么的就都有了,等咱们五百人,都骑上了战马,现如今这辽东地面上,又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他现在,已经悄悄将俺这个称呼彻底的换成了我,这在他看来,是地位的提升,而且,俺字说着,确实有点别扭。

不过,这点小改动,也就他自己比较在意,实际上,当世的许多大人物,也会时不时自称为俺的。

而听了他的话,李碧抽动了一下嘴角,这人又比她想多了一步。

她呢,只想派人出去,抢高丽人,这位可好,连靺鞨人都想一块给炖了。

显然,人家还觉着抢靺鞨人更划算一些。

李碧觉着有点丧气,她从军以来,自认为还算果敢坚毅,思虑明晰,将来,就算不能光耀李氏门楣,却也能做个巾帼豪杰。

但自从遇到这扶风小子之后,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人啊,还真就不能比,领兵作战,也是要看天赋的,而且世间豪杰多有,可不独李破一个呢……

自省了半天,同时却又颇为欣慰,这人现在事事争先,可要比之前强的多了,也不枉了她的一番器重。

“你正伤着呢,就别出去瞎转了,派出去二十人,让他们四下打探,等有了探报,再做道理,你看如何?”

李破自然没有异议,心里也暗自得意,送礼这活果然古今通用,瞧瞧瞧瞧,现在多好说话?

“还是您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不过,两人互相泼冷水那是必备节目,不等他得意多大一会儿,那边就又幽幽道,“若是靺鞨人大举南下,咱们的斥候落的人家眼里,追过来,你的小命,可就有点不保准了呢。”

啊呸呸,李破听了,得意之情立去,什么叫我的小命,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的小命就能在了?

不过他出的主意,只要事关生死,就都不会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东西,都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理由张嘴就来,“那就只有拼命了,但这和咱们派不派人出去,没多大干系,若是靺鞨人大举而来,您觉着,丢了这么一队人,他们会无所察觉?”

“到时候还不是一般,要跟他们杀个你死我活?”

“天气越来越冷了,您那会儿扮成突厥人,去北边了吧?那就应该知道,挨冻有多难受,咱们的衣物不够,肯定要弄些回来,这一路上的高句丽人,早被大军碾平了,要不然就远遁他处,找起来可不容易。”

“我觉着,靺鞨人到是应该就在附近。”

“不过,一旦是大队人马,咱们也只能选个地方跟他们拼了,所以,我觉着,咱们之后应该靠着山根走,您看呢?”

李碧仔细听着,思索了半天,道:“要是这么走的话,那水源可就不好找了。”

李破立马就嘿嘿笑了,顺手指了指天空,“用不了几天了,到时咱们还能缺水?”

有些事挺简单,可惜你就是一时想不到,李碧随即恍然,自尊心却是又受到了损害,和往常一样,哼哼了两声,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话题告一段落,不过不一会儿,李破就思维跳跃的问了一句,“军曹,您看我这伤也受了,人也没少宰了,我这要是回去,是不是就能升官了?”

半晌,没人搭腔,李破也哼哼了两声,有点不满。

李碧憋了半天,终于轻笑了出来,要官的人她见过不少,但就是没见过这么要的,和讨价还价的商贾一般,透着十足的小家子气。

越想越是可笑,一笑就停不住,声音还越来越大。

李破瞅了瞅四周,有点心虚,不过,随机就被恼怒所替代,老子话还没说完呢好伐,老子是想说,官咱不要了,只当个云内马场的马令就挺不错的,你笑个屁啊笑。

被笑的脸上挂不住,反而多少被激起点好胜心来,咱要是真想当官,那肯定不比别人差了,随口怒道:“军曹是觉着,李破当不了官?还是觉着咱军功不够?”

李碧终于捂着肚子停了下来,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道着,“当然不是……你吧……你想要当个什么官儿?”

一下就把李破给噎住了,摸了摸受伤的脑袋,露了怯,“总要当个将军什么的吧?好过被人支使来支使去的,受累还不讨好。”

就这时候,还不忘刺激人呢。

李碧反讥道:“你就这点出息?当个将军?将军可多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想弄个最末等的。”

不等李破说话,她便继续道:“本来想着等出了辽东,再跟你说这事,既然现在你有心为官,那咱们就好好说说。”

“如今吧,将军之职,多已收归卫府,所以,就算军功报上去,身在外间的人,也难有将军职衔颁下来了。”

“但是呢,照我看来,辽东之战惨败如此,之后至尊除了要追究败军刑责之外,必要大赏全军,以安军心。”

“咱们这样的人,位置太低,肯定不在治罪之列,那么就是有功了,厚赏之下,在辽东无所事事者,不定也有赏赐,何况我等随大军攻伐平壤城,惨败之后,还能全军而返的人了。”

“所以啊,不用着急,只要咱们能活着回去马邑,功劳自然少不了你我的一份,若非……就是给我授开府,也不稀奇。”

“但现在却不成了……马邑上下,可能也要受些牵连,但郡尊所辖之内,有任免之便,肯定也亏待不了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破直接撇嘴,你说了这么多,我要再是不明白,不成傻子了?

不就是说,你得罪人了,咱们的功劳都没了,但你爹还在,只要咱们在马邑老实的呆着,就不愁吃穿嘛。

起的调子老高,自后却直接砸地里了,跟你说话太费劲了。

这人太不诚实,那会从什么见鬼了的四方城回来,还说没得罪人呢……哼哼,骗人到是一把好手。

到此,人家一番心腹之言,都算喂了狗了,这厮是一点没听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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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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靺鞨人确实是有,但大举南下之说真是抬举他们了。

靺鞨诸部成为一个整体,是十分遥远的事情。

现在的靺鞨人,比契丹人还要松散的多,很大程度上,他们中间许多部落,就是被别人送了个靺鞨人的称呼,实际上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原来是靺鞨人中的一员。

而屡屡到辽东掳掠围猎的靺鞨部族,更是其中很典型的一部分,他们隶属于各个部落,不时的为了猎场和放牧的草原相互厮杀吞并,仇恨来的比外人还要深上许多。

不过,靺鞨人到也不是没有大举南下辽东过,当然,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高句丽王觉着国势正昌,被突厥人鼓动的脑袋一热,兵攻打大隋。

这也是高句丽人最后一次主动进攻中原帝国。

结果就不用说了,直接在野战中,被隋军打的落花流水。

文帝杨坚震怒,派兵欲伐高句丽。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高句丽幸运的逃过了一劫,然后便也有了辽东粪土臣的典故。

实际上,当时不论是大隋,还是高句丽,都处于蒸蒸日上之时。

不说大隋,只说高句丽,对契丹和靺鞨人的征伐,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过等高句丽人入侵大隋营州惨败,辽东的形势也就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契丹人和靺鞨人的反抗也猛然激烈了起来,在高句丽人长期的压迫下,那一次,他们找准了时机,对高句丽进行了第一次大规模的攻击。

虽然,被高句丽人所击败,但很多契丹和靺鞨部落,也都脱离了高句丽人的掌握。

至此,高句丽的边患。就再没停止过。

契丹人受到大隋和突厥的双重压制,还要老实一些,但靺鞨人的一些部落,就成了高句丽人最主要的一个敌人。`

他们几乎每年。都会从高句丽西北和北方的草原以及崇山峻岭中冒出来,对高句丽的边地进行烧杀掳掠,严重的消弱了高句丽的国力。

不过,和当年那一次到底是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只是出来觅食的狼群。而非狼灾。

七八天的时间,找到了两支靺鞨人的队伍,收获嘛,勉勉强强,最大的好处就是,因为马匹渐多,隋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了。

在第九天,隋军骑兵们进行了第一次成规模的战斗。

歼灭了一支上百人的靺鞨人骑队,虽然逃走了一些,但隋军却虏获了上百匹战马。

马邑隋军。也有了不小的伤亡。

在这种追逐来去的战斗中,伤亡几乎不可避免。

十几个隋军将士,又躺倒在了辽东的土地上,却也为这支隋军,带来了生还的希望。

战马,食物,衣服,越来越是充足。

而辽东的第一场冬雪,在终于到来了。

北风卷着雪花,肆虐于辽东的山林草莽之间。将一切的一切,都染成银白。

顺便,也将辽东大地最为凶恶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一场不算大的雪。却让气温骤降。

于是,按照李参军所说,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在靴子衣服里塞满了一种被李参军称之为乌拉草的东西,在辽东冰冷的天气中,挣扎着继续走上他们的旅程。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隋军的远征,终于结束了。

隋帝杨广不甘心的下达了班师的命令。

大军上下,气势全消,三十余万大军,葬送在了这次远征当中,辽东城下,更是堆满了隋军将士的尸骨。

百万大军,气盛而来,却徒劳无功而返。

这个时候,隋帝杨广也就到了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很显然,代价就是,将士离心,谁也不愿跟着这样一位皇帝,去白白送命了。

无数人的血肉,无数隋军将士和大隋民夫的冤魂,在辽东上空嘶吼。

大隋的统治根基,在这样一次远征中,随之剧烈动摇了起来。

大厦将倾的呻吟声,在这一刻开始响起。

山东打乱,河北糜烂,而这,也只是个开头罢了。

也许是隋帝杨广也感觉到玩脱了,撤军途中,便先行一步,带着臣子们匆匆回去了东都洛阳。

不过,付出的惨重的代价,在如何面对如许惨败上面,隋帝杨广还是和别人不同。

他留下了大将军吐万绪,经营怀远镇。

实际上,这个时候,第二次北征,已经被这位皇帝提得了日程之上。

是的,不管是出于帝王的自尊心,还是有着其他的考量,他都决定,用再一次的战争,来弭平失败所带来的影响。

他的耐心之差,由此可见一般。

当然,不需过多的评论这位帝王的行事,因为常人是难以理解此时此刻,作为一国之君的杨广,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态的。

也许,只有他身边的近臣明白,只是绝对不会有人将之宣之于口,所以后来人引经据典再多,也都只能说是猜测罢了。

而此时此刻,一群幸存者,正跋涉在辽东的风雪之中。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大业八年九月初。

他们离辽东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能走到这里,他们做出了怎样的努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场雪落下之后,李碧却是严令二百骑兵,扩大了搜索范围,由此带来的意外损伤,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冷漠的接受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表现出来的果断和冷酷,可以说,是一个领兵将领最为宝贵的品质。

这个决定,也确实让他们的形成,变得更加顺利了。

因为他们在为严寒,付出了十几条人命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处高句丽人的聚居点。

那是一个几百人聚居的城堡。

高句丽人的城堡,修的非常结实,就这一千多人,在没有攻城器械,又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强攻肯定是不成了。

这个时候,就又用得上李破了。

此时,李碧很是觉得,带上李破来辽东,是她这辈子最为明智的一个决定,虽然那会儿有着赌气的原因,但结果,却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不然的话,也许这许多人,也都留在大江南岸的土地上,变成一堆堆尸骨了呢。

为了性命着想,这种苦活累活,李破也是当仁不让。

他只带了严闾人和陈圆,程知节三个人,都是这一千多人里最为凶恶的家伙,趁夜潜到了城堡边儿上。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差点把几个人冻僵了的时候,城堡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虽然只是一道缝隙,但毫无防备的高句丽人,却是放进了几个恶鬼。

也不怪他们缺乏警惕,因为大雪满山,冰封四野的时候,是一年当中,辽东最为平静安宁的时节。

不再有厮杀,不再有兵患,除了城堡里的人每天出去渔猎,增加食物储备之外,就不会再有什么人出现了。

当然,如果往年的话,也许还有人经过,他们这些聚居之地,本来也还充当着大隋驿站一类的职能。

但现在嘛,隋人刚刚退去,辽东一片萧条,就更不会有人出现了。

不过,明显他们想错了,还没等里面的人出来,从门缝里,一下就挤进一个人来。

满脸胡茬,浑身腥臭,抡起手中的大斧子,横着一撩,就豁开了几个人的身体,献血一下就飚了出来。

然后,在他身后,6续挤进几个人来,个顶个的凶神恶煞,守卒加上成年男子,一百多个。

但这是清晨,冬天辽东的清晨,短暂的厮杀,并不足以整个城堡的人聚集起来。

这是比较致命的一段时间,用不了几个呼吸,七八个准备出城的高丽人,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漏了一个,这人跑的比较快,一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一边向城堡内跑去。

不过没跑多远,就被李破一箭射倒在地。

“快,你们两个,把门推开,在这里守着,你们死了,也不能让人关上大门,知道吗?”

“老严,跟我来,杀进去。”

两人一左一右,直接冲进了聚居区。

在李破看来,一起守门,是最愚蠢的决定,等敌人聚集起来,那么他们几个就会成为弓箭的靶子,也许不等外面的人冲进来,几个人就都作古了。

所以,冲进聚居区,看似危险,却能最大程度造成混乱。

等到隋军骑兵裹着风雪冲进大门的时候,严闾人已经从聚居区里杀了个来回,随后李破也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城堡里望楼上的高句丽人,喊破了嗓子,也没能让里面的人冲出来,被惊动的高句丽人,衣衫不整的出门观望的时候,不少都被李破和严三郎直接砍倒在地。

剩下的人,都去追两个杀人凶手了。

随后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冲进城堡的骑兵,迅瓦解了高句丽人抵抗,随之到来的步卒,快的涌进了城堡之中。

占据了城堡的隋军,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而更多的好处,还在等待着他们。

(快更新,还是让质量降低了很多,唉,阿草也没办法,写的不满意,但为了更新度,还是不能有太多的修改,琢磨剧情的时间也短了,大家要是看出哪里不足,告诉阿草一声,阿草在之后的写作中会努力避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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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契丹

一路风雪,这一部隋军,再没扔下过一个人。:3wし

他们几乎是用高句丽人的命,促成了这一个,在冬天里几乎横穿辽东大地的壮举。

在捉到的,会说点汉话的高句丽人的带领下,一个个的高句丽定居之处,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他们的心肠,被辽东的天气,冻的硬如钢铁,为了不泄露行踪,被前面的定居点事先察觉,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定居点,都变得死气沉沉。

所以,他们走的路也注定不会是直线了,曲曲折折,当他们来到辽水岸边的时候,辽东城其实已经在他们的南边很远的地方了。

这次也不用再搭建什么浮桥,踩着厚厚的冰层,他们便渡过了辽水。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属于契丹诸部的草原。

队伍一路不停,向西而去。

而怀远镇,燕郡,却都在东南方向。

因为李碧和李破已经商量好,不去怀远镇了。

因为应该有人活着回去了,这个不用怀疑,除了卫文升部,骑着战马的将领们,只要狠狠心,就能得到卫文升部的接应。

像那些领兵的大将军,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到了紧急关头,他们身边的卫士们也会先把他们送离险地。

他们一旦回去,会说些什么呢,这个可真没准儿,还是不要去自寻烦恼了,别要一进怀远镇,莫名其妙被捉起来砍了脑袋才好。

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进了怀远镇,很可能就被留下了。

这一点李碧,李破都很清楚,以己度人,不管现在怀远缺不缺人,领兵的将军。都不会放轻易放他们离开。

除非有另外的军令到达怀远,不然的话,他们也就会被留在怀远,成为守军中的一员了。

另外。就算他们最终离开,经怀远,燕郡,到渝关,再进入河北。圈子绕的太大,那明显是大军行进才会选择的道路。

他们人少,完全可以少走多一半的路程,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马邑。

当然,这也是两个家伙都有点做贼心虚。

李碧想的是,得罪了皇帝,一入怀远,身不由己之下,不定又会发生什么。

李破想的则是第二次北征在即。去怀远完全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两人这次算是有志一同,决定向东进入契丹诸部,奚部的草原,去飞狐口。

这一路,可也不近,而且还是寒冬季节。

如果换了旁人,进入怀远镇,那就是唯一的选择,在那里能够获得粮草,找到休息的地方。一路上也都是隋地等等等等。

但这两位,磕都没打一个,就决定了率军西进,宁肯在风雪中跋涉。去和契丹人,奚部人打交道,也不愿直接回隋地了。

其实,这也正是隋帝杨广率军第一次北征高句丽所造成的后果,最为直接的证明。

他们没跟手下人等商量,这个时候。为了能一路回去马邑,不会节外生枝,他们也不会在此时放任何人离开。

实际上,也没人愿意离开队伍。

这支队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跋涉千里,一路走出辽东,患难与共之下,早已渐渐结成一个非常牢固的整体,此时,就算放河北人和山东人南归,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他们没有看见怀远镇的影子,眼前只有无尽的冰雪,他们根本不敢离开大队人马,独自前行。

他们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两位,带着自己等人走出辽东的人的手中。

山峦隐隐,但开阔的草原,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当然,夏天里满目翠绿的青草是不会看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埋在了厚厚的雪层下面。

不用怎么费劲儿,李破就带人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契丹人部落。

在草原上生活了五年,他对草原人的习性已经把握的非常清楚了,这也正是他敢建议西来草原的底气所在。

这支隋军,受到了部落中契丹人的热情款待。

这些比较靠南的契丹人部落,都是大隋的附属部落,受到大隋的庇护,如果是东北方向的那些契丹人同族,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一千多人的队伍,明显超出了这个部落的接待能力。

而且,契丹人做出来的食物,及其难吃,将牛羊肉都给浪费了,八分熟,五分熟的牛羊肉,吃的人直犯恶心,酒就更不用提了。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让隋军有个温暖的帐篷,呆上一晚而已。

而帐篷里,都塞满了人,要不是隋军上下都太累了,估计谁也不愿意进入这样的地方睡上一觉才对。

于是,在这里歇了一晚,留下五匹战马,在一个会说汉话的契丹牧民带领之下,他们往这个部落的主部而去。

这一走,就是两天,李破觉得,一辈子也不想看到雪了的时候,一个不小的部落终于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内。

据向导说,这个部落的主人,是契丹八部之一,日连部首的后裔,身份很是尊贵,今年还曾派兵,去跟随大隋皇帝打架,现在去了的人都也回来了。

李破可不知道契丹八部不八部的,听的有如天书,很快,他就跟契丹人向导,学起了契丹话,而且乐此不疲。

李碧比李破强的多了,她鄙夷的告诉李破,这些契丹人和他们遇到的靺鞨人没什么区别。

所谓的契丹八部,也在百年前,就被北齐打没了,契丹八部的后裔?哼,契丹各部首领都这么说,和汉人的诸侯一样,都是想表明自己的血脉如何高贵而已。

而且,几年前,据说契丹人还曾组成联军,趁着先帝驾崩的时候,攻打营州,受到了边关将士的痛击。

这些附属于大隋的部族,大多由此而来。

你学他们说话,不但无用,一旦被人知晓,还会遭人鄙薄,对你可没任何好处。

李破一听,别的都当了耳边风,只有那句几年前,才跟隋人见过阵仗的话,却是让他一下警惕了起来。

虽说草原部族,侍奉强者,一直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没什么稀奇。

但草原人的俗语还说,既然流了血,那么一定就会有仇恨生成呢,草原上的家伙们,交朋友快,翻脸可是更快。

他娘的,不会刚离虎穴,就又进了狼窝吧?

随即,李破就找来了旅帅,吩咐他们警醒些,吃的喝的不要同时下嘴,人要一直聚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也要睁开一只眼睛云云,很是在隋军当中制造了点紧张气氛。

这个拥有着数千人口(加上附属部落在内)的部落贵族们,显然是想交朋友的那种,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们很快就出了聚居所在,骑着马迎接了到来的隋军将士。

隋军的到来,也为这个七八百人的部落,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外来人比部落中的人要多,而且全是成年汉子,其实也让这个部落的主人们,感到了些恐惧。

看着这些比他们还要肮脏,粗糙,却各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隋人军卒,最勇敢的契丹勇士,也选择先送上美酒和食物,而非上去引起口角或争斗。

部落首领叫土厉古,他和他的儿子们以及亲戚们,款待了所有的隋军将领。

语言不通,没法好好交流,只能不停的喝酒。

虽然,这里人比之前的部落多,但酒却没什么长进,不过,人家受到了大隋皇帝的赏赐,有幽州和燕郡美酒在呢。

首领肉疼的拿出了两坛,算是给足了面子,并自豪的在客人面前吹嘘着这酒有多珍贵,大隋皇帝有多慷慨。

酒是不错,但从李碧往下,所有的隋军旅帅们,都觉着喝着不对味儿。

契丹人受到了皇帝的赏赐,施施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而他们呢,却还在挣扎于生死之间,皇帝估计连想都不会想到他们一下。

因为他们渡过辽水,就没看见一个人,等在那里,迎接他们的回归,也许,他们现在都上了阵亡名录了吧?

但三十多万人啊,他们真能在三十多万人中间,找到一个位置?

在这一刻,喝下去的美酒就变得毫无滋味可言了。

不过,李破也是白担心了,没什么危险,契丹人显然忘记了几年之前,流下的鲜血,他们很快适应了在大隋庇护下的生活,并觉得很满意。

他们现在可以去南边,跟隋人交易,这是他们北边的同族,不可能享有的优势,也让他们的部落,渐渐富足了起来。

契丹贵族们问起了这支隋军的经历,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虽然翻译过来,有点词不达意,但李碧还是郑重的回答了一遍,嗯,虽然其中有些夸大的地方,但还算属实……

于是,契丹贵族们开始愤怒的谴责高丽人,顺便,对这些死里逃生,一路杀回来的隋人,献上了最真诚的慰问和尊敬之意。

于是,这支隋军也有了契丹名字,乌尔海,从鲜血和尸骸中走出来的武士。

由此,乌尔海人的传说,在契丹人中间,竟然流传了很久。

直到唐末,还有人自称为乌尔海人的后裔,在为大唐征战不休。

不过,他们身上,也许真还流着隋人的血液,因为按照契丹人的风俗,是有妻客一说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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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聚散

(三更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月票榜要掉第七了,这是非要阿草爆更的节奏啊。)

在契丹人盛情邀请下,隋军在部落中呆了六天。

不能再多了,对于隋军和契丹人,都是如此。

契丹人的贵族,直言不讳的告诉李碧,他们很想留客人一直呆到春天,但部落中的食物,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如果客人往西北走,去到强大的阿克兰部,应该会得到更加令人满意的款待。

而李碧也没想在这里多呆,因为手下们,正在和契丹人的女人勾勾搭搭,再这么下去,很可能有人会很乐意留在契丹人这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尤其让她愤怒的是两件事,一件事是,有女人晚上的时候,竟然钻进了李破那小子的帐篷,要不是她去跟李破商量事情。

说不定,那小子就和人成其好事了呢。

这种愤怒,毫无来由,却又如此的强烈,出身大族的她,不可能不明白,这是源自于女人的嫉妒心。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于是也就更让她感到难堪和恼恨。

没享受到艳福,却被李碧迎头浇了一盆凉水的李破,道德底线瞬间被拔高了许多,非常严肃的声明。

自己不是好色之徒,对契丹人黑乎乎的女人也不敢兴趣,才算稍稍熄灭了李碧的怒火。

当然,这家伙向来口是心非,被他挂在嘴上的原因,永远都是表象,他心里想的是,这一路走下来,苦头吃的可着实不小。

以他现在的年龄,还是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他放纵,他要加紧的储存体力,去抵抗前面路程中的严寒和劳苦。

一旦他病倒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之前那些家伙强上什么,说不定,一条小命也就没了。

所以,饱暖思****这事。还是不要做为好,实际上,他的自制力,要比李碧以为的要强的多的多。

如果说这件事,让李碧颇为恼火的话。那么,另外一件事,就是让她暴怒了。

契丹人的首领土厉古,想要娶她为妻。

这也不稀奇,契丹人喜欢强壮的女人,如果她的身份再高贵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而李碧明显符合这样的特征,强悍之处,更是远超契丹人的期许之外。

当契丹首领表露出自己的意思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可想而知。

契丹首领觉得受到了侮辱。态度一下冷淡了下来,其实,他想不到的是,强忍着怒火回去的李碧,给李破下的军令是,马上带人,给我屠了这个部落。

李破强忍着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安抚住了这个又要发疯的女人。

这里不是高句丽,也没有必要跟契丹人一般见识。一路杀过去,又要多添多少人命?完全没有任何的必要。

于是,隋军在第六天,便离开了这个部落。走进了草原的寒风当中。

………………………………………………

大业八年十一月,在河北西北方向,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中,一支队伍迤逦走了出来。

他们行进的非常缓慢,队伍也拉的老长,人马都喷吐着白气。在雪中艰难的跋涉前行。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们,如果没看到他们手上的武器的话,一定会以为他们是草原部族来人,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他们隋军的身份。

因为他们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袍子,用布巾,或者是皮子,将面孔蒙的严严实实,完全就是一副塞外胡人的模样。

“前面就是飞狐口,俺只能带你们走到这里了。”

壮实的奚部向导,操着颇为怪异的汉话,指着前方说着。

李破望着不远处黑风口那熟悉的地貌,眼睛眯了眯,算是笑了,终于走到这里了,一年多的时间,真真彷如隔世一般。

对向导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随即掏了掏身上,却是掏出一把匕首来,不过掂量了一下,又揣回了怀里,这东西是李碧那女人的,不i定什么时候问起来,就又有麻烦了。

于是有点心疼的解下腰刀,往前一递,道:“咱们是朋友,废话不用多说,这把刀就算是报答了,将来你带着这把刀,到马邑来找我李破,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为朋友做到的。”

向导欢喜的接过这不错的礼物,还抽出来看了看,随后狠狠捶了捶胸膛,“朋友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算远,俺一定会来看你的。”

奚部向导领着两个族人走了,队伍也在黑风口外停了下来。

几个旅帅,很快就被召集到了一起。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这里,往东去,就是上古,往西过灵丘道,便是雁门治下,都是大隋地界,几位是想跟咱们回马邑,还是自有去处?”

马邑隋军的几个旅帅就不用说了,这话完全是说给其他几个人听的。

没怎么琢磨,河北人陈圆就捶了捶胸膛道:“俺跟将军走。”

其他两个,也是将军,这一路上都在干旅帅的事儿,两人只是稍稍对视了一眼,立即齐齐捶着胸膛道:“若将军不弃,我等愿随将军左右,为将军效力。”

是的,没人愿意回去了。

家中若有妻儿老小,就更不能回去了,他们没有李碧那样的眼光,只知道,此战大败而回,侥幸生还,很是不易。

若是回去各自郡县,让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后果极难预料。

在辽东没死成,回去却被人砍了脑袋,那得多冤啊。

李碧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一路之上,咱们同甘共苦,回去马邑,定不叫你们失望就是。”

“传令下去,就地宿营,明天咱们进飞狐口,回家去。”

一千五百多人,找了个背风之处,安顿了下来。

让李破没想到的是,几个旅帅没走,自己的身边的人却要走了。

当晚,程知节带着罗三和十几个山东人来到李破面前,有点不好开口,却不得不开口的样子,跟李破说着,“参军,俺们想回家去看看,过后再回马邑,您看成吗?”

回个屁的马邑,李破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这人也许是真想家了,也许呢,是从军之后的经历,让他很不满意,或者呢,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与当初他的雄心壮志相差太远,接受不了。

反正吧,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位都想离开了。

看了看程大胡子,再瞅瞅那十几个人,这就是他最不喜欢程知节的地方了,总要拉帮结派,说好听的,那叫好交朋友,也说明这人有着独属于他的人格魅力。

但说不好听的,那就叫结党营私,要不然找那么多人在身边干嘛?

李破暗自撇了撇嘴,这大冷天儿的,竟然还真也有人跟着瞎折腾。

成,好聚好散嘛,到也不算什么,他和程知节,从来不是朋友。

不过看向罗士信,李破心里有点惋惜,忍不住问了问,“三儿,你这是也想回去了?”

罗士信点着大脑袋,有点不舍,但还是道着,“俺也想回去瞅瞅俺哥哥和妹子了,等过些时候,再回来寻哥哥相聚。”

李破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摇头,回去山东,就算你想回来,估计也难了。

顺手拍了拍罗三的肩膀,李破扭头对程知节道:“好吧,人各有志,不必相强,既然你们想回去,那就走吧,不过这大雪连天的,你们这么走纯属找死,去拿点粮食带着,再跟你们……人人一匹马……”

“军令文书什么的,你们就不用想了,将军那里也没有,怎么回去山东,只能你们自己掂量着来,咱们生死一场,好聚好散,我这里就只能祝各位一路顺风了。”

程知节又惊又喜,感激的抱了抱拳,又捶了捶胸膛,“参军的恩情,老程都记在心里,将来一定重重报答。”

李破想的是一点也没错,他吧,确实有点想家了,但也确实不喜欢留在李破身边,马邑来的这些人,加上李碧,李破,就每一个让他服气的人。

至于他服气怎样的人,他这会儿估计自己也糊涂着呢,等他再年长些,经的事情多了,他自己也就明白了,他程知节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

他自己领头不成的话,那么跟着的人,官一定要高,势力一定要大,那才是他程知节的靠山。

所谓义气,忠诚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没真正放在他心上过。

一群人骑马走了,不过因为李破的慷慨大度,让三个山东人留了下来,之后他们会非常庆幸,这会的明智。

因为程知节带着人回去家乡,直接聚众自保,做起了山大王的买卖,没过多久,山东义军被张须陀杀的尸横遍野,凶名著于山东,程知节直接被吓跑了,一路辗转投了瓦岗军。

罗士信好一点,回山东一瞧,千里浮屠,盗匪横行,直接投到山东讨捕大使张须陀麾下效力,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

两个私盐贩子,再次相遇的时候,却是只能刀枪相见了。

名人一个没留住,刘武周在之前辽东城下,也没了踪影,李破这个穿越者穿的真是太失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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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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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放他们走的,他们一走,你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战马,别人见了也会心动,咱们一路带他们千里归来,难道是就是为了回来之后各奔东西?”

李碧又在给李破上课,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一千多人,虽非百战之士,但就算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走这一趟下来,也能被辽东的风霜雨雪磨练出锋芒来,何况这些人都是正经的军人了。

可以说,这是他们从辽东带回来的最大一笔财富。

按照李碧的意思,管你什么地方来的,都要带回马邑去,一个也都不能少了,养上一些时候,马邑就能多出一支劲旅来。

当然,要是征伐高句丽之前,李碧还得掂量掂量,马邑军中一旦多出这许多兵卒来,会不会让人参劾,私设部曲什么的。

但现在就不用担心这个了,三十多万大军覆没于辽东,朝堂上下,各大卫府,定然都是焦头烂额。

不过山东河北这样的地方,就说河南,关西等处,随之也都要补齐兵员之缺损,趁机扩军者,也定然是比比皆是,马邑这里又是边塞之地,也就更是理所当然了。

这波行情,朝廷阻不住,说不定啊,经此一战,文帝时颁下的诸多军制,就此崩坏也说不定呢。

总之,李破放走了这十几个人,接下来又6续离开了一些,让李碧很是心疼。

可见,之前跟旅帅们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但有谁想率部离去,她随后必然要劝上一劝,若还不成,那她也不介意,杀上几个领头的。强把人都留下来。

这就是典型的门阀子弟的想法,也是天下动乱至今的根源之一。

不过李破的回答也很干脆,“咱们出来一年多了,众人归乡心切。`没什么奇怪的……”

李碧在旁边斜眼瞪着,显然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差直说,你这厮又来胡说八道了。

李破撇了撇嘴,换了个说法。“好吧,我想啊,山东河北可能要乱起来了,咱们走的时候,就听了不少传闻,到了这会儿,估计只会更乱。”

“这消息早晚要传来马邑,到时候就算成军,也要军心动摇,这些山东人。河北人,可都有父母兄弟呢,与其那时麻烦,不如这会就痛快的放人离开,让他们回去看一看。”

“有些人就不用指望了,但有些人,必然会回来马邑,除了能让咱们听听这,嘿嘿,这天下大势之外。也能让其他人心安,您说是不是?”

这个回答,更为模糊,但在李碧听来。却真实了许多,也勉强算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实际上,她不知道的是,要是可能的话,李破想将那些想回家的山东人,河北人都送走。能走出辽东的人,各个都是草头王。

马邑那里,只要突厥人不来,其实是个挺安静的地方。

有了这些家伙,说不定天下大乱的时候,就会给马邑带来祸患,不如都放走,让他们在山东河北使劲的折腾去。

这完全不同于军中将领的思维,李碧是理解不了的,原因也很简单,别看在辽东走了一圈,李破也没多少,领兵四处征战的自觉。

天下间几人称雄,几人称霸,在他看来,与他都没太大的干系,马邑这里,有李靖在,应该能保证一方净土才对。

当然,用不了多少时候,他这种不思进取的心思就都没了。

李碧现在对李破有点言听计从的样子了,一路走来,她恼怒的时候,只有李破能劝得住她,她担忧的时候,李破几句话,就能让她忧虑全消,不过,当她欢喜的时候,也只有李破,能几句话,就让她将好心情抛去九霄云外。`

这样的节奏,最终的结果,肯定也就只剩下男男女女那点事儿了。

李碧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李破呢,也不是一无所觉,只是两人之间,有着一道宽宽的鸿沟,想要越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以两人的心性,谁也不会去点破,那完全是自寻烦恼。

军人刚硬的心肠,干脆果断的行事,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很清晰。

于是,过后有人要走,李碧也没拦着

有的人留下了,有的人走了,李碧对军人的心思把握的很清楚,有人带头,也就有人跟随而上,最终一千四百多人的队伍,剩下了一千出头儿。

一千人,踏着积雪,顶着死硬的西北风,艰难的走过了黑风洞。

这回,再没什么盗匪会出现在黑风洞两边儿了,马没剩下多少,很多人重新变成了步卒,但经过一番去留的抉择,他们团结的却是更加紧密牢固。

走出黑风洞,走过灵丘道,他们终于进入了雁门治下。

没在雁门郡有所停留,直接穿过灵丘县,沿着恒山北麓,进入马邑郡,走不多远,就是云内马场了。

到了这里,李破也有点归心似箭的意思了。

没有火车,飞机的,就是不方便,出去打了一仗,就是一年多光景,这节奏也太慢了,以后出门可得想清楚了,不然的话,回来的时候可能头都白了也说不定。

报信的人回去没半天,云内方向,马蹄阵阵,人影攒动,让一千多人都虚惊了一场。

云内马场这里迎出来二十多人,还赶了老大一群战马,这度,这场面,让李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领头的就不用问了,不是元朗和李春又能是谁呢。

两个家伙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元朗,一年不见,不但留出了短须,身子也比李破等人离开的时候,整整大了一圈。

吃的好,睡的香,这身板长的,看上去很是不像元老头亲生的了。

李春的身高也窜了一截出来,看到打头的李破,连哭带叫的,就冲了上来。

李破本来幸福感挺强的,没想到这疯丫头直接从马上就扑下来了。

尼玛,瘦的已经轻飘飘的李破,顿时被撞了个跟头,身上这个疼啊。

这样强烈的感情表达方式,虽说以大隋比较开放的民风而言,不算什么,但还是看的周围的人,有点直了眼。

尤其是河北山东来的,都不约而同的以为,这肯定就是李参军的媳妇子了,啧啧,看这亲热劲儿,李参军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李破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直接还挂了个袋熊。

伸手就想给这丫头一下,但还是没忍心,摸了摸李春的脑袋,脸上冻的梆硬的肌肉,好像也松弛了下来,乐呵呵的,颇有点为人长兄外加慈父的感觉了。

元朗也过来相见,这一番惊喜就不用说了。

要知道,北征损兵折将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马邑,随后,李碧,李破等人的名字,差不多也就该写到阵亡名录上面了。

三十多万大军,全军覆没于高句丽腹地,可以说是天下震动,举国皆哀。

隋帝杨广在东都洛阳设祭,亲自为战死将士招魂,就这,他还没消停呢,在东都洛阳又建了个什么观,封了几个道官儿,让和尚们十分的不满意。

消息传到云内马场,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当时,马场里的人们,从上到下就就都蒙了。

要知道,随军而去的可有着好几百都是马场这里的人,几乎是家家户户,哀声四起。

若非李春认定了,大哥一定能活着回来,硬是不让元朗率人设祭,也不让各家打什么白幡,穿什么孝服,不然的话,这些人的牌位现在肯定都被放到供桌上了。

元朗见过李碧之后,过来就想给李破个大大的拥抱。

却被李春一把推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告起了刁状,“就是他……就是他,说你们回不来了……还要……”

这一说就没停下来,一直到回去马场,李破的耳根子就没清净下来。

连李碧听的都直翻白眼,最终选择跟元朗说话去了。

马场一下热闹了起来,一千多人,不算少,但马场的房子就是多啊,全安顿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李破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的身体,也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不光是他,一千多人,其实都是咬着牙赶路,一到了地方,立马躺倒了一多半儿,剩下的,都是爱干净的人,比如说严闾人,就非得先洗一洗,才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李破的待遇,自然不是严闾人能比的了的,不过他还不如严三郎呢,躺在木桶里,洗着洗着,就睡过去了。

这次他的梦里就比较蒙太奇了,茫茫的白色之外,什么都没有,然后刺目的猩红,从中间开始渲染,一直流淌流淌,直到占据整个梦境,惊悚的很。

李破一下就醒了过来,水还热着呢,但李春已经站在木桶旁边,不知站了多久了。

李破立即皱起了眉头,熟悉的感觉也来了,赶着人,“出去出去,跟你说什么来着,我洗澡的时候,你滚远点。”

李春金豆子又下来了,不过嘴角却挂着笑,还敢小声嘟囔了,“切,又不是没见过。”

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熊孩子,一年不见,这是进入叛逆期了这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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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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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一群人睡的是昏天黑地,直接让元朗办的接风宴无疾而终。

随后的几天,所有人都过起了睡了吃,吃了睡的幸福生活,只有大夫们忙的团团转。

冻伤太多了,几乎每个人,都有地方不对劲。

李破也很悲催,什么都没吃上呢,一晚过后,直接躺倒在了床上,生病了,喝了十多天的药汁才算缓过来。

瘦,还是瘦,一千多人,站齐了,就像插了一地的竿子,连陈圆那样的河北大汉,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李碧本想着直接回马邑城,去见父亲。

但李破病倒了,她也就没走,来看了几次,于是也悲剧了,用大夫的话说,就是被过了病气,随之也过上了喝药汤的苦日子。

不过十多天后,马邑郡丞李靖赶到了云内马场,除了看望自己的女儿,抚慰兵卒之外,也带来了很多的消息。

大业八年十月,隋帝杨广终于算起了账本。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削职为民,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被直接下了牢狱。

明显宇文阀胜了不止一筹,隔年,宇文述便被重新启用,而于仲文也被放出了牢狱,不过于仲文年岁不小了,经这么一折腾,直接病倒了,随后在大业九年病故于东都洛阳。

不过他比许多北征将士可就强的多了,最起码的地点,算是落叶归根了。

而大将军于仲文的故去,对于隋帝杨广而言,其实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因为于仲文在文帝年间被重用。后来便跟在杨广身边,为太子右卫率,一直到大业年间,来到右翊卫大将军这样的位置上。`

是隋帝杨广正经的心腹之臣。功勋卓著,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之上,都素有名望。

他的死,让杨广又失去了一支得力臂膀。

而另外一位大将军宇文述。也是帝王心腹,但相比于仲文,无论军功,还是治政,都要差上一筹。

这是明显是门阀在对抗皇权上的又一次胜利。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隋帝杨广这些年一直在着力约束大阀,将消弱他们的权势,当做一件大事来做。

但在关键时刻,却为能再次起兵北征,而对关西大阀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至此。第一次北征高句丽的战争算是彻底的结束了,但大业初年,6续走上高位的那些人,却渐渐凋零。

段文振,于仲文,麦铁杖,辛世雄,宇文恺,一个个曾经显赫无比的名字,都在这一战当中黯淡了下来。

而他们所效忠的帝王。却还在为能挽回君王的颜面,而做着努力,这对于大隋而言,无疑是一种悲哀。

如果这些人都还活着。天下完全就会是另一个样子,可惜,大业八年的这一次战争,隋帝杨广几乎是亲手斩断了自己皇位之下,最有力的那些支撑。

一如李碧所料,随后。便是大肆犒赏了。

但大隋的国库,却不再允许皇帝胡乱挥霍。

从大业六年开始,大隋文帝年间充盈的国库,就被继承者,糟蹋的差不多了。

到了大业八年,这个时候大隋的国库都快能饿死老鼠了。

于是,皇帝只能赏官,很多人就此升迁,官爵军职的迅泛滥,让大隋朝廷也是措手不及,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此刻,山东却已是遍地烽火,河北,河南,两淮,甚至是向来平静的江南,也6续有了不稳之相。

还是那句话,大业八年死的人太多了,光北征军卒,就死了三十多万,征的民夫,更是死伤狼藉,无法计数。

确切一点的说,这一次北征高句丽,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百万人消失了。

一百万人在这样一个年头是怎样一个概念?意味着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即便是后来,先进的武器渐渐普及,在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前,也没有哪场地域性战争会以百万为单位。

大隋再次创造了一个冷兵器时代的奇迹,说起来,隋帝杨广脑袋上的光环其实应该更多一些才对。

这个时候,因齐郡通守张须陀击破泰山贼王薄,剿匪有功而晋山东讨捕大使,开始走上了他的名将之路,剿匪之旅,他的前面,有着无尽的匪患在等着他。

讽刺的是,他6续聚拢于麾下的来自山东河北的英雄豪杰,在之后几年间纵横山东,河北,河南,让人闻风丧胆,最终却成了隋末动乱中最顽固,闹的也最凶的那一批人。

这个冬天,确实和李破想的差不多,天下汹汹,马邑边塞,却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安静祥和。

而在这个冬天里,李破终于算是面对面,真正看清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李靖,李药王。

很严肃的一个中年人,老了一号的老白脸,看着就知道不太好惹,其实这些杂七杂八的概括起来就是,形容俊伟,不怒自威。

其实,李靖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李碧在父亲面前没少说了李破的好话,李靖对李破自然是勉慰有加。

当然,要是搁在十年前,肯定不是这个待遇,因为李靖最看不上不学无术的家伙了,连大字都认不全的人,估计他连瞅都懒得瞅一眼。

要知道,李靖也算是著书立说之人呢。

但岁月蹉跎,对于人才的理解,和十年前相比,却是更加透彻豁达了几分,这和他的经历,是脱不了干系的。

重头戏在最后,李靖送给了李破几本兵书,还有他亲手写的心得,当然,这都是李靖带过来要送给自己女儿的东西。

女儿险死还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越的重要了起来。

现在却是送到了李破这个关西小子手里,这意味着什么,李破很清楚,因为李碧已经私下里提点的足够清晰了。

李破当即拜倒在地,口称老师,李靖抚须而笑,算是勉强认下了这个学生。

李破这个便宜可占大了,作为李靖的学生,他算是一脚踏入了关西世阀的门槛,以后说起来,就能跟旁人说,我是谁谁谁的学生。

虽说听上去还有点单薄,但只要入了这个门槛,便也差不多算是关西世阀中的一员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来历和家世。

别以为这是多轻而易举的事情,随便拜个门阀子弟为师,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实际上,只有像李靖这样,在门户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又有著述在先,换句话说,有着不错的名声的人,门下的弟子,才能给予门下弟子这样的好处。

不过,李靖现在也还没意识到,他占的便宜是一点也不小。

从李破开始,李靖才算是真正走上了名将摇篮的道路,李破不是他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却是他收下的第一个将来成了气候的弟子。

李破在他弟子当中,是出身最低的一个,却可以说是他真正的衣钵传人。

后来人,对于马场师徒相会的桥段,给予了很多的艺术夸张。

实际上,此时此刻,李靖对收下这么一个弟子,也是颇为勉强,拜师礼更是草草了事,一点也不正规,李破呢,对突然有了这么个老师,也有点无所适从。

这是一位真正意义上,关西门阀家长式的人物,和尉迟,程知节等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有了这么一位老师,李破并没有欢天喜地,也没多少自得之意。

他只觉得,跟着李靖,以后应该能吃香的喝辣的吧?这位不会像用驴子一样的用他这个学生吧?

完全没有身为穿越者的自觉,拜了大神,还是满身的小家子气。

要是让李靖知道,眼前这个很是恭敬,也算机灵透彻的关西小子,拜师的时候,就这么一副心思,估计能当即就被气死过去。

过后,李破表示,和李靖说话特累,让如今满身草根气息的他,有点接受不能。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这是往更高的层次攀爬,必须经历的过程,好在,他现在还年轻。

李靖没呆两天,就走了。

只是给李破这个入学新生留了一句话,好好读书认字……

嗯,没了,就这么一句,显然,李靖觉得,这小子将来有辱他李氏门风的可能比较大一些,不过他女儿看上的人,也有些才干,又无依无靠,如今还成了他的学生。

那么将来入赘李氏的话,到是也还不错。

是的,他不打算将他这个女儿嫁出去了,女子在长安养废了,他的希望也就转到了这个女儿的身上。

这样一来,女婿是出身高贵,还是出身贫贱,就没那么大的区别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天下已经到了变幻最剧烈的时候,有些人从天上会一头扎下来,肝脑涂地,有些人,却会乘风而起,青云直上。

他的这点打算,过后看来,是完全不合时宜的。

当然,李破这厮如今也没想到,拜了个便宜师父,却让别人的小算盘直接打到了他的头上。

小病了一场之后,他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开始鼓捣着,找食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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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调任(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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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是一点没看出来,他那个老师不但是带着怒火来的,从云内马场离开的时候,同样是带着无穷的怒火走的。

让李靖感到愤怒的原因有两个。

从东都来的诏令,在十一月间,到了马邑。

调粮调兵,调粮其实就不用说了,因为地处边塞,马邑的粮仓不算丰实,但也不算少了。

调配出一些粮草来,也不算什么。

而且,洛口等大仓,粮草多不胜数,马邑出粮,也出不了多少,象征意义要大上一些,不过就算如此,马邑的粮价,今年却还要继续保持增涨的势头了。

调兵令却让李靖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两千兵马,马邑军兵,就算加上府兵,总共才有几个两千?

尤其是,皇帝率军大败而回,葬送了那么多的人在辽东,却还要调兵,继续攻伐高句丽的战事。

连李靖这样的人,都开始感到愈难以理解了。

尤其让人恼恨的是,雁门郡太守王确横插了一杠子,以雁门郡匪患正多为由,让马邑增派五百兵,去河北军前效命。

这样的馊主意,也亏王确能想的出来,没了马邑在前面,你雁门郡就能好了?

突厥人见马邑空虚,会不会趁机南下?

一旦突厥人南下,你雁门郡守王确有多大的本事,能应对蜂拥而来的突厥精骑?

李靖完全不打算给雁门太守王确这个面子,反正,两个人的间隙已深,不在乎多加上一桩故事。

这个时候,李靖终于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本以为战死在了辽东的女儿,竟是率兵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在这件事上,他自责甚深,不该派了女儿去到涿郡军前效力……痛失爱女之下,他已经准备给长安去信。`告诉妻子这一噩耗了。

他都能想象的到,舔犊情深的妻子,说不定会跑来马邑,跟他当面撕扯上一番。

但女儿竟是回来了。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于是,他带着诸事烦忧,还算兴冲冲的赶来了云内马场。

可惜,李碧没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一千劫后余生的隋军劲卒,很好。女儿历练的越沉稳多智,很好,向他举荐了个关西小子当学生,显然这人就是当初跟她一起,来马场杀了史千年那个,也还算不错吧。

女儿的心事,在他眼中自然是无所遁形,明显是看上那人了。

想想,女儿年纪已是老大,蹉跎至今。不过是因为随在了他的身边,若是在长安,说不定现在都有孩儿了呢。

也不是没人提亲,但他辗转来去,难免就耽搁了下来。

而且,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现在女儿自己相中了人,他见了一见,也还算凑合,要真如女儿所说,这人在辽东一战中。能带着人千里奔回隋地,那么这人的才干也就不用考量太多了。

就怕是女儿有意夸大,言过其词之下,其实难符……

这些心思之前都说过。也不用太多的赘述,李靖感到尤其愤怒的是,女儿从涿郡,讲起到辽东城下一战,再到隋军渡江,千里奔袭平壤城。

这一连串的故事。几乎就没一件让人听着顺心的了。

李定方那个小畜生,想将女儿卖了,这账将来有的算呢,对大哥的失望,这些年来已经转变为了痛恨,此时也不过是加了一桩恩怨而已。

说到那个见鬼的四方城,李靖差点拔掉自己的胡子,想的是,杨二莫不是疯了?

这还不算,还有辽东城下的闹剧,万千将士的血肉,最终都变成了玩笑,听了这些,李靖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这样的君王,还值得人侍奉吗?

最终点起他的怒火的是,皇帝不但让女儿去给他把门,还要在那样一个时候,纳他李靖的女儿入宫。`

李靖当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直接扇了一巴掌相仿。

他李靖就算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是长安门阀中有着名字的人,皇帝怎么能,怎么敢这么欺辱于人?

将他李氏一门,又当做了什么?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女儿进了四方城,那么他们李氏一族,过后必定会是满长安的笑柄。

在战阵之上,私通皇帝至尊,自古以降,有这样的君王吗?有这样的臣子吗?

李靖听的是一后背的冷汗,接着就被他的怒火全部给蒸了。

正应了那句话,君视臣如草籽,臣视君若寇仇。

之后李碧说的那些,在高句丽腹地之种种,李靖其实都没太听的进去。

多年的城府,让他在云内马场的时候,能够做到不动声色。

等到回到马邑,一口气压在心里,让他咬牙切齿,算是恨上了皇帝杨广。

他这样的人,一旦生出恨意来,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正瞌睡呢,别人就又给怒火中烧的李靖送来了一个不错的枕头。

恒安镇将韩景,想领兵去涿郡效力,显然,他那个跟着去了东都的儿子,有了好消息。

韩景这人,也不愿意总是苦守一隅,有了更大的追求了。

李靖欣然应允,并给韩景补齐了两千五百之数,粮草马匹,应有尽有,让韩景大喜之下,还亲自到马邑来拜见了一次李靖。

宾主尽欢,一月间,李靖随即礼送韩景带兵出境。

随后便命李碧,率军进驻恒安镇,又趁机招府兵两千,根本没有一人留在马邑城,而是迅的补入了恒安镇内。

恒安镇兵马,头一次远远过了镇军应有兵员数目。

悄然间,整个马邑的守备已经倾斜的不像样子了,僻处马邑东北的恒安镇,依靠着云内马场,地形险要,粮草充足,军械齐备,但外间众人,尚不知就里。

这是李靖阴蓄私曲的先兆,可惜这个时候没人来管,皇帝又欲北征,不知牵挂了多少人的心呢。

随后李靖写了一封非常重要的密信,送去给了黄门侍郎裴矩。

这一封书信,引起的变故,要在大业十年才能显现出来,先也不提。

这个时候,愤怒的李靖,老辣凶狠之处,才更像关西门阀子弟,只是少有人知罢了。

……………………………………

李破在云内马场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又有了事做。

先是接到被认命为郡丞府司马的官文,一下跳了几级,差不多已经快爬到李碧的脑袋上去了。

但没等他高兴,或是苦恼,随后又变了,十二月间,恒安镇镇将韩景,率兵走了,马场这里,他还得留下。

因为恒安镇军一走,带走了很多的战马,还得从其他马场调拨,补充云内马场缺额。

他这个司马,还得当一阵子的马倌儿,实际上,他也不太愿意去郡丞府任职。

司马是个什么东西,他到是知道一些,但郡丞府再好,也不如在云内马场呆着顺心,这到底是自家的地盘啊,经营好了,他就是第二个史千年。

突厥人来了也不怕,骑上马咱们就跑了,突厥人还能占住这里不走怎的?

多好的地方,不用负守土之责,又进退自如,吃的也比郡丞府强的多,嗯,这好像才是他不愿离开的最主要的原因才对。

不过,还没等他这个司马走马上上任,调令又到了。

这次更让李破摸不着头脑,恒安镇军参军又是个什么东东?

这会儿李碧已经回去了马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也别提元朗那小子。

那家伙现在根本就是不务正业,一天的跟在严闾人后面转悠,就想学学人家杀人如割草一般的本事。

严闾人收了个女弟子,本来挺不情愿。

不过,李春和他一样,都是有着天赋光环的人,严闾人勉为其难的教了两天,李春的天赋,终于让他眼睛亮了起来。

后来用他自己的话说,李春天生就应该是个剑客。

李破嗤之以鼻,她还是天生的流民呢,你个大头兵,外加炮灰,不要感觉这么良好成不成?

而对于天天用刀子的元朗,严闾人是一只眼睛也没看上。

在他看来,用刀用习惯了的人,怎么教也都是废物,总是劈来砍去的,像个砍柴的樵夫,一点也不美观,而且习惯很难更改。

不管怎么说,李破终于算是给李春找了个好点的老师。

李春自己却有点不太满意,别的到没什么,就是这老师太唠叨了些,让她这个弟子都有点受不了了。

总之,兄妹两个,现在都属于有老师的人了,腰板又硬实了几分。

只等到,李碧率了两千人马,来到云内马场,跟李破谈了一次,李破才算明白过来,尼玛,这恒安镇军参军,是长史,司马的结合体。

感情什么事儿都得管上一管,这下他就有点不满意了,你说,我还在你手下厮混也就算了,但什么事都让咱做了,要你这个恒安镇将有什么用?

不过,李破也算是亲自品尝了裙带关系的美妙滋味,这刚刚拜了老师,官儿升的那叫一个快。

因为随后,他也有了散官,骁骑尉,八尉之一,正七品。

有实职,又有散官加身,俨然便是马邑官场中的新贵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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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初来(大力求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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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镇,设在白登山脚下,紧邻云内县城。

白登山很有名,据说汉高祖刘邦曾经在这里,被匈奴人围了七天七夜。

听到这个故事,李破头一个想法就是,这些皇帝没事乱跑什么?完全没有瞻仰古战场,思慕先贤的雅趣,特俗。

当然,这也不能怨他,这次辽东之行罪遭大了,皇帝在他心里,早就成了不停殴打的对象,很难让他产生什么敬畏之心。

大冷天的,李碧还拉着他登上了白登山的峰顶,也就是当初刘邦被围的地方(白登山很大,峰顶也不止一处,这里说的,就是指白登山之围生的地方,历史上众说纷纭,咱们也不去管了,只当隋时的人们,知道确切地点了。)游览了一圈。

两人关系到此,也就到了都心知肚明的状态了。

李碧得了父亲默许,心事也就放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她只是有点担心,母亲和兄长会介于门户之见,从中作梗而已。

当然,李破这里也不差,早就明白了,人家就差说上一声,我要嫁你了,你要再没自觉,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李破不是傻子,相反,这厮脑袋灵着呢,给他些机会,说不定他能把佞臣两个字诠释的很完美呢。

虽说,对于自己“年纪轻轻”,就交代到李碧手里,很是不甘心,到也没到拼命反抗封建制度的地步。

只是吧,他还是觉着,老是在李碧手下打下手,对将来的夫妻关系会很是不利,在他看来,李碧非常有母老虎的潜质。

三妻四妾他还没想过,但有个母老虎天天压在头顶上,这可不成,而且靠着妻家起家,虽说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总不能一辈子如此,那他李破也不用抬头见人了。

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着想,看来他是要努力升官儿了。

别说,这厮想的还挺长远。

不过李破也不是没有点得意。`李碧年纪比他稍长,但容貌身段,都很符合李破的审美观,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瞧着特舒心。

说起来。两个人走到今天一步,也挺奇妙的,那会儿在林子里遇见的时候,两个人形同陌路,擦肩而过。

现如今,两人已经是几经生死,不急不缓的走到了这一步上。

波澜壮阔肯定是不缺了,还有着生死相依的情分,但却谈不上有多轰轰烈烈,你死我活。

他们的邂逅。充满了幽暗诡秘的色调,他们在一起所经历的,也满是杀伐和血腥,没有青梅竹马,花前月下,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

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好像唯是如此,才是他们两个,很有点命中注定的意味。

当然,心知肚明只是心知肚明。还差着老多的程序呢,这碗天鹅肉想要端上桌,品尝一下,那得费多大的劲儿。李破心里没底的很。

就像现在,他们登上白登山,不是为了赏那红日初升,更非看那满山雪景。

李碧在四处指点,给李破讲古,这待遇。明显是升了一个层次,当然了,有了她父亲李靖打底,李碧姿态也就变化了许多。

估计是努力想给未来的夫婿留点好印象。

不过那完全是白费力气,一年多的相处,她的形象早已在李破心里固定了,不是那么好转变的。

李破这会儿听的是心不在焉,觉着大冷天登山,纯属有毛病。

于是,这厮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听说,这附近有个娘子村?”

毫无意外的,李碧大恼,直接抬腿给了李破一脚,“看你的娘子村去吧。”

再没心情跟这厮废话,气哼哼的就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李破还真就带人绕着白登山转了起来,这会儿他也不怕冷了,欢实着呢。`

李碧七窍生烟,很是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不过,她还是追上了李破,陪着李破转悠了起来,她还真有点怕,这人找到那什么娘子村,据说,娘子村的小娘子可是非常美貌的呢。

关系变了味儿,女人就是吃亏啊。

不过转着转着,李碧就明白了过来,李破哪是在找什么娘子村,他在勘察地形,恒安镇也算是军事要冲,并非没有突厥人从这里攻打过。

不过,突厥人南下,当其冲的,肯定不是此地,因为突厥毕竟不是东北部族,不会选择走云内,直面云内坚城。

不过因为云内城修的不错,曾经还是北魏拓跋氏的都城,突厥人南下,也不会放任不管。

总的来说,就是云内现在还没有后来那样重要,他扼守的地方,更接近于河北之门户,现在河北有什么?

大隋的都城在长安,云内城也就失去了一多半的作用,直到中原帝国的都城迁入河北,大同的战略地位才直线上升,到了关乎国运生死的地步。

事实上,很多诸侯,占据河北之后,必定要图谋云中以固疆界。

所以,总的说来,恒安镇所在,自古以来,也算历经战事,但绝对不如后来那么频繁。

不过,现在李破想的只是,这就是将来的大同治下?有点破啊。

周围都是莽莽山林,这个不用说了,云内县城和紧挨着他的恒安镇,本就是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盆地当中。

西南是马邑,东南是雁门治下的灵丘,恒安镇夹在了两郡的尾巴尖上。

不过就算云内城曾经作过北魏的都城,现在城里还留着北魏时期的宫室,城墙也还算坚固。

但怎么说呢,和后来的大同那叫个没法比。

转了一圈,李破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实际上,他是想找一处藏身所在。

要是将来有一天,大兵漫野而来,寡不敌众之下,咱好跑啊。

李碧看明白了,也就变得相当的有耐心,不过要是让她知道,这厮心里想的是什么,一定觉得所托非人,趁着还没生米做成熟饭的功夫,一刀把这厮斩了先。

娘子村是没见着,那么出名的地方,早被刘邦,匈奴王什么的弄没了才对。

一群人冻的哆哆嗦嗦的回了恒安镇,于是,李碧决定,以后再不干这么蠢的事情了,两个人谁也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繁华盛景摆在他们面前,李破吟不出诗句,李碧也做不出画来,何苦来哉?

于是,两个人回去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埋头干起了本职工作。

不过,虽说恒安镇换了一茬人,应该是百废待兴,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样子,但十二月间,天寒地冻,两个人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大多数将来的恒安镇军兵,现在都还留在云内马场。

所以,两个人其实没多少事做,只是将自己在恒安镇的府邸都选好了。

其实是李碧选的,谁让人家现在官儿大呢。

李碧住的地方好选,就是之前恒安镇将韩景的府邸,也可以说是恒安镇的中军所在,前面是衙堂,后面是宅邸。

李破比较悲催,李碧直接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宅邸后面的一个宅院当中,表明了要看住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李破大加抗议,这他娘的,后宫啊这是?你放屁还让我闻个味儿怎的?

不过抗议无效,李碧这次没那么野蛮,也没用军令压人,而是该了温声软语的相劝,李破惊悚之余,第一次被李碧给糊弄住了,不知怎么就点了头。

大业八年的年关就要到了,两人没在恒安镇多呆,只是让人收拾了一下之后要住的地方,又巡查了一遍恒安镇军营的营房。

在恒安镇中溜了几圈,让恒安镇上下的人们,知道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了。

之后,两人一同进了云内县城,已经拜见过李碧的云内县令,在云内城中摆宴相请,恭贺李碧上任。

实际上,李碧这个恒安镇将的来历很可疑,未经代州总管府确认,恒安镇将的名字,还是韩景呢。

不过,从云内县令,到作陪的云内官吏,就算知道,也都不会去计较,在云内这偏远之地,有兵有粮的人,就是云内的主人,韩景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姓李的,才是这里说话最大声的人。

李碧和李破见了一圈的人,两个人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因为他们都明白,突厥人真要来了,这些人大部分都靠不住,云内这地方,和突厥人往来颇为频密。

这里的官吏,十有**,都与突厥有着交往,恒安镇将韩景,其实也是如此。

不过,突厥人来了,是开城投顺,还是据城而守,那是要看情况的,后面的人要是靠不住,也就别指望这些人为国守边了。

而云内城中住着的人,来历也极为杂乱。

有内附的胡人,有纵横草原,每逢冬季就到这里来猫冬的马匪,也有形形色色的商贾,他们大多都与晋地门阀脱不开干系,晋地的特产,关东刀客也必不可少,他们会在这里接下各种各样的任务。

当然,这里也不缺少另外一个古老的职业,青楼妓寨是云内城中最为普遍的建筑物,它们既充当了酒楼,茶肆,酒肆等地方的职能,又可以当做客栈,驿馆。

如此种种,让云内古城显示出一种病态的活力和繁荣。

如今,李破初来乍到,还不算熟悉,不过呆不了多久,他就对云内城中的现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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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年关(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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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内城中出来,两人脸上都红扑扑的,满嘴喷吐着酒气,十几个随扈军兵,也是东倒西歪。

北地豪杰,喝起酒来,不论文武,那都是不要命的。

李碧和李破还算好的,只是和县令县尉多喝了几杯。

也没人敢强灌他们的酒。

不过说起来,酒宴上的菜肴,到是很合李破的胃口,他这人嘴刁,能让他感觉合胃口,那就说明做的菜很是不错了。

“嗯,也不知是哪家厨子做的东西,很不错啊,改天问一下,要到咱们恒安镇,那就好了。”

“就知道吃,那县令和县尉长了满身的心眼,以后你可得多提防些。”

“瞧你说的,不就是个厨子吗,用不着这样吧?”

见李碧开始咬牙切齿,李破嘿嘿一笑,顺手解下披风,给李碧披上,后面传来一阵吭吭哧哧的窃笑声。

李破回身怒瞪,后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参军的淫威,那在军中已经是有了名的,经过这些日子,两人行迹也渐渐落在旁人眼里了,又传郡丞收了李参军为弟子。

于是乎,李破的名声更著,众军颇觉,能将李将军这样的女人降服并娶回家,李参军的本事着实不小。

只是不知道,等李将军进了门,是东风压倒西风呢,还是多出一位有惧内之癖的李参军出来。

不过想想,应该还是以后者居多,毕竟李参军虽是比较凶猛,但他只有当郡丞的丈人,却没有当郡丞的爹啊。

这些狗屁倒槽的闲言碎语,有着流传渐广的趋势。

但李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都是嫉妒,他李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还能一辈子被李靖压在下面?会吗?

而且。`他现在又现个比较有趣的事情,只要对李碧稍微好点,李碧那表情,是相当的精彩。

他也不是什么毛手毛脚的初哥了。没那么多的纠结和侨情,既然觉着这事能成,又有些不一样的乐趣在,那他就很愿意享受一下,而非让自己钻牛角尖里去出不来。

果然不出所料。李碧扭动了一下身子,白了他一眼,脸更红了些,却挂着笑,那小模样,恨不能让人当即上去啃两口。

将个将军,变成小娘子,乐趣无穷啊。

不过他习惯性的,嘴里又开始不着调了,“你也说了。这里有兵有粮就是草头王,那还怕什么,咱们刀子多,别说要他个厨子,让他婆娘过来给咱们做饭,他也得听着。”

李碧满心的甜甜蜜蜜,都让他一句话给赶跑了。

自小到大,就没一个人能像李破这样,让她的心情在阴转晴晴转阴当中,来回转悠。

这体验。真是酸爽的可以。

之前吧,还能拿官位来压一压,这会儿,那是真叫白搭了。

李碧暗自咬牙。她自己也不知道,真要嫁给了这小子,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被他气死。

“你本事不小,还想夺人妻妾怎的?”

李破晃了晃脑袋,“就这么一说嘛,你还当真了?我这也是想先试试。看看这些家伙骨头硬不硬,硬的,咱们就敲碎了他,不硬的,等过后再收拾,总得让他们乖乖听话才好。”

“不然,将来突厥人真来了,有人从背后捅咱们一刀那多冤枉啊。”

李碧深呼吸,特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中了一记传说中的回马枪一样,而且,之前中了不止一次了。

不过她还是想挣扎一下,“别胡来啊,郡尊委你我以重任,不可轻忽视之,咱们初来,当以军务为先。`”

事实证明,她的挣扎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微弱了。

直接就挨了李破一棒子,“云内这地方,太近边塞,韩景父子在此经营多年,定留了不少亲信下来,咱们若是按部就班,不定就让人觉着咱们可欺,那样一来,怕是麻烦接连不断,反而不如趁现在还算安静,快刀斩乱麻,大力整饬上一番来的省事一些。”

李碧不说话了,当她认为这人说正经事的时候,往往人家在开玩笑,当她以为这人在说笑的时候,人家却在说正事呢。

这是李破对抗强权最直接的表现,果然弄的李碧很是晕乎。

几乎是稀里糊涂的,就将进驻恒安镇第一个要做的大事给定下来了。

…………………………

大业八年年关,马邑郡的云内马场很是热闹,一下多了两三千人出来,想不热闹也不成。

不过再是热闹,也不过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醉醺醺的军汉们凑在一处,你摔我个跟头,我揍你一拳罢了。

李碧将这支新自成军的隋军军官都召集到了一处,款待了一番。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能被李靖派来接管恒安镇的隋军,都已被他掌控多年,杂七杂八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比从辽东带回来的一千人马,要单纯的多的多。

李碧之后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这支隋军上面,刻下自己的烙印。

李破没管那么多,人多了,自然权力也就大了,是好事儿,也没必要想那么多,军人的事情,需要军人的手段来解决。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千从辽东带回来的人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明白他的分量,不需要用过多的言语来表述自己的与众不同。

就像当初随军去河北,到头来,几个不听话的旅帅,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而在恒安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些隋军军官,都是些粗人,当然了,李破也细不到哪儿去。

凑到一处,军官们往往要多敬李破几杯,镇军参军这个职位吧,有点虚,想要有所作为,还要看跟镇将的关系如何。

关系不好,那就是靠边站的命,实权呢,或归镇将,或归手下将领,不一而足。

但关系好的话,就大有不同了,会直接变成军中的第二号人物,位于诸将之上。

显然,李破的情况就属于后者,不同的是,他跟镇将的关系太好了,都快好到一家里去了。

第一次跟众人正式相见,大家伙的心思差不多,除了要给李参军留个深刻的印象之外,那就是多喝两杯增加感情了。

李破酒量还算不错,但架不住人多啊。

这个说,参军啊,咱们在辽东跟您走了一路,您看,这得多喝点吧?

另一个直接就说,您看俺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您收下领兵,这碗您得干了,不然俺这心里不好受啊。

得,都是在军中厮混久了的人物,那理由找的都花样翻新了,算是让李破长了一回见识,人还没认全呢,李破就喝的舌头都大了。

不过,心思还算清明,谁是点到为止,谁有意灌他,他是记得清清楚楚,这账过后有点算呢。

不然的话,都当他这个参军年纪小,好欺负是吧?你看咱从辽东带回来的,多老实,就是他娘的老实的有点过头,不知道过来帮着挡一挡,不是想看老子笑话吧?

酒醉心明,这些新来的只是听了些李参军的传闻,明显不晓得李参军的诸般手段,以及那你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你一年半载不舒服的心肠。

李破这边喝的是颠三倒四,却不知道自家妹子这个年过的有点悲剧。

李春是跟严闾人几个人一起吃的年夜饭。

这会儿,严闾人就是众人的领了,不是因为这人多有领袖气质,人格魅力什么的也无从谈起,只因为这厮杀的人最多,其他几人都心存畏惧的关系。

别看严闾人唠叨,但人家那也是分人的。

黄友和陈三闷头喝酒,时不时交谈两句,从不去主动招惹严三郎。

只元朗不停的跟严闾人碰杯,严闾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抿一口,唠叨的话全冲着李春去了。

“你呀,别老是想着大哥怎么怎么,专心练剑,过不了几年,你就能站在你大哥身边,其他人……加一块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他这也算是因材施教,看出李春着紧这个哥哥,总是拿这话来激励于人。

不过这话李春已经听的腻了,哼哼了两声,只是一心听着前堂的动静,很想到前面去看看,别让大哥喝多了。

严闾人还在继续,“俺师傅,也就是你师爷,是从南边过来的,刀出北地,剑出江南,那是一点也没差,哪天得了功夫,师傅带你去江南走一遭,见识见识那里用剑的好汉。”

元朗在旁边就问,“您去过江南?”

严三郎明显被问的有些尴尬,接着就冷哼了一声,“哼,早晚要去的……”

于是,一桌人都憋了笑。

李春也回过神来,笑着就问,“师傅,你用剑就够厉害了,师爷岂非成了神仙?”

徒弟接话,严三郎“老怀大慰”,“你师爷不如俺厉害。”

啊?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

严三郎得意非常,抿了口酒道:“你师爷说了,这叫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别灰心,你师爷你教出你师傅这样的弟子来,你师傅也能把你教出来。”

“俺跟你大哥回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

“师傅,大哥说了,您是他捡回来的,而且捡的时候,根本没想好有什么用。”

李春这孩子,彻底被李破给带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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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整军(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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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一过,时间进入大业九年,大家都大了一岁。

别人都没事,李破这里有点麻烦。

他今年到底多大,自己也不太清楚,杜撰的年龄是十七岁,还是青葱少年。

十七岁在大隋不算成年,因为大隋规定,男子二十成年,女子也要十八岁。

当然了,这是当年文帝时定下来的,为的是颁行均田制,岁数定的太小,下的土地就多,怕农民口数不够,无力缴纳粮税而已。

所以,这也造就了各地的移风易俗,男女成年的年龄参差不齐,除了官府,没谁按照这个来,你说我孩儿都有了,竟然还没成年?

李破现在要还是马邑城里的马倌,也没人管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有老师的人了。

李靖好像才想起这茬来,当然,这是女儿提醒,不然的话,他现在满脑门的官司,才不会去关心李破多大了呢。

于是,捎了一封书信到马场,给李破取了个表字。

按照关西人的规矩,李破这就算是成年了,自此李破也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李定安。

从取的这个表字上其实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李靖的用心,李家这一辈,都有个定字,这显然是要李破入赘的先兆。

可惜,李破他自己不明白啊,觉着这名字取的有点俗,但还能凑合着用。

至于李靖信上说的什么,破字锋芒太过,当定而安之,藏而励之云云,他是全当没看见,都略过去了。

李碧还想给李破办个成年礼,可惜的是,父亲不能过来。`马场也没什么长辈在,这个成年礼也就办不成了。

总不能李碧主持吧,那成什么了?

李破成年,悲剧之处不一而足。简单的好像什么都没生似的。

后来,李破看的书渐渐多了,也明白了过来,成年之礼很重要,男人过了这个时候。你就可以随便的娶妻纳妾了,在大门户里,你若不是长子,也能拿到一点家产,可以出去自己创业了。

回想起自己成年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样子,李破一咬牙,重新办了一次成年礼,当然,这里面肯定少不了跟老丈人赌气的意思。你那会儿糊弄傻小子呢。

这一年的正月,并不平静,大军渐渐又在向涿郡聚集,而山东人差不多已经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

翟让的瓦岗军,也渐渐有了些气候。

值得一提的是,灵武牧奴白瑜娑反了,听这个名字应该就能明白,这是个羌人后裔,党项羌还没后来那么嚣张,不过在西边也有不小的势力了。

这是典型的边地奴隶起义。主要的原因也在于,突厥王庭渐渐强盛,触角延伸向西域所引起的必然的反应。

不过这个时机选的挺好,隋帝杨广已经很长时间没回长安了。西突厥又经了内乱。

这个牧奴白瑜娑起义的时候,不过数十人,很快就壮大到了几千人,西边的各部西胡,纷纷加入了进来。

后来人挺好笑的,给白瑜娑起义定的格调非常高。什么有力的支援了中原各支义军,为推翻隋朝的腐朽统治做出了极大贡献,巴拉巴拉。

但实际上,白瑜娑麾下,大部分都是西胡,他们北连突厥,进掠州府,无恶不作,所过之处,烟尘滚滚,赤地千里。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了,通往西域的丝绸古道,再次狼烟滚滚,沦为了战场,中原和西域的交通,突然便断绝了下来。`

隋帝杨广,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平定吐谷浑,西巡张掖,慑服西域诸国,分化西突厥,等等等等的努力,在这一刻尽都付之流水。

大业九年的白瑜娑起义,不出数月,军队很快就达到了数万人,顺便也揭开了关西战乱的序幕。

关西乃大隋根本所在,但对于开始的白瑜娑,以及之后的各路义军,讨伐力度一直不是很大,这里面的意味是很耐人寻味的。

当然,大业九年正月,隋帝杨广没忘了晓谕天下,他又要带兵出征高句丽了。

消息传到马邑,没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是这一年开头,马邑的百姓,感觉压力又大了很多,粮价居高不下,很是让人难受。

当然,还没到承受的底线,毕竟,马邑的农民都还有着收成,不需要去买什么高价粮,日子还算过的下去。

说实话,到了大业九年,还算安静的地方,也就剩下马邑等寥寥几处了。

就在这快要开春,天下渐渐又要骚动一番,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的时候,李碧和李破终于率兵,进驻了恒安镇。

元朗,也正式升任云内马场马令,可以说,马邑从现在开始,差不多就姓李了。

想在马邑做什么,都要问问马邑郡丞李靖答不答应。

李破现在也很忙碌,几千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他费心,好在,辽东那一圈没白走,对于军中之事,他是越来越熟了。

他的短板,还在文字功夫上,虽说练了一段时间,但拿起毛笔来,写出来的东西,还是不成,这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急不来。

当然,恒安镇诸曹,文书,都不缺,还用不着他出丑露乖。

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清点辎重,粮草储备,往来账目等等,算是个准后勤,其他的,有李碧去做,毕竟,人家才是恒安镇镇将嘛。

等到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也来到了二月间。

看上去,除了恒安镇的军兵将领换了一茬,到也没太多的变化。

但恒安镇的营房,需要扩建了,马邑以及云内城的工匠,在二月里6续赶到恒安镇,用大隋建造度,不到一个月间,就将恒安镇的营房扩建了一倍。

当然,征伐民夫这种事情,李靖没去干,恒安镇官兵,也就都成了苦力,李破这个参军,也就成了监工。

要不怎么说辽东之战,让李破受益匪浅呢。

在辽东城下,建造四方城的时候,李破可也做过工头呢,从用料,到工期,再到人力分配,靡费几何,李破也算是小半个行家了。

经过十几天的督造,李破大致心里就有了数,别人再想骗他,可就不太容易了。

于是,李破也就真正开始了一手皮鞭,一手木棒的监工生涯,几个在年关酒宴上灌过他酒水的旅帅外加一个将军,终于晓得了李参军的手段。

被李参军操练的是苦不堪言,你还别不乐意,和以前一样,让你难受,也让你知道,我很不满意,但你还就挑不出毛病来。

工匠们表示,也很不舒服。

恒安镇的李参军做事,那叫个认真,而且越来越不好糊弄。

偷工减料,想要蒙混过关的,先是李参军跟管着工匠的小吏说笑般告诫了两句,开始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儿。

不过当他再次巡查的时候,却突然就翻了脸,两个小吏被他命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板子。

想着尽早完事,回家搂着婆娘过日子的几个,也倒了霉。

李破用鞭子和棍棒,让这些人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是恒安镇,掉个脑袋不算什么的凶戾之地。

要想全须全尾的离开,可要费上一番心思呢。

整日里嘴角挂着笑,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的李参军,开始看着就让人有点冒凉气了。

总的来说,不到一个月的工程,让李破渐渐熟悉了恒安镇上下的官兵,借此,也就自己的形象,深深扎入到了手下人等的心里。

之后,很多人众说纷纭,有的说李参军做事认真,不好糊弄的,有的也说,李参军脾气不太好,心胸也窄了些的,也有人说,李参军还算照顾大家伙儿。

毁誉参半,说坏话的,肯定是吃了亏了,说好话的也别当回事儿,那是因为恒安镇的伙食很不错,都是李破掌管着呢。

李破还真就去了云内县城一次,也真就把几个厨子给领到了恒安镇,谁都不会明白,这应该就是个地道的吃货来的。

李破在这边忙活,李碧也没闲着,在那边开始操练人马了。

练兵这活,人家是得了李靖的真传的,李破还真就比不过,他那些经验,小打小闹,还能用得上,但要是放在成规模的军队上,就有点不够看了。

等到把工匠都送走了,大军安定下来,李破想了想,一边陪着李碧折腾,一边也在琢磨,应该让消息更灵通一些了。

现在这支三千多人的军伍,好像什么都不缺,一旦出兵,也能武装到牙齿,在见过辽东诸多隋军精锐的模样之后,李破觉得,恒安镇军,已经可以与任何一支隋军相提并论而不逊色了。

勇猛的将领,彪悍的士卒,整齐的装备,高昂的士气,良好的后勤补给,放在哪里,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让李破感到唯一欠缺的,就是耳目,在恒安镇,这支隋军的假想敌不言而喻,一定是突厥,他们需要知道突厥人的动向,而不是等突厥人都到了长城边儿上了,才做出反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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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熟人(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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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九年三月。

山东风起云涌,豪杰遍地。

山东济阴人孟海公,山东齐郡人孟让,山东北海人郭方预,山东平原人郝晓德,山东厌次人格谦,山东渤海人孙宣雅,纷纷聚众起事。

这些人和之前那些人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中间多了很多参加过辽东战事的家伙,这些人比之前的前辈们也更有野心,更有组织,也就更不好对付了。

这个时候,隋军大军已是聚集于河北涿郡,若是不去北上征伐高句丽,而是转向山东的话,应该能很快扑灭山东战火,相比数十万隋军,这些人都是菜。

但四月间,隋帝杨广还是置山东烽火于不顾,带着大军北上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随后,在隋军大军于辽东城下散遍热血的时候,战火终于从山东蔓延开来,一而不可收拾。

晋地在这个春天,也开始显出了些纷乱之像。

本地流民渐多不说,从河北,山东,甚至是河南涌过来的流民,也是络绎不绝。

这个时候,官府只要不开仓放粮,那么其实就只能导致一个结果,流民作乱,晋地山林中,匪患渐多,就算如今举起义旗光明正大起事的还没一个,但这么下去,谁都知道,肯定有那胆儿大的会跳出来的。

马邑其实也差不多,但马邑有李靖。

这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因为这里就李靖一个人说的算。

这次,李靖的做法跟之前就很不一样了。

从河北山东过来的流民,李靖都给予了妥善的安置,重新上籍,分田地,开仓放粮。`

可以说,他将违禁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一遍。

要是搁在大业六年。也就是两年多之前,任拿出一件来,都能让李靖吃不了兜着走。

但现在嘛,却无人问津了。就连和李靖素有间隙的雁门郡,也无闻不问,好像根本没看见一般,因为雁门匪患不是一般的多,已是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甚至于,晋阳令刘文静,还来信跟雁门太守王确,和马邑郡丞李靖商量,想让两处匀出点兵马,去保卫晋阳宫。

因为就在前些时,晋阳宫人作乱,让晋阳令刘文静和晋阳宫监裴寂这两个在后来鼎鼎大名的家伙,都是焦头烂额。

若非现在隋帝杨广正在信誓旦旦,想要一雪前耻。顾不上他们这些添乱的混账东西,不然的话,只这一件事,两个人脑袋怕就不保了。

他们这也是病急乱投医,雁门,楼烦,马邑三郡,谁也没理那茬。

就在这三月春雨绵绵,天下骚然的时节,李破却终于清闲了下来。三千多恒安镇军安顿完毕,除了按照李靖授意,加紧操练兵马之外,所有衣食住行。就都不用李破太费心了。

虽说,李碧总想把李破拴在恒安镇,不想让他出去乱转。

因为不论是恒安镇,还是云内城中,最多的就是青楼妓馆,男人出去闲晃。除了喝酒找女人之外,能有什么去处?

李破知道她那点小心眼儿,不过他能忍到三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之前商量好了的事儿还没做呢,这会儿后悔怎么成?

这一天,趁着李碧忙于军务,他叫上严闾人几个人,打算到云内县城转转。

不想,出了恒安镇没多远,就碰上了一行人马。

领头的和李破是熟人,当初守城门的陈税官和尉迟是也。

见了这两位,李破心里立马吐槽,没看出来,当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现在还真就成双成对了。`

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尉迟是靠上了陈税官,看来是不用再去守城门了。

而且这个家伙很聪明,你看连他李破都被拉去辽东转了一圈,程知节和罗三两个,更是上赶着过来找罪受。

人家尉迟却是安安稳稳的呆在了马邑,看上去还春风得意的,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

至于陈税官,别看架子拿的挺足,成日价的故作高深,但这种小白脸儿,在乱世来临之际,生命力绝对不如他们这些人强。

本想跟尉迟多说两句,这人现在到是可以真正的交一交了,性格上,这人比程知节靠谱多了。

不过,陈税官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尉迟领人进了恒安镇。

嗯,现在李破也早就知道,这位原来是李家的亲戚,去城门当税官,也不过是去体验了一下生活而已。

如今呢,此人已经接替李碧,成为马邑兵曹参军,升官一点不比旁人慢。

只是陈税官这里自从看见李破,就是浑身的不自在。

在他而言,马邑郡的人都算上,李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了。

只一年多光景,这个当初困顿于流民营地中的小小流民,已经爬的比他还要高出一点来了。

这样的升迁度,着实让人眼红,他都有点后悔,应该也去辽东走一圈才对。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姑父不但收了这人当弟子,而且,据说还要将表妹许配给此人?

这就真的让他在马邑城坐不住了,此次前来,是借着公务之便,来这里瞧瞧的。

其中意味其实也就不用多说了。

李陈两家联姻至今,陈氏虽说没从李氏这里得到太多助力,但李氏毕竟是关西世阀,陈氏向来以能与李氏联姻为傲。

这样一来,到了他这一代,家道颇有中落之相,那么,若能娶到李家的女儿,让陈氏和李氏结合的更为牢固一些,也就成了陈氏努力的焦点。

李氏三娘李碧,年龄很合适,相貌犹佳,又得李靖宠爱,好像是天然为陈氏准备的人选一样。

若非如此,就算姑父李靖在马邑为官,陈氏嫡子也不是没有选择,非要来这种边塞之地苦熬,远不如留在长安更好一些。

当然,这个和居于长安的李靖的妻子陈氏也脱不开干系,若没有她点头示意,陈税官也很难成行。

没想到的是,来到马邑,没见到表妹几面也就罢了,能得姑父言传身教,也算不亏,只需耐心等待,表妹难道还能不许人家了?

而且,只要姑父姑母都点了头,那么此事也就算成了。

只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野小子,竟然轻而易举截了胡,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估计在城门口的时候,他就把这小子捏死了。

不过世上没后悔药可吃,这人已经成了点气候,对付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李破这里还不知道,媳妇还没娶到手呢,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情敌出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说上两句,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啊?生出儿子来会没屁眼的……

当然,时移世易,这次相见,陈税官还想拿出对待流民的架子,可就不成了。

陈税官先就抱了抱拳,“多时不见,贤弟可还安好?”

世家子的脸皮不是白给的,厚实着呢。

李破表示他也不差,瞬间就是笑容满面,敲了敲胸膛道:“陈军曹别来无恙啊,小弟也是一年多没回马邑了,不然早就去寻军曹喝酒了,您可别见怪,军曹这是……”

不过李破最厚道的地方在于,他是真没怎么记恨此人。

李破的处世之道很简单,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做该做的事情。

所以,他也就不会因为别人的轻视,产生什么怨恨之心,你个武林高手去做扫地僧,还不允许旁人把你看做清洁工?世上就没那个道理。

要知道,世上比你身份高的人多了,不把你看在眼里的人更多,要是都心存怀恨,那这辈子也不用干别的了,只有看着别人眼红的份儿了。

所以呢,虽然那段日子有点不堪回,最后还在城门口挨了一顿鞭子,也都和此人脱不开干系,但此人办事还算利落,有来有往,谁也别说谁吃亏。

现在他得意了,人家也不次,犯不上自寻烦恼。

这是李破厚道之处,能分得清恩怨,但也别高看了他,要是他现在坐到李靖的位子上,说不定哪天记起来,就得找机会让陈税官知道知道挨鞭子的滋味。

陈税官立马松了口气,眼前这厮出身贫贱,要是还记着前事,心存怨恨,当面闹起来的话,那可就太难看了。

“我这也是公务缠身,送一批弓弩到你们恒安镇……”

李破一听,眼珠儿转了转,“这些小事,还用劳您大驾?”

一句话,正戳到陈税官的心窝上,当时他就有点不自然了。

李破还没意识到,情敌就在眼前,也就这么一说,之后立即更是盛情相邀道:“小弟正要去云内城走走,相请不如偶遇,走,小弟请军曹喝酒去。”

看陈税官明显不愿意,他便上去拽着人家的马缰绳,硬拉着马转了身,“您别担心,弓弩丢不了,您若不去,可就不给小弟颜面了,要知道,小弟现在正管着账目往来呢,您说得罪了小弟,那您得在这儿多费多少工夫?”

说的陈税官暗自咬牙,心里当即骂了一句,小人得志。

不过不管如何,他这里是走不了了,只能带着两个从人,跟着李破一起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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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人命(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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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不过七个人,进了云内县城。`

开春之后,云内县城可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当然,谈不上多繁华,只能说在马邑郡独树一帜,连马邑都很难和它相比。

这无疑是个非常混乱的地方,在大街上行走的,最多的就是满身羊膻味的牧民。

他们是云内辖下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以内附的胡人居多,当然,现在已经是二代三代的人在这里居留了,他们依旧在云内盆地过着放牧的生活。

这里也就成了云中肉食最为直接的一个来源。

云内县城有着先天的优势,所以这里的肉价,要比百里之外的马邑郡丞要低上一些。

现在是春天,牧民们相互之间,会做一些买卖羊羔,牛犊之类的交易,云内县城是选,只有人多的地方,才会卖的上价钱。

而裹着破袍子,腰间带着刀的汉子,也是随处可见。

和马邑城的闲汉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走镖的,想要出塞,或是想要从云内城经过,去南边或者东边的商队,都会在云内县城找到可以雇佣的镖师或者是零散的刀客。

这里其实很能体现大隋对外贸易的繁盛。

这里的货物,最稀罕的就是战马,市面上是有价无市,没办法,无论是突厥还是大隋,都不会允许自由的战马交易。

这里最多的货物就是奴隶,而且,传承比较久远,一直繁盛到现在,可以说,奴隶贸易才是云内县城一直存在并保持繁荣的主因。

甚至于,突厥王庭的贵族们,也会时不时的派人来云内,购买一些奴隶呢。

毫不讳言的说,如今的云内县城。`是一处混乱之地,标准的罪恶之城。

人命在这里贱如草籽,却又贵如黄金。

入城还没多远,就遇到两伙人当街干了起来。满大街的人,或熟视无睹,或群起围观,轰然叫好,弄的和过节似的。

拳脚没动几下。刀子就都亮出来了,白刃相向的结果是,当即就躺下了四五个,人群一哄而散,很快打架的扶着自己人也都撤了。

看的陈税官有点眼晕,不由念叨了一句,“如此乱法,云内县衙……”

李破就笑,“这可是片英雄地,县衙是管不过来的。走,咱们往前找找,我记得应该有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楼来着。”

陈税官不愿示弱,“县衙管不得,那不正好由你们恒安镇来管?”

李破同意的点着头,“您说的没错,这里之前可不就是恒安镇所辖,韩景在的时候,这里可还为恒安镇供应粮草军需呢,就是恒安镇的士卒。也多有招募此间中人,但您瞅瞅,云内县城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这话陈税官就没法接了,韩景如何。云内县城如何,他还真不太清楚,他身在马邑城,从户曹到兵曹,心思都放在经营自己一亩三分上面了,还没怎么出来转过。

所以不好对于这些妄加置评。不过他也听出来了,身边这位,对云内县城这里颇有兴趣。

想了想,便试探道:“哦?看来贤弟是欲继韩景之后了?”

李破立马摇头,心说,跟你说话真费劲,韩景和史千年两个,勾结东山匪,估计和突厥人也有着往来,韩景这里,在云中自筹粮饷,战马,私募壮士,多清楚的路子。

就是想要一个拥兵自重罢了,如今情形能一样吗?

恒安镇将是郡丞的女儿,三千人马,各个都是马邑精锐,要和韩景一样,那成什么了?太没创造力了。8小说`

“这里南来北往的人不少,以后军曹要是想要什么稀罕东西,尽管捎信过来,呵呵,当初韩景可还力邀小弟来云内逍遥呢,可惜,那会儿不敢来啊。”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陈税官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其实吧,和这人交谈,挺不错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不虚言以对,可要比马邑城里的许多人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闭口不谈前事,省去了很多的尴尬,回想一下,这人还是流民的时候,就很少给人添麻烦。

若非他自己心里扎着一根刺,到是可以倾心结纳一番。

“听说这里还有北魏宫室,贤弟没去游览一番?”

“去瞅了瞅,残垣断壁的毁的差不多了,草都长了老高,怎么,军曹想去看看?到也不费事,过后等天色暗暗,小弟陪你进去一趟,到底是宫室,让人瞧见了不太好说话。”

陈税官赶紧摇头推辞,你胆子大,我还不愿跟你冒险呢。

说话间,李破一指前面,“就是这家了,八面楼,名字别看挺怪,我可听说了,这里的牛羊肉烧的很是不错,最要紧的,这里还能听歌看舞,酒也很不错。”

李破老马识途般介绍着,实际上他也没来过,但他手底下不是有几个厨子呢嘛,县城里的好去处,打听的那叫个仔细齐全。

几个人都是骑着马来的,看着就不一般,不然的话,入城之后,可能就会有些麻烦找上来,这里的人分外欺生,没有本地人领着,外来人可得小心点。

迎客的小厮一瞅,很快就跑了过来。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人家不是迎你进门的,而是拒客的。

“几位客官,几位客官,今日荣家商主在此宴客,,若无请柬,客官只能多多包涵,另寻别家去了。”

李破眯了眯眼,一下跳了下马,笑道:“荣家商主?没听过啊,我只知道有个荣大郎,起家的挺快,现在家资巨万,豪富一方,就是他了吧?”

店家一瞧这架势,再看看人家的从人,再一听这口气,就明白了,这人没请柬,但也不怎么好惹。

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酒楼门口四五个赤膊大汉就追着两个人出来,到了门前空地上,将两个抱头鼠窜的家伙围住,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痛打。

这可真热闹,李破笑着跟陈税官道:“这宴客的主人可真叫个凶,不是设的鸿门宴吧?”

他说话声音挺大,那边的几个汉子打的痛快,耳朵却还是听见了,当即有两个就看了过来。

领头的一声吆喝,让其他人住了手,往两个蜷缩于地的家伙身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又咒骂了两句,带着人就往这边过来了。

李破也听明白了,那两位被打的凄惨的家伙竟然还真就是贺客,只不过说错了话,贺客直接变成了落水狗。

过来的这些人吧,穿的其实挺不错,但袖子你为什么给截了呢,还非要敞开了怀,露出胸毛来,胡子拉碴的,也不知修理一下。

这些人还没来到近前,李破指了指地上躺着不动的两个,就跟陈税官商量,“军曹您说,当街行凶杀人,按大隋律该怎么处置?”

陈税官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哪儿是来吃饭的,这是专门是来找麻烦的,什么行凶杀人,那两个只不过昏过去了。

还不如方才见到的那些人伤的重呢。

李破也没想他说出什么来,当即便道:“当街行凶杀人者,按律捉拿定罪,敢于顽抗者,杀,严三郎。”

严闾人愣了愣,然后就彻底兴奋了,他原非嗜杀之人,但在辽东杀的人太多,算是留下后遗症了,他噌的一下抽出了刀子,就迎了上去。

那几个看着挺凶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人拎着刀子已经下了狠手。

噗的一声,领头的汉子瞪大了眼睛,长刃已经在他喉头一穿而过,一进一出,鲜血一下喷出老远。

挺大一条汉子,在云内县城也有着凶名,竟就这么死了。

怒吼声,刀子出鞘声,在下一刻响起,但几息之间,却又都纷纷戛然而止。

严闾人还是那么利落,几乎每一刀都不会落空,五刀过后,便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遍地的血腥,之前活蹦乱跳的生猛汉子,就都被他变成了尸。

陈税官和他的两个从人,都被唬了一大跳,看着严闾人的眼神和见了鬼似的。

这样的家伙确实属于珍惜动物,平常人一辈子也许都见不到一个。

尖叫声四起,再彪悍的地界,也是有着自己的承受能力的。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并不稀罕,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刀刀要人性命的凶人,在云内城里是一个也无。

李破笑容也收敛了起来,眼神更是冷的像辽东的雪。

“老黄,去验一验那两句尸,别弄错了,要不然咱们可也犯了王法了呢。”

黄友呲了呲牙,心领神会,过去扒拉了一下满脸是血的那两个,伸手在两人喉头上狠劲一捏,两个处于昏迷的家伙当即就挺了。

这是完全的草菅人命模式,陈税官终于有点受不了了,虽说心里有点凉,还是沉声道:“贤弟这么做……”

李破摆摆手道:“想吃顿酒也这么不痛快,呵呵,英雄地啊,那就得让他们瞧瞧真正的豪杰之士了。”

“军曹放心,这些贼子,死的可一点也不冤,等回去查查,肯定各个皆有案子在身……这顿霸王餐,咱们可是吃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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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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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霸王餐,吃的这么硬实,用几条人命垫底,估计也是绝无仅有,霸王餐吃出了新花样来了。

很快,像捅了马蜂窝一般,酒楼里涌出了一帮人。

穿着各异,长的也奇形怪状的,看上去那是没一个善茬。

不过李破也不奇怪,早就打听好了,姓荣的祖宗不知是谁,但以前做的什么营生还是有所传闻的。

这位是马匪出身,不知怎么来了云内城,聚集了很多人在身边,成了云内城里坐地分肥的大商贾之一。

往来的商队,只要给足了好处,都能从他这里雇佣大量的人手,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是晋阳以北,都能通行无阻。

最为神通广大的是,你要是带人想去草原行商,也能在他这里寻找到帮助,无论是向导,还是镖师,他这里都很齐全。

一听这个,李破其实也就明白了七八分,没到韩景门上的烧香,那根本不可能。

至于这厮交好的是突厥人,还是和南边门阀有着牵扯,或者干脆就是韩景的门下走狗,那就难说了。

其实呢,也不用想太多,这样的人早晚会出现在恒安镇,拜见新的恒安镇将。

只不过李破没给人家机会,直接寻了上门而已。

所谓的宴客,其实就是一群黑社会头子,外加通缉犯的聚餐,开春了,也该把买卖做起来了嘛,只是今年不太一样,恒安镇换了一茬人。

这个得商量一下,之外呢,天下越来越乱,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危险和机遇并存,也得坐下来好好谈谈。

嗯,有点像后来的企业年会。回顾去年的辉煌,展望今年的前景,激励人心,让人们团结的更加牢固。`

而在此时。李破这个恶客,准时上门,也不是这位马匪头子恶贯满盈,怪只能怪你悄没声的财也就是了吧,非要开什么英雄会。弄的远近皆知,简直就是找死。

你真当云内城是你家的呢?

一群人刚出来,就看见满地的尸,一惊一乍过后,喝骂声顿时四起,呼啦啦就冒出很多汉子来,起码得有上百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共同点是都有兵刃在身。杀气外露。

这和当初李破带着史大史二到人市破有相似之处,看着挺危险,招惹的也都是气势汹汹的好汉,但实际上,不用担心什么。

聪明人多的是,他们又不是靺鞨部那些辽东野人,眼神儿好的多着呢。

不说旁的,就算几个人穿的都是便服,腰间带的环刀总不是假的,而且。陈税官一身的雍容,满身的贵气,遮你也遮不住啊。

当然了,也是这位过来见表妹。自然精心打扮了一番,不然的话,也没那么显眼儿,人靠衣装马靠鞍嘛。

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喝骂声终于被人止住。

李破就又笑着对陈税官道:“按照大隋律,当街聚众者。该怎么处置?”

陈税官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如今他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心说,这人原来挺谦卑一个人,没想到,从了军,当了官之后,却是这般模样,满身的戾气,别说当初了,就算之前他也没看出来啊。

李破说话声还是不小,听的对面领头的几个人满脸的狐疑。

此时店家早就没了影儿,围观的人到是不少,但也没人敢靠过来了。

一个是荣大郎在云内名声不小,一个则是城中就算屡屡出现命案,也不会是这般光景。

不管是强龙还是地头蛇,碰上一碰的时候,多数是各出亡命,来场赌斗,再不成,两帮人也会选个清净的地方,多数要约在城外,拼上一场,生死无怨。`

到底还是大隋治下,非是法外之地,旁边的恒安镇军,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终于有人说话了,“这位朋友口下留德,大隋律俺虽不太懂,但杀人者偿命,俺还是清楚的,若朋友没什么话说,咱们也只能将诸位捉起来,送交官府了。”

李破撇了撇嘴,这说话的人长的真丑,矮冬瓜似的,还满脸的横肉,一看就非善类,还大隋律呢,真当老子来这里是跟你讲道理的?

“咱可交不到你们这样的朋友……军曹,您看怎么办?”

陈税官黑着一张脸,使劲的瞪眼睛,使劲的想给李破施加压力。

李破好像恍然大悟,一摆手就道:“陷军曹于险地,那怎么成?陈三,招人过来。”

低沉的号角声,随即便在云内大街上响起,下一刻,便有号角声相应。

这是要打仗吗?突厥人杀过来了?

很多人不明所以,酒楼之前的人们,终于纷纷面色大变,恒安镇军这样的字眼儿,在他们心中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县衙的人也到了,领头的是云内县的县尉,来到人群外围,正听到号角声接连响起,顿时一干人都是呆若木鸡。

县尉机灵一点,跳着脚往里面瞅了瞅,顿时一个机灵,恒安镇的李参军,这人在之前的酒宴上可还喝过酒呢。

他娘的,这是要招恒安镇军入城啊,县尉脸色变幻,跺了跺脚,恨恨一挥手,“走走走,回去回去。”

带着一干县衙的人,掉头就跑了。

在这位县尉看来,荣大郎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明显恒安镇的人要拿此人立威,这样的事,他可管不了。

这也不稀奇,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若说云内县衙勉强算是云内城的天子,那么恒安镇就是太上皇了,云内马场,那就是太后,一个有兵,一个有马,县衙这里谁也招惹不起。

只是,县尉还是暗自摇头,太着急了,还是年轻啊,云内城里的人,真是有兵有马,就能在这里称王称霸的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韩将军这些年干嘛还要听马邑郡丞府的?因为他只能在云内城这里啃上一口,占不了云内城。

荣大郎这就那么好惹吗?太着急的话,只能崩了自己的牙齿,到时候可就连口汤都喝不上了,这事得好好跟县尊商量一下了,要是做的好了,说不定……

他这里惊吓过后,却越想越美,留下人在这里观望情势,自己直接带人去找县尊说话了。

恒安镇军确实入城了,不过人不多,只有二百人,领头的是李五和陈圆。

这两个人现在都升官了,一个人带五百兵,标准的营尉实职。

再加上尉迟的五十人,整一个二百五。

尉迟呢,这人确实精细,瞅着这二百多人跟在了后面,有些不对劲,立马就带人跟了上来。

说起来,李破这事做的有点悬,要是人家真存了鱼死网破之心,没等自己人入城呢,也许这边就刀枪齐下,拼上命了。

但李破很笃定,商贾商贾,已经不是马匪了,在云内城中做反,那真需要点胆量,薛刚,杨七郎那样的愣头青,他就做不了商贾。

再有,号角响起的时候,他便大声吼了一嗓子,“马邑兵曹参军陈军曹,恒安镇军李参军在此,谁若妄动,小心株连九族。”

一下就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这里是马邑郡,旁边就是恒安镇军,再是亡命徒,他也得想想,值不值得冒险。

荣大郎终于出来了,这位是秃瓢,除了和尚,李破还是头一次看到剃光头的家伙,挺瘦的一个中年人,满面红光的,看样子是没少喝了。

这人也许是耐心不错,也许是觉得城中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听到号角声传入酒楼,才带着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行了出来。

不过,不管他有着怎样的威风,长的是丑是美,在李破眼中,都是一盘菜,不值得太过关注。

云内城中,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什么一方大豪,什么英雄好汉,在这乱世当中,一不小心就都成了别人的刀下之鬼了,只是有些人还没意识到罢了。

那边已经开口说话,“原来是恒安镇的李参军,久仰久仰,下面的都是粗人,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过后俺荣大郎一定亲自登门赔罪……”

这个时候,李破哪里还会跟他废话,这只不过是将当日的马邑人市,换成了云内城罢了。

虎狼之地,也当有虎狼之地的规则,荣大郎在此经营多年,左右逢源之下,好像已经忘记了这边塞之地最为基本的东西,刀剑加身,还不知危险来源于何处。

这是标准的宰肥羊,自古以来,乃至千年之后,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二百多隋军赶到的时候,百多汉子,已经散了大半儿,李破随意的一挥手,道了一句,“把这里围起来,全部拿下,敢于逃跑,顽抗者,杀。”

军令一下,隋军迅散开,围了上去。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大多人迅抽出了钢刀,聚拢在几个领头的身边。

这种不明智的举动,直接导致了惨剧生,他们大多数人显然都没有从军的经历,军令这东西一旦下达到军队里,那和捕快拿人就完全是两码事儿了。

“慢着慢着,俺和马邑王功曹有一面之缘……给雁门王太守效力过,你们怎么敢……”

太原王氏,名声遍及晋地,果然不愧为太原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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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震慑

求月票,求月票,又第七了,难道让阿草天天四更两句,“以后城中大小事情,都是我们恒安镇做主,别给我添麻烦,不然我让你一辈子麻烦。”

在各家离开的时候,他还点名要人家的长子跟随在身边,然后带着去下一家,等他转一圈下来,身边就跟了不少的老老少少。

这都是坐地户,其实最好收拾的就是他们。

一圈转下来,明白的也就真明白了,恒安镇染指云内城,已成定局,再要耍弄手段,怕就要像那荣大郎一般,家破人亡了。

不明白的也就不明白了,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的,准备仰仗靠山,压一压恒安镇的威风的,那就都在大业九年间,陆续消失在了云内城中。

而对付流窜的,就有点麻烦,而且,还有商队。

不几日,李破就又去跟李碧商量。

李碧还是余怒未消,不怎么搭理他。

李破就又逗她,“昨天有人送来请柬,邀我去云内城,听说有家弄来个西域女奴,风情迥异于我大隋,艳名高张”

“你再说一遍,我没怎么听清楚。”

李碧一听,毛都炸了,瞪着眼睛就问。

李破还就喜欢瞧她这样子,做为难状道:“你不是说吗云内城中士绅商贾,来历不明者多,应好生安抚,我这也在为难,人家请柬都送来了盛情难却啊。”

李碧喘了几口粗气,压了压火,不过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李破的伎俩也就颇为熟悉,脑子一清,顿时大气的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我也管不了你个大男人,连调兵这样的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能怎的去吧,去看那什么西域女奴吧。”

李破顿时撇嘴,这事都说了百八十遍了,怎么还说

“好了好了,说正事,什么西域女奴,城里那些人要有那本事,早去长安了,还在云中这地方呆着”

李碧直接上来就是一脚,“让你骗我,你骗我你就舒心是吧”

瞧说话就能明白,在恒安镇呆了这些日子,两人关系又算是亲近了一步,快到熟不拘礼的状态了。

搁在后来,差不多可以往一张床上挤挤了,但现在这年头不成,李破只能痛快痛快嘴,连人家小手也没拉过几次呢。

李破敏捷的闪避,“跟你说啊,别老跟我动手动脚的,我要是还手你可打不过我。”

“你还手试试。”

噼里啪啦,屋里就真动了手,这两人在一块,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

半晌,李碧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有点不甘心,但总不能动刀子吧李破加了小心,她就占不到什么便宜,胳膊腿一旦被绞住了,那就成了纯粹的拼力气,女人在这个上面天生弱势。

不过未经人事的少女,和男人肢体交缠,刺激可不小。

其实,这也是李碧喜欢跟李破时不时比试一番拳脚的原因所在,情之一事,总甩不脱欲之一字嘛。

这就是少女隐秘的小心思了,说多了,反而近之于龌龊了。

重又坐定,两人心情都还不错,这种互相格斗,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小游戏,不较真,也永不服输。

“城里的那些人怕了咱们恒安镇,老实不少,但还不够,边地行商,只要换不来突厥人的战马,就是资你认为呢。”

“你又要做什么”李碧有点头疼,这人吧,很多时候你看着他挺贪生怕死,又不愿意多事的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但是有些时候吧,又胆子大的让人咂舌。

而且总有自己的道理,喜怒无常心思莫测这样的字眼,都被李碧一股脑的扣在了李破脑袋上。

果然,这人又有开始说那些不太对劲的道理了。

“我这几天看了看老师的笔记,说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面,老师就说”

李破想了想,“嗯,原话记不住了,大意就是说,若不知道敌人虚实,便也不让敌人知道自己底细,大家都是聋子瞎子,战机也就有了,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李碧听了,真想给他脑袋来一下,你老师就是我父亲,我还不知道父亲的笔记上写的什么哪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人又来糊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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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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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的声音沉静了下来,好像要在声音中加入力量。

“云内城不需要这么繁华,这里也不需要什么商贾,他们的买卖做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有人在向突厥不断献媚,有的从中谋取私利,咱们不说那些大道理,只说咱们恒安镇。”

“就现在看来,恒安镇从中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韩景这样的边将,蝇营狗苟,不过为的是一己富贵,早把祖上的勇烈丢光了。”

“突厥人一来,他能守的话,到也能守两天,但以他和突厥人往来之频密,投靠突厥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啊,他走了对马邑来说是好事,咱们肯定和他不一样了。”

“珍珠财货,你我都看不上眼,那么何必容这些宵小在眼前晃悠什么名门望族,我看他们多数也已自顾不暇,我们如今顾忌太多,突厥人一旦来了,咱们恒安镇怎么从皇帝征天下之兵征伐高句丽开始,晋地便匪患渐多,商队被劫的事情屡屡发生,但那要也要看是哪家的商队。

这支商队,插着王氏商旗,也就不会有那胆大包天之辈,敢动商队一根汗毛,在晋地,动了太原王氏的东西,定是众矢之的,以后别想有活路了。

商队中摇晃的车厢中,王庆昏昏欲睡。

和大多数一身儒雅的王氏子弟不一样,他有着年轻而强壮的身体,风吹日晒的粗糙面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相的多。

没办法,身为家中次子的他,上不能继承家业,下还要四处奔波,照顾弟弟妹妹,次子,这真是个尴尬的称呼。

实际上,他身上的王氏血脉已经很淡了,但只要还姓王,就是大阀王氏的一员,可以说,如今晋地姓王的,十有,皆出太原王氏一门。

因为大家认这个。

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王庆的脑袋撞在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一下就把王庆的睡意撞没了。

他揉了揉脑袋,没去责怪车夫的粗心大意,而是揭开帘子,往外面望了望,想着是不是骑上马透透气。

但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已经进入云内县境内了。

云内的荣大郎死了,事情有些突兀,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恒安镇的韩景走了,恒安镇军都换了人。

史千年死了,而荣大郎那样的人,死在人家手上,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现在恒安镇那些人,胃口到底有多大,王氏这杆商旗,压不压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不过,不管那边胃口多大,商队也要走上一趟,因为出塞和突厥人打交道,是宗族那边传下的族规一样的命令,没办法,想要在北地立足,生存下去,就不能老是盯着长安洛阳这样的地方。

突厥汗国的强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那一日,便和匈奴,鲜卑一样,占了中原呢。

现在冒一些风险,交好突厥权贵,总好过日后刀剑加身的时候,再去献媚于人,那时可就晚了。

所以,王氏的商队行于商途之上,为的不是区区财货,为的是家族大计尔。

这些念头一旦升起,让王庆有些不太舒服,王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在晋地乃至于天下,都有着名声,但却要面北而摇尾乞怜,让他这样的旁支子弟,都感到颇为羞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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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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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恒安镇将李碧,是个女子,还颇为的美貌。

想到这个,王庆的表情变得颇为玩味。

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儿,这样一来,无论家世容貌,就都齐了,主支那里还没过来消息,听说他要带领商队出塞,家里到是来了信儿。

他父亲想让他见一见李碧,或者直接去见马邑郡丞李靖,为他大哥求娶李碧为妻。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大哥那是续弦,还想娶关西世阀的女儿?真当王氏是太原王了不成?

这主意打的,不知说什么好,父亲和大哥都读书,每年都要去晋阳祭拜先祖,回来之后就没别的话题了,都是对主支的溢美之词。

而他也不是没去过晋阳,见过那些宗族子弟,确实不愧为衣冠华族之称,但……谦和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什么呢?对旁支子弟,居高临下如对奴仆,连他结个亲,都要送上一份厚礼。

才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回复,能在宗族谱系上加上他妻子的名字,而他们在外奔波,养的就是这样一群人吗?

王庆已经无数次想过这些东西了,但每次想到此处,都会感觉胸闷气短。

思绪连篇之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感觉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庆一挑车帘,有些烦躁的问。

“东主,前面有人设卡,王大已经带人过去打问了。”

王庆皱了皱眉头,钻出马车,站到了车辕上张望了一下。

待看清楚了。当时就懵了一下。

他竟然看到了军营,看那规模,差不多得有一二百人。这些兵卒穷疯了这是,敢在商路上设卡。阻拦商旅,不怕掉脑袋吗?

要知道,这些年商人地位越来越高,甚至有那传闻,长安皇宫中专设商舍,聚集了一些见多识广的商人,以备皇帝垂问。

据王庆所知,这应该是皇帝在张掖设宴款待西域国王的时候。得来的主意。

而自皇帝登位不久,其实也就再没人敢于商路之上,设卡拦截商旅了,一旦事发,罪名可是不小。

王庆抚了抚额头,摸了摸下巴,云内县的情形可真是有点糟糕了。

军卒设卡拦路,不用问了,肯定是要扒皮的,不管之后如何。这个眼前亏是吃定了。

转瞬间,王庆就看清了形势。

迈步就往前走,既然敢于路上无端设卡。那就根本不怕什么了,恐怕王氏的商旗也不太好用,他怕手下人等,自持有王氏名号护身,胡乱说话,于是越走越快,直接去到了前头。

果然,王大带着几个镖师,正在那耍威风。

“你们好胆。知道这是谁家的财货吗?告诉你们得知,这是太原……”

“住口。”隔着挺远。王庆就急急的吼了一嗓子。

来到近前,喝退了一群护卫镖师。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情形。

四五个人,都穿着隋军军服,看清了,王庆心里更是着紧了几分,领头的竟然是个旅帅。

再看清一些,王庆心里又凉了凉。

这些军卒,只是靠着那些拒马,栅栏,没人上来搭话。

眼中流露出来的,除了隐隐的轻蔑之外,就只有冷漠。

王大还在他耳边不停的呱噪着,“二郎,他们竟要跟咱们收一半的货物,不然就不让咱们过去,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心里寒意渐深的王庆,挥手就是一耳光,这一下真的很重,直接抽的旁边王大一侧歪,险些没栽地上。

王庆随即厉声道:“跟我走南闯北这么久了,难道连点眼色都没有?”

没等王大回过神来,王庆上去又是一脚,“给我滚回晋阳去,没用的东西。”

这明显是做给别人看的,人家将军营大大方方的设在了这里,就不怕你能翻了天去。

荣大郎死了,王庆可不想也和他一样,在云内这里弄个肝脑涂地,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王氏的人可也不比旁人多出一个脑袋来。

当然,借题发挥也是必须的,王大是他族兄,说起来,其实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不过根子都在太原那边罢了。

这个族兄吧,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办事也还算干练,但却是他父亲从晋阳带回来的人,不用问了,这是晋阳王氏派过来的,这是一种“殊荣”,说明王庆组建的这支商队,很有价值,成绩斐然,不然的话,也入不了晋阳主支的法眼。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大家族里面的诸般苟且之事,也就开始上演。

王庆的父亲挺器重王大,自然而然的,王大也就跟王庆大哥走的很近,大哥一心读书,但家里总缺不了这支商队带来的财富。

于是乎,王大也就成了王庆大哥天然的代理人,来监督他这个弟弟。

兄弟相争,争的还是弟弟做下的产业,父亲那里能,一直也不允许王庆自立门户,显然是帮着长子多一些。

一家子闹来闹去,却是让王大这个外人得了利。

商队的镖师护卫,都被王大笼络住了,然后就又开始打王庆妹子的主意,这是夺产的节奏,奈何王庆的父亲和大哥,读了那么多的书,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待王大比待他这个儿子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这次出来,其实王庆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在云内城不再回去了,可以说,荣大郎死的正好,不然他也无法插手其中。

至于王氏的名声,让它见鬼去吧。

王大挨了几下,想跟王庆撕扯,但最终还是恨恨而去,王庆暴怒的时候,他还是不太敢于招惹。

回过身来,王庆就像变脸一样挂了笑。

也不管这些军汉们看热闹似的戏谑表情,王庆拱手道:“几位请了,在下王庆,方才手下人多有得罪,还望几位不要见怪。”

领头的旅帅呵呵一笑,人家表现不错,他这里也就不为己甚,终于再次开了口,摆了摆手道:“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什么王氏不王氏的,想过去,就得交税,也不多,二抽一,你也不用跟我多说,咱们镇主定的,跟咱们说没用。”

“看你还成,那俺就多说一句,别想绕路或者强闯啊,没咱们批下的文书,一旦过了此处,捉住了便等同于突厥细作,一律杀无赦。”

“怎么着,是掉头回去啊,还是交了税往前走?赶紧拿主意,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占住了让别人怎么走?”

王庆听了,当即吸了一口凉气,你这还想让别人过路?扒皮这么狠,谁还能往前走?

王庆琢磨了一下,最终一咬牙,道:“这税我交了,再加一成,不知可否容我当面见一见恒安镇李将军?”

那旅帅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当即就乐了,“让参军料着了,还真有这样的人,参军说了,这样的人多数都是居心叵测之徒,哈哈,你现在想掉头也不成了,只能跟咱们到恒安镇走一趟了。”

饶是王庆走过了不少地方,遇到了不少凶险之事,也听的是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恒安镇的参军,挺睿智的嘛,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却是第一个在王庆脑海中浮现出来。

不过随后,就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还不如王大呢。

号角声响起,不多时,一个营尉便带着兵卒纵马而出,二话不说,就把商队给围了起来。

二三十人,押着上百人的商队,往恒安镇方向走了。

白登山下的恒安镇,王庆来过也不止一回了,不过这次却是最为特殊的一回,被押过来的。

而王氏的名号一旦不起作用,王氏的商队也和普通的商人没什么两样,几个护卫还想逞能,都被王庆喝止。

你闯出去报信,把我们这些留下的人置于何地?愚蠢之极。

白登山拜是那副样子,不高不矮的,却总是带着些神秘而又古老的光环。

恒安镇嘛,只一瞅就知道大了不少,新人新气象,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其实恒安镇里也有酒楼,青楼妓馆之类的地方,只是不知女人当家之后,会不会有所改观,王庆颇为恶意的想着。

走南闯北,王庆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外加一张巧嘴,这是商人必备技能,很有用处,一路上,王庆就跟旁边的隋军士卒套上了话。

如今恒安镇主事的其实是两位,一位自然是恒安镇将李碧,一位则是名不见经传的李参军。

当然,李破这个名字王庆也听说了,就是此人带着人进了云内城,杀了荣大郎。

关西扶风人,马邑郡丞李靖的门生,再多的也就没听说了。

还是仓促了些,但也显示出了王氏的底蕴。

这人吧,让王庆隐隐感觉到了危险,因为他从这些隋军兵卒身上,感受到了此人在恒安镇中的威望。

再加上之前那旅帅的些许言语,一个有点模糊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了王庆的脑海之中。

关西门阀子弟,骁勇善战,却又有着城府,胆子肯定也大的不得了……

不过,当他真的见到李破的时候,却是狠狠吃了一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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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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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确实有点害怕,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但却不怎么担心,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王氏子弟,在晋地,不管有着怎样大的胆子,听到王氏这两个字之后,都要三思而行。

因为王氏可不光有垂垂老矣,顽固守旧的家老,也不只有着纷繁复杂的内斗,王氏还有遍布晋地的门生故吏。

可以说,有才能的王氏子弟,与主支都不会太亲近,甚至有的人已经自立门户,不与晋阳王氏往来,但主支一旦有事,却一定能得到他们的全力相助。

像他这样的旁支子弟,虽然无足轻重,但也正是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旁支血脉,成为了王氏的根系。

所以,他王庆出事,就是王氏商队出事,意义差不多,都会引起王氏的瞩目。

进了恒安镇,其他人和货物,都被带走了,只有他,被领着来到一间屋子的外进。

王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这些家伙对太原王氏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这里很安静,来往的人不多。

四周打量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很普通的屋子,既没有什么书香气,也没展露出多少武将的威风。

好像晋阳王氏的门房,王庆又冒出个颇为古怪的念头。

往里面通禀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向王庆点头示意,道:“参军叫你进去。”

架子到是不小,这个参军也不知是怎样一个职位,竟然能和主将分庭抗礼。

王庆站起来,整了整衣装,心里也在念叨着,希望这位李参军是个聪明人,要是个分不清轻重的家伙,那就有点糟了。

不过,还没等他往里走,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人。瞅了这里的人一眼,眼神直勾勾的很让人瘆的慌。

不过这人对他们未作理会,直接进了里面。

这时王庆已经来到门边上,却被人止住。示意他先等等。

这个时候,里面声音隐隐传来。

“河北来的……窦建德……”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听的就清楚多了。“妖魔鬼怪都来了啊,可便宜了咱们,人都不用审了,全部就地处斩。”

声音不高,也很随意,唯有如此,才让王庆一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此行大凶啊。

河北窦建德声明还不响亮,河北加上山东名声最响的,现在只有一个张须陀。王薄只能勉强算半个,因为这人做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朗朗上口很是不错,也倒霉的成了张须陀的重点打击对象。

出头的椽子先烂嘛。

王薄也确实被张大使赶的到处乱窜,几次差点被张大使捉住砍了脑袋。

除了这两位,其余人等,都在二人光芒之下转悠呢。

不过不管窦建德是哪位,河北人到云内来,无外乎出塞而已,出塞去干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在被人截在云内,身首两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听着好像不是为了资财。那是为了什么?这才是王庆最为担心之处。

他王庆率领商队出塞,那可也担负着宗族交代下来的任务呢。

之前那人很快就出来了,走路带风,转眼就出了门儿。

王庆按捺住忐忑的心情,最好是蒋干盗书,吓唬人呢。不然的话,进去怎么说话,可就要仔仔细细的掂量一番了。

迈步进了里面,里面挺宽敞,一张大大的桌案摆在正中,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表里如一,和外面一样,没什么花俏的陈设,显示出主人艰苦朴素的作风。

桌案后面坐着一个人,没有摆弄别的东西,让人等待,显示自己的深沉和傲慢。

桌后的人自他进来,就静静的瞧着王庆。

王庆只瞄了一眼,心里就吃了一惊,这他娘的还是个半大娃子嘛,这就是李参军?咱家小子再长几年,也快赶上他了吧?

之前在心里描绘的形象,一下就完全崩塌了下来。

不过,吃惊归吃惊,他可不会怠慢,关西口音很纯正啊,看那坐姿也很有气势嘛,更何况,还具备杀人如屠狗的心肠。

王庆立即弯腰躬身,手臂伸长,手与顶齐,“王庆见过李参军。”

前面传来一声轻笑,“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王庆心头一松,好兆头啊,让坐下说话呢,不过等他谢了一声,直起身子来,微微扭头四下瞅瞅,椅子呢?

此时,李破拍了拍额头,笑道:“啊,刚刚搬入此处,连个椅子都没有,要不,你受累站着说话可成?不然的话,只能坐我这张椅子了啊。”

王庆听了是一脑袋的黑线,这种故意耍弄人的家伙,他成年之后却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庆挤出尴尬的笑容,负手而立,“参军说笑了。”

李破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说笑的意思,你们晋阳王氏的人,是有资格做这把椅子的。”

王庆顿时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心惊之余,也有点狐疑,晋阳王氏跟这人有仇?

“既然你不敢坐,那就只能站着说话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庆是个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这下马威吃的,真是不冤,人家是在告诉你,别说什么晋阳王氏还是太原王氏的,在这里,你只有站着说话的份儿。

这不是对晋阳王氏不敬,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但却也是对晋阳王氏最大的一种不敬。

换个主支族人过来,一定要争一争,因为这事关王氏家声,但王庆不会,他这人,可没什么给主支抛头颅洒热血的念头。

所以他立即点头道:“在下明白。”

“嗯,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

李破向后仰了仰身子,这几天见的商人之多,都快让他吐了,巧言令色的有,据理力争的也有,颇具反抗精神,最终肝脑涂地的也有。

所以,云内城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节,迅速萧条了下来,军人在搞破坏上面,有着自己独有的优势。

不过晋阳王氏的人,李破到是头一次见到。

王氏藏的比较深,专找些代理人出头露面,这晋阳大阀,果真有些章法呢。

如今到底还是碰上了一个……

珍稀动物,得好好瞧瞧。

可惜的是,这人一瞅就知道,不是王氏嫡系,他本来想见到的是个满嘴之乎者也,义正词严的书生呢,没想到还是个商人。

李破迅速失去了兴趣,“听着,第一,辽东用兵甚急,为补军需短缺,今天所有过往商旅,皆要缴纳足额商税,才得同行云内。”

“第二,出塞商队回转,也须缴纳税赋,这么一来,今年做买卖好像就不太合适了,有些人呢,还要出塞,也不知去做什么?”

“不过呢,只要交了税钱,咱们恒安镇也不管你那么多。”

“第三呢,也是看在你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就跟你多说一句,我劝你最好在云内城老实的呆着,或者呢,掉头回去,等明年再来。”

“今年天下很乱,河北和山东来了不少商队,都想从这里出塞,捉住一问,都是官府捉拿的贼人,你们就不要往里面掺和了吧?”

其他的都是废话,只有最后几句,才让王庆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就说嘛,恒安镇的人再大胆,也不该明目张胆截断商路才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于是,王庆再次躬身抱拳,“多谢参军提点,过后王庆必有重谢。”

李破笑了笑,商人就这点不好,感谢人的法子有很多,他们只会拿钱来收买你,现在钱有什么用?能买来粮食还是能买来军械?

晋阳王氏,太让人失望了。

懒懒的摆了摆手,“谢就不用了,货物留下一半儿,去云内城吧,那里可也不是什么善地,望你好自为之。”

王庆出了屋子,回头瞧瞧,这位李参军还真是名不虚传……

再去见见那位恒安镇将?省省吧,恒安镇这里颇为诡异,还是尽早离开为好,至于父亲的托付,那是根本没影的事儿,和关西世阀联姻,轮不到他们这一支。

何况还是续弦,让他也只能苦笑以对了,他真想带兄长到了这里来瞅瞅,能管着这些骄兵悍将的女子,那是你能惦记的吗?

恒安镇的办事效率很高,王庆被礼送出恒安镇的时候,商队已经等在了外面。

王大这回也老实了,大军营地一入,没经过战阵洗礼的草莽龙蛇,都得瘫了。

货物整整没了一半儿,让王庆颇为心疼,要知道,这可不是晋阳王氏的东西,这都是他们家的家财,只这一次,就可谓是损失惨重。

也不坐马车了,王庆牵过一匹马,飞身上马,“走吧,去县城。”

到县城的路上,王庆就一直在想,该怎么把损失补回来。

快入城时,有人过来问,“东主,咱们住哪家客栈?荣大郎……”

王庆刚要说话,又转着眼珠想了想,却是道:“先去八面楼看看再说。”

有时候,商人胆子确实不算大,但有的时候,却大的让人吃惊,现在,王庆就已经存了破釜沉舟之心,准备在云内城落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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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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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九年五月,云内县城彻底冷清了下来。m乐文移动网

走在县城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了,在恒安镇军挥着锤子不停的敲打之下,致使商户纷纷逃离,镖师,刀客们随之失业。

这几乎是就是连锁式的反应过程,不几个月,云内县城就恢复了边塞坚城的模样,孤冷傲岸而又倔强。

恒安镇军却是趁机扩大了规模,兵员已经增加到了四千多人。

收了两个月的税,着实没少敛财,于是继续招募兵员,对象就是云内城中的镖师刀客以及云内的牧民。

点点滴滴聚起了一千人,又成一军。

马邑那边的压力也是大减,运出来的军粮,都算恒安镇购买,把商人们交的税,又都转给了马邑郡府,洗钱洗的那叫个光明正大。

搞的云内城商不聊生,李破没一点愧疚之心,没过几天,馊主意又来了。

唆着李碧,商人们都出不去了,不如咱们自己弄几个商队,草原上的战马咱们买不到,还买不到牛羊?顺便还能打听打听草原上的动静。

到时候兵强马壮,粮草无缺,谁来了也不怕啊。

不行的话,咱们就去扮一扮马匪,那更省事儿,直接抢了就走,顺道还能练练兵。

李碧这个时候被他的折腾劲儿已经吓的有点怕了,一听之下,顿时炸毛,你还想据地称王怎的?

李破不以为然,以后这天下间,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呢,也不缺我一个,到了那会儿,你就知道我多有先见之明了。

不过这会儿到不急。天下乱的还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呢。

隋帝杨广虽然在辽东打的稀里哗啦,差不多快把家底败光了,但瞧马邑。雁门等地的样子,应该还能撑几年。

只要不乱。就有规矩在,像李碧现在就是规矩的维护者,带坏她看样子还得一段时间呢。

那也别闲下来,李破准备回马场,把妹子接过来了,估计那丫头已经快急疯了。

之前吧,李破觉着恒安镇就是个大兵营,戾气太足。李春还小呢,在这里呆久了,没准就长成李碧那样了。

整日里给男人动手动脚的,多让人操心,他这个哥哥还想多活两年呢。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之前的想法好些,天下这么乱,一个照顾不到,人可能就没了。还是不能照普通人家的女儿养。

不过李碧估计是怕他再胡思乱想,马上给他派了个任务过来,让他带人修葺云内县城。

云内县城里的商人大多数都跑了。毕竟出塞的路不只一条,何必在这里跟些不讲理的纠缠。

镖师和刀客也差不多没了踪影,而夏天里,北边的商队还不会南下,他们一般都是秋天过来,嗯,估计也不会过来了,傻子才会过来伸着脖子给你宰呢。

身有军务,李破离不开。就让严闾人回马场,把他徒弟接过来。严闾人一听,兴冲冲的就跑了。

现在李春在他眼里可是宝贝。一个多月不见了,着实是挂念的不成。

其实没过几天,李破就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为此他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不过他不是先知,带着人围着县城转了几圈,心里差不多也就有数了,毕竟辽东的四方城就是在他面前筑起来的。

论起修筑城池来,比什么修建屋宅啊之类的还要熟悉几分。

工匠,人力都是现成的,工匠没处跑,他不像商人,县城的工匠都有数呢,你跑了,县衙都没法交代。

至于人力,城里那么多的人,都闲着干嘛,召集起来修建家园了,咱们也不是皇帝,往死了用你,一天两顿饭,管饱。

伤了亡了的,不管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咱们的责任,都会给家里抚恤,比后来的一些工程的待遇还要好一些。

南城有点矮,加高,北城被风吹的有点酥了,加厚。

那些宫室有点碍事,拆一部分下来,看看砖石瓦块的还能不能用?

于是乎,五月间的云内县城又热闹了起来,虽说没了行商,但也没那么冷清了。

半个月下来,县衙里的官吏就都让李破撵的鸡飞狗跳,再不复往日任事不管,只等别人孝敬的懒散模样了。

县令和县尉也不再胡思乱想了,对他们来说,在这边塞之地为官,真是大不易啊,谁好像都能压他们一头,丝毫没有作为一县之长的快感。

等到将人都动员起来,李破便进驻了八面楼。

这回不同了,店家再不敢往外赶人,招待的那个热情。

等到熟人迎出来,李破一看,得,王氏子弟这脑袋还真不是一般的尖锐,一问之下,才知道,八面楼的店主由一位变成了两位。

王庆在八面楼持了股份,八面楼也就由之前的一人持股,变成合资经营了。

“你这是不走了?”

“不走了,参军莫要笑我,在下只是觉得别人都走了,这里也便成了大有可为之处。”

“你到是想得开,什么可为不可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留在这的人,都要有些胆量,只是不知道你这胆子从哪儿来的。”

“参军又来说笑,您看,您今天就进了八面楼,只能说这里还有可取之处,您说是吧?”

“八面来风的地方,自然有点特别,好了,饿了,赶紧上菜。”

“参军要不要酒,我从晋阳带过来几坛……”

“还有事做,不能饮酒,这样,你给我收拾几个房间出来,我就住你这里了,不会嫌弃咱们煞气大,冲了你的生意吧?”

“参军这样的贵人,我们请还请不来呢,您稍等,菜马上就来,房间也多,一定也是清净去处。”

李破感觉很满意,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从流民那会儿,再到辽东,吃的苦那叫个狠啊,你看这是一年一个台阶,现在也能被人敬着了。

这人到也有趣,只是留在云内城啊,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从这一天开始,李破就算住在了这里,一直会等到城墙那里完工,估摸着,那会也应该是夏末了。

今年马邑还算安静,不过等到皇帝又打了败仗回来,恐怕就又热闹了。

………………………………

这一天傍晚,李破又像往常一样,回到八面楼,要了几个菜开吃,不时有人进来禀报事情,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八面楼里的客人渐渐还是多了起来,今晚来的客人,都要来李破这里报个道,说上几句。

这些人就都是云内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们来八面楼不是吃东西的,更不是来看歌舞的,而是每天来这里坐坐,跟李参军套个近乎。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有产业的人家,这些门户搁在晋地大城晋阳,也就是太原,都不算什么,但在云内县城,就活的有模有样了。

他们的产业很杂,脱不开商贾之事,但在云内县境内,有的有着牧场,有的有着田产,有的人家,也可以说是官宦之家呢。

恒安镇的人一阵折腾,这些人必定都会受到波及。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荣大郎那样的家伙纷纷在云内县城站稳脚跟之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黑社会这东西,和军人一样不讲理,这些人一旦消失在云内县城,坐商,也可以说是坐贾们反而能喘口气出来。

军人毕竟是军人,大多数时候,军人的存在都不是以欺压百姓为目的的,军人是秩序的维护者,而非破坏者。

和黑社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当然了,这年头也不好说,军人和黑社会之间的转换,是非常的快,乱世嘛,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会儿,李破也就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这可都是良善之家,咱不能再欺负人了。

他到还是老样子,很愿意跟凶恶的家伙使劲碰一碰,一碰之下,大多数都是你死我亡,而细胳膊细腿的人,他就觉着欺负起来没多大的意思了。

其实到了这一年的秋后,云内县会惊喜的发现,粮产牧畜都有所增长,靠着恒安镇军,城里的产业,也没吃太大的亏。

军兵们入城逍遥,并不比那些杂七杂八的汉子手脚小了。

晚上,李破吃过了晚饭,便去了楼后的一间院子,院子颇为清幽,暂时作为李破的住处,等闲没人过来打扰。

让黄友,陈三两个自去安歇,李破进了屋子,摘下腰刀,往桌子上一扔,一天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

修葺城池,不是那么简单的活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要过问,虽说很长知识,以后见了城池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真叫个累。

心灵和**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觉得现在看城墙就有点晕。

脱了外袍爬上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深夜了,黑洞洞的屋子里,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来,屋外的树枝,在晚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在月光之下,映在窗棂上的影子好像鬼怪一样张牙舞爪。

李破猛的睁开双眼,随之好像幽灵般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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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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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李破可不认为那是老鼠在作怪。`

太大意了,知道云内城中,并非善地,还这么大意,只能说他过于掉以轻心了,表面上的平静,也让他有所麻痹,不管怎么说,今晚好像注定不能善了。

不过他也足够幸运,辽东之战,给了他很多礼物。

辽东的山林和风雪,彻底的唤醒了他的战斗意识,这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所以,他才能在毫无防备的深沉睡眠中惊醒过来。

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床,赤足走在地上,看了看两步之外,就能拿到的腰刀,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月光正照在桌子上,而屋子也不大,没有长刀施展的余地。

他从怀里摸出了匕,轻轻褪去外鞘,晃晃的行走在屋里的暗影当中,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进去。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屋子旁边,围着的怕已经都是人了,七八个,**个,还是十个以上?

这都没多少区别,人很多,可能院子外面还有人在把守着。

这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

李破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没有多少恐惧,这间屋子就是他的战场,进来的人,都会死在他手里,他坚信这一点。

屋门轻轻响了一声,有人已经挑开了门插,轻轻推门就钻了进来,进来的人个子很矮,但却灵活的像个猿猴,显然是个挖门盗户的高手。

本来,李破还想等等,但看见这个人,他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在狭窄的屋子里,手脚灵活的人是最为可怕的敌人。

进来的人还没等看一看周围,一只大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喉头凉了凉。鲜血猛的便喷了出来,随后他便进入了别人的怀抱,被用力拖进了暗影之中。`

随后又跟进来一人,提着短刀。屋子里的响动,让他有些警觉,停住身子扭头四顾。

黑暗中的匕,像毒蛇一般,一伸一缩。便在他颈侧开了一个闸口,鲜血不要命的从伤口中涌出来,这一下太快,他只觉得脖子上痛了痛,湿热的东西便洒满了肩头。

然后他才猛的捂住脖子,低沉的惨叫了一声,回身想走,但快流出的鲜血,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一下栽倒在门口处抽搐了起来。

偷袭到此为止了。李破没去管他弄出来的动静,伸手便从这人手中接过了短刀,顺手扔掉了染满鲜血的匕。

这人还没等栽倒在地,李破已经一闪身,冲出了屋子。

黑影在院子里晃动,两个家伙守在门边儿,他们的反应,有点慢,惨叫声好像还只是在他们大脑中盘旋,并没有让他们做出及时的判断。

这在生死一瞬的搏杀中。是非常致命的。

李破猛的挥刀,切入一人脖颈,直接将这人的人头斩了下来,黑暗中。鲜血的颜色出妖异的光,喷泉一样向上喷起,很美。

反手又是一刀,劈在另外一人脸上,将他的脸从中削开,直到劈碎坚硬的头骨。

一声尖利的惨叫。终于在院子中响起。

连杀四人,李破毫不贪功,回身便有缩回了屋子里面。

直到他又贴壁站稳,院子里才响起弓弦震动的声音,屋子的门,被射的咄咄直响,愤怒而又低沉的咒骂声,在院子里也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箭矢刚刚停下,一个比较悍勇的家伙,直接便撞门冲了进来。

这样的人,一般死的都很快,等在门边的李破,一刀便插入了他的肋部,更是使劲的搅动了两下。

这个家伙长声惨叫,还待临死反扑,却被李破一脚蹬开,这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留下大量的鲜血,就只剩下倒气的份儿了。`

“其他人闯门,两个进窗户,快快快。”

刺杀由此变成了强袭。

李破迅的挪到窗户边儿上,门口处,人影连连晃动,不断的有人冲进来,窗户猛的碎裂,一人抱肩缩头撞了进来。

不过还没等他落地,李破已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凌空猛的将他甩向了门口,噼里啪啦一声响动,外加痛哼声,咒骂声,也不知这人砸倒了几个。

这个时候,窗口又有一人翻越而过,刀光一闪而过,李破立即觉得背后凉了凉,痛楚随即而来。

但这一刀,够快不够狠,而像李破这样的人,一旦受伤,和常人反应是完全不同的,他只会变得比方才更加狂暴凶狠。

几乎是中刀的同时,李破已经反身一刀回了过去。

那人在空中,还没等落地,就被李破一刀斩在腰肋之间,这一刀是如此之重,几乎将他整个人劈飞出去,沉重的一刀,不但斩断了他的肋骨,甚至于差点将他从侧面开膛破肚。

看也没看自己的战果,李破上前一步,按住窗栏,一跃而出。

丝毫不顾背部的疼痛,在地上滚了滚,便像豹子一样弹了起来。

“他在外面,他在外面。”

乱了,彻底的乱了,里面的人想回身出来,外面的人却在往进猛冲,七八条汉子,堵在门口,进退不能。

一次失败的不能再失败的刺杀行动。

两个弓箭手,守在院子里,院子外面应该还有人在。

这些业余刺客,遇到李破这样的专业选手,仗着人多,还是处于一定的优势之中。

不过,响动一大,时间就不会站在他们一边了。

八面楼里,除了黄友和陈三之外,还有恒安镇军兵呢,虽然李破确实大意了些,但身为恒安镇参军,也不会就带着两个人在云内县城转悠。

两个弓箭手的反应还是和他们同伴一样,太慢了,这明显是一些临时客串刺客的刀客而已,太不专业了。

一个人影在院子中慌张的拉开弓弦,还没等他射出箭矢,李破已经走了个之字形冲到了他的侧面,一刀撩了出去,这人一只手便飞离开了身体。

李破的身体猛的窜了窜,一支箭矢贴着他的身子,直接射入了断手的家伙的体内,扬着喷洒着鲜血的手臂,又挨了一箭的汉子,惨叫声凄厉的不似人声一般。

李破却毫无同情心的一把将他揪住,挡在自己身后,随即抛下短刀,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弓箭和箭壶。

搭箭张弓,一箭射出,正中另外一人的胸口,那人仰天而倒,将一支箭矢直接射上了天空。

这一下,从近战直接变成了远程,那李破可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以最快的度,连连张弓,弓弦震动声响成了一个,箭矢入肉的声音,和惨叫声连绵响起,门口处到院子,立即倒下了一串的人,没人再能冲近李破身边了。

只剩下两位,直接被李破压制在了屋子里,不敢冒头了。

说着挺长,其实战斗从生,到现在,也不过喝上几口水的功夫,院子里,屋子里,就已经成了屠宰场一般的地方。

这就是李破将战斗技能挥到极致,造成的结果了,十几个人被他斩瓜切菜般弄死在了这里。

院门处脚步声响,人影晃动之间,李破立即调转了弓箭的方向,一个人刚踏入院门,便被李破一箭射死在门口处。

八面楼,终于开始骚动了起来,李破这个煞星,给八面楼带来的,只有杀戮,确实不太适合当商家的吉祥物。

人家生意刚好转了一些,他就用许多的鲜血,给人家装点了一下。

院门外的人急促的争吵了两句,直接撤了,走的时候,还没忘放了一把火,杀人放火,和李破的风格其实挺像的。

被堵在屋子里的人终于急了,又有一人挥舞着刀子,冲了出来,毫不意外的,被李破一箭射倒在地。

军兵终于姗姗来迟,他们的参军大人,已经血染重衣,再来的晚些,恐怕只能来收尸了。

这一晚,骚乱从八面楼开始迅蔓延了开来。

等到恒安镇将李碧深夜被人叫醒,听闻李破遇刺重伤的消息,披头撒的率军直入云内县城,整个云内县城,就都处于恒安镇军的兵锋之下了。

刺客擒住一人,恒安镇参军李破重伤昏迷。

县城中几位最好的大夫,都被人从床上揪了起来,送到了八面楼。

李碧差点疯了,四千余恒安镇军,被她连夜调来三千,6续进入了县城,严守四门,那架势好像李破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就要血洗云内城,让城中上下都给李破陪葬一般。

实际上,这个时候,行刺的刺客除了被擒一人之外,其余要么被李破杀了,要么早跑了。

这些人有备而来,备有快马,事情不对,直接就骑马在南城城门处同伴的接应下,打开城门连夜出了云内县境。

八面楼新旧两位店主,又都倒霉的成了阶下囚,估计是李破一死,他们以及八面楼上上下下人等同时也就人头落地了,黄泉路上肯定不会太过寂寞才对。

好在,天明的时候,李破醒了过来,他这一刀挨的本来不算太重,但接连剧烈运动,撕开了伤口,伤上加伤,就重了很多,当然,没有伤及内脏,完全是失血性昏迷。

他一醒转,黄友和陈三两个先就痛哭流涕,不是跟李破感情有多深,而是被吓的,瞅李将军那样子,好像要活吞了他们似的,太吓人了。

不光他们,里里外外的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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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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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这下是真老实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趴着的,屋里有着浓浓的药香,哪儿也没去,还在八面楼里,不过换了个院子。`

他这一醒,先高兴的不是黄友和陈三这两个昨晚睡的太死的倒霉蛋,而是屋里屋外几个给他治伤的大夫。

云内城里别的大夫都少,治跌打损伤,箭伤刀伤的好大夫却很多,没办法,这云内城里,找死的人太多。

几个愁眉苦脸的大夫一见李破醒了,立马就都喜笑颜开,比治好了自己儿子还高兴呢。

被军兵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路押到这里,看见满身是血的一个人,心里都凉了半截,这么多的血流出来,人还能好了?

不过扒开衣服一看,都算松了口气,就一处刀伤,在背上,伤口挺长,流的血肯定也不少。

但性命应该无忧,止血的伤药一抹,包扎伤口,也就算完事了。

不过他们想完事,别人不答应啊,只能在这里守着,这位要醒不过来,他们差不多也就回不去了。

李破醒的很快,除了让几个大夫大大松了口气之外,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强壮的汉子。

很快,几个大夫就被赶了出去,还得给恒安镇的李参军开补血益气的方子呢。

之后满眼血丝的李碧就闯了进来,这女人就是和平常女子不一样,到现在,一滴金豆子也没掉过,铆着劲想给李破报仇呢。

这会儿进来,也没有什么喜极而泣的戏码上演,仔细的看了看李破,见他呲牙咧嘴,迷迷糊糊的样子,噗嗤一声,却是乐了。

李破失血有些多。脸色肯定是不太好看了,清醒过来,其实也就差不多缓过来了。

这不是当初在流民营地的时候,没人照看。`伤口感染什么的到需要担心一下,但不是穿透伤,再有那几个大夫在,他这条小命想弄没了也不太容易。

这倒霉婆娘,神智没遭到破坏的李破。先就吐槽了起来,老子伤这么重,你竟然还看笑话,有没有天理了啊。

李碧到没有那么二百五,你可以将这看做比较另类的喜极而泣。

可能也觉着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太好,李碧立即把笑容收敛了起来,来到近前轻轻在床边坐下。

抬了抬手,却又顿住,好像不知从何处下手一样。

要知道,两人虽说关系渐近。但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拳脚相对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温柔旖旎的时候。

这次李破受伤,她担心焦虑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像才突然意识到,他要是死了,自己该怎么办,而这是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李破没死。

同时,也突然意识到。两个人之后是要结亲的,这个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要相濡以沫的。

此时,少女终于从朦朦胧胧的初恋中。比较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最终,李碧开始给李破拢了拢头。

有些羞涩,手也重了些,生疏的好像第一次拿起刀子挥舞,第一次骑上战马一样,笨拙而又认真。

嘶。拽的李破头皮疼,好像要拔下一些什么似的。

那位还在问,“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就你这样,能不疼吗?

李破动了动身子,背部伤口处的疼痛,像潮水般涌了上来,让李破闷哼了一声。

“你别动,伤的这么重,看来得好好养一些日子了。”

一边说着,手上不免又使劲的拽了拽。`

李破终于受不了了,这温柔滋味可真享受不了,“你手轻点成不,拔光了我的头,你想让我当和尚去是吧?”

李碧顿时吓的一松手,随后就也习惯性的不满了,“你说你逞什么能,那么多的人,你不知道冲出去喊上几声,非要一个人硬挺,你到是威风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李破立即反唇相讥,“还说呢,都怨你,要不是你让我来筑城,我还在恒安镇呆着呢,能被人堵在屋子里出不去?”

“好嘛,在辽东转了一圈,我都没挨上一下,现在倒好,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条小命。”

李碧差点被气歪了鼻子,顺手拍了李破一下,正拍在伤口上,李破这下不装英雄了,立马惨叫了一声,特凄厉那种。

一下就把李碧的气恼给叫没了,像当年她娘亲看她摔疼了一样,连连摸着李破的脑袋,“不疼啊不疼啊。”

李破也是气结,你当你摸小狗呢?

这两位到一起,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是这么热闹。

李破终于不拼了命的气人了,开始口吐人言,“谁干的,知道了吗?”

“擒住一个,已经审出来了,八面楼里一个叫王廖的护卫,串通了几个手下镖师,再加上城里一家商人……主犯都早早跑了,说的要为前些时死在你手里的姓荣的报仇,你也是,看你选的这个地方……”

“都跑了?你干什么吃的?”李破又开始炸毛。

“还说呢,人家不定准备了多少时候了,你就没点察觉?这会儿跑了有什么稀奇,难道还等咱们带兵捉了他们砍脑袋?”

李破哼哼了两声,他这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但被人砍了一刀的人,你得原谅他。

“为人报仇?鬼才信呢,对了,又是晋阳王氏的人吧?”

“对,王庆的族兄,是晋阳人,王庆也说了,他这个族兄是晋阳王氏主支派在商队里的人,和晋阳王氏脱不开干系,过后我会去信给父亲,朝晋阳王氏要人,这厮应该跑不了。”

“王庆没走?”

“没有,这人应该干系不大,不过都姓王,谁知道呢?”

不大功夫,这两位又开始同仇敌忾了。

“过两天好一点,我来问问,你这断案的本事真稀松,对了,你没把县令和县尉宰了吧?”

李碧憋气,闷声道:“没呢,不过也快了。”

李破道:“都放下吧,等我来收拾他们,我这刀可不能白挨了,嗯,我饿了,赶紧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流了那么多的血,可得好好补补。”

他支使李碧的时候可不多,若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行使一下主权那才叫怪了呢。

不过他这到底是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弱的很,说了这么多的话,又动了不少脑筋,很快就觉着神思困顿,有点支撑不住了。

李碧看他这个鬼样子,什么火气也不出来,只能让人送来粥汤,亲手给他喂到嘴里,这厮吃的差不多了,倒头便睡了过去。

李碧看着熟睡中的李破,给他掖了掖被角,缓缓的伸手摸了摸李破的脸,目光中柔情渐浓。

但跟李破相处日久,也沾上了他的毛病,嘴里开始嘟囔,“一醒了就气人,也不知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什么,这么讨债似的来要。”

…………………………

恒安镇军撤军了,留下一千人,常驻在了云内城中,连营寨都迅的修了起来。

就在当初北魏宫室的旁边儿,两位恒安镇的主事之人,前后连拆带建的,把破败不堪的宫室群落,弄没了一小半儿。

没人来管之下,这两个人的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而李破也算是一战成名。

之前吧,云内城里的人们谈起恒安镇的李参军,都会小声说上一句,这人凶的很,为什么凶呢,然后就有一番故事在后面等着。

但不管说的,还是听的,最终心里都未免有些轻视的念头,北地的人们,认的是能打能杀的好汉,能和突厥人见阵仗的将军,而非是带着人耀武扬威的家伙。

那样的人,再凶再毒,也得不到北地边塞人们的认同,最多是怕了你,不会敬你是一条好汉。

但这次不同了,准确的消息是二十多个好手,趁夜想围杀恒安镇李参军于八面楼。

不想,这位李参军着实勇猛,二十多人啊,被他独力宰了一大半,剩下小猫两三只心胆皆丧,被吓跑了。

云内城中的人,没几个亲眼见到那场面的,所以也才有想象空间。

于是之后说起来,人数是一升再升,成了百多人,李参军是杀的浑身是血,整整厮杀了小半晚,才将来袭贼众击溃,说的好像三国典韦一样玄乎。

而再要说起李参军来,人人就都要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上一声,真豪杰也。

恒安镇军这边也差不多,不过有着自己的版本,夸大之处在所难免,加上从辽东回来的隋军士卒的鼓吹,李破顿时就有了勇冠三军的名号。

八面楼一下也成了个云内城中比较独特的地方,和名胜古迹一样了,来到云内城的人,听了故事,都要来八面楼瞻仰一番。

后来不少文人墨客,也会专程来此瞧瞧,亲自感受一下李将军的烈烈遗风,顺便也就留下不少诗篇供后人欣赏,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李破也早已不是小小的恒安镇参军了。

大业九年,李破,李定安的名字,开始在云内县流传开来,这无疑是李破成名之初。

不要小看了这些乡野传闻,隋末乱世当中,许多人能够聚众而起,凭的就是这种传闻故事。

这本就是个名声大于一切的年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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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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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九年五月,辽东城下再次成为了血肉屠场,隋军和高句丽守军相拒二十余日,城上城下,尸骸累积,血流成河,两军尽都死伤惨重。`

隋帝杨广再次开始他富有创造性的工程之旅,不过这次不是给自己住的,高过城楼的耧车,挖土成山,欲积鱼梁大道,俯视城内而射,又以地道通四城。

这种拼了老命的架势,让高句丽渐感不支。

而这个时候,左光禄大夫王仁恭率军攻新城,在野战中破高句丽军数万众,进围新城,又面临一场艰难的攻城之战。

此时,宇文述,杨义臣所率大军,还在去往平壤的道路上艰难行军。

这次分兵,也让隋军失去了一举攻拔辽东城的机会。

山东人依旧在用最为激烈的方式,反抗着大隋的暴政。

张须陀连破贼军之下,渐渐名声鹊起,成了大隋最好用的一位救火队员。

河南也渐渐开始乱了,瓦岗军抢的脑满肠肥,人数也在不断的增长。

两淮也开始受到山东战火的影响,渐渐有了乱象,很多山东义军被击溃之后,逃往两淮,为两淮英雄提供了最好的参照物和造反经验。

在大隋西北,也是狼烟四起,白瑜娑所率领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余万众,开始谋攻西凉重地。

更为可怕的是,作为大隋后勤总管的民部尚书杨玄感,终于觉得机会来了,开始聚拢人马,准备起事了。

这是大隋第一位朝中重臣,名门子弟起兵反隋,他所带来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他也代表着,隋末战乱进入了又一个崭新的阶段。

自此,大隋人心离散,不复聚焉。`

接下来的战乱。农民起义完全沦为了配角,再加入进来的,才是真正欲要争雄天下的人们。

他们不为吃穿,只求富贵。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

李破被刺没几天,严闾人带着李春终于赶到了云内县城。

李春和李碧不一样,李碧那是自小就有志向的人。后来被李靖教导的往挑大梁的方向狂奔而去,所以性格上,不论内外,都硬邦邦的,不怎么善于表达女性情绪了。

李春呢,能哭会笑,看着更像平常人一些,不过因为吃的苦头也不少,明显有些外柔内刚。

到了云内,看见大哥趴在床上动不了了。哭了几场,自责的不行不行的。

因为她跟着元朗去苍河马场参加马会去了,这马会是马邑牧场的一次盛会无疑,史千年在的时候,都是在云内马场举行。

先是祭祀马神,再有就是各马场中人,从学识,到拿出饲养的战马,举行各种赛事的一次全面较量和交流。

全面胜出的马场会得到下一次马会的举办权。

届时,不但马邑马场都会参加。雁门的马场也会派人过来,由马邑驾曹主持,地地道道的一次欢乐之旅。

而自从云内马场经过一连串的变动,马会的举办权也就被苍河马场给夺走了。这一次元朗想再夺回来,所以亲自带了许多人去参加马会。

李春也跟着去了,玩的挺高兴,元朗也如愿以偿,凭借云内马场的深厚底蕴和背景,顺利夺魁。顺道也拿回了属于云内马场的荣耀。

不过这会儿李春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去苍河马场,把严闾人拖在了云内马场,李破遇刺的时候,也就被弄的凶险倍增。8小说`

这样的因果挺合理的,就算是李破,也颇为后悔,把一个挺好的打手给派出去了,又得自己亲自操刀,还挨了一下。

李春那就更不用提了,本来颇为开朗的性子,一下就变得阴沉了起来,没办法,自从跟了李破之后,大哥这个词,在她心里那是分外神圣的,谁想动一下,那她就跟谁玩命的较劲儿。

李春过来,便全面接管了李破的吃喝拉撒睡。

李碧一下省事了,她也不愿意旁的女人在李破身边转悠,又怕男人照顾不周,所以一直在云内和恒安之间来回的跑。

这次就放心了,李破的妹子嘛,多放心的一个人啊。

不管两个少女怎么想,反正严闾人是比较得意,你看看,某家不在,你就挨了一刀儿吧?

要在俺在,还用那么费事,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一个都跑不了,十几二十人的,根本不在话下,你倒好,才弄死十几个人,自己就躺了,跟俺那真是没法比啊。

李破就比较难受,李碧围着他转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颇不寂寞,李春吧,从来都是他照顾的,这次换了一下位置,到有些不习惯了。

这天趁着李春喂他吃饭,他就顺便给李春做起了心理治疗,没办法,这个妹子还得他来操心,整日里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你说你不大个孩子,该玩玩,该吃吃,心事那么重干嘛?

“春儿,你可得好好练练了,别敷衍啊,有了你师傅一半的本事,跟在大哥身边,就没人能近大哥的身,你说是吧?”

李春狠狠点头,这会李破说让她去摘月亮下来,她都得拿梯子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天去,跟嫦娥交流交流,让她搬个家什么的……

“那不就得了,你这会本事不济,跟在我身边又能怎样?说不定你大哥还得多挨上几刀呢,别想那么多了,你大哥还没死呢,用得着你个小人儿来瞎操心?”

李春那金豆子说来就来,哽哽咽咽的道:“大哥,我就是觉着,长的太慢,不能帮上你什么,还……还老是做错事……”

“行了行了,长的慢那可真没辙,没办法的事儿,想那么多干嘛?用你师傅的话说,等过上几年,只要你手里有剑,弑神杀佛不过等闲事尔。”

“等你大哥手里人多了,我派人去江南,再给你弄回几个用剑好的师傅来,不让严三郎太得意……”

“嗯,对了,前些时收税,货品里头好像有两把剑来着,等咱们回恒安镇,挑把好的给你。”

李春破涕为笑,这就是心理治疗比较成功的表现了。

“要是好剑,还是送给师傅吧,小春的拜师礼还没送上呢,哪有徒弟用着好东西,师傅看着眼馋的?”

“嗯,知道尊师重道了,好事儿,不过说起来,书还要读,字还要练,不许松懈,人这一辈子,能去的地方毕竟有限,能听到的也就那么点,想要知道更多,就得读书识字,知道吗?”

李春小脸儿当即苦了下来,和很多人一样,读不到书本的时候看别人读书识字那叫个羡慕,等真要拿起书本来,没几天就厌烦了,因为读书识字本就是个比较枯燥的过程。

李破在这想把李春变成个文武全才。

李靖那边也在为女儿操心费力,送信去了晋阳,向晋阳王氏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之外,也想讨要凶手回来。

关西世阀,从来不怕什么晋地人家。

而且这种刺杀军中将领的事情,性质非常之恶劣,不见到凶手的人头怎么能善了?

不过,晋地大阀也有着晋地大阀的尊严,六月初的时候回信给了李靖,只简单的几个字,绝无此事,望李郡丞严查。

居高临下的傲慢之意简直是跃然纸上,李靖看了,只是冷笑了一声,到没什么其他的表现。

他现在确实动不了晋阳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但这并不代表,将来动不了他们。

这么多年为官下来,李靖早已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含义所在。

而且,他已经比较清晰的闻到了乱世来临的味道。

好像在验证他的感觉有多准确,六月间,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起兵。

这是河南大乱的开端,杨玄感先是假传诏令,言屯兵东莱,已经起行的来护儿率军叛反,令各地兵马咸至黎阳,出兵讨伐来护儿。

杨玄感乃杨素之子,家中世代显赫,位极人臣,在天下间有着很大的声望,大隋贵族子弟,纷纷来投。

到了黎阳,杨玄感才对众人说,隋帝杨广昏庸无道,他欲起兵废杨广另立新君,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于是裹挟众人,起兵叛乱。

这个时候,蒲山公李密献上了著名的上中下三策,杨玄感毫无意外的取了下策。

当然,这其实并非杨玄感有多愚蠢,而是李密的策略吧,就第三策看着还像样点。

其实也就是个行军方向的问题,一个北上,据河北,以断辽东大军归途,这一策就不用说了,河北那样的地方,去了也就白费了杨玄感这样的身份家世了。

只有在洛阳,长安这样的地方,杨玄感的家世才能带来最为显著的成效,放着洛阳长安不管,北上河北,肯定是被四面围攻的结果。

中策其实更离谱,从黎阳去长安,行程千里,去攻打长安坚城,路途上还有潼关函谷这样的天下名关拦路,仓促聚集的人马,后面又有洛阳兵马追击,估计没走到地方呢,就已是一败涂地了。

而且,杨玄感家世确实很好,名望也不低,但还远远没到一呼百应的时节呢。

所以,只能是下策,攻拔洛阳,得洛阳粮米人口以为根基,进而再图天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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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刀客

六月间,河南突然间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河南,有无数双的耳朵在倾听着动静,他们也都纷纷感觉到了,天下乱象已成,中原又要进入几人称雄,几分称霸的时代了。

不过,北地这个夏天,还算是安静的,不论是晋阳,还是楼烦,雁门,马邑的人们,都接到了杨玄感的募兵文函,但谁也没动。

这些地方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厥,只要文书上没有皇帝印玺盖的戳子,谁的文函也没用。

不过马邑郡丞李靖开始有点担心了,因为他的表兄,也就是他舅父韩擒虎的儿子,不听他的劝告,带兵去了黎阳。

舅父的一世英名,很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没闲着,借流民作乱,突厥屡有异动为名,募府兵一千五百人,送往恒安镇归李碧节制。

这个时候,恒安镇军已经达到了近六千人的规模,悄然间,便成为了北地一支成规模的大军了。

马邑粮仓中的粮草军械,也流水般进入了恒安镇的库房。

当然,此时,天下间很多人都在积攒着力量,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等不及的,都跑去了河南,不过还有很多人,在耐心的窥伺着,小心的聚集着力量。

而最好的名义,已经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那就是纷纷起事的各处义军。

最为可怕的是,大隋的大仓制度和府兵制度,让这些人可以毫不费力的聚敛兵卒,实际上,这才是隋末烽火烧的那么旺盛的根本原因所在。

只要占住了大仓,天下尽多府兵人家,聚众起事便如反掌之易。

六月,李破终于能爬起来走两步了。

不过,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们不一样,他不务正业的干起了断案的行当。`

王庆被提溜了过来。李破仔细的询问了前前后后,遭了不少罪的王庆,差点没把自家婆娘内里穿的什么都告诉了这厮。

于是,李破终于断定。那个什么王廖有嫁祸栽赃,夺人家产的嫌疑,晋阳王氏族内的糟烂事,让他平白挨了一刀。

八面楼两位店主,终于沉冤得雪。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买卖,王庆呢,不管是心灰意懒,还是怕了恒安镇的李参军,过后不久,便派人回去接了妻儿来云内。

和家里彻底的断绝了联系,算是自立门户了,后来鼎鼎大名的云内王氏也就此而生。

等王庆把妻儿接过来,李破也觉得看人看的差不多了,于是给自己算是找了个账房先生。恒安镇军的收支往来,就都渐渐交到了王庆手里。

不过投名状还是需要的,这厮逼着王庆写了一封书信,信里怒斥族中之种种,表明和晋阳主支的决裂之意,写好了,李破派人送去了晋阳,此事这才作罢。

这位刚一得了信任,便被李破支使着,去继续修葺云内城了。

接下来。便轮到云内县的两位主官了。

这到不算费事,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用李破的原话就是,官帽呢。我先给你们留着,你们在县城里待的也很久了,我不信你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个先给你们记上,以后再犯,人头也就落地了,要慎重啊。脑袋掉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新的了。

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件事,将功赎罪。

城里还有不少城狐社鼠,都给我找出来,一些人家豢养那么多的奴仆干什么?都让他们遣散。

还有,北边来的人城里肯定有,都寻出来交给恒安镇。

城中人家,谁要再敢与北边来往,就告诉我,只要证据确凿,抄家灭门谁不会啊?

这两位诺诺而去,私下里商量了一番,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于是乎,整个六月间,云内城中,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清洗。`

这次有地头蛇相助,就比较彻底了。

成群的北地汉子,被从城里各处揪了出来,都被迅解往恒安镇。

有案子在身的,那就不用说了,两个选择,人头落地,或者充为苦役,没那功夫细审,落到军人手里,只有杀和不杀的区别。

这里肯定有冤枉的,但没人去管这个,乱世迹象在恒安镇和云内城这里,已经得到了非常彻底的体现。

军人主持地方,本就是乱世的标志之一。

可以预见的,此次清洗过后,云内城会非常的安定,也让云内城少了很多的精彩。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敢在街上大摇大摆带刀行走的,只剩下了恒安镇官兵,城中的府兵人家,都把刀子藏起来了。

有恒安镇那群人在,带刀上街,真是太危险了,北地彪悍的民风,在这个时候,被军人们完全压制了下去,连城外的牧民们进城的时候,都要将怀里切肉的匕,先扔在城外,过后出来再捡起来了。

和上次不同,城里的大户人家,都默默接受了下来,大多遣散了护卫奴仆家丁,开始细细的琢磨起和恒安镇的相处之道了。

实际上,静下来想想就能明白,军人驻扎之处,根本少不了利益,军人也是人嘛。

云内城中焕然一新,当李破很有主人翁意识的想着将云内城的街坊规划一下,别弄的这么乱,一如当年在流民营地中一般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几位比较奇特的家伙。

没办法,云内城已经不太适合英雄豪杰们久住了,严打太厉害,藏不住只能纷纷现身,求个平安。

这一天,李破见到了袁牧野,一个身为府兵,却总将要斩王侯于刀下挂在口边儿的狂妄家伙。

这人是鼻青脸肿的被押到李破面前的,显然之前没少挨了拳脚。

能见到李破,是因为这家伙说有要事告知李参军,城里北边来人,搜出了十多个,也不是什么探子,都是突厥贵戚派来此处,准备买些中原女奴回去的家伙。

这样的人就不用回去了,仔细审过之后,都被恒安镇的李参军砍了脑袋。

像袁牧野这样的人,本来有府兵的军籍护身,不过是因为他带人去北边行走过,被拿下问上一问,多数要充入到大军当中,其实没什么事儿。

但这人反抗的比较激烈,被人狠狠楱了一顿。

用袁牧野后来的话说,那是因为他的婆娘孩儿都在城中,不敢轻易出刀伤人,不然的话,他一个人就能闯出云内城去,何至于被人拳脚相加?他可是袁牧野,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人呢。

不过这会儿吧,你却倒霉的说什么有要事告知李参军,那么,事情就大了,因为北边来的那些家伙,很有些人都是这么说的。

于是,袁牧野被带到了李破面前,还懵然不知,见了这个活阎王,相当于一脚已经踩进了鬼门关。

后来有人问他,以你的本事为何不求见李将军,要知道,那会恒安镇军可是李将军在做主呢。

这位满不在乎的回答,切,一个女人而已,俺可是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人呢。

嗯,这位有点缺心眼,但缺心眼的人,往往都有着过人之处。

“俺叫袁牧野,见过李参军。”这位捶了捶胸膛,不高不矮,很粗糙的一个北地汉子,看不出长的什么模样,因为被打的有点凄惨。

李破也没在意,这些天他又见了不少的人,手上又沾染了不少的血,他的杀气,已经被彻底激了出来,看着谁,都在琢磨,这人该不该死。

当然,这也不排除,背上的伤口正在收口,很是麻痒,却又不能去挠一挠所带来的烦躁情绪所致。

“听说你有事跟我说,现在那就说吧,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一提。”完全的套路模式,显示他的耐心已经变得很差了。

袁牧野的回答有点出乎李破的意料之外,“俺用的一手好刀,本来俺是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俺师傅说,这得跟对了主人才行,但今天被您捉住了,俺就跟着您了。”

李破一听就觉着特奇怪,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人家说了,本来是想跟个大人物的,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那好吧,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一个混人?李破瞅瞅黄友,心说,这样的家伙你也能带过来,你得多缺心眼啊?

也许是感觉到了生死攸关,袁牧野终于灵机一动。

“您要不信俺有本事,您让人把俺那把刀给俺拿回来,让俺给您耍耍就知道了。”

认真和执着的人通常都能得到李破比较宽容的对待,当然,闲着也是闲着。

“把刀给他,严三郎。”

不过想要糊弄他的人,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且,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严闾人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他觉得跟个要斩王侯于刀下的家伙对阵,有**份。

袁牧野的刀,不长不短,作为府兵他很不合格,竟然把环刀给改短了。

但这绝对不是北地刀客的刀。

当拿上自己的刀,袁牧野痴迷的摸了摸刀鞘,才离开他身边一会儿,就让他感觉隔了三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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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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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闾人已经换了兵器,成为带剑的人了。火

剑这东西在战阵上肯定不太好用,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淘汰掉,如果他在辽东时拿着把剑,杀的人也许会更多,但他本人嘛,说不定就走不出辽东了。

可以说,拿上顺手兵刃的严闾人,变得更可怕了。

当拿上自己的刀的袁牧野站在他身前的时候,相比之下,袁牧野就像一个不起眼的石头,丑陋而安静。

严闾人杀人如麻,杀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废话,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放在后来,肯定要被判定为精神分裂患者。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当他一剑刺出的时候,他的敌人往往都会应声而倒,旁人看着简单至极,实际上,这却是千锤百炼的杀人剑技的展现。

因为他在出剑之前,早已判断好了对方所有可能的动作,这无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天赋,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准确,直接就是他最大的优势,用他教导李春的话来说,瞬间找到最短的距离,一剑刺出,庖丁解牛一般的杀人艺术。

但这一次,他这一剑却是落空了。

毫不起眼的袁牧野拔刀挥出,刀光一闪,准确的劈在剑上,金铁交鸣声中,一刀,以毫厘之差,将堪堪刺入他咽喉的长剑荡开。

严闾人没有任何的停顿,当他用剑并准备杀死对方的时候,他总是专注的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干扰到他。

他顺势横挪了一步,几乎在长剑被荡开的一瞬间,就调整好了位置,一剑刺向对方腰肋。

袁牧野和他一样,迈步横着挪动了一步,就好像两个人商量好了一样,被截短了的环刀在他手中,也好像具备了灵性,手腕一弯。又是一刀,将长剑荡开。

很快,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刀子绕着他的手转了一圈。最终被他贴肘反握,藏在了身侧。

严闾人再迈一步,剑在他手里,像毒蛇吐信一般,挑向对方咽喉。

和之前一样。袁牧野也迈了一步,抬手挡在咽喉处,严闾人一剑正刺在他肘侧的刀面上,出铮的一声脆响。

两个人换了三招,却是正好绕了半圈,换了个位置。

严闾人还准备继续,对方却已经大步退了两步,身子扭曲的晃动着,竟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动作。动作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顿。

噌的一声,袁牧野归刀入鞘,连连摆手道:“你杀气太盛,不是俺的对手。”

严闾人收剑入鞘,脸色渐渐变得颇为难看。

这话旁人也许听不懂,但严闾人却能完全听明白,当年他师傅教他用剑的时候,就告诉他,七分为用,三分藏之。意思是说啊,对敌时,用七分力,要留下三分来自保。

但他杀人太多。几乎是剑一出鞘,就有十足的信心,一剑刺杀对手,用力用九分,只留下了一分在步子上面。

也就是说,碰到了强硬的对手。像对面这位,连续荡开他的攻击,再要反击,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但从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严闾人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同意,道着,“若非你当面对着俺,全身早已戒备好了,不然的话,只要你存了一丝懈怠,死的就是你了。”

“再说了,你这刀用的虽好,但没伤过几个人吧缺了杀气,刀就算耍出花样来,也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杀不了人。”

袁牧野一仰头,特缺心眼的反驳,“切,俺这刀斩的是王侯将相,杀那么多的无名之辈干嘛”

顿时画风惨不忍睹,连严闾人也是无言以对。

李破和围观的人都表示没太看懂,两人转了半圈,说了几句话,好像挺高深的样子,但完全没有想象中高手对决的精彩,只能说普普通通。

不过,能和严闾人单挑,还说严闾人不是自己对手的人,那肯定又是不错的打手了。

但也有点顾虑,这人口口声声只斩王侯将相,尼玛,要是遇到了凶险,是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他不会眼睁睁在旁边看着吧

之后自然是仔细打问其人来历,想要放在身边的人,来历必须清楚。

这袁牧野是云内城居民无疑,师傅姓刘,死了挺多年了,据说他这一门,传承还挺有名的。

传自东魏刘桃枝,那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家伙,东魏宫廷中地道的刽子手。

从东魏到北齐,很多名臣良将死在他的手里,是北魏皇族麾下一等一的恶犬。

也不怪袁牧野有那么一句特瘆人的口头禅,人家的师祖可没少杀了王侯将相,有这条门规也就不稀奇了。

这来历,可也比严闾人强大多了,为此,严闾人唠叨了老长一段时间,教导李春的时候,也更加上心了。

咱比不过祖宗,咱还能比徒弟呢。

这徒弟其实和他不太一样,他能观人动静,伺机而动,但李春吧,是胜在对危险的直觉上,配合着他教的剑术,说不上孰优孰劣,但看上去活的肯定比他长久。

最让李破看重的,是袁牧野说了了,他师傅说了,跟了谁就要死心塌地,不能起二心。

这些听的李破颇为欣赏,忠心的狗腿子看着就让人高兴,奈何,这人又加了一句,除非你死了,俺才能再去跟别人

一句话就让李破觉着特糟心,心里暗骂,他娘的就算你死十个来回,老子都没事,等哪天老子要死了,先就砍下你的狗头。

至此,李破身边又多了个北地刀客,形势颇为喜人。

虽说这两个人吧,都有着让人无语的缺点,丝毫没有传说中的高手风范,但刀剑耍的就是好,没办法,当门神来先用着吧。

还别说,这云内的奇人还真就不少。

一个瘦小枯干,长的很是猥琐的家伙也被送到了李破这儿,也是说有要事相告,一问之下,这是个标准的盗墓贼。

说北魏宫室下面,有个地宫,藏着北魏皇帝遗留下来的大量藏富。

这和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却真实的生在了李破眼前。

但让盗墓贼失望的是,听到什么地宫,什么财宝之类的东西,李破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这不是李破视钱财如粪土,而是他已经非常熟悉军中的事情了,所以,也就知道,挖坟盗墓之类事情一旦干了,又被人知晓,那可是后患无穷。

别说北魏皇族留下来的东西了,就说普通富户埋在了地下,你去挖个试试,保不准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了。

好在,这个盗墓贼还精通些土木工程,又懂得看风水,据说观天象也还成,不然的话,李破肯定是一刀下去,斩了这贼头贼脑的家伙。

然后,李破终于见到了两个读书人。

既然会被送到李破这里,那就说明,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位读书人,一个曾经在马匪当中,给人当过狗头军师,另外一个比较奇葩,总在青楼之地打转,和他相好的女人着实不少,可能是天赋异禀的原因吧。

这人比较悲剧,竟然和王廖有来往。

再一问,这人才“羞羞答答”的说,那天王廖请他喝酒,他喝醉了,好像是好像是给王廖出了什么主意

尼玛,罪魁祸在这儿呢,李破一听就明白了,就在李破想命人进来,将这个混账东西拖出去斩了的时候。

这位终于说了点有用的,大意是说,您不能杀我啊,您能容得下袁牧野,许昭,刘景这些人,为什么容不下我呢。

我只是喝酒说错了话,他们可都是杀人放火之辈,难道说,这世道竟然乱到这个地步了,好人都短命,杀人放火的家伙却能长寿

啊,您这个不爱听,好吧,您看啊,您不杀我还有好处呢。

我虽然籍籍无名,但我的兄长却是在长安做过官的,他叫王绩,此时正在绛州,啊,您也不念同僚之情是吧。

那就只能说好处了,我在云内文艺界还算有点名声,您只要放了我,我回去之后,一定能为您传扬名声,天下这么乱,有才学的人定然会纷纷赶来您的身边,求得您的庇护,为您出谋划策。

李破没那么好糊弄,先把他给押了起来。

这明显是个比较典型的文人,骨头不硬,功夫全在一张嘴上,就是作风有点不正派,不过现在送到他面前的人,能有正派的吗

李破叫来县尉,打听了下。

这位还真没说谎,人家的本事也不算小了,雅好音律,能诗善赋,家世也很不错,当然了,在云内这地方出名的文人,也没那么玄乎,矬子里拔大个而已。

不过呢,他那位兄长名气可真是不小,弟弟好色,哥哥善饮,真是各有奇葩,也应了那么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然了,晋地姓王的,跟晋阳王氏总是脱不了这样那样的干系,不然也不会跟王廖混到一处。

李破想了两天,最终还是将这人放走了,这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的,天下大乱在即,不管是谁,其实都需要人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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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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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勉勉强强原谅了别人的“无心之失”,为自己的人才贮备计划先做了点工作。

实际上,他也没太指望,云内乃至于马邑这样的边塞,除了能打能杀的汉子之外,能有什么像样的人才。

就像他现在收罗了这些歪瓜裂枣,王庆还算不错的了,门阀落魄子弟。

像许昭,就是个盗墓贼外加风水先生,怎么看都是一副贼丕子。

刘景虽然读过书,却跟着一群悍匪厮混,满身的草莽气息,书算是白读了,心思都用到怎么打家劫舍才安全上去了。

接下来的王静,就更糟心。

王静到是没吹嘘,不久李破就听到了些传闻,不过还不如没听到呢,差点没气歪了他的鼻子。

这人跟人说的是,我王静有多牛多牛,看看,在李参军面前转了一圈,毫发未损的咱就出来了。

我跟你们说啊,那是我不愿受羁绊,不然的话,现在也是恒安镇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呢。

瞧瞧这说的,都快把自己弄成苏秦转世,张仪再生了,李破李参军完全沦为了配角,还是比较靠近反面角色那种。

李破听了传闻,立马派了严闾人去寻这个家伙的晦气,没想到,严闾人回来给人带话,人们都爱听故事,故事说的越精彩,才传的越广。

这厮嘴皮子是真利落,严闾人的剑都给窝回来了。

可见,文人口舌如刀,文笔似剑,那真不是吹的。

李破就此知耻而后勇,趁着受伤,也拿起了书本纸笔,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当然,这不是王静多有说服力,而是因为李靖来信了。很是问起了李破的学业,明显是不想闺女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也是天下大乱,李靖顾不上女儿的婚事,不然的话。李破会不会干出欺师灭祖或者挟人私奔的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等过上一些时候,李靖回头再看,就后悔了,呀,这小子成了气候了。入赘好像有点不合适了呢。

当然,在大业九年这会儿,婚丧嫁娶的人家,都属于没心没肺那伙儿的。

河南已经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杨玄感开始围攻洛阳,辽东的大军在陆续往回赶,隋帝杨广焦头烂额之余,也是七窍生烟,因为他感觉自己就要拿下辽东城了。

实际上,他根本没想清楚,拿下辽东城来干什么。

高句丽君臣故技重施。再次送出降书,到不是他们没皮没脸,当然,没皮没脸那也是肯定的了,不过这会儿,高句丽也是撑不住了。

和大隋耗国力,就算是突厥也白搭。

杨广借着这个台阶就往下走,含恨率军班师。

大业九年七月间,杨玄感还是很威风的,将洛阳死死围住。猛攻不休,河南人很欢迎他,据说许多壮士从军,络绎于途。

两淮也乱了。刘元进起于余杭,韩相国起于梁郡,响应杨玄感。

但不几日,刘元进这个没心没肺,看不清形势的家伙直接在吴郡称帝了,韩相国好点。被杨玄感人命为河南道元帅,但其实也没蹦跶了几天,他比刘元进死的还早。

实际上,这个时候被杨玄感蛊惑的人,都属于没看清天下大势的家伙,最后也就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们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造反这个行当是个高风险职业。

就在征战辽东大军还未回转,杨玄感兵势正盛之时,两位去年参加了第一次辽东之战的老臣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给大髓缓了一口气下来。

民部尚书樊子盖,守洛阳,死死的将杨玄感拒之于洛阳坚城之外。

刑部尚书卫玄卫文升,率军出潼关援洛阳。

卫文升带的兵不多,但作为愈老弥坚的大髓宿将,他的坚韧是很难想象的。

他率军和亲自带兵东来的杨玄感在洛阳之西的土地上,大大小小激战十数场,连败连战,死死拖住了杨玄感,为征辽大军的回转带来了充裕的时间。

这个时候,无论是晋地,还是关西的人们,都在冷冷旁观着这场事关大隋国运的战争。

他们也有着充足的理由选择旁观,因为没有接到皇帝调兵平叛的文书。

实际上,隋帝杨广哪里还敢调这些地方的人参战

连世受国恩的杨玄感,兵部侍郎斛斯政这样的人都反了,其他人还能信得过吗

比如说正在怀远镇督运粮草的殿内少监,唐国公李渊就被杨广一下支到了千里之外的弘农,去面对铺天盖地的白瑜娑反军去了。

李靖这会儿就比较有闲心,将一封封战报都传到了恒安镇,给自己的学生和女儿来了个命题作文,让他们说说河南的战局。

李碧挺认真,在百忙之余,还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给父亲。

李破就比较懒,嗯,也许是因为字还没练出来,也就藏拙了,所以只简单的回了几个字,杨玄感必败。

事实证明,几千字未必有五个字好使,李碧被父亲来信训斥了一顿,蔫了好几天,来看望李破的时候,都没心思跟李破斗嘴了。

给李破的信到也挺短,估计是觉着学生对他这个老师不够恭敬,自己也要矜持一下吧。

为何有此说

不多不少,也是五个字。

一下却把李破难住了,为什么他总不能说他知道杨广那二货还有第三次征伐高句丽呢,凭什么就栽到杨玄感手里

足足想了两天,才又回信,大隋气数未尽。

这肯定属于大逆之言了,但不论李破还是李靖,都没当回事儿,在他们心里,甚或是很多门阀子弟的心目中,皇帝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经过辽东之战,皇帝杨广的威严,更是降到了历史最低,长安中很多人,其实已经半公开的说杨二如何如何了。

不几天,李靖的回信又来了,李破头疼欲裂,这来来回回的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知道吗

何时才至尽处

不多不少,六个字,又像开玩笑,又像赌气,不过李破想想那张严肃的脸,觉着还是赌气多些。

李破这回就比较轻松了,再伐辽东,气数必尽。

这回李碧是真吃醋了,父亲和这个便宜学生神神秘秘的书信往来,还那么频繁,他这个女儿都没这样的待遇呢。

气冲冲来寻李破的麻烦,于是,李破免费找了个代笔。

李靖回的还是很快,这次字更少,就两个字,未必。

李碧看了,是满脑袋的黑线,这是什么鬼东西就两个字也值当派人跑一趟送过来

李破却一下省心了,不用回了,至于这个未必是说未必如李破所说,再伐辽东,大隋气数就能尽了,还是说,皇帝未必能傻到再去打高句丽这个地步,都不用管了。

看这样子,李靖挺满意,也没准备让李破再说出点什么来,书信往来,毕竟不太安全嘛。

李碧有点抓狂,不过李破糊弄她已经成习惯了,几句话就把她给带歪了。

实际上,李碧也不会较这个真,吃醋什么的都是假的,心里高兴者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父亲终于有点器重这个学生了,这自然是高兴事,毕竟世上没哪个女儿想让父亲和意中人掐的你死我活或者冷冷淡淡不相往来的。

她只是过来看看,别让李破说话得罪了父亲,至于两人书信上写的什么,她也不太关心。

七月间,云内县城的工程终于纷纷完工,此时也已进入了秋季,农忙时节也堪堪就要到了。

这个还不用军人们操心,不过各处减产那是一定的了,征伐辽东的后遗症,正在持续的困扰着大隋。

因为缺乏人力,粮食减产,粮食减产,又让很多农户破产,成为流民,然后烽火四起,之后又让土地再次减产,这是个很简单而又可怕的恶性循环。

在马邑这样的边塞,还不太明显,如果去到两淮,或者是蜀地,关西,那就会有非常清晰的感受了。

至于山东,河北,河南这样的地方,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今年肯定绝收,都在打仗,谁还去种田谁就是傻子,因为就算收上来也吃不到自己嘴里。

比较奇特的是,今年云内县城的粮食,收上来之后,却比往年多了两成。

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是这么形成的。

说起来,其实也不奇怪,原因很多,今年不能行商,只能种地了,再有,不会有人敢于从中做手脚了,东山贼也已被剿灭,加上农时也没误了。

于是,风调雨顺之下,增产也最正常不过。

不过六千人驻扎在恒安镇,云内收上来的粮草牛羊,还真就不够看。

云内四面环山是屯兵的好地方,但大军想在这里用正常的方法自给自足,也妄想,毕竟,它还不是后来的大同。

七月,李破的伤口渐渐收口,人又精神活泛了起来,也就不在八面楼装死了,回去恒安镇居住。

七月末,河南战局已然颇为清晰,杨玄感叛军先是顿于坚城之下,后又被关西援军死死拖住,战机尽失,被陆续赶到的各路人马渐渐围在河南,败亡已是早晚间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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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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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大业九年八月,云内变得不那么平静了起来。

南下的商队陆续到达云内,比往年少了一多半儿,但也有比较固执的家伙,非要从云内这里路过,有的是走惯了,不愿去别处冒险,有的呢,是想试试恒安镇的成色。

当然,这些都是大隋商队,突厥人大摇大摆出现在隋地,除了使节之外,那都是胆上生毛的家伙。

还是一切照旧,收税,收重税。

至于夹杂在队伍里的突厥人,肯定是有,但这年头不太好甄别,现在北方人奇形怪状的,差不多都带了些胡人血统。

再加上商队在草原上往来,商队中人一个个都被草原朔风吹的黑红黑红的,想要分辨出哪个是隋人,哪个是突厥人,十分的困难。

除非突厥是皇族血脉,瞪着一双蓝眼睛呢,比较显眼,但想在云内这地方轻轻松松捉住一只两只的,也就别妄想了,突厥人又不傻。

比较起来,隋人有diǎn小家子气,你看人突厥,对隋人的商队很欢迎呢。

比如说恒安镇的李参军,就非要从商队里把突厥人都揪出来。

他的办法,粗暴而干脆。

先就一个个的问,家住哪里,有何人作证,说不清楚的弄出来,口音不对的弄出来,没人跟他同乡的弄出来。

基本上,来自塞外的突厥人,不会成为漏网之鱼。

至于为突厥人效力的隋人,那就不太好说了。这些商队中人,人家突厥贵族勾勾手指头。十个里得有九个就会半乐颠颠朝人摇尾巴。

毕竟,这年头为突厥人效力。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国家观念非常的淡薄,皇帝跟北边称臣都是常事,何况平民百姓了。

实际上,李破这么针对于突厥人,也非常的不合时宜。

因为大隋和突厥毕竟已经休战多年,突厥还为大隋臣属,两国现在算是交好之国,李破这么起劲儿的折腾。也就是在大业九年,没人顾得上来管他,不然dingdiǎn小说,o< s"a:2p 0 2p 0"><srp p"aasrp">s;<srp><>的话,也许一封突厥人的抗议文书,就能要了李破的小命。

当然了,也正是在大业九年这样一个时间段上,李破才会这么做。

天下乱象已成,突厥人南下是早晚的事情,像云内这样的准前线。不经营好了,那纯属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过,这年头大隋和突厥汗国的相爱相杀的奇异关系,也让李破很是头疼。

但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其实这些商队,在李破看来。没一个好东西,只要让人仔细搜上一下。商队中人身上肯定有不少北地大族跟突厥人往来的信函。

后来李破想了想,也不愿意再伤脑筋了。

反间谍反的那么细致。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既不能把这些商队的人都杀了,也不能去找那些私通突厥的人们的麻烦。

何必浪费感情

李破豁然开朗,于是,严令商旅不得进入云内城,以及恒安镇,在城外驻扎进行补给,然后就陆续放他们南下了。

想来,经此一遭,还敢从云内这边走的,那真就胆肥了,多数也是别有用心,那还客气什么呢

其实没过多久,就在云内进入冬天的时候,北边终于来人,想跟恒安镇的人交流一下了。

也不是突厥王庭的使者,恒安镇还不够那个资格。

只是恒安镇的小虾米,对突厥很不友好,让一些在云内有着收获的突厥贵族肉痛了起来罢了。

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迤逦过了长城,直接进入到云内县境内。

这支商队是受突厥部族首领阿力博斤设的托付,来到云内,想跟恒安镇做diǎn买卖的。

这位阿力博斤设,是突厥王庭旁遮史蜀胡悉的心腹。

设是突厥将军的职称,可领大军征战,差不多相当于大隋的开府仪同三司了,旁遮差不多相当于突厥可汗的参赞,是可汗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史蜀胡悉是西域人,比较贪财,他成为了始毕可汗的宠臣,其实也意味着,突厥汗国的重心在逐渐的西移。

作为史蜀胡悉的心腹,阿力博斤其实就是史蜀胡悉聚敛财货的手下,关键时候,还可以做打手来用。

云内的买卖对家大业大的史蜀胡悉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但云内县城最大的一项交易,就是奴隶交易,在这里,可以买到很不错的中原女奴。

中原女奴在草原的地位和西域女奴相当,而要能贩卖到西域去,那就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到了这里,其实就挺好理解了,云内这边的商路,对于史蜀胡悉来说,就是块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时刻为主人着想的阿力博斤,便让一支商队南来,并派了自己的代表混入其中来跟恒安镇打交道。

大隋的出塞的商人没什么好东西,突厥的商人其实更狠,光明正大的和隋人边将交往,聚敛钱财。

虽说现在大隋胡风大盛,但和突厥比起来,还是不太一样。

李破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来自北边的客人,人家是来送礼的,不能和之前的那些商人等同对待。

李碧没有必要出面,这种和突厥人私下往来的事情,虽说大家都在这么干,但摆到桌面上来就太说不过去了,总要给大家留diǎn面子嘛,让别人见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多不好。

怎么说呢,都是欲盖弥彰,既想当表砸,又想立牌坊。

李破这次也算是入乡随俗了一把,作为恒安镇的代表,和突厥人进行了一场非正式的外交活动。

李破觉着挺新奇,突厥人也没什么不满。

大隋臣属已经当了有些年了,对隋人也是相当的尊重。

礼物很厚很重,不求别的,只求通商互易,而且还流露出招揽之意,估计中原再乱一乱,只要你愿意,封你个什么可汗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官职在突厥不值钱。

突厥语李破还真懂一些,五年的塞外生涯,不是白过的,周遭的部落,说的差不多都是突厥语和汉话,李破也学了diǎn。

招待突厥来人的地方是在八面楼,恒安镇是绝对不会让突厥人光顾的了,这还是今年后半年第一支商队进入到云内城里的南下商队。

云内城里的人觉着挺稀奇,都在猜测着这支商队的来历,至于能不能跟这支商队交易货物,那还得恒安镇diǎn头。

现在在云内,恒安镇是说一不二,以前在这里说话算数的英雄豪杰们,跑的跑,死的死,黑社会的乐土,被军管完全取缔了。

突厥人来到云内城,也被云内城中的萧条吓了一大跳,这个地方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就说嘛,今年北上的商队那么少,真是耳闻不如目睹,隋人这是又要筑长城了

突厥人有话总是藏不住,这一diǎn李破是十分欣赏的。

“天神啊,难道这里以后不准商旅行走了吗”

嗯,这口气李破听着挺熟悉,和欧洲人说上帝一个模样,而突厥的神明体系也挺杂乱,不过信众最多的还是圣狼,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圣狼的儿子。

天神嘛,位于圣狼之上,差不多等同于圣父圣子的关系。

他们其实是白人,家破人亡的南下之后,和铁勒人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半白半黄的混血儿。

所以,代表阿力博斤设的这个突厥人长的挺有特色的,用后来人的审美观来看,应该算是很英俊。

身材高大而又强壮,高眉深目,皮肤虽然透着黑红,但还是比别人白皙许多,就是缺一双蓝眼珠儿。

见面没多久,这个家伙很自豪的声称,他把女儿嫁给了阿力博斤设了,来标榜着自己的身份其实不比李破差。

李破心里话,我还要娶李靖的女儿呢。

和直爽的突厥人相比,李破的回答透着中原人特有的狡猾和隐晦。

他结结巴巴的用突厥语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们刚来到这里,根本无法分辨商人和马匪的区别,他们太乱了,而且竟然还敢袭击我们,所以,我们暂时关闭了这里,杀死那些不愿意听从忠告的家伙。”

“嗯,顺便也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向来往的商旅收取一些必要的花费,这个你应该懂的是吧”

高大强壮的突厥人马上表示了理解,“是的,强大的人总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嗯,收税也是强大的表现,只有那些尊贵的人,才能向别人收税”

看看,说的多好,多有哲理,这明显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嘛。

不过还没等李破夸奖上一句,这位立马说道:“但你们收的税太重了,商人是无法忍受这样的重税的,你们这样做,只会赶走商人而不是留下他们让部落繁荣起来。”

嗯,你这是干扰他国内政,你知不知道,而且,你的一些同族,就埋在不远的地方,要不我送你去跟他们做个伴

李破翻起些凶狠的念头,第一次外交活动,他表示自己没多少经验,李碧那婆娘也没个主意,显然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既非光明正大,又非常的光明正大的突厥来人。

“你来了,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别说,李破在说话技巧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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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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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九年八月,李破代表恒安镇军热情的接待了北方来客,和客人相谈甚欢,互相赠送了礼品,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l

来人自以为得到了恒安镇的承诺,也就不打算在云内城中多留,他们要赶在冬天大雪来临前,多走一段路,回去向主人复命。

当然,他也没忘了问起之前派驻在云内城中的家伙怎么样了,想要讨了自家人回去,李破告诉他,他把所有捉到的人都送去晋阳了。

没办法,你不早来两天,按照规矩,突厥来人都要送到晋阳的。

突厥人很好说话的表示理解,李破觉着,这家伙好像巴不得自家人回不去呢,突厥人的内斗,好像不比隋人差到哪里去。

送走了突厥人,李破回来之后想想,觉着有点不对劲儿。

过后想明白了,自己带人折腾了一圈下来,好像在对待突厥人的问题上,自己现在做的,和之前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这简直太让人沮丧了。

不过这人啊,为自己找理由不要太容易,很快李破就从莫名的情绪当中缓了过来,咱这叫虚与委蛇,和他娘的那些人怎么能一样呢

那些家伙是私通敌国,卖国求荣。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于此了。

河南战局急转直下,北征大军回返,宇文述,来护儿汇合洛阳守军,加上卫文升部,屈突通部,终于将精疲力竭的杨玄感叛军团团围在潼关以东,洛阳以西的地面上。

杨玄感兵败身死,隋帝杨广在洛阳城里。喘着粗气,瞪着红了的眼睛,开始清洗叛军。

大业九年的冬天。杨广几乎没干别的,就跟杨玄感余党较上劲儿了。

从长安。到洛阳,再到两淮,人头滚滚而下,杀的让人心惊肉跳,无数人牵连入罪,连那些因为杨玄感开仓放粮,而得到粮食的平民百姓都没逃过,全部被坑杀于东都城南。

此战过后。河南变得和山东也就差不多了,人口锐减,百姓流离,河南产粮之地,渐转荒芜。

但这只是开始,在随后的几年当中,河南人遭的罪,可比山东人还要厉害几分。

杀戮还在继续,之后吐万绪围刘元进叛军于黄山,破之。斩管崇,杀俘无数。

但义军蜂起,败而复聚转战两淮。

江都郡丞王世充率两淮兵。再破刘元进于吴地,刘元进等败死。

王世充沐浴着鲜血,踏着无数的尸体就此闪亮登场。

他在击败刘元进义军之后,见叛军流散,无法续剿,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件非常英明的事情,那就是焚香而誓,对叛军各部流散之人。只要归降于他便既往不咎。

于是,两淮叛军纷纷归附。

王世充是英明的。但皇帝杨广已经差不多疯了,在洛阳将杨玄感的尸体切碎。然后焚烧,如果他有阎王爷那本事,一定会把杨玄感弄到十八层地狱回回炉。

之后,便用酷刑,接连杀死了杨玄感还活着的兄弟们,如果不是卫文升在出兵援救洛阳之前,为坚军心,先去把杨素的坟头给刨了,将杨素的尸首挖出来挫骨扬灰的话,杨广估计会干的更完美一些。

这个时候,其实也就能看的出来,这位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已经狂乱到了暴虐的地步,好像杨氏一族祖先的血脉,突然间便在他身上复苏了。

等到王世充招降两淮叛军,杨广的诏令也到了他这里,命他平灭叛军,一个不留。

王世充当即就坐蜡了,于是,誓言之声未落,王世充翻了脸。

坑杀归降叛军数万人于黄亭涧,顺便也给杨广背起了黑锅,不过呢,这人翻脸无情的本事也不算小,黑锅背不背的都白不了就是了。

不过这一举动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本来渐趋平静的两淮,再次掀起反隋烽火,这一次,便没人能扑灭的了了,因为官军最后一点公信力,也在数万冤魂的咆哮声中,毁于一旦了。

而此时,征辽将士陆续回到故土,随即便有无数人加入了反军当中,让各地义军对上官兵的时候,再不是没有一点抵抗能力了。

这在之后几年的战乱中,表现的尤为明显。

而让人绝对想不到的是,隋帝杨广随即便以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句丽为由,再次募兵准备征伐高句丽。

我们得赞赏这位皇帝的执着和勇敢,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只要是正常人,也就无法理解,所谓的帝王之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冬天的北地,大雪纷纷,道路塞绝。

南边的杀伐之气,被一条黄河拦住,帝王的怒火,也在寒风吹袭之下,烧不到马邑。

总的来说,大业九年,那边虽然乱成了马蜂窝,晋地的人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还算能活的下去。

但马邑郡丞李靖的心头却满是阴霾,杨玄感败死,不值得同情。

只能说,杨素一世英雄,却生了个败家子,把祖宗家业一下都输光了,也绝了大阀杨氏的血脉。

这样一个有雄心,却无才干,有计谋,却偏诡道,有家世,却不珍惜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千不该万不该,连累了他舅父一家。

他舅父韩擒虎英雄一世,也生了个败家子。

杨玄感一死,推及余众,严刑酷法之下,韩氏一门,多无幸理。

因为韩氏本就世居洛阳,皇帝坐镇的地方,哪里会有韩氏的活路

舅父待他极厚,这一刻,李靖真是没想到自身如何如何,都在想着舅父一家的安危,可惜,他僻居马邑,鞭长莫及之下,也只能惦记着了,没办法帮上任何的忙。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韩氏确实被波及到了,韩氏子弟就戮者不少,但他也是多虑了。

韩氏根基还在,因为从叛者太多了,根本杀不过来,有些关西子弟更是家门显赫,你杀疯了,也别想在这些人家身上动刀。

所以韩氏勉强在法不责众的前提下,逃过了这一劫,但家声中落却在所难免。

李靖随即又想起了那个新收的学生,前些时书信往来,颇有见地,心里才算勉强有了点安慰,女儿给他好像挑了个还算不错的女婿。

这个时候,其实李靖挺想跟人说说话的,有心将李破从北边叫回来,教导一番。

后来想想又放下了,多年的孤寂已经让他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就算有人在身边,又能怎么样呢。

他心里藏了多年的那些话,还能跟个年轻人诉说不成

而他心里念叨的这个学生,这个冬天里呆的挺老实,哪里也没去,回恒安镇猫冬去了。

本来想在云内城里呆着来着,不过李碧怕这小子学坏,去青楼之类的地方转悠,以军令的形式,让他回恒安镇领兵。

于是,李破只能屁颠颠的跑回了恒安镇。

大冬天的,事情不多,最多最多偶尔校验一下人马,再操练操练,等天气再冷一些,这些也都省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一说,根本行不通。

所以,这个冬天李破过的很舒服。

回想一下,大业六年的冬天,被冻了个半死,大业七年的冬天是在涿郡过的,跟着那么个倒霉皇帝,真是担心的要死。

大业八年的冬天就更别提了,直接跑辽东爬冰卧雪去了,三魂七魄差点都给冻成冰块。

所以说,还是大业九年的冬天过的最为舒服。

想吃什么了,让厨子去做,如果嘴确实馋了,自己也可以动动手儿。

想喝什么了,嗯,也没什么好喝的东西,冰冻点酒拿来一尝,都吐了,真难喝。

好在,还有李碧,李春陪着他,时不时跟李碧斗斗嘴,再教导李春一顿,还算不那么寂寞,要不然,他都有心去找工匠,雕出一副麻将牌来娱乐娱乐了。

当然,还有军务在呢,巡查营房,看看王庆弄的账目,再不时去库房转上一圈,然后关心关心士卒的饱暖,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而六千人的大营,其实不会太安静的,好勇斗狠的人凑到一处,今天你揍我一顿,明白我来报仇,很是热闹,竟然还有人在恒安镇的青楼大打出手,差点把那楼子给拆了。

二十多条生猛汉子,人人挨了一顿鞭子。

李破一瞅,得,也别都闲着了,一个个大冬天的火气还这么壮盛,还是咱来给你们泻泻火吧。

于是,在十月里,恒安镇六千人马,分为六军,热火朝天的摆起了擂台。

这一下,整个恒安镇都沸腾了起来。

也让李碧再次感到,这厮真是太能折腾了。

军中大比,力强者胜。

只要认为自己不含糊的,都可以参加,上去就可以揍人,当然也必须做好挨揍的准备。

李破很是费了一番脑筋,才制定出了一系列的规则,以免这些粗野的家伙弄的腿断胳膊折的,不好收拾。

闹闹哄哄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消停下来,作为奖品,真正做到了勇冠三军的这位伍长,直接升了旅帅,又把在六军中夺魁的其他五个人加上,都带去云内城中最好的青楼楚馆,招待了一顿。

于是,冬天里的恒安镇军,士气高昂的好像能将天捅个窟窿似的。

恒安镇李参军威望高涨也不待言,只是操作了一次成功的比武大会的李破李参军,却是满嘴的苦涩。

他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麻烦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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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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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遇到的麻烦说起来有点可笑。

比武大会得到奖赏的人太少,而且奖赏又有点太厚了,于是军中无数人眼红了起来。

到不像后来人,一眼红,大多数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有黑幕,这会儿的军人没那么多歪心眼儿,他们只想着,能再举行一次,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嘛。

李破当时就头大了,折腾了一个多月,你们看看我劳心费力的,之前还受了伤,今年连个头都没怎么长,李碧那女人都和我一边高了,我容易嘛我。

他娘的,竟然还想来一次,你们当我是铁打的不成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事情有多多,六千人啊,有一多半参加,就是几千人的活动,李破想了想,自己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成,绝对不成,谁说也不成。

奈何来游说的人是越来越多,还都是旅帅这样军职不上不下的家伙。

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都可以说是军中勇士,他们可以没什么脑子,但身板绝对一个比一个壮实。

本来军中大比,这些家伙也没放在心上,没一个旅帅会跟手下人抢这个风头,若真上去了还不够丢脸的呢。

但过后都后悔了,一个小伍长,直接晋升成了旅帅,他娘的,这得立多少军功才能这么连窜带蹦的升官

要是下次俺也赢了,六军之首不敢巴望,总也能弄个营尉来当当吧

就算不成,也总能到云内城好好享受一下才对。

六千人,多少个旅帅你就算吧,多少个旅帅就多少张嘴,弄的李破是烦不胜烦,最终答应,明年夏天再来一次,才把人都给打发了。

然后李碧又来找麻烦,说他不干正经事。就知道瞎闹腾。

其实吧,是在责怪他,领头把军兵都给带坏了,那都是什么奖赏升官也就算了。让人去青楼胡闹,有这么领兵的吗

幸好,李破还能把持的住,没自己带头,不然的话。李碧这里的话绝对就不会是这么说了。

李破是一个头两个大,摆事实讲道理,才把李碧再次糊弄住。

事实就是,恒安镇军的士气分外的高涨,军营中的气氛十分活泼,军心可用啊。

道理是,凝聚军心的手段多了,何分高下只要让军人们觉着,在你手下当兵感觉很不错,那就成了。

李破这个累啊。就不用提了。

这个冬天,皇帝的诏书又到了,调马邑军兵两千,明年春到河北听用,以惩不臣。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皇帝的诏书上除了调兵令之外,还加了一句,皇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也才功成。

意思很明白。我才打了两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这是算术的问题吗

估计是每封调兵诏令上,都有着这么一句,算是皇帝羞答答的给了天下臣民一个解释。看来他自己也有点心虚了。

但这个时候,你下罪己诏都没用,何况这么一句好似还在卖弄文才的话了。

这个时候,李靖就比较震惊了,竟然真就发生了,难道说。大隋的气数真就这么尽了

其实李靖之前觉得,皇帝不会再发兵去打高句丽了,毕竟连杨玄感这样的人都反了,皇帝应该能消停一阵,先平各地乱事再说。

至于能不能让各地烽火平定下来,李靖认为已经很难了,两次征伐高句丽,让皇帝威严尽失,杨玄感作乱,只不过是个开头,后来者应该很多。

至于天下大势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李靖心里也没底。

但在这样一个时候,皇帝竟然还要起兵征伐辽东,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就像大业八年年末皇帝发诏,准备再次起兵的时候一模一样。

明明觉着不可能,却就那么发生了。

不过李靖也已经快麻木了,随后只是想着,皇帝狂悖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那自己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大哥李端,这次觉得机会到了,想要从征辽东呢。

因为皇帝身边得力之人,越来越少了,这在李端看来,是非常不错的机会。

李端的视角比较特别,但效果很不错,他到了东都,马上就受到了杨广的器重,许他独领一军。

十几年之后,李药王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披挂上阵了。

这次他没忘了自家兄弟,来信劝李靖随他出征,为他出谋划策。

李靖接到书信,看了看直接撇到一边儿,人家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兄弟二人,找准了机会,肯定互相捅刀子。

他若是真信了李端的话,跟着他去了辽东,能不能回来可就两说着了。

要知道,当年那一刀,捅的可是让李靖痛彻心扉。

冬末,为了表彰自己的学生看待天下大势,比较有见地,李靖派人又给李破捎去了一些兵书和自己的笔记。

不过当面教导还是算了,只要李破字还写的那么丑,书读的还是那么少,他和李靖就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而对于李破来说,虽然有着不少烦心事,但算起来,大业九年这个冬天,是李破过的最为舒心的一个冬天了。

等到年关,恒安镇官兵举营同欢。

李碧设宴,款待军中将领,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

而这一天过去,就是大业十年了

这一年,对于马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年景。

二月间,马邑突然便有流民作乱,还是在马邑郡丞附近,声势不小。

身在恒安镇的李碧和李破听到消息的时候,乱事已平。

马邑郡丞李靖,亲自率兵平乱,此战当中,尉迟恭终于脱颖而出,乱事平定下来之后,因军功,而授朝散大夫。

这场乱事在李破看来有点莫名其妙,郡城啊,有李靖坐镇,怎么会突然有流民作乱

但接下来,郡丞李靖便以流民作乱为由,没有再派兵去河北,之后很快便为有功将士请功。

要说这场乱事有点突然,也没多少来由的话,那么北边传来的消息就非常正常了。

也许是突然注意到了,呀,隋人窝里反了,内讧的还挺厉害,突厥王庭的注意力终于从西域挪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西突厥已经在渐渐强盛的突厥王庭的压迫下,苦不堪言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得不到大隋的帮助。

而突厥现在变得越发的强大了起来,没办法,中原战乱,很多人北投突厥,在最大程度上增强了突厥的实力。

到了大业十年开春,突厥骑兵的身影,开始频频出现在云中草原上,很快,突厥人便蔓延而来,将云中草原正式纳入了自己手中。

大隋已经废弃的北方边郡定襄郡就此易手,两国相持多年,形成的缓冲地带就此也不见了。

突厥人此时已可南望长城而牧马,到了这个时候,两国的战争其实已经不可避免。

至于统领大隋天下臣民,诸国来朝的圣可汗杨广,在大业十年做了什么呢,他有一半的时间,都行走在去往辽东的路上。

从四月末起兵,走到怀远镇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没办法,途中各军军无士气,将无斗志,一路走,军卒一路逃散,杨广的车盖,经过辽东风雪的洗礼,和他的皇位一样,看上去黯淡无光,显出了破败之像。

二十多万人马,到达怀远镇时,只余十余万众,再到辽东城下,估计都不太可能了,辽东的天气,已经不允许隋军开战。

到了来护儿水军,攻下了卑沙城,进逼平壤。

而在北方边地,突厥人南下之势已显,带来的连锁反应完全是崩溃式的。

先是榆林马场,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加上叛乱迭起,榆林马场不得不南下迁移。

而凉州马场,已经被白瑜娑叛军攻占。

几乎一夜间,大隋便失去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战马来源,只余马邑,雁门马场勉强还在。

大隋的边将们,多数还保持着起码的忠诚,都是严阵以待,胆战心惊的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但所谓的义军们,却没那么多的顾虑,也可以说,他们最为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得到突厥人的帮助。

每个能和突厥人互通消息的,第一时间,都会选择向突厥称臣,得到名义上保证。

在大业十年,马邑看上去更加陈静肃穆了起来。

此时,在晋地很多人看来,就算突厥人南下,也应该不会选择平静的马邑雁门。

平静意味着这些地方,还有着足以抗衡突厥人南下的力量。

也确实是如此,马邑,雁门,楼烦,加上晋阳,皆有坚城可守,虽说三征辽东,这些地方兵力已是大不如前,但只要募集府兵,绝对还有着一战之力。

但世事变幻,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而在大业十年三月,马邑郡丞李靖,密令恒安镇军轮番出塞,扫荡云中草原。

查的资料太多,忘了李药王是第二次辽东之战,还是第三次才参战了,也不想回去查了,太麻烦,就当他是第三次辽东之战才参战的吧,反正,这个人作为李靖的哥哥,也挺悲剧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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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牧奴(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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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的云中草原,青草早已破土而出,给起起伏伏的平地和山丘铺上了一层绿毯。

天高云淡,一眼望去,好像能望到天地尽头。

头一次来草原的人,都会感受到它独有的壮阔和静美。

但多数去过草原的人,就再也不会想到那里去了。

草原的美是单调而枯燥的,而且,这里除了青草和蜿蜒而过的河流,就没有任何对人类有所意义的东西了。

草原的风很狂,一年中能吹多半年,草原的雪很大,下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白色,草原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但你要问大业十年的云中草原如何如何,那么很多人会告诉你,很乱,非常乱。

从大业十年的春天开始,一直乱到大业十一年。

造成混乱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突厥人南下牧马了。

其实,对于生活在云中草原南部的一些部族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隋人曾经占据过这里,那么他们就像隋人臣服,突厥人来了,也没关系,他们会向新主人献上忠诚。

生活在大隋和突厥夹缝中的他们,没多少选择的权利。

这些年,大隋和突厥休战,让这些零散的部族有了些喘息的机会,生活的还算不错。

于是,这里也就成了流浪者的家园。

匈奴人的后裔,契丹人的旁支,柔然人的奴隶,党项人的叛逆,被隋人赶出来的斗争失败者,等等等等,都在这里聚族而居。

不过到了大业年间,他们的日子又艰难了起来。

大业三年,隋帝杨广率领数十万人北巡榆林,无论是隋军边将。还是突厥人,好像突然就对这些部族产生了兴趣,强令他们交出牛羊,以供北巡大军进食。

大业五年。一直比较温和的启民可汗死了,突厥人换了新的可汗,开始了一番动荡。

于是云中草原更乱了,缺乏食物的部落,为了争夺草场。水源,羊群,人口,开始了相互厮杀吞并。

自此,东起奚人草原,西到大河的草原上,都是这些缺衣少食的部落挣扎求存的身影。

他们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争取着一切可以争取的东西。

强大的可以继续行走在太阳之下,弱小的。只能在战死或者成为奴隶之间进行选择。

很多部落北迁,成为突厥诸部的奴部,不愿意的,便会陷入到生死存亡的边缘。

这就是云中草原,永远充斥着争斗的杀伐之地。

而在隋大业十年,云中草原上的压迫与反抗,杀戮与求生的戏码,一下便来到了处。

羊群徜徉在一处山丘下面,悠闲的啃着嫩绿青草。

山丘之上,嘎嘎将牧鞭插在地上。仰躺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在山丘上,可以看到远处的河流,和驻扎的河流旁边的帐篷。那是嘎嘎所属的部落。

嘎嘎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在草原上度过了十五个冬天,而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生下来就是奴隶,不配拥有名字的奴隶,只因为生他的时候。一群乌鸦在不停的叫,于是,部落中就多了一个叫嘎嘎的牧奴。

这种倒霉名字,要是搁在隋地,一定会笑掉人们的大牙。

但草原人不管这个,反而,嘎嘎认为这个名字很不错,乌鸦本就是草原上生命力最为强悍的生灵之一。

天空很蓝,风也不大,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鼻端问着青草的芬芳,嘎嘎渐渐闭上眼睛,感受着其中的宁静和安详。

作为一个奴隶,这样的时候可不多。

这还得益于部落里强壮的战士们出去帮助另外一个姻亲部落打仗了,不然的话,每次放牧,他都只能跟羊群呆在一处,不然的话,就要挨鞭子,挨饿。

嘎嘎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当他渐渐长大,他就知道,自己很聪明,也很强壮。

他现在不但能流利的说出突厥语,而且,还能说隋人的汉话,如果让他见到那些传说中优美的文字,那么他一定也能学会。

他也非常强壮,现在的他,已经能轻松抱起一只大羊了,甚至于能抱着羊跑很远,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

可惜,他是奴隶,他所有的聪慧,都会被视为诅咒,所以,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无数次的叮嘱他,不要显得那么机灵,头领家的孩子,会嫉妒的杀死你的。

来自母亲的忠告,让他活到了现在,可惜,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在上一个冬天,母亲在冰冷的羊圈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他流多少泪,怎么拥抱母亲,向神明发出用生命作为代价的祈祷,母亲的躯体都变得好像冬天一样冰冷,从此,他知道,神明不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祈求,他更愿意照顾那些头领贵族们。

亲情在那一刻断绝,信仰在那一刻崩溃,嘎嘎觉得,等自己再长大些,他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弯刀,杀死这个该死的部落中所有人,是的,所有人。

如果可能的话,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向神明发起挑战,将部落的人们所信奉的神灵斩落尘埃,万劫不复。

宁静和安详不再眷顾于这个心灵中充满了仇恨的家伙,于是嘎嘎愤怒的向天空咆哮了几声,却毫无意外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也许是他的不敬,惹怒了神明,地面竟然细微的震动了起来。

嘎嘎扭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得到回应总比无视要强多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晃了晃脑袋,重又坐倒在地上,张望着四周。

应该是那些出去的战士回来了,或者是一群路过这里的野马,鹿群什么的。

很快,一些人影就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白色的皮袍子,圆顶翻毛皮帽子,翘头皮靴,飘扬在风中的狼尾,披发结辫,突厥人。

这只是一小队的前驱,很快,在他们身后,一群群的战士出现了,他们散开在草原上,好像网一样向这边奔驰而来。

嘎嘎数不清他们有多少,因为太多了,非常多,比他放牧的羊群还要多。

嘎嘎慢慢的站起身,静静的看着,没有惊叫示警,他回望身后的部落,脸上却升起了诡异而又残忍的微笑。

突厥骑兵风一般的从小丘下奔驰而过,惊散了小丘下的羊群。

有人抬头看了看小丘上的孩子,没有理会。

部落中的人们,已经被惊动了起来。

从小丘望下去,部落中的人们杂乱而无序,不用等多久,嘎嘎就兴奋的看到,突厥骑兵奔驰进入了部落,一个个人被他们毫不犹豫的砍倒在地。

其他人,绕着部落开始奔驰,将任何逃出部落的人射下战马。

让人奇怪的是,这样强大而又众多的战士,却还是让两个人骑马逃了出来。

嘎嘎看的很清楚,逃向这里的是科思力和他的儿子卡孙图。

两个他极为痛恨的家伙,他儿时的玩伴,一个在他眼中,如同精灵般的女孩儿,被科思力收入了帐篷,然后又交给了他的儿子。

当有一天,他放牧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尸体,像所有的奴隶一样,被扔在草原上,任凭秃鹫啄食。

当他看到是这两个家伙逃出来的时候,他愤怒的跺了跺脚,毫不犹豫的抓起牧鞭,连滚带爬的下了小丘,迎着两个人冲了上去。

离的近了,他挥舞着牧鞭,就像赶羊那样,一鞭抽了下去,将卡孙图抽下战马。

他翻滚着躲过战马的冲击,然后跑过去,像野狗一样和卡孙图厮打在了一起。

厮打中他一口咬掉了卡孙图的耳朵,并趁着卡孙图惨叫的功夫,将卡孙图死死压在身下,努力的将人翻过身去,像部落里的那些战士平时运用的技巧那样,压住卡孙图的腰,使劲的向后掰他的脑袋。

仇恨赋予了他莫大的力量,咔嚓一声,他一下就掰断了对方的腰。

然后他像兔子一样窜起来,躲过调转马头回来拯救儿子的科思力射向他的箭矢,毫不畏惧的向对方冲了上去。

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了,纵马而来的部落贵族,愤怒而又不失熟练的抽出弯刀,借着马速,挥刀斩下,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躲闪和反击。

但这次,这个叫嘎嘎的倒霉孩子终于迎来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一支利箭射过来,准确的一箭射穿了贵族的咽喉,将他射下了战马。

死里逃生的牧奴没产生多少害怕的情绪,他像狼一样低沉的咆哮着,欢呼着,窜过去捡起锋利的弯刀,好像害怕别人跟他抢一样,迅速跑到贵族身边,一刀一刀的斩向他的脖子,直到将人头砍下来,拎在手里。

没有头的人,才再不会复活,也将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后如法炮制,又去割下了另外一个人头,弄的浑身是血,好像从地狱走出来的鬼怪一样的牧奴,这才消停下来,颇为茫然的愣愣看着疾驰而来的救命恩人。

“俺叫嘎嘎,您如果收下我,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您,只要嘎嘎在,今后不会再有敌人能靠近您的身边,不会再有敌人能逃出您的视线之内。”

当着许多突厥人,他却说的是汉话,一个聪明的家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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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杀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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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觉着他已经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了,但老天爷还是不断的将奇怪的人送到他面前来。

这黑不溜秋的胡人小子叫嘎嘎,你还不如叫哈哈呢。

看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少遭了罪,不过到是挺聪明的,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突厥人,都是些冒牌货,竟然还会说汉话,不容易。

“知道离这里最近的部落在哪儿吗”

“知道,从这里往那边走,过去一片树林,见到一边海就有几个部落,他们正在打仗,人很多。”

李破扶了扶有点小的帽子,挥了挥手,“传令,往北走,刘景你个废物,还不如个孩子,你知道已经让咱们绕了多远的冤枉路吗”

一个挺壮挺黑的家伙嘟囔,“参军,俺也几年没来北边了,能知道哪条河在哪已经不容易了,再多的,您可指望不上俺。”

呀,还敢其他人了。

当然,只要不凑近了,不开口说话,一般来说,穿帮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大。

而即使被人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突厥人都要南下了。隋军出塞也很正常,再者说,头十年,这里还是大隋的疆界呢。

草原上本就是无法无天的地界。到了这里,对于骑兵来说,就像鱼儿进了水一样,可以撒欢的折腾了。

这是李破带人出来遇到的第一个聚居部落,骑马奔驰了两天的隋军明显有些兴奋过头儿。下的命令执行的不太彻底,一个人都没放出去。

还捡回来个狼孩儿,瞧这满嘴是血的样子,吃什么了这是

不过汉话讲的不错,到是可以当个称职的向导。

“参军,里面还剩下些女人和孩子,您看”

这又是个不长眼,也没心的家伙,新兵啊,确实让人头疼。

李破凶凶的瞪过去。“长脑袋没有你这是想让我下个把人全屠了的军令是吧”

“是,参军。”

缺心眼的人在隋军中到处都是,一个个都五大三粗的,脑筋却不太好用,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根本没明白李破的意思,李破叹了口气,完了,之前说的那些话,这些混蛋好像都当做了耳边风。

要是他这次带出来的是从辽东回来的那些人。哪还用他费这许多唾沫

“传令下去,一个不留,这事就交给你来做了。”倒霉的这个旅帅灰溜溜的走了。

“袁大朗,要不你也去练练刀得。就当咱没问成不”

“俺的刀是要斩”

天雷滚滚,李破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部落中渐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不会再有幸存者,这是标准的战争行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

李破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带出来的这五百隋军士卒,却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证了一番,李参军是个魔王这个事实。

这些都是马邑府兵,也就是说,新兵居多,因为和突厥人休战多年的原因,当年和突厥人往来厮杀的老兵渐渐老去,他们的子孙从父辈手里接过了盔甲刀枪。

他们年轻迅捷,彪悍勇猛,也并不缺乏作战技巧,成军之后也能很快的融合到一起,府兵制度的优点,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但他们的缺点同样明显,他们缺少冷酷的心肠和坚韧的作战意志。

本来,李破建议将辽东归来的一千人放出去一些,成为各部的军官将校。

但却被李碧否决了,府兵有着自己完善的建制,军官将领都不缺,如果大肆安插军官,无疑会引起府兵的不满。

而且,每支大军,都需要一支精锐,这一千人就是恒安镇军的核心,这个核心也许会分裂,但绝对不是现在。

在这个上面,明显李碧更有发言权。

“你叫嘎嘎,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当晚宿营,李破随意的问着这个部落中唯一的幸存者,现在他们的向导,此时,已经见过血的这些隋军,和他一样,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恐怕这么多人,也只有李破清晰的察觉出前后的差别,行军作战,作战行军,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会让军人们迅速的成熟起来。

这种成熟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是军人们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最佳保证。

肮脏的嘎嘎缩成一团,疯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还是奴隶特有的卑微和胆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勇气。

“俺出生的那天,有乌鸦在叫,所以就叫嘎嘎。”他看着这个新主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隋人。

他笑的时候往往会显得很温和,说话的时候也并不凶狠,但嘎嘎总觉得,这个隋人身上好像藏着一头恶魔,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

这是什么倒霉名字,亏了有人想的出来,李破无聊的想着。

“以后跟我的姓,你就叫李鸦了。”

李破随口给人起了个名字,他起名的能力,也不比别人强多少。

李破和牧奴的交流到此为止,从此他的身边就算多出了一个叫李鸦,也一直呼他为主人的扈从。

李破不去管得到一个正式的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动,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仰望着澄净的星空。

心里却没有片刻的安宁。

马邑郡丞李靖,也就是他的老师传到恒安镇的消息是,突厥人已有南下之势,让他们出兵,扫平散落在云中草原上的部落,以免被突厥人所用。

这是个藏着冷酷和血腥的命令。

李破不知道李靖的消息来源是什么,但应该不会错了。

三征辽东正在进行时,大隋内里乱的已经不成样子了,作为北方草原的霸主,突厥汗国若是没有任何的表示,那就得过,突厥人突然间集体抽风,变得无比善良了。

那么这个军令,也就很容易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

一个是练兵,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探查突厥动静。

往北走走,去跟突厥人碰一碰还是算了吧。

不去吗突厥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以后打起来可能要吃亏啊。

至于以后会不会跟突厥人杀来杀去,那根本不用问,马邑郡丞是谁那是李靖,以后突厥人的灾星。

还是懒了啊,这一年的时间,尽都想着跟商人较劲儿了,训练几个机灵点的侦察兵出来,多好。

现在连突厥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这要是一直往北走,别一头扎到突厥人怀里去,他们这些冒牌货,估计不会像假的孙猴子那么厉害,能把真的差点给灭了,碰上了突厥人多数要吃亏。

纠结中,李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条白线,草原的日出,很美。

军卒们陆续醒来,开始嚼起了肉干,整理战马鞍具,准备出发。

看着这些强健的士卒,李破心里慢慢有了些底气,他很庆幸,自己没落在后来一些朝代中,靠着两条腿在草原上,或者辽东那地方来回奔走,李破想想都觉着可怕。

这个时候,他就觉着大隋还是不错的,起码有着成群的战马,和人数众多的骑术娴熟的战士,这让大隋的战争机动能力并不比突厥差。

就像现在,他们是还是占据了一些主动权的,因为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突厥人南下,隋人北上,碰一下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隋人这边就有点龌龊,穿着人家的服饰,杀人放火,太不光明正大了。

其实,这也比较清晰的显示出,大隋和突厥的强弱之势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

几年的功夫,隋帝杨广就能把一个如此强盛的帝国,深深的拖入泥潭,不得不说,这位皇帝真的是能力不差。

大业十年四月,隋帝杨广带兵北上了。

北方边塞诸郡,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北方的动静,但敢于派兵出塞,以进攻来进行防守,以期能尽量拖住突厥人脚步的,只有一个李靖。

作为李靖的弟子,李破之前想的是一点也不差,被人像驴一样用着。

这也是他第一次独力指挥骑兵进行作战,同样也是他那漫长的军事生涯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时刻。

每一个英明的将领,他们的征战生涯中,都不会缺少血腥和杀戮,李破也不例外。

嘎嘎,也就是李鸦所说的海,其实是一个大湖,周围有着一些沼泽地,这样的地方,从来都是草原部族争夺的焦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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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杀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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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五百隋军悄然来到大湖附近,李破开始专注了起来。

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此次出塞,除了那些任务以外,实际上也是一种考验。

来自马邑郡丞李靖的考验。

门阀中的优胜劣汰,尤其是关西门阀,在这个时候毫无疑问的显示出了它特有的残酷性,越是得到看重的年轻子弟,越是要经历千难万险。

爬上来的,各个都不好惹,爬不上去的,能活下来就算祖上积德。

关西门阀,用冰冷的丛林法则,自豪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如此的强大,他们的血脉传承,从来都带着强悍的因子。

所以,他这个老师捎了密信给李碧,严令她让李破单独领兵,并不许李碧给他配备任何一个熟悉骑战的老兵作为辅助。

五百条人命,李靖损失的起,一个学生,即便是未来的女婿,战死在北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惜,作为一个不好女色,只爱兵书,并且已经四十多岁了的老男人,他根本不会理解陷入爱河的女人到底有多不靠谱。

人家悄悄的就把老爹给卖了,把前因后果跟李破这厮说了个清清楚楚。

稍微还算给老爹面子的是,她让李破自己选择,该怎么做合适一些。

李破也没让她失望,并没带那些军中老人儿,只是吧,挺贼的在出之前的几天当中,将在军中有着威望,看上去比较精明强干的家伙都召集了起来。

就骑兵作战的各种细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作为主持人,李破很好的引导了讨论的话题,并持续的为自己补充营养。

过后,他却觉着有点多余。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伍生活,骑兵的运用,差不多已经算是了然于心,再多的。只能是在战阵上学习,而非道听途说了。

而他并不认为,云中草原上的零散部落,会给他所率领的隋军骑兵带来多少威胁。

除非,他带人持续向北。去跟突厥人较较劲,或者……突厥人南下的很快,直接碰到一处……

实际上,广阔的草原上,想找到人迹并不容易,像他就带着人奔驰了两天,才找到一个部落。

有了向导,这个过程会快上一些,但也绝非很多人想象中那样快,一天之中。碰上两个部落的机率,小之又小。

而这片大湖,却有四个部落割据一方,他们基本上脱离了草原人应有游牧生活,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这显示了他们的强大,但争斗也由此而生。

这块湖泊,像磁石一样的吸引人,因为这样适合人生存的地方,在草原上可并不多,就像草原人的仙山福地一样。

隋军的运气很不错。比他们的皇帝强出不是一点半点。

……………………………………

四月中的这一天,天朗云舒,雁叫长空。

隋帝杨广正在带兵闷头赶路,而在并不算太遥远的西边儿。一群扮作突厥人的隋军,正隐身在一处稀疏的树林中,探头探脑的观战。

远方的草原上,无数部落战士纵马挥刀,激战正酣。

这是一处部落战争的战场,虽然人少。但并不比隋人和突厥的战争平淡哪怕一点,残酷之处甚至犹有过之,因为失败的一方,将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标准的草原部落作战方式,当主力狭路相逢的时候,他们和中原人,突厥人不太一样,他们会停下来,派出一队一队的战士,进行一场场血腥的消耗战。`

当然,这可不是他们喜欢见到鲜血,或者是以此来显示自己一方的无惧和勇武。

这是因为,他们服饰都差不多,如果陷入混战的话,他们非常可能,也必定会分不清敌我,然后自相残杀的戏码也就出现了。

这是贫穷造成的结果,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像突厥人和隋人,有着比较统一的着装,制式的兵器等等具有鲜明风格的东西来区别敌我。

所以也只能选择这样残酷的方式,来进行决战。

他们争夺的是草场,湖泊的所有权,也相当于生存的权利,没有什么成王败寇,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一切,就这么简单。

两群人杀的忘我而又投入。

弯刀在不停的挥舞,箭矢在空中锐啸而过,不时有人喷着血,栽落下马,人头在草地上乱滚,残值断臂随处可见。

他们的同伴在后方冷漠的旁观,当战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胜利者的欢呼声响起,然后胜利的人便可以在众人瞩目下,搜敛自己的战利品,大多数都是些刀箭之类的东西,再将周围徜徉不去的战马牵回自己的阵列。

然后就是下一波人冲上去,如此循环不断。

他们厮杀的是如此忘我,以至于对已经来临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对这片肥沃的草原志在必得,他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也不会了解什么叫天下大势。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来进行这场血腥的争夺。

四个部落,全部参战,外加受邀而来的盟友,差不多千人左右,各自部落中强壮的成年战士也都在这里了。

在树林中瞭望了一阵儿,李破没有觉得,自己见到了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场景,也没自得于自己的运气,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毫无技术含量的消耗战,换了任何一个隋人将领,都会在这里拖住敌人,然后去偷袭敌人空虚的后方,这些家伙太实诚了。

现在好像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太阳渐渐西斜,两个对手也拼的筋疲力尽,他们终于瞪着血红的双眼,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打量着对手,琢磨着敌人还有没有力气,是不是该歇一歇,等明天再决出胜负,或者用最后的力气,把对手掀翻在地。

而树林中,李破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这是进攻的信号,随即李破便抽出了不太顺手的弯刀,在头顶上挥舞了一下,大吼了一声,“冲过去,杀死他们,一个不留。”

一队队隋军骑士策马跑出树林,很快便熟练的排成几排阵列,慢慢放松马缰,踢打着马腹,越跑越快,最后进入狂奔状态。

马蹄声密密麻麻的响起,最终连成一片,听上去沉闷而又慑人心魄。

风声在李破耳边呼啸,他毫无疑问的冲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李破知道,这是个比较找死的位置,但没办法,一般说来,骑战就是这么操蛋,当然,也不排除他官太小,带的人不多的原因。

不过,作为骑兵的箭头,和冲锋方向的引路人,骑兵将领必须身先士卒。

所以,只要不是猛的太不像话的家伙,将领们都不太愿意让自己太显眼,比如说拿上一把长长的槊,或者披着个大红披风,弄的盔明甲亮什么的。

那样的话,不保证自己人能不能都看到拉风的你,敌人反正会看到。

于是,你就会迎接最密集的箭雨,最无耻的群殴,所有敌人,都会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想砍下你拉风的脑袋,回去领功受赏。

好吧,如果你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运气,像吕布那样的武勇,就当咱什么都没说好了。

之前热热闹闹的战场上,瞬间平静了一下,然后就是疯狂的咒骂声响了起来。

草原人的咒骂很单调,无非请求自己的神灵给这些无耻的敌人以惩罚之类的东西,嗯,他们都还以为,这是对方的阴谋诡计呢。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开始了逃亡之旅。

但是厮杀了一天,他们的马和马上的骑士一样的疲惫不堪,当然,作为一个自认为还算优秀的隋军将领,李破没忘了派人堵住逃跑的路线。

并把他们向湖边进行驱赶。

追逐于逃往,就此上演。

在草原战争当中,这样的伏击战可不多,草原特有的开阔地形,也很难让全歼这个词语完美的出现。

这勉强算是李破第一次真正指挥骑兵进行作战,之前那次不算数。

只能说是可圈可点吧,漏网之鱼有些多,足有几十人逃出了稀疏的包围圈,头也不会的向草原上狂奔而去。

一切看上去都有些乱糟糟的,痛打落水狗的戏码,做的糙了些。

李破也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按照他之前的命令,三面到来的隋军骑兵,渐渐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参差不齐的弧形,横扫了过去。

将一个个敌人,砍倒在马下,这个过程进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到他们来到湖边,被他们死死围住的十几个草原部族战士,终于跳下战马,抛下了武器,选择了投降。

“问问他们,谁会说汉话。”

只有三个人出列,汉话确实有点难学,草原上突厥语才是主流。

李破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过来,同样的问题,“最近的部落在哪儿?知道吗?”

没人说话,虽然成为了俘虏,几个人眼中却还都满溢着仇恨。

李破也没废话,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些同伴,顺势下切,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湖边的草地上便又添了一些鲜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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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杀戮(三)

(阿草也想红包求月票了,但找了一圈,没找到怎么,算了,用钱买月票上榜,阿草本来也从来没干过,总是想着吧,一旦做了,就总想投机取巧,连写书的心思都没了。

可也是,找了一圈红包的地方,然后,满脑子混乱,一个多小时,竟然只码出了几百字,还是老实的码字吧,上不上榜也就那么回事了,能争就月底再争一争,不能争也不费那个劲了。)

三个人中的一个,猛然狂吼了一声窜了上来,跃身而起,就像把李破从马上扑下来。

刀光一闪,一颗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刚刚抬脚想将人踹开的李破,立时被溅了一脸的血。

无头的尸体滚落在草原上,李破大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转头狠狠瞪向袁牧野。

只见这厮正苦恼的抚摸着自己的刀鞘,嘟囔着,“这等无名之辈,不配死在俺的刀下啊,俺可是要……”

差点没把李破气晕过去。

…………………………

当晚,隋军宿营在树林当中,第二天清晨,骑兵四出,绕着大湖,开始清理大湖周围的部落。

四个部落,有两个连夜迁移走了,剩下的则被屠戮一空。

这一战,轻松的很,但隋军也终于有了伤亡,十几个隋军士卒,永远躺在了大湖旁边的草原上。

而经过一番并不算激烈的厮杀过后,隋军上下也变得越狂暴了起来。

这种不分男女老幼的杀戮,最容易激起军人的兽性,当他们在军令之下,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他们离野兽也就不远了。

有所区别的地方在于,他们还有着军纪的约束而已。

继续向北,在四五天的时间内,连续攻破两个部落,隋军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士卒开始疲惫。而作为指挥者的李破,也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了隋军上下那压抑的气氛。

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骤然显现在他们面前的战争的残酷,让他们不愿再说话。再也听不到爽朗粗豪的笑声,负罪感和疲惫夹杂在一起,开始侵蚀他们的身心。

当宿营的时候,很多人也开始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睡了。

不过。李破却觉得,情况还算不错。

他们和后来的人到底不一样,他们强悍而粗野,强者为尊的道德理念,让他们的负罪感很是微弱。

只是他们太累了,精神也绷的很紧,才会有这样的变化,实际上,这个时候带领他们回去,休整一番。他们就能完美的恢复过来。

心理疾病,精神创伤之类的东西,会自动远离这些在北地寒风中成长起来的彪悍家伙们。

这本就是个不太需要怜悯和宽容的年头。

清凉的河水,在身畔拉出夜曲,开始吹起的夏风在草原上变得硬朗许多。

李破没那功夫享受草原静谧,空阔的夜晚。

已经来到五月间,草原的初夏时节,雨水开始多了起来,地皮上的青茬已经长到了膝盖高矮。

这里是骑兵的天堂,也随时有可能变成骑兵的坟墓。

这一晚。几百隋军将士,被他召集起来,他们都和李破一样,身上臭烘烘的散出难闻的气味儿。

只是和李破不同的是。他们更加的疲惫,也有着焦躁,广阔的草原,单调的绿色,枯燥的行军,残酷的杀戮。厌战的情绪在不断积累,并在他们中间相互传递。

让他们再也无法说出,为国尽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之类的豪言壮语了。8小 说`

李破站在那里,酝酿着必要情绪,在这一刻,不管他有多无情,又有多冷静,他都必须成为一个好演员,让自己像个英雄,像个真正的统帅那样说话。

“你们应该感到骄傲,突厥人就要南下了,咱们,对,就是咱们这些人,也许将是大隋最后出现在草原上的军旅了。”

“你们也应该知道,皇帝正带兵第三次出征,去攻打高句丽,突厥人南下是意料中的事情,换了我也会这么干。”

“所以,这里以后都是突厥人的地盘了,是不是离咱们很近?”

隋军将士们骚动了起来,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李破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加重了话语中的力量感。

“在辽东,我去过辽东,很多勇猛无畏的大隋将士,都死在了那里,一直到现在也还在那里流血拼杀。”

“很多人都知道,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突厥人一定会南下来攻打我们,但大隋的内乱让人无暇北顾,而且,嘿嘿,突厥人来了,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和咱们这些没有任何家世的隋军将士。”

“很多人只需要弯弯腰,就能得到突厥人的册封,一样能享受咱们想象不到的富贵荣华。”

“但咱们和他们不一样,把头埋的再深,突厥人也不会高看咱们一眼。”

“实话跟你们说,我没见过什么突厥人,也没跟他们打过仗,但我知道,突厥人来了,会生什么。”

“他们一旦南下,和我们在这里做的将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会杀死成年的男人,淫辱我们的妻女,让我们的子孙成为他们的奴隶。”

“所以,我带领你们来到这里,也只有我们恒安镇的男儿,来到这里,做咱们应该做的事情,在突厥人南下之前,尽力的让这草原混乱起来。”

“我再告诉你们,这只是开始,等突厥人占据了这些草原,我们还会和他们在马邑,在雁门,在楼烦,甚至是晋阳,榆林,乃至于洛阳,长安这些地方厮杀,直到战死沙场。”

“我们现在是大隋第一道屏障,同样的,也可能是大隋最后一道屏障。”

“不管其他人如何,我李破是要用突厥人的血,来染红自己的官服,你们呢?是将来想做突厥人的狗,还是用这些强悍的敌人的头颅和尸骨,铺垫一下自己的富贵荣华之路?弄他娘的一个出将入相?”

李破从来不是个慷慨激昂的烈士,他也从来都是冷静而又狡诈。

而现在,他声音中却透着疯狂,他用力的捶打了两下胸膛,随即抽出弯刀,斜指向夜空,“我等与突厥人无冤无仇,但我等将士守土一方,自当在这一方沃土之上,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便战死,也当无愧无悔,也定化为这北地的雄魂壮魄,为千万人所敬仰。”

几百北地健儿,最小的只有十六七,最大的已经年过而立。

在这个清凉的草原夜晚,在这空荡荡的旷野之上,被这一番豪言壮语激的热血沸腾,心中的阴霾,如汤化雪般消失。

只是安静了片刻,他们就纷纷站起身,用力捶打着滚烫的胸膛,有的人顺势抽出弯刀,像冲锋陷阵那般出野性的嚎叫。

这一刻,李破成为他们当之无愧的头狼,他们愿意跟着这样一个人走上无尽的征程,即便是去到天地的尽头,也无怨无悔。

很多年之后,这些人当中,有人已经白苍苍,垂垂老矣,却还记得当年在草原之上,那个仿佛顶天立地,举刀斜指苍空的高大身影,是如此的清晰深刻,一刻即为永恒。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他们钦佩敬仰的李参军,却是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弄的好像有点过头,这要是冷了场,他也只能带人灰溜溜跑回恒安镇去了。

不过,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你看,连那草原叫嘎嘎的黑小子,都蹦了起来,呲牙咧嘴的像个鬼怪般的手舞足蹈。

还好的是,李破并没有过度的催眠自己,让自己陷入到过头的狂热中去。

顺势便下达了一个,让自己都有点羞愧的命令。

“明天,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之后一路向西,咱们去看看定襄郡,也不知道他娘的什么时候,咱们隋人才能再去到那里了呢。”

悲壮黯然的同样像个英雄,但实际上,这条命令已经相当于,否决了之前想要见识一下突厥人到底是何模样的想法。

五月了,如果他那个老师得来的消息没错的话,再往北走,就会凶险倍增。

带着这五百傻乎乎的家伙,再往北去的话,很可能就该上演一场悲剧了。

当然,这里面也掺杂了他的一点小私心,他想回去当年的寨子瞧瞧,顺便是不是能将几个老军的尸骨,带回马邑安葬呢?

这年头的人,都讲究个魂归故里嘛,虽然不能带他们回去各自的家乡,但总归让他们回到隋地,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

好吧,几百个被他撩拨的血都滚烫烫的隋军将士,丝毫也没察觉,领头的人正在开小差,打算带他们转上一圈,就回去了。

纷纷敲打着胸膛,献上自己诚挚的敬意,才6续散开,想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必将是个难眠的夜晚。

几个旅帅更是来到李破面前表示,过上几年,他们一定能跟着参军杀回来,将突厥人赶走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着多年以来,隋人对突厥的优势所造就的信心而产生的微妙情绪在起着作用。

过上几年……嘿,不用过上几年,过上个一年半载,其实他们就会觉,突厥人原来是如此的强大,而大隋……呵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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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遇敌

哈哈,胡乱一点让阿草找到发红包的地方了,竟然有人说阿草矫情,那还是发点吧,就算为起点添砖加瓦了。

草原上,马蹄阵阵,几百骑在顺风疾驰。

在数日的行军过程中,他们又碰到了一些草原部族,这一次,没有什么人再有犹豫,他们狂风般卷过草原,留在他们身后的是残破的帐篷,淋漓的鲜血,和奇形怪状的尸体。

他们已经神奇并快速的完成了心理建设,并开始从杀戮中找寻快感。

而且,开始有人频繁的问起。

这算不算军功,这算不算军功啊,这算不算军功啊啊啊。

李破则发觉,他还是低估了这年头北地好汉们的强悍,这些人要是放在后来,肯定各个都是活土匪。

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不过苦恼的事情也出现了。

他娘的,这么走下去,哪儿是定襄郡啊

定襄郡应该是在马邑北方偏西的一块地方,李破之前问了很多人,大概位置也差不多算是清楚了。

所谓的定襄郡,应该是就是后来的大青山左近范围,这是个不小的地方,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大隋最强盛的时候,疆界无疑是非常庞大的。

而当年的那处军寨,应该在定襄郡东南方向。

但草原上没有明确的疆界,即便是常年来往于草原之上的商队,也只会沿着成熟的商道行走,不会自己去开辟一条道路,因为没有gps,你会迷路的。

现在李破就分外想念地图和gps这种神器。

刘景这厮当了马匪那么多年,也是个路痴,只知道看见大斤山大青山,就应该是定襄郡了。

尼玛,大山在哪儿呢咱也知道大青山挺大的,但走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看到呢不会已经跑到突厥人的势力范围中来了吧

至于嘎嘎。对现在叫李鸦了,这个草原奴隶的后代,更是白扯,能知道自己部落附近。有片大湖就不错不错的了,也不用指望太多。

如今他就像一只生怕走丢了小狗一样,紧紧跟在李破身后。

向导早已失去了作用,这些草原部落是在迁移,但他们的活动范围也都不大。去远了,会丢掉性命的。

老天爷确实跟李破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就在李破带着五百隋军将士往西走,已经开始想着,是不是转而向南的时候。

西北方向,一直颇为庞大的队伍,正缓缓向南而来。

在天空望下去,两支队伍就像两条直线,正在逐渐的靠近当中,看那方向和速度,早晚要汇合在一起。

隋军是幸运的。他们先发现了这支队伍,隋军也是不幸的,因为他发现了这支队伍。

五百隋军的斥候,不会放的太远,在茫茫的草原上,放出去太远,斥候就回不来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磨合,李破和隋军上下,都遇到了不少问题。

在道听途说当中,都是未曾提及的东西。

是的。在这次行程当中,斥候走丢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还好,能作为军中斥候的人。都有着一手追踪的本事,在几天之后,惊魂未定的赶了上来。

这要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大军,这样一次疏忽的结果,斥候肯定要人头落地。

但话说回来了,一支大军也不会让斥候走丢了。所以,这只能是小规模的军队才会出现的乌龙事件。

金色狼头旗在草原上烈烈飘扬,穿着短过膝盖的皮袍,头顶翻皮帽,鬓垂狼尾,身上带着铁盾,弯刀,背背弓箭,骑乘着战马的战士。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是突厥人。

看着这样一群全副武装,浩浩荡荡的队伍,当时隋军斥候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几个斥候当时就忘了身上的打扮是突厥人的样子,李鬼碰到了李逵,也是这么一大群李逵,他们做出了最为愚蠢的反应,掉头就跑。

如果隋军也是大军,那么他们的反应是正确的,第一时间将遇敌的消息传给大军将领,做好迎战准备。

但教条害死人啊,隋军只有五百人。

不打招呼也别跑啊,随着一段,慢慢离开,谁也不会管你,突厥人还以为是自己的斥候呢。

但来了又去,惊慌的好像兔子一样,突厥人要是傻乎乎的看着,那才叫见了鬼呢。

当时,这支队伍就分出了十几个人追了上来。

当然,隋军斥候犯下的错误,也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

没等他们将敌人领到自家人面前,隋军也已经发现了突厥人的斥候,人家那么多人,斥候也多着呢,只是没放的太远,而这五百人也太少了些,发现他们的时候也就晚了许多。

但这里有李破,他可没忘自己是在扮演突厥人。

当隋军发现,出现在远方的骑兵,并非自家的斥候的时候,有人立即叫了起来,“突厥人”

太巧了,巧合的已经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的隋军上下,包括李破都觉着,老天爷好像在开玩笑一样。

“别慌,别慌”

李破大声吼叫着,也顾不上声音能传多远,是不是被对方听见了。

一边安抚着手下,一边慢慢的压下了马速。

李破已经清醒的意识到,突厥人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一定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带人走的太远了,冲进突厥人的家门儿里了。

第二个想法就是,周围的突厥人斥候有多少,能不能躲过去

接下来马上就又想到,突厥人有多少,能不能拼一拼

心如电转,他还有时间,朝着远方过来的人影挥了挥手手臂,友好的打起了招呼。

李破表现出来的狡诈,让爽快的突厥人直接上当了。

事实上是,突厥人的老兵也已慢慢老去,年轻的武士随着突厥的强盛,慢慢成长起来,代替了老人们的位置。

但他们所经历的战争,却变得少了许多。

而李破率领的隋军所面对的这些突厥骑兵,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作为斥候,他们竟然忘记了,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片陌生的草原。

在这里竟然还能看见同族,他们不是产生疑惑和警惕,而是颇为欣喜的策马奔来,准备问问这些同族,属于哪个部落。

这样愚蠢的行为,在大隋和突厥连年交战的时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缺少战争洗礼的,并非只有李破带的这些愣头青,显然,突厥人也将要持续的为此付出代价。

当他们能够清晰的看清这些同族的打扮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产生怀疑。

隋军将士的穿着和长相,都有着很多的漏洞,这个没法弥补,但突厥只是统称,他们和以前或者以后的草原部族,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他们是部落联盟形成的草原帝国。

他们有着众多的部族,甚至于,风俗都是南辕北辙。

就像隋人很难分得清进入隋地的商人,是不是突厥人一样,突厥人同样分不太清楚,进入他们疆界的家伙是不是隋人。

这是中原数百年战乱,以及北方部族不断的崛起崩溃造成的在这个特殊的时段,所特有的一种现象。

当接近到一定的距离,突厥人在呼喊着,打问李破等人从哪里来的时候。

李破已经一踹马腹,顺手摘下弓箭,狂吼了一声,“杀了他们,弓箭手,杀了他们。”

十几个突厥斥候,毫无防备之下,在而来的箭矢之下,纷纷栽落下马,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这场诱杀短暂的很,再次显示出了李破过人的应变能力。

但没等他稍微得意一下,自家的斥候就闷头冲了回来,还带回了一连串的尾巴。

和突厥人的第一次结束,对于双方来说,都太不美妙了。

斥候们表现出来的愚蠢,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于是,隋军的卑鄙的行径,被人逮了个正着。

“几千人,都是突厥人金狼旗,是突厥可汗”

尼玛,本来觉着躲不过,就停下来跟突厥人拼一下,试试突厥人成色的李破,顿时后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幸运值急剧降低的李破,想都没想,立刻传令,“掉头,向东,快,向东走。”

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等人跑的够快了。

隋军慌而不乱,掉头逃走的时候很干净利落,这得益于他们平日里的训练,以及李破渐高的威望,所以他们并没有产生不可控的混乱。

在他们的身后,低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这是突厥斥候表示遇敌的声音。

在更远的地方,号角声回应着他们。

十几个突厥骑兵,像尾巴一样,坠在了隋军身后。

更为可怕的是,周围号角声不断响起,黑影在不断浮现,那是突厥人分散在周围的斥候正在聚集。

分散出去的隋军斥候,纷纷归队,并和突厥人产生了交集。

箭矢开始在空中飞舞,轻轻碰撞了一下的结果是,平分秋色。

突厥人的箭术精准一些,马术也更加娴熟一些,但他们没有像他们的后辈一样,占据绝对的上风。

隋军士卒的强悍,同样不输于他们太多,而且他们的弓箭也更加的精良。

小碰了一下,两方的斥候们都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尸体滚落在草原上,伤者惨叫着翻滚下马。

于是,隋军吃了点小亏,他们不可能再去顾及伤者,李破只是不断的催促士卒们向前纵马奔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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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厮杀(一)

隋军在李破带领下,逃的是干净利落而又气势磅礴。 `

李破对于逃窜也非常熟悉了。

他回到大隋的时候是逃回来的,进入马邑之后,又拼了命的逃离了留民营地。

在辽东的时候,他逃的照样完美之极。

如果此时李破能回想一下,一定会觉着自己特倒霉,每一次,他躲来躲去,却总是能巧妙的站在悲剧的一边儿,将自己弄的狼狈无比。

这一逃就是小半天,李破根本没去管后面到底追了多少人。

其实也不用太关心这个了,草原上号角声不断在身后响起,那是突厥斥候在指示他们的方位。

夜晚终于来临,虽然知道,草原部族一般不会在夜晚动攻击,但他不敢让人停下来宿营。

因为那样一来,突厥人很可能在这一晚形成对他们的包围。

嗯,包围这个词在草原战争中也不太常用,除非两边人数相差巨大,才会让包围成为现实。

所以,草原部族战争当中,几乎不会生歼灭战,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这也是突厥可汗们一旦失败,还能跑到大隋寻求庇护的原因所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想杀死他们,而是根本无法做到赶尽杀绝。

当然,被人黏住了,你同样很难甩脱。

就像现在,突厥骑兵好像跗骨之俎般,追在了他们身后。

李破估计,想要将他们帅脱掉,得连续跑上个两三天才成,这还是因为隋军的战马现在能够保证一人双马或者三马,不然的话,就等着一直跑到辽东吧。

至于突厥可汗的金狼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鬼去吧,想那么多也没用,谁知道突厥人抽什么风,也不怕有人过来把可汗干掉先。

突厥汗账护卫,应该叫附离吧?应该不会太好对付。`娘的,这不和皇帝身边的骁果差不多了?

李破挥舞着手臂,让骑队慢慢停下来,因为他终于有了决定。

“刘景。刘景呢,赶紧过来。”

草原的夜晚黑乎乎的,月光洒下来,看着还算清亮,其实呢。黑暗连成一片,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

这不是什么夜盲症,而是独属于草原的夜晚造成的效果。。

很快,刘景这个草原马匪中厮混的狗头军师就挨了过来。

“明天早上,分头走,你领两百人,笑个屁,让两个旅帅领兵,你是向导,咱们那天过的那片树林子知道在哪儿吧?咱们到了那里再汇合。先到的人,绕着林子先拖一拖,别乱走,知道吗?”

“参军,咱们应该向南走才对吧?”

“你傻啊,突厥人跟着咱们冲进长城算谁的?是你掉脑袋还是我掉脑袋?”

“去,把旅帅们都叫过来。”

五个旅帅,很快聚集到了李破身边。

“后面追来的人不会太多,咱们分头走,一天多之后。在前面汇合,如果突厥人没追过来,也就罢了,如果追过来。还分兵追的,那我就率你们打一仗。”

“去吧,两天两夜熬下来,可不容易,在马上养养精神吧……”

隋军继续在黑夜前行,不论逃跑还是追击。在草原这个地方,都很艰难,所以意志会变得非常重要。

李破也不知道,一天过后,这些隋军士卒还能不能跟敌人厮杀一番,还是先就自己垮掉了。

这是对他领兵之能的一次考验,同样,也是对隋军上下的战斗意志的一次考验。

熬过去了,便能脱胎换骨,熬不过去,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没命逃窜了。

在李破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己在辽东之战中的所经历的那些战事的翻版。 `

区别之处在于,那一次,是运气和求生**在支撑着大家走下去,这一次呢,最重要的则是求战**。

第二天天色微明,突厥人的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李破小小的庆幸了一下,果然,突厥人想要趁夜将他们围住。

后面的突厥斥候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但只要号角声还在,说明突厥人正在追击。

突厥人的斥候,应该也会很快追上来。

在这个时候,草原骑兵作战的一些特点,已经渐渐显露了出来,看不见的敌人,让广阔的草原看上去危机四伏。

这是和河南战事以及辽东战事完全不同的作战模式。

太阳还未露出面庞,草原还是慢慢变得光亮了起来,隋军的度随即加快了,而且,分成了两队,一队向着东北,一队向着东南,奔驰而去。

李破虽然谨慎,从不愿意冒太多的风险,但这一刻,军人的直觉,和对形势的判断,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分兵,并准备反击。

用不了多少时候,李破就知道,突厥人分兵了,号角声分成了两拨。

嗯,突厥人还是非常霸气的,他们好像同样有着,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的自信。

当然,李破并不知道,突厥人是被激怒了,而且,汗账卫士的骄傲,都是让他们对伤害了他们的敌人穷追不舍原因所在。

没错,追在隋军身后的突厥人,正是突厥汗账的附离子,突厥人当中,最为精锐的军旅之一。

随后,便是颇为枯燥而又漫长的单纯追逐,隋军划出一道弧线,奔向目的地。

如果是单纯的行军,他们很可能会产生方向上的偏差。

但这次不会,一天一夜过后,远方隐隐约约的号角声,让他们颇为准确的向汇合地点飞驰而去。

突厥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又是一夜的行军,连李破都感觉到了疲乏,吃喝拉撒都要在马上,那滋味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

后来的蒙古军,其实也正是靠着这种吃苦耐劳的作风席卷天下,无人能敌。

当李破觉着屁股都快肿了的时候,一大片树林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们先到了一步,两个方向的号角声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突厥人好像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一些,正在逐渐的靠近准备汇合在一起。

李破当机立断,没有像说好的那样在树林这里等待,而是直接带人迎了上去。

突厥人的号角声,就像指路明灯一样。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回去之后要多弄些短牛角来用,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隋军终于在一天一夜过后,在茫茫的草原上汇合在了一起。

“于大郎,带一百人上去,看看追过来的是多少人。”

随着传令声,一队骑兵越过赶来汇合的人马,向前方疾驰而去。

其他隋军就地停了下来,在军令声中,排成了队列。

突厥人的斥候出现在远方,他们同样非常疲惫,他们是骄傲的汗账附离子,不会像那些底层的牧民般,在草原上来回游荡。

他们勇猛而彪悍不假,但他们同时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不惧风吹雨打的强韧体魄。

看到隋军在列阵,斥候立即吹响了急促的短音,这是准备接战的信号。

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突袭生,但却可以避实就虚,分别击破。

李破嘶哑的吼叫着,“半个时辰,只能在半个时辰击溃敌人,不然我们就会死在这里。”

大声的重复了几遍,也不再有什么多余的废话,终于抽出了藏在马鞍子下面的环刀,高高举起,“随我来。”

一磕马腹,如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马蹄声终于不再那么忽快忽慢的散乱了,而是变得整齐划一,踏在草原上,出隆隆的闷响。

“敌人不多,敌人不多,二三百人,二三百人,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放出去的一百隋军,呼喊着绕过队列,像溪流般融入其中。

看见了,看见了,天边出现了一些黑点,人确实不多,和隋军相比,几乎差了一半儿。

但他们没有像李破这样狡诈的头领,他们并未逃走,去跟另外一边汇合,而是选择了战斗。

当然,这个决定也不算错,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敌人,反身杀了回来,让有些骄傲轻敌的突厥人做出了必然的选择。

留在这里,击溃他们最好,拖住了也不错。

在他们看来,天边涌过来的那条黑线,更像是敌人的临死反扑,胜利的一定会是他们。

隋人,卑鄙的隋人,装扮成了他们,在草原上横行,这是他们所无法忍受的事情。

是的,他们已经从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敌人身上,现了前面那些逃跑的家伙的身份,因为他们都带着隋人惯用的直刀呢。

隋人对突厥人颇为熟悉,而突厥人同样熟悉这个老对手。

两条不算太长的黑线渐渐接近,毫无疑问,弓箭才是骑战中最先被使用的武器。

一片张弓声响起,对面的突厥人几乎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隋军并没有在弓箭上占据什么优势,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突厥汗账的护卫,他们手中的弓箭甚至比隋军更为精良。

一阵翁名声过后,箭矢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带着锐利的风声落下,嗖嗖嗖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噗噗噗的入肉声中,不断有倒霉蛋惨叫着栽落下马,战马哀鸣着翻滚在地,弄出一连串的骨折声。

这就是独属于战争的交响曲,澎湃而又残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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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厮杀(二)

(月票月票)

经过箭矢的洗礼,抽刀声便连成了一片,甚至隆隆的马蹄声都被盖下。`

初起的朝阳,照在一把把长刀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两群分属不同国度的战士,却穿着同样的装束,同样是右手举着钢刀,左手持盾,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在疾驰中交错而过。

一排排长刀挥舞而下,几乎没有兵刃的碰撞声,全都是噗噗噗的入肉声在回响,顿时鲜血喷溅,残值断臂横飞,无数的身影在这一刻惨叫着栽落马下。

疾驰中的交锋,让厮杀短促而激烈,十几息间,两队骑士已经完成了第一波的较量。

作为箭头的李破,身上已经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鲜血,肋下也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没有伤到皮肉而已。

根本顾不上受没受伤,也没工夫清点伤亡,他呼啸着纵马划出一条弧线,反身再次率人冲上。

这和云中草原上的部落战争,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拼死相搏,面对面的强硬碰撞。

突厥人毫不示弱,而且,凭借着娴熟至极的马术,他们反身所用的时间更少,这也让他们的度更快,攻击也更加的犀利。

实际上,这个时候,隋军气势已滞,有些士卒竟然有了慌乱和犹豫,生死一瞬的交锋,在那一刻之间,便已经严重的挫伤了他们的自信。

如果是相同数量的人马,隋军必败无疑。

但突厥人的自大和轻敌,让他们失去了在这里战胜这支隋军的机会。

马蹄声响起,就不再有停止的机会,伤亡具都惨重的两队骑兵,再次交错而过。

同样的,在原地留下了大量鲜血和尸体。

这一次,李破毫无损,常年的锻炼和敏锐的反应神经。`让他在骑战中如鱼得水,此时,他已经接连斩落了四个敌人。

他毫不犹豫的再次策马回转,向已经剩下一小半的敌人冲了过去。

随即便迎来了第三次厮杀。这样反复而接连不断的冲击,显示出了突厥和大隋两国骑兵的优秀。

再一次冲杀而过,反身的时候,李破看到的却是突厥人逃走的背影,孤零零的。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李破慢慢勒住战马,并吼叫着,让士卒们停下来,不要追击敌人。

之后,他举起长刀,宣泄般的狂呼了起来。

充满了野性和杀气的欢呼声,终于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换马,清点伤亡。”

很快,李破就高兴不起来了,只这一会功夫。他们确实是消灭了一队突厥骑兵,但一百八十四人的伤亡,让李破嘴巴干。

这就是突厥人的实力?

以二百多骑和五百隋军骑军交锋,伤亡竟然差不多?

本来,李破还想的挺好,去趁热打铁,将另外一部追兵击溃在这里,没想到的是,一战之下,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显然。他的计划需要变一变了。

另外一队追兵,只需要多过三百,他们这队人就将成为被击溃的那一方了,很简单的算术题。不是吗?

李破没犹豫太多的时间,因为另外一边的突厥人肯定在赶过来。

他当机立断的大声下令,“割下他们的头,我们进林子。”

一个暴怒而又急于进攻的对手,会比一个冷静理智的敌人好对付的多。

当另外一队附离子们来到这里,令他们狂的是。`地上除了敌人的尸体之外,所有战死的突厥人,都成了无头的尸体。

这是对战死的勇士的最大侮辱,程度上,甚至过了让他们成为别人的奴隶。

这亵渎的不但是勇士的英魂,而且,相当于亵渎了他们的神灵。

当先一个突厥大汉,愤怒的咆哮着,撕开自己的衣襟,在胸膛上割了一刀,用自己的血誓,一定要将那些该下地狱的卑鄙隋人杀死在这里。

并割下他们的头,让他们看不见白天和黑夜。

卑鄙的敌人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背影还在视线之内,像兔子一样,钻进了稀疏的林地。

一直以来,将南下与隋人勇士决一生死,建立功勋,夺取隋人的土地,牛羊,妻女作为目标的突厥附离子们,这些年来第一次出征南下,在云中草原就遭到了重重的一击。

瞅着横躺在草原上的勇士们的尸体,那种挫伤性的愤怒,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纷纷咆哮起来,跟随在阿史那始波罗(阿史那姓氏的勇士,像是后来的巴图鲁)身后,追向了林地。

……………………

“都下马,都下马,快快,把马都聚集起来,挡在前面。”

在林子深处,李破急急传令,一旦到了林地当中,四条腿的可就不如两条腿的灵活了,在这里再跟突厥人打一仗,估计也就没有突厥人敢再追上来了。

接近了一半的伤亡,让隋军士卒士气一下低落了下来,但他们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李破的命令。

他们很不幸,在第一次和突厥人交手的时候,便碰上了突厥百万军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人。

如果此时两国大军云集在此的话,他们一定会受到让人眼红的奖赏,因为他们一战就杀死了将近二百个附离子。

这和一队普通突厥骑兵,杀死了隋帝杨广身边的骁果是一个效果。

不过可惜,被追的好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般的他们,已经无法想及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这些突厥人比他们要强横凶狠的这个事实。

李破很忙,他用力的挥舞着环刀,鼓舞着士气,“今日一战,有死而已,都拿出精神来,我李破就在这儿,跟大家同生共死。”

“以五十人为一队,散开散开,弓箭准备,不要硬碰,进了林子的,都给射下来。”

突厥人很快就追入了林地,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太阳光照进这不大也不算小的林子中,在林中草地上留下大片大片的光斑。

战马在林中渐渐失去度,树木也将突厥人变得更加分散,走不多远,就能看见前面不少战马在徜徉,马上骑具还在。

走着走着,一个年纪颇大的突厥人,突然吼叫了起来,这显然是个突厥老兵,见同伴们依旧瞪着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在林中逡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有些人还不满的大声咒骂。

但他依旧大声的警告着人们,并一下跳下战马,连踢代打的将自己的手下都弄下战马。

像他这样经过很多战争洗礼的人,也有几个,但不管不顾做出这样举动的只有他一个。

突厥汗账的附离们,经历的战争太少了,年轻的勇士,总是将他们这些人的话语,当做怯懦之人的辩白。

就像叛逆的儿女,总是将老人的经验之谈当做耳边风一样。

所以,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林间人影瞳瞳,这让突厥人一下加快了前进的度,随即他们也纷纷拿出了弓箭,准备像射取猎物那样,将这些愚蠢的放弃了战马的隋人,一个个杀死在这里。

弓弦震动声猛然间便响成了一片,箭矢开始在林中穿梭来去。

突厥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高踞马上的他们,一下便成为了靶子。

隋人不是猎物,他们的李参军对林地的认知,也无人可及,在林间的战斗中,他选择了最为合适的战斗模式。

骑着战马的突厥人,会被弓箭射下来,而双足落地的突厥人,他们的罗圈腿根本不适合在林间跑动,更为高大的隋军士卒,将在肉搏中占据绝对性的优势。

是的,只要突厥人进入了林地,那么他们所有的优势也就都不会再存在了。

不管是他们的先辈,还是后来人,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所有部族而言,战马才是他们最为犀利的武器,没有之一。

对射很快就演变成了混战,箭矢在林中四处飞射,钢刀在战士手中不停挥舞,两族战士们像野兽一般咆哮着厮杀在一起。

每一刻都有人溅血倒地,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廉价,惨叫声在林木间回荡不绝,就像是死神在惬意的叹息。

时间在慢慢推移,但厮杀中的人们,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好像上一刻还在拼命搏杀,下一刻,林中的厮杀声就渐渐平息了下来,浑身是血的突厥人,6续骑马冲出了这个魔鬼般的地方。

是的,他们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他们疲惫而慌乱的逃走了。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骄傲的突厥附离子,而是狼狈逃窜的兔子。

毫无疑问的,他们回去之后,会受到分外严厉的惩罚,但在生命和荣誉中间,他们选择了生命。

他们将骄傲和荣耀,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五百多突厥附离,只生还了二十多个。

大业十年间,突厥人和隋人的第一次碰撞,就碰出了灿烂的火花。

五百恒安镇骑军,彻底击溃了数目相当,威名著于突厥的汗账附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可惜,此时残余的隋军士卒,已经无力去想那么多了,他们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战,三百多隋军士卒倒在了草原上,剩下的人几乎各个带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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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侥幸

月票月票

李破虽然知道后面很可能还有突厥人的援兵,这里已成险地,但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伤亡惨重不说,两天多的奔驰,加上剧烈的厮杀,让士卒的体力和精神,都到达了最危险的底线。

在这一刻,李破清楚的明白了一个看似简单,也听说不少次的道理。

再好的战略战术,最终还是要人来执行,军人的素质在战争中起着无比重要的作用,自古以来,无数的经典战例,无不充分的表明了这一点。

而大隋南边的混乱之地,其实也正在不断的验证着这个无比浅显,却又时常被统兵之人忽略的事实。

李破不知道,自己这次领兵和突厥人杀了个你死我活,到底是对还是错,因为他本可以领着这些军兵,在几日之后,甩脱追兵,安然回到马邑去的。

而现在,三百多军卒,躺在了冰冷的草原上,让他冷硬的心肠,也不由的揪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所信奉的理念在这一刻有些动摇了。

没有必要的伤亡,是否值得

不过,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还好的是,这些纠结的念头,并没有让他在这险地丧失理智和冷静。

和以往一样,想不通的事情,就干净利落的放下来,后悔这种情绪,是最无聊也最没用的一种人类感情。

既然走不了,那么就留下来,斥候也不用派了,再要有突厥骑兵出现,他的选择显而易见,用最快的速度跳上战马,不管不顾的疯狂向东逃走,谁也挽留不住他求取生存的脚步。

实际上,这种看似自私冷漠到极点的心理状态,和这个混乱的世道。是如此的契合,这也许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所在吧

战士们相互包扎着伤口,这次李破也没幸免,肩膀上挨了一下。他周围死的人也最多。

这不是他有多英勇,而是他周围的人,都在拼命保护着他的安全,让他在敌人眼中越来越是显眼儿。

于是,他这一队五十人。伤亡也是最大,只剩下了十二个人。

袁牧野这次立功了,也许是他终于在一个突厥大汉身上,看到了王侯将相的影子。

于是,这个家伙变得狂暴而又勇猛了起来,冲进了人堆里,连斩七八人,挨了突厥大汉的一脚,却是一刀斩下了对方的头颅。

若非李破带着人拼死上前,将这个差不多算是疯了的家伙拖回来。估计他早就被一下变得分外疯狂的突厥人斩成十七八块,再也拼不回来了。

短暂的疯狂过后,突厥人明显就处于崩溃状态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嗯,这厮估计不会懂这些大道理的,只能怪那个突厥大汉太显眼了点。

袁牧野身上挨了几下,和李破一样,都不太重,到是李鸦这个牧奴少年,给李破着实挡了一下狠的。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弯刀那种特有的粗长伤口,很吓人,也不好愈合。

好处在于。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上药包扎过后,能不能跟李破活着回去马邑享福,那就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惨烈的厮杀过后,林地中便响起了隋军士卒各式各样的惨叫呻吟声。

包扎伤口,吃饭喝水。休息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李破带着还算全乎的几十人,开始打扫战场。

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死的人太多了,这个时候若不做点什么,任凭同袍的尸体躺在那里,会造成什么后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个战场,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找回来,一排排的放在草地上。

悲痛压抑的情绪在军卒心中积累。

五个旅帅,没了三个,还有一个被人砍掉了胳膊,看样子也快了,队正们也没了一多半儿。

到太阳渐渐西斜,所有隋军士卒的尸体,都找了回来。

一个个隋军将士,从树林中走出来,默默排成队列,他们的面前,是一地的隋军尸首,浑身上下,已经没多少干净地方的李破,来到队列之前。

沉默了半晌,李破才声音嘶哑的道:“我等血战余生,没那个力气再安葬诸位了,诸位英魂不远”

说到这里,他一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倒,“望诸位能保佑我等同袍,安然归去,异日,我等当率大军重回此地为诸位招魂,带诸位魂归故里,若违此誓,我等幸存之人,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隋军士卒,陆续跪倒在草原之上,有人嘶声呐喊,“我等若违此誓,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随后,应声四起,军人们的誓言,回荡在空旷的草原之上,让这草原的夏风,都带了些悲壮凄凉的味道。

哭声,终于在隋军士卒间响起。

李破拔刀站起身,回身厉声道:“哭什么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留着力气赶路吧,眼泪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东西,还想要跟着我回去,就握紧刀把子,谁拦着咱们,咱们就跟他拼了。”

经过这两场厮杀,李破的权威不降反升。

这些粗糙而又狂野的隋军士卒,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东西,他们只知道,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参军却带领他们,杀的突厥人尸横遍野,狼狈逃窜。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样的睿智英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力量,而这个人还能和他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这就足够了,他们愿意跟着这样的人去拼杀,去夺取胜利。

经此一战,李破多了一百多个坚定的追随者。

他们和辽东回来的那些人又不太一样,在经历了草原之行后,他们心目中好像多了一种信仰出来

这是一个将领最为宝贵的财富,李破现在还不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需要他操心的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在林子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李破带着一百多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南下。

不能再往东走了,他们要尽快回去马邑,剩下的这点人,如果碰到一个大一点的部落,也许他们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这是个比较冒险的决定,因为突厥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突厥人好像不太对劲儿。

而突厥汗账的金狼旗下,应该不会是些杂兵才对吧

想到这个问题,李破也是呲牙咧嘴,太大意了,甚至于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李破预料的其实一点也不差,南下在这个时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突厥人也不傻,陆续到来云中草原的突厥部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他们的生死,也只在旁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远方的那杆金狼旗下,有一辆马车,马车并不大,也不奢华,它不急不缓的被夹在队伍正中,健壮的武士,环绕在车旁,他们的袍服,都绣着金边儿,他们的帽子上,插着雁翎,那是突厥健勇之士独有的特权。

他们的弯刀刀柄上,都镶着宝石,他们的雕弓之上,都缠着金线。

他们是附离子中的精锐,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军功,他们身体里,也都流淌着那些尊贵的姓氏的血脉。

如此一来,也变相的衬托出了马车中的人的尊贵和不凡。

马车的车夫,尽量的让马车更为平稳一些,所以行使的很慢,这拖累了队伍的速度,却没有一个人有所怨言。

而经过几天时间,队伍也变得越发庞大臃肿了起来,草原上,一些人数多多少少的队伍,如细流般跟在了队伍后方。

那是一些迁移南下的部落,因为这一年春天,来自突厥王庭的命令,传到了漠北一些部落中,令他们带领部众迁移南下。

金狼旗在草原上迎风招展,让见到的人都不敢有所逾越,只能跟在后面,慢慢行走。

队伍中,一骑驰来,到了近前,就已经被人拦住,嘀咕了半晌。

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突厥人,才小心的策马靠近马车,“土屯派人来说,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他想派人去南边搜寻一下”

半晌,车厢中才传出一个有些慵懒的女声。

“告诉他,什么事都来问我,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年轻的突厥人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但车厢里的人好像又想起些什么,“算了,让他把人都收回来吧,再走几天,应该就到大利城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随口一句,后面的话还有些不相干,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便车厢中的人没有露面,年轻的突厥人还是恭敬的底下了头,仔细听完,才笑着道:“可汗好像说了,为了您,也要将那里修的比长安还要好呢。”

若非知道车厢中人的来历,他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车厢中的人轻笑了一声,显然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那可不太容易,好了,既然是喜事,就不要多添杀戮了,让人都回来吧,传令下去,所有云中草原上的部落,只要归附于我突厥,都要善待他们。”

“是。”年轻的突厥人终于离开。

车厢中响起一声叹息,“马邑的李靖还是罗艺之辈到是有些胆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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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回归

大业九年六月,夏末。

突厥部族大举南下,金狼旗驻于定襄郡大利城,和隋地隔着的,其实只剩下了一道长城而已。

这个时候,隋帝杨广依旧率领他的大军,在向怀远镇行军,行军途中,不断有逃卒出现,让这支第三次征伐辽东的大军行进的分外缓慢。

一路上,他们留下了很多木竿,上面挂满了隋军逃卒的头颅。

但这一次,残酷的手段,并未能稳住军心,反而,大军上下,皆都如丧考妣,逃卒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成建制的难逃隋军队伍。

隋帝杨广震怒的咆哮声,在皇帝车辇中回荡。

但这些年,他跟天下人开了太多的玩笑,于是,天下人也开始跟他开起了并不好笑的玩笑,在生存变得越来越艰难的时刻,也没人太过在乎这位帝王的震怒了。

山东的战乱,已经整个蔓延开来,即便大军离着河北最近,但河北的匪患也越来越是猖獗。

山东人逃往两淮,将反抗的种子,散发的越来越远,反隋的烽火,在两淮江南也熊熊燃烧了起来。

张须陀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为了这个艹蛋的年头,当仁不让的大明星。

他在山东的山峦狂野中来回奔波,接连击溃一个又一个的反贼,砍下的脑袋快堆的比泰山还高了。

但实际上,一直以来他手下的兵卒都不算多,没人给他太多的支援,只是他脑袋上的头衔越来越多了。

这无疑是他的悲哀,当然,这位救火队员被人排挤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在天下皆哀的今时今日,你却声名鹊起,看你那个卖力的样子就不舒服,不排挤你又排挤谁呢。

很多人,希望天下再乱些,许多人。是看张须陀不顺眼,反正吧,忠臣良将,在一朝之末。大多悲剧收场,也不多个张须陀。

山东早已赤地千里,义军们总是败而复聚,永无休止,而且像九头蛇一样。一砍下一个脑袋,就能再冒出一个来。

所以说,这种只剿不抚的模式,除了铸就了张须陀善战之名外,其他都没卵用。

匪患是越剿越多,最后,连一些山东大族都已经纷纷起事,一些山东大姓在乱军中就此开始频繁出现。

河南的瓦岗军,渐渐壮大,阻断运河的作用越来越明显。成为河南乱军翘楚也是指日可待。

反而是西北声势正盛的白瑜娑叛军,在大业十年夏天里,收敛了狂暴的面容,变得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叛军有多良善,而是诸多原因造成的结果。

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关西军事集团不是吹出来的,人才辈出,矫矫者众,叛军再想向关西腹地蔓延。根本不可能。

可惜的是,这会儿大隋国库被杨广已经挥霍的没了几粒粮食,想要进剿叛军,也就变得不太可能了。

而且。关西门阀子弟,也很久没看到皇帝的影子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也就纷纷都冒了出来,这也牵扯了他们太多的精力,眼瞅着西北叛军做大,却也无能为力。

第二个呢。西北诸族混杂,叛军一起,很快便挤压起了其他部族的生存空间。

吐谷浑,羌人诸部,甚至是一些匈奴人,鲜卑人,乃至于西域和大隋的商人们,都在满怀仇恨的盯着这支叛军。

第三个,叛军的首领白瑜娑出身太低了,隋人呼其奴贼,西北各个部族,都叫他白奴儿,牧奴的出身,无疑拖累了他继续扩张的脚步。

因为和许多起义差不多,开始的时候,大家尚能同心协力,但人越聚越多,人心也就不齐整了。

很多叛军将领,这个时候未免就都会想想,你一个牧奴,何德何能为众人之首不如俺来坐那个位置,更合适一些吧

所以说,这支叛军其实不用剿除,早晚要闹上一番内讧,分裂开来。

于是,这支人数众多的叛军,在猖獗一时之后,突然间便变得后继乏力了起来。

总的来说,大业十年夏天,天下更乱了几分。

用一句正规的话来说,就是反抗暴政的农民起义如火如荼,严重动摇了隋朝的统治根基,巴拉巴拉。

实际上,这个时候,天下战乱,已经由开始时的单纯的农民起义,逐渐向逐鹿中原的群雄争霸局面转变了。

义军首领们,也开始不太满足于吃饱饭,穿好衣的现状,他们想要得到更多,于是,他们开始强拉丁壮,扩充军队,占据地盘,猛烈的进攻那些大隋的粮草重地,往诸侯,或者说是军阀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读过史的人都知道,这是战乱时节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

不用给予他们太多的褒贬,尤其是在如此纷乱的战乱时节。

作为最底层的百姓,这无疑就是地狱,流离失所,命如鸡犬,而对于那些“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却是最好的年头,机遇数不胜数。

李破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所以,这个夏天,他没有想着富贵荣华,也没想着王侯霸业,他只是带着一百多人,狼狈的逃回了马邑。

云内这一段长城的守军,早就被恒安镇收编了。

这些苦哈哈,不比当初云中草原上那些军寨里的守军活的更好,过着和贫苦百姓人家一样艰苦的日子。

他们不是义士,是北地大隋军兵中,处于最底层的那一部分人。

连来往的商旅,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可见他们的地位之低下,而他们的作用,也就不用多说了,他们无法保卫长城,更非大隋疆土的第一道防线,只是起到个点燃烽火,向别人示警的作用。

所以,恒安镇只是给他们送了点粮食,再加上衣物等等,几百长城守军,便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恒安镇军的怀抱。

代州总管府还是让他见鬼去吧

而这也是恒安镇军能够出塞的先决条件之一。

当这些苦哈哈看到一队已经看不出多少本来颜色的家伙,骑着战马疾驰而来的时候,如果不是这队人太少了点,他们一定会点燃烽火,然后便立马利落的逃去恒安镇。

准确的说,跟随李破回到恒安镇的隋军士卒,只有一百二十四人。

途中陆续因伤重而死的人,每天都有,就算回到了恒安镇,陆续病倒了一多半儿,最终又有十几个人不治而亡。

这年头,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

出去五百,回来一百出头儿,伤亡之惨重,可想而知。

他们回来的不算晚,已经有一队人顺利归来,和他们相比伤亡微乎其微。

但这不是什么数字游戏,回到恒安镇,李破只是跟急急赶来的李碧说了一句,我们碰上突厥人了,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李春就不用说了,吓的魂儿都快飞了,守在李破身边就再没动过地方。

李碧好一点,但也被唬的不轻,在辽东他们走了差不多半年,行程几千里,可也没见李破这么狼狈过。

心中大悔之余,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明知道突厥人南下了,还要派恒安镇的人去冒险,这要是人没了,她该怎么办

后怕之下,连带人继续出塞的计划,都耽搁了下来。

尤其可恶的是,回来的人和李破都差不多,睡的都和死猪相仿,有的人更是直接发起了高烧,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了。

于是,恒安镇和云内城的大夫们,又都有的忙了。

恒安镇的李参军又躺倒在了床上,太不让人省心了,不过,又和上次差不多,这位身上的伤口少之又少,就是身体有些亏损,补上一阵儿,就能活蹦乱跳起来。

李破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睡的那叫个荡气回肠,除了呼吸还在,就和死人差不多,就算又被人扒了个精光,他也没醒过来。

太累了,一路上根本不敢停留,战马都跑死了几十匹,人累的差不多都精神恍惚了,才回到了恒安镇。

到了自家地界,精神一放松,疲劳便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人们的神智。

等李破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肚子也产生了强烈的抗议,强度上不比反隋的农民起义差。

于是,他很嫌弃的一把推开扑到他身上,就开始掉金豆子,还有点语无伦次的李春,顺手给了她脑袋一巴掌。

“饿了,赶紧弄点吃的来,就知道哭,等把我饿死了,你就该笑了是吧”

早已熟悉了李破情绪不好,喜欢迁怒于人的德性的李春,破涕为笑,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李破还在嘟囔,这熊孩子,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就不知道先拿件衣服过来

接着,这厮捂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一头栽回床上,惬意的长长叹息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是九死一生啊,不错,咱运气还在,肯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后他就想起了他那个便宜老师,心中暗骂,那老小子太不是东西,一直跟着他,光不定能沾上多少,这危险性却实在是不小。

过后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尽量离他远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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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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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儿,李春捧着个木盘,上面有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粥,是一碗切的很碎,煮的很烂的羊肉羹,外加几个腌菜。 `

显然,李破是错怪人家了,这些都是早早就预备好,就等李破起来吃呢。

李破大喜,却还埋怨,“去去去,拿几件衣服去,没看我……”

李春放下托盘,嗖的一下又不见影了。

闻着食物的香气,李破哪还呆得住,裹着被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埋头就下了嘴,狼吞虎咽,等李春拿着干净衣服过来的时候,这厮已经把吃食消灭一多半儿了。

“大哥,你还是先洗洗吧,热水我都弄好了……”

李破哼哼了两声,直到吃的半饱,就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筷子,意志力还成,知道这个时候不易多吃。

到了这个时候,也才觉身上确实臭烘烘的,该洗刷洗刷了。

“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在?”

等到解决了基本的生理需求,这才又觉出了不对,咱不说劳苦功高吧,总也算是恒安镇的高级军事长官吧,怎么一醒过来,这么冷清?

人还没走呢,茶就先凉了?莫非有人要治我的罪?

一想到这,他不由紧张了起来,大隋军中律法好像流水般在他脑海中划过,各种砍脑袋的罪名,纷纷浮现。

顿觉眼前昏暗无比,习惯性的立即产生了逃窜的念头。

李春却是在那里“羞羞答答”的来了一句,“大哥……我这不是忙,没来及告诉他们呢嘛。”

尼玛,这熊孩子……

不过也好,先洗洗去再说,好在,他还算有良心,“我带回来的人呢?”

“好像……都歇着呢,我去问问……”

见李破听了满头黑线的样子,李春嗖的一下。 `又不见影了。

恒安镇才多大点的地方,消息肯定是瞒不住,李春再回来的时候,现屋子周围的守卫军兵骤然增多了很多。进了屋子一瞧,好嘛,一屋子的人。

李春顿时怏怏不乐,心说谁这么嘴快,想和大哥多待会都不成。过后一定要查查,让他知道咱的厉害。

李破洗漱一番,穿上干净的衣物,身上疲惫渐去,但还是有点头晕不想动弹。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趟累的狠了,估计要养上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出来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很多人。

李碧自然是来了,严闾人。黄友,陈三也在眼巴巴的等着,王庆孤零零的缩在屋角,绷着脸在装深沉。

许昭那贼丕子站在王庆旁边,不停的小声嘟囔着什么,估计还想着他那埋在地下的北魏遗宝呢。

屋里还坐着三个人高马大的彪悍家伙,他们都是恒安镇的领兵校尉,或者可以说是偏将军,又称军尉,领一千人马。

听着头衔挺杂。没办法,从文帝到如今的皇帝杨广,对军制都有所改革。

尤其是当今的皇帝杨广,酷爱创新革弊。所以军制上,也不能免。

文帝时都督这类的军职现在都没了,改成了校尉,旅帅和队正,将以前军权极重的都督,降了官职。

这么改其实也没错。但和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一样,偏于急躁,完全不能做到持之以恒,令行禁止。

在他看来,改了就是改了,但事实是,留下了诸多的尾巴和隐患。`

就拿恒安镇来做例子,领一千步兵的领兵校尉,身上竟然大多还有将军之类的军衔,恒安镇将李碧成为了恒安镇军的将主,校尉本来比她低上一级,但将军衔却大多比她高。

平时也就算了,这要上了战场,很可能就会有人不听将令,自行其是。

军职这东西,是要用最为严格的等级来划分,才能让军将听令,上下一同的。

好吧,皇帝杨广不太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身边的臣子们难道不明白吗?

事实上是,皇帝很多主意都挺好,但没几天,他的注意力就转到别处去了,你让臣子去面对军中将领们的汹汹怨言,却又不能在关键时候得到皇帝的有力支持,有哪个臣子还会认认真真的做下去?

那么,在军制之上的这种重要改革上,会做成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大隋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文帝时传下来的旧有军制,还在很多地方起着作用,新的军制大家也承认,有相违背的地方,好办,大家自行处理就是,就别来烦皇帝了。

皇帝正做别的事情呢,听不进去啊。

好吧,这不关李破什么事儿,他这个没什么别的头衔却能位于众人之上的参军,也属于恒安镇一个比较奇特的现象。

在他看来,这三个领兵校尉来到这儿,纯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和之前的张旅帅差不多,这些领兵校尉背后捅他刀子到不至于,都是李氏心腹,跟了李靖挺多年了,接下来再跟着李靖的女儿女婿,也挺正常。

不过你要是真倒霉了,这些家伙也不介意偷着乐一乐,毕竟他们真正钦服的人是李靖李药师,而非李碧和李破这两个年轻人。

想要做到顺利传承下去,那就要看李碧和李破自己的本事了。

李破看着屋子里这么多人有点眼晕,刚才还在心里埋怨没人关心的他,现在却是想起,自己倒霉的出去走了一圈,狼狈的逃了回来,这些家伙过来,肯定没安好心,尤其是那几个乐呵呵的校尉。

李破心情不好,立马瞪起了眼珠子,“军务那么多,都聚到这里作甚?我要跟将主单独聊聊,其他人都给我出去。”

这威风耍的,满屋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李碧愕了愕,心里不舒服那是必须的,手握兵权的人,最怕的就是威望受损,但凡换个人这么做,就算不摘了对方的吃饭家伙,也要敲上他一顿棒子,让他清醒清醒。

但……李破这不不是外人嘛,李碧必须咬着牙忍了下来,这个时候,她要是不给这个面子,那李破这个参军也不用当了。

遂黑着脸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我跟参军有要事相商。”

众人纷纷起身,灰溜溜的跑了,估计心里都在想,你们公母两个商量什么?商量怎么生孩儿吗?

三个领兵校尉心中更是大骂,本来听说突厥人南下了,都想来听听李参军怎么说,再表示一下“慰问”之意,不想,碰了这么一个硬邦邦的钉子。

哼,姓李的真是持宠而娇,将主待他也太纵容了些……

这就是靠着裙带关系,尤其是靠着丈人起家的人的悲哀之处了,人家但凡瞧不上你,都能清晰的死死抓住你的痛处。

几个大夫挺无辜,还想给参军看看伤呢,没想到……瞧这架势,恒安镇竟然是李参军在做主?

不明白的人,嗯,就不明白吧。

李破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李春小心翼翼的送上的热茶,抿了两口。

也许是知道自己有些不讲理,脸上终于堆起了笑容,问,“情形你知道了吧?”

这会儿,李破已经干净利落的将李碧心里的愧疚和关爱都弄没了影子,咬着牙就开始冷言冷语。

“听了几句,你这是带人直接跑去漠北了?你这胆子,满恒安镇的人都得甘拜下风吧?”

别说,李破还就喜欢她这生闷气的小模样。

明亮的眼睛瞪着,红艳艳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纤细的眉头挑着,小巧的鼻头微微皱着,如果耳朵再长点,都能竖起来当天线了。

李破心情立马好转了起来,不过,这爱好李破是打死也不会跟人说的。

“定襄郡什么时候成漠北了?嗯……那会儿是有点迷路,不过肯定没偏那么远,你也去过草原,应该知道在草原上行军,稍微那么偏一偏方向,会生什么才对,嗯,我们应该去到了定襄郡东北,或者北边的什么地方吧?”

一句话,李碧就被他给气乐了,能把迷路说的这么好笑的人可不多见。

“说说吧,你这迷路迷的好,竟然碰上了突厥汗账?”

这下李破有点不满了,“倒霉事在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我又不是去找死,怎么就能跑去突厥汗账周围转悠?恰巧懂吗?恰巧倒霉的碰上了。”

“真的是突厥汗账?”

李破说谎从来不脸红,跟手下也都串通好了,这时非常肯定的一点头,“金狼旗飘的那么高,想看不清也不容易,金狼旗是突厥汗账的旗帜吧,如果是的话,咱们还就碰上突厥汗账了。”

“几千人吧,没细数,咱们立即掉头,被人追的那叫一个紧,跑了两天,我一瞅也不是办法,跟突厥人比马力肯定不成,不如跟他们拼一下,死也死的像样点,你看看,就拼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只剩下一百多人活着回来,对了,人都还好吧?”

这编的和故事似的,若是趁他回来,神智有点不清楚的时候,对他严刑拷打,不定还能听到真话,这会儿吃饱喝足,想让他口吐真言,嗯,还洗洗睡吧啊。

(隋朝的军制查来查去,查的阿草也是昏头涨脑,革新太多了,所以有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来指正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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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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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李破的演说时间了。

相隔很短的两场战事,在他口中说来,不算紧张刺激,但夸张之处,也在所难免。

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夸耀自己的英明果敢,也没人欣赏你的诚实,你要是说自己那会怕的要死,只是硬着头皮在跟敌人拼命,那你就一定会为自己的诚实付出代价。

毫无疑问,李破有多聪明不见得,但绝对是一点都不傻。

足足跟李碧摆活了半个多时辰,李春在旁边像听故事一样听的两眼放光。

李碧呢,也是听的入神,不过比李春强多了,她是能够从中找出点漏洞来的,但怎么说呢,身为统兵将领,他却能完全体会这两场战事的艰苦以及可贵之处。

对于一个领兵作战的将领而言,李破的领兵之能,到此已经不用有任何的怀疑了。

她在欣赏之余,还有点沾沾自喜,自己眼光果然不错,看上的人是有着非凡的才干的,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因为换个位置,如果这次是她带兵,她觉得不会比李破做的更好。

当然,也是作为领兵之人,她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比李破做的差。

在她看来,这两战人数不多,也远远谈不上有多大意义的战事,其中却充满了智慧的光芒,一个将领,有没有才干,看的其实就是他能不能在危急关头,做出最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平庸的将领,只能循规蹈矩,打赢了,不算奇怪,打输了。也没什么可指责之处。

而无能的将领,就是那些将胜仗变成败仗的家伙,用俗话说。就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但如果想成为名将,那讲究可就多了。运气,机遇,才能等等等等,几乎缺一不可。

李碧此时就认为,自己相中了的意中之人,就有着成为天下名将的资质和潜力。

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也不用太当真。

不过呢。李破确实打了两场漂亮的歼灭战,在草原那样的地方,又处于劣势之下,也足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李破的领兵风格,其实在此时也已颇具雏形,只是无论李碧,还是李破自己,都没有看到这一点罢了。

因为从辽东,到八面楼遇袭,再到草原上的这场追逐战。李破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如既往的风格,在敌人做出安排之后。瞬间抓住敌人的露出来的软肋,果断的进行攻击。

实际上,这种风格,有着深刻的后来特种作战的痕迹。

于是,李破轻轻松松的过关了,过后,李碧还特意写信给了父亲,详细的向父亲解说了这两战的许多细节。

李靖也表示非常满意,这给他之后的著述。提供了一些非常详实而经典的资料,而这个弟子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李破完美的通过了这次严峻的考验,同时也往关西门阀的队列当中。大大的迈进了一步。

不过可惜的是,不能算做军功,此次出塞,本就有边将私启战端之嫌,唯恐做的不够隐秘,所以军功什么的也就无从谈起。

不过,跟着李破回来的人,都能得到或多或少的晋升,战死之人,抚恤犹厚。

当然,李碧也不傻,若无确凿的证据表明这队人马确实遭遇了突厥汗账,光凭李破等人的一面之词是绝对不成的。

说不得,李碧就要亲自带人去草原走一遭,不说去看看定襄郡的情形吧,也要去找找他们所说的那处战场才对。

人家才不想嫁给一个满嘴胡言,讳过冒功的家伙呢。

不过李破也确实带回了扎扎实实的证据。

听李破说完,李碧二话不说出去了一趟,弄的口干舌燥的李破很是不满的同时,也是心中惴惴。

这演的是哪出赞上两句会死啊怎么就一句话不说没了踪影

还好,李碧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弯刀,怀里揣着几块铜牌。

李破一瞧,心里立马安定了下来,这是他从草原带回来的战利品,他也知道,若不带回点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好说话。

弯刀的刀柄上镶着些宝石,刀鞘也很精美,有着些铜饰,比起草原上一般人用的弯刀来,这把要小巧上一些,没那么厚那么宽的刀面,显然制作工艺上要精良的多。

李碧重又坐下,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破一眼,显然是有恐吓之意。

李破这会儿哪能被她唬住,一把抢过弯刀,一按绷簧,噌的一声便抽出了这把利刃。

“这是从一个领头的突厥人身上捡到的,当然,那人已经死了,这东西吧,不太好用,弄回来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呢,总要带回来一些东西,证明咱说的不是假话,你说是吧”

先发制人,气的李碧又是一咬牙。

没好气的一把将弯刀又夺回来,“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你能看的懂什么过来过来,我于你分说一下。”

于是,兄妹两个如同好奇宝宝一样凑了过去。

李碧先是好像说书先生一样做足了架势,不过没拍堂木,而是将弯刀竖起来,伸指弹了弹刀刃,发出几声铮铮的脆响,赞了一声,“好刀。”

李破鄙视的瞪过去,那意思十分明白,有屁快放,你这糊弄谁呢这是

李碧的演说天赋可不比李破稍差,“突厥人当年是柔然汗国的锻奴,制作出来的刀斧长枪,很是精良,所以,之后起兵与柔然人相抗,在兵器上占了不少的便宜。”

“这刀呢,看来就是突厥工匠的良作了,刀身窄薄而坚韧,刀刃锋锐而不易折损,这样的一把弯刀,拿到突厥诸部贩卖,会是千金不易的宝物。”

“别着急啊,你这耐性就是差了些,你看春儿,就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相夫教子的极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李破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差不多点啊,我这头还晕着呢,你是想把我听睡了怎的”

李碧哼哼两声,原谅了这厮的急躁。

“能带着这样一把刀的人,身份肯定不凡,但重要的不在这把刀好不好,重要的在这里。”

李碧顺势把刀横过来,指向刀刃底部的火印上。

“看看,知道上面印着什么吗嗯,晓得你也看不懂”

尼玛,李破是满脑袋的黑线。

李碧得意的昂了昂脑袋,“咱们的环首刀上也有火印,印刻的都是制刀工匠的名字,突厥人不一样,有权势的突厥显贵,会在这里印上自己的姓氏,以做传承之用,尤其是好刀,几乎把把如此。”

“这里呢,写的是突厥文,阿史那氏,这把刀的主人,定是突厥皇族无疑,别急,再看这里”

李碧翻过弯刀的另一面,“你看,这里还刻着一个狼头。”

“突厥人自称祖先乃苍狼之子,所以,凡是刻有苍狼模样的东西,都是非同寻常,大多也都是皇族之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把刀的主人不但是阿史那皇族,而且,别人应该称呼他一声始波罗,这是突厥皇族中最为勇猛的那些勇士,才会拥有的称号。”

说到这里,李碧眼珠儿转了转,罕见的有点扭捏的接着道:“嗯,不错的礼物,要不送回马邑去给郡尊瞧瞧”

李春在旁边听的认真,这会儿可就有点不舍得了,心说凭什么啊,这可是大哥拼了命才抢回来的东西。

这要是卖出去,得值多少钱啊

一听就知道没见过多少世面

李破就大气多了,这玩意说的再好,也不过是一把弯刀,用着很不顺手,而且那个突厥人要不是那么显眼拉风,估计还有着逃命的机会的。

可见,在战场上,是越不起眼越好,越是穿金戴银,威风八面,死的也就越快。

“成,反正也没送老师拜师礼呢,这次正好补上,就是有点寒酸,也不知老师喜不喜欢”

李碧顿时欢喜,眉头张开了,小嘴也翘起来了,连连点头,“父亲一定喜欢,明天我就让人把刀送回马邑,说不定啊,还能给你换回点什么来呢。”

女生外向,那是一点都不假。

然后就是几块铜牌了,上面刻着的也都是突厥文字。

李碧指指点点,继续给两个文盲扫盲。

“这些呢,都是突厥汗账卫士头领所独有的东西,背面都刻着金色狼头,前面,看这一块,上面刻着的是一个百字,也就是说,这块铜牌的主人,能领一百兵,这样的铜牌你拿回了三块,说明最少最少你碰到了三百兵”

“这一块和那块不一样,狼头看着凶恶了一些,前面刻的是个十字,也就是说,佩戴这块铜牌的人,带着十个人,但他却是突厥人中比较健勇的那一类,是斥候。”

说到这里,李碧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若是战时,都可以算作军功,而且还不会小了,杀死一百个突厥人,也不定比得上拿到这么一块腰牌的功劳大。”

“也就是说,你们碰上了突厥汗账的附离子了,也就是突厥汗账中的卫士,杀伤数百附离子,足可授开府,若能斩下金狼旗”

这位开始yy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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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古怪

大业十年七月。

北征大军终于挪到了怀远镇,远眺着宽阔的辽水,隋军上下站在冰冷的秋雨当中,都是欲哭无泪,辽东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这还仗怎么打

但隋帝杨广不管这些,一封封措辞严厉的诏令去到统兵的将军们手中,令他们领兵进击,渡过辽水,进围辽东城。

衣衫淡薄的隋军将士,来到江岸处,却怎么也不愿再往前挪上一步了。

于是,十几万隋军眼巴巴在河岸处瞅着对面的辽东土地停了下来,将军们也都有些慌了,兵变这样的字眼儿,开始频繁的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

于是,隋帝杨广身边,规劝的声音,渐渐坚定了起来,即便是皇帝大骂他们无能,怯懦,撤军的声音,还是一波接一波的回响在了皇帝的耳边。

皇帝的面子很重要,但将军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这样一个时节才来到怀远镇,那么此次出征,必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一旦大军渡过辽水,那么这支大军是不是会像当初渡过大江的那支大军一样的结果呢

这个时候,很多人其实都挺怀念杨玄感的,要是后面再出一个杨玄感,那么他们就能干脆的转身回去了。

不过结果差不多,杨玄感那样的家伙虽然没有再次出现,但已经被折腾的也是凄惨无比的高句丽人,适时的给皇帝送了台阶。

老戏吗,请降,新戏码,把逃到高句丽的前兵部侍郎斛斯政给送来了。

高句丽人的反复无常,其实已经举世闻名。他们和后来的李闯王其实挺像的,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如此循环,其实已经没有一点信用可言了。

但和后来人也差不多。让你明知道结果,却总是不得不接受这种哭笑不得的现实。

让全军上下松了一口气的是,固执的已经近于疯狂的隋帝杨广好像还有点理智,也许他早就意识到了失败的来临,只不过缺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

于是,皇帝下诏大军凯旋,随征诸将有功,巴拉巴拉。

大军一仗未打。损失了不少人马,却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大业十年十月,隋帝杨广重返东都洛阳,接下来,他用最为严酷的刑罚,处死了斛斯政,后来据说还蒸煮了斛斯政的尸体,令百官吃下去。

当然,这种传闻吧,很可能是造谣。但也不排除皇帝发了疯,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反正,不管真假。杨玄感之乱到此算是结束了,只是慢慢扩散开来的影响,却根本无法平息。

也许是感到洛阳太冷清了一些,因为这里死的人太多了,也许是隋帝杨广感觉到了周围臣子们看向他的古怪的眼神儿,也许是各处叛乱的消息蜂拥而至,让他心烦意乱。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这位狠狠折腾了三年的帝王终于开始怀念起了长安。

于是,在洛阳没待多久。便起驾西去,回到了阔别数载的长安都城。

回到长安。他也没消停,又开始了他的创新之旅。

回到长安他就招关西各地健儿。把新设的左右雄武府扩充了起来,这两个在去年刚刚设立的军府,迅速接管了宫廷禁卫的职责。

这个时候,其实也能看的出来,皇帝对各个卫府将军们的不信任,已经来到了顶峰。

他宁肯让这些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留在身边护卫自己的安危,也不愿让那些关西世阀出身的骁果骠骑们再近身护卫于他了。

可能是想向那些让他感到越来越危险的臣子们,宣示自己攻打辽东的战功,也许是想离开长安,反正,杨广随即派人出使高句丽,令高句丽王入隋觐见。

毫不意外的,高句丽人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根本没搭理他。

于是,大业十年十二月间,隋帝杨广再议起兵,征伐辽东。

这次呢,臣子们表现的很平静,他们已经不愿意再跟着这位狂乱的皇帝玩耍了,随后也只是将一条条的困难,列给了无法理喻的皇帝。

意思很明白,只要您能解决了这些问题,那么,再次起兵征战辽东也没什么。

能解决吗显然不能,都是大问题,天下疲敝,盗贼蜂起,和汉末乱世也差不多少了,谁能解决这样的问题

皇帝愤怒的嗯,偃旗息鼓了。

于是,也给大业十年来了个颇具玩笑意味的结尾。

而在这一年,榆林,马邑等边关守臣,皆都上奏报说,突厥人南下了。

马邑李靖的奏疏,更加明确一些,大业十年七月间,突厥汗账驻于定襄郡大利城,无数突厥部落随之南下,云中草原,已不复大隋所有。

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入侵,不用远,只搁在几年前,这样的行为定然要遭到大隋猛烈的反击。

隋人和突厥人的鲜血,会遍洒云中草原,只到一方退却为止。

但现在嘛,大隋已经无力派兵北上,与突厥对抗了,只短短几年功夫,本来顾盼自雄的大隋却已经遍体鳞伤,摇摇欲坠了,这样急剧的变化,别说前无古人了,后无来者也是可以说一说的。

马邑郡丞李靖还说,马邑守军兵力不足,请朝廷速速派出援军,以防突厥南下云云。

没人怀疑马邑郡丞李靖奏报的真实性,因为天下各处郡县,兵力都已不足。

数十万军人血洒辽东,各地兵力不足才是正常的,你若是兵精粮足,那他娘的也就该造反了吧

于是,群臣默然,而皇帝杨广也无法用自己天才般的脑袋,来想出一样创新来挽救危局。

因为那是突厥,而非笑傲山林的土匪。

于是,皇帝近臣裴矩又开始出主意了,还是他惯用的反间计,不过这次的主意,却是来自千里之外的马邑。

大业十年年末,大隋传信于始毕可汗之弟,吒吉设,欲以宗室女许之。

但吒吉设这人明显胆小,来了个据婚,算是在大隋皇帝脸上轻轻来了一巴掌。

一计不成,一计又生,裴矩再次献计

于是,大业十一年初,远在马邑云内县的李破李参军就又有事情干了。

二月间,马邑已经进入了春天,可是冰雪还未消融,天气依旧带着浸人的寒意。

云内县城外,李破在马上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怎么还没到”

紧挨着他的,白面短须,身姿挺拔,正是如今马邑兵曹参军陈军曹。

斜眼瞅了瞅李破,此时他对这人算是一点好感也无了,让他稍微有些庆幸的是,到了现在,也没听到什么婚讯。

此次来云内县,进了恒安镇之后,跟李碧说话也没瞧出表妹有什么异样来,稍稍打问了两句,表妹也都闭口不谈自家的事情。

看来,之前听说的应该都是无稽之谈吧

不过揪心的地方也有,想跟表妹讨人,把那小子弄去兵曹看起来,刚露口风,就被表妹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让他的心事又重了几分。

此时见李破有些不耐,他转了转眼珠,就笑道“没想到贤弟竟还和突厥权贵有所交往,可是省了咱们许多烦扰呢,不然的话,我还得带人出塞一趟”

李破撇撇嘴,阴阳怪气的,见过的关西人当中,就数你这小白脸油滑。

此时此刻,李破也已经感觉了此人的不对劲儿,你说你身有公干,却整日里围着个女人转算什么

哼哼,能给我李破戴绿帽子的人还没生出来呢,等有了机会,先就斩了你小子的狗头。

“军曹还别说,马邑这地界上小弟算是看清楚了,不能跟突厥人说上几句话,套上点交情的人都是庸才,小弟也是入乡随俗,你看看,到时候就用上了,让哥哥也不必去草原上喝风,多好。”

作为标准的“庸才”,陈税官嘴角抽动了一下,暗骂,你交通敌国,还有理了你

李破没说完,接着就道“这次该怎么做,就全凭军曹您做主了啊。”

陈税官狠狠的吐了口气,暗自告诉自己,这次是来做正事的,千万不能因小失大,账能慢慢算,要是将事情办砸了,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呢。

“贤弟说哪里话,在这云内县,还要多多仰仗贤弟呢。”

对这事,其实李破也挺腻歪,也许是烦了这小白脸儿,身为恒安镇将的李碧回去了马邑,把恒安镇的军权交到了他的手里。

事情那叫一个多,这会儿却还要跟突厥人虚与委蛇,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才算把人给等来,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而且吧,他觉着大隋朝堂上的大臣们和皇帝一样,脑子都坏掉了。

这里出了事情,突厥人会是个什么反应这不是嫌突厥人南下的太慢,再给人家的马屁股上来两鞭子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事情却还得做。

这几年,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李破也看的听的有些麻木了,他现在已经开始琢磨,一旦突厥人大举南下,恒安镇军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其实没用他们等多久,一支队伍便远远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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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战争

(多谢蝴蝶的打赏,现在北雄已经有了一个堂主,一个护法,下面显示出来的都是舵主了,这里面有老读者,也有新人,不管新老,阿草在这里都对大家的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 `c om)

大业十一年二月,突厥宠臣史蜀胡悉入马邑,欲与马邑郡丞李靖商谈互易事。

这是个正经的西域商人,重财货,多计谋,深受突厥始毕可汗信重,商货,各国交通往来之事尽委之。

可以说,这人不管是在西域,还是在突厥王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这人的贪财,也是很有名的。

于是,他也就死在了这上面。

隋大业十一年二月,恒安镇军参军李破,马邑兵曹参军陈文广,杀史蜀胡悉于云内城外。

也就是说,这人刚入塞不久,就被隋人给杀了。

可见,商人掺和到政治里来,因为时代所限,多数也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随即,隋人传书于突厥始毕可汗,言其宠臣史蜀胡悉私自入塞,欲降大隋,杀之。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替你除去了一个奸佞之臣,你得感谢我们。

这样的玩笑显然让始毕可汗接受不了,大怒之下,草草处置了漠北诸事,便南下定襄,到定襄的路上便已经传令突厥各部,聚于云中草原待命。

其实这个时候,突厥人大举南下已经是不可阻挡,马邑雁门等地的战争气氛,也是越来越浓。

多年之后,再和突厥较一生死的时刻已是不远了。

跟突厥可汗玩耍了一次,身在长安的大隋君臣都为自己找了点乐子。

至于始毕可汗会不会率兵南下,隋帝杨广反正是不太在乎,觉得你的父亲启民可汗对朕恭敬非常,甚至甘为奴仆,你个后生小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跟你玩是看得起你。 `

当然。他除了陶醉于当年北巡时的盛况之外,也沉浸在征伐高句丽的失败情绪当中,想不起来那么多。

于是,他转而又侍弄起了文章。建起了书室,增加了很多秘书官,可能是想在另外一个方面找一下满足感吧,谁知道呢。

不过,大业十一年的天下。却是更乱了几分。

脑后好像长着反骨的反贼李子通,跟长白山左才相闹翻了,率兵跑去了两淮,投了杜伏威。

不久这位跟杜伏威又翻了脸,差点把杜伏威给杀了,率兵又去了海陵。

晋地也终于乱象迭起。

河北人魏刀儿起于上谷,称历山飞,很快接收了他的老乡漫天王,王须拔的队伍,持续壮大。势力渐渐扩散到了上党地区。

毋端儿起于龙门,阻断了关西和晋地的道路。

于是,正在专心修订著作的隋帝杨广,终于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他心烦意乱之下,也没了创新的心思,于是灵光一闪,想起了可恶的高句丽人修的城堡来了,那玩意看上去不错,也很合乎他的胃口

于是。他下诏令各个郡县,收拢百姓,放弃那些不必要的田地山林,建一些邬堡来居住。既能抵抗贼众,又能使百姓不至于从匪。

好嘛,历代以来,只听说官府拆邬堡的,就没听说让百姓建邬堡自守的,嗯。勉强也可以说是一项创新吧。

不过,虽然皇帝再次脑洞大开,天下百姓却不愿意,田地就这么扔下?屋宅就这么废弃?

还要跟着官府去建邬堡?

官吏们也不愿意,朝廷不拨钱饷,空口一句话,就让咱们带人去建什么邬堡,没喝多吧?下面已经乱成那个样子了,这个命令一传下去,他们还不得被人给吃了?

再者说了,谁愿意离开自己的房子不住,住进那什么邬堡去?和庶民们混杂在一起?

这个玩笑是一点也不好笑,所以,只能是朝廷的一纸空文,没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再去试探天下百姓的底线了。`

等诏令传至马邑,直接被马邑郡丞李靖扔在了一边儿,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能够断言,大隋气数已尽,现在他要做的也不多。

只是想着瞧瞧,这个老大的帝国是怎么轰然倒下的了,至于皇帝的命运,他也已经能够想象的到。

无非是**而死,或者被权臣杀死两个选择罢了。

前者呢,还能保持住一个帝王最起码的尊严,后者嘛,那可就太难看了。

不过,如今的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杨广而代之,又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食其肉寝其皮呢。

一个帝王到了这个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地步,必然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不过想想这位帝王的所作所为,这些骂名,不管骂的有多难听,只要你活在大业年间,你就不会有半点的惊奇,而且会觉着,骂的太轻,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位帝王的所作所为于万一。

如今,突厥人已是必然南下,会走马邑,还是走榆林?

既然天下的火还不够旺,那么他就再加上点柴禾,让那位该死的君王,倒下的更快一些,既然天下人都在拿起刀枪,既然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称王称霸,既然天下百姓活的已经这么苦了……

那么,就让突厥人用他们的弯刀来做个了结吧。

是浴火重生,还是一败涂地,让突厥入主中原,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李靖冷漠的想着……

无疑,这是个失去了最为基本的信仰,忠诚以及希望的人,和其他胸有大志的人不同,他选择用更为激烈的方式,想要埋葬这个令人厌恶的王朝罢了。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所以说,这同样也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当他真正感觉到愤怒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要比旁人疯狂的多的多。

这个时代,孕育出了无数人中之杰,李靖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身上,同样残留了很多晋末战乱以来,那些乱世豪杰的痕迹,自私冷漠而又疯狂。

…………………………………………

此时,李碧已经怏怏的回到了恒安镇。

本来这次回去马邑,想跟父亲谈谈自己婚事的事情,毕竟他和李破的年纪都不小了。

世道这么乱,还是赶紧把亲结了,两人也就可以相互扶助,同经患难,不离不弃,要是哪一天,鸳失其偶,不定还能留下些血脉。

如今这么吊着,实在让人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要知道,李破时不时就要出点状况,她呢,身为恒安镇将,不定哪天就要带兵出征,有个三长两短也是正常。

如果天不假年,她却是不愿在这世上留下一桩憾事,让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可惜的是,父亲根本没理这茬,等到听到消息的时候,李破已经在恒安镇把突厥宠臣史蜀胡悉给宰了。

和突厥人的战争,好像突然间,又迈进了一步,就近在眼前了。

李靖开始催她回去恒安镇,嘱托的话也很简单,好生领兵,如果突厥人大举南下,马邑城不需任何救援,你们要做的就是谨守城池,等待突厥人退兵而去。

李碧从李靖话语中,听出了些不详的地方。

但大战即将来临之前,还没那么多的儿女情长可说。

关西人,不论男女,骨头硬,心肠也硬。

李碧没多说什么,在这样一个时候,婚事什么的也都成了小事,所以她只跟父亲道了一声珍重,便带人回了恒安镇。

此时,被恒安镇军已经打造了世外桃源一样的云内县,也已变了样子。

没等她回来,带人斩杀了史蜀胡悉的李破,就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迎接战争的到来了。

小白脸还想赖在恒安镇不走,等李碧回来,他的主意李破看的很清楚,是想在恒安镇领兵。

这一次,李破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也没跟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解释什么,突厥大臣都被咱们给宰了,马邑这地方,也许很快就会沦为战场。

这个时候,你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所以,李破只是以恒安镇参军的身份,令人将陈文广和尉迟等人一堆“护送”出了云内县。

然后,便下令给了云内马场的元朗,让他带人将战马都收拢起来,送到云内城。

所有云内牧场人等,都6续进入到了云内城中安置。

为了军心士气着想,他又派了恒安镇的人6续出去,把镇军家眷都弄了回来。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着是不是去马邑城走一圈,把马邑城的几个大仓扫一扫,再多弄些粮草回来备着。

等李碧带人回到恒安镇,李破正指挥着军卒们,把恒安镇的仓房搬空,移去云内城中。

是的,恒安镇这个地方,李破根本没想再待下去。

他充分利用了李碧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展拳脚,在恒安镇军当中,持续的积累着自己的威望。

当然,这不是什么抢班夺权,这是危急关头,所迸出来的岩浆般的热情。

他甚至已经开始不遗余力的向恒安镇的上上下下灌输,突厥人来到之后,若不拼死反抗,云内这地方会是怎样一个惨象了。

李碧没恼,反而表示十分的欣慰,因为李破不做,她也会做。

正可谓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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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定策

(月票月票)

在这个时间段里,恒安镇备战之外,也在持续的扩军。 `

云内县的所有府兵,都在招募之列。

到也没像其他地方做的那么惨烈,把府兵人家都给逼急了,纷纷加入了盗匪团伙。

宣传很重要,强扭的瓜不甜,李破要是不明白这一点,还不如就地歇了的好。

其实也不用怎么宣传,突厥人即将南下的消息一传开,不但云内县的人在扶老携幼的往云内城中迁移,便是不在云内县管辖范围之内的人家,在马邑,神武,云内城几个北地大城犹豫不决之下。

一部分南下了,一部分离云内城比较近的,则选择投奔云内而来。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马邑官府的纵容,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然的话,地方官吏不会允许辖下百姓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

不过,在春天里进行坚壁清野,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年,马邑定是个荒年无疑。

不管这一年经没经历战争,到了大业十二年,恐怕整个马邑就都需要别人来救济了。

瞧大隋这个模样,救济就不用指望了,所以说,明年,马邑必乱。

不管马邑的官吏们,将军们愿不愿意,都要为一张张饥饿的嘴巴负责,粮食从哪里来?不用问了,抢呗。

雁门,楼烦,尤其是汾阳宫,晋阳宫之类的地方,都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什么是内忧外患,其实这就是内忧外患。

不过,大业十一年的马邑上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过去今年再说吧。

援军其实也不用太指望,马邑这样的边塞地区,若是大隋强盛,此时一定已是大军云集。 `为出塞击胡做准备了。

现如今呢,援军就算有,也会停在雁门,马邑俨然就是战争缓冲区域。攻守之势,显而易见。

云内城中的人越来越多,恒安镇扩军其实是必然的事情。

之前不到六千的恒安镇军,猛然扩充到了八千余众,从军者。依旧是络绎不绝,不为别的,在军营当中,能吃上饱饭啊。

实际上,多出来,甚至还在继续增加的这些人马,除了能骑善射之辈,其余的在将领们眼中,都是炮灰,战争一旦来临。这些家伙就是十足的消耗品。

只有在战争当中活下来的人,才能真正进入恒安镇军序列。

这个时候,云内无疑是混乱的,一直到四月间,云内城才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云内县其实已经成为了马邑的一个**王国一样的存在,无论兵员还是人口,都远远过了一个位置不算太过重要的边塞城池的规模。

甚至于,在军队数量上,也远远将神武。马邑抛在了身后。

马邑郡丞李靖上奏的马邑缺少兵员的事情,实际上并不存在,只是他将大部分的兵员,都藏在了云内城罢了。

其实。一个藏字也不太恰当。

只是因为道路隔绝,烽火遍地,已经没人理会罢了,若是平安时节,这样一支近万人的大军,又怎么能藏得住呢?

………………………………

四月间。云内城八面楼。

李破和李碧相对而坐,这里差不多已经变成了恒安镇的中军了。

两位统兵之人,都住在了这里,好好的一家酒楼,如今让这两位给折腾的已经不像样子了,没有食客,全都是大头兵。 `

不过,虽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个人这段时间单独相处的日子可谓是屈指可数。

没办法,太忙了。

这样忙碌的日子,很不符合李破的期望,他理想中的生活,是能过上每天吃饱喝足,晒晒太阳的悠闲米虫生活。

可惜,事与愿违,他就没过过几天像样的日子。

想象中宽袍大袖,舞文弄墨,活的浪荡悠闲的家伙就没见到一个,反而满眼的刀枪剑戟,满耳的号角争鸣,戾气横生的氛围将他包裹的越来越严实了。

这两天,总算是把云内城和恒安镇融合在了一起,该布置的也都布置完了,就等敌人上门了,所以也就稍微轻松了一些。

而这一天,两个人也终于坐到了一处,还没有旁人来打扰。

可惜,两个人的脑袋都被各种军务和对前途的担忧给塞满了,相对而坐,竟然鲜见的觉得没了话说,也生怕一开口,谈及的就是恼人的公务,破坏了气氛。

相对无言,到是没有泪千行,不过要是真允许哭上一场,又没有后患的话,两个人抱头痛哭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李破瞧着李碧,少女……嗯,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女了,都快双十年华了,这年头应该进入老姑娘行列中去了。

李碧黑了,也瘦了,显得眼睛格外的大,不过看上去可一点不可怜,满身都是军中的凝肃气息,好像一把被磨的有些过火的刀。

李碧瞧着李破,半大小子……嗯,也二十的人了,是正经的成年男子了,半大小子的称号也被岁月抛在了身后。

李破黑了,也瘦了,下巴上还长出了不少唏嘘的胡茬,他也一点不可怜,眼睛中现在总是放射着森冷的光,好像见谁都要上去砍几刀似的,因为处于上位的原因,身上威严之气渐重。

浓重的雄性气息,在他身上张牙舞爪,差不多,这已经是个标准的大隋关西门阀成年子弟的形象了,区别之处可能只在于,他的眼睛不是总看向天空,不时的会扫一眼脚下而已。

沉默良久,李破终于口吐人言,“这一战过后,我就去跟老师求亲。”

惯常的,李碧刚激动了一下,他就又加了一句不着调的,“总不能让咱们光干活,不吃草吧?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咔嚓,李碧直接将茶碗顿在了桌子上,茶碗当即就裂了。

呼呼喘了两口粗气,瞪着眼睛就问,“你拿什么跟我父亲求亲?”

气氛终于正常了,李破撇了撇嘴,“咱们带着这么多的兵,就算空着手去,他也不能不答应,总不能真让我去砍一杆金狼旗给他吧?”

这么商量婚事的,估计就算大隋胡风再盛上几倍,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一对儿了。

本来说的是喜事,李碧也早想听听李破怎么说了,但这会,她只感觉到怒冲冠,根本没有一点的喜悦羞涩可言。

“啊?你这是打算抢亲还是兵变?”

李破想想,觉着娶老婆娶成那样的话,确实有点不对劲儿,“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啊,我这不是怕一仗下来,我缺个胳膊短个腿什么的,好好一门亲事就弄的没了影嘛。”

“你……”

李碧气结,抚了抚胸口,才算把这口气给顺过来。

气道:“行,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跟你说一句,就算你掉了脑袋,我过后也嫁给你,怎么样?满意了吗?”

尼玛,李破满头黑线,算你狠。

当然,和之前一样,几棒子下去,总有故事在后面等着李碧呢。

“好了好了,不就是彩礼吗?我早就想好了,还是份重礼呢。”

李碧恶狠狠的瞪着他,就是不接茬,连掉脑袋这话都说出来了,气哪儿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李破暗自撇嘴,不捧场咱也要说,“你看啊,今年不管突厥人来不来,马邑都是绝收,明年粮食肯定捉襟见肘。”

“要是换了我是突厥人啊,其实今年不必南下,等着就行了,咱们这儿啊,明年肯定比今年更乱,谁有粮草都捂着,谁还能接济谁去?所以,明年开春,这边塞之地想不乱都不成。”

“不过呢,以我在草原所见所闻,突厥人没什么脑子,估计不会等到明年。”

“别看突厥人气势汹汹的,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饱饭,咱们还就在突厥人身上打主意了,突厥人一来,后面跟着的肯定就是粮草辎重啊。”

“所以,我想了想,三条路。”

“第一个,战时拼一拼,击溃了当面的敌人,冲过去,抢一部分牛羊回来。”

“第二个,等突厥人一退,突厥人的大军也不可能常驻云中,出塞估计也就散了,明年开春,咱们带兵出塞,抢了就走,胆子再大些,就到定襄郡走一圈,说不定还真能砍下一杆金狼旗带回来呢。”

“第三个,突厥人不太好惹,咱们又损失惨重,无力出塞作战,那就只能南下了,去雁门借点粮食回来……”

“只要手里有粮,还换不回来一个婆娘?我还真就不信了。”

可以说,几个月的折腾,让李破的智商噌噌的往上飙,要是真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他肯定想不到这些。

当然,他这个恒安镇的后勤大总管,对云内以及恒安镇的粮草储量,也心知肚明,于是也就充满了担忧。

饿肚子这种事情,他真的是经历够了。

听着听着,李碧的气也就消下去了,李破说的确实有道理,当然,其中不可控的地方,也比比皆是,但总归是个不错的谋划,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上中下三策,而是实打实的就事论事。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又把她给气着了,我让你拿粮草换婆娘,嗖的一声,茶炉飞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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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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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忙之余,恒安镇军的两位主官在八面楼里做了一次比较深入的交流,过后,李破青了一只眼睛,腮帮子也有点肿。

恒安镇将李碧看上去到没什么,但浑身上下那难受劲,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别想歪了啊,这公母两个,又干了一架,算是给绷紧了神经松了松弦子。

两个人也许是打累了,还相拥着小睡了一会儿。

这算是两个人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

过后,总算心平气和下来的两个人,定下了一些策略,能不能完成两说着,但两个人都明白,一旦突厥人来了,那就真得拼命了。

还是那句话,战争年月,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

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们,他们必然也没有隋帝杨广那么大的心脏和闲情雅致。

都是唯恐考虑不周,让突厥人钻了空子。

接下来,守城的各种演练已经成为恒安镇上下必备的军事训练项目,一队队的恒安镇兵卒,走上城墙,来来回回的折腾。

王庆带着许昭等人,把城外的树林子都给砍光了,工匠们在加紧制作各种守城军械。

接着,李碧又命李五带人,让云内县令带着挨家挨户的拜访那些城中富户,威逼利诱,除了让他们献出一些粮草,将成年的丁仆都交给恒安镇军之外。

还务要保证一旦突厥人来了没人敢去拼着性命不要。给突厥人开城门。

恒安镇的骑兵,是恒安镇军最为犀利的进攻武器。由李碧和李破分别统领。

两个人也终于分开了,李破坐镇于八面楼,李碧则去了南边儿。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和李破的料想产生了很大的偏差。

到了五月间,突厥人没多少动静,马邑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唐国公李渊成了河东抚慰大使。领兵进入晋地。顺道在龙门击溃了毋端儿反军,取得了一个开门红,同时也算是打通了晋地到关西的道路。

这样一来,只要有这位抚慰大使在,其实晋地就不会陷入无政府状态,很可能在明年的时候,马邑这样的边塞会得到粮草兵员之类的支援。

至于今年,还是歇歇吧,李大使如今还没走到晋阳呢。

不过。不得不说有些人吧,平时看不出来,到了危急关头,他就是靠不住。

比如说雁门太守王确。听闻李大使到了河东,立即抛下公务,跑去了晋阳,准备迎接李大使的到来。

这无疑是被吓跑了,很多人,也开始派人前往突厥,至于干什么。那还用猜吗?

李渊带着他从西北收拢来的兵卒们,走的很慢,后来更是停下了,据说是想去上党剿除匪患。

可见,人家也不傻。

不过傻的人有啊,皇帝杨广在长安呆的不舒服了,他这个时候,却又怀念起了东都洛阳,因为那里没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目光,也没有手握兵权,令人胆战心惊的关西世阀。

于是,这位皇帝再次仓促启程,跑到洛阳去了。

到了洛阳他还没消停,又命宇文述,裴矩等再造龙舟,之前他乘坐的那些,不是旧了,就是被杨玄感一把火给烧了。

这个时候,他造龙舟的本意很可能是想去让他感到安全的江都,毕竟,那里才是他的起家之地。

江南的大阀豪门,在那个时候,都跟他交从往来过,对当时的晋王评价颇高,因为正是他,在文帝下令废弃佛庙,主张文治的时候,保全了江南的众多佛寺道观。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江南,同样的烽烟四起,还会不会欢迎他这个造遍冤孽的佛子可就难说的很了。

大隋的最后一口气,将息未息,隋帝杨广很干脆的掐断了它。

可能是觉着,自己当年身为晋王,竟然到现在都没去晋地看过,也许是觉着,自己到过西域,看到了西域风情,去到了辽东,看到了辽东风雪,去到了江南,看到了烟雨迷蒙。

他还没到晋地旅游过,岂非是生平憾事?

当然,也可能是突厥始毕可汗今年未曾朝贡,又传来突厥想要叛反的消息,让他感到,自己这位军神又到该出场的时候了。

于是,皇帝杨广在六月间,从东都起驾,下诏北巡。

这一次,声势可就没法和当年北巡榆林相提并论了,别说数十万大军了,就算是十万人都没有,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万人跟着他一起从东都起行。

作死的事情,这位皇帝已经干了不少,但这一次,却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

他不但在战争迫在眉睫之时,准备亲身伺虎,而且,害怕老虎不知道他来了,派人传讯突厥始毕可汗,令他来晋地朝拜,一如他的父亲启民可汗做的那般。

诏令走的是驿道,经的正是云内城。

看到使者,恒安镇军的两位主官心情不一。

李碧被唬了一大跳,然后就觉着,皇帝肯定疯了,生怕突厥人南下的慢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提醒人家。

李破却是乐了,对啊,这要是不来提醒,还就忘了,应该……好像是有这么一出来着。

这可真是太好了,有皇帝做饵,突厥人还不得疯了似的追着皇帝跑?云内这边,肯定是压力大减啊。

这位出身洛阳大阀的使者看上去也是如丧考妣,嗯,用视死如归来说也不为过,也不知他得罪了谁,才被派了这么个倒霉任务。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隔不了多久,这位使者和扈从人员,竟然全须全尾的回到了云内,并颇有点劫后余生的跑了。

李破抓紧时间问了问,才知道,好像突厥可汗还挺温柔,没怎么为难他们,虽然突厥汗账里有很多人,好像恨不得把他们吃了,但总归还是活着回来了。

至于始毕可汗说了些什么,那就只有正使一人清楚了,那是要回报于皇帝的。

李破猜了猜,不用太聪明的头脑,李破就能明白,这么大个惊喜送过去,换了是他,应该也怕惊走那么肥硕的一只猎物吧?

稍稍收敛一下杀气,那不也是应该的?

不过显然,隋帝杨广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智商可能也在常年的创新当中,消耗殆尽了。

于是,他被气着了,始毕可汗跟他说,人家太忙,今年就不来拜见你了,等明年你再来一次,我带大兵恭候于你。

这种软中带硬,硬中带刺的话,让杨广无法忍受。

于是,七月间渡河,八月间便进入了雁门北部,随从人等,也扩大到了**万人上下,他显然是想跟始毕可汗较较真,我今年就来了,你能怎么样?

始毕可汗听闻隋帝真的来了,不由大喜过望,恨不能大呼一声,天助我也。

随即,他便率领已经聚集在云中草原的近三十万人马,蜂拥南下。

这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倾力一击。

要知道,突厥汗国虽然总是号称带甲百万,实际上,他们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不曾一次动用过超过三十万人的人马。

这里面原因有很多,一个是突厥人的疆域太大了,横亘东西,交通南北,为了一次战争,聚集太多的人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二来呢,部落联盟的形式,也让他们总是无法齐心合力,有的部落根本不愿意派兵为可汗效力。

三来呢,突厥的内部斗争,从来不曾平息过,不论是可汗,还是各部首领,能用五分力的时候,绝对不会用上六分,总要留着家底,来提防那些背后捅刀子的家伙。

能在半年的时间当中,聚集近三十万兵马,这就是突厥越来越强盛的表现,同样,也代表着始毕可汗被隋帝杨广差点气疯了,才会聚集如此大军,准备大举南下。

当然,这里面不能排除,隋人内乱,正好趁火打劫的心思在里面。

隋帝杨广还算幸运,因为他有个好妹妹,如今的突厥可敦,大隋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先期派人传讯给杨广,始毕可汗已经率兵南下了,让他迅速南归。

实际上,不用义成公主传讯,随着北上的路途渐渐延伸,杨广身边的大臣们都开始亡魂皆冒,各种规劝之言就都来了。

这让杨广的行程比他预计的要慢上许多,没有进入马邑地界。

其实,按照这位已经有点疯癫的皇帝的设想,他是要去到云中草原,面见一下背信弃义的始毕可汗,以他独特的人格魅力,说服并让始毕可汗继续称臣的。

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来跟你说话,你竟然想派兵捉我回去,太玩赖了啊你。

于是,义成公主传过来的消息一到,大臣们二话不说,裹挟着皇帝,便狂奔向雁门。

因为这个时候,突厥大军已然漫过了长城,迅速的往南急速突进,不用问了,目标就是皇帝北巡车驾。

于是,北地就此又出现了一位被北胡大军围困的皇帝。

大业十一年八月,隋帝杨广被围雁门。

同样被围的,还有云内,神武,马邑等北地城池。

局面更为严峻的是,马邑郡丞李靖因应皇帝于道左,连同马邑一些佐官将领,一同跟着皇帝跑去了雁门城,整个马邑群龙无首,危在旦夕。

而雁门郡太守王确,倒霉的在晋阳成为了随驾人员中的一个,又被带回了雁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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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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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八月,如果你登上任何一座位于马邑的高峰,你都会看到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小说

如同潮水般的大军,从旷野间漫过去,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好像乌云一般,一直延展到天边尽头。

如同滚滚雷霆般的马蹄声,成为了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

大军后面,跟着的则是无数的牛羊和马匹,所过之处,连草皮都啃了个精光。

十数年来,突厥人再次大举南下,兵锋之盛,亘古皆无。

用后来人的话说,便是戎狄之盛,古之未有也。

近三十万突厥大军,蜂拥南下,其景象,比之当初隋帝杨广率百万大军北征,也不遑多让。

这是突厥最为强盛的时节,也是中原帝国最为衰弱的时刻,于是,这一幕震撼的景象,便出现在了大隋境内。

这几乎是一种必然……

但每一此必然,都也定是种种偶然的集合。

无论是隋帝杨广,或是他的宠臣裴矩,或是马邑郡丞李靖,中间还夹杂着无数其他人的因果,也才形成了大业十年的这个结果。

这些大人物们操纵着历史的进程,然后融入其中却又被历史所操弄,不过无论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

对于天下大部分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突厥人南下了,八月中,神武城破,不是突厥人攻势有多猛烈,而是有人打开了城门,将突厥人迎入了城中。

而突厥人初来贵地。表示还有些放不开,于是杀了些人,抢了些东西和女人。便消停了下来。

但雁门那边,就不太一样了……

不过雁门如何如何。突厥人的大军主力并未在马邑停留多久,只是派兵围住了马邑几个大城,其实也只是以监视为主,并未倾力攻打城池,主力便快速的进入了雁门境内。

云内城当然也不能免,突厥人踏着漫天的烟尘,出现在了云内城下。

但……可怜巴巴的两万多人,驻扎在云内城下。还嚎叫着让城中之人赶紧投降,不然进入城中,便是鸡犬不留云云,对于已经备战了半年的恒安镇上下来说,就有点玄幻的意味了。

现在驻守于城中的恒安镇军,也已经有一万出头。

而且,他们中间大部分,都可以说是马邑府兵的精锐,常驻边塞的边军劲旅。

即便是突厥人十万人来到如今的云内城下,也要头疼一番。别说就这点人马了,攻城他们肯定不成,看的就是隋军有没有和他们野战的**了。

一群人趴在云内城的城头上往下瞧。都知道突厥人南下了,长城守军的烽火,点燃了一串儿,疯狂逃窜到云内城这里的三四百长城守卒,脸吓的和死人一样白。

大军,铺天盖地的大军,根本数不过来的大军。

这就是恒安镇军上下得到的第一条比较详实的敌情。

但现在,一群将领,望着城下突厥人建起来的乱七八糟的帐篷。脑袋上都是问号,他娘的突厥大军呢?

两万人其实不算太少了。这样一群骑兵,在草原上那会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但和他们想象中。还是相差的太远了,按照恒安镇军的兵力,突厥人怎么也应该来四五万人才合适吧?

要想攻下云内城,那来上十万人,其实也不嫌多。

尤其是见过了一次大军征战,从辽东逃回来这部分人,看着城下的突厥人营地,和四处绕城乱窜的突厥骑兵,都觉着,突厥人的兵力真是少的可怜。

“恐怕有诈啊。”这是比较理智的。

“他娘的,管他呢,俺愿率兵出城一战,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这是比较热血的。

“等等吧,不定是突厥人的前锋所部呢。”这是相信突厥人应该还算聪明的。

“两万骑不算少了,功城不行,若要野战的话,咱们可不是对手。”这是比较实在的。

“要不,今晚俺带人出城,试探一下?”这明显是比较狡诈的。

李碧和李破对视了一眼,心中却都有了些底气。

不是他们比别人聪明,而是他们得到的消息比别人要多,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怕突厥人大举而来,众人却心存侥幸,不能力战的缘故。

现在嘛,到是无妨了,突厥人根本没将恒安镇和云内城放在眼中。

原因嘛,估计也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帝的光环太亮了,引走了突厥主力,让突厥人根本不愿在云内城这里浪费兵力。

二来呢,突厥人也许根本不知道,恒安镇军兵力在这一年当中,膨胀了数倍,于是,他们轻敌了。

当然,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捉住了皇帝杨广,北地战局可能瞬间便会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北地城池再是坚固,兵力再多,也许只要拉着皇帝杨广在城外转上一圈,许多坚城要塞,也就可以不战而下了呢。

而且,时间也很重要,如今已经是八月了,大雪可能随时会落下来,秋末冬初虽然是突厥人最好的用兵时节。

但天气若再冷一些,突厥人皮再厚,他也熬不过北地的冬天,所以说,给突厥人的时间并不多,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

李碧和李破都松了一口气,如今看来,最坏的情形并未发生,云内城肯定是安然无忧了最大的危险,可能只会出现在突厥人退兵的时候了。

至于眼前的两万多突厥骑兵,还是那句话,在草原上碰到了,那将是一番非常艰难的苦战,但谁胜谁负也不好说,隋军劲旅,从来不怕什么草原铁骑。

而现在嘛,除非你是天兵天将,不然的话,连云内城的城头你都别想碰一下。

李破摆了摆手,颇为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这一下便凸显出了李破非同一般的地位,这不但因为他和恒安镇将李碧的关系非常紧密,而且因为,在恒安镇军成军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表现出来的非同一般的才干和果决,已经在军中树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威望。

尤其是在八面楼遇袭之后,还有率部出塞,与突厥汗账近卫附离子一战,杀死了数百突厥勇士浴血而还的事情在军中传开以后。

他便隐隐成为了恒安镇军当中,另外一个首脑了。

众人安静下来,李破示意李碧说话,李碧抿了抿嘴唇,却向他斜了斜眼睛,这是两个人侨情的退让呢。

但其他人不懂啊,看着这两位眉来眼去的,都是一阵恶寒,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没心没肺的,军心还要不要了?

最终,还是李破开了口,没办法,想娶人家当婆娘,人家看来是想把恒安镇军当嫁妆了,你这彩礼肯定也得差不多吧?所以啊,看来这一战拼上小命也要打出一个模样来了。

李破脸色渐渐沉肃了下来,拍了拍城垛,道:“没什么可说的,咱们出城要吃亏,那就把突厥人放进来,传令……”

…………………………

第二天,云内城安静如初,突厥人也不累,继续在城下喊话,一点攻城的迹象也没有。

正午时,突厥人有了些异动,推出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来,各个年纪都不小了,大约有数百口。

突厥人嚎叫着,一排排弯刀斩下,一个个头颅滚落在地上,一腔腔鲜血喷洒而出,不多时便为云内城这地方添了数百条冤魂。

这是些不愿离开故土的隋人百姓,胡人相战,总会有意无意的彰显一下他们残暴的地方,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好像从未变过。

接着也是老戏码了,一个个北逃投了突厥人的隋人骑着战马来到城下,大声的宣扬着突厥可汗的仁慈,允诺出无数条件,然后又是一阵的恐吓。

显然,带兵的突厥将领很想拿下这座城池,将自己的中军搬到城里去,舒服的享受一段时间。

他们丝毫不知道,城头上的恒安镇军兵卒们,心中的怒火已经被他们点燃了起来。

强壮彪悍的北地男儿,也许并没有那么多的忠诚可以奉献,也许在迫不得已之下,他们也很愿意在突厥的金狼旗下,为突厥可汗效力。

但他们生活在马邑,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所在,眼前被突厥人像狗一样杀死的人,是他们的乡梓父老。

突然之间,之前听闻到的一切关于突厥人的事情,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个个粗糙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狰狞,眼睛也慢慢浮现出了血丝,那些鲜血,没能让他们恐惧害怕,却让产生了仇恨。

城上一箭射下,精准的将一个正在呼喊的隋人,射下战马。

顿时,城上响起一阵欢呼,城下的突厥人却恼怒的回射了上来,于是,一片咒骂声中箭矢在城上城下飞舞来去。

恒安镇军和突厥人的第一次交流,就这么开始了。

居高临下,弓箭精良的恒安镇士卒明显占了很大的便宜,一个个不慎进入射程之内的突厥骑兵倒栽下马,城上却只有一个隋军士卒不慎被流矢射中,成为了恒安镇军第一个负伤的倒霉蛋。

直到两军军官大声吼叫着,才让麾下士卒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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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悲剧

这一仗,是恒安镇的初战,不容有失。樂文小说|

无论是李碧还是李破都明白这一点,恒安镇军的来历很杂,初战一旦失利,面对的又是突厥大军,很难说后果会怎么样。

如今的北地男儿,和北边的草原人其实没多少差别,他们信奉强者,鄙视弱者,更不愿意站在失败的一方。

也就是说,他们的忠诚是禁不住太严酷的考验的,除非你带领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他们才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而无怨无悔。

是的,民族大义什么的趁早歇歇,他们中间很大一部分人,连自己的祖宗是胡人和汉人都分不太清楚,你跟他们谈民族大义纯属扯淡。

这是个比较特殊的时间段,隋人确实已经产生了自己的归属感,但时间还太短,归属感并不算强烈,从北地豪杰纷纷称臣于突厥,就能明显的看出这一点来。

所以,只有胜利,只有充足的粮草,只有彰显声势,才是凝聚军心的好办法。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代,打造不出以民族感为灵魂的军队,无论大隋,还是突厥,都是如此。

李破和李碧都不会想那么多,想那么远。

他们只是知道,这一战必须打好。

他们在这一年多当中,已经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让恒安镇军渐渐成型,并逐步得到了将领兵卒的认同和信任。

但这还不够,他们还缺乏最后一个条件,那就是用敌人的鲜血,和无数的尸体,铸就他们的荣耀,也才能让他们彻底掌握住这支越来越庞大的军伍。

所以。为了这一战,他们已经准备良久,敌人若大举来犯。他们已经做好了率军苦战的准备。

要是敌人来的不算太多,却又绝对不少。其实那才是最为糟糕的情形,敌人也许就不会猛烈的攻城,他们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和敌人对峙下去。

如果来的人少……那就太理想了,说明敌人轻敌了。

…………………………

突厥人到达云内城外的第四天晚上,几支绑着书信的箭矢从黑暗中,射进了突厥人的营地。

一间最大的毡帐里面,闪烁着灯火的光芒。

年轻而强壮的吉思正在跟一支羊腿较着劲儿。满是油腻的大手像是抓住了敌人的脖子一样,死死攥住骨棒,坚硬的牙齿不停的在骨棒上弄出噶吱吱的脆响。

这是个突厥人,但细长的眼睛,扁平的面部轮廓,却又与高眉深目的突厥人有着差异。

好吧,他是个铁勒人,就像是鲜卑人进入中原之后,他们的后裔很喜欢将自己当成汉人一样,铁勒人如今和突厥人也可以说是不分彼此了。

吉思是铁勒仆骨部大首领的弟弟。此次跟随始毕可汗南下,率军来到了云内城下。

他率领的两万余人马,皆是铁勒勇士。

和隋帝杨广并不太信任关西世阀一样。始毕可汗对铁勒诸部也充满了警惕,尤其是像仆骨部这样的铁勒大部,更是如此。

于是,勇猛之名传遍土拉河两岸,连清凉的土拉河水都在传唱着他的勇名的仆骨部王族,仆骨吉思,便只能带领着他麾下的铁勒勇士们,成为了一支无足轻重的偏师。

隋人的坚城很高大,吉思在见到这座城池之后。很快就意识到,除非勇士们插上翅膀。不然的话,他们是爬不上去的。

这让本来就感到很愤怒的他。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这样一个夜里,还在啃羊腿,他将那想象成了怯懦的隋人的肉。

他此时已经开始想象,攻入隋人的城池之后,该怎么对付那些隋人,是像原来一样,将敌人拖死在马尾巴后面呢,还是直接砍掉他们的脑袋?或者,可以用沸水煮死一些呢?

不过就在他沉醉于幻想出来的杀戮景象中的时候,他忠诚的卫士,悄悄钻了进来。

卫士和他一样被草原上的寒风吹的分外粗粝的面容上,带着诡秘的笑。

“将军,他们说的没有错,隋人并不齐心,有人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咱们进去呢。”

吉思愣了愣,然后猛然大喜,顺手将羊骨头扔的老远,双手在胸口上不停的擦着,“哦?我的兄弟,你可真是为我带来了好消息,在这里一直呆下去,我怕我的刀都会生锈了呢。”

卫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捶打着胸膛,“在您的光芒之下,隋人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藏,明天,勇士们会跟在您身后,去将他们挖出来。”

吉思哈哈大笑了起来,转头却问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用箭带来了音讯,说明天一早,天色一亮的时候,便会为我们打开城门……”

吉思摸着自己坚硬的胡茬,兴奋的时候,他像一只狮子,而冷静下来,他就是一位合格的统帅了。

他像野兽一样在帐篷里逡巡了两圈,“我们都说,怯懦之人的话语,不能听信,更何况,还是敌人……那些白小子告诉我们的一切,可都带着腥臭的味道呢……让卡兰他们都过来吧,我要跟他们商量一下。”

所谓的白小子,是铁勒人对突厥主部的蔑称,此时,也可以用在隋人身上。

他们因突厥人而强大,却也因突厥人而衰落,所以,铁勒诸部虽为突厥诸部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但他们反抗突厥人统治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个夜晚,对于铁勒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还没有放亮,身上穿着破烂的皮袍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蛮荒气息的铁勒战士们便已经在首领们的催促声中,翻身上马,一群一群的悄悄出了营地。

他们都是好的战士,却并不太擅长阴谋诡计,草原战争的直来直去才符合他们的性格,来到隋地,面对狡诈的隋人,他们在战略战术上天然便处于劣势。

铁勒将领们商量了一个晚上,其实也没商量出个什么,只是觉着这么轻松的进入隋人的城池,有点危险。

于是,他们也做出了简单的应对。

黎明前的黑夜,静悄悄的,不时传来铁勒战士的说话声,确实,精巧点的计谋,对于这些粗糙的铁勒战士的要求,真的是有点高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就在铁勒将领们有些不耐烦,底下已经传来咒骂声的时候,高大厚重的大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扭扭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十几个人费力的推着城门,绞索也在哗啦啦的响着,从渐渐敞开的城门中,探头探脑出来几个人,不停的向等候已久的铁勒人招手。

吉思盯着眼前的一切,感觉不太真实,却又不得不相信,城门就这么在铁勒勇士的面前打开了。

他渐渐兴奋了起来,但还是按照之前和将领们商量好了的,挥了挥手,早已按捺不住的前排战士,顿时催动战马,向城门涌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马蹄声,终于响起,也象征着云内城攻防之战的开始。

城头上有人在惊叫,兵刃的撞击声和惨叫声,突然便响了起来,随即便是低沉的号角声,呜呜的传向四方。

那肯定不是铁勒人的进攻号角,而是隋人在示警。

打开城门的隋人,掉头就跑,好像是要去帮助同伴,城墙上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惊慌的呼喊着,来回奔走,让吉思终于相信,这座隋人大城,真的是向自己敞开了怀抱。

但他还是没有下令,全军向前。

一千个铁勒勇士,足以守住敞开的城门,不需要太着急。

一千个勇士,确实可以守住城门,但教训是如此的深刻,他们商量了一晚上,竟然忘了商量那个看上去挺宽的城门有多窄。

因为草原上的部落,从来没有城门这玩意,上次铁勒勇士冲入城池的时候,嗯,差不多可以追朔到他们的祖先匈奴人那里去了。

当然,这是开玩笑,他们还曾经参加过一些夺取西域控制权的战争,不过,突厥分裂了,也就意味着铁勒人分裂了,在突厥王庭统治下的仆骨部勇士,看见一座城池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而且,他们非常缺少谦让精神。

于是,悲剧发生了,高速奔驰的战马,纷纷涌向大开的城门,轰的一声……有的窜进去了,有的直接就被挤出了城门范围,直接撞在了城墙上。

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楼宇上面的李碧,目瞪口呆的看着,突厥人疯狂的自杀行为,觉得李破说的真对,突厥人好像不怎么聪明啊。

这无疑就像在一个非常严肃的场合,突然有人放了个屁,还很响很臭的那种,充满了令人尴尬的喜剧效果。

当然,换在战场上,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灾难。

铁勒勇士们,头一次在没遇到敌人的时候便弄的人仰马翻,人马骨头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人们的惊呼声,惨叫声,就像后来的一场连环车祸般热闹。

敌人的自残行为,让剧本明显发生了偏差,好在,李碧并非一个固守成规的人,他挥了挥手手,一群盔歪甲斜的骑兵,从街道上奔跑了起来,迎向了入城的突厥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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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陷阱

嗯,上一章写的可能有点不够严肃,有些漏洞,但很有趣不是吗

虽说开局有些逗比嫌疑,但在战场上,没那么多的后悔药可吃,仆骨人很迅速的接受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凭借他们的优良的马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通过了云内城的城门。

这会儿,他们面对的是一些看上去是仓促迎战的隋军骑兵。

百十多骑和通过城门的铁勒骑兵,厮杀在了一起。

几乎是一瞬间,城门后的空地上便乱成了一团,喊杀声四起,彻底打破了云内城这个清晨的宁静。

一个个战士被砍翻下马,骑士驱动着战马,在空地上来回奔驰,相互纠缠绞杀。

隋军骑兵虽然不多,但还是将突入城中的铁勒人堵在城门口处,很快,城中又陆续出现了一些隋军,加入战团。

源源不断进入城门的铁勒骑兵也加入了进来,却只能让这里更加的混乱,任凭铁勒将领们拼命呼号,也只能在这里猬集成一团,竟然无法迅速突进。

不过,这种僵持只持续了不长的一段时间,隋军终于不支,扔下了一地的尸体,陆续逃往城内。

城外的铁勒人大军,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实际上,他们的仆骨吉思将军已经快要出离愤怒了,心中已经咒骂了不知多少遍,愚蠢的卡兰,让仆骨勇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

当城内的铁勒骑兵终于吹响了号角,这也意味着,他们驱散了抵抗的隋军,牢固的占据了城门。

这个时候,仆骨吉思也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若这个时候,他再要等在城外,等卡兰带兵冲上城墙,那么他也就不配再带领仆骨部的勇士们作战了。

他果断的举起手臂。用力挥了挥手。

铁勒人进攻的号角,终于响起,大军开始向前涌动。

如果在草原上,他们这个时候一定会渐渐加速,冲进敌人的部落。

但之前发生的一切,终于让他们想起,他们并非是在草原上。这是见鬼的隋人的城池,是有着城门和城墙的。

于是。他们在前进当中,队伍慢慢变成了锥形。

大军鱼贯进入云内城中,很顺利,云内城里隋人的房屋鳞次栉比,但铁勒勇士们并没有那个闲心和眼光,去评论这种异域风情,他们现在只想把这里变成血与火的海洋。

英勇,却同样残暴的仆骨吉思,眼睛慢慢浮上了一层血色。他猛的抽出弯刀,高高举在头顶,他不像那些白小子,他是仆骨吉思,铁勒人中最勇猛的战士,他最喜欢看到的是敌人辗转哀嚎的样子。

他纵声高呼,“勇士们。这里属于我们了,战利品就在眼前,你们还等什么”

铁勒勇士们随即爆发出狼嚎一样的呼啸声,纷纷催动战马,他们确实已经也等不及了。

但几乎与此同时,轰然一声大响。早已吊在内侧城门的钢铁栅栏轰然落下,将下面的几个铁勒骑兵连同他们的战马,砸的骨断筋折,鲜血好像喷泉般四下溅落,顺便切下了铁勒大军的一个尾巴。

城头上悠长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回应的是城中四面八方传来的号角声。

这显然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也许,对久经沙场的隋人将领没多大作用,但对没见过多少世面,只在草原上称王称霸的铁勒人来说,却显得那么的周密。

高高的城墙上,一下冒出了无数人头。

“张弓,张弓。”

隋军军官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接着,弓弦振动声便响成了一片,无数箭矢,如同雨点般从城墙上落下,聚集在城门内侧空地上,排列开来,准备一举杀向城内的铁勒骑兵,完全沦为了靶子一样的存在。

这简直就是草原骑兵的噩梦,令人惊悚的噗噗声响起。

箭矢连绵不绝的锐啸着落下,将成排的铁勒骑兵和他们战马,一同钉在地上,无数鲜血溅射而出,无数铁勒骑兵惨叫着倒地。

“冲上去,冲上去。”

“向前向前,快快。”

铁勒骑兵们恐惧一边举起盾牌顶在头上,一边催动战马。

有的顺势冲向了城内,有的则想着夺取城墙,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在这样一个城池攻守之战当中,隋人的战术其实也只能说是乏善可陈,但铁勒人,犯下的错误却各个致命。

实际上,严格说来,这是草原骑兵南下之后,对隋人城池的陌生,所造成的必然结果。

就像隋军跑去辽东,就犯下了一个个看似幼稚的错误一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战术,让入城的铁勒人一下便陷入了两难之境。

想攻上城墙,却发现城墙通道早被从上面堵死,想要冲入城中,没走太远,便发现一道一道高大的街垒树立在那里,上面是一排排的隋军士卒,竖着盾牌,张着弓箭。

两边的民房上,都修了梯台,上面同样是隋军士卒的身影。

从街道上驰过的铁勒骑兵,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承受伤亡。

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死地,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有死神在微笑着等候。

城门甬道中,被阻拦在外面的铁勒骑兵,拼命的用刀砍着坚硬的栏杆,眼瞅着他们的英勇的战士,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一片片的射倒,在流血,在死亡,却无能为力。

而他们身后,露出甬道的人马,同样在承受着来自城墙上的袭击,惨叫和咒骂声响做一片。

甬道中的他们,就好像钻进了风箱中的老鼠一样,进退不能。

城外的铁勒骑兵终于选择了退后,被城墙上的箭雨一遍遍收割之后,终于冲回到安全地带的他们,恐惧的听着城内的诸般声响,再英勇的战士,此时身子也不由颤抖了起来。

隋人的种种传说,终于在他们心目中真实了起来,如果他们能回去漠北的话,他们一定会跟同族们说一说,隋人是怎样卑鄙的一种生物。

奸诈的白小子和他们比起来,都忠厚的好像草原上的麋鹿一样。

他们有的甚至有些庆幸,没进到隋人的城池里面,那里的景象

不过,他们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他们又犯下了一个认知上的错误,隋人的城池可不只一个城门呢。

沉闷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的时候,和草原完全不同,敌人的身影已经是清晰可见了,他们竟然让一大群骑兵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除了有犯下一个错误之外,也只能说他们太过慌乱了。

李破穿着半身甲,这东西挺沉,但防护力绝对不差。

他此时有些急躁,把一万多突厥人放入城池当中,虽然做了诸多的准备,但也是极为凶险的一件事情。

当然,也有头一次制定作战计划带来的紧张感在作祟。

因为这已经不是关乎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这是关乎一座城池,成百上千人命运的大事,再不是小打小闹。

李破很怀疑,要是自己以后每一个决定,都关乎那许多人的生死,他得少活多少年。

不过,他也知道,一旦战事开始,那么他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多了,只能按照计划一步步走下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些见鬼的突厥人击败,然后率骑兵入城参战。

不用再动用什么弓箭了,瞅着不远处散落成一团团的突厥骑兵,李破猛然高高举起手中钢刀,纵声狂呼,“杀啊”

三千骑军,几乎是不约而同将钢刀举过头顶,不断挥舞着,喊杀声瞬间直冲云霄。

实际上,这个时候留在城外的铁勒骑兵在人数上并不比隋军差的太多,但惊魂未定的他们,却早已胆丧,很多人调转马头,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走。

只有极少数人,还保持着勇气,稀稀落落的迎向了蜂拥而来的隋军骑兵。

隋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在云内城北城之外漫过,将所有的抵抗都淹没在了他们身后。

望着敌人逃走的背影,李破遗憾的想着,骑着战马的敌人就这点不好,不太容易追得上。

当然,他在草原上疯狂逃窜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迅速的传令,让李五带领一千骑兵追上去,他则率领两千骑兵,回身来到城下。

流淌着血浆的铁栅栏缓缓升起,隋军用弓箭迅速将甬道中的老鼠肃清一空。

战事结束了。

当李破率领两千骑兵陆续进入城中,他们看到是几乎铺满了空地的突厥人的尸体,箭矢像蒿草一样扎在地上,扎在人马的尸体上,看上去惊悚而又可怖。

一队队的步卒,举着厚重的盾牌,举着长枪,陆续出现,跟在骑兵的身后,开始向城中推进。

云内城北城最为主要,也最宽阔的一条大街上,突厥人遗尸处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在空气中积累。

很多地方,铁勒人还在顽抗,他们这会已经知道,骑在马上太危险,所以纷纷弃马选择了步战。

但这显然只是让他们能够苟延残喘罢了,没有战马的草原战士,不提也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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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退让

夕阳西下,云内城外点起了一堆堆的大火,浓重的烟气,扶摇直上。

那是隋军在焚烧尸体,令人作呕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

但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的甘甜,让隋军将士皆都喜笑颜开,再难闻的气味,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都在他们忍受范围之内。

此战,恒安镇军大胜。

清点伤亡。

隋军战死三百四十一人,伤一百二十九人,却在云内城内外,埋葬了一支两万多人的突厥大军。

到了这个时候,也确实就只剩下单纯的数字问题了。

进入城中的突厥人,全军覆没。

从城中抬出来的突厥人尸体,便有一万六千余众,只有一千余人,选择放下兵器向隋军投降,一万多铁勒部战士,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印证了他们的武勇和顽强。

同时,也验证了他们粗犷直接的战斗风格,在面对隋人的时候,是多么的落后和原始。

隋军还收获了一群群的牛羊和战马,也只有这些东西了,弯刀,弓箭,对于恒安镇军来说,只能是一些废铜烂铁,不过到是可以呈上去,把这些变成军功。

李五带着一千骑兵已经回来了,斩获不多,疯狂逃窜的突厥人,并没有去跟他们的主力大军汇合的意思,他们直接向云中草原方向逃去。

战败的他们,如果去到突厥可汗的面前,他们的下场并不比战死在隋人手里强上哪怕一点,所以,他们选择了直接回家。

这就是部落联盟的脆弱之处了,胜利的时候,他们会想方设法的争夺战利品,失败的时候,他们几乎立刻便会分崩离析。

一个个骑士有些疲惫的坐在马上,奔驰追逐逃敌,一样是个力气活儿。

当他们看到云内城安然无恙的时候。纷纷大声欢呼了起来。

城外正在打扫战场的隋军将士,回应着他们,隋军士卒们脸上洋溢着战后的轻松和愉悦,可想而知。此战过后,恒安镇军必然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八面楼,周围刀枪林立,把守森严。

军人们来来往往,打着招呼说着话。不时传出一阵阵的笑声,但不论说话还是笑声,都在努力的控制着音量,让这里看上去有点嘈杂,却又充满了秩序感。

因为这里是恒安镇军的中军所在,一场大战打下来,军人们杀气犹在,却也让恒安镇军的心脏之地,染上了许多肃杀和威严。

李五率人来到这里,抬头望了望。滚鞍下马,大步走进楼中。

八面楼的正堂,已经整个沦为恒安镇军处置军务的地方。

恒安镇将李碧不在,只有李破高踞堂上,听着将领们的禀报,不时说上几句,人来人往的,,显得有些忙碌。

恒安镇军还没那么多的规矩,李五探头看了看。和守在外面的黄友说笑了两句,便走了进去。

李破抬头看了看他,微微点头,嘶哑着嗓子。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声,“回来了一路辛苦,坐下说话吧。”

李五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立即站直了身子,猛的捶了捶胸膛,“禀报参军。末将带人追敌,没追上几个,突厥人现已逃去云中草原了。”

李破的疲惫,谁都能看的出来,李碧将战后诸事,都扔给了他,盛意拳拳,根本没办法退却。

李碧的意思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恒安镇军不需要两个头脑了,借此良机,正好再推李破一把,她自己之后是改任它职,还是继续在恒安镇军中担任军职,还需要两个人私下里商量一下。

要是让远在雁门的李靖知道了女儿此时的决定,许就要气歪了鼻子。

他对这个女儿可是寄予厚望的,女子从军,确实有点不合适,但关西人家男儿不成气候,女子当家的也不在少数。

像是当年的上柱国大将军独孤信,就养出了三个好女儿,但凡其中有一个留在家中,如今都会是独孤家的顶梁柱,就算出仕为官,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文帝年间,朝堂上的女博士,还真就不少呢。

当然,那也是因为连年战乱,一些关西世阀人丁寥落,文皇帝怜惜这些人家后继无人,才有了那样的一个结果,这些女子,也皆不得载入史册当中。

但说起来,却是关西人家最为自豪的事情,吾家男儿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吾家中的女儿却也不输于男儿呢。

实际上,这种情形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数十年后来到巅峰,一个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把持大权,运筹帷幄,驱使豪杰,如唤鹰犬,威风之处,让后人难以想象。

任凭后来儒家之士,再是掩盖,其实一些女子的身影,还是在这段历史中不时浮现,他们也只能酸酸的来上两句,诸如牝鸡司晨之类的话语罢了。

所以,后来人编史,竟然想出了一个颇为可笑的办法,这个时间的女子,除了有名有姓,流传太广,无法磨灭之外,其余女子,竟然都不再记录其名,只是记录他们的姓氏而已。

许多奇女子,就此只剩下了一个姓氏,名字竟然让后来人无法得知,真真是让人替这些满嘴都是大义微言,张口便是之乎者也的史官们脸红。

不过李靖现在肯定已经顾不得上那许多了,身在雁门的他,正在真切的体会突厥人的强大,和皇帝一起,处于风雨飘摇之间。

李碧的主意其实也很正,父亲的意思她很明白,但她和李破相处日久,却更加的明白,别看李破这人整日里谈笑无忌,大多时候都是诸事不盈于怀的样子。

但在她眼中,这却是个顶天立地,能够让人放心托付的关西男儿,这样的人,会缩头缩脑的入赘于李氏,甘于平淡吗

不可能的,那么她也就面临了一个选择,是按照父亲的意思,死死握住恒安镇军兵权,让李氏在这渐渐纷乱的世道中有个依靠,还是让出兵权,为自己未来的夫婿,打下根基

于是,她想来想去,好像这两样都并不冲突。

李破将来是李氏的女婿,便也可能是李氏的依靠,与其将来夫妻间闹的不可开交,最终分道扬镳,不如现在让上一步,换个一世相托。

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这年头,多的是痴情女子,少的却是痴情郎君而已。

两人并未明着说什么,有些事,说出来没多大的意思,要的就是个默契,李破无疑是聪明人,对这一份心意心知肚明。

虽然,这和他的理想真的相差甚远,忙碌的公务也让他一直哀叹命苦,但他这人吧,虽然有点小矫情,但从不会对旁人诚挚的好意拒之于千里之外。

尤其是一个女人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叽叽歪歪,说什么自立自强,那就真的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所以,他便稳稳坐在了这里,让所有来禀报军务的恒安镇将领们都明白,从今以后,恒安镇是他来做主了。

当然,他这人对自己人从来都还算厚道,一直也在想着该如何补偿。

娶了人家的女儿,占了人家的基业,再挖人家的墓穴,那就不太好了。

好吧,现在李靖没兵没人,李氏好像在长安也呆的不太舒服,补偿起来并不算难不是吗

但,李靖啊,那可是李靖。

离他飞黄腾达的日子好像应该也不算远了吧要想雪中送炭,可得趁早才成。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开始让李破头疼了,俗话说的好,最难消受的就是美人恩情,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形了。

其中纠结之处,真的是一言难表。

而当他坐稳在大堂之上的时候,他的笑容也就消失了,一军之主,要再嬉皮笑脸,和人称兄道弟,那就太不合适了,画风不对。

不过他显然还不太适应,所以他看向李五的目光,带着几分阴沉和忧郁,那种毒毒的感觉,李破自己没意识到,但李五却感到后背有点发凉,随即就开始猛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这位恼了

所以,李破第一次全面主持军务,给手下将领们的印象可不太好,觉得这人有些阴毒,以后日子恐怕会非常难过。

李破自我感觉呢,还成,眼前就是个姓李的,和李靖还有亲戚,虽然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到是可以拉拢一下嘛。

其实也不用什么拉拢,李五,陈二等人和他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起走过云内马场,一起去过辽东。

已经不算是一般的交情了,“累不累”

李五被他唬的有点惴惴,态度那叫个端正,“末将不累,只可惜未能多建些功劳。”

李破微微点头,“既然不累,明日里你选些人,去探探南边的情形吧,不用走太远,西边到苍水,南边到神武,我要知道,突厥人留下多少兵马在这边儿,辎重是不是全去了雁门”

哈哈,已经发了些红包,大家可以去试试手气,抢的人不多啊,和都市什么的真不能比,现在也只能说,阿草群众基础太差,还是老实过日子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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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商量

(月票月票)

晚上,云内城彻底安静了下来。 `

恒安镇军击败突厥人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城内百姓一下便都如释重负,觉着晚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没有号令他们前去协助守城,甚至没有他们端茶倒水,运送辎重,这一战,还真就打的神了。

他们熟知的那些人的名字,在他们心目中一下便鲜活了起来,不过那些个探幽寻秘的八卦心理,此时还没到爆的时候。

心惊胆战的一天过去,很多人到了晚上,是倒头便睡。

而城中富户虽然这些日子被折腾的不轻,却很有作为城中百姓代表的自觉。

一战过后,便纷纷拿出些吃食钱粮,来军中慰问。

到了晚间,有些人家还摆上了酒宴,也不请什么人,就当是劫后余生的自娱自乐了,酒酣耳热,和家人说起来的时候,也都是恒安镇军的好处。

什么是人心,其实这就是人心。

军人们其实不用说什么家国大义,只要你能保境安民,使百姓免于战祸之苦,就自然会有人对你感恩戴德,拥而戴之。

到了山河破碎,国破家亡之时,再多的动听言语,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怨百姓愚鲁,不知反抗吗?你能怪百姓目光短浅,蜂起从敌吗?

不能,当政之人不能治世安民,军人不能保家卫国,却还要怪罪于百姓,这其实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还好,李破不用想这些大道理,若真有人敢在恒安镇军眼皮子底下私通突厥,他是不介意怪罪一下百姓的。

反正此时此刻,他已经和百姓这个词儿不沾边儿了。

他有点头晕脑胀的回到了后堂,灯火飘摇间,一双晶亮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

得,这位睡醒了,看上去很精神啊。

李破走进来。恍惚间,很是觉着有点不对劲儿,使劲想想,尼玛。这很像是垂帘听政的戏码啊。

李破立即就不太满意了,但也不好说什么,便大咧咧往榻上一坐,“渴了,弄点茶水去。”

嗖。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冒出来,顺手还给他端了碗茶放在了矮几上。

李破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心说,这熊孩子,真没眼力见……被严三郎教的也越来越是神出鬼没了,以后咱家要是穷了,就派她去当飞贼,肯定能偷回不少好东西来。

“饿了,弄点吃的去。”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瞄着李碧。

嗖。李春这孩子是真没长心眼儿,一下就没影了,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端了个大大的食盒,砰的一声放在矮几上,麻利的端出几大碗热情腾腾的菜肴来。

噗嗤一声,李碧乐了,见李破满脸的黑线,这才慢慢悠悠的凑过来,帮着李春摆放碗筷。算是小小给了李破个面子。

这李春还不愿意呢,抢着在动手,还时不时给李破个讨好的笑脸儿。

唉,李破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被自己养成个狗腿子样了,太窝心了。

不过,他整个人却轻松了下来,和外间的杀伐之气截然不同的温暖感觉,逐渐包围了他,让他舒服直想哼哼几声。

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饭。还喝了点酒,直到酒足饭饱,摸着鼓涨的肚皮,心说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嘛。

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李春再也忍不住,终于笑了起来。

此时的李春,其实也不能算小孩子了,四年多过去,当初跋涉在山野间如同小兽一般的小家伙,也已堪堪长成。 `

身形婀娜矫健,浑身好像都充满了活力,尤其是走路的时候,一弹一弹的好像猫儿一样轻捷无声。

容貌上也颇为清秀,只是跟着李破吃了不少的苦头,还没缓过来,皮肤有点黑,双手上也都是握刀练剑留下的硬茧,礼仪规范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别说大家闺秀了,便是离小家碧玉都差着老远呢。

这会儿她就跪坐在李破身后,伸手给李破按着脑袋。

这是李家不传之秘,********按摩是也,嗯,别想歪了啊,纯绿色无污染的那种。

李碧羡慕的瞅着,她家里人口不算少,有兄长,有姊妹,但从下到大,却没有一人能和她这么亲近。

李破这会儿也侨情的差不多了,开口便说起了正事儿。

“我明天让人去南边探探,过后我带兵出去,你留在这里守城,你看如何?”

“末将尊令。”李碧一弯腰,还轻轻捶了捶胸膛。

这怪搞的李破也有点吃不住劲儿了,咳嗦了两声,张嘴就开始习惯性的刺激人了。

“你这就不对了啊,都说好了的事情……男主外女主内,咱们这可是天作之合,要不……你带兵出去,我来看家?”

李碧精神头正好,虽说领过大兵的人,控制欲肯定不是什么人都比得了的,一旦权利旁落,不可能没有失落感,但看着别人忙里忙外,自己却能偷得浮生半日闲,那心情也是非常之好。

总之,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既有些怨气,却又感到极为轻松,滋味颇为复杂。

李破这要是笨点,看不出李碧的心思,或者张嘴哄一哄,那就都是万事大吉,不过这厮还就喜欢当别人肚子里的蛔虫,相熟的人在想什么,他总能猜个**不离十。

而且这厮还很别扭,你让他温柔细致和情圣似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毫无意外,李碧又被气着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大胜之后,又睡了一觉,精神头很是不错,到没着急上火,再跟李破来个全武行什么的。

反而瘪了瘪嘴巴,轻轻垂下脑袋,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配合着已经颇为生疏了的门阀女儿的惯常姿态,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却好像把千言万语都藏在细微的动作当中了。

当时就把兄妹两个土包子给镇住了。

李春那是羡慕的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而李破却觉得特惊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画风不对啊这。

呀,你还想哭一鼻子,考验一下咱的承受能力怎么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不是这么来演的好伐?

狐疑的仔细再瞧瞧,好嘛,就算是这里有点昏暗,但还是能看的清楚,人家脑袋是歪的,小眼神往外嗖嗖的飘着,两只手放的位置也不太对,你不去抹眼泪,你攥着拳头干什么?

你看那耳朵,竖的都快和兔子一样了。

这是今天给突厥人演了一场好戏,演的有些上瘾了。

李破终于再次断定,这女人和自己自己一样,就算想来个伤心欲绝,也找不到情绪开关才对。

李破噗嗤一声就笑了,顺手拍了拍李春的小手,“她脑子坏掉了,你去给她揉揉脑袋。”

李碧几乎是一下就恢复了正常,抬头恶狠狠的就盯了过来。

李春弹了几下,不情不愿的来到她身后,捉住她的脑袋就使劲的按。

李破又开始喂甜枣,“行了,带兵出去,颇有凶险,不过也费不了多少工夫,总要在突厥大军撤军之前回来,不然的话,你就等着给咱们收尸吧。”

李碧也没多少火气,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这个样子,你来我往的,都觉颇有趣味。

而且,这厮每次出征之前,都是死啊,缺胳膊断腿啊的,这次换成收尸了,李碧慢慢已经习惯了他毫无忌讳的胡言乱语,更可气的是,这厮自己说成,别人一说他就炸毛。

舒服的向后仰了仰脖子,嘴里还嘟囔着,“轻点,轻点,你想把我揉碎了啊?”

这明显是跟李破学坏了,说话也开始不怎么着调了。

“我看突厥人确实挺笨的,你只要小心点,应该能安然回来。”

说完,可能是想到了白日里,突厥人骑马挤在城门口时的景象,还咯咯咯的傻笑了起来。

李破点了点头,同意这个说法,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儿,看着笑的和个病人似的李碧。

李破使劲回想了一下,当日林中碰到的那个满身贵气的突厥少女形象,好像已经有点模糊了,到是月光之下,那个提着人头,笑的诡秘幽深的家伙,印象还十分深刻。

想了想,道:“要不,我带人去马邑城转转?”

李碧立即摇头,“都说好了的,别走那么远,灵丘方向若有敌情,怕你回不来。”

李破再次点头,不过心里却是暗道,计划定的再好,就这年头,说不定碰上什么幺蛾子呢,出去了,看来还得见机行事啊。

两人又多了几句,李破眼皮子开始打架,瞅着李碧,嘿嘿一笑,“不如安歇了吧?”

笑的很猥琐,李碧吓了一跳,反应绝对和别人家女儿不一样,一挺身,眼睛也瞪起来了,眉毛也竖起来了。

却见那边李破已经起身溜溜的走了,不由气的狠狠咬牙,她可还挺精神的呢。

…………………………

大业十一年八月,始毕可汗率军蜂拥南下,隋帝杨广被围雁门,突厥大军云集,雁门郡一地狼藉,皇帝和臣子们枯坐于风雨飘摇的雁门孤城之中,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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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成名(一)

(月票月票,哈哈,有护法了,感谢老朋友ncil的打赏。)

雁门城下,烟尘滚滚,铁骑纵横。

箭矢如同蝗虫一般在天空飞舞,城上城下,喊杀连天,突厥战士如蚁般附于城墙之上。

守城的隋军将士奋力搏杀,城头之上,刀枪并举,人影如同饺子般从城头跌落。

鲜血是这里最为廉价的燃料,生命在这里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重。

这俨然又是一个辽东城,又是一个血肉屠场。

不过突厥可汗比杨广聪明多了,来到雁门郡,立即分兵四处,攻城拔寨,连陷雁门郡城池,邬堡三十余座。

除了宣示突厥军威之外,也在吓阻大隋各路援军。

到了八月末尾,雁门郡四十余座城池邬堡,只剩下了雁门坚城以及隋帝杨广次子齐王杨暕所镇守的崞县县城还在坚守。

其实,和辽东城之战唯一不同的是,突厥人不善攻城,方法太过单一,远不如隋帝杨广率军攻城时那么花样翻新。

而这也代表着,雁门郡那么多的城池邬堡在短时间内陷落,并非因为突厥人真有那么强大,而是多数城池,在突厥人到来之后,立即便打开了城门,将突厥人迎入其中。

这一次,很多人都想错了。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这样一个数十万突厥大军挥兵南下的时节,开城投降的后果,是极为不明智的。

突厥人这个时候也放开了手脚,一旦进入隋地城池,将领即便有心优待降人,其实也不可能了。

各个部落混杂的突厥大军。根本就不是一个两个将领能够约束的了的。

于是,不论降于不降,只要被突厥人进入其中。结果都是一般,突厥人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一座座雁门城池,瞬间便沦为浮屠地狱,烟火四起,血塞城郭。

等到突厥人像牲畜般赶着一群群的隋人男女离开的时候,留在他们身后的,除了烟气升腾之外,是一片死寂。

雁门城能坚守到现在,其实还是得益于皇帝在这里。别看被突厥大军四面围攻,一副危在旦夕的样子。

但谁都明白,坚持,只要坚持住了,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雁门城下。

后来人说,隋帝杨广这会抱着小儿子被吓哭了。

这个有点像谣言和故意抹黑,反正,不管这位皇帝哭没哭,被吓的不轻那是一定的了。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大军环绕的他就没经历过这样的危险。虽说他很瞧不起秦皇汉武之类的君王。

总想着超越他们,但他可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有那么一天。他像古之明君一般,被围在北地孤城之中,好像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失魂落魄肯定是有的,估计连放弃反抗,给突厥可汗称臣的想法都有了。

但他身边的人可不想跟着他被掳去北地,像苏武一样给胡人放羊受苦。

以裴矩为首的大臣们,纷纷规劝,终于劝的这位帝王挪了挪屁股,开始巡视四城。

面对着苦战的隋军将士。杨广终于也打起了精神,拿出了消耗的已经差不多了的勇气。

许下无数承诺。先就是许诺,我不再去打高句丽了。他这个时候好像也明白了,再去打高句丽是多么的不靠谱。

再有,就是只要守住城池,加官进爵,赏赐多少牛羊布匹,多少田地山林,巴拉巴拉的空头支票不要命的开。

还别说,效果那真叫个不错。

看来隋军将士和城中百姓还是很愿意相信皇帝不会骗人的,当然,如果他们了解了皇帝是怎样一种生物,尤其是眼前这位皇帝还是这种生物中的变异品种的话,他们绝对不会那么拼命就是了。

不过呢,不管怎么说,守住雁门城,不管对于皇帝,大臣,军人还是城中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也就不用苛责那么多了。

于是,在惊涛拍岸般的迅猛攻击下,在缺兵少粮的情形之下,雁门城中军民,上下一心,协力守城,城池守的是越受越稳。

这个时候,后来人的描述中,便夹杂了很多为了向外求援的故事,听上去比较像演义小说里面的情节,做不得准儿。

实际上,数十万突厥大军南下,还用雁门这里向外求援?谁又能不知道呢?

再者说了,突厥大军将雁门城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你想向外求援?真当自己有关公吕布之勇呢。

…………………………

更为有意思的是,大隋虽已是气若游丝,杨广正在将它的最后一口气扔在雁门。

但天下共主这个词还真的有用,尤其是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很能引起各怀心思的人们的同仇敌忾。

就在雁门郡烽火四起的时候,晋地南部各路援军陆续都在往晋阳汇集,只是突厥人兵锋太盛,大家都是犹豫不前,害怕自己去了,不但于事无补,还将自己的性命丢在雁门。

这要是皇帝有谱点,大家还愿意拼死去救,但这位皇帝三征辽东,战死了那么多的将士,这位除了一次次的招募府兵,再掀战火之外,好像对其他的都是无动于衷。

那么多的老臣这几年陆续故去,能享身后之荣者,寥寥无几,其他竟都带着这样那样的罪名郁郁而终。

这就太可怕了,谁知道自己带兵去雁门,一战败死,会不会落个救援不利的罪名?

而这个时候,身为河东宣慰使的李渊李大使,还正在优哉游哉的剿匪,一点来晋阳效力的意思也没有。

不过,他的次子,渐渐长成的李世民不同意了,他跟自己的舅兄长孙言道,至尊被围雁门,父亲故作不知,此事十分不妥。

不论雁门之战结果如何,此战过后,定遭天下人唾骂,于父亲威名十分不利。

作为父亲的儿子,我当为父亲排解忧烦。

于是,这位出身显赫,新婚不久的关西世阀少年,本来想着去父亲麾下效力,此时却改了主意,投在了过路的,北去援救雁门的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麾下。

当时,他也只有十六岁,虽得云定兴赞许,军职却只是个旅帅,还随在云定兴身边,好像一个闲人一样。

不过,这确实是李世民成名之始无疑。

当然,这也是北地李破李定安的成名之战。

他比悲催的李二可就强的多了,作为渐渐领了恒安镇兵权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突厥大军主力,完全被吸引在了雁门郡,马邑各部突厥兵马,都很悠闲。

铁勒人的勇士,仆骨吉思兵败云内,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们是一无所知。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各部分散之外,他们的兵力并不多。

……………………………………

云内马场,此时马场中的房屋,都已经被突厥人所占用,牧场,也被突厥人当做了自家的草场。

几个突厥附属部族的小部落,凑起了几百人,赶着牛羊来为可汗效力。

他们拖在大军的身后,挺聪明的在云内马场这里留了下来,一来呢,是作为马邑突厥各部的补充,美其名曰,为各部看管牛羊。

实际上,他们也想尽量多的保全自家的财产不被其他部落的人吃光了。

因为他们很明白,战利品就不用想了,好一点的话,还能从各个尊贵的将军贵族那里弄上一些,倒霉的话,他会此次随着大军南下,就会一无所获。

所以,想方设法的保证自己的财产能损失的小一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是草原上的小部落的生存之道,不用多说什么。

但云内马场位置优越,神武那边的人也看上了这里,当然,这次收获颇丰,没必要跟些不起眼的小部落计较。

所以他们将一部分牛羊马匹也交到了这里,派了些人过来,让小部落的人帮着看管,而且还许诺了一些奴隶和战利品,要是能一直等到大军撤军北归,这就是很融洽很和谐的一个结局。

可惜的是,战争当中,皆大欢喜的局面向来很少出现。

差不多一千突厥人,在这片牧场上,放养了大量的羊群和战马,丝毫没有身在敌境的自觉。

不过呢,也不能太过责怪他们的轻敌。

数十万大军啊,那种风卷残云般的疯狂气势,在草原上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这样一支大军,就好像百万大军出现在河北涿郡一样,曾经见过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一支大军会面临失败。

而大军就在前方,马邑其实已经沦为了大军后路,又能有什么危险是一千突厥勇士不能应对的呢?

再说,铁勒的勇士们近在咫尺,神武那边也不远,真还就没多少让不放心的地方。

在云内马场中,有着牧民和战士混合的责任的突厥人,小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每天烤羊肉,喝奶酒,还从神武那边弄了些女人回来,这种快乐时光,在草原上半辈子了,也没如此享受过呢。

如果可能的话,这些家伙真希望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一片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土地,是天神赐给他们的乐土。

他们的人数一直增减不定,因为一些家伙还是喜欢神武那边儿,有了机会,就想方设法的往那边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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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成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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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内马场东北十余里处,一队队的隋军骑兵驻足于此,遥遥西望。。しw0。

这差不多就是恒安镇军所有的骑兵了,四千人,一支不多,也绝对不少的骑兵大军,也可以说是如今马邑郡中,除了突厥人之外,唯一一支成规模的骑兵军旅。

他们没有亮出任何的旗帜,但谁也不会认错,这就是隋军骑兵。

他们都披着半身铠,腰佩环首刀,背背弓箭,一人双马。

因为已经进入冬季,北风呼啸,天气转寒,一张张粗犷的面庞,都被冻的铁青。

一大群人,聚拢在了李破身边。

李破让元朗简单的画出了云内马场的地形,沉声道着,“这里是一片树林,在云内马场身后,李五,你带一千人,给我守住这里,不管是神武还是马场,只要有人经过,都给我杀了,不能漏掉一个。”

“陈二郎,你带两千人绕到东边去,这是通往苍河马场的道路,你都给我堵死了,我告诉你,下一个去处就是苍河马场,要是那边的人得了消息跑光了,我唯你是问。”

“步将军,你带一千人去北边,同样不要让人察觉。”

“我呢,带一千人留在此处,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所有人马,都要向云内马场走,到了天一亮,咱们发起进攻,务求全歼所有敌人。”

“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若有谁没到,贻误战机,过后定要军法从事,都听明白没有?”

“末将尊令。”

将领们陆续捶打着胸膛应道。

李破挥了挥手,众人立即掉头而去,传令声此起彼伏,四千大军分兵了。

身为云内马场的马令,元朗可怜巴巴却又羡慕非常的瞅着李破,那意思很明白。我呢我呢,别把我忘了。

啪的一声,脑袋上挨了一下,李破没好气的道:“冷着干什么?你跟着陈二过去。给他引路,我可告诉你啊,你还没娶妻生子呢,要量力而行,去吧。”

元朗立即就眉开眼笑。狠狠捶打了一下胸膛,“哥哥放心,俺定不会给你丢脸。”

李破飞身上马,带着一千多骑兵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驻扎了下来,算是稍微偷了一下懒。

大军主将嘛,总归是要有点福利的。

这并不算是一次计划周详的进攻,面对的也只是一千人左右突厥兵马,所以,难的地方在于,做到全歼。

当然。别看李破说的挺严重,其实呢,全歼不全歼也就那么回事,突厥人早晚会发现,他们身后出现了一支隋军骑兵。

所以,第一战谨慎一些,等到后面,需要的就是一个快字了。

能抢多少东西回来呢,收获到底能达到怎样一个地步,李破心里真就没底。

在他看来。这是个相当难把握的技术活,既要抢的多,又不你能抢的太多,一旦让突厥人的主力都感觉到了麻烦。那么,恒安镇军可就真的麻烦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战争这东西没道理可讲,尤其是这年头,你想的再好,其实也没用。没有电波在空中飞啊飞的,你就把握不了那么精准。

所以说,这个时代所有的战略战术,都透着粗糙劲儿,不点也不精细。

不用多说,这一千人马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让李破都觉着,这种等待的日子其实并不好受,不如跟陈二他们换换了。

人啊,就是这么矫情。

到了这一天天色黑了,李破传令全军起行。

也不用顾忌太多了,只是控制着速度,缓慢行军就成。

这要是在草原上,趁夜行军去包围敌人,还真就不成,茫茫草原,说不定你就走歪了。

而且,十几二十里,敌人就能听见马蹄声,空旷的草原,其实就是一个优良的导体。

要不兵法上怎么老是强调天时地利人和呢。

现在隋军就占据着这一切的有利因素。

所以,当天色微蒙,云内马场的突厥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庞大的包围圈中了。

到了能真切的看见天地景物的时候,李破不再犹豫,也不需要再去联络其他各部。

其他各部的目标非常清晰,不是将整个云内马场都围起来,而是要去进攻马场的几个聚居区。

李破抽出弯刀,高高举向头顶,猛然挥动。

隋军士卒们随即开始催动战马,一排一排的向前涌动,马蹄声终于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最终,战马开始狂奔,马蹄踏在地上,好像鼓点一般,让大地微微颤动了起来。

云内马场马令居住的地方,就是李破这一队人马的目标了。

史千年曾经在这里作威作福,李破也曾在这里短暂的居住过,后来元朗成了这里的主人,现在呢,则被突厥人当做了乐土。

乐土之所以为乐土,突厥人生活的必然就很快乐,他们睡的很晚,起的也晚,完全不像他们在草原上那么苦逼。

如果是在草原上,他们此时已经起来,为一天的生活开始奔忙了,而在这里,他们睡的还很香。

直到有人觉得很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声音在一直提醒他,该醒醒了。

于是,一些感官还算敏锐的突厥人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当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些人终于清醒了过来,疑惑的钻出屋子,四处瞭望。

这个时候,缺乏警觉性的他们,依旧没有认为,他们遭到了敌人的突袭,而是以为哪个部落的人在此经过。

不得不说,史千年选的这个地方真不错,视野很开阔,站在上面,足以望到挺远的地方。

当隋军离着聚居区还有千多步,滚滚的马蹄声,已经如在耳畔的时候,突厥人惊慌的呼喊声终于响了起来。

但已经太晚了,狂奔的战马,很快越过这看似不近的距离,如同潮水般涌进了聚居区内。

一个个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突厥人跑出来,不是被战马撞飞,就是立即倒在了雪亮的钢刀之下。

纵马而来的隋军士卒,毫不停留的在聚居区中漫过去,顺便进行了第一轮的屠杀。

没错,就是屠杀,即便是突厥的附离子在这里驻守,在毫无防备之下,面临这样的犀利突袭,也只能是接受屠杀的命运。

当隋军画了个弧形回转的时候,聪明的突厥人缩回了屋子,勇敢的突厥人跳上战马,迎向了凶狠而又卑鄙的敌人。

当然,怯懦者从来不会少了,不论哪个种族,都是如此,他们选择了落荒而逃。

只不过,他们的命运和留下的人并无不同,因为他们选择的方向实在太糟糕了,他们向南方逃去,不过没等他们走多远,南边的天际便出现了一条黑线,敌人如潮水般狂奔而来,让他们逃无可逃。

两千隋军,在这里汇合在一起,随着军官的传令声,隋军士卒分散开来,开始肃清残敌,将藏在各个地方的敌人搜出来,一个个砍倒在地。

没有俘虏,因为之前已有军令传下,此战将不留降俘。

最后,在隋军包围之下,还想靠着大屋的围墙,和隋军对持一下的突厥人,也绝望的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守城的材料。

用不了多久,李破就已经进入到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大屋当中。

让他感到气愤的是,突厥人将这里糟蹋的不轻,桌椅都被他们当了柴烧,犄角旮旯里,都是便溺的痕迹,让屋里有股很浓的骚气再加上烤羊肉的味道,让李破又想起了流民营地。

转了一圈,李破心情有点不好。

有人来触霉头,“参军,咱们找到些女人……您看……”

李破没好气,“这个也来问我?怎么?你还想怜香惜玉一下?”

这位明显脑子不太够用,“您是说,都杀了?嗯,确实,被突厥人糟蹋过了,回去也没脸见人,不如一死了之。”

尼玛,李破已经无数次绝望的发现,这年头的军人们脑袋里都好像缺了根弦儿,像他一样,有道德有思想有文化有合格的价值观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尤其是在低级军官当中,这样的人几乎比比皆是,嗯,营尉算不算低级军官呢?

李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表示自己非常鄙视对方的说法。

“你是吃奶长大的吗?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派上十几二十人,送她们回云内,这种事也来烦我,要你有什么用?”

倒霉蛋灰溜溜的跑了,又一位找了过来,“参军,俺找到些女人……”

李破,“……”

两千隋军,并未在这里停留多久,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分出了二百人,赶着成群的牛羊,送回了云内城。

其他人则便再次启程,向西而去。

过了正午时分,其他两路隋军汇合在西边的一处聚居区。

有没有漏网之鱼,真不好说,谁都说没看见,那就当没有了吧。

这一战,隋军收获颇丰,除了歼灭近千的突厥人之外,一万多头牛羊,千多匹战马,这才是最为宝贵的战利品。

让隋军上下都是眉开眼笑,伤亡微乎其微,收获却不小,这样的仗打起来才有意思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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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成名(三)

大业十一年八月末,在雁门城下激战正酣的时候。。

恒安镇军参军李破,率领恒安镇四千骑兵,狂风一般扫过苍水两岸,将突厥人放羊在这里的牛羊马匹一扫而空。

陆续收获的数万头牛羊,近两千匹战马,让恒安镇上下都是心满意足。

不过,离李破的期望值还是差了许多,这点东西,填补不了明年巨大的粮食缺口。

说实话,他没统计过云内城的粮食经过这个冬天,会剩下多少,明年的时候,光云内城上下,嗷嗷待哺的一张张嘴巴,想起来都特惊悚。

这点牛羊,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其实,李破早就懊恼的发现,大隋差不多是政军合一的政治体系,让他这个恒安镇参军,很可能在之后还要承担起治平地方的责任。

这年月,要想地方上安静一些,不用想太多,让大多数人吃饱饭就行了,听上去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在大业十一年到十二年之间,却少有地方能够做到。

各处所谓的义军,这会儿也不会那么频繁的开仓放粮,只要放粮,就一定是征兵,你不跟着我造反,还想吃饭?做梦去吧。

用后来人的说法,那就是严重的摧毁了隋朝的统治根基。

那什么是根基呢,好吧,根基就是百姓,在被严重摧毁之列。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李破愿不愿意,战略目标都已达成。他该率军返回云内了,不然的话,他将面对神武,马邑方向的突厥人的威胁。

突厥人不会对后方受袭无知无觉,这一战从歼灭云内城下的突厥大军开始,一直到现在。就算是结束了。再要胡乱行事,就是冒险。

神武已破,马邑情形也不会太好,对于恒安镇军来说,已是无机可乘。

其实,李破这个时候已经发现了突厥人的一个软肋,他娘的,数十万人跟随始毕可汗南下,那么塞外一定空虚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个时候。如果他带兵向北,一定会有令人惊喜的收获,说不准还能到定襄郡转上一圈,把突厥人的巢穴掏一掏。

不过。那毕竟只是一个想法,如果在九月的时候,带兵出塞,那纯粹的拿所有人的小命开玩笑。

他可不想来个围魏救赵,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救了那么一位不拿别人性命当回事的皇帝。

其实,和许多人一样。他这会儿很想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

这位折腾了十几年的皇帝一旦死了,少了这个天天给人添堵的家伙,大家该怎么着怎么着,也就干脆多了。

大业十一年八月二十六,雪花飘零而下,李破率领四千隋军骑军赶着牛羊马匹,在呼啸的寒风中踏上了归程。

好在,回去的时候是顺风,没有来时那么冷了。

不过,李破还是被冻的不停发抖。

每年的冬天,他都好像是在路上,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力气去吐槽什么了,已经走上恒安镇军的实际掌控者位置的他,需要成为大家的表率,再不能像之前一般,哪暖和钻哪儿,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即便被冻死,他也得挺直了腰杆,做个不会倒下的死尸才成。

走了不到一天,他就发觉,太慢了,牛羊和战马明显拖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

这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云内马场和驿道连着,离神武可也不远……

想什么来什么,他估计肯定和乌鸦啊,猫头鹰啊之类的鸟类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报……”

派往神武方向的斥候回来了,带回了很不好的消息。

“禀报参军,敌军三千余骑,正从神武往云内马场进军。”

李破在寒风中感到了一阵阵的牙疼,果然是慢了,离云内马场,已经不足半日的路程,赶的快些,不会跟突厥人碰上。

当然,那得看突厥人给不给面子,人家要是狂奔而来,一定能将自己堵在马场西边。

而且,就算过了马场,去到云内城的途中,也会被人追上。

李破快速的思索了一番。

三千多骑,并不算多,打一仗的话,并非没有胜算,只是损失一定会很大,而且,如今已经不到四千的隋军将士,随他来回奔波了几天,已经很累了,再要接敌,李破不知道,能回去云内城的人会剩下几个?

如果不给敌人机会的话,那就要放弃牛羊和战马,快速奔回云内马场,这是万全之策,也是之前计划中的一部分,最糟糕的一部分。

“传令,全军止步,所有营尉以上将领,都到我这里来。”

不多时,一群北地大汉,就围在了李破身边。

李破没什么废话,应经冻僵了的脸上,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来,“三千突厥人,从神武过来的,走的快点,一定能先到马场,就算走的慢,也能追上咱们,都说说吧,该怎么办?”

不出所料,七嘴八舌间,最多人支持的意见就是跟突厥人拼了,兵力差不多,又舍不得弄到的牛羊战马,刚直粗糙的北地好汉的选择,显而易见。

三个领兵校尉都没说话,显然,他们并不同意这么鲁莽的和突厥人硬碰硬,连李五,陈二这样之前在李破看来,属于想着法的去找死的家伙,竟然也是如此。

这只能说是屁股决定脑袋了,到了领兵校尉这个职位上,他们的想法和在营尉上就大不一样了。

剩下姓步的这位步三郎,明显比较狡猾,他和李五陈二都不一样,属于晋地土著,虽说很受李靖赏识,但和李五陈二都不一样,到底是隔着一层呢。

率先开口的就是他,“参军带着我等,每战必克,想来这次也会同样如此……”

这是既有些不服,又拍着马屁,罗圈话说的那叫个有水平。

李五到底是自己人,一听就不满意了,横了这位一眼,沉声便道:“参军,咱们出来,不是为了歼敌的,放下这些累赘,咱们直接回云内城吧,要是硬来,俺到是不怕什么,但之后突厥人卷土重来,谁来守城?”

这才是实在话,一众营尉肯定是不太同意,但校尉们说话,就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的插嘴了。

要是真有那不够数的,回去之后,有一万种方法等着你呢。

军人这个群体,从来都是等级森严,抗上的不是没有,但你却实实在在的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李破点了点头,阴森森的瞅了一眼步群,牵动着嘴角笑了笑,“既然步将军说了……我到是真有个主意,就怕你们不够胆量啊。”

步群当时就后悔了,直想抽自己个嘴巴。

明知道这位好记仇,听说还挺阴毒的,自己多什么嘴啊,就为了官职比这人和镇将都高,只做个领兵校尉有点不服气?得不偿失啊这是。

恒安镇已经是人家的天下了,不服气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用他个外人来掌兵不成?

一想明白这个,后悔之余,也不管其他了,直接狠狠捶了捶胸膛,开始表忠心,“我等七尺男儿,怕个什么?以参军马首是瞻便是。”

这个现象,其实已经能很好的说明,李破在军中的地位已是渐趋稳固,不然的话,像这样一个老兵油子可不会轻易就范,换了李碧还差不多。

李五和陈二那就不用说了,敲了敲胸甲,“参军说什么是什么,咱们跟着就是。”

营尉们也一下兴奋了起来,敲击胸甲的声音,砰砰直响。

士气可用啊,李破满意的点着头。

不管他怎么吐槽这些家伙没脑子,但作为领兵之人,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爽快的家伙了。

“那好,传令下去,留下一百人,赶着牛羊回头去苍河,其他人随我南下。”

“把斥候都放出去,辛苦一点,大军方圆五里之内,碰到任何人,一律斩杀。”

这个命令一下,众人都是凛然,也就是说,不论碰到的是隋人还是突厥人的斥候,只要出现在大军五里范围之内,又被人发现了,就不用想活着回去了。

而且,向南走啊……

李五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他对李破向来都是信服的。

李破环视左右,见没人说话,挥了挥手,道:“都回去领兵,咱们明天就葬了那些突厥人,我已经给他们选了个好地方。”

众人敲击着胸甲,努力的让自己在这漫天风雪中昂扬一些,随后便纷纷散去。

军令一旦下了,也就没后悔药可吃,朝令夕改的事情不但皇帝做不得,这同样是领兵将领们的禁区。

李破仰了仰头,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心说,这雪下的到是时候,不过有多大的作用,还真不一定。

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他成名之始,用不了多久,恒安镇李定安的名字,便会传遍晋地,让他在这乱世之中,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上。

(单章求发红包,都抵不过人家过生日啊,唉,阿草也是服了,好了,第三更奉上,感谢大家昨天那么给力的支持,北雄终于有了一个长老,哈哈,那盟主还远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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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成名(四)

北雄第一个盟主终于诞生了,感谢addict的打赏,并为其加更一章。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很快就将天地间染成白茫茫一片。

三千六百余骑,在大雪中疾驰向南,马蹄踏在地上,将冰雪踏碎,翻出冷硬的泥土,隆隆的马蹄声,以及铠甲碰撞声中,张扬出来的,都是北地男儿的彪悍和凶猛。

李破努力的在大雪中分辨着道路和方向,实际上,他和他所率领的骑兵们都差不多,对这里也不怎么熟悉,但大方向是不会错的。

到了这一天的下午时分,长长的驿道,终于出现在了大军面前。

这个时候,大军上下也就差不多都明白了过来,李参军率领他们绕着云内马场的边缘,画了个半圈,来到了云内马场的南边儿。

李破高高举起手臂,让大军缓缓停下。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扑簌簌落下不少冰雪,回头看去,身后跟着的隋军将士,都已经被雪染白,已经看不出人们的面目了。

但沉沉的杀气,已经在积累当中,李破毫不怀疑,这个时候不管遇到多少敌人,他们都能迎上去,跟敌人展开厮杀。

隋军将士的勇猛无畏,坚忍不拔,吃苦耐劳,并不比北胡稍差,这在辽东之战中,他见识的已经太多太多。

他率兵到此,和之前很多次一样,都充满了赌博的性质。

赌的是敌人并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

而且,还要赌突厥人不会在自己的身后放什么斥候。

数千骑兵的踪迹是无法掩盖的,但他赌的就是一个时间差,赌敌人还没发现他们的动向。

最重要的是,他在赌突厥人会歇息在云内牧场当中。

其实,李破完全用错了词语。

这不叫赌博,这叫判断。每一个领兵将领,总会预先判断敌人的动向,再做出相应的布置和应对。

判断对了,便会在之后的战斗中占据先机。判断错了,好没什么可说的,那就会为错误付出代价。

战争是不是一个公平的游戏,但有时候却公平的可怕。

能够死死抓住胜利女神衣角的人,那就是战争的宠儿。

当然。照李破的性格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破釜沉舟之类的决定出来。

他最为笃定的一点就是突厥人不会事先发现他们的踪迹,草原上那种该死的巧合也不会发生在此时此刻。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选择其实也就多了不少。

在这里,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敌人发起攻击,是最为有利的位置,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敌人身后。

如果突厥人毫不停留的沿着他们的踪迹追过去了,他不会选择尾随,那太危险了。他便会带着这几千骑兵,直接回去云内城。

瞧瞧,后路留的多好。

已经开始逐渐适应战争节奏的他,风格也渐渐明朗了起来,那就是快准狠,找到敌人的软肋,毫不犹豫的进行攻击,一击不中,随即远扬千里。

不贪功,不急躁。绝不让自己陷入过于危险的境地。

按照李破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打仗是个玩命的行当,不怕死的和怕死的都死的很快,只有那些量力而行。明白自己是什么材料的人,活的才够长久。

话说的太糙,翻译一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好伐。

“传令,全军就地扎营。都辛苦点,熬过这个晚上,大家就都能好好烤烤火,吃点热乎东西了。”

实际上,雪天并不算冷,雪后才是最难熬的时光。

不能点火,搭建营帐什么的也不用提了,至于敌人,这么大的雪,离敌人又这么近了,还管他去求,于是,三千多隋军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停在了驿道旁边,披着一身白色的外套,满嘴嚼着硬邦邦的肉干,等待黑夜的到来。

除了大雪之外,这简直就是几天前突袭云内马场的翻版。

同样一个地方,总能被李破玩出花样来,这样的本事,还真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大雪在天黑之前停了下来,三千六百余隋军将士,差不多也变成了三千六百个雪人儿。

北风打着旋的开始肆虐,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

李破喷吐着白气,身上的一点热乎气好像都随着呼吸给喷了出去,身子不由自主的在不住颤抖。

这么下去,会不会冻死人啊李破有点犯嘀咕。

随即,李破传令下去,让将领们把士卒都赶了起来,让他们和僵尸一样来回溜达。

这景象看上去有点好笑,但李破觉着,至少让自己还能知道,这些家伙都还活着。

各人马上都带着酒呢,但那度数,真不如不喝,一块冰坨嚼碎了咽下去,那滋味,真叫个内外通透酸爽无比。

大雪之后的晚上,会不会冻死人

李破告诉你,会的,在流民营地里的时候,他感觉的最为清晰,大雪之后,死的人最多。

但三千多强壮的北地汉子,又有吃的,还可以钻到马腹之下躲避风寒,那么,除了冻伤之外,就不会因寒冷产生非战斗减员。

到了半夜,李破搂着马脖子恨不能亲上一口,若是没有这些战马在身边,估计现在他的魂儿都能被北风吹走了。

“传令,上马上马,开拔了,开拔了。”

李破哆哆嗦嗦的吼着,耳朵已经被冻的不太好使了,估计他觉着,自己吼出来的声音,比猫叫声也大不了多少。

悉悉索索的声音中,人影好像鬼魅般在黑暗中晃动,李破比较艰难的爬上战马,做下去的时候,觉得蛋都要碎了似的。

迎着冷硬的西北风赶路,再次让隋军上下苦不堪言。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隋军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努力的拔出腰刀,这苦头吃的,让他们觉得,宁愿跟敌人面对面拼杀一场,也再不愿受这个罪了。

几天之后,隋军再次返回了这出位于马场东北边缘处的聚居区,等着他们的,还是一场战斗。

晨曦微露,聚居区的样子渐渐清晰了起来。

李破判断的非常准确,突厥人选择了在这里休息一晚,可能是因为大雪的原因,也可能是领兵的突厥将领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轻敌了。

不管怎么说,聚居区里,随着北方传过来的战马嘶鸣声,已经证明了敌人的存在。

突厥人有些慵懒和懈怠,完全不像处于战争之中的样子。

但经历过辽东之战的李破是一点也不奇怪,在大军之后的军人们,活的其实挺惬意的,如果不是皇帝那货要见什么四方城,李破觉着他都能在辽东城下把自己养胖一些呢。

不过,隋地可不是辽东,突厥人也没有百万大军可用,这么懒散怎么成呢李破决定,得给他们长长记性。

这次和上次明显不同,士卒们和他们的战马都非常疲惫,也被冻的不轻。

所以,没那么多的力气可以浪费。

而且,三千多的突厥人骑兵,可不像之前那些突厥人好对付了。

聚居区非常安静,隋军都在等待着命令,士气就不用提了,早被冻没影了,隋军上下,连带李破,都希望尽早结束这场战斗。

事实证明,李破的创造力并不比杨广差,“传令,下马,都把马蹄子给我包住了,咱们悄悄的进去,谁要是惊动了敌人,我要他的脑袋。”

“李五,你带人去马厩,给我看住了战马。”

略微布置了一下,这场别看生面的战斗便开始了。

一群群隋军士卒,拉着战马,好像回家一样,进入了聚居区,就算包住了马蹄子,声音其实也不会小了。

尤其是地上还有着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吱的响动。

但风雪和严寒,让突厥人睡的很熟,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三千多隋军,竟然会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在这样一个时间,向他们发起进攻。

军令在行进中不住的传下去,隋军将士渐渐散开,一个个房屋外面,都留下了人数不等的军卒,他们拿出盾牌,张开弓箭,都是一副瓮中捉鳖的架势。

并没有太让隋军如意,战斗在不经意间便发生了,随即突厥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像传染一样接二连三的响起。

“吹号角。”

李破猛的吼了一嗓子,翻身上马,“传令,以五十人为一队,全军散开。”

这确实是一场与众不同的战斗,也可以说是一场烂仗,效果却同样的非同凡响。

李破用自己独特的智慧,改变了战斗的进程。

一般来说,这种突袭式的战斗一旦打响,要经过几个阶段,第一个,冲锋,第二个,敌人惊觉,第三个,占便宜,第四个,面对聚集起来的敌人激烈的反抗,第五个,粉碎反抗,迎接胜利的到来,第六个,彻底收获胜利。

但这一次,隋军先就把战事拖向了混战,直接进入第二阶段,然后,跳跃式的进入第四阶段和第一阶段的混合进程。

这样的一场突袭,也只有李破能想的出来,也只有他敢大胆的进行下去,并坚信胜利属于自己。

号角声响起之后,其实战场也就分为了两片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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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成名(五)

在外围,衣衫不整的突厥人猛然在睡梦中惊醒,喊杀声隐隐约约传来,随后低沉的号角声便也传入了耳朵。

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慌张的爬起来,抓起弯刀,冲出屋子。

他们并非训练有素的军人,草原战士大多来自于牧民,他们的彪悍和善战不是来源于训练,而是草原上艰苦的环境。

这是他们的优点,其实也是他们的弱点所在。

而当他们突然收到袭击的时候,他们的优点和弱点会同时出现,悍不畏死的反抗,加上本能般的战斗意识,让他们显得分外可怕。

但同时,他们无组织无纪律的特性,也会显露无疑。

在究竟训练的恒安镇军面前,他的弱点也就被无限的放大了。

冲出屋子的突厥人,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等待他们的是一阵攒射,前面的人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人还在一个个钻出来,等到他们终于知道外面的危险,缩回屋子的时候。

隋军士卒便推着盾牌闯进了屋子,将一个个心胆皆丧的突厥人戮倒在地。

外围的战事,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这明显是特种战术的变种,只不过没有那么精密,一间间屋子内外的战斗,也不尽相同罢了。

而在聚居区的内里,冲出屋子的突厥人却成为了一片混战。

冲出屋子的突厥人越来越多,和一队队的隋军很快纠缠在一起,喊杀声大作。

起着战马的隋军,开始时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将一个个突厥人砍倒在地,但接下来,箭矢成为主要的远程打击武器之后,这种优势便很快消失了。

在狭窄的地形当中,骑兵天然就是弓箭手的靶子。

一队队突厥人在将领的带领下,冲向了马厩。想要骑上他们的战马,再给突袭而来的敌人迎头痛击,这几乎是每个突厥人的必然反映。

只不过,马厩周围。却是一队队严阵以待的隋军士卒。

箭矢在空中漫天飞舞,一队队的突厥人绝望的冲向马厩,但近在咫尺,好像却远隔天涯。

他们被一片片的射倒在马厩周围,冲到敌人面前。迎接他们的是坚固的盾墙和雪亮的环首刀。

当外围的战斗结束的时候,突厥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一队队的隋军士卒在军官带领下,不再骑乘战马,而是快步向内里突进,帮助自己的同袍,将抵抗的突厥人一群群的消灭在聚居区中。

一片混乱,李破的战术只能说制造了一片的混乱,这种临场发挥,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因为执行战术的人不对。李破下令的时候,好像也没怎么经脑子。

不过,在纠缠当中,隋军的一个优点终于完全的显露了出来,而且越来越显著。

一直没怎么发挥作用的铠甲,在这片混战当中,让隋军士卒占的便宜是越来越大。

这是隋军的利器,但李破从来好像没怎么享受过铠甲带来的好处,一次次战斗,铠甲要么被他扔了。要么就是根本没来得及穿上。

而这次呢,几个扈从,要么还躺在床上养伤,像袁牧野。李鸦,黄友,陈三,要么骑术不过关,比如严闾人。

这让他在混战中,着实挨了两下。好在,都砍在铠甲上,砍的砰砰作响,人却屁事没有。

战后,他对铠甲这种比较笨重的东西,是大表赞赏,救命的好东西啊,以前怎么就那么嫌弃呢

当外围隋军加入进来的时候,突厥人的命运便已无可挽回。

隋军越战,人数越多,一团团聚集在一起的突厥人,被隋军围住,乱刃齐下,看做肉泥,反抗越来越微弱,有的突厥人终于想起了突围,但大多数人,此时都无法再逃离此处了。

因为满眼都是敌人在耀武扬威,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同族们临死的惨叫声。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幸运的从这种骇人听闻的混战中脱离开去,撒开双腿,根本不辨方向的逃出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衣衫不整的他们,在这样一个天气当中落荒而逃,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突厥人反抗最为激烈的地方,还是发生在山丘之上的大屋周围。

数百突厥人聚在一起,在这里进行了颇为顽强的抵抗。

不过,当隋军肃清了周围的敌人,围过来的时候,抵抗什么的也就不用再提了。

当太阳升起,在朝阳的照耀下,一切都的争斗便都结束了。

腰酸背痛,身子冻的已经僵硬的李破踏着一堆堆的突厥人的尸体,再次迈进了大屋的门槛。

也顾不上感慨什么,随即下令,“其他都不用管了,传令下去,进屋,点火,喝水吃饭,都缓缓,都缓缓”

大约到了正午时候,大屋里李破席地而坐,一边烤着火,一边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这个时候,他已经缓过来了,只是昏昏欲睡,懒得动弹。

“禀报参军,伤亡清点出来了,我军阵亡二百八十六人,伤四百六十五人。”

李破满意的点了点头,伤亡不算多,这一仗打的还算漂亮,自己智慧超群,指挥得当,这个将军当的很称职嘛。

不过也不能怪他太过得意,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一些深谙行伍的隋军将领在听到这个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早上的时候,杀的那叫一个乱,乱到什么程度呢,等到大家聚集在一起,围向最后的一股残敌的时候,将领们都惊讶而又稍带恐惧的发现,自己麾下的人都不见踪影了。

连最基本的伍这个建制,都没能保全,完全就是乱七八糟的凑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并不知将将不知兵。

这样的混战,在他们想来,能打胜了,其实就是老天爷有眼,打输了那才叫个正常。

而这样的混战,一般来说,即使胜了也应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不过最终伤亡却是奇怪的低,等到大家缓过劲儿来凑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是一个想法,难道参军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咱们也跟着沾了光了不成

如果听到手下们的心声,李破一定撇嘴,有什么好奇怪的,草原胡人就仗着两样,马匹和弓箭,其他的都稀松平常。

没了战马,又受到隋军突袭在先,在这里弓箭也没多大用处,而且,混战对隋军不利不假,但草原人最不擅长的也是这个,隋军伤亡大了才叫奇怪呢。

他这个战术,说起来一点不稀奇,目的也只有一个,尽可能的将敌人留在这里。

如果一开始就骑马冲进来,三千多突厥人啊,开始的时候隋军也可能占据优势,但等突厥人骑上战马,面对疲惫的隋军的时候,那战果也就不好说了。

这一战,再次显示出了李破在战场上的敏锐直觉。

当然,这一战最为重要的是,用李破曾经说过的话来讲,那就是他用敌人的鲜血和尸体,染红了自己的官服,用到现在,那就是彻底奠定了他在恒安镇中的地位。

甚至于,在某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心目中,还给李参军弄上了一层比较神秘的光环。

很快,战果也出来了,杀敌三千二百余人,的一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下李破终于有兴趣了,“哦他说了什么”

昨天加更一章,今天又得拼命了,阿草买的键盘还没回来,手腕是真疼,你说说,北雄一个盟主,一个长老,一个堂主,这么多的舵主,就没个会按摩的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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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成名(六)

步群心里得意的笑,就知道……

不过心里也是微微敬佩,不管这人年纪多大,手段如何,又占了怎样的便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本事是不成的。网

这人掌管钱粮的时候,能让恒安镇上上下下皆无怨言,筑城的时候,也恪尽职守,带兵出来,也能让上下膺服,这就不容易。

而且看这样子就知道,心里记恨着呢,但一提起军务,立即便能转过弯儿来,不以私心而害公务,这样的一个恒安镇将,也算不错。

“刚才末将打问了一下,此人说这些突厥人,不是为咱们而来的,是要到云内城下助阵的,此人还说,神武城的突厥人差不多八千人马分兵了。”

“一部三千多人北上,被咱们留在了这里,一部四千多人南下,去马邑了,只留下了一千人在神武城中……”

嗯?李破转着眼珠儿有点不敢相信了,开玩笑呢吧,神武城中多少隋人?他们怎么就敢分兵?

这下李破的兴趣终于上来了。

瞅着恨不能趴进地里的这位,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话了,“听说神武陷落,我还有些纳闷,看见你吧,我还真就信了。”

“你是哪家子弟,开城门的时候是不是有你一个?千万别骗我,我最恨的就是欺我之人……”

说到这里,看这人眼珠乱转,他从怀里掏出匕首。扔给步群,“你不说话。那就是想着要骗我了,先割你一只耳朵应该不算错吧?你看啊,你骗我一次,我割你一只耳朵,你呢,有两只耳朵。一双眼珠子。一排的好牙齿,加上你的十个手指,十根脚趾,咱们慢慢来啊,不着急。”

步群本待上去割耳朵来着,人都不知杀了多少了,割人一只耳朵在他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

但越听心里越有些发毛,他娘的。要是这么一下下割下去,也太恶心了,不免有些踌躇。

他到底只是个军人,不是刽子手。更不是皇帝,还真就没这么处置过一个人。

他都有些发毛,就别说地上这位了。

这人小脸当即就白了,当然,鼻青脸肿的他也看不出脸色是什么个样子。

只是声音猛的凄厉了起来,“将军,这位将军……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您慢些动手。”

李破的审问技巧,那是独一无二的。

从边边角角下手,慢慢再靠近核心,翻来覆去的问,根本没动手脚,问的也就差不多了。

神武陷落的原因就不用说了,城中大户张氏以及莫氏,勾结军中将领,以及神武县尉等人,杀神武守将陆承世,开城放突厥人入城。

他们估计是完全被突厥人的军威吓到了,不然的话,只八千余突厥骑兵,完全不可能攻入神武城内。

打着的主意也是先降先好,在他们看来,大隋的半壁江山,可能都要易主了,自然要先讨好一下新主人。

由此,神武城中,近万人家,三四万人口,就都成了人家砧板的鱼肉了。

突厥人入城,杀人是必须的,很多人在突厥人入城不久,就成了刀下之鬼,然后就是女子财帛。

突厥人在城中予取予求,其实用不了多久,就把一座北地城池糟蹋的差不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城中百姓了,就算是开城投降的那些人,其实肠子都快悔青了。

还是那句话,在北胡治下,你还想活的像个人?

投降的人没得什么优待不说,还深受其苦,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反抗是不敢了,他们要有那勇气,也不会这么干脆的开城投降。

于是,这些城奸们聚在一起,又有主意了。

突厥虽然强大,但突厥人脑子不太好使,被城奸们给糊弄住了。

这些人说啊,神武城小人寡,远不如马邑和云内城繁华,不如去那两处转一圈,收获肯定要比神武多些。

再说了,至今马邑和云内都无捷报传来,定然都未建功,诸位如此英武雄壮,若能前去相助,一举破城,那可汗面前,诸位之功当在诸人之上啊。

一番花言巧语,来了个祸水东引。

突厥人也确实把神武弄的乌烟瘴气,陆续的,男人杀的差不多了,女人也享受了个遍,没什么好耍乐的了。

于是,突厥人表现了他们善纳人言的一面,大冬天的出来打转来了。

要不怎么说胡人进了中原,总会学汉人行事呢,那是在汉人的谎言瞒哄中成长起来的,而学着学着,就被汉人给同化了,突厥人初来贵地,还不太明白这一点。

所以说,这一队突厥人马,还真就不是专门来对付他们的,只是走到云内马场这里,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只不过还没等他追踪凶手,就已经被凶手找上了门儿。

实际上,带兵来的突厥人首领,还以为是云内的仆骨吉思做的孽,正准备派人去跟已经身在地府的他理论呢。

嗯,估计现在他们已经碰头儿了。

总的来说,现在神武就好像一块肥肉,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过,神武对李破的吸引力,明显不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神武无粮,据说突厥人聚集起了很多财货,准备带回去。

金银细软,在之后的北地,和废铜烂铁也差不多,没有任何的用处。

想到这里,李破主意已定,他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带着人在这冰天雪地当中,跋涉来去,只为了世界更加美好,他也不想去神武再弄些军功,来装点自己的官帽,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破站起身踱了两步,猛的拔出腰刀,顺势一挥。

一颗人头已经滚落在地,“传令下去吧,今天在这里休整一天一夜,明早咱们回云内城去。”

步群被唬了一跳,之后对这位的喜怒无常,和视人命如草籽的心性,终于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虽说他是很想再去神武走一圈,若是能夺下神武,说不定还能解了马邑之围呢……

这就属于人性中的贪婪因素在作祟了,李破肯定不会搭理他。

当然,步群看着那滴血的刀子,也没敢再劝,要是挨上一刀,可就太冤枉了。

这一天一夜,过的很安静,再没有敌人出现在周围,突厥人留在马邑的人马,已经被歼灭了一半,突厥人竟还没有察觉。

不得不说,突厥人太过大意了。

…………………………

而雁门的战事,在九月间,也是急转直下。

河东宣慰使李渊,终于纳过闷来了,他这里要是对雁门不闻不问,可能不太好。

于是,八月末尾的时候,募兵文书便已传遍晋地南部,甚至于,李渊还向洛阳,长安两处求援。

做足了样子,而到了九月初,晋阳已是大军云集。

晋地的府兵们,在这个冬天,辞别了父母妻儿,带上刀枪弓箭,如百川汇海般往晋阳赶来。

这不是为了什么皇帝不皇帝的,而是突厥人南下了,若不能挡住他们,那么家乡父老,就都要沦为突厥人的猎物了。

好在,这些年晋地尚算平静,不然的话……

也不用说什么不然不不然的了,皇帝杨广,彻底的打破了晋地的这种平静,经此一战,晋地北部,皆为赤土。

马邑糜烂,雁门残破,楼烦也受到了重创。

也就是说,晋地北方边关屏障,在此战中尽皆化为乌有,突厥人再要南下,晋阳这样的北地大城,就等于是门户大开了。

晋阳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十余万大军,众人都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誓师出征,全军上下,虽多有踌躇,却都报了必死之心。

这是最后一次,皇帝杨广用自身的“人格魅力”调动起了一支大军,自此而后,他就再也没能力,调动各地府兵的一兵一卒了。

皇帝的尊严,就此扫地,皇帝的龙椅,已然破碎,大隋的根基,也被他亲手斩断。

即便皇帝杨广未死,天下间就此也开始进入到了群雄争霸的时代了。

大军从晋阳出发,兵锋直指雁门。

突厥人这个时候也难受了,冰天雪地,困顿于坚城之下,屡攻不克,隋人援军却即将到来。

雁门城下,始毕可汗望着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的雁门城头,万分不甘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从这一点上来看,皇帝杨广给始毕可汗提鞋都不配,该得的时候不得,该弃的时候不弃,兵家之大忌他犯了个遍。

当皇帝他不称职,当将军,更是表现的不堪入目。

十几年来,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功绩,其实都染满了天下百姓的鲜血和眼泪……

当然,大业十一年,还不到他落幕的时刻。

雁门之围即解,皇帝杨广便率领着近臣们,狼狈跑回了晋阳。

这个时候,他又习惯性的忘记了一些事情,他在雁门城中的许诺,竟然没有一件兑现。

一句话未有留下,就乘坐着他的御辇,灰溜溜的回到了东都洛阳。

晋地上下,对皇帝来安慰一声都没有,就走了的行为,非常之愤怒,府兵们怨声载道,将军们异志丛生,自此,晋地不复为隋土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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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成名(七)

有趣的是,传闻隋帝杨广还东都,瞅着东都大街上的迎驾的人们,也许是在北地呆的时间久了,习惯了荒凉景象,见的鲜血也多了。し

于是对近臣们冷森森的来了一句,“东都人犹多矣。”

开始的时候,臣子们还以为是皇帝在称赞东都的繁盛,也没当回事。

等后来隋帝杨广召集群臣,再议杨玄感之罪,欲追责从贼人等,这一下臣子们才恍然大悟,皇帝进城时说的那句话,是嫌弃东都人太多了,之前杀的不够啊这是。

其实,这个时候皇帝杨广的心态已经非常明了了,这人彻底的疯了。

众人自是不愿再起大狱,东都勋旧子弟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许多人在之后带着家人纷纷逃离了东都洛阳,去了西京长安,托庇于关西世阀门下。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大冬天的,皇帝命大将军宇文述征伐东都百姓续造龙舟。

这还不算,他在雁门被围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告诉臣子们,不再起兵北征了。

但到了这会儿,他连草稿都不打的就反悔了,再议征伐高句丽之事。

这也许是他感觉到了天下大乱,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想借机试探群臣,或者说,是想看看自己还能驱使多少臣民。

又或者,他是真的疯了……谁知道呢。

反正,回到东都洛阳的皇帝,折腾了一番。几乎一件事都没办成。

身在东都的臣子们,也厌烦了皇帝的出尔反尔以及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没事的话,谁也不愿在皇帝面前晃悠了。

他们不像关西世阀那样,敢于强硬的跟皇帝对抗,而是选择了沉默。

只宇文述,老实的去造龙舟了。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皇帝杨广好像终于好像想起来。该赏赐有功部下了。

从平杨玄感之乱开始,一直到雁门被围,所有有功将士,依次论功。

但悲剧的是,只能赏赐官职,其实现在隋帝杨广穷的也只剩下官职了。

这一议功,终于让有些人来了精神,吵吵闹闹一直到十二月间,功劳簿弄出来了。

所谓近水楼台嘛。于是,平杨玄感之乱的功劳,要重赏,当然。重也没重到哪里去,只是造就了以后的很多反贼而已。

至于解雁门之围的有功将士,算了,离着那么远,赏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没等大家分完这并不算多可口的蛋糕呢,隋帝杨广北巡的后遗症就发作了。

晋地南部大乱。汾水两岸,盗贼蜂起。

没办法,晋地最靠得住的府兵和将军们,都赶往了晋阳,冬天回不来了。

因为战乱,百姓生活本就越来越是困苦,再加上征伐府兵,自然要夹杂着各种民役,粮食在一夜之间,就涨成了天价。

所以,和很多地方不太一样,晋地的叛乱,是从大城里先爆发的,然后漫及乡野。

不论皇帝杨广,还是东都的臣子们对晋人这会儿也是怨气颇深。

实际上,到了大业十一年冬末,皇帝杨广的诏令,已经没人当回事了,差不多都是东都的臣子们在主持朝政。

又因为对河东宣慰使李渊的见死不救很不满意,于是,老将樊子盖再次披挂上阵,发关西兵,讨伐晋地叛贼。

这位老将可没半点手软,破绛州贼敬盘陀等,坑杀降俘无数。

不管是他本人心存怨气,还是不想回去受到众人指责,他都选择了最不合适的一种做法。

谁都知道,自古以来的民变叛乱,剿不如抚的道理。

王世充,吐万绪等在两淮杀俘,两淮大乱不止,樊子盖这会在晋地杀俘,同样让晋地乱事更汹。

而此时,山东,河北差不多已经是彻底糜烂,被张须陀连连击败的乱军,蜂拥西向,也让晋地的战火越烧越旺了。

到了大业十二年初,瓦岗军终于崭露头角,开始攻城拔寨,进逼洛口仓这样的粮草重地。

于是,樊子盖被召回东都,主持朝政,河东宣慰使李渊,拜晋阳留守,兼任晋阳宫监,实实在在成为了晋地最高军政长官。

大业十二年,无疑是唐国公李渊发家的一年,也是他最难受的一年。

因为他不但要应对突厥的袭扰,也要面对纷纷起事的晋地义军,还要受着来自东都的指责,这夹板气可是够他受的。

…………………………………………

时间回到大业十一年冬,突厥大军在冰天雪地中,漫山遍野的漫过了马邑,突厥人撤军了。

突厥人表示也很受伤,他们没能捉住隋帝杨广,在雁门城下打了近一个月的攻坚战,彻底将雁门城变成了另外一座辽东城。

在雁门城下,突厥人流尽了鲜血,却连城墙都没登上过几次。

然后便是分外漫长的撤军过程,他们还得面对隋地北风以及草原上的漫天风雪。

虏获的隋人百姓,只要出了塞的,几乎全部冻死在了冰雪当中。

而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后勤上的损失,也让突厥诸部怨言四起,可以说,这次突厥人南下一圈,是一无所获,而且损失不小。

实际上,始毕可汗和隋帝杨广一样,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大军征伐,看似威风无比,实际上却充满了隐患,所以,自古以来,大军征战,其要害处,皆在于速战速决,不然的话,拖延时日之下,一旦不能靖功,自己就得品尝苦果了。

连隋人,都承受不住一次百万大军出征的后果,何况是突厥人?

实际上,之后几年,突厥人再无聚大兵南下之举,就是这次南征的后遗症在作怪了。

更何况,突厥可敦,大隋义成公主,还送信来说,北方有敌人犯境,更加重了突厥贵族们的挫败感。

突厥大军并没有在马邑多做停留,一队队的突厥骑兵,汇入大军当中,跟随大军北去,马邑城安然无恙。

只苦了神武,大军一过,神武城立即遭了灾。

当突厥人离开的时候,神武城已是一片死寂,成年男女,都被大军带走北上,成为了人家的奴隶,剩下的人,皆被杀戮一空,几近于屠城。

这种事情,突厥人干的很利落,他们已经在雁门演练过很多次了。

云内城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会绕道云内城出塞,除非他是从飞狐口钻出来的。

突厥人到也没忘了,云内城下好像还有他们一支人马呢。

于是派了人来报信,让他们随大军北返。

不过报信的人到云内城下转了转,竟然没发现自己人的踪影。

于是,便回去报说,仆骨部的人已经走了。

也没什么人在意,松散的部落联盟体系,都紧着自己呢,谁顾得上谁啊,到是有人发了两句牢骚,仆骨部的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什么的。

这要是让仆骨吉思在地下听到了,估计得再吐一口老血。

于是,云内城的八面楼里,李破便颇为得意的向李碧吹嘘,咱的智慧已经突破天际,你看看,这要是去了神武城,不定就被突厥人围住了呢。

这和事实可有点差距,他要是去了神武城,在突厥人急急率兵回军塞外之际,有没有,有那个功夫去理会缩在神武城内的他,还真不一定。

不过吹嘘这东西,之所以为吹嘘,就是因为让别人抓不住话柄,多数也不可预测,又带着点似是而非的道理,才能称之为吹嘘嘛。

不过,接下来,李破可没闲着。

因为这个冬天的收获,远远不能满足需要,粮食的问题,已经渐渐开始显露端倪。

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谈论,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饱肚子了。

马邑官府,甚至是代州总管府,晋阳,差不多都不用指望。

恒安镇军还可以讨要粮草,云内城的百姓们,等官府救济,却一定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那得多少粮食,才能满足需要?嗷嗷待哺的可能也不止云内城一处,而云内城尴尬的位置,也决定了获得晋阳支持的希望颇为渺茫。

还得自己努力,无论是李碧,李破,还是恒安镇军上下,此时都已经将云内城视作了自己的地盘,主人翁意识那叫个强烈。

实际上,这就是乱世来临之后,必然会产生的效果之一,军人们纷纷拒城而守,划地为王,带出来的是明显的军阀作风。

没办法,恒安镇再次侦骑四出,探头探脑的打探着突厥人的动静。

等到消息纷纷传回来,时间已经来到大业十一年九月末尾。

这一次,李破是咬牙切齿的做出了决定,将战马全都发了下去,恒安镇军几乎是倾巢而出,离开了云内城,追着突厥人的尾巴杀了过去。

其实,这一战,才算是李破真正的成名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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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加更,今天这几章码的阿草差点吐血啊,这两天错别字啊什么的也多了起来,没工夫去检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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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成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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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撤兵而去的时候,是颇为严整而且井然有序的。

对于北胡而言,这非常难得,同时也显示出了突厥汗国有别于匈奴,柔然这样的草原汗国的地方。

他们和中原帝国的交往更多,所以无论文字,政治体系,军事体系等等许多方面,都要强于他们的先辈。

这也正是后来人会说,戎狄之盛,古之未有的原因所在。

大业十一年九月中,突厥大军北还。

辎重先行,主力大军随后,左右皆有突厥主部骑兵卫护,四万主部精骑,留在后面断后。

金狼旗在寒风中高高飘扬,十几里外,依稀可见,所以,从雁门撤军的时候,突厥大军上下,并没有一点落魄的样子,一如他们乘势而来之时,那样威风而不容人轻犯。

不过等大军进入马邑的时候,听闻隋人援兵并未追上来,而是停驻在了雁门城,突厥大军上下,就都松懈了下来。

两军根本未曾接触,也无所谓脱离,只是相隔越来越远,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战意。

突厥人是一心北归,隋人援军七拼八凑,战力低下,天气也越来越冷,也没有跟突厥人战上一场,给皇帝讨个面子的想法。

于是,突厥人这里,很多部落贵族这个时候,都觉着战争就此结束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赶路的问题了。

进入马邑郡不久,突厥人大军就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突厥汗账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因为突厥诸部的各部贵族,也开始往汗账靠拢。

第一个要做的,不会是别的什么,而是将自己部落的牛羊马匹,放置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省得大军散去的时候,被别人占了便宜。

所以说。突厥大军从马邑经过,向北而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团团的,估计等到出塞。可汗传令诸郡自去的命令的时候,这支大军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实际上,突厥的贵族和将领们都不太满意,因为付出很大,收获却太少了。而且,回程也太漫长。

漠北的部落,估计十一月能回去就不错,近一些的也要十月了。

所以,他们大部分都会选择在定襄郡过冬,偎依着主部取取暖,而且,他们也在等待主部给予的赏赐。

当然,突厥王庭诸部才是突厥的主体,他们大部分已经随着汗账南下。占据了更加温暖一些的云中草原。

这次出征,王庭各部都很卖力,他们不指望可汗能给他们加官进爵,也没指望获得太多的奴隶和赏赐,他们希望的是,天神的儿子,他们尊贵的可汗,能够看在他们英勇作战的份儿上,划给他们一块能够休养生息的丰美草场。

所以,撤军途中。汗账是最为繁忙的地方,始毕可汗在这北风呼啸的行程当中,却是心焦气燥,脑袋上冒出的火苗差不多都能点着柴禾了。

所以。谁也没在意,大军渐渐趋于杂乱。

牛羊被分的差不多了,有的裹挟在大军当中,有的则渐渐落在了身后,跟驱赶着一路北行的隋人奴隶混在了一起。

殿后的诸部大军收回到了汗账左右,无数的各部战士和牛羊一样。混杂在一起,东一片西一片,一边放牧着牛羊,一边驱赶着隋人奴隶,成为了大军的尾巴。

马邑东北,寒风肆虐,吹起漫天积雪。

隆隆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踏破了这片冰雪寒风构造出来的世界的平静,很快,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成群的隋军骑兵纵马而来。

八千骑兵,从云内城开拔,一直来到云内马场边缘处才慢慢止住脚步。

崭新的隋军战旗,终于高高飘荡在恒安镇军的头顶之上,一个大大的李字,绘于战旗正中,恒安镇军各部旗帜,也都挂了出来。

李破驻马于一座小丘之上,面无表情的遥遥望着西方。

这次,不用再取巧了,恒安镇九千余军兵,带出来了八千,所有会骑马的,甚至能骑马跑上几步不掉来的军卒都在这里了。

战马不是问题,恒安镇现在的战马,多的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这样的一支骑军,肯定打不了什么硬仗,只要遇上数量多一些的突厥骑兵,一半的隋军骑卒就都是木头,等着被人砍的木头。

但隋军的士气却很高昂,因为他们这次踏上战场,背负的东西可就要多的多了。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为了明年云内城中的人,尤其是他们的父老妻儿不饿肚子,他们必须在这个冬天里,拿命去拼,甚至是拿命去换。

而他们和隋地那些“义军”以及官兵不同,他们这次要抢的是突厥人,他们心中不会产生一丁点的愧疚之情。

外战和内讧的根本区别,他们还想不太清楚,但总也知道,抢了突厥人,他们会得到大家的称赞和奖赏,抢了隋人,那就叫贼寇了。

领兵出来的李破,也渐渐感受到了压在身上的担子,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如果他现在还是恒安镇的参军,老老实实的呆在恒安镇,他只会想着全军的粮草支用问题,绝对不会带着人冒死出来,尾随突厥大军,走这么一次钢丝。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恒安镇将主,而且,将云内城纳入了恒安镇治下。

那么责任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不希望明年城中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还是担忧明年粮食不够,云内城生出内乱,还是为恒安镇军自身着想,不想让士卒离心,或者呢,是传来的消息让他感觉到有机可乘。

反正,他一咬牙,让李碧坐镇城中,自己则带着恒安镇军几乎是倾巢而出。

第一个目标很明确,云内马场啊。

这地方算是李破的起家的地方,也是他的福地,不管怎么说,他算是盯上这地方了。

现在,云内马场已经成了突厥人的旅站无疑,走过路过的都愿意在这里歇歇脚,暖暖身子,谁让这地方房子盖的这么多,又这么好呢。

恒安镇军的拦路打劫行动,从云内马场东北边缘处就此开始。

第一个牺牲品也产生了,他们从神武方向而来,人数不少,而且属于突厥人王庭诸部的附属部落,差不多也就是奴部,他们押着神武城中捕获的奴隶,驱赶着牛羊,走的十分缓慢。

于是,他们毫不意外的歇在了云内马场的聚居区里面。

当然,他们已经落后了很多,如果从天空望下去,他们前后脱节的很厉害,大部分人已经跟随大军主力,望见了北方的长城,而尾巴,却还留在云内马场这里。

这里差不多有五千突厥人,可见,如果他们都走在一处,会是一支多么庞大的军队了。

五千多人,如果正面抗衡,士气饱满,养精蓄锐的隋军,毫无疑问,一样能击溃这支急于北归,已经疲倦的士气全无的突厥人骑兵。

但损失可就难说了,好在,这俨然又是一次突袭。

事实表明,突厥人应对突袭的本领差的很,因为他们没有多少应对突袭的经验,在草原上,所谓的突袭,就是在对方察觉之前,尽可能的靠近敌人的部落,然后就一定是强攻,而且是距离很是不近的强攻。

这和隋人说的突袭完全是两码事儿。

这一次,李破没有率军在清晨发动攻击,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这里只是开胃菜,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功夫。

所以,攻击在日落之前开始,大军分做两部,一部四千人,从两个方向向前突进。

突厥人的反应很慢,也许他们已经熟悉了马蹄声震天动地的情形,也许是他们太过于松懈了,直到隋军的战马已经狂奔了起来,一些零星的突厥人才从聚居区里骑马跑出来准备迎接战斗。

这个时候,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在这里怎么会凭空冒出如此众多的隋人骑兵。

突厥人惊恐的望着铺天盖地狂奔而来的隋军骑兵,一边本能的催动战马,跟在他们的首领,或者勇猛的勇士身后,迎了上去。

他们毫不意外的被隋军淹没了,这次,隋军也没有一鼓作气,冲入聚居区当中,而是像碰到礁石的潮水一般,划过聚居区的边缘,并射出箭矢,将迎出来的突厥骑兵纷纷射倒在地。

然后一部分隋军滚鞍下马,拿起盾牌,刀枪,弓箭,直接变成了步卒,从各个方向向聚居区内挺进。

刀砍矛刺,外加弓箭辅助,迅速突进,娴熟的步兵技巧,在他们身上展现无疑。

厮杀声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下来,终于,一支数百人组成的突厥起兵,先是从步兵的盾墙和刀枪箭雨中艰难的杀出来,然后又冲破了外围骑兵的阻拦,只余二百多人,向北疯狂逃窜而去。

这样的情形,发生了也有几次了,隋军并不在意,聚居区内的抵抗,随着最后一支突厥人骑兵突围而走,聚居区内的厮杀声渐渐隐没,也象征着里面再没有几个活着的突厥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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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成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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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结束的很快,李破也是松了一口气。 `

为了能减少一些伤亡,他可是下了大工夫,直接将一半人变成了骑步混合兵种,演练了几天,终于让这些由两条腿变成四条腿的家伙意识到,作为骑兵他们肯定不合格,但他们完全可以用四条腿赶路,两条腿参战。

但伤亡还是不可能避免,而这是第一战,需要打出点威风来。

不过,出乎李破意料之外的是,突厥人的抵抗非常的弱,和他的预期相差很大。

他和突厥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都能获胜,但突厥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困兽犹斗,很少有突厥人会选择束手就擒。

可以说,他们的战斗精神要比隋人旺盛的多,不过也好理解,草原部族战士,往往以战死为荣,和隋人的凶狠强悍,却受到极大的约束不一样,在草原寒风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好像天然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每一次和突厥人交手,都能感觉到他们那几近疯狂的战斗意志。

但这一次,却有很大的不同。

数千突厥人,他们中很多人,只想突围逃走,而非选择战死在这里。

也许是碰到了一些垃圾,李破这样想着,草原人也有强有弱,可能他们碰到了一股比较弱小的吧?

反正战事结束了。

隋军的伤亡也不能说小,伤亡了六百多人。

收获却很喜人,一群群的牛羊从聚居区周围被隋军找到,然后驱赶回来,连带着伤兵都会被连夜送回恒安镇。

这次,李破也无意中当了一次救世主。

他率领恒安镇军从突厥人手里解救出了一千多的隋人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神武城的居民,幸运的是他们离开家乡还不算太远,要不然的话,看他们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样子。 `能不能熬到越过长城都不知道呢。

没什么说的,他们将和牛羊一起,被送回到云内城中安置。

当然了,这些都是青壮男女。相信他们也很乐意为恒安镇军效力才对。

至于杀敌多少,已经不在李破考虑范围之内了。

向上报功?就现在这模样,你向哪个报去?最后的封赏,也许会下来,但一大部分。都将是恒安镇军自己的事情了。

而且,天下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恒安镇上下,对大隋朝廷有着怎样的忠心,也不会再顾及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如何如何了,先紧着自己来吧。

这一天夜晚,七千余恒安镇军便又宿在了云内马场。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破传令拔营,继续向西。

连云内马场都没出。前面斥候来报,又遇到突厥人了。

这一战结束的更快,不到正午,一千多突厥人便差不多被围歼了。

这次不光李破,便是各部将领也都感觉出了异样,太容易了一些,突厥人完全是一触即溃,然后便像兔子一样扔下所有的一切四散奔逃。

他娘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诱敌深入啊。

本来,按照计划。大军应该毫不迟滞的对落后的突厥人进行一场劫掠式的进攻,漏过那些比较难啃的骨头,专找软柿子来捏。

但这会儿,大军却停了下来。李破将人又都聚在了一起,嘀嘀咕咕差不多商量了一个多时辰。

然后,商量不下去了,斥候又传来消息,在他们的南边和西边,都现了突厥人的踪迹。

区别在于。 `c om南边的突厥人好像并不知道,隋人的大军竟然跑到了他们的前面去了。

而西边的突厥人,好像已经有了防备,一边火向北,一边已经派出了斥候,来东边探看。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已经听烦了的李破,终于坚定了起来,将这些烦人的家伙都赶回去领兵,传令大军继续向西挺进,然后向北加派了好几队斥候,以防突厥大队人马回头来寻他们麻烦。

大业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恒安镇军一天六战,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杀散了多少突厥人。

他们虏获了无数的牛羊和战马,解救出来的隋人百姓,已经来到四千多人。

实际上,他们几乎是一头扎进了突厥大军的尾巴里面,顺便给突厥人减轻了许多的负担。

到了第二天,前面的突厥人终于有了反应,至于大军尾部受袭的消息,是不是传到了突厥汗账,不得而知。

但一部六七千人的突厥骑兵,终于出现了恒安镇军的东北部,更为可怕的是,隋军北方,也出现了大量的突厥斥候,大军南边,也有突厥斥候在转悠。

这回难受的就是恒安镇军了,突厥人的号角声太讨厌了。

他们的踪迹已经在突厥斥候的视线之内,便无法再从容摆脱。

而他们的虏获也太多,如果选择躲避,那么收获便要重新归于突厥人所有,根本不可能及时的送回恒安镇。

当然,这种情形也并不出乎恒安镇将领的预料。

这个时候,连续的战斗,没有让恒安镇军感到疲惫,相反,他们的士气越来越是高昂。

此时,恒安镇上下都已经明白了过来,突厥人太疲惫了,他们也想尽快回去草原,这俨然便是恒安镇的收获季节。

无数的牛羊等待他们的去夺取,无数的战功在前面搔弄姿,可以说,恒安镇上下已经差不多都被刺激的红了眼睛。

很多将领,都在李破面前敲击着胸膛,誓只要让他带兵头一个冲上去,一定能击溃突厥人,保住已经到手的东西。

一群的守财奴,成不了大事。

李破表示很鄙视。

根本不跟这些脑子热的家伙废话,当机立断的开始行使一军主将的权利,也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领兵才能。

这也铸就了他成名之战当中,最为精彩的一役。

他派人快追上了运送战利品回去的队伍,让他们回来跟大军汇合,这一天的上午时分,隋军抛下了大群的牛羊向南扑去。

要是李破决定的晚上一些,也许结果会截然不同,他们很可能只能夹着尾巴,向东突围了。

因为南边的突厥人已经集结起了一支两千人多人的骑兵队伍,可以想见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突厥人会向他们聚拢过来。

这一次,李破再没有耍什么花招,他高高举起战刀,率领七千恒安镇军向敌人席卷而去。

突厥人确实已经非常疲惫了,北地的严寒,也在不停消磨他们的战斗意志,但就像多日之前,李破带兵在寒风中冻了一天一夜,还能对敌人起进攻一样,突厥人此时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此时,隋军人数上的优势,凸显了出来,而且,他们全都披着半身铠,背着精良的弓箭,手里握着的也是制式的环刀。

他们的装备,像他们装备一样豪华的大隋骑兵可真就没有几支。

这是边塞常备军旅独有的优待,再加上马邑郡丞李靖的特殊照顾,才让他们有了现在这个模样。

而且,隋军士气高涨,有着明确的战略目的,反观突厥人,却是仓促迎战。

种种原因,都让这一战毫无悬念。

两军几乎同时吹响了号角,狂奔的战马,彪悍的骑士,纷飞的箭雨,并举的刀枪。

在两军相遇的一刹那,他们就碰出了无比灿烂的火花儿。

无数战士惨叫着落马,无数鲜血喷上半空,无数的战马哀鸣着倒地。

这不是李破参加的最为壮阔而惨烈的战争,因为没有哪场战争比第一次辽东之战更为壮阔,更为惨烈。

但这却是李破领兵以来,参加的最为凶险的一次战事,箭雨落下,即便他尽量伏低身子,也还听到了半身铠响了两次,一支箭矢擦过了他的脸庞,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躲过箭雨,无数身影,在他旁边侧身而过,以他的灵敏,也只能顺势挥刀,借着马力将一个个突厥人斩下战马,他的胸下部位也挨了一刀。

砰的一声大响,斩的他差点一头栽下战马。

这个时候,他要是掉下战马,后果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后面疾奔的战马踩成肉泥。

过后,他对自己的幸运值有了全新的认识,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带领骑兵冲锋了,他觉得,那简直就是在试探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的找死行为。

可惜,没过一天,他就将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这样面对面的两轮拼杀,突厥人便被击溃了,他们甚至连跟隋军混战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掉头逃走的突厥人,隋军收拢队伍。

稍一清点伤亡,便向东边方向奔驰而去……

此战,隋军伤亡不小,足有七百多人,留在了战场上。

这里面,几乎有一半人,都是因为骑术太过蹩脚,不是自己掉下了战马,就是被突厥人砍了木头。

突厥人的斥候,一直跟在隋军身后,号角声此起彼伏,像苍蝇一样困扰着隋军。

但他们无疑已经脱离了险境,隋军的斥候,和突厥人的游骑绞杀在一起,也在时刻关注着突厥人的动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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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成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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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过来的突厥骑兵先是停了下来,隋军留下的牛羊迟滞了他们的行动,没办法,牛羊是草原部族的根本,草原人见到牛羊,太亲切了,直接把这些隋军丢下的东西当做了自己的战利品。`

既然是战利品,那就得好好保管,这无疑拖延了时间。

不过,也许是被隋军之后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他们汇合了西边闻讯过来的一支突厥起兵,人数大增之下,留下一千多人,赶着牛羊北行,其余突厥起兵在领的率领下,摄踪而来。

这一下,李破是不敢带兵回头了。

突厥人的尾巴很粗壮,差点把捡便宜的隋军扫个跟头。

留下那么多牛羊,竟然也没能让突厥人满意,甚或是分兵,李破也没了办法,只能在马邑的荒野之中,又玩起了追逃的游戏。

实际上,这个时候,由于恒安镇军的劫掠行为,让落在突厥大军后面的突厥部落,慢慢的都聚集了起来。

这样一来,无疑延迟了他们出关的时间,而大军主力却不会等待他们,因为大军需要尽快到达定襄郡,安定下来。

草原上的风雪和马邑这里又是两码事,如果行动太过缓慢,不说人受不受得了,成群的牛羊可能就会被冻死在行军途中。

这样的情形,并非没有生过。

隋朝文帝年间,突厥人屡屡犯边,和隋人厮杀,很多时候,并不落于下风。

但到了最后,即便是胜了几场,但最终,还是会被隋人找回来。

成千上万的牛羊和奴隶,落在大军身后,就都会被隋军夺走。这样的事情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会儿几乎每个镇守边关的隋军将领都知道,只要坚持下去,突厥人就一定会撤军,然后追着他们的尾巴杀过去。 `只要小心一点,就一定能得到点什么。

这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套路,也同样成为了突厥人无法克服的顽疾。

当然,也不要简简单单的看待这件事。

这无疑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形成的只属于这个时间段的规律。

因为隋人有着大批的战马。有着大批极为优秀的骑兵,以及大批优秀的骑兵将领,当他们起进攻的时候,他们的后勤保障甚至比草原部族更加快捷。

也就是说,草原部族无法在行军度上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是他们会被牛羊,奴隶等等战利品拖慢度。

所以说,这样的一些战例,只能生在这一段时间内,后来人基本无法仿效。

还是那句老话。中原帝国经过了几百年的战乱,确实来到了一个民风最为彪悍狂野的时代。

前人无法相比,后来人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按住北胡痛揍的事情,也普遍生在这个时间段内。

不过,在大业十一年的这个冬天,虚弱的大隋,已经无力继续创造辉煌了,在突厥大军北去的时候,只有可怜巴巴的七千余恒安镇军,吊在了突厥大军身后。

他们确实让突厥人落后的人马和大军主力开始迅脱节。但他们自己竟然无法吃下这条相比他们来说更加强壮的尾巴,还被追的到处乱窜。

已经差不多晋级为逃跑专家的李破,带着恒安镇军,跟突厥人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戏。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游戏。

稍一不慎,便会有无数鲜血流下。

两天一夜,隋军的斥候已经换了好几拨,斥候在这个时候,无论对于隋军将士,还是对于突厥人而言。都成为了一个高危职业。 `

号角声,在马邑北部不时响起。

此时,隋军已经来到了云内马场东南边缘处,他们已经算是整个脱离了突厥人的大军。

除了时隐时现的突厥游骑,隋军已经有一天没有再看到突厥人的影子了。

到了这里,南下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神武城,云内城已经处在他们的东北方向,可以看的出来,隋军根本没有回转云内城的打算。

他们还在努力的寻找战机,因为不论李破,还是军中的将领们,都差不多明白了,只要击溃这些追在身后的突厥人,那么,前面很可能就不再会有多少抵抗了。

他们只要一路行军过去,赶上那些驱赶着牛羊的突厥人队伍,他们就能满载而归。

所以,隋军的目标再次变得清晰了起来,一直向南,拖住这支突厥人马,和他们比拼一下耐力和意志。

所有人也都明白,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毕竟,突厥人来自漠北,他们忍受风寒的能力,要比隋人强的多。

隋军的依仗也不是没有,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总能在夜晚找到稍稍躲避风寒的地方,突厥人却只能宿在荒野之中。

两军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夜晚点起篝火来取暖,但显然,这并不能满足大军的需要。

在第二天的追逐当中,李破又耍了个小花招,他分兵了。

突厥人果然加快了行进的度,但和附离子的自大愚蠢不一样,他们没有分兵,只是认准了人数较多的隋军追了上来。

到了傍晚时分,突厥人终于现,卑鄙的隋人又合兵在了一起。

到了第三天,突厥人终于停了下来,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的争吵,随后,他们反身开始向北行军,看上去是不打算再跟隋军耗下去了。

隋军上下都被冻的不轻,却毫不犹豫的再次尾随上去,可见,恒安镇军经过几次战争,其坚韧程度,有了大幅度的上升。

突厥人直接就恼了,反身又冲了过来,隋军继续逃窜。

如是者三,神武城竟然已经依稀再望,李破毫不犹豫的带着人马冲进了这座寂静无声的坟墓。

突厥人终于惊恐了起来,他们比隋军更加明白,在这样的追逐中,一方如果得到充分的休息,那将意味着什么。

对地形的不熟悉,再次让他们吃了一个大亏。

晚间,隋军上下老老实实的在神武城中睡了一觉,丝毫也没顾忌这里可能有着无数的冤魂的作怪,甚至于,很多隋军直接将一些冻硬了的百姓尸体,挪到大街上,自己则占据了民房。

第四天清晨,吃饱喝足隋军,虽然疲惫未去,但精神上却已焕然一新。

而且,神武城中的惨象让他们的士气更加的高涨,当然,这是仇恨带来的附加效果。

至此,追逐和逃往的角色彻底转变了过来。

已经不足七千人的隋军,却对八千多人的突厥大队人马展开了追击,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戏剧性的转换。

但战场上,这种事情并不缺乏先例,天时地利人和,也许只要有一个利用得当,就能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

这次,不论是突厥人,还是隋军,都再无顾忌,全北进。

三天的追逐,让本就疲惫的突厥人更加的疲惫,寒冷的北风也正在带走他们身上不多的热量。

马匹是最先支持不住的生物,隋军在这些天当中,已经尝到了苦头,马匹迅减少了三分之一,非战斗减员也在6续增多。

而现在,却轮到突厥人了,追逐途中,隋军便不时可以看到突厥人冻毙的战马。

再过半天,荒野之中,开始出现一个个或席地而坐,或躺倒在地的突厥人,他们大多已经死去。

这种景象,李破在辽东见的多了,而且,之前宿营的时候,大军一旦开拔,就会在原地现一些人根本没有醒转过来,都已经在夜晚当中被冻死了。

前面的突厥人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夜晚渐渐来临,他们不可能再在寒风中走上一个晚上,那么也许不用隋军赶上来,他们就会成群的被冻死在路上。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派出去求援的人,能够找回一支援军,其实不用什么援军,只要前面的人能留下一些牛羊,那么他们就能活下来。

…………………………

夜晚悄然来临,明月却已经躲入乌云之中,不见踪影,大地一片黑暗,只有北风在空中呼啸肆虐。

“五百人,我要五百敢死之士,趁夜冲过去,拖住突厥人,谁愿担此重任?”

李破的脸已经冻的铁青,但生命的活力依旧在他身上涌动,他的强壮毋庸置疑,只是这段领兵征战的日子,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他的胡茬已经老长,双颊也迅消瘦了下来,但他的眼睛却变得更加锐利有神,身上的威严也一日重似一日,和他身上的杀气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团火,在烧烤着自己也在烫着别人。

围着的人群安静了一下,突厥人并非没有这么做过,只是他们糟糕的夜战本领,总是徒劳无功,他们甚至派出了两千人,准备趁夜绕到隋军前面,也被严阵以待的隋军觉,只能趁夜赶路,甩开他们。

这一次,明显换了隋军来做过一场了。

这确实是个拿命来拼的任务,但不用怀疑隋军将领们的胆气。

同时便有五六个声音响起,他们敲打着胸甲,像野兽咆哮一样的嘶吼着,“末将愿往。”

“参军,让俺带人过去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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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成名(十一)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什么突袭不突袭。

突厥人和隋军就像两只角力角的筋疲力尽的公牛,喘着粗气瞪着对方。

突厥人身上的伤痕更重一些,实际上,也许只要再等上一天,突厥人的战斗意志就会猛然崩溃下来。

因为他们在风雪中已经走了太长的时间,长到了连他们在漠北磨砺过的身躯和意志,都已经不能承受的地步。

但他们也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也许前面的同族回来援救他们,还是那句话,人都不用多,只需要将羊群赶过来,他们就得救了。

他们可以用羊群阻挡隋军的进攻,可以用羊群来取暖,他们还可以得到肉食和喝下滚烫的鲜血,来获得对抗寒冷的力量。

但隋军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他们身后,号角声几乎响了一夜,突厥人不但要忍受这个夜晚中越来越寒冷的天气,而且,还要惊恐的睁大酸涩的双眼,瞪着眼前的黑暗,提防隋军在黑暗中冲过来。

他们的首领还算英明,没有让战士们继续在黑夜中前行。

那样的话,他们走不出太远,就会被黑夜所吞噬,因为突厥战士们,在之前已经熬过了两天一夜的行程。

而他们身后的隋军,也已经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在这场角力之中取得了越来越明显的优势。

五百壮士,在营尉郭宠的率领之下,于天明之前,也就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候,骑上战马,不顾一切的向突厥人发动了决死般的攻击。

马蹄声即便有积雪作为铺垫,也在这个宁静的夜晚传出去老远。

突厥人吹响了呜呜咽咽的号角,声音在墨染一样的黑夜中回荡,却仿佛垂死的哀鸣。

黑暗中,无数突厥战士慌乱的喊叫起来。艰难的站起身,爬上战马,哆嗦着拔出弯刀准备战斗。

黑暗中很多人跌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能爬起来。有的人拔出了弯刀,却根本握不住他们曾经视为生命的武器,任由它从僵硬的手中滑落。

他们摘下弓箭,却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拉得开弓弦,而且。他们的弓弦冻的和他们的身躯一样冰冷僵直。

隋军第一次向这支突厥大军发动夜袭,就产生了致命的效果。

敌人还没有到来,突厥人已经乱作一团。

突厥人终于发现了另外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他们只能听见隆隆作响的马蹄声在不断靠近,却看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也看不见身边的同伴。

夜战,草原部族战士的噩梦,在草原上绝少发生,也绝少被应用的战术。

惊恐,外加绝望。让突厥人最后的一点战斗意志在这个时刻崩溃了,敌人还没到,便发生了类似于营啸一般的混乱。

在绝望和恐惧的驱使下,一些战士疯狂的嘶吼了起来,有些人根本不辨方向的催动了战马,并开始疯狂的挥舞起了弯刀。

不算突袭的突袭,却收到了令人吃惊的效果。

五百隋军骑兵,一头扎进了突厥人的临时营地,他们很多人一头撞在了突厥人预先布置在外围的战马身上,在那一刻产生出了轰的一声大响。

无数隋军战士腾空飞起。一头栽向前方的雪地,被摔的骨断筋折,或者便随后到来的战马,踩在了脚底下。隋军将士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将突厥人的唯一屏障给撞了开去。

而这也并不能阻挡他们身后的战士的狂飙突进,他们几乎的踏着同袍的尸体和血肉,冲进了突厥人营地当中。

不管前面有什么,前进,前进。不停的前进,不管前面有什么,挥刀,挥刀,猛烈的挥刀。

这是一场残酷的夜战,无论是隋军将士,还是突厥战士,在这样的黑夜之中,不辨敌我的杀做一处,只要靠近的就是敌人,只要挥刀,就有收获。

筋疲力尽的突厥战士,在天明之前,耗光了最后一点能量。

天色微亮,天边已经静静的出现了一条黑线。

没有勇猛的冲锋,没有高呼狂叫的战士,没有漫天弓矢,刀光闪烁,隋军只是缓慢的在向前移动,安静的压了上来。

这场艰难而又残酷的战事终于结束了,两军在冰天雪地当中转战百里,到了此处,突厥人终是插翅难飞。

不到半个多时辰的混战,这一片战场当中,到处都是突厥人的尸体,好像只过了一个晚上,这里便已经成为了一座坟墓,埋葬了这千的突厥战士的坟墓。

一些突厥人调转马头,艰难的向北方走去,他们不愿成为敌人的俘虏,却又已经无力反抗,甚至于逃走,都成了奢望。

突厥人的营地安静了下来,静的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人。

终于,一个突厥人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积雪中,顺手扔下了弯刀,呜呜的哭了起来。

于是,好像连锁反应一样,成片的突厥人哆嗦着身子扔下了武器,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容的缓缓行来。

称雄于漠北的突厥人,竟然被隋军给拖垮了,这无疑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隋军的欢呼声终于响起在这北地寒风当中,之后,所有人都敲击着胸甲,将战刀高高举起,自豪的感觉,在军人心中蔓延传递。

他们有理由自豪,他们付出了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忍耐,终于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创造了奇迹一般的胜利。

此战,五百突进隋军,只活下来一百二十七人,营尉当场战死,而突厥人,在这半个多时辰的混战当中,减员两千多人,被隋军俘获五千余众。

隋军大胜。

但这并不是结束

突厥人很幸运,隋军的统兵将领,也就是李破,无意于在这里制造一场屠杀。

军令很快传下来,收缴突厥人的武器,将突厥人驱赶到一起,然后伐木,升起篝火,埋锅造饭。

一直到这一天的正午,饱饱吃了一顿的隋军,终于再次启程北上。

这一次,不需要那么多的人马了,李破不相信,在这个时候,还能碰上突厥人的大军。

即便这支尾巴很粗,让突厥人难以舍弃,但这样一个天气,突厥人再次向南搜寻的话,他不介意再拖一拖,让突厥人尝尝北地十一月间的风寒和十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所以,他将三千多由步兵转变为骑兵的隋军士卒,留了下来,驱赶着俘获的突厥人,回去云内。

嗯,食物会短缺一些,但遍地的战马,就是大军最好的食物来源。

三千多恒安镇骑兵,一队队的汇聚在一起,再次迎着北风,向北而去。

这次他们的速度就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了,只要战马还支撑的住,他们就会不停的疾驰向前。

大片的羊群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长城已然在望。

突厥人本来有机会越过长城,进入到云中草原去的。

但也许是他们想等一等后面的大军跟上来,也许是怕这么走回去,会被前面的同族抢夺,所以,他们行进的非常缓慢。

追踪他们,也费了隋军不少时间,一来一去,到了这里,终于让隋军赶了个正着。

又是一场厮杀,三千多疲惫的隋军,挥舞着钢刀,击溃了同样疲惫,而且毫无战意的一千多突厥人,终于获得了他们该得的奖品。

这还不够,李破只留下三百人,赶着牛羊回去云内,鼓起余勇,再次北进。

他们越过长城,突进到了云中草原。

在突厥人毫无防备之下,接连击溃他们,虏获了大量的牛羊战马,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回了长城以南。

因为消息的延迟,等到已经进入定襄郡的突厥大军主力得到消息的时候,隋军早已远去。

而此时,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大业十一年十月末尾。

又下了两场雪,无论的隋军,还是突厥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再行军作战的话,那就是找死了。

始毕可汗震怒非常,却根本不知道找谁撒气,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隋军竟然追出了长城你们这么骗我,真的好吗

而这次南征的损失,也让突厥人感到肉疼了起来。

直到第二年夏天,突厥人才艰难的清点完了伤亡情况。

当时始毕可汗就差点吐了血,仆骨吉思率领的两万多铁勒骑兵,在云内城下大败,仆骨吉思战死,这还不算,后遗症也非常的严重。

在土拉河两岸游牧的铁勒诸部,很是不满,又和西突厥的同族开始眉来眼去了。

漠北突厥诸部南下,北方的一些敌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而各个部落,报上来的伤亡,也大的出奇。

雁门城下的伤亡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两三万的突厥战士不知所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果可能的话,一些部落一定会将寻人启事贴满了马邑才对,这些人跑哪儿去了,在隋人的地方住下了不成

这多出来的近五万人的伤亡,让始毕可汗也是呆若木鸡。

亏大了啊这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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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成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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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十一月初,随着已经不到两千人的恒安镇骑军赶着漫山遍野的羊群回到云内城,纷纷扰扰的北地战事终于结束了。

这个冬天,无疑是恒安镇军的收获季节。

他们付出伤亡近半的代价,像仓鼠一般,为第二年储备好了足够的食物。

以前的恒安镇军驻地,完全变成了羊圈,牛羊的叫声,嘈杂的好像能将天上的彤云都震散一般。

几千个突厥人,被人驱赶着来回在云内城和恒安镇中间奔波,将云内马场以及恒安镇自己储备的牧草,都再次搬进恒安镇的仓房。

他们在草原上以放牧为生,这会儿,还是老本行,为隋人看管羊群牲畜。

突厥人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牧奴的身份。

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无论是大隋,还是突厥,都是蓄奴大户,也都有着不成文的规则,嗯,可以说是潜规则吧。

因战争而产生的奴隶,是最为正常的战争后果之一。

战败的,被俘的突厥人,隋人,都是主要的奴隶来源,甚至对于奴隶本身而言,也比较认同这一点。

奇怪的是,不论是大隋还是突厥,奴隶起义这种事情,都很少发生。

可以说,这年头的奴隶缺乏反抗精神,而那些平民和牧民才是起义的主体,一旦他们变成了奴隶,眨眼间起义就结束了。

这种现象比较奇特,也只能说是这个时代的规则,造就了这种现象。

当然,如今闹的比较凶的西北白瑜娑起义,另当别论。

不过到了大业十一年冬,西北义军终于分裂了,鼎鼎大名的奴贼白瑜娑,一下没了踪影,估计不是让人杀了。就是逃走了。

西北牧奴起义,也就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称王称霸的人开始屡屡出现。

而被恒安镇虏获的突厥人,迎来了一个比较残暴的主管。

一个黑黑的草原小子。这是一个心中总好像永远充满了不得发泄的仇恨的家伙,他叫李鸦,是恒安镇参军李破的奴仆。

这个给主人挡了一刀的草原小子,命硬的和乌鸦一样,现在已经又是活蹦乱跳的了。而当他成为牧奴的主管的时候,人们就能经常性看到他提着一根鞭子,游荡在恒安镇中。

他在突厥人当中挑出了一些强壮的爪牙之后,就开始了他颇为残暴的统治。

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受到的苦楚,变本加厉的都宣泄在了别人身上,一点没有反省或者愧疚的感觉。

但毫无疑问,这是李破最为忠实的一个狗腿子。

用李鸦自己的话说,主人一定是神灵的化身,他不但解救了卑微的我,而且还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名字。

人家说的可没有一点虚假的地方。若非李破严厉阻止,人家已经准备给主人雕上一个木像,让所有牧奴来膜拜了。

嗯,这是个心理已经产生了问题的家伙。

他用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作为参照和对比,将恐惧扎根到了每个牧奴的心里。

不过,这个冬天李破没心思去管突厥俘虏们过的好不好,更没有将人权的光辉,照耀到这些突厥人的身上。

回到云内城,恒安镇镇军上下。欢欣鼓舞了没多久,就病倒了一地。

这无疑是恒安镇最为虚弱的时候,但无论是云内城中,还是整个马邑。在这个冬天的后半段都是一片平静。

战争终于结束了,大雪封途,这个时候,谁也还不知道,恒安镇军创造了怎样辉煌的战果。

北地的人们,都默默舔着伤口。既怀着些希望,有有些恐惧的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而大隋的躯体,和北地的天气一样,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因为冬天的缘故,北方平静了下来,但温暖的南方,却乱成了一锅粥。

亳州城父人朱粲起事,在两淮西部,荆州一带闹的很凶,这人比山东人张金称还要残暴几分。

这个家伙作为小吏,再加上逃兵的头衔,自称迦楼罗王,掀起了规模浩大的起义,而且这人是第二个称帝的农民起义军首领。

当然,他很快就亵渎了义军两个字,他表现出来的残暴是毫无节制和理性的,是比较典型的无脑暴躁型人才。

张金称只是杀人,而朱粲这个家伙直接将人放在了他的菜谱里,还得意洋洋的跟部下说,人肉是世间最为美味的食物之一。

于是,这个食人魔王和他的大军,所过之处,就像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不会留下。

吃光了一个地方,就去下一处落脚,完全沦为了流窜的土匪。

这个时候,李密还在尽职尽责的当着他的逃犯,并一路将他家的亲朋故旧都连累的家破人亡。

王世充靠着他精湛的演技,虽没能赶到雁门为皇帝解围,却努力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传递给了皇帝知道,于是受到了皇帝杨广的信任和赏识。

于是,这个西域胡人后代,灞城王氏的异家子也就是拖油瓶,终于开始崭露头角了。

在大业十二年初,晋江都通守,开始了他辉煌的后半生。

山东的窦建德,趁着张须陀正跟瓦岗军较劲儿,不声不响的势力越来越大。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个家伙比他们藏的深多了。

那就是在大业十一年末尾,成为了太原留守,晋阳宫监的唐国公李渊。

此时,李渊的妻子窦氏去世不久,李渊成了鳏夫,而想与李氏结亲的在关西人家也是接踵而至。

其实,李渊和李密两个人的家世差不多,但到了大业年间,李密蹦在三级跳,也赶不上李渊家了。

没办法,人家李渊的祖父李虎,别看和李密的祖父李弼并列,皆为西魏八柱国之一。

但李虎可是和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以及八柱国之首的独孤信都是老战友,独孤信还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李虎的儿子。

这样一来,别看李渊的父亲死的早,但人家扎扎实实的能保证三代富贵是一点没问题的。

这是正经的关西豪族。

别看李密和杨玄感两个家世都不错,号称举手一挥,应者云集。

但就这两位在关系世阀当中的威望,加起来也不如李渊一个顶用,人家的根子深着呢。

冬天里,李渊探头探脑的终于赶到了晋阳上任了。

虽说东都洛阳的大臣们,对李渊都有不少意见,但在晋地,李渊名声还不错。

因为李渊这个河东宣慰使来到晋地之后,除了剿贼,就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而且,被突厥人,皇帝杨广和民部尚书樊子盖折腾了一气的晋地,也需要这样一个家世显赫,却又比较宽容的人来坐镇。

所以,李渊一到,就得到了晋阳大族们的欢迎,人家家世太占便宜,你没地方说理去。

李渊用他温和笑容,以及无可挑剔的礼节,安抚住了这些晋阳大族。

然后,他的几个儿子就上场了,各领兵权,并开仓放粮,让冬天里聚集在晋阳的府兵们,也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温暖。

到了大业十二年初,李渊派出去很多人,各地的都有,向那些义军讲述自己的宽容和仁慈,只要放下刀枪,也就既往不咎。

想回家种田的,发放田产,想从军的,那更好了,我这里正缺兵少将呢。

还没有经受过王世充的出尔反尔考验的晋地义军们,纷纷归附。

这到不是李渊多有人格魅力,还是他的家世占了便宜,关西大阀,和皇帝是姻亲,名声也还不错。

这样的人,在乱世可是香饽饽,其他的人和人家一比,都成了贼头了。

这就是家世的威力和好处了,没办法,人们就认这个,别人来了,还就是没有李渊这么顺手。

不过李渊也没得意几天,洛阳的那边就给他添了堵。

因侄儿参与杨玄感之乱而削职为民的王仁恭领了马邑太守,走马上任了,随后,陈孝意成了雁门太守。

这两个人选的可是好,都是一种死倔死倔,俗称忠臣的生物。

这两个人接连上任,让李渊很难受,马邑和雁门都是晋阳门户,他还想着跟突厥好好沟通沟通呢,这下算是没戏了。

倒霉的人还有呢,马邑郡丞李靖就是其中一个,他终于也品尝到了雁门之围的苦果。

虽说之前已经抱了玉石俱焚之心,想跟着皇帝一起完蛋算了,但这不是没事嘛,那自然就是咽下苦果了。

别人不管你有多少原因,是不是因为皇帝才被围在了雁门,别人现在只知道,马邑被突厥人长驱直入了,你个马邑郡丞干什么吃的

于是,缺职多年的马邑,终于迎来一位太守,压在了李靖头顶上面。

比李靖更倒霉的是雁门太守王确,他的贪生怕死,都看在了东都臣子们的眼睛里,而且,这家伙是个晋人,比李靖这个关西世阀子弟更可恶,于是,他直接被削职为民了。

不过,就在李靖觉着,东都的那些人有些讨厌,是不是应该让女儿和柴氏子尽快完婚,也好能在东都找些能说的上话的人的时候,一个名字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总感觉进度要比将血快的多,这么下去是不是下个月就能完本了哈哈,开玩笑,阿草只是想问问,大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要不要放慢些

这一年一年过的,嗖嗖的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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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成名(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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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留守府邸。 `

这座宅邸很大,围墙斑驳,俨然透着几许风吹雨打的历史沧桑感,里面树木林立,楼台依稀。

只要见了这座宅邸,也就知道这肯定是家高门大户。

当然,太原留守李渊初到晋阳,肯定买不下这样一间宅邸,这是晋阳王氏送给李渊的“暂住”之所。

要是天下承平,给李渊几个胆子,也不敢住进这么一间宅子里面去,御史们当场就能剥了他的皮,交结地方豪族,收受贿赂,你想干什么?

但现在嘛,却已经没人能管的了他了。

大业十二年开春,皇帝又在为南巡做准备,东都的臣子们没感到不高兴,正欣喜的给皇帝准备行装,想来个送瘟神。

听说宇文述病重,估计是造龙舟造的天怒人怨,阎王爷终于看不过眼,要收拾这位助纣为虐的大业宠臣了。

于是,皇帝杨广的行程也被拖延了下来。

生命不息,便打算折腾到底的皇帝杨广,对这位宠臣表现的很有人情味,当然,他现在能信得过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了,死一个少一个,都不带有补充的。

也许是宇文述感到余日无多,怕黄泉路上太过寂寞,于是,他临终之时,让人带话给皇帝,说我的两个儿子还小,犯了点小错,如今都被削职为民了,您看我死后他们无依无靠的多可怜,您给照顾照顾吧。

临终的几句话,算是给隋帝杨广的脖子套上了绞索,随后南巡的时候,隋帝杨广身边就多了两个宇文家的败家子。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两兄弟。

这么一番纷纷扰扰,天下又这么乱了,李渊在晋阳干什么,谁还来管?

也别说,大业十二年的时候,天下间好像也就关中和晋地两处。`还在时不时的受到朝廷的辖制,其他地方的人,好像都在忙着造反了。

而雁门之围,算是将大隋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了下来。能够有这么两处地方,还受约束,那只能说是曾经强盛的大隋,虽然差不多死透了,但还在保持着一定的惯性。

所以。作为太原留守的李渊,将这块遮羞布又勉强给盖了回去。

这个时候,李渊差不多算是坐稳了太原留守的位置,很顺利,剩下他面临的问题也就简单明了起来。

各处匪患难止,晋地的好说,有太原王氏辅助,晋人归附是早晚的事情。

但河北那边闹的太厉害了,流窜过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凶。他们可不管什么太原王氏不太原王氏,太原留守不太原留守的。

这些家伙已经造反造的着了魔,你就算现在给他们一块田地,让他们耕种他们也不愿意了,我就是要抢,抢东西多简单啊,我就是要拉人造反,没了手下生活多没意思啊。

怎么止住这种势头,让河北人在河北老实呆着,糟蹋你们河北去。别往晋地来的问题,让李渊和他的谋士将领们,都愁白了头,却感觉除了剿灭之外。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于是,大业十二年,其实是李渊拼命剿匪的一年,他的长子李建成,也就此崭露头角。

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在困扰着李渊,那就是突厥。

从大业十二年开始。突厥连年入寇,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身为太原留守,他需要作出努力,来对抗强盛的突厥,保证晋地的平安,这是他推脱不掉的职责。

剿匪,李渊可能自信满满,他对这个也很有经验,他不像王世充,吐万绪,或者是樊子盖那么糊涂,会受到皇帝,乃至于东都臣子们的干扰。`

他看的很明白,剿抚并用是必须的手段,不然的话,匪患只会越剿越多,就像其他糜烂的地方一样。

他自信能在一两年间,还晋地一个清明世界。

但突厥啊……以如今之情势,拿什么来应对突厥人的袭扰?

太原留守府邸后宅,一处水榭当中,唐国公李渊披着貂裘,抚着栏杆,忧烦万端。

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李渊是既喜山峦,又喜观水,所以向来认为自己两者俱全……

而当他心意烦乱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水边,估计是想从水里得到些智慧。

不过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能让自己的脑子开个窍,身上却被冻的有些僵了。

李渊抽了抽鼻涕,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无奈的想要回去呆着了。

这几年,他感觉自己又进入了倒霉期,一如当年父亲早逝的时候那样,有些无助。

因为两年前,他的妻子窦氏病逝于涿郡,每次想到这个,他都会在心里恶狠狠的来上一句,该死的北征,该死的杨二。

而就在去年,他一力剿匪的时候,三子李玄霸夭于长安,这个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也得到了父母更多的疼爱。

也许是和母亲太过亲厚,听闻母亲故逝于涿郡的消息,李玄霸当时就吐了血,转眼间病入膏肓,追随母亲一起去了,享年只有十五岁。

连丧至亲,让李渊心痛之下,多少有点心灰意懒,去年在河东没来晋阳,其实不但想看杨广的笑话,也是对这一地鸡毛的世道感到了厌倦所致。

想到这里,李渊蹙着双眉,死死的握了握栏杆,让纤细的木栏立即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也显示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大气雍容的关西大阀子弟可不是什么善茬。

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渊眯着细长的眼睛斜过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唐公不高兴了,最好离着他远点。

不过随即,李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

来的是个小娘子,长低垂,被她随意的挽在身后,一荡一荡的,看上去好像要飞起来一般。

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却已经不矮了,她的脸蛋有些圆,还带着点婴儿肥,乍一看挺可爱,但配上那和李渊几乎一模一样的眉毛眼睛,却诡异的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清冷和倨傲。

一身带着云纹的墨绿色裙裾,披着白色的貂裘,走路时手脚幅度不大,但却很快,立马带出了一种关西女儿特有的矫健和迅捷。

能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唐国公李渊静思的娘子,自然不会是外人,她就是唐国公李渊最为宠爱的一个女儿,李秀宁。

如果李碧在这里,和这位唐国公府的三娘子比较一下,你就会现,李碧硬的就像块顽铁,有着百折不回的狠劲,这位三娘子则像根竹子,柔韧中带着些灵性。

她很快来到李渊近前,微微蹲了蹲身子,双手在身前一挽,一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仕女礼。

“父亲……”

李渊咧开嘴就笑了,笑的随意而又慈爱,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什么太原留守,也不再是什么唐国公,他只是一个父亲。

当然,唐国公李渊的儿子女儿一大把,能得到这个待遇的,独独只有三女李秀宁一个。

窦氏给李渊留下了四子一女,孩子们都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而且各个主意都正的很,让李渊也颇为头疼。

唯独这个女儿,虽说主意也很大,却让李渊打心眼里喜欢,这不但是因为这个女儿和他的妻子窦氏长的很像,而且还因为这个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贴心又透着智慧。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说着,李渊迈步就走,显然是想早点回去,别让女儿冻着了。

李秀宁静静的随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笑带起腮旁一个酒窝,眉毛展开,眼睛也顺势眯成一道缝,弯弯的像个月牙,一下子清冷的气质就消失不见了,像变脸一样透出嫩嫩的娇憨出来。

“父亲还说我呢,您看您,这冻的可不轻,回去女儿给您温壶酒,先暖暖身子。”

李渊老怀大慰,摸着胡子不住点头,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隐在暗处的护卫们,慢慢都凑了过来,心里大多都道,还是三娘子有办法,唐公今天的心情可不大好呢。

“女儿这里还有喜讯要告知您呢,一会儿就当给父亲来助酒兴了。”

李渊摇头失笑,心道,这年头还能有什么喜讯?别是杨二死了吧?那可就真得道上一句好消息了。

不过想到还得给那混账杨二披麻戴孝,李渊又是一阵的不爽利。

嘴上却在随口道着,“什么消息,能让你也说好了?莫非是柴大郎来信了?”

李秀宁抿着嘴笑了笑,没多少扭捏,她和东宫千牛备身柴绍已经订了亲,见了几次,多合心意吧,谈不上,说多厌烦吧,也是没有的事儿。

这一点上,和她母亲很像,什么事都能看的淡一些,不会给自己找太多的无谓的忧烦,但有一件事要真让她认准了,那可真就要出大麻烦了,九头牛都不一定拉的回来。

李家的几个儿女,在这一点上都很像,不愧是一奶同胞。

而且,他对柴绍这个未来夫君的评价,还真就不高,她觉着柴绍太过于热衷名利,实非良配,只是没了柴绍,还有刘绍,张绍,她又做不得主,那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这位唐国公府的三娘子,心态可不是一般的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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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成名(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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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两人谈谈说说,去了不远处和李渊的书房连着的一间暖阁。`

一般来说,这是李渊会客的地方,李渊这人吧,也喜欢交朋友,和许多大阀子弟一样,他交的朋友可不能是泛泛之辈。

家世一定要显赫,这是先决条件,李渊的朋友当中,绝对不会有什么草莽豪杰,那都是他驱使的鹰犬,不会是他的朋友。

接下来你还得有才能,这样的人来到李渊面前,他一定会待你如大宾,没才能也成,那你就得和他谈着投缘。

什么叫投缘呢,对唐国公李渊来说,他喜欢洒脱一些的人物,也就是说,你在他面前不用太装,也别太拘束,但也不要太过失礼,哎,这样的人就能让他看着比较顺眼了。

当然,洒脱的人要是还言谈有趣儿些,见识广博些,那就更好了。

李渊吧,不会跟朋友讲什么义气不义气的,但只要能让他待为友人,他绝对对得起你,和那些空口白话,只能日久见人心的草莽人物有着根本的区别,因为身为关西大阀阀主的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让自己的朋友满意,不会后悔交了他李渊这么个朋友。

不过呢,李渊到了晋阳不久,还没找到什么志趣相投的朋友。

王氏的那些人,他看不上,礼节多的连他这个大阀子弟都厌烦了,就更别说交什么朋友了。

而且这些家伙讲究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君子绝交,不出恶语之类的古风,很是绝情之外,背地里不定藏着多少龌龊呢,所以皆为只可使之,不可深交之流。

至于晋阳城里其他大族的人物。他也见了不少,在李渊看来,都是王氏的跟屁虫,天然就不会放在关西门阀出身的他的眼中。

所以。这间待客的暖阁,到如今还一次未曾真正的行使他的功能。

每次来到这里,李渊都会感叹,晋地无人啊,当年他在楼烦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也没多少改变。

晋阳王氏,李渊心里撇嘴,晋阳王徒有虚名,白白占了个好地方。

父女两人分席坐定,不一会儿,他们面前的矮几上,便摆上了几个下酒菜,两壶温酒。

李渊笑笑,这么郑重其事的时候可不多。也不知他这个女儿又要闹哪样?

对待这个女儿,他向来是宽容的,而且他也很能沉得住气,还就是不问,父女间的这点小把戏,玩了已经有些年了,但每次都能让李渊感觉到轻松和温馨。

李秀宁自然不会有李渊这样的感慨,那是独属于老人的情怀,少年人不会去细心感受这些,她只是觉得。今天应该来陪着父亲喝一杯,所以就来了。

先是轻轻摆手,挥退了一众奴仆。

双手捧着酒撰一举,关西女儿的干净利落劲儿终于上来了。“这第一杯,女儿先恭贺父亲荣升太原留守之职,之后定能在此一展抱负。”

听着女儿略显稚嫩的嗓音,再看她小小年纪,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李渊抚了抚胡须。满意的不得了,顺手拿起酒杯,“第一杯啊,嗯,说的也算不错,这次为父确实是升迁了,好,饮胜。”

干了一杯,也不用女儿过来斟酒,自己就给酒撰斟满了,饶有兴致的再次看向女儿。

李秀宁又捧起酒撰,“父亲一来,众人归服,想来用不了多久,父亲便能还晋地士民一个平安了,为此,女儿再敬父亲一杯。”

李渊微微颔,“嗯,借你吉言,为父这一杯定也要全饮了,不然的话,晋地士民估计也不会答应。”

李秀宁微微翻了翻眼皮,显然对父亲这么不庄重有些不满意。`

连饮两杯,父女两个都行若无事,当然,这年头酒的度数太低,连个小女孩儿短时间内也是灌不倒的。

李秀宁再次举杯,“两位兄长皆已成人,各有才干,可为父亲臂助,我李氏一门兴旺可期,女儿与有荣焉,当敬阀主一杯。”

这话说的可就大气了,不但在点评兄长,连父亲都捎带了一下,李渊都扬了扬眉头,愕然了一下,然后便是哈哈大笑。

抚掌叫好道:“好好,很多人都在为父面前说过这话,但只有今天这一次,让为父最为高兴……”

一边说着,一边一仰头,又干了一杯。

要不怎么说李渊最为喜欢这个女儿呢,说话太贴心,有的时候,甚至会让李渊有跟友人闲谈畅饮的感觉,就这一点,旁人谁也比不了。

哦?还有?

笑声未去,这边又捧起了酒撰,不过这会儿,人家小脸儿上就严肃了起来,让李渊恍惚了一下,因为窦氏要说正事的时候,总是这么一副表情,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细心倾听。

“今日早间,马邑郡丞李靖传来捷报,去岁一战,恒安镇将李碧率军守城,诱敌军入城,全歼围城之两万余突厥人马,阵斩突厥猛将仆骨吉思,俘众一千。”

“哦……”李渊还有些晃神儿,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不过随后,就愣住了,转了转眼珠儿,眉头猛的一蹙,“嗯?”

这个转折确实有点大了,让他接受不能。

还在消化的时候,李秀宁接着又道:“捷报上还说……”

“还说什么?”李渊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问。

“还说……雁门围解,突厥大军北去,恒安镇军参军李定安,率军倾巢而出,衔尾追击,溃敌无数,更于神武北二十余里处,全歼突厥万余众,俘五千余人,随后……此人率军急进,入云中草原,纵横数百里,歼敌无法计数,虏获亦极众……”

“这最后一杯,敬父亲方履要职,便能得遇此等良将,若能驱驰,必是如虎添翼啊。”

看着父亲下意识的将酒倒进嘴里,少女捧着酒撰,咕嘟咕嘟,喝的极为爽快。

心里虽也在嘀咕,就知道,听了这个消息,女儿也就不是女儿了,但……起码今日能多饮两杯解解馋,不错不错。

这原来还是个好酒的小娘子。

李渊放下酒撰,也确实从慈父的角色中彻底脱离了出来。

摸着胡子想了想,眉头紧紧蹙起,“胡闹,这等事怎么会是你跟为父来说,他们人呢?”

少女无奈的放下酒撰,“父亲,您觉着此事有几分是真?若是真的,又为何时至今日,捷报才至晋阳?”

李渊愣了愣,他迅的进入到了太原留守的状态中,想了想便也恍然,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声,才轻轻摇头道:“这些人啊……”

不过,他的宽容不是装出来的,有些时候,他很能为下面的人着想一下,所以他立即转开了话题,“想来李药师也不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就算有所夸大,也应该确有其事才对,李碧啊,李靖家的女儿,是有个叫李碧吧……”

“怎么就成恒安镇将了?”

说到这儿,脸上又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笑意,估计是又想起了当年旧事,他可还是揍过李药师那小子呢。

李秀宁脸上终于升起了两朵酡红,她又趁父亲自言自语的功夫,偷喝了两杯,终于喝的有点晕乎了。

还不知死活的插话,“这女儿就不晓得了,李家姐姐女儿到是见过两次,孔武有力的很,还老是捏我的脸,娘亲也不是很喜欢她,说李靖把个女儿家教的不成样子了,亏他自己还读过那么多的书,嘻嘻……”

李渊终于现,自家女儿这是又喝多了,啪的就拍了下桌子,李家的家里人都知道,这丫头好酒,喝多了话就多,所以在喝酒上,对她都是严格控制。

今天不小心,又让她钻了空子。

看着摇头晃脑的女儿,李渊也是哭笑不得,赶紧唤人进来,把女儿弄走。

等消停下来,他自斟自饮了些,又吃了几口菜,便起身出了暖阁,一边思索着一边溜达,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水榭之上。

半晌过后,李渊拍了拍栏杆,心想,李靖啊李靖,这捷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若有意欺瞒,想要赶走王仁恭那个老家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咱这个太原留守,还就拿你来开刀立威了。

不过这要是真的……就有些难办了啊。

恒安镇参军,这是什么东西?能领一镇兵权的参军?这还是头一次听说,离开晋地也没几年嘛,这怪事就多起来了?

而且,他自己也是领兵之人,恒安镇军能有多少人马?在云内城下全歼了两万多突厥人,就算是用计,听上去也有点不可能啊。

还能在大冬天的,在野战中全歼一万多突厥骑兵?然后还追去了云中草原?

天兵天将下凡吗?

李渊是越想越不可能,随即到也理解了手下人的谨慎,这捷报看着挺好,是个大捷的样子,但要是假的报到他这里来,那可就有的瞧了。

本来他还想叫人过来问一问,但现在嘛,却不打算过问了,先让他们查一查再说吧。

到了这一天晚间,李渊次子李世民回来了,急急便来见父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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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成名(十五)

李世民年轻而又强壮,浑身上下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

风风火火的来到李渊面前,也不管有人没人,先是捶了捶胸膛,不等李渊说话,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乐呵呵的就问,“父亲,听说马邑出了两个将才,是不是真的?儿子可听说了,杀了好几万的突厥人。”

“啧啧,这要是真的,儿子可得去见一见,这一地哀鸿……我可是看够了……”

李渊是一阵的牙疼,窦氏给他生的几个儿女当中,就数这个儿子最让他头疼,从小就满地乱窜,他这个父亲的权威,在这个儿子眼中,形同虚设。

每次惹了祸,逮住他还都振振有词,一顿胖揍下去,人家屁事没有,反而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气的不轻。

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妻子便笑,“世民多有顽劣不假,但心胸豁达,有容人之量……别看呼朋唤友,却眼光颇佳,有识人之明,将来必为吾家麒麟儿……”

这评价可不低,但李渊怎么瞧,自家这个儿子,都和杨二少年时差不多,心底也就有些不喜。

所以,虽说四子李元吉更能惹祸,但挨揍最多的就是李世民。

窦氏说的别的现在都看不太出来,只这心胸豁达一项,李世民是占了个十足十。

比如说李元吉惹了祸,总要找母亲或者兄长李建成来缓颊一番,才敢在父亲面前露面,被李渊揍了几次,见了李渊就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老实。

但李世民不,这小子惹了祸,李渊只要不说,他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担心的模样都欠奉,心大的连李渊也是自叹不如。

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去。这才板起脸来训斥,“谁让你回来的?方入军旅,便轻慢军务,该当何罪?”

李世民稍稍坐直身子。不过和往常一样,是一点也不担心,“这可错怪儿子了……儿子正有军务向唐公禀报。`”

就知道有话等着呢,李渊快的摸了两把胡须,“讲。”

“儿子听说。马邑李郡丞要来晋阳献捷,怎么说也是一地守臣,不能怠慢,儿子想请令去迎一迎,还请父亲允准。”

李渊听的当即就是一皱眉头,这下他对属下人等真的就有点不满意了。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没人在他面前提一句,这是要瞒到李靖来了才告知于他这个太原留守吗?

“谁跟你说的?”

李世民的动作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伸手就去摸下巴,眼珠儿也转悠了起来。这样子李渊太熟悉了,这是要说瞎话的前奏啊。

“儿子就是那么一说,李郡丞的信使刚到,估计怎么也得等天气再暖暖才能启程,儿子这不想着先跟您说一声吗?”

“私拆公函?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啊……”李渊习惯性的眼睛开始乱瞄,那是想找一找有没有棍棒之类的东西呢。

关西人家,不管多高的门槛儿,教训儿子的方法都差不离。

李世民一瞧,心里先就撇了撇嘴,就算有棍棒。您还能像以前那般揍我一顿?外面不知有多少耳朵听着呢。

您那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李氏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过他还是连连摇头,“信可不是儿子拆的,只是正好被儿子见到了而已,嗯。就稍微瞅了两眼……您也别生气了,难道您就不想见一见马邑出了些什么样的人物?”

李渊气结,这个儿子他真是管不了了。

从军都不带跟父亲说一声的,就跟在了云定兴的身边。

云定兴是什么人?一个只知道花言巧语的家伙……外人会怎么看?是不是会说唐国公李渊把儿子托付给了云定兴?

那他李渊不是跟云定兴成了一丘之貉?

火气来的快,其实去的也不慢,李渊的人生哲学向来是不能强攻便要智取。`只是李世民和李秀宁截然相反,时不时的总能勾起李渊的怒火,想要收拾他一顿先。

“你是不是想派人去马邑?”

李世民一拍桌子,瞪大眼睛就道:“您不说儿子都忘了,我已经派人去了。”

李渊狠狠喘了两口粗气,接着问,“你派人去哪儿了?”

李世民张口欲言,却又止住,先就到了门口,厉声道:“都离远些。”

于是,候在外间的人等,顿时作鸟兽散。

回来坐下,李世民才道。

“儿子派人去恒安镇了,要说恒安镇军……应该没多少兵力啊,差不多两三千人就是大镇了吧?”

“儿子觉着,捷报要是真的,恒安镇定然不止两三千人,应该有一万到两万人马……没守马邑,却留在了云内,啧啧,李郡丞真是好胆量啊。”

这是最让李渊窝心的一点,这个儿子聪明着呢,却总是吧……有点那个,连他这个父亲也说不好,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来了。

“若是那样的话,李靖人头落地,也不足为过。”

这次李世民终于收起了笑容,毫不客气的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皇帝北巡本就不妥,致有雁门之围,前去救援者,不过中规中矩,算不得良将,李郡丞若真是在云内留有大兵,引而不,最终一击而中,如此,方为上将之才。”

“父亲,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威严尽失,各人都在招兵买马,割据之势渐成,如今父亲坐镇晋地,正应广揽晋地豪杰为己用……若是只和王氏之人交结往来,将来必是后悔莫及。”

“如今要能早作准备,将来即便不能称雄天下,也能保我李氏一门富贵,父亲,您说儿子说的对不对?”

李渊静静的听着,再没有方才的火气,目光幽深的好像一汪幽潭,深不可测。

这些事情,他想过吗?当然想过,估计现在几乎所有大阀的阀主们,都在仔细的权衡得失,准备迎接真正的乱世的到来。

只是他李渊绝对不会宣之于口,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他也不会明说什么。

但这个儿子直接戳破了这张纸,让他有点无言以对。

父子相对,无谓的作态不是李家的作风,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想让儿子知道,就算他说的全对,现在也不到那个时机。

但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母亲常说,文皇帝得位,在于隐忍,如鱼在渊,一朝乘风而起,便不可制焉。”

“但如今情形不同,天下疲敝,乱事频仍,隐忍又有何用?不如招纳豪杰,以待天命所归……”

“够了。”李渊沉声道:“既然你想见识一下英雄豪杰,那为父就派你去一趟恒安镇,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自己去想……”

李世民噎了噎,他正说的高兴呢,怎么就跑到恒安镇那儿去了?您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啊?

不过转念一想,嗯,也不错,正想出去走走呢。

于是他又乐呵了起来,捶了捶胸膛,站起身来就道:“那儿子明天就走,路不近啊,得好好准备准备,嗯,您也多歇歇,别累着了。”

李渊对他这种风风火火的样子,向来就看不顺眼,只是哼哼两声,算是回应了这敷衍式的关心。

李世民走到门边儿,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那李郡丞……”

李渊不耐烦的冷笑一声,“王仁恭已领马邑太守,不日便要来上任了,用不着为父来教训他。”

话头不对,李世民摸了摸下巴,只是他下巴上才几根毛,摸了也是白摸。

看他那样子,李渊到是有点心软了,不过转头又想起一件事来,给儿子继续添了点堵,“带上秀宁,也让她出去散散心,快去快回,等你们回来,秀宁就要启程去长安了……”

李世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说起来他和几个亲兄妹都不太亲近,也许是身为次子,不太为父亲看重的缘故,也许是性格和其他几个兄妹都格格不入的原因。

反正,他自小就和那些庶子庶女打成了一片,反而对亲兄妹多有冷淡。

不过一听说妹妹要回长安了,他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要回去和柴家小子完婚了。

这次带人出去,是父亲特意想让妹妹散散心,过了门,也就是别家妇了,柴家规矩多,估计这个妹妹抛头露面的机会也就不会太多。

心里微微酸了酸,不是为妹妹将要嫁人什么的,而是父亲的安排让他有些不舒服。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和看重的。

不过转眼间,他脸上就带出了爽朗的笑容,连连点头道:“行,儿子这就去跟她说去。”

赶走了烦人的儿子,李渊抚了抚额头,有点想念自己的长子了,那才是李氏诸子中,最像他的一个,也是李氏未来的阀主……

次子在他面前说了那么多,在他听来,其实只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天下真的是太乱了,为了李氏富贵着想,是要早作准备的。

但要怎么做准备,可不是一句广揽晋地豪杰能概括的了的,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年轻人啊,往往不知道世事多艰,自以为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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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成名(十六)

大业十二年二月,北地的天气还很冷,风也很硬。`

一行十余人,策马顺着驿道,来到神武城下。

如今的神武,已算是一座空城了,不过也有事先出去躲避战乱的人回到这里居住。

而且,在年初的时候,有一营五百隋军从马邑过来,进入了神武,将神武城里的尸体,都清理出来掩埋掉了。

跟着他们过来的还有些流民,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样子,算是战后第一批定居神武的居民了。

不过想要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没个十年八年根本是想也不用想,所以说,空城的说法也不太恰当,就是人太少了些。

至于说耕地,那也不用管了。

马邑耕地本来就少,最主要的还是畜牧业,而且为了应对以后突厥人的袭扰,马邑郡丞李靖也有意让百姓都成为牧民。

这是十分明智的做法,马邑这种将要战事迭起的地方,种粮食那就是给突厥人种的,不如大家一起放牧算了。

至于说可不可行,马邑有一多半的地方都是草场,你说行不行?

十余人都穿着隋军军服,裹着厚厚的连帽披风,刀弓俱全,有两个大汉的马侧还挂着粗粗的长枪。

一看那长长的刃尖,就知道那是隋军当中最为昂贵的兵器之一,槊。

带着这种兵器的人,家世,武勇几乎缺一不可。

十余人绕着神武城转了半圈,城头的隋军士卒纷纷探头,却没几个人打问,从南边来的,穿的这么……干净……和他们这些兵卒可是一点都不搭界。

不进城也就算了,进了城自然也有营尉,旅帅们去打交道,轮不到他们使威风。

转了半圈,城门口的人已经得了禀报,正准备看看是什么人。 `那一行人却已经调转马头,走上了北去的驿道。

守城门的伍长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心说,他娘的。这么贼头贼脑的,不是突厥人的探子吧?

当然了,更为可信的猜测,应该是去云内城的,现在云内城那边儿不定热闹成什么样子呢。胡子拉碴的伍长羡慕的往北望了望。

十余人离开神武城,有人在马上扭了扭肩膀,就说话了,“马邑郡八座大小城池,突厥大军一过,只神武陷落,其他皆都安然无恙,还真是奇怪了,看那城池模样,比马邑城也不差多少嘛。”

旁边传来细细的声音。带着点疲乏,透着点欢快,“雁门一地残破,马邑却只破一城,李郡丞功莫大焉。”

骑在马上的李世民当即就撇了撇嘴,这就是他不愿跟兄妹们相处的原因了,你说东,他能说西,你说战术,他就谈战略。还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说不到一处去啊。

李世民有些无奈的左瞅瞅右瞅瞅,除了妹妹。竟是找不到一个能跟他多说两句的人,因为护卫他们前来马邑的,都是父亲身边的近卫。

这些人都是木头,除了李渊的话,别人想支使他们,那可就费劲儿了。

尤其是那两个领头的。一个姓宇文,一个姓高,你听听这姓氏就能明白,人家家里可不白给,你个李氏次子想在人家面前耍威风,也得掂量掂量,人家会不会恼了,一槊捅过来把你给干掉。

李世民有些郁闷,他好交游不假,但这些人他却不想沾边儿,那是他父亲的近卫,你交的深了,难免有些不妥。

这就是门阀世家的规则,父亲和儿子都要遵守,但有逾越,产生的可能就是不尽的怨恨。

身为世家子,你要是连这点基本规则也不明白的话,嗯,你还是趁早洗洗睡吧啊。

所以他只能和机灵鬼一样的妹妹说话了,“谁让皇帝那会儿在雁门呢?”

这就是想结束话题,埋头赶路的意思了。 `

旁边的李秀宁再次裹了裹披风,心里却在埋怨这披风太大了,累赘不说,一点也不好看,同时斜着眼就瞪了瞪自己的侍女,还竟然忘了带酒,回去就让她倒一个月马桶。

“二哥应该先去见见李郡丞的,这么过门而不入,颇为失礼呢。”

果然,又是驴唇不对马嘴。

李世民心里像老头一样叹了口气,道了一句,“进了马邑城,咱们再想出来可就难了,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当然能想得到,只不过是看你一天到晚傻乐呵的模样,有点不平衡罢了。

凭什么你想从军就从军,想出来就出来,我却要在府中圈着,想喝几口酒都那么难?

“哪有二哥聪明,咱们这次可是多走了不少路呢……不过这么赶着过去,可就成了不之客了……”

李世民呵呵一笑,灌了满嘴的风,不由咳嗽了两声,“要不……三妹你去马邑拜见一下李郡丞,容为兄自去云内?”

旁边的少女不满的哼哼了两声,说的挺好玩的,却又耍赖,远不如大哥来的忠厚。

转了转眼珠儿,她也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灌了满嘴的风,大咳了两声,才道:“李家姐姐那时便丽质独具,这些年过去,不知其貌几何?二哥可不要忘了,嫂嫂过门还没两年,不要得陇望蜀才好。”

一句话,差点让李世民从马上一头栽下来,便是身边的这些卫士,脸上也都现出了笑模样,都感觉到,李氏这双儿女凑到一处,真挺热闹的。

要是旁人这么说,李世民说不定还要得意洋洋一番,男儿好色,只要有那个本事,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当然,文帝年间的遗风,还在影响着人们的思路,好色可以,但对正室夫人,最好不要轻动。

这在文帝年间是朝廷臣子们的共识,因为上面有一位独孤皇后在死死盯着大家呢。

所以文帝年间有个挺怪的现象,那就是臣子们妻妾成群,但风评却都不错,因为没有下堂妇啊。

到了这会,关西世阀的风气依旧没怎么改,可见,当年那位独孤皇后,有着怎样的威风和手段了。

不过,这会是妹妹说嘴,又被外人听到了,李世民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莫要胡言,传出去了,还道我李二是好色之徒呢。”

一边说着,那细长的眼睛已经歪向了众人,寒光闪烁,和之前立马变了个人似的,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卫士们悄然间,便跟兄妹两人拉开了距离。

少女蹙了蹙鼻头,她可不算是无的放矢,要知道,李家的父子们,在女色上,可都没什么节制。

就拿他们的父亲李渊来说,虽然跟窦氏感情甚笃,相敬如宾多年,在长安中传为美谈,但这些年来,李渊的妾室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进门,儿子女儿一大群呢。

李建成稍微强点,剩下的除了早夭的李玄霸之外,像李世民,李元吉,都和李渊差不多。

这要是到了云内,跟李家姐姐故人重逢,哼哼,说不定出什么故事呢。

李秀宁翻了翻眼皮,自己做得,旁人就说不得了?

一路上,兄妹两个斗着心眼儿,到了这一日的晚间,便宿在了云内马场的东南。

本来,李世民还想去瞧瞧马邑隋军聚歼突厥人的战场,但他们悄然而来,没有什么向导,只能遗憾的作罢了。

第二天正午,一行人终于来到云内城附近。

越靠近云内城,他们越是犯嘀咕,这人有些多啊。

和隋帝杨广差不多,看惯了满目的荒凉,也看够了战后的惨象,一到人多的地界,是分外的不适应。

忍不住,稍稍打问了一下。

李秀宁当即就笑了,李家姐姐要嫁人了,正办喜事呢。

李世民没她想的那么不堪,当时就来了兴趣,他这人最喜欢凑热闹了,扎扎实实的八卦了一番。

当即,兄妹两个觉着,这婚事有点奇葩了啊。

恒安镇参军李破李定安,也就是马邑郡丞李靖的学生,扶风人氏,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妹子。

娶了马邑郡丞李靖家的三娘子,恒安镇将李碧。

这是刚从马邑城把新娘子迎回来,正准备行成亲之礼呢。

这两位的身份在李世民看来就够奇葩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长安城里,和东都洛阳,什么奇怪事没有?

比如说娶妹子的,娶侄女儿的,把父亲小妾给娶了的,父亲把女儿弄大了肚皮的,大宅门里的事情,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出来的,但他却从来没听说参军娶将军的事情,这可太有趣儿了。

而这场婚事更为奇怪的地方在于,夫家就两口人了,这拜堂应该拜的是牌位了吧?

呀,这位恒安镇参军可了不得啊,娶了关西世阀的女儿,还能凭着孤零零一个,把人迎到云内城来,李靖也没跟着,这样的本事,他娘的,这本事真不小啊。

兄妹两个背了一遍又一遍的英雄谱,也没想起关西扶风哪家姓李的有这样的能耐。

顿时,这位只闻其名,素未谋面的李参军,在兄妹两人心里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出身大阀的他们,自然明白其中的特异之处。

不过呢,话说回来了,关西姓李的人家太多了,这位李参军也不定是谁家子弟呢。

而他们能从平民百姓嘴里打听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要想知道更多,就得见见本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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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成名(十七)

大业十二年初,云内城举行了一场别具一格的婚礼。

男女两家的观礼人不能说没有,女家的人不少,夫家的却只有一个,不过呢,都是同辈儿或者小辈儿,这就有点太寒酸了。

基本上,人们听说这样一个婚礼的头一个反应,估计都是觉着两家太过草率,要不就是不受两家长辈的赞同,嗯,这是私奔出来的野鸳鸯

但只要参加了这场婚礼的人就都知道,这婚礼可一点都不寒酸,用宾客盈门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

而结亲的两家,更非什么小门小户。

女家就不用说了,关西世阀李氏,人家的父亲还是郡丞呢。

夫家嘛,人丁确实少的有些可怜,但娶妻的这位可了不得。

如今在云内你打听一下,只要你开口提到恒安镇军李参军,那要是听不明白的,一定不是本地人,不定就是雁门来的外乡客。

你不是来自雁门呀,那可就得好好查查了,你不会是从北边来的吧走,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恒安镇参军李破李定安,大名如今已是威震云内,再不是个小人物了。

高句丽人,杀过了,突厥人,也宰了不少。

去岁一战,无疑是李破的成名之战,率军转战数百里,杀敌无数,虏获无数。

今年云内人家能吃饱肚子,都要拜恒安镇李参军所赐,是恒安镇军用命拼回来的,在大业十二年云内这个地界,谁要是说上李参军一句坏话,那下场可就不很美妙了。

所以说,夫家也不差。起码在云内这里,人们都觉着,李参军和李将军那才叫个天作之合。

这两位呢。在云内城成亲,这是将云内城当家了。云内人等,都是欢迎之至,甚至觉着这两位最好在云内能扎下根儿,到时候云内李氏开枝散叶,定能荫蔽一方。

这么一来,这场婚事可以说是牵动了云内千千万万人的心,盛大之处也就非同一般了。

云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恒安镇上上下下更不用说。热闹之处,也是一言难表。

实际上,大战过后,云内的人们也需要这样一场热热闹闹的喜事,来冲淡一下战争带来的伤痕。

这一天,云内城中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李世民一行十余人来到云内城城门处时,被堵住了,主要是云内的牧场主们,在这一天都将贺礼送了过来。

礼物都不算很贵重,云内这地方。没有什么豪族。

这个时候从城外往里送东西的,差不多都是在云内有牧场的人家,就是大地主。

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李世民兄妹两个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牛车,上面放着一方铜镜,擦的锃亮,摇摇摆摆的进了城门。

马车在这里连成了一串儿,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兄妹两个面面相觑,都想笑,乡里人家结亲,也就这么一副样子了吧

不过。能让百姓仕绅兴高采烈的自发操办一场婚事,这拉的可就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是满满的民望。

不过这到也不算稀奇,能护佑一地平安。自然也就得人感激,这样的事情在大隋不算罕见,有些地方官吏施政一方,离职的时候,百姓痛哭流涕的相送百里,依然不舍离去的也有不少呢。

而这也正是对施政者最大的一种褒奖,说明你在任上做的不错,民声很好。

不过说起来,大业年间,这样的事情可就慢慢的变少了,民役这东西,只要用的多了,你施政再是不错,百姓也觉得苦不堪言,谁还感激于你呢

百姓可不管这民役是不是你发起的,他们只知道,在你的治下过的日子并不安稳而已。

城门这儿过的很慢,主要是守着城门的军兵挺谨慎。

刀枪什么的一律不准带进去,然后还将一个个人叫到跟前,让人说上几句话,这才能放行。

李世民有点奇怪,下了马,拉住人打问了两句。

回来就笑,“这亲结的哈哈,又要防着突厥人来捣乱,又要防着刺客三妹你说,这怎么看着像鸿门宴呢”

一边说一边笑,看样子是真没逗坏了。

李秀宁听了,也不禁咬住了嘴唇,确实听着挺好笑,“这也能防住刺客”

李世民笑得直摇脑袋,“防不住,防不住,看来主要是防着突厥人呢,只要口音不对的,都进不去这城门,一会你去试试,你不会将突厥话吗给他们说两句,准备先就能把你拿下。”

少女终于被逗笑了,“到也不算错,突厥人要是知道这里有这么一桩婚事,定要前来闹一闹的,只是这么盘查贺喜之人,未免”

当然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桩婚事本就透着点诡异,其他的细节处,就不用再少见多怪了。

轮到他们的时候,一个黑大个转了过来,看了看他们,直接捶了捶胸膛,算是行了军礼,向后挥了挥手道:“放行。”

然后又加了一句,“若有公务,还是先寻地方住下,今天是恒安镇大喜的日子,顾不过来。”

一行人顺利的过了城门,李世民回头瞧了瞧,“这黑汉到是干脆,营尉啊,都来守城门了这恒安镇怎么看都有点邪乎啊。”

若是放在平日,他到不介意留下来,攀谈几句,听听这人的来历,但现在嘛,他没那个功夫。

他想去瞧瞧婚礼,参军娶将军啊,那场面一定非常有趣儿。

他这人胆子大,精力也过于旺盛,一般来说,越是这样的人,好奇心就越强,他们喜欢见到新鲜的事物,总不愿墨守成规。

当然,这会儿还有位不怎么愿意守规矩的人,正在焦头烂额中。

作为新郎官的李破,现在就后悔的场子都快青了。

去年冬天一场大战,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在战场上,几次都是跟死神擦肩而过,回来之后,看着铠甲上的刀痕箭创,李破恨不能亲上铠甲几口。

回来之后不久,恒安镇军从上到下,就病倒了一大堆人,都是被冻的,忙的大夫们是人仰马翻。

现在李破是特不喜欢冬天,想起冬天他就打冷战,五六年了,他算是跟冬天较上劲儿了。

还好,这次他到没病没灾,就是瘦的厉害,冬天的后半段,他什么事儿也不管了,就躲在屋子里养膘。

后来在李碧不停的暗示下,他才不情不愿的率人赶了牛羊,又选出了些突厥战俘,送回了马邑。

到了马邑,李靖这倒霉蛋也刚刚回来,这一次,他虽说吃了些苦头,但也算是将一腔怨气发泄了个够本儿,心里自得着呢。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就是在不停的寻求自我价值的体现,不管好坏,只要心理上满足了,对于李靖而言,就是最好的一种享受。

嗯,这位心理也有点扭曲可以说,李破赶的时机很不错。

李靖心情本就不错,见了学生,端起老师的架子,一顿教训,谆谆教导之意,李破这个学生现在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不过听了李破说的冬天里的一番战事,李靖也着实吃了一惊。

之后他就一直好像不认识似的打量这个学生,让李破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觉着自己好像把功劳夸大的太过头了。

随后那就不用说了,李靖大喜过望,学生如此出息,作为老师,那种满足感就不用提了,没当过教书先生不是说的现在的教师的人,根本体会不到。

不过显然,他对这个学生还有点信不过,跟着李破去看了看突厥俘人,然后不辞辛苦的冒着风雪,又去了神武城北面的那处战场。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要去云中草原瞧瞧呢。

之后,李靖才觉得,自己真就教出了个很了不起的学生,名将之才啊这是。

名将不是吹出来的,那是一仗仗打出来的,只听听这几战的前后,李靖就断定,这个学生实乃将才无疑,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情势之下,更是如此。

于是,李破自家婚姻的事情终于顺利了起来,因为在此时的李靖看来,那就不是事儿。

不过之前入赘的想法,也就不用提了。

有了这样的功劳,恒安镇将应该是换人来做了,谁让自家女儿把兵权一股脑的都推给了这个未来女婿呢。

再有,一旦入赘,什么将才不将才的,也就毁的差不多了,没听说哪家的赘婿,能出人头地的。

这样一来,那就只能结亲了。

李靖也挺干脆,只是给长安的妻子去了一封书信,这边就开始准备婚事。

李破的彩礼有点与众不同,弄的和北边部落联姻似的,李靖心情大好之下,也不在乎这些,你就是送他杆金狼旗,他都能收下来的。

李碧的嫁妆也很特别,两箱子兵书战册,外加一千五百的府兵,直接补入恒安镇军。

这夫婿两个,真就把马邑当成自个家了,你来我往的,送的差不多都是公家的东西,自己也差不多都是一毛不拔。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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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成名(十八)

这么说其实就清楚了,李破的这桩婚事确实有点草率和仓促。 `c om

李靖没来云内城,既然已经许为得意门生,那就不会容许学生身上有什么瑕疵了。

仓促和草率都不是瑕疵,如果他来了,那才算是给李破身上弄了些污点,不管他是以老师,还是长辈的身份,都会给人留下话柄。

所以,他只是传信给儿女,让女儿回马邑城待嫁。

然后让李破到马邑城迎娶李碧回云内,这样一来,虽然婚事有些过于简陋了,却也算是两家正式结下了秦晋之好。

对李靖而言,这个女婿将来是会大有作为的,可以成为李氏臂助。

对于李破而言,他也顺势借助了李氏的地位,终于一脚迈进了门阀世家的大门。

李破没觉着麻烦,心里也放下了一件心事,轻松的很。

只是吧,他却给自己找了很多麻烦出来。

没有李靖坐镇,他觉着自己就是主人了,自己娶媳妇,自己亲手操办,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的十项全能,其实他只通了六窍,还有一窍未通,于是,这场婚礼让他弄的乱七八糟。

他那些似是而非的经验,放到这会儿,差点被别人的唾沫淹死。

炮竹怎么能在新娘子进门之前放呢,你也不怕把新妇给吓跑了,那得拜完了天地才能放好伐。

什么一拜高堂,二拜天地的,你从哪听来的?

告诉你啊,新妇子拜人那是过后的事情了,成亲的时候,你得射上三箭,一箭射天,那叫天赐良缘,二箭射地,那叫地配一双。三箭射向洞房方向,那叫定乾坤。

催妆诗有了吗?没有啊,那快写啊,你不会写?简单。弄个司仪让他来。

你自己想要当司仪?你说笑呢吧?新郎官儿不想当了这是?你想给谁当司仪?你挑个新郎官吧啊。 `

哎哎哎,还没说完呢,你动什么拳脚啊?

没几天,李破就觉着自己头都快白了,他就是二百五。什么都不懂还要装懂。

想要个像点样的婚礼,那他还是歇歇吧。

这年头,不管多简陋的婚礼,都是庄重和喜悦的综合体。

古人说的好,婚礼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庙堂,下以济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人生大事,而是关乎两家人。甚至是天下的大事,这就是古人说的一个礼字了。

于是,李破歇菜了,步群脱颖而出,因为人家嘴巴好使,还有经验,所以顺利成为婚礼司仪。

元朗没抢过这家伙,他身份不太对,算是新郎官的小舅子,哪有让小舅子当司仪的?

不过。这些都是恒安镇的人啊,都是从军之人,一场婚礼你让他们来办,那才叫让人哭笑不得。

地点选在了八面楼。这个也挺奇葩,没听说婚礼选在酒楼的,嗯,后来到是常见了,因为自家没那么大的地方招待客人了嘛。

这还是李破的主意,恒安镇有房子不假。但那里已经成了羊圈了,总不能把新房弄到那里去吧?

感情好,这位连房子都没准备呢,就去提了亲了。

乌龙是一串串的出,大头兵们一折腾,那婚礼还能好的了?

等到李世民一行人寻到酒楼,就看见这座不小的酒楼周围,那叫个刀枪林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行刑呢。

这就是大头兵们出的馊主意,得显出咱们恒安镇的威风来。

当时就把见多识广的兄妹两个笑歪了嘴巴。`

也是李靖太高兴了,竟然没想起给这边儿塞点懂行的人,还以为这个学生既然都上门求亲了,六礼的流程一串的过去,看着挺稳重的人嘛,到了云内应该差不多才对。

没成想,这边就弄成一锅粥了还。

酒楼里热闹,那叫个热闹。

一大半都带着刀子呢,不是营尉就是校尉,经过战争洗礼的他们,就算笑呵呵的时候,也掩不住一身的煞气。

李破现在也是昏头涨脑,快找不到北了,他娘的,这不是结亲,这是要命啊。

三箭已经射完了,一支箭在房顶上钉着,一支装饰在后面的墙壁上,另外一支钉在步群的脚边儿上,吓了这厮一跳,嗯,李破是故意的。

一大堂的威猛汉子,就算是云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看着也都不怎么像好人,一个比一个身板来的扎实。

从马邑跟着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做鹌鹑状,有些人心里也在嘀咕,这怎么像到了匪巢了呢?

李世民拉着妹妹钻进来的时候,李碧正在拜谢宾客。

人家一把就把盖头扯下来了,堂中的汉子们,轰然叫好。

李破在旁边一呲牙,这就是你不对了,咱可知道,盖头是要新郎官来挑的,为此匠工们特意给我做了个挑子呢。

他抓过盖头来,瞪了李碧一眼……重新给人家把盖头盖上了。

顿时堂中便笑翻了一地的人,李世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差点没笑断了气儿。

李秀宁也也差不多,她就觉着,自己这辈子估计也不会见到比这场面更好笑的事情了,连刚才想仔细打量打量一对儿新人的心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笑声差点把酒楼给掀了。

这夫妇两个,在自家地盘里,行事真的有点太肆无忌惮了。

许多人到了白苍苍的年纪,回想起当年那场婚礼来,也还能笑出眼泪来呢。

娘的,这是又做错了?

李破有点不满意了,推了李碧一把,朝旁边脸都绿了的丫鬟婆子一招手,示意他们送新娘到后面去。

等李碧一走,他转脸就有点恼的吼了起来,“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笑什么笑?”

李世民都直不起腰来了,这会儿听着新郎官的咆哮,心里还在想,呀,火气不小啊,这样的新郎官,可真就是绝无仅有了,长这么大,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大堂中立马就是一静,汉子们下意识的抬头瞅瞅,然后人们纷纷闷头就坐了回去。

李参军的淫威,充斥着大堂中的每个角落。

这一下就把笑的快要在地上打滚的兄妹两个显了出来,李破盯了盯这两个人,心说,哪家的熊孩子,这么没眼力见,过后瞧瞧,非找机会揍他们老爹个哭爹叫娘不可。

兄妹两个终于挪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心情舒畅的不得了,不过对于新郎官在这云内城中的威风,也是有了些了解。

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上来,这个过程就和之后差不多了,大吃大喝,外加新郎官敬酒。

当然,这要是夫家人多,也用不着新郎官太过操劳,有陪客照顾就行了。

李破家里不没什么人嘛,于是,他就把几个校尉都拉了过来,权当自家人来用了,几个校尉都不情不愿,但被李破坚决的镇压了,想把老子喝的进不了洞房,没门啊。

这个时候,兄妹两个才算有空仔细打量这位李参军。

这一瞧吧,两个人多少有点失望,这人身上看上去没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长的普普通通,年纪不大,也就刚才那一怒之威还成,但用错了地方啊。

既不高大威猛,也不温文尔雅,让见多了人中龙凤,期望值又很高的他们,不失望都难。

不过呢,这人变脸的本事可不错。

转眼间,就笑意盈盈,和这桌人喝两杯,那桌人喝两杯的,方才的事好像主人和客人都忘记了一样。

两兄妹不约而同的都觉着,这样一来,就太没意思了,你应该再说几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什么的嘛。

实际上,到了此时,他们难免就都起了些轻视之心。

门阀子弟,眼光可是很高的呢,这样不伦不类的婚礼放在他们眼中,许能能逗他们一笑,也觉着分外的新鲜不假,但对主人的敬意同时也就不剩多少了。

到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每个头一次见到李破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个人有何异处,只有相处的久了,才会猛然现,呀,什么时候这人竟然踩到我脑袋上面去了?

一个黑大个进来,稍稍瞅了瞅,就找到了李破所在,大步过去,附耳说了两句,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李世民兄妹两个,当即朝他们指了指。

兄妹两个拿着架子,端坐不动。

李世民心里是有点底了,这么多的营尉校尉聚在一起,恒安镇军绝对不止两三千人,和他的猜测差不多。

李秀宁转着眼珠儿,想的和哥哥完全不同,他只是觉着,李家姐姐身上好像多了些……匪气啊……

作为一个将要出嫁的小娘子,自然要拿李碧的夫君跟自家未来的那位比上一比,这种好胜心是女人的必备技能。

比来比去,觉着吧,柴大郎都是毫无疑问的胜出,就算军功上比不过,但无论家世,样貌,官职都是上上之选,眼前这人没哪样能比得上的。

不过,比着比着,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心里总想着刚才李碧掀掉盖头那一幕……要是在婚庆之时,换了自己掀掉盖头谢一谢宾客,可能就不是新郎官把盖头给自己重新盖上的事情了吧?

她不知道,她所想的,正是许多女子一生也无法追求到的“自由”二字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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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成名(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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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瞅了瞅那边端坐的正正当当的两个人,顺手拍了拍尉迟的肩膀,“我知道了,一起喝点酒,吃点菜,你说你这城门没守够啊,怎么我这大喜之日,你还非得抢着去守城门,怎么?是看不得我春风得意的样子?”

尉迟咧了咧嘴巴,竟是无言以对。`

他如今军职也不算低了,还弄了个不伦不类的朝散大夫的虚衔儿。

但就算他连蹦带跳的升官,也没眼前这位快啊。

人家现在眼瞅着就成恒安镇将了,一镇守将,比郡丞要低点,差不多就是马邑郡尉了。

关西人骁勇善战,起家也快,这个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当日的一个小小流民,竟然善战成这个模样,起家也是这么个快法。

说起来,他请调来恒安镇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呢,马邑兵曹陈文广要走了,尉迟看来,是被蜂拥而来的突厥人给吓的,他不知道的是,陈文广除了在上个冬天确实过的心惊肉跳,感觉马邑并非久留之地外。

在这个春天听闻表妹的婚事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说到底,关西陈氏这种以联姻来维持家族地位的人家,其子弟多数都缺乏一种韧劲儿,在遭遇挫折的时候,先就想向后转,而不是向前冲。

而陈文广一走,尉迟觉着自己也应该换换地方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找一下去处,军威赫赫的恒安镇军,几乎是他这样有着志向的人的不二选择。

而且,他不还和恒安镇的李定安喝过酒呢嘛。

简单一些说吧,这位失了靠山,投奔李破来了。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名声在这年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参数,仅位于家世之后,有了名声。8小 说`自然有人愿意投效。

你要是既没家世,也没名声,嗯,还是趁早歇了吧。再要折腾的话,身两分的时刻也就不远了。

很多义军领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乎,也就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了。

李破见过了几位名人,也就颇觉着。把这些人的光环剥离一下,也没什么嘛,很多人瞧着可都比他们强呢。

归结一下原因,也外乎一句话,时势造英雄罢了,直白点说,这些家伙运气不错,又有着才能,最后都活下来了,嗯。就这么几个原因。

所以尉迟的营尉还是营尉,没升迁,也没降职任用,没倚为亲信,也没远远赶开,说到底,尉迟这人看着比程知节靠谱多了。

不过呢,对这些人,李破真就没报太大的期望。

这些家伙投了这个投那个,转换门厅和吃饭喝水一样。翻脸的功夫估计不比他李破差到哪去,一个个又胸怀大志的,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把他李破给卖了呢?

如今他嘴上说着客气话,实际上。他对尉迟来到恒安镇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今天大婚,尉迟抢着去守城门,这就是表忠心了,很不错,不怕你做错事。就怕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事。

你要是一来,就仗着朋友的身份,拉帮结伙的,想弄个校尉当当,嘿嘿,你真当我李破现在缺朋友吗?

他的无情,是军人式的无情,他的友情,同样也是军人式的友情。

尤其是他在恒安镇军中的地位渐渐稳固之后,昔日那个满脸堆笑着到处求人的小流民,也就渐去渐远,最终不见踪影了。

李破的适应能力,向来是令人惊叹的,他现在已经差不多适应了新的身份,恒安镇军将主,掌控力也在不断加强当中。

小家子气还是有,现在他差不多把恒安镇军当自家私兵了,云内城,就是他自家的地盘,谁来这里嘚瑟,都要做好挨棒子的准备。`

格局有点小,和护食的狗儿似的。

于是,等黑大个跟李参军喝了两碗酒,乐呵呵的走了,李世民兄妹两个架子都快端不住了,李破才晃悠到这一桌来。

一桌子人呼啦啦站起来,就兄妹两个端坐不动,其他人也不在意,这两个娃子看着就不是好路数,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上。

云内城的仕绅们,眼睛尖着呢。

李破乐呵呵的跟众人干了一杯,这会儿,细节上面他的经验就比较吃香了,他自己用的小杯,宾客用的是大碗。

弄的和土财主请客似的。

他说话还是那样,玩笑中透着几分认真,让你根本不知真假。

“这桌聚这么多人,太热了,诸位去别处凑凑,都挤在一处,可就是咱招待不周了。”

众人一听,立即轰然而散,脑袋不够数的也都被人拉走了。

一下这桌就冷清了下来。

李破这才看过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一男一女,都长的挺好,李世民在他这里当即就变成了小白脸儿。

李破正了正脸色,让和他差不多,也已满头大汗的元朗把酒满上,双手端起酒撰,笑道:“两位远道而来,末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呀,这画风变的有点快啊,兄妹两个都愕了愕。

本来觉着是个英雄豪杰,后来一瞧,这就是个江湖匪类嘛,这会儿见了面一说话,嗯,满满都是军中将领的感觉。

听着让人还挺舒服……

李世民一下站起身,端起面前的大碗就笑,笑声爽朗,听着比李破可大气多了,“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哈哈,果然名不虚传。”

尼玛,你这是在夸人呢?

这一场婚礼,把李破折腾的快没魂儿了都,出丑露乖的事情李破都快麻木了,名不虚传个屁啊,只要带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新郎官很怪好伐?

果然是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儿。

勉强跟这个开启了嘲讽技能的小白脸干了一杯,李破一屁股坐了下来,先歇歇,过后还要入洞房呢。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自得,如今他这可算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呢。

至于眼前这两个,不用问了,世家子嘛,身上的味道在他老丈人那里都看的够够的了,用一句这年头挺不要脸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满身的贵气。

尉迟还是那么仔细,将两个人的来历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将军可不敢当,咱们恒安镇要说将军,有好几位呢,但里面可没我,在下李破李定安,忝居恒安镇参军,今天呢……这婚事办的有点乱,让两位见笑了,不知两位怎么称呼?来云内可有要事?”

李世民抱了抱拳,“小弟李世民,比不得李参军,如今只是个小小的营尉,咱们从晋阳来,确实身有军务,只是听说李参军大喜,所以挟舍妹前来道贺,来的有些匆忙,未曾带有贺礼,还请见谅。”

嗯,小白脸还算干脆,但你叫李世民……李世民啊,你确定你这个名字没叫错或者说错了吗?

李破咧嘴,有点吃惊,但也没惊到哪儿去,这位又没穿龙袍,没带着大队人马,只带着妹妹就过来了,还惊什么惊?

再者说了,李建成也见过了,李渊现在成了太原留守,见到李世民也不足为奇,早有这个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说起来,他对这些名人的免疫力,是十分之强悍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他没那么大的野心,去到处抱大腿,所以就算是杨广单独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一脚踹过去,还要来上一句,你丫怎么还不死啊?

不过呢,有位皇帝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婚事办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他的散性思维,是李世民绝对绝对想象不到的。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军务啊,今天看来是顾不上了,你瞧瞧,这亲结的,都快要了咱的性命了,要是不急的话,两位呢,在云内呆两天,有住处没有?我叫人给你们找一处?”

李世民笑呵呵的摇头,细长的眼睛眯着,心说,这才从哪到哪,我结亲的时候你是没见呢,再说了,要命的时候是在洞房里……

他想的比李破还要不着调,嘴上却道着,“不用劳烦,我看这八面楼就挺好的,还能沾沾喜气。”

旁边的李秀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一把捂住嘴巴,可不能把酒漏出去,多可惜啊。

不过,结亲的时候说要命的……哈哈,还真有趣。

李破呵呵一笑,“那……两位慢饮,我还要去招待宾客,就不与两位多说了,改日再与两位相聚可好。”

随即瞅了瞅在那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的小娘子,嘴上开始不着调了,“你这妹子可要看牢些,这么喝下去,可要把咱的酒喝光了。”

说完,乐呵呵的扭头走了。

兄妹两个讶然,随即李世民愤怒的扭头瞪向妹妹,太丢脸了啊。

少女一口酒含在嘴里,当即被呛住了,一阵的咳嗽,但却毫不畏惧的回瞪过去,心中更是大恼,怕人来喝酒,你结什么亲啊?

瞪什么瞪?我……不就是多饮了一些吗?

除了父亲李渊,她现在可是谁也不惧。

(月票呢,月票呢,对了,明天有个不错的客户端推荐,所以明天早晨那一章改到上午九点半,阿草也爆不起来,照常一天三更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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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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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公府次子,错不了,嫡子,他母亲出身长安窦氏,乃上柱国窦公的嫡女窦大娘那人可不简单,是长安出了名的奇女子,侍奉过两位独孤家的女儿呢”

什么乱七糟的,元朗背的这英雄谱听的李破是稀里糊涂。

他这会儿有点头晕,连李世民出现在恒安镇,是来做什么都无心搭理了,何况是这些复杂的门阀世系图了。

回手拍了元朗脑袋一下,“你不就是想说人家家世好到天上去了吗那和咱们有什么相干”

元朗拎着个酒坛子,呼呼喘着粗气,现在他已经后悔陪着李破来敬酒了,纯粹是个役力嘛。

不过他还不服气,“怎么不相干,李二打过咱家二哥呢。”

李破不在乎,心说,李世民揍过你家二哥,过上几年,估计就能出去吹嘘了,你看咱也是挨过皇帝拳头的人呢。

“打回来不就完了估计是胆子不够吧,你这是想在这儿讨回来”

元朗眼珠儿转转,也是啊,在这打李二一顿给二哥出气,顺手的事儿啊,自从学了李破的拳脚,他可没少打了架,少逢敌手之下,自信心已经爆棚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一看他那样子,李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又是一巴掌,“告诉你啊,不准惹事儿,人家老爹已经成了太原留守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这揍了人家,人家回头就能把你弄晋阳大牢里去。”

元朗撇嘴嘟囔,“哥哥。你这胆量也不比咱家二哥强多少嘛。”

“切,我这叫谨慎懂吗在自家的地盘上惹事。多蠢啊,换了我是你二哥,就进唐国公府去揍人,揍了他,他都没脸说出去”

元朗想了想,竟然觉着颇有几分道理,随即决定过后写封书信回长安,让二哥去试试。对了,李二现在在这儿,那只能拿他那些兄弟出气了。

李破也不管教没教坏别人,敬了一圈的酒,喝的有些多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宾客纷纷告辞,李家兄妹也没了影子,招来王庆问了问,这两位还真就在面楼后面要了一间院子。

他晃晃的终于想着要进洞房了,因为没有什么兄弟友人。也就少了戏妇这个环节。

恒安镇这些人,谁要是敢来闹李参军和李将军的洞房,那真还就是胆上生毛了。

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安静,李破觉着很不错,闹腾好多天了,再要闹下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李破回头瞪了步群一眼,一般来说,新郎官婚礼之后都会对司仪一肚子的怨气,当然,如果这司仪身份非同一般。又另当别论。

“都散了吧。”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拍了拍步群的肩膀。“辛苦步将军了,对了。好事做到底,今晚面楼的守卫,就交给你了啊。”

步群哭笑不得,这是又被找后账了

李破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要入洞房了嘛,心情自然不错,这媳妇终是娶到手了,有了媳妇也就算有家了,到了哪儿,都能找到家的方向,对于他来说,这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进了屋子不大一会儿,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就都被他赶了出来。

他娘的,老子跟媳妇上床,旁边竟然还有人指手画脚,告诉你姿势怎么摆还有没有天理了太变态了这也。

吭吭哧哧的,不远处有人乐出了声儿,严闾人贼头贼脑的站在暗影里,抚着胸膛大乐,就说嘛,他肯定不按规矩来。

附近有响动,严闾人按住了剑柄,十几步之外,袁牧野也按住了刀柄。

两个人互相盯了半天,都扭过了头去,他们年纪都不大,听房这事也没什么丢人的,闲着也是闲着嘛。

戏妇之后的这个习俗,李破还真就不知道,也没人跟他说起,若是他知道,一定会坚决杜绝这个陈规陋俗才对。

不一会儿,又有人转了过来,是步群,严闾人和袁牧野都盯了过去,这位没那个默契,摇了摇手,低声道了一句,“俺来巡夜,俺来巡夜。”

不一会儿,又个黑影贼头贼脑的摸了过来,看来是这地方太好,都聚到一处了,看见几个黑影矗在那里,顿时止住了步子。

严闾人看了看,几步上去,一把将人捉住,低声就训,“你个女儿家家的,来这儿做什么”

李春挺委屈,眼珠儿转转道“我看师傅来了,就也跟来了嘛,你要赶我走,我就喊了啊。”

得,彻底跟他哥哥学坏了这是。

没多大一会儿,元朗也摸过来了,身为关西大族子弟,他脸皮就厚多了,还朝着众人抱了抱拳。

片刻之后,又过来两个黑影,这两位是一边低声吵吵着一边过来的,看见这么多人,顿时有些傻眼。

李世民没什么,这事儿他干的多了,他大哥李建成结亲的时候,他还往屋子里丢过癞蛤蟆呢,老四李元吉第一次跟个丫鬟行房,他还进去踹过光屁股,这才从哪到哪。

不过带着妹子来却是头一次,不免有点尴尬,心中更是烦恼,带着三妹来云内,果然诸事不便。

李秀宁离开父亲身边,就像放飞了的小鸟,什么事都想做一做,要是唐国公李渊知道自家女儿出来会这么不着调,一定直接把她送回长安去。

不过这会是真害羞了,嗖的一下躲在了李世民的身后,脸红的都烫手了,好在天色黑的很,谁也没看见。

只元朗心中大乐,心说,唐国公府的家教也不怎么样嘛。

黑暗中,人们都是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着,至于在等什么,男人们都是心知肚明,两个女孩儿心里都是浆糊,隐约有些明白,隐约又什么都不明白,却感觉刺激的很。

也没白等,屋里那公母两个凑到一处,肯定是热闹的很。

屋里啪的一声脆响,哎呀,李破痛呼。

“你干嘛打我”

女人声音低,羞涩的很,但隔音太差了,外面的人兴趣大增之下,都在往前凑,又都年轻,听的很真亮。

“不疼啊不疼,你一摸我我就忍不住不疼啊。”

此时黑暗中男人们一个个都是呲牙咧嘴,洞房只听说女人喊疼的,没听说男人呼痛的,这两位果然不走寻常路。

过不多会,啪的又是一声脆响,男人们嘴都抽了,这是又挨打了

果然,男人的声音已经带着恼了,“你又打我。”

这回女人也有点恼了,“你亲的都让我喘不上气来了,还要亲那里哼,打你是轻的。”

“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可告诉你,老子不是吃素的。”

“跟谁称老子呢”啪的一声闷响,这下有点重,外面的人都能听的出来。

男人大恼,“想打一架是吧”

然后屋里噼里啪啦还真就打上了,一听那声音,还不是这年头常见的男人打婆娘,而是正经的互殴。

恒安镇的这些人,都隐约听说过,也确实见过这两位鼻青脸肿的样子,到只是偷笑,果然打起来了。

李世民和李秀宁两个当时就目瞪口呆,这是洞房你确定不是长安城里的搏场

屋里动静是越来越大,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不为过。

轰的一声响,床先塌了,吭的一声,也不知谁靠在了墙上,屋子都颤了颤。

众人被唬的纷纷退后,这不是要出人命吧

李秀宁一下拉住了李世民的衣角,差点没把李世民拽个跟头,这孩子是被吓到了,洞房原来这么可怕我打不打的过柴家小子要是他这么打我,我岂不是要动刀子才能打的过他

李世民也有点蒙,这是仇人啊,使这么大的劲儿,就这样你们还结什么亲成亲头一天晚上,就要来一出谋杀亲夫,或者手刃发妻是吧

不过,他对这公母两个的彪猛凶悍也有了个直观印象,就算军中勇士肉搏,能打出这等响动的他可也没怎么见过。

屋子里好像关了两头猛兽,拳拳到肉的闷响和砰砰的撞击声,听着都挺瘆人的。

不过没过多大功夫,就在有人想要进去劝架的功夫,终于声音不见了,不多会儿,奇怪的声音出现了。

这两位终于进入了正题,屋外的男人反而失去了兴趣,两个女孩儿听的面红耳赤,听着听着腿都有些软了。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屋子里静了下来。

女人喘息着说话,“咱们说好不打脸的啊呀,明天怎么出去见人”

这才想起来啊,彪悍的人生真是不需要太多解释。

男人不在乎,“切,见人怎么了他们也就敢心里说说,要是让我听到一个字,我让他们后悔生出来。”

恒安镇的人心里一颤,李破如今在他们心中可谓是积威已深了。

这个时候,李世民已经拉着妹妹挪挪的往远处走了,兄妹两个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今天的见闻很是奇妙。

他们的世界观在云内这里,已经算是碎了一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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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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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李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窗棂上照进来的阳光很灿烂,显示时间绝对不早了。

动了动身子,身上疼的地方不止一处两处,李破呲牙咧嘴,这婆娘下手是越来越重了。

不过他还是舒服的翻了个身,搂住身旁充满弹性和活力的躯体,准备再舒服的睡个回笼觉。

李碧也被他弄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点朦胧,过后她感觉到身旁的人,立马浑身绷紧,估计是特惊悚的感觉,差点一脚把李破蹬下床枕上暖婚。

当然,也无所谓床不床的了,两个人昨晚就把床给拆了,现在只是睡在了床板上而已。

不过还好,她清醒的很快,身子一下就软了下来。

初为人妇的不适在她身上不太适用,她那身体素质,搁在后来绝对是奥运级别的,参加搏击项目那种。

不过和李破一样,身上也是各种的疼,感觉到李破的呼吸,扭头瞧瞧,终于有了点羞涩。

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随即她就打了个小哈欠,心想反正也没公婆需要拜见,不如再睡一会儿吧,有点累呢。

公母两个尽情享受了家里人丁稀少带来的好处,一直呼呼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洗漱了一下。

也许两人相处的太久了,完全不需要磨合,出了屋子,就各干各的去了。

马邑那边催的很急,李碧的父亲。李破的老师兼老丈人要亲自去晋阳献捷。

其中意思跟女婿女儿说的也很明白,就是要到晋阳那里要粮,而且。马邑太守王仁恭就要上任来了。

趁着其人未到,先将手尾都处置干净了。省的旁人又来争功。

所以云内这边儿就得分出一部分牛羊来,加上突厥战俘,送去马邑给李靖。

而且,今年还得募兵,不管大隋是不是还能撑下去,反正现在世道这么乱,也还要应对突厥人的袭扰,有兵有粮才能保个平安的思想差不多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了。

所以。恒安镇军还要扩军,到底扩军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云内的承受能力以及恒安镇的粮食够不够吃了。

只要条件符合,是能招多少就招多少,管他新上任的太守怎么说呢。

这个时候,恒安镇军割据云内,差不多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了,人心在我,又手握兵权,割据之势已成。

除非王仁恭带着大兵前来。不然的话,不说云内了,马邑那边李靖伸伸手。就能把其人给架空了。

李破的午饭是和王庆一起吃的。

作为恒安镇军实际上的后勤总管,把妻儿都接来云内的王庆算是彻底进入了角色,多年的行商经验,加上家世也不错,自小所学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了的。

过不了半年,就赢得了李破的信任和赏识,现在身上也带了官职了,恒安镇兵曹参军,恒安镇诸曹之首。标准的后勤大总管。

不管是募兵还是献捷之事,都要经过此人之手。然后再报于李破。

王庆做的很卖力,心境渐渐也舒畅了起来。不过他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对李破的赏识和重用,虽也感激,但也并不能抵消他对恒安镇军未来的忧虑。

这也并不奇怪,每一个活在隋末,却又有着见识的人,都会产生这种忧虑感。

天下日非一日,自己甚或是整个家族又该何去何从

恒安镇这里还要复杂一些,他们面对的不是日渐猖獗的乱军,盗匪,他们面对的是强悍的突厥人世家遗珠。

云内城守不守得住,这么扩军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就该造反了

这是两个现实无比的问题,也是现阶段无法解答的问题,就算是他直接去问李破,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不过很确定的一点是,他已经上了恒安镇的这条船,船要是翻了,他就是落水中人。

李破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王庆很明白这一点,所以禀报起来就很细致。

一直到了晚间,王庆才告辞离去。

李破拍拍肚皮,感觉也有些饿了,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

于是他狠狠一拍脑袋,自家还住着个未来的皇帝呢。

他这心可是够大的,新婚燕尔,心情舒畅之下,把李世民这样一个人竟然给忘到脑后去了。

变相的来说,他并不喜欢跟李世民打交道。

这显然不但来源于他小富即安,无有大志野心的性格,而且,也来源于他的判断。

李世民兄弟几个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他虽说不太了解其中的细节,但玄武门之变这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李世民宰了两个亲兄弟,把老子都给圈起来了,这样的人心性之决绝,可不是程知节,尉迟之流能比得了的。

嗯,据说李世民对待臣子们还不错,但兄弟相争,不知中间有多少牺牲品呢,他可不想成为李氏兄弟争斗的筹码。

兄弟之间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的,死的保证都是他们这样的炮灰,想要富贵,等活下来再说吧啊。

是的,从听闻李渊成了太原留守的时候,他对李氏兄弟就有了敬而远之之心,富贵险中求之类的想法,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云内这地方,他呆着很不错呢。

突厥人来了,他就领兵往城里一躲,就突厥人那两下子,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攻陷云内城的可能是小之又小。

去岁马邑一战,也确实表明了这一点。

若非粮食的问题太过严重,他才不会带人出去跟突厥人杀个你死我活呢。

都是逼的啊,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呢都怨杨广那二货,把个好好的大隋,弄的乌烟瘴气,连想好好过日子的人,都让他给弄的活不下去了。

一边诅咒着那个已经时日无多的皇帝,一边儿感慨着天下人的命运,一边还不情不愿的想着怎么把李二给应付走了,晃晃的去找李世民了。

实际上,他要是早点过去,还真找不见那兄妹两个。

这两位也没闲着,一大早就都出了门儿,根本没想等人家寻上门儿来。

两人昨晚回到宿处,一句话也没说,分头就去睡了。

说什么啊,难道哥哥能跟妹子谈谈,房事的诸多妙处还是妹妹跟哥哥说两句,洞房原来是这么个进法

不过呢,李世民心情很不错,半夜里笑醒了好几次,看来这一天的见闻,够他欢乐很久的了综武侠无忌他哥。

李秀宁却辗转反侧,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听房,对她冲击有点大,再想到嫁人之后,柴家那小子的身板儿,不由有些害怕自己打不打过他呢

当然,大阀出身的她,到也不是对房事一无所知,只是今天碰到的事情太震撼了,让她很是聪慧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李世民带着人想去恒安镇瞧瞧,李秀宁却想去见李碧了。

李世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看看恒安镇军的实力如何,因为他感觉到,如果能将这样一支精锐握在手中,对李氏在太原站稳脚跟来说,会非常有利。

李秀宁想法简单的多,来到云内,是要见一见故人的,晚见不如早见,不然的话,此行也就显得过于鬼祟了。

当然,她也想瞧瞧,李碧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太惨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回长安那个鬼地方成亲了,除非兄弟几个陪着她一起去。

两个人想的都不差,显示出了窦氏一番教导没白费了功夫。

于是正好,兄妹两人分道扬镳。

李世民带着人来到了恒安镇旧址,又被震撼了一下。

如今偌大的恒安镇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所有房子,都被当做了牛棚,羊圈。

至于那成群的战马,前些时都赶去了云内牧场,恒安镇这里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一万多匹战马差点没把人愁死。

到了开春,李破立即下令,将战马都送走了,一部分送去马邑,一部分放养于云内城左近的牧场中,剩下的都弄去了云内牧场。

实际上,牛这东西在云内也没什么用处,李破打算让人贩卖去南边儿,只能换粮食,卖钱是不用想了,铜钱已经贬值到了一定的程度,货币体系早晚会崩溃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没底,现在这世道,谁还想着种田呢都想着怎么造反呢。

还是羊群看着喜人一些,于是,在恒安镇不远处,弄了一个屠宰的地方。

一部分羊羔,要分给云内的牧民们,这顶算是救济,让牧民们缓一缓,他们牧养的牛羊,这个冬天都被云内城中的人们吃的差不多了。

一部分要分给有功将士,让他们的家眷在云内这地方安定下来,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官府的了,粮食不足的时候,就吃它们了。

羊身上的东西是一点也不能浪费,皮子剥下来,硝制一番,可以御寒,羊肉不用说了,羊的内脏,都制成宝汤,成为恒安镇军的主食之一。

也就是说,除了骨头,什么地方都有用。

李破和李碧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能支持到秋后,要是不成的话,那就只能带兵去云中抢劫了。

是啊,云中可是快宝地,突厥人也够肥,削下来一层是一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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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相问

李世民倚在战马旁边,瞅着恒安镇的大门,有点踌躇。`

这里气味已经不太好闻,侍卫们都皱起了眉头,李世民也捂着鼻子,他到是想进去瞧瞧,但这么脏的地方,他还真没进过。

很快,营门钻出个黑小子,手里还拎着个鞭子,在营门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众人,掉头走了。

不多会儿,又钻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热气腾腾的大碗,直接过来,端到李世民面前,又送上双竹筷。

李世民有些好笑,这恒安镇的人眼力都很不错嘛。

他也不客气,接过碗来瞧了瞧,嗯?这是什么?

黑小子说话了,“您来尝尝,味道很不错。”

侍卫们凑了过来,唐国公府的嫡子,在外间乱吃东西可不成,尤其是恒安镇这地方,总觉得透着点邪性。

“二郎,俺也有些饿了。”一个大汉说话了,毫不客气的从李世民手里把碗抢了过去,不过一看里面的东西,顿时有点后悔了。

“这等脏物,怎能入口?”这位还真就认得,前两年跟随唐国公李渊在西北和西北诸族没少打了交道,有些便是把牛羊的内脏洗涮一番,用沸水煮过下口。

到不是他们愿意吃这个,而是日子过的太苦,只能用这个来果腹,由此生病的,可是不少。

黑小子一听就不满意了,“咱们恒安镇都吃这个,怎么就脏了?”

大汉也没恼,只是扬了扬眉头,有些不信,恒安镇的军兵能吃这个?军心还要不要了?

李世民有些好奇,就问,“这是什么?”

黑小子有点不耐,若是平时,他才不愿搭理这些人呢,说不定有了机会。还能把人弄死了拖进恒安镇去。

但今天不同,他的耐心比较足,“这是宝汤,俺家主人说了。 `吃了这个能耳聪目明,力气也比别人大,味道也很好呢,您来尝尝,要是没胆子。也就算了。”

显然,他词句还有些贫乏,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但激将法用的不错,看来是有所长进,不过他到了隋地也有些时日了,野性到也收敛了一些。

大汉有点恼了,很想先把这小子拎过来揍一顿先。

李世民却不耐烦的从他手里把碗又抢了回来,接过竹筷,闭着眼睛先尝了几口。

呀。味道还真……算不上多好,只能说比别的吃食独有一番味道吧。

实际上脏器这东西,和别的食物都不一样,带着一种特有的气味儿,很难闻,头一次吃的人都很不习惯,但这东西对许多人来说,却是越吃越香的食物,而且口感也很不错。

李世民和别的门阀子弟就是有点不一样,在这样一个气味难闻的地方。吃着一碗味道并不算好的东西,硬着全都咽了下去。

吃完了抹了抹嘴巴,回味一下,赞了一句。“这是何物?竟独有一番鲜美之处,不错不错。”

黑小子得意的斜了一眼他的侍卫们,“这是宝汤,主人说,用料是……羊肠,羊肺。羊肝,还饿吗?俺再给您端一碗来?”

嗯,这会儿李世民就和其他门阀子弟没什么不同了,涌起了强烈的呕吐**。

卫士们都不说话了,看府中二公子的笑话,是他们的保留节目,这是唐国公府中人等的共识,跟在大公子身边,能得重用,跟在二公子身边,颇为有趣儿。

嗯,跟在四公子身边……很是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挨鞭子,那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李世民再次抹了抹嘴巴,见黑小子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的腰刀看,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殷勤之意也是有代价的。

他也干脆,解下腰刀就扔了过去,“吃你一碗宝汤,这刀送你了。 `”

黑小子接住了,两眼放光的摩挲了那华美的刀鞘半天,一咬牙却又扔了回来,随手一指一匹战马马侧挂着的长枪,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俺要那个。”

呀,你到敢开口,李世民乐了,顺手把刀又扔给黑小子道:“那东西千金不易,再说了,那是别人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我吃了你的宝汤,可不是别人吃了,你说是不是?”

黑小子不舍的看了半天,也许是被这道理打动了,也许是知道拿不到手,也只好撇着嘴将腰刀挂在了自己腰间,还嘟囔了一句,“越是尊贵的人,越是小气,主人果然没说错。”

李世民气的有点牙疼,说他小气的人可还是头一次见,一把百炼钢刀换来一句小气,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在恒安镇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到也不在乎多上一件。

接下来他随口就问,“你家主人是谁啊?说的话还挺有趣儿。”

黑小子摆弄着刀,心里欢喜无限,这把刀看着不错,献给主人,主人一定喜欢。

“俺家主人姓李,是恒安镇参军,恒安镇里的人都是主人的勇士。”

原来是李定安的奴仆,主人有点奇怪,仆人也不差。

“恒安镇的兵卒真就吃这个……宝汤?”

“当然吃了,主人说了,没东西吃,只能吃这个,不然就要饿肚子,您饿过肚子吗?您肯定不知道,饿肚子可难受了。”

“这么多的牛羊,怎么会没吃的?”

“切,这些都是主人带兵去抢回来的,为了这些牛羊,恒安镇的勇士死了一半呢,要不是没东西吃,主人才不会带这么多勇士出去,勇士是部落里最宝贵的财富。”

李世民哽了哽,他的侍卫们也是肃然起敬,随随便便几句话,透露出来的却是无比真实而又残酷的现实。

也最能引起这年头的人的共鸣。

哪里都缺粮,哪里的人活的都苦,人们纷纷为能吃上一顿饱饭而造反,他们这些人虽都出身贵族,但却都是军人,面对人命如草的乱世,那种无力感和愤怒感,各人心里都清楚。

当然,这些东西在军功和荣华富贵面前,都要统统让路。

而让他们敬佩的是,这些恒安镇的军卒吃着这样的东西,没去粮仓抢粮,也没让辖下的百姓饿肚子,而是选择了去抢突厥人。

放眼如今天下,这样的军旅能有几支?

死了一半人啊……侍卫们都是心有戚戚,大有高山仰止之感。

李世民这里收获很大,只是心情也不很好。

沉声接着问道:“伤亡这么多?恒安镇有多少人马啊?”

“反正很多,出去的时候我看了,和草原上的羊群似的,回来的时候少的就多了,还病倒了很多人,上一个冬天太冷了……听说跟突厥人打仗的时候,就冻死了很多……这要是有羊群跟着,哪能把那么强壮的勇士给冻死呢。”

李世民嘴巴开始有点苦了,捷报上只是一些文字,只有亲耳听到这些细节,才能感受去年那场战事的残酷。

好像这会儿才让人记起,是啊,那一仗是冬天打的,北地的天气这么冷……

李世民攥了攥拳头,那会儿他就在援军当中,可惜,那么多的朝廷上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追上一追,多数人都到皇帝身边献媚去了。

这要是有一支人马,跟恒安镇呼应,又何至于只是这些战果?

………………

一行人沉默的离开了这里,临走前,那个大汉把自己的槊拿了下来,抚摸了良久,却还是用力一插,直接插入地面,“这东西送给你家主人了,就说是宇文修送他的。”

一行人走了,黑小子那叫个高兴,一碗宝汤没白送啊,上去就拔直挺挺好像一根小树长在地上的长枪,拔了半天,也没拔下来。

回头就喊,“都出来都出来,眼睛都被狼掏了?来帮忙啊……”

………………………………

与此同时,李秀宁也见到了李碧。

李碧正在城南的校场上练兵,一身的汗水和尘土,看着就知道没少折腾了。

这会儿她身边还跟着些人,一个个上前说着话,都是关于募兵的事情。

李秀宁让人引着过来,先就盯着李碧的脸看个不停。

很快,她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伤的不是很重,就是腮旁有点肿,眼角和下巴也各青了一块,脖子上有些紫红的地方,那是掐的?

李碧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在洞房外面偷听,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想法把状告到唐国公李渊那里去,这也太没家教了啊。

李秀宁突然出现在云内城,得人禀报之后让她很是吃了一惊。

李破那厮压根就把这事给忘了,让李碧这里可就想的多了。

摆手屏退众人,做惊喜状,上下打量着几年不见的唐国公府三娘子。

不过随即就被对方的眼神儿盯的有些毛,再一想,自己脸上的伤处,顿时脸就一红。

和几年前一样,呵呵笑着,上去就掐李秀宁的脸蛋。

李秀宁躲闪无效,还是遭了毒手,多年不见,两个人都变了很多,但相见时的情形嘛,却好像和当年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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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过往

回去八面楼的路上,没像闺阁女子凑到一处,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喜欢网就上。

她们本来就不熟,经历也是迥然有异,共同话题没几个。

不过诚然,她们都属于美貌女子,行在一处,很是惹眼。

回到八面楼,李碧还往自己住的地方让呢,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屋里也不知收拾没收拾,昨晚两人可是差点把屋子都拆了呢。

小小尴尬一下,李秀宁咬了咬嘴唇,这地方她也挺熟悉的呢,脸有些红,又觉着非常好笑。

拉了拉李碧的衣角道:“去我哪儿吧,二哥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那里也算清净……”

李碧笑着点头,唐国公府的三娘子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随口吩咐卫士,“让张厨弄几个下酒菜,从马邑送过来的酒搬两坛来。”

两人相携来到一个跨院,李碧瞅瞅就想笑,这地方可死过不少人呢,谁这么没心,将人引到这里来住了……

不过身为地主,也不好明言,她心里其实还在琢磨着对方的来意。

其实也不用怎么琢磨,这年头的事情,说起来都简单,无非就是拉拢和查实去岁冬天一战的事情了。

这两样哪样都不怕,不过唐国公李渊……这事还得看父亲的意思了。

两人进了屋子,李碧解下披风,才又省起,自己刚在校场折腾了一圈,身上很脏,应该先洗漱一下。

她这粗枝大叶的毛病,纯属是在军营中厮混的久了,才染上的毛病。

大户人家的那些礼节,现在被她丢的已经差不多了。自从见到李秀宁,失礼的地方可不止一处两处。

不过李碧没想那么多,脱了靴子。便大大方方的随李秀宁坐在了榻上。

李秀宁看着李碧,她可是个正经的细心女子。那些小细节,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非但没在心里埋怨这位故人越来越不知礼数,反而颇为羡慕李碧的洒脱。

没错,就是洒脱,大大方方,颇有自信的破坏规矩的人,就叫洒脱,本来注重规矩。却又故作随意的人,就是粗鲁外加做作。

实际上,这才是她的过人之处,看人的时候,她总能先看到旁人的优点,这样的心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有些人看人总是先看别人不如自己的地方,那么也就稍稍落了下乘。

而她也感觉到了,李碧身上,已经多了许多她缺乏的东西。

这并不奇怪。李碧常年领兵在外,无论眼界还是行事,其实都不是她这样养在府中的女儿能比得了的了。

这就是家养的和野生的之间的区别。

到了这里。没有外人在,李碧终于开始埋怨了,“昨日间就来了?怎不早让人来说一声,就算不能接妹妹一下,也当让人好生照看,若是有人冒犯了你们,唐公发起火儿来,咱们怎么担待的起?”

李秀宁就笑,好像偷了腥的猫儿一样。闪烁着一双眼睛,“姐姐大喜。可也没知会于小妹一声呢,过会儿姐姐可得多饮几杯。好好罚上一罚。”

李碧挥了挥手,“如今战乱四起,可不敢让你们走远路,赶上了就是赶上了,赶不上,也只能怪这战乱了。”

李秀宁聪明着呢,立即听出了李碧话里面的低落之意,想想也是,家人远在长安,马邑这里只有父亲在,婚礼之上,能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屈指可数,有些伤心那是难免的事情。

不过李秀宁在心里撇撇嘴,今年回去长安,她也要嫁人呢,到时候父亲兄弟们肯定都回不去,她的母亲也已亡故,她自己觉着,这凄凉之处应是尤胜于对方几分。

不过她也不想想,她结亲是在长安,李碧办喜事是在云内,正经的边塞,那能比吗?

李秀宁立即轻巧的转开了话题,她一拍小手,做懊悔状道:“到是忘了跟姐姐道上一声恭喜了,过会儿小妹自罚三杯,为姐姐贺。”

李碧笑着点头,她可不知道,眼前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好酒的毛病,什么自罚三杯,纯是自己找酒喝呢。

李秀宁此时目光闪动着,小手放在膝前,小身板坐的笔直,终于开始八卦了。

“席间见了姐夫一面,只是人多,仓促之间未曾亲近,听说姐夫是扶风人氏?”

李碧想了想,到没什么不好说的,不过她是领兵之人,控制欲要比常人强的多,不愿顺着对方话题一直走下去。

“他啊……可比不上柴家大郎……”

李秀宁略略垂头,做羞涩状,实际上,心里直撇嘴,这可真是言不由衷,恒安镇李定安的名字都传到晋阳去了,她不定多得意呢,却还来拿我说笑。

不过说起来,昨晚她还跟那位打了一架呢,打的真凶,这一点上她到是十分希望柴大郎是比不过那位才好。

李碧笑笑,她现在自然不会如同内宅女子般再跟人勾心斗角,她到是觉着,不应该留眼前这位在云内呆太久。

家里那位……撩拨女儿家的本事好像很不错呢,自从跟他相遇,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却总带着些甜蜜。

这也是她比较自豪的地方,我李碧到底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寻了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几年相处,比别家女子也好像多出了一辈子的经历。

说话间,酒菜已经送了过来。

毕竟是主人,李碧端起酒盏,先敬了一杯,“妹妹千里迢迢来姐姐这里,招待不周,这杯酒算是姐姐给你赔罪了。”

李秀宁闻着酒味就馋了,哪里还会客气,干脆的跟李碧干了一杯。

然后就一阵回味,这酒比婚宴上的酒可好多了,显然是李郡丞家的私藏,不错不错,自家的酒再好,也不如喝别人的珍藏香啊。

李碧不知道对面是个小酒鬼,还在劝客,“莫要饮的太急,尝尝这里的菜式,李……嗯,外子最喜这里的东西,所以连家也安在酒楼了。”

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被逗笑了。

李秀宁哪顾得上吃什么菜,立即捧起酒盏,“不忙,小妹借花献佛,先敬姐姐姐夫喜结连理。”

一杯下肚。

“小妹再敬姐姐姐夫去岁一战功成,将来必能显达人前。”

又一杯下肚。

“小妹与姐姐数年不见,得再敬姐姐一杯。”

嗯?李碧终于觉出点不对劲了,这酒喝的也太快了,若非看她年岁还小,还以为是有什么心事在借酒浇愁呢……不会真有心事吧?

就算有,你也犯不上跟我喝酒倾谈啊,这叫交浅言深知不知道?

“慢着慢着,先用几口菜,急酒最是伤人,再这么喝的话,姐姐可不陪你了。”

李秀宁嘻嘻一笑,解了解馋,倒也不也用太急了,这里就她们两个,也再没有人来打扰她的酒兴。

慢条斯理的用了几口菜,菜式还真不错,怨不得人家都住到酒楼里来了,想到这个,李秀宁也有点想笑。

如此,八卦之心再起,笑道:“姐夫如此英雄……不知是何来历?之前怎的未曾听闻呢?”

这就是阀门子弟惯常的套路了,有家世来历的,定会让他们高看一眼,若是个草民,那又另说。

实际上,这也非是阀门子弟的专利,很多本身是草根的家伙,也是如此。

九品中正制之余毒,正在持续困扰着中原帝国的政治体系。

李碧笑笑,心里未尝没有犹豫,不愿对方在听到家世的时候,看轻了自家夫君。

不过转瞬间,便坦然了下来,这事本来就躲不过,更不需虚言瞒哄。

“什么来历不来历的,他家世代从军,父母亡故的早,他便带着妹妹跋涉千里来投他的叔叔。”

“不过叔叔已经战死在了塞外,他就留在了马邑,入郡府做事。”

“当日云内马场马令史千年勾结东山贼,贩卖良马事发,他和我一起来的马场,因他手刃史千年以下十数人之功,升任马场马令。”

“又来大军北征,他和我一起去了辽东,后又随军去攻平壤城,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咱们都看到了……”

“都说卫大将军一军独全,呵呵。”说到这里,李碧脸上露出轻蔑之色,直言不讳的道着,“大将军宇文述,大将军于仲文,率亲信一夜狂奔数百里,逃了回去,大将军卫文升断后,留在了江畔,这就是人们说的一军独全。”

“咱们这些人,全在溃军之列,大军过大同江时,高句丽在上游筑坝,想要等大军退军之时放水,是咱们带人击破了数千高句丽人,先破水坝,才未让大军受了灭顶之灾。”

“这些功劳你听人说过吗?”

李碧说着说着,便好像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一般,实际上,这些话可不是说给一个小娘子听的,这是说给太原留守李渊听的。

也可以说,这是说给晋地门阀子弟听的,晋地出了个李定安,不说之前种种,之后也定然要名扬天下,让万人敬仰,她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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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犯错

不过随即,李碧的语气就缓和了下来,那些愤懑之气,犯不上跟李家三娘子来泄。`

而且,第一次辽东之战已成过往,天下间也没几个人记得或者愿意谈起了。

无论有功还是有过,都要等隋帝杨广死后,才会盖棺定论。

不过,以现在皇帝那副样子,说一说也不怕什么,于仲文已经死了,宇文述嘛,在他父亲李靖嘴里,就是一个弄臣,和裴矩并列,大隋会走到今日之地步,这两个人都难逃干系。

卫文升垂垂老矣,也活不了几天了。

最为重要的是,除了宇文述出身宇文阀,让人稍微忌惮之外,其余两位,都不用太过在乎。

“马邑五百将士,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数千里,回来的时候是两千人,人数不减反增,呵呵,多亏了有他,咱们才能绝境逢生。”

“你是不知道那一路上有多苦,辽东的冬天太冷了,还要防着高句丽人和靺鞨人,咱们的衣物都是他带人抢回来的,咱们鞋子里都塞了一种草,很暖和,也都是他带人拔回来的。”

“靺鞨人来袭,是他带人杀散的,还抢回来了许多战马,可以说,咱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后来恒安镇将韩景率军去了涿郡,我领了恒安镇将之职,他就是恒安镇参军。”

“去年突厥人大举南下……嗯,这些捷报上都写了,也不用说了,其实吧……两家结亲的事情,应该早就办了,只是还得说这战乱,一直给耽搁到了现在,才算定下来。”

“怎么样?听了这些,妹妹满意了吗?”

李秀宁听故事一样听的津津有味,对李碧说故事说半截的行为深恶痛绝。

而对于恒安镇的这位李参军。形象终于也具体了很多,不过她也清楚,能听到这么详细的说法,是沾了父亲的光儿。8小 说`

这是为之前的捷报敲定边角呢。

不过呢。李家几个儿女,确实深受母亲影响,尤其是识人之上,都有着自己独到的一面。

李秀宁此时给李破的评价也差不多了,骁勇善战。坚忍不拔,这也许是一位真正的将才。

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很难说,关西人,但出身不高,无依无靠,没有入赘李氏,又能娶了人家的女儿,本事不算小。

冷静的评了评这么一个人,之后想的就有点不着调了,她很遗憾。未能听到更多他们两个相处的细节,辽东一路走了几千里啊,相互扶助,那得有多少好故事?

去岁一战的详情也没说,恒安镇的兵力到底有多少也没提。

李秀宁这会儿除了觉得那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家伙,看着没那么神奇之外,对李碧的叙述也是多有不满。

不过第一次辽东之战的始末,听着到挺新鲜,和朝廷说的完全不一样嘛。

接着,不出所料的。就是浓浓的羡慕,自由恋爱,这是这年头女子最大的一个软肋,因为很少有人能做到。所以才让人更加的钦羡。

她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残酷的东西,但她不会多想,因为那是自寻烦恼,如果可能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经历那样的凶险。

如果真要有了那样的凶险。她到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跟在身边,同经患难。

少女抿着酒,相比这精彩的故事而言,好像向来好喝的东西到了嘴里也变得没什么滋味了。

她不再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而是轻轻端起酒盏,说了她来到云内之后,第一句诚挚的话语。

“姐姐这么一说,真让小妹羡煞呢,小妹再敬姐姐一杯,愿姐姐和姐夫今后能一如当日,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李碧也举起酒盏,只道了两个字,“多谢。`”

两人一口饮尽,李碧放下酒盏,瞅着若有所思的李秀宁,心里也开始嘀咕,好像刚才夸的太过了,看把人家羡慕的……

嗯,可得看紧了那厮,不然的话……

转念间,她又有些自得,之外呢,也替柴家的柴大郎担心了一下,女儿家要是有了心事,那她的夫君可就要遭罪了。

种种考验必然接踵而至,想到这里,李碧不由有些好笑。

而这个时候,就能问问别的事情了。

“唐公可还安好?你们兄妹二人,突至此间,应该不是只来看看我这个姐姐吧?”

李秀宁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方晋太原留守之职,正好接到马邑捷报,于是便派了二哥前来问上一问,至于小妹,是出来散心的。”

“其实,听了姐姐的话,问不问也不打紧了,就是不知……姐姐可有去晋阳任职的意思?”

李碧捏着酒盏笑笑,心说,口气不小,也许唐国公确实有这样的意思,但这话可不应该是他的女儿来说。

看着微笑不语的李碧,李秀宁马上就后悔了,这话确实是应该李世民来提的。

她既非军中将领,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官职,她只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儿而已,这话出口,就显得太不合适了,连父亲带兄长,也许都会被人瞧的小了。

聪明如她,这样的错误其实不应该犯下的,只是近日所见所闻,对她冲击有些大,而将来到来的婚事,也总搅的她心神不宁而已。

她的一句话,也确实给李世民添置了障碍。

让李碧对唐国公李渊添了些敌意和戒备,要知道,恒安镇军是她和李破一起带出来的,如果骤然调离恒安镇,对他们而言,就是失了根基。

很自然的,他们就会想到,唐国公是真要重要他们还是想要夺取恒安镇军的兵权?

是的,这事缺少铺垫,空口白话,让一个女儿说出来,根本无法取信于人,然后,李世民做的再多,话说的再好听,也就都是无用功了。

李秀宁深悔失言,端起酒盏再次邀饮,之后谈的就离题万里了。

多数都是李秀宁在说长安城中的趣事,李碧在说边塞的风情,气氛看着融洽,实际上,关系一下就冷淡了下来。

因为她们都知道,唐国公李渊和马邑郡丞李靖两个人本就有些恩怨在呢。

到了晚间,李破派人过来请人,他这会儿正张罗着,打算陪李世民喝上几杯呢,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已经和李世民的妹子勾心斗角的聊了半个下午了。

之后很快,李破就尝到了滋味,和这些人吃饭喝酒,纯粹是找罪受,是对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折磨。

这个时候,李世民拉拢的意思流露的就很明显了。

他这人吧,有点别扭,享受着门阀的好处,却总表现的对门第不太看重,但实际上吧,他又受着门阀观念的深刻影响。

可以说,年轻的李世民是个非常矛盾的家伙,也许只能等他阅历上来,才会捋清脉络,建立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但现在嘛,他还不成。

而他那罕见的军事才能,也还没有爆出来,可以说,他的第一战,很稀松平常,只是跟着大军到雁门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他需要在突厥人以及乱纷纷的天下义军身上,磨砺自己的战刀和心性。

所以,不管他现在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都打动不了两位从辽东风雪中,在北地严寒中冲杀出来的夫妻。

其实,没等他说什么,这边的李碧就已经讲起了恒安镇的百姓怎么怎么不容易,恒安镇军缺员多少多少,今天战事又将如何如何。

李破颇为差异的看着她的表演,默契的不再说话。

李秀宁做鹌鹑状,缩在了一旁,她绝对不会让二哥知道,是她把事情先办砸了。

不过让李碧颇为心烦意乱的是,李家的这个女儿太不庄重,眼神飘来飘去的,怎么就老是往不该瞅的地方瞅呢?

实际上,李破的样子是比较好笑的,眼圈青了一只,左脸比有脸高,显然是肿了,手上还有一道抓痕……

这显然都是李碧造的孽,不过也怪李破昨晚喝的有点多,所以也就吃了苦头儿,不然的话,他在夫妻互殴中,向来是占上风的那个呢。

而且这厮很不着调,人家一瞅过来,他就呲牙笑,恶形恶状的,更不庄重。

不过,这里面最有主意的其实还是他。

没办法,人家算是半个先知嘛。

所以他知道,李家的大腿抱一抱是有益无害的,不过这也许是个长期的过程。

而且,他绝对不想离开云内,这地方贫瘠了一些,也离突厥人近了些,但却是一处宝地,能远离中原战乱。

从这里,能直入河北,向北就是草原,向西走还有榆林,南下就是晋阳。

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是坐看天下风云动荡,还是弄个王侯将相来当当,都有着很大的选择余地。

至于李家兄弟,还是那句话,能不碰就不碰,让他们掐去吧,逼急了,眼前这个唐国公府的嫡女,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都是李家的人,投谁不是投呢?

他这歪心思,说出来能让在座的人都蒙圈了。

他这明显是跟李碧混的习惯了,觉着女人好说话,志向也不像男人那么大,才会产生出来的无良念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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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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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二年初,宇文述病死在东都,为皇帝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龙舟造好了。

这一年,李密这个脑后生着反骨,随身还有着九条命的家伙投靠了瓦岗军,鼓起如簧之舌,收服了不少小股的义军,又劝着被张须陀追的到处乱窜的翟让,跟张须陀正式展开了对抗。

张须陀也很上火,由于东都传来越来越严厉的诏令,他只好扔下山东,河北不顾,将全部人马都带来了河南,跟瓦岗军算是耗上了。

山东河北的义军被张须陀打的不轻,开始时那些义军首领,或死或逃,渐渐都消失在了义军队伍当中。

窦建德渐渐吞并各路义军,势力膨胀的越发快了。

这个时候,皇帝杨广又蹦了出来,告诉人们,他还活着呢。

他令毗陵通守集数郡府兵几万人,给他修缮毗陵宫室,据说修的很错。

估计那都是下面人骗他呢,这个时候,谁还敢集合府兵去修什么宫室?

江南已经整个乱了起来,各路人马纷纷起事,当然,江南的义军和北方的义军有着很大不同。

北方人是吃不饱肚子,死的人也太多了,彻底没了活路,才起来反抗暴政。

江南人不一样,他们还能活的下去,到底是鱼米之乡嘛,但当天下大乱之后,江南的百姓也开始纷纷起事,他们针对的,不是大隋的统治,而是江南的世阀们。

一直以来,江南大阀们紧紧守护着九品中正制的规则,做的也比较成功。

因文帝当政,江南世阀有所收敛,不过到了文帝末年,因和晋王杨广亲善,世阀渐渐坐大。

到了大业年间,江南的土地兼并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世阀对平民的压迫也到了一定的程度。加之皇帝杨广两巡江都,都是数十万人的规模,糜耗钱粮无数,这些都从哪里来?

各个世阀感到吃力之余。只能转嫁给百姓。

随着皇帝东跑西颠,再加上三征高句丽,江南的税赋也逐渐加重到了一定的程度,百姓日渐困苦。

但世阀大族们也在保持着他们优越而奢靡的生活。

他们确实也不很害怕,也没什么顾忌。因为他们的根须已经延伸到了江南的每一个角落,相互联姻,盘根错节之下,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一下挖断他们的根基,更何况是一些泥腿子呢。

但他们想错了,当北方大乱之后,渡江而来的乱匪们迅速在这里找到了盟友。

几乎是举手一挥,便是应者云集。

他们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杀死那些大阀派驻在地方的官吏。而非什么开仓放粮。

然后就是不停的斗地主,江南世阀的人们和北方的大阀又不一样,他们惯于吟诗作画,出了不少的才子,但等到战乱一起,他们引以为傲的才学,在蜂拥而来的乱军面前,毫无用处。

纷纷引颈就戮,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江南大阀哀鸿遍野,于是又记起了他们的救世主。曾经保护过他们信仰,并将江都当成了家乡一样的皇帝来了。

于是乎,纷纷上书皇帝,请求皇帝再幸江南。

这一次。他们想的不是能在皇帝面前展示才华,让皇帝知道江南的文章繁盛,而是请皇帝来救命的。

其实,这也变相的促成了皇帝杨广第三次巡幸江都。

正好,宇文述死了,皇帝很伤心。加之他屡屡再次下诏,想要征伐高句丽而不得,他在洛阳呆的越加不舒服了。

到了大业十二年四五月间,洛阳一处偏殿着了火,皇帝杨广好像还挺明白天下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还以为是乱军杀了进来,于是带着人躲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皇帝,彻底已经神经病了,据说连睡觉都要人像婴儿一样摇着才能睡得着。

总之,他对东都洛阳已经是毫无留恋,到了大业十二年六月,终于乘上他那新造出来的龙舟,再次下江南去了。

说起来,这位皇帝吧,也是自古以来,登位十几年,在京师停留的日子加起来却不超过一载的君王。

在这一点上,谁也比不了,他是独一份儿。

这么一位驴友般的皇帝,你想让他把国家治理到什么程度,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而此时此刻,关西世阀们虽然不如江南这些大族子弟们那么不堪,却也是焦头烂额,脑袋上快着火了。

白瑜娑失踪了,西北的叛军分裂了。

但攻势却突然猛烈了起来,最为可怕的是,他们纷纷向突厥请封,获得了东西突厥的大力支持。

关西人一下就坐蜡了,国库空虚,到处都在叛乱,连长安左近都开始有人聚众造反。

于是,关西世阀们再也顾不上盯着皇帝或者说皇帝屁股下坐的那张椅子了,除了派人到处请援之外,也终于开始认真的派兵平叛了。

但乱军迭起,其势已大,兵力捉襟见肘之下,关西世阀子弟,也终于感受到了其他地方的守臣们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收缩防御,让乱军不至冲进关西腹地来。

作为关西世阀中的翘楚,如今又雄踞太原的李氏阀主,在大业十二年也一下子在关西有了众望所归的迹象。

没办法,都是逼的。

要是关西和蜀中都安静如初,李氏就算在关西根基深上一些,也不至于如此,不定多少人能排在李渊前面呢。

但现在,不论李氏的姻亲们,还是李氏的友人们,都非常希望,太原留守李渊能带兵回去关西,将乱事平息下来。

是的,以军功起家的这些门阀,也有些顶不住了。

他们没有把希望寄托于杨广那个败家子身上,而是找到了李渊。

这除了长安中很多人在暗中努力之外,也在于他们向来是一个充满了反抗精神的团体,觉着杨氏不成了,那咱们就换一个吧。

这些人家当中,不乏独孤,窦氏,高氏,李氏,宇文,杨氏,元氏这样的关西大姓豪族。

当然,大业十二年初,这些都还方兴未艾。

太原留守李渊确实接到了一些密信,却都被他束之高阁,因为晋地也乱着呢,这个时候带兵回去长安,只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然后……很可能被这顶帽子给压死。

不过招兵买马是必须的,靠着李氏和王氏这样的联合,在大业十二年初,李渊很是招抚了一些晋地乱军。

然后他做的就比较靠谱了,赏赐官爵,分发田地,安抚流民,并开始努力抑制已经差不多可以说是高不可攀的物价。

但他遇到的阻碍也不是一点半点,他想让晋地大族拿出积蓄的粮食来,平抑粮价,遭到了以王氏为首的晋地大族的坚决抵制。

他想大举招募府兵,却发现粮草有点捉襟见肘。

查了查,差点点气歪他的鼻子,雁门马邑楼烦这样的边郡就不用说了,都等着救济呢。

但晋阳仓,汾阳大仓的粮食都到哪去了?

结果等到的答案是,北征高句丽。

这显然有点说不过去,这些大仓的粮食应该是堆积如山,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小半儿,难道都运去涿郡了吗?

想想也不太可能,那事情也就明摆着了,被人给分了,谁分的?这还用问吗?

李渊想来想去,却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却在心里给这些晋地大族们记上了一笔账。

实际上,别看他整日里笑的那么温和,但他心里却有着一张黑色的名单呢。

换句话说,这人的宽和是有限度的,而且,李渊绝对算不上是一个仁厚之人,他的杀伐果断,他的种种忌讳,都被他深深掩藏在了彬彬有礼的微笑之下。

只是他一直不曾太过得势,没有发泄出来的机会罢了。

就在他烦闷异常的时候,在晋阳他交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晋阳宫副监裴寂。

李渊交朋友的标准,这个家伙都具备。

出身晋地大族裴氏,容貌俊伟,谈吐不俗,不羁于礼,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位没多大的野心,任职地方的时候,没多少政绩,任职京官的时候,也不怎么出彩。

换句话说,这人没多少才干,也没多大的野望,在晋阳宫副监位子上呆的很老实。

所以,有了烦心事,李渊就喜欢跟这位喝酒谈笑,过后心情就能舒畅很多,可以说,这是个不错的知心朋友。

尤其让李渊感激的是,这位和王氏不一样,对他支持力度很大。

在裴寂游说之下,晋南裴氏拿出了不少粮食,来充实晋阳大仓,也说服了一些造反的义军,来投靠李渊。

这让晋南的情势有所缓和,最让人舒心的是,裴寂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显示出了鹤立鸡群般的谦恭本质。

李渊愈发信任此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这位是最喜欢提及当年功劳的一位。

可见,时移世易,人心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雪中送炭的还有一位,只是这位的遭遇和裴寂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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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内斗

马邑郡丞李靖来到晋阳献捷。这样快的变化,也许只有李渊和王氏的首脑们心知肚明。

于是,李靖又朝着老路上走了过去,根本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

李渊这里听说李靖转头就进了王氏的大门。当即脸就沉了下来。

之前的那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恼怒,有我这太原留守在,来了我这里,你一地守臣。何须再去向王氏献媚?

不用说,李靖这次不知不觉间又站错队了。

不久,李靖再次接到李渊的邀请,欣然赴会,还道是是有结果了。

不想,人家李渊邀请的根本不是他一个,马邑太守王仁恭赫然在座。

王仁恭也是刚到晋阳,是来拜见太原留守李渊的,他和李靖都没想到,会在太原留守府上突然就见了面。

这份惊讶和尴尬就不用说了,两个人一下就想的多了。

这要是两个人在马邑相见,正式交接一下,还可能形成一定的默契,毕竟,他们都不是官场新丁,也都有治政地方的丰富经验,所以新老之间,几乎肯定能达成一定的妥协。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太原留守李渊在旁边瞧着呢,见面的地方也不对,是在晋阳的太原留守府邸。

王仁恭当时就认为,二李已经达成了默契,要对付他这个东都派遣来的外人了,毕竟,他升任马邑太守,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防着李渊坐大,尤其是不能让其人和突厥人勾连在一起。

这是东都群臣的共识,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只是没想到,李靖出现在这里,一下王仁恭就像刺猬一样将毛刺都立了起来,没办法,这在他看来简直太险恶了,上下夹击,地方官员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

李靖也不比王仁恭好多少,心说,好啊,新官上任,先就找了靠山,这是想死死压我一头不成?

李家小子以前就是个恶人,本来还在奇怪,怎么现在就成了他娘的成了慈善人了,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于是,也就可以想见了,太原留守府中这场宴饮,到底是如何的剑拔弩张了。

马邑两位主辅官员,明讥暗讽,斗的是不可开交,差点把冷眼旁观的李渊给笑死。

王仁恭先就戳了李靖的软肋,拿恒安镇的兵力来说事,显然是已经听说了马邑大捷的事情。

李靖直接就给顶了回去,突厥大举来犯,众人束手,恒安镇将士拼死杀敌,战功赫赫。

说来说去,也在暗指王仁恭无事生非,想要夺人战功,将来恒安镇的将士要是受了委屈,那将来你这个马邑太守能不能当下去可就两说了。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的把马邑缺粮的事情扔给了王仁恭。

王仁恭转头就讽刺李靖,治理地方不力,竟然闹起了粮荒。

李靖过后再去找李渊要粮,果然,根本没见到李渊,被人就打发了回来。

李靖又气又怒,直接收拾行装,回马邑去了,粮食没要到,那就看王仁恭的本事吧。

显然,如果人家弄到了粮食,他在马邑的日子肯定就不会好过了。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来日方长,咱们马邑再见啊,晋阳离马邑远着呢,到时候却要看你王仁恭有多大的能为。

王仁恭启程要比李靖晚的多,他拜访了一些人,又去找了李渊,确实收获不小,也间接的加深了他和李靖之间的间隙。

能玩弄这样两个人于股掌之间,这显示出了李渊纯熟的政治手腕。

对于李渊而言,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就斗去吧,相互牵制之下,还能有多大作为?

这个时候,他丝毫也没顾及,马邑是防御突厥人南下的第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裂痕处处的话,指望雁门能挡住突厥人的马蹄吗?

实际上,到了大业十二年,隋人的内斗,让晋阳已经算是门户大开了。

可以说,作为太原留守,李渊是十分不合格的,而作为一个关西世阀子弟,却又非常的合格,而这,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

自私,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了门阀本身的利益,其他的好像都不在他们的考量之列。

实际上,大业末年崛起的这些人物身上,你都可以找到这样的特征,这无疑是晋末战乱的余毒还在兴风作浪。

所以,大业末年的战乱,论起规模和混乱的程度来,自古以来,也只有春秋战国或者是汉末黄巾起义能够相比了。

这种几乎波及天下每一个角落,让任何人都难以脱身的战乱局面,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此时此刻,一个个英雄豪杰站起来,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血红的颜色,他们的脚下,踩着的都是累累的白骨。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就是这个乱世的真实写照。

一场宴饮,让马邑百姓付出的代价,几乎无法用数字和文字来衡量,而这个时候,身为太原留守的李渊,却得意非常,这无疑充满了讽刺意味。

他又招来了裴寂,陪他在那间暖阁中饮酒,心情大好之下,还多喝了几杯,裴寂击著而歌,更是让李渊心绪大畅,也扯开破锣般的嗓子,跟着嚎了起来。

酒酣耳热的他丝毫也没想起来,自己的次子和三女都已经好长时间没见了,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其实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嘛。

而另外一个乱世凶人,也正在交朋友。

李破的朋友不多,元朗勉强算一个,罗三也能算上,其他嘛……好像也就没谁了,之前到是还可以加上李碧,不过李碧现在成他老婆了,所以不算。

他总是能巧妙的将朋友变成可以利用的东西,这让他的友情显得很廉价。

换句话说,他没有真正的朋友。

这到也不奇怪,除了性格和经历的因素在作怪以外,也没什么人能跟他说到一块去。

他自己呢,从来不觉得什么人能够跟他交心,而他也绝对不会轻易跟别人敞开怀抱,可以说,他要的是一种理想化的友情,在现实当中几乎不存在的东西。

所以,他对人总是怀着警惕,,很难信任什么人。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交朋友的手段就差了……相反,现在很多人都觉着有他这样一个朋友很不错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20章出游

春暖花开。

云内这地方的景色还不错,渐渐被绿意铺满的草场,淌漾其中的牛羊马匹,远处的山峦也染上了绿色,云内的生机正在复苏之中。

李破遥指山峦,“这山里有很多煤,就是采着不便,现在的钱买不到什么东西了,要是能采出煤来,到是能换点东西。”

李世民按着马缰,摇头就笑:“采煤可是辛苦,烧制成碳,又是一番功夫,弄回来价值几何?又有什么人会用呢?”

没什么共同语言啊,李破心里嘀咕,我就还不告诉你,我在山里建几个兵工厂,运出来的不是煤炭,而是兵器,兵器价值几何?什么人能用?

当然,这纯属无聊yy,兵器需要匠工,也需要各种矿石,你只有煤也是白搭。

不过要是缴获的突厥人的弯刀之类的东西够多,回回炉的事情到也不是不能干,但进山嘛,那就太浪费功夫了。

李秀宁也笑,但他想问题从来不和哥哥们一样。

歪着头就问,“不知大郎想换些什么回来?”

这兄妹两个在云内已经呆了有些日子,到不是在此乐不思蜀了,而是他们在等北边传回来的消息呢。

若非受到大家坚决的劝阻,其实李世民很想自己带着人去云中转一圈的。

他觉着,既然来到云内,长城就在眼前了,怎能不去见识一下草原风光?

幸亏他现在不是皇帝,不然的话,和杨广估计也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是喜欢新鲜事物,也喜来回奔波的生涯,不论对他们自己,还是对天下人而言,这样的爱好其实都十分的不合适。

不过恒安镇已经派人出去了,而对于恒安镇而言,就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突厥人的动向。他们必须时刻掌握,只靠长城上的望楼,还是算了吧。

而且,让李破担心的是。突厥人要是知道了在云内城和恒安镇军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再次南下的话,非得把这里当做重点打击对象不可。

所以,在李碧想尽快将这兄妹两个送走的时候,被李破劝阻了下来。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李破觉着,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恒安镇军都需要更多的支持,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来自晋阳方向的支持,这种支持不管是在粮草上,还是官爵上,或者是兵员上,都会让恒安镇军更轻松一些。

当然,如果让他知道老丈人在晋阳碰了一鼻子的灰的话,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一定想着,是不是把这兄妹两个扣下来当人质,好好利用一下。

嗯,这都是玩笑话,提前知道了李家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前景之后,要是真还那么做了,他心里得多不够数啊?

所以,这么多天以来,他扔下许多的军务,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现在又陪兄妹两个出来游猎散心,嗯,那叫个什么来着,好像应该是叫踏青。

不管是游猎。还是踏青,都是关西子弟很重要的娱乐项目。

天下还平静的时候,长安城外的猎场和旷野里,都少不了关西子弟的身影。

游猎可以显示勇武,磨练刀弓马术,比比谁家子弟更加强壮勇猛。踏青嘛,可以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进而联姻。

反正,兄妹两个的活动规律,还是很好掌握的。

李破这些日子的举动也紧着两条来,不靠的太近,也绝对不算远,既不显得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绝对不会给人攀附上来,供人驱使的错觉。

分寸很难把握,如果是李世民独来,这种情形就很难发生了,这是个男人们不交朋友,就成仇敌的年头儿。

加上了李秀宁,就差不多了。

比如现在,少女的问题有点刁钻,仿佛意有所指,但李破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了几分,回答的分外干脆,“还能换什么,当然是粮食了。”

“这年头,有吃的就能活下去,没吃的……也就不用说了吧?”

李秀宁有点嫌弃,这人跟她说话,总是有点怪……她第n次的想着,这位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这个感觉不光她有,李世民也感觉的很清楚。

他觉着这人不但古怪,而且胆子很大,刚娶了李药师的女儿,就又惦记上了太原留守家的女儿,这样要还不古怪,胆子还不够大的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好色之徒?也不像啊,这人和妹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说的有点粗俗,要是这样还能讨得女儿家的欢心,那才见了鬼呢,嗯,李碧除外。

李靖家的女儿,已经彻底的野了。

怎么说呢,还是怪字比较恰当。

兄妹两个私下里谈了谈,却有志一同的认为,这人虽然看着有些失之于轻浮,别的本事也还没太看的出来,但交往之上,却让人挑不出多少毛病来。

李破惯会隐藏自己的犀利,这次再次成功,而且策略得当,攻其软肋,很有点兵法的意思呢。

李秀宁那边还在接话,“这么多的牛羊,云内应该不缺吃的吧?”

此时,李破就暗笑,看看,上套了吧?

他这里还带了带马,好像嫌李世民碍事一样,往那边挤着,一边就道:“要是平安时节,大家每天少吃点,早早的睡下,晚点起来,别损耗气力,嗯,也就勉强算是够了……”

李世民和李秀宁都想笑,当然,这种有点不着调的话语,他们已经听的够多了,最终都能听到一番的歪理。

“但现在不成啊,战事一起的话,就云内城这地界,你最少……最少得囤一年的粮食,我给你算算啊,突厥人一般是秋天过来,什么时候走不一定,总归不会过了十月吧?”

“这个时候的损耗你就没法估计了,战事一过,还得论功行赏,抚恤伤亡,你要是毫无所得的话,你就得熬到明年秋后,才能有所收获。”

“这么算起来,你看看,是不是缺了一年的粮食?”

这么简单的题目可难不住聪明的李秀宁,只想了想,道:“莫要欺我,今年的牛羊能够用到秋后,秋后牛羊又肥,就算突厥人来了,只要仔细些,也当能度过明年的难关才对。”

李破就笑,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句,“如此聪慧……我可是真骗不了你了呢。”

李秀宁斜斜的白了一眼过来,心说,怎么赞人都不会,也就李家姐姐能瞧得上你。

李世民却是满脑门的黑线,你这是哄孩子玩呢吧?

打仗的事情能这么算吗?再说了,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云内的牛羊就算能支持到秋后,也没剩下多少了,明年就又是个荒年。

缺一年的粮食,绝对是没错的,因为牛羊的算法跟粮食完全不同,到了今年秋后,吃上一小部分,留上一大部分,才是正常的情形。

你到秋天的时候,把牛羊都吃光了,难道指望从田里收一茬出来?

李世民抖了抖马缰,对李破戏弄自己的妹妹很是不满,这可是李家的宝贝,他这个做哥哥的戏弄一下也就算了,你又算个什么?

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火也发作不出来,事情太小了,你发了火,面子里子就都也输了。

策马把李破挤开一些,李世民就转开了话题,淡淡的问道:“说起来,李兄待客可有点不周呢。”

李破愣了愣,这就恼了?你个要当皇帝的人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有些事心里装着多好,说出来岂不就没意思了?

“二郎是说……”

相处多日,一声二郎叫的已经非常顺口,而按照这年头人们的排序方法,李世民应该叫他一声姐夫。

不过二郎他叫着还成,姐夫这个词李世民和李秀宁是绝对不会当面出口的。

李世民出其不意的进攻,“听说李兄在八面楼遇刺,很是经了些凶险,却还是让咱们住在那里,莫非是觉着咱们兄妹……”

当是什么事呢,都住了这么多天了,你说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哎,是谁这么嘴快呢?不是都告诉他们,不要乱说话了吗?

他反应可一点都不慢,没等李世民说完,他就哈哈大笑,“八面楼啊……云内城中很多人都说,那里是凶煞之地。”

“那里伤着的人命,也不是一条两条了,去年引突厥人入城,突厥人被困城内,挣扎的很凶,最后,能站起来的人,都往八面楼这里冲呢,突厥人的血,从城门一直淌到那儿。”

“但二郎瞧瞧,我成亲还就在八面楼里摆的酒,我都不怕什么,难道二郎这不相干的人就怕了?”

这是头一次,李破将硬邦邦的话顶过去。

一来呢,是这事不好解释,解释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二来呢,他想看看李世民的反应,这种心理评估,他是走到哪儿做到哪儿。

李世民扬了扬长长的眉毛,这事听到之后,他心里就不很舒坦,但也只觉得是人家疏忽了,此时借机质问一句,不过是想让这小子别整天粮食粮食的。

他李世民是太原留守的儿子,可不是太原留守,这么旁敲侧击的很没意思。

只是没想到,打出去一掌,回过来的却是一拳头。(未完待续。)<!--over--></div>

第221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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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胆子虽小,但怕的东西却不多,最怕的其实还是这世道人心,如今天下纷乱,晋地也不安宁,北有突厥虎视眈眈,南有乱匪蚁聚,屡剿不平……看来李兄到是豁达,没什么担忧的地方呢。”

这样的攻击力,李破表示毫无压力。

“担忧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情,云内的人还都能吃饱肚子,也就没什么乱匪……啊,说到这里,我到想问问二郎,唐公已到晋阳多时,可定下了保境安民之策?马邑这一地军民可都翘首以盼呢。”

李世民摇头一笑,“家父上任不久,如今也是忧心忡忡,不然的话,也不会派我来云内,若能诸人同心,外却强敌,内安黎庶,也不过等闲事尔,李兄说是不是?”

呀,什么话还都难不住你。

不过诸人同心啊,嘿嘿,你们这样的人还能懂什么同心协力?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唐公和南边儿那些人一样,来了北地,除了耀武扬威之外,丁点用处也无……那会儿都被围在雁门,弄的一地狼藉,过后呢,也没问问这北地军民被突厥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就都跑了个干净,看来是被吓的不轻……”

“还是二郎说的对,这世道啊,除了自己之外,又能信得过谁呢?”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这是军阀的狡辩,他自然听不入耳,但也觉着越来越难以应付了。

朝廷威严扫地,众人离心是必然的结果。

而且,如今已经到了三月间,晋阳还毫无动静,既无粮草,也无封赏,从这人嘴里就能听的出来,恒安镇上下等的已经颇为不耐。

要真是全靠人家自己了。他这一趟其实也就白来了。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但他现在却很想将恒安镇军收于麾下。

以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来看,恒安镇军之精锐,已经是冠绝晋地无疑。

他这些日子一直做着这样的努力。但现在的他,还太过年轻,无法适当的表现出他的人格魅力,更无法妥善的运用家世带来的好处。

无疑,他会在隋末的战争中迅速成熟起来。但现在还不成,加之面对的还是李破这样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他的努力可谓是收效甚微。

而且,这人从初时的恭敬有加,到了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言谈无忌了。

这本来是个好现象,说明关系近了才会如此,但现在的李世民,却总无法将这个当做什么好事,他只感觉此人有点得寸进尺。

就像现在。也不等他再说什么,这位探头就对着自家妹子咧嘴笑开了。

“三娘,咱们比比谁的马快吧,看见那个树林没有,谁先到树林边儿上,谁就算是赢了,赢的人要请输的人喝酒,怎么样?”

李秀宁开始的时候还在撇嘴,谁愿意跟你比这个了?但喝酒两个字入耳,顿时将摇头变成了点头。关西女子的飒爽劲儿就上来了,“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话一提马缰,已经催动了战马。

就知道……这小娘子最喜欢喝酒了。是个小酒鬼来的。

李破哈哈一笑,“二郎,你家学渊博,可要让着咱点啊。”

李世民无奈的一笑,就知道……最后肯定是这个样子……带着三妹出来,还真是累赘。眼瞅着被人抓住尾巴了,还把屁股伸了过去,白在府中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看都傻乎乎的。

那两位都已经撒欢般的跑了,李世民示意侍卫们跟上,自己则百无聊赖的放开马缰,慢跑着跟在了后面。

思绪也在漫天飞舞,品尝着遭遇挫折的滋味儿。

那边战马飞驰,没用多大功夫,李秀宁就率先到了树林边上。

一勒马缰,颇为漂亮的让战马原地半立而起,顺势调转了马头,显示出了娴熟的马上功夫。

李破慢了一些,也没太多,停下来夸人,“三娘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了得。”

少女才不稀罕这虚头巴脑的话呢,只是瞪着眼睛道:“既然赢了,你可要请我喝酒,不醉无归。”

李破贼贼的笑,“三娘,莫要耍赖,我刚才说的是赢的人请输的人喝酒,大家可都听清了的。”

李秀宁自然大恼,不过歪头想想,好像这厮是这么说的来着,完了,又中计了,这厮如此狡诈,怎么就老是能忘了提防呢。

不过所谓习惯了就好,现在李秀宁已经能颇为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笑闹式的耍弄了。

说起来,李家的兄妹两个,虽然难免带着些门阀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却又颇为矜持的傲慢,但总的来说,心胸都还不错。

到了现在,也没失了大族体统,来个破口大骂什么的,不像李碧,恼了就动手,过后找起小账来,也不比李破差多少。

“不就是请酒吗?恁的小气……方才二哥说的也没错,一人计短两人智长,恒安镇孤悬在外,若再自外于人,非是良策吧?”

李破心说,你们兄妹两个配合的可是越来越好了,可见我这块磨刀石也不错。

跟李秀宁说话,他又是另外一番口气,“这事吧,你们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能让云内的人吃饱肚子,那就是云内军民的恩人了,恩人有事相召,咱们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传个信过来,即便是千山万水,咱们也能赶过去相助。”

“你二哥说的话谁不明白?但他变不出粮草来,说了也是白说。”

“你二哥不在,我也跟你句实话吧,晋阳那边咱们还真没太指望,唐公有唐公的难处,雁门那边才是晋阳的亲生儿子,咱们就是小娘养的,紧着谁来那根本不用想。”

“咱们云内这十多万人,山高皇帝远的,谁又在乎呢,所以,最可靠的还是咱们自己,这里没有乱匪,有也早被咱们剿光了,咱们这只有隋人,北边也只有突厥人了。”

“晋阳不给粮草,马邑存粮估计也不多了,咱们只能去抢。”

“你们要能在这里呆到夏末,就能知道咱们是怎么个抢法,别说那么多的大道理,那不好用,吃饱肚子要紧,惹恼了突厥人,大兵一来,只要别怪咱们擅起战端,咱们也就感恩戴德了。”

李秀宁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李破,他这随口一句,竟然得到了二哥多少日子不曾得到的答复。

这……这也太古怪了,她那小心肝是扑通扑通的跳啊。

小眼神儿开始乱飘,“你……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李破就笑,“跟谁说不一样……你二哥啊,口气太大,我怕他把恒安镇吃下去,却又嚼不烂,弄成糊糊就不好了,都是姓李的,我看三娘就比较细致……”

“哈哈,如今这天下的英雄豪杰太多了些,却都不是能顾及别人死活的人,一直听三娘说话都较为恳切,这才多说两句,你也别太多心。”

他这哪里是多说两句,他这里简直就是打着明晃晃的牌子在喊,你二哥不行,你父亲也不靠谱,我就看你这人不错,所以实话都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啊。

天生好像就埋藏在少女血液中的一些因子终于渐渐沸腾了起来,她得到过很多人的赞誉,自小上门求亲的就络绎不绝。

但从来没有过如今这样的体会,有人看重的不是她的家世,她的美貌以及传闻中的聪慧,而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优点,并跟她郑重其事的谈论一些大事。

说实话,这个人并不太得她喜欢,但此时的感觉太好,看着李破也就顺眼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摇头道:“大郎若是有求于我,那可是求错人了,我可做不了什么。”

还挺不好糊弄,李破心里撇了撇嘴,但嘴上说的可是大气,“这年头,谁都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咱们相处日短,但我却将三娘当做是可交的朋友,他日三娘若有用得到李某的地方,只要片纸相邀,即便李某自己脱身不得,也定派了得力之人前去相助。”

“就是不知道,三娘肯不肯折节下交了。”

一句话,又正正戳在人家小姑娘的软肋上,这样的故事,对个小娘子来说,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东西真正出现在了眼前一样,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李秀宁眼睛闪烁着亮亮的光芒,几乎瞬间就将这厮讨人厌的那些地方都抛到了脑后,一头扎进了套子里。

只见她扬起小脑袋,尖尖的笑了两声,“能有大郎这样的友人,幸何如之?”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白嫩嫩的小巴掌,这显然是她从书本里得来的,击掌为誓。

弄的还挺郑重,谁让朋友两个字这么难得呢。

也不是朋友难得,李家的女儿从来不缺友人,但眼前这位,就比较特殊了,朋友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就好像金子般发着光,让人忍不住去触碰一下。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当然,这也不排除,头一次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想要交她这么个朋友的原因在里面。

李破顺手一巴掌拍过去,脸上心里都笑的欢,成了,这算是勉强在李家的大船上先弄了块地方,离着那父子兄弟还挺远,多好的事情。(未完待续。)<!--over--></div>

第222章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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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宁很兴奋,一种颇为奇怪的使命感充斥在她的心灵之中,心中也是恍然,我就说嘛,刚娶了李家姐姐,怎么会……

原来是想交结友朋,嗯嗯,眼光还不错,紧接着,什么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之类的字眼就潮水般涌了上来。

不过,她这个朋友也不怎么地道,提防之心到是没了多少,但却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趁着二哥还没赶上来,她便不客气的问上了,要是之前,她自然不会轻易开口,但现在,这不是朋友了嘛,朋友得交心吧?

“我瞧大兄在恒安镇中威望颇高,缘何如此?要知道,之前是李……嫂嫂手握兵权吧?”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被逗笑了。

这参军娶将军的事情,确实是闻所未闻,而且大兄,嫂嫂的叫着,李碧可一下成了外人了。

李破听着也有点头晕,称呼这么一变,他可是也有点别扭了。

摸了摸下巴,心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仗仗打下来,只要你没死,威望自然就高了呗。

再一咂摸,味道不太对,这是说咱靠女人吃饭呢?

不会吧,刚交了朋友,就这么埋汰人,行,不愧是李渊的女儿。

于是,他呵呵的笑着,又开始习惯性的胡说八道了,“公平,我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军中将士,自然得人膺服,可以说,恒安镇里没我的朋友,我也从来不会在军中交什么朋友。”

“他们要么服从于我,要么就另谋高就,你看,没处去的人还是很多嘛,留下来就只能听我的了,而你……嫂嫂也留下来了,不是吗?”

李秀宁偏了偏脑袋。做不屑状,“又来糊弄人,当我知道,军中强者为先。大兄勇冠三军,又连战连胜,也就得了军心了。”

呀,你这很狡猾啊,知道了还问什么?

李破连连摇头。“什么勇冠三军,跟突厥人打了一仗,被人砍了两刀,射中了两箭,差点没丢了性命,要说占了哪样,也就是比旁人幸运一些罢了,回来之后我就想啊,以后打仗可不能冲的太靠前了,咱李家可就我这一根独苗了呢。”

将贪生怕死的事情说的这么有趣的。遍天下估计也就李破一个了,果然听了李秀宁笑歪了嘴巴。

吃吃的笑着,一边还不信的道:“被砍了两刀,中了两箭?这不好好的吗?”

李破笑道:“那不是穿着甲呢嘛,你还别不信,过后我给你看看我当时穿着的甲胄,你就知道有多险了,那以后就是李家的传家宝了,要让李家的子孙都知道,上了战阵。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可要小心一些。”

李秀宁笑的东倒西歪,差点没栽了下马。

李破撇嘴,笑点太低。咱说的可都是实话呢,笑个屁啊笑。

不满意的瞪了差点笑掉大牙的少女一眼,说道:“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云内城里现有三万两千多户百姓,十几万人快赶上马邑了。”

“但是怎么说呢,有一半都是府兵的家眷以及从突厥人那里夺回来的雁门。神武百姓,咱们恒安镇军,本来只有有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从辽东带回来的兵卒。”

“前恒安镇将韩景大业九年的时候带兵去涿郡军前效力了,把恒安镇军都给带走了,正好赶上咱们从辽东回来,于是重建了恒安镇军。”

“大业十一年,也就是去年吧,突厥人南下在春夏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还带人过来,可能是想跟突厥人商量一下,让他们回漠北去?”

“反正人家没回去,而是冲过来把皇帝给围在了雁门,咱们恒安镇那时已经扩军到了七八千人,招的都是云内府兵,没办法,等不到上令,只好自己募兵。”

“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是杀头的罪过,不过现在嘛,谁还管得了?”

“咱们先是在云内城下打了一仗,这一仗不算什么,突厥人不太聪明,让咱们诱进了城内,一举全歼,伤亡微乎其微,但缴获太少了……”

“我和李碧算了算,明年大家就都要饿肚子了,正逢突厥人撤兵,于是一咬牙,我带着八千人,出了云内城。”

“大冬天的接连十余战,终于击溃了突厥人留在后面的一万多人马,其实也不算击溃,咱们带着他们在云内绕了老大一个圈子,一直去到神武城下,突厥人来纳过闷来,连夜就跑了。”

“冰天雪地的,你说他们能跑哪儿去,咱们在神武城中歇了一晚,追上他们,派了五百人夜袭,到了第二天早晨,咱们再过去的时候,突厥人已经连刀斗都拿不起来了。”

“但缴获还是少,没办法,咱又带人追上了突厥人的尾巴,一路去到云中草原,一圈下来,估计走了上千里,才抢回不少隋人百姓和牛羊。”

“回到云内城,八千人少了足足一多半儿,多数是战死了,其余的都是被冻死的,现在恒安镇军也就三千多人,比一镇人马多些,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点人守城有余,其他的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你们算是白来一趟,要不……回去你跟你父亲说,让他开开恩,给咱们送点粮食过来,那咱们恒安镇上下可就感激不尽了。”

兜了这么多天的圈子,终于算是听到了实话,当然,这实话也是有水分的。

实际上,如今恒安镇军差不多有五千多的百战老兵,募兵速度也非常的快。

云内城的百姓就不用说了,尤其是从突厥人手里抢回来的隋人百姓,这可都是些青壮男女。

甚至从雁门被掳过来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隋军士卒。

现在的恒安镇军如果粮草充足的话,招募两三万人马,都很轻松,尤其是还有着大量的战马。

可以说,晋地如今再没有哪支军旅,能够跟恒安镇军掰掰腕子了。

晋地北部边塞之精华,都聚于云内,这是突厥人给云内留下的礼物,当然也浸透着云内壮士的鲜血和诸般努力。

这是一份血淋淋的礼物,同样也是这乱世当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比较可惜的是,恒安镇并无法将这么多人全部武装起来。

边塞附近没有大仓,要是有的话,这支几万人的大军,差不多就能横扫天下了。

别看那些义军动辄就是十几二十万人,那都不作数,在几万全副武装的边塞劲卒面前,皆是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李秀宁沉默了下来,她显然并不太愿意听到这些血淋淋的东西。

甚至于她心里有点愧疚,觉着对不住新交的朋友。

小小的少女叹了口气,却是拍着巴掌朗声吟哦,“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李破听着有些耳熟,想了想才从遥远的记忆当中将它找出来。

既然熟了,那他就不太客气了,呲着牙就乐,“这词听着颇为雄壮,只是,咱们可不是什么巾帼女雄,而且太不吉利,什么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听着让人气闷,再换一首。”

呀,竟然还知道是木兰辞,少女惊讶了一下,她真以为眼前这是位粗人呢,这会儿好像才想起来,这人还是李靖的学生呢。

眼波流转,立即又吟唱道。

“白马骍角弓,鸣鞭乘北风。要途问边急,杂虏入云中。闭壁自往夏,清野径还冬。侨装多阙绝,旅途少裁缝。埋身守汉境,沈命对胡封。薄暮塞云起,飞沙被远松。含悲对两都,楚歌登四墉。丈夫设计误,怀恨逐边戎。弃别中国爱,要翼胡马功。去来今何道,卑贱生所钟。但令塞上儿,知我独为雄。”

这次李破立马抓瞎,随即有点后悔,跟人谈论诗词,不是咱专业啊。

少女看过来,这就是诗词相合的意思了,你对不出来,人家估计立马就是一句,请我喝酒补齐吧。

这是南人的游戏,在关西闺阁中流传,关西世阀的男人们却少有人能唱和几句,要不隋帝杨广怎么说,论起文才来他也是皇帝呢。

实际上,这是跟关西世阀子弟们比呢,到了文风鼎盛的江南,人家要不让着皇帝,杨广照样抓瞎。

其实,作为李渊的女儿,不是窦家的待嫁女,对于诗书唱答也很稀松。

一般来说,这种游戏是一问一答,言志为佳,遣怀次之,咏景再下,奉承嘛,读书人常做,但绝对乃读书人口里的卑污之行。

像上面的两首边塞诗,都是前人所作,前面是摘句,还可以说是遣怀,后面这一首,纯粹就是生拉硬套了,那是叹惋逐人的诗句,简直就像在咒人一样。

不过这也属于对牛弹琴,骂了也是白骂,对面这位听的稀里糊涂,还觉着人家是赞他呢。

李秀宁心里也是吐舌头,这可不是她故意的,她记得的诗句很是有限,到是弹了一手好琴,比起她母亲博览群书,秀外慧中来,她这个女儿还是更像李渊一点……(未完待续。)<!--over--></div>

第223章斥候

(月票月票,有点卡文,早料到这一天会来,写的太快了,思路有点跟不上,不过阿草对这个经验还算丰富,尽量放慢节奏,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让他嘴里发苦的是,这事儿没法开口啊。

当晚,他是把妹妹给盯紧了,就怕这位妹妹私下里偷着出去,和那人见面,这要是再喝点酒,真保不住出什么事情呢。

李秀宁确实也在考验着他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晚上还真想找那人去饮酒,随即就被李世民非常坚决的给镇压了。

还好,北边的消息终于陆续传了回来。

突厥汗账驻于大利城,漠北诸部都在渐渐南迁,但今年好像没多少起兵的样子,听说突厥人正和北边他们的那些宿敌纠缠,也不知是真是假。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消息则是,突厥人去年南下,很多部落受到了重创……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以此来断定,今年突厥人不会南下侵扰,就太武断了。

北胡的游牧性质,决定了他们一旦受创,就很可能南下来补回损失,而不是默默的****伤口。

于是,李世民当即带着妹妹逃也似的跑了,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自家妹妹依依不舍的送了人家一把匕首,李破也大方,直接送了兄妹两个两匹上好的战马。

李世民这回就小家子气多了,连回礼都忘了,只想着赶紧上路,把妹妹弄回晋阳去,最好是直接送去长安,离着晋地是越远越好。

送走了这兄妹两个,李破这里好像做了一件大事一样,是一阵的轻松。

也确实是大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李家前景那么好,要是不能靠一靠的话,将来别被人家当乱匪给剿了。

当然,这要是你一咬牙,想跟历史进程较较劲儿,把李二给干掉,事情又两说着。

而既然没那个彪劲儿,那就老实的靠着先知先觉,便宜占点是点吧。

不过李秀宁赠他的匕首,直接被李碧没收了。

到不是李碧有那么大的醋劲儿,和李破已经成亲了,再加上相处的日子也有几年了,这这厮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厮虽然惯能撩拨的别人爱恨交加,但在女色之上,却还能称得上一声君子。

李家三娘才来多少日子?就能让新婚燕尔的丈夫移情别恋,那样的话,她李碧岂非是瞎了眼睛,看上了这么一个好色之徒?

所以说,李碧还是非常自信的,就算有事,也是李家三娘子自寻烦恼,夫君这人可不会轻易动情。

只是李秀宁送的礼物不太对,李破的随身短匕,可是她“送”的呢,自然不容旁人再来一次。

………………………………

云内渐渐平静了下来,恒安镇军扩军的脚步在加快,其实到了三月末尾,一支万人的军旅就出现了云内这里。

大队的骑兵,奔驰在云内左近,两夫妻有志一同,要将恒安镇军都变成骑兵。

除了练兵,李破也开始琢磨着,要组建一支全地形,全天候作战的精锐了。

这是他早就已经构想好的事情,这样一支精锐,定然不会是为了战阵拼杀而组建,而是要当做斥候来用。

恒安镇军的斥候在去年一战当中,损失惨重,而且在作战的时候,有很多的不足。

当然,这是李破的老本行了。

大业十二年三月间,李破非常的忙碌,练兵,处置军务,稍有空闲,他还要读书习字,顺便将这支精锐的军纪条例给弄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后来的特种兵,是参照隋军军纪而来的正经斥候。

之后会如何演变,说不准,他现在只能一步步的增加大军斥候的存活几率,而非是将他们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刃。

他也没当自己有多牛,闭门造车弄出来的东西,到底适不适合,他也问了不少的人。

校尉们都被他弄的有点烦了,再去找营尉,营尉的意见听的差不多了,他就去找那些老卒。

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修改,最终确定,斥候应该具备的条件其实就两样。

一个是耳聪目明,一个是能潜踪隐迹,当然,最基本的条件必须具备,那就是骁勇善战,不然的话,无法跟对方的斥候进行对抗。

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斥候必定是骑兵了,因为他们的敌人都长着四条腿呢,步兵斥候的用处不大。

于是,从渐渐再次成型的大军之中,李破精挑细选出了二百人。

人不用太多,斥候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发现敌人,数清敌人的数量,然后向大军示警,让大军做到知彼这一点就成了。

像第一次带人去云中草原那回,斥候就太牛了,能把敌人直接带回来的斥候,说脑子坏掉了都是夸奖他们呢。

四月里,李破带着这挑选出来的二百人,消失在了云内城,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他带上了自家妹子。

这个时候,李靖已经回到了马邑,传信让李破到马邑去一趟,但李破没了踪影,只能是李碧回去了。

空手而回李靖无疑带回来了坏消息,恒安镇的选择一下就变得少了起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224章复杂

恒安镇算是彻底被李靖这个倒霉蛋给连累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和当年一样,李靖也不太明白,他在晋阳到底遭遇了什么。

不过,说到底,他可并非什么蠢笨之人,回到马邑之后,心平气和的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回过味来了,我这是被晋阳王氏给连累了

想清楚这一点,他非但没有多少懊悔,反而是对李渊的小心眼儿嗤之以鼻,突厥就在北边呢,你让我跟王仁恭去斗,也不怕祸及晋阳

于是,他懒懒的坐在马邑郡丞的位置上,又没了多少精神,就等着王仁恭来上任了。

这个时候,用心灰意冷来形容李靖的心情,那是一点都没错。

天下乱成这个模样了,他自负才华,却还是没人赏识,这样的遭遇对他打击确实是不小。

这样一个时候,只女儿回来了,女婿却不见踪影,让李靖又添了几分沮丧,心情灰暗的是一塌糊涂。

但好在,他还没糊涂,叮嘱了女儿几句,立即让她回去云内了。

这要是等到王仁恭来到马邑,女儿还没走,见了面肯定就是撕破脸的局面,好嘛,小小的马邑还要来个划江而治,那可真就成笑话了。

而且,现在造反的人那么多,王仁恭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脑子一热,给恒安镇军扣上个反贼的帽子,那才叫冤呢。

所以,他认为,不管他和王仁恭怎么相争,都还算是官场倾轧,恒安镇军那边只要拖着,来个听调不听宣,王仁恭也拿他们没辙。

一旦王仁恭起意想将恒安镇将扣在马邑城中,那可就两说着了,刀兵相见都不奇怪。

王仁恭干不干的出来,那谁说得准。现在这世道,骇人听闻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加上一件又有什么呢

王仁恭还没到,有人却先到了。

鹰扬校尉刘武周。带着五百兵卒,来马邑上任了,就职马邑郡尉。

这个当年马邑城中的黑社会头目,一跃成为了马邑最高军事长官,他在鹰扬卫府辖下。三次随军北征,让他的官职和坐了火箭一样窜了上来。

他是随着王仁恭一起来的晋地,可见,王仁恭也不是没有准备,专门挑了个马邑的地头蛇带回来了。

刘武周这算是衣锦还乡,自然是想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他当初在马邑,和他不对付的人可不在少数,从东都启程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把仇家挨个的收拾一顿,来个快意恩仇。

而且。他最想收拾的人中间,云内马场的马令李破排了第一号。

不想,到了晋阳的时候,才听说,人家升官可也不慢,已经是恒安镇军的参军了,和突厥人打了一仗,虚报了那么多的军功,竟然没人去找他麻烦,而是直接升任了恒安镇将。加骁骑尉。

任命的文书,就握在他的手里,让他先给送回马邑。

当时刘武周就心情大坏,恒安镇将。加骁骑尉,就算比他这个鹰扬校尉差了一些,但也没差太多。

而且一镇将主,一般都属于卫府直辖,地方上没多少管辖权,也就是说。他这个郡尉可以指手画脚一番,但人家听不听那就是两回事了。

你还别拿什么郡尉吓唬人家,你既免不了人家的官职,也别想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

刘武周闷闷不乐,再加上王仁恭的叮嘱,也就没了回去马邑耀武扬威的念头。

所以说,他回来的很低调,直接去寻马邑郡丞李靖交结军务。

这是必须的,他也做好了被不错,但还要看接下来的故事。

名正言顺的拥有了马邑兵权,但那并不代表什么,在鹰扬府中,一些校尉被架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他见的多了。

战死在辽东的,大部分就都是这样的家伙,当初要不是他见机的快,第一次北征说不定都熬不过去。

要不怎么说他对李破恨之入骨呢,他觉着在李破手下那会儿,是他一辈子遭遇最为悲惨的一段时日,他就没吃过那么多的亏,而且好悬没把命搭上。

他这里进展的很快,对李靖也是恭敬有加,左右逢源的事情,在鹰扬府已经玩的很纯熟了。

这人确实也和之前不一样了,人这一生啊,经历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经历的多了,开了眼界的人,做起事来也就大不相同。

刘武周这会就做的很有些章法,当初那个黑社会头子已经渐去渐远了。

当然,等他安稳下来,了结一些旧怨,召集一些旧友,那也是一定的。

而当王仁恭来到马邑上任,从晋阳带回了些粮食,搬进了马邑大仓,并接着这个声势,打算和刘武周一上一下,彻底掌握马邑军政大权的时候,赫然发现,刘武周不怎么听话啊,刘武周那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王仁恭这样的老臣。

也是王仁恭来的太过匆忙,不然的话,好好查查这位鹰扬校尉的来历,也不至于被人瞒哄到这种程度。

不过现在后悔也是晚了,举荐制害死人啊。

一下子,王仁恭就有点坐蜡了,恒安镇军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那里不说,刘武周又玩起了阳奉阴违的把戏。

在晋阳反应激烈的李靖反到是不声不响,大有任你施为,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王仁恭那个郁闷也就不用提了。

助力变成了掣肘,预期中的对手,反而偃旗息鼓,和他之前预料的情形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刘武周稍稍站稳了脚跟,心情却也没那么舒畅。

马邑守军,只有一千多人,还都是老弱,招募府兵吧,兵曹那边告诉他,已经招募过几次了,再招的话,可能就要出乱子。

也就是说,他这个马邑郡尉手底下,也就差不多两千人。

因为王仁恭对他日渐不满,他受到的掣肘一点不比王仁恭少了,粮草可在太守手里面握着呢。

要是只王仁恭一个,新来乍到的,你再老辣,也斗不过这种掌握着一郡兵权的地头蛇,但上面还有个李靖呢。

王仁恭不发话,李靖不开口,谁也就不敢擅自给刘武周拨粮。

小小的马邑官场,到了这个时候,复杂的跟三国演义似的,李渊要的效果是完全的达到了,但和他想象中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此时,恒安镇军孤悬在外,到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他们,想要从马邑得到粮草,也是绝无可能了。

不管是王仁恭,还是刘武周,都盯着马邑粮仓呢。

而到了这个时候,刘武周别说报复了,连云内他都没敢来,只是派人将封赏送到了恒安镇。

李破升官了,李碧成了恒安镇副将,其余,也就没什么了。

这种封赏,几乎和没有一样,晋阳那边的态度到此已经十分明确,你恒安镇自求多福吧。

边军将士,得到这样的待遇,也只能说,大隋气数真的是尽了。

有功不能赏,有过你也罚不了。

有的时候,军阀这东西,不是自己想要当军阀,而是世事逼着你必须当军阀。

于是,恒安镇这里几乎是直接自己升赏将士了,你朝廷不赏,我只能自己来,总不能让将士百忙一场,却什么都得不到,那还不如趁早散伙算了。

所以,在大业十二年中,恒安镇军自己的赏罚体系开始建立了起来,这也象征着,恒安镇军脱离了控制,既有属地,又有百姓,接着就是官员任免,将士赏罚,皆为自专。

这样一来,和各路义军,叛军什么的,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整个云内,也就成了**王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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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流亡

五月间,皇帝杨广启程去了东都,虽然他还活着,但在很多人心目中,他已经死了。 `

因为人们不再接受什么皇帝诏令了,东西两京的臣子们还在勉强维持着威权,但天下间还能随着两京朝廷的指挥棒转悠的,也是屈指可数。

如今晋地大部分地方,已经成了李氏的自留地,在晋阳确定并稳固了地位之后,太原留守李渊终于开始挥兵剿匪。

因为兵力不足,五月间他被甄翟儿乱军困在了雀鼠谷,李世民领兵救援,内外夹击,大破乱军。

脱困之后,李渊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乱军对他所率领的剿匪大军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这是莫名其妙的一战,所有的地方都不对劲。

甄翟儿叛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突然出现了,好像事先就等在了这里,然后就把李渊给围住了。

李世民来的也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有人报说,李渊在这里被围,于是他带兵赶来救援。

这就好像有人安排好了剧本,李渊父子成了其中的演员一样。

于是,李渊立即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天下大乱,已经不是以前了,什么幺蛾子都能冒出来,包括想将他这个太原留守耍弄一番,让他听话一些。

李渊的回答很干脆,回军介休,立即找西河郡上下官吏来介休相会,西河郡太守王乾推病不至,其他人都是赶来了介休。

李渊当即就翻了脸,二话没说,以谎报军情之罪,先斩了西河郡尉史正醇。

然后提兵西进,直接来到西河郡城,郡城大门紧闭不纳,李渊大怒,率兵破之,擒斩西河郡太守王乾。并将他的头颅带回了晋阳,悬示众。

晋地大阀和关西世阀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

畏畏尾的晋地阀门,用他们自认为高明的方式,给了太原留守李渊一下。

于是。李渊和他的祖先一样,毫不犹豫的祭起了屠刀,把西河太守王乾以及西河郡尉史正醇两人的满门老小,杀了个干净。

并将两人妻女都弄来晋阳充入教坊,不但狠狠的给了晋地大阀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而且,将晋地大阀的脸面从脸皮上剥下来,狠狠在地上踩了几脚。

李渊很愤怒,也终于开始在乱世中找到合适的位置了。

没错,之前李渊还有着很多的顾忌,来到晋阳上任,完全是按照官场用惯了的套路来行事的,结交当地豪族,然后借助他们的势力,来治理地方。

而现在。晋地大阀在乱世当中显然有点失去控制,竟然先下手为强了。

那李渊还有什么客气的,回到晋阳以后,先就召回了长子李建成,又在军中大肆安插亲信,又暗中到关中招募逃人来晋地。

是的,晋地的官员,将领他是一个也信不过了。

晋地大阀也在忙碌中,晋南的匪患一下就增多了不少,晋南传警之声。不绝于耳,连晋阳城中,都闹了几次叛乱。

可以说,大业十二年中间这一段时间。晋地是非常混乱的,太原留守李渊在和晋地大阀较劲儿,晋南随即也乱成了一锅粥。

以晋地大阀王氏为的大族们也是苦不堪言,他们在跟太原留守李渊的对抗中,确实占据了一定的上风,但他们无疑正在毁掉自己的根基。

在他们鼓动下。义军到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很快他们就现,义军是如此的难以控制。

以杀官造反为己任的义军领们,拿着他们提供的刀枪棍棒,将一个个地方大族撕成碎片,这威胁的不是太原留守李渊,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c om

雁门太守陈孝意上任了,他做的要比王仁恭强的多,当然,这也有雁门残破,无有多少掣肘的原因在里面。

而雁门离着晋阳也近,闹的不可开交的晋阳方向,也不愿北边再有麻烦生,所以有志一同的对这位雁门太守表达了善意。

陈孝意很快便从雁门召集起了数千人马,修缮城池,安抚地方百姓,做的是有声有色。

雁门的百姓,正在新任陈太守的带领下,重新建设家园。

有些人,却是想要重建家园而不得,甚至于,连见到故土的机会都不是很多了。

六辆马车,三十几个骑士,在南风吹送下,过了长城关口,进入了云中草原地界。

长城,这个汉家伟大的建筑,和往常很多时候一样,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

如今晋地北方的长城防线,已经形同虚设,正在上演三国演义隋唐版的马邑守军,哪还能顾得上这么远的地方?

近一些的恒安镇军,却也没兴趣把那么长的城池上都安插上自己人,于是,这支人马轻轻松松的就出了塞。

这支队伍其实看上去很奇怪,要是搁在两年前,他们能不能走出马邑都是一回事情,但现在,他们却已经越过长城了。

怪的地方有很多。

他们的穿着很怪,像隋人,又像突厥人,他们身上披着隋人的战甲,骑乘的也是高大的河西健马,但他们却又穿着翘头皮靴,身上带的也是弯刀。

他们的长相很怪,他们的头大多都微微卷曲着,有些人的皮肤也过于白皙了些,凑近了看看,你还会看到和隋人迥然有异的面容。

更怪的是,他们……倒不如说是她们,这支队伍中,大半都是女人,只有七八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些小男人和老男人。

这么一支队伍,在隋地其实就很危险了,再要去到云中草原……嗯,她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当然,她们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出了长城,便在车子上插了一杆旗帜。

旗帜略微带着点红,上面绣着一个狼头,金色的狼头,旗帜不大,也很旧了,却挂的却很高,老远就能看得见。

能在草原上挂出金狼旗的骑队,不是队伍中有姓阿史那的尊贵人物,就是和突厥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被赐予了这种荣耀。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冒充的可能,不过你要想好了,在草原上挂出假的金狼旗,那和在隋地挂出假的日月星辰旗是一样的结果。

被捉住了,下场可就不是生死那么简单了。

不管她们是不是冒充的,却总是把金狼旗挂了出去,这也象征着,他们的旅途会平安顺利的多,如果她们真的有这样的权利的话。

她们走的很慢,没办法,马车这东西想在草原上走快些,还真就不成。

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南边长城的蜿蜒曲折的影子还在她们的视线当中呢。

一个很大的购货被她们点燃了起来,然后她们把金狼旗尽量的插在显眼的地方,显然,陌生的环境让他们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阿姐,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十六七的少女,仰着头,担忧的说着。

她的名字叫阿史那云真,她那白皙的皮肤,淡蓝色的眼珠儿,无一不在表明着她那在草原上尊贵无比的血统。

只是,她的辫有些散乱肮脏,她身上的铠甲,竟然有些大,看上去很不合身,她的皮袍子已经破旧,她的靴子上也满是补丁。

落魄的样子,怎么也难以让人将她和突厥王族联系在一起,因为她的穿着打扮,更像是个带着王族血统的卑贱女奴。

她身边坐着的,是她的姐姐,阿史那荣真,一个二十出头年纪的高大女人,她和阿史那云真长的很像,但她没有蓝色的眼睛,她的肩膀很宽,头很乱,随意的扎了根绳子,披散在身后,身形也阿史那云真高大的多。

她只是随意坐在那里,明灭的篝火照在她的身上,脸上,无声无息间,就有一种气势在周围弥散开来。

阿史那云真习惯性的有些畏惧的瞅着姐姐,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虽然是她的嫡亲姐姐,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但不论是她,还是族人都知道,阿史那荣真才是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中间,最特殊的那一个。

黑暗中,姐姐低沉的嗓音响起,也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阿史那云真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说什么了。

半晌,声音才又想起,还是那样的简单,“放心吧,有我在呢,睡吧。”

于是,阿史那云真倒头便睡,在她心目中,姐姐的保证,就像金子一样真实而又可靠。

听着妹妹细细的鼾声,阿史那荣真也慢慢躺倒在地,枕着双手看着澄净的星空。

和往常一样,不大一会儿,她那颇为烦躁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西突厥最为尊贵的一支血脉,却沦落到只剩下了一些女人,来突厥王庭献上忠诚,求得这些远亲们的庇护。

想到这里,阿史那荣真无声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冷森森的牙齿,她的心里不由再次觉得,与其这么耻辱的活着,不如战死算了,好歹还能在天神的过度中给自己找个好位置。

嗯,如果天神还记得他有这么些儿女的话。

可惜,几年过去了,她总未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因为,她还有一大群族人需要照顾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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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马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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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贵族的悲哀之处在于,他们的价值很有限,他们的斗争的失败者,彻头彻尾的落水狗,给予他们优待的人,全部心怀鬼胎。

一旦他们显示不出价值,那么他们的生活也就只能用悲惨来形容了,流亡贵族被饿死在异国他乡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和当初流亡大隋的启民可汗比起来,处罗可汗的族人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了。

他们赶上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机,当隋地大乱,那么又有谁还能记得起西突厥的流亡贵族们呢

处罗可汗老老实实的呆在了东都,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些族人在楼烦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而处罗可汗几乎带走了这支流亡队伍中所有的壮年战士,剩下的不是孩子就是老人,还有一群女人。

这都是他的亲族,嗯,随时随地都能舍弃的亲族。

阿史那荣真,他的儿女当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西突厥唯一一位女性始波罗,在她十五岁那年,于部落盟会上连败各部勇士,并在随后的比武当中,一刀斩下了处罗可汗最为勇猛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哥哥的头颅。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怀疑阿史那荣真的勇武,也再没人敢于在她面前说什么魔鬼诅咒过的女人,即便她的眼珠儿带着淡淡的红棕色,确实和传说中的魔鬼很像。

当然,人们并不知道隔代遗传是怎么回事,这种突兀的变异,困扰了阿史那荣真十五年,之后,在他杀死了哥哥之后,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当然,幸运之处在于,突厥人不是靠着宗教来治理国家的,只要你表现出足够强大的生存能力。那么,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惜,她真正的公主生涯没开始多久,处罗可汗就成为了失败者。仓皇逃来了大隋。

本来,他们在楼烦还过的下去,大隋的官吏们也对他们很客气,因为他们毕竟是皇帝的客人。

但三征高句丽的失败,改变了大隋的一切。也顺便改变了他们这些异乡人的命运。

大隋战乱四起,道路隔绝,粮食也变得越来越珍贵了起来,还好,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羊群,在楼烦渐渐高涨的粮价面前,还能勉力支撑。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指望大隋的官吏会来接济他们了。

她和阿史那云真的父亲,处罗可汗。最后传来的消息是,要将阿史那云真许配给一位隋人贵族。

不过,那也是处罗可汗最后一次派人来给亲族们送信了。

之后,流亡的西突厥人,在大隋的楼烦郡艰难的生存着,几乎是看不到一点的希望了,也许过上十几二十年,他们和许多内附的部族一样,也会融入到隋人中间去。

但突厥王庭大举南下,让很多族人动心了。

突厥王庭这样的强大。何不去投靠他们呢,说起来,他们也算是远亲呢。

虽然,突厥王庭的这次南下。带给他们的除了伤痛之外,好像没有别的效果。

但族人们还是将希望寄托于强大的远亲身上,而非是对他们漠不关心的处罗可汗,甚或是渐渐仇视于他们的隋人身上。

这无疑是一种充满了无奈的挣扎,他们在突厥南下的时候,失去了羊群。没有了生存根本的他们,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让女人们护送着他们最后的一点财物,来云中草原找一条生路。

充满了未知的旅程,一直在折磨着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除了阿史那荣真。

她所有的斗志,好像都宣泄在了六年前那场盟会上。

她让所有参会之人,都记住了阿史那荣真这个名字,但也顺便让自己忘记了许多的东西。

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如今,困苦的生活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不快,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她活的比这还要艰苦的多。

但她总能看到,一个满脸大胡子,一身沧桑,却又骄傲无比的高大身影,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顿的告诉年幼的她,荣耀胜于一切。

那是她的老师,一个隋人,一个无比强大而又骄傲的隋人。

同样,也是个失去了荣耀的人。

流亡之人,没有荣耀可言。

带着一些困倦,和纷繁的回忆,阿史那荣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阿史那荣真嚼着干硬的肉干,眼睛望着空旷的草原,她已经能闻到危险的味道了。

她没有李春那样敏锐的直觉,但她还带着眼睛呢,不光是她,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有人影在远方出现,并像秃鹫一样,在她们周围逡巡不去。

“云真,带两个人去问问,他们要干什么”

阿史那荣真低垂下目光,随口吩咐着,好像在说一件小事。

阿史那云真应了一声,唤了两个人一起,纵马向远方的人影迎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阿史那荣真的身边站住,“你怎么不去,为什么让云真过去,你知不知道,我们到了大利城”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突厥贵族,和大多数的突厥贵族没什么不一样,暴躁而又贪婪。

他是处罗可汗的弟弟,一个以前总想把侄女儿变成妻子的家伙,现在嘛,他却想把侄女儿送给大利城中的突厥王庭贵族,来换得自己的生存。

阿史那荣真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让他滚蛋。

也许是阿史那荣真太久没有表现她的疯狂了,也许是到了云中草原,太多的未知危险让这个家伙有点狂乱,忘记了阿史那荣真是怎样的可怕。

他又上前了一步,咬牙切齿的道:“你应该自己前去杀死那些鬣狗,而不是让云真去冒险,他有着天神赐福的容貌和一双能看透黑夜的眼睛”

阿史那荣真猛然抬起头,那红棕色的瞳孔,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她闪电般的伸出手,和她身量很相配,她有着一支很长的胳膊,一把便抓住了对方的脚腕子,在对方的惊呼声中,顺手将人拖倒在地。

接下来的场面就变得血腥而又惊悚了。

她站起来,准确的一脚踩在对方另外一支脚腕上,骨折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但接着便戛然而止了,她狠狠用力,骨骼肌肉撕裂的声音中,鲜血和内脏同时扬了起来,顷刻间,她便将一个大活人撕成了两半儿。

淡漠的扔下半片尸体,抬头扫视一圈,“所有人,都上马,准备战斗,让我们用敌人或者自己的鲜血,来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和荣耀吧。”

人们敬畏的看着她,惊呼和慌乱都消失了,她们捶打着着胸膛,纷纷翻身上马。

她们都知道,战斗即将来临。

追踪他们而来的,很可能是些马匪。

草原上最危险也最卑鄙的敌人,一群流着口水的鬣狗。

阿史那云真回来了,她只是朝着姐姐微微摇了摇头,代表着她们的运气确实糟糕透顶。

阿史那云真看到了一地的狼藉,惊了惊,但随即就道:“看来阿姐是在隋人的地方呆久了,隋人打仗之前,都要杀人祭旗,阿姐这是也学了学吗”

流浪中的突厥贵族,对突发事件的承受能力,明显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队伍并没有冲上去,跟那些鬣狗纠缠,他们早晚会成群的出现,他们在逃亡的路上,已经遇到太多次了。

她们也没想着逃走,她们要用生命来保护她们最后的财产,怯懦的人已近死了一个,这竟然让她们很安心。

女人们骑在马上开始细心的整理弓箭,几个男孩儿都被赶到马车附近,虽然他们努力抗议着,但还是被女人们围了起来。

几个年老的男人和女人,处在最外围,这俨然就是个比较原始的生态圈。

在太阳渐渐升上高空的时候,她们终于等来了敌人。

马蹄声隐隐响起,一群群的黑影呼啸着纵马而来。

人不多,也绝对不少,五六十骑围住他们的队伍,不停的绕着圈子。

马匪,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

邋遢的穿着,肮脏的脸庞,贪婪而狂暴的叫骂和呼喊,马背上也永远都驮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草原上终于恢复了平静,鬣狗们围住了他们的猎物,正准备慢慢进食。

一个大汉策马而出,抬头厌恶的看了一眼正在天空飞舞的金狼旗,大声用突厥语吼着,“带着金狼旗行走的人,你们从哪里来你们的男人呢他们怎么忍心让你们独自赶路”

鬣狗们轰然大笑,他们贪婪而又的视线,在女人们身上扫过,在他们看来,那些货物再有价值,也不会超过这一群的女人。

这真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今年的收获就在这趟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沉默的人,没有人来回答他们的问题,和马匪交谈再多,也不会让他们退去。

大汉撇了撇嘴巴,吐了口浓痰在地上,大声道着,“兄弟们,轻着点,别弄死太多啊,这可都是宝贝自己睡舒服,卖到西边去,也是个好价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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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精锐

牛角带着他的两个兄弟游荡在远处。 `

羡慕的看着远处的同伴们像往常一样围住了那支商队,想着今晚也许能够搂着一具柔软的身体入睡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想到美好处,牛角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

不过,他们这些做无本买卖的人,现在的处境可并不好。

今年突厥人占据了云中草原,他们的日子开始难过了起来,也许做完这一趟买卖,他们就要选择是去遥远的西边讨生活,还是往东边走了。

同伴嘹亮的呼哨声,惊醒了牛角。

他不满意的看向不远处的同伴,却见他正在不停的挥手指着东边儿,声音也终于传入了牛角的耳朵,“有人,那边有人。”

几个黑点在远处移动并逐渐接近中,牛角一下紧张了起来,并打着手势,让同伴戒备。

让他安心的是,黑点不多,只有三个。

也并没有像他们之前那样,在远处游弋不去,而是直直朝他们行了过来。

牛角带着人迎了上去,他们都已经慢慢把弓拿在了手里,所以这个时候路过或者接近他们的人,都要被杀死在这里。

应该是路过的旅人,牛角判断着,如果后面有更多的人的话,他们应该有人回去报信,而不是这么毫无戒备的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那三个黑点好像终于看见了远方的人正在干什么,他们一下停了下来,便开始调转马头。

差不多足够近了,牛角呼哨一声,便催动了战马。

草原上的遭遇,追逐,杀戮,就是这么简单。

牛角迎着风,尽量伏低身子,不住呼啸着催动战马。并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他不算什么勇士,但却是最有经验的马匪。 `

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所以,他在草原上活了很久了。

他冷静的将箭矢抽出来,搭在弓弦上,在颠动的马背上,一起一伏的感受着熟悉的韵律。当他射出弓箭的时候,也就是这种韵律的**部分了。

前面越来越清晰的人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牛角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前面的人影在马上猛然回身,张弓。

还太远呢,牛角下意识的想着,但他已经感到了不安,他的余光中,一些黑影好像突然就冒了出来。

箭矢的锐啸声,让牛角头皮一麻,接着他便感到什么东西穿入了他的胸膛。天旋地转中,随即一阵剧痛便淹没了他的神智。

一队队的骑士,经过了三个马匪的尸体。

李破坐在马上,不急不缓的行走在骑士中间。

他们已经追踪这些马匪三天了,让人满意的是,这些马匪竟然毫无察觉。

这在草原上,是很难得的事情,尤其是追踪一群警惕的好像猎犬一样的马匪,这只能说明,训练是卓有成效的。

当然。所谓的训练其实就是在实战中不断进步而已。

他们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先是在云内马场呆了一段日子,然后便越过了长城,进入到了云中草原。

他们在固定的范围内。绕了几圈。

一直在玩着你躲我藏,相互追逐的游戏。

当然,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因为李破每次都会向失败的人强调,这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你被人找到了。你已经死了一半儿,然后,你竟然还被人追上了,好吧,你已经死了。

嗯,死了的人晚上是不用睡觉的,去守夜吧啊。

李破给斥候们制定的规则详细到了繁复的程度,在哪里需要停留,该停留多久,你呆的是上风头还是下风头,甚至于撒尿,站着撒还是蹲着撒,都恨不能给你定好一个姿势。`

是的,李破拿着一本武林秘籍一样的东西,在给斥候们不停的制定规矩。

违反的人,会遭到他严厉的惩罚和不停的奚落。

这在军中是十分罕见的教育过程,充满了死板教条的味道。

但李破很快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感激,他的权威已经不用多说,但这一次,他终于比较充分的享受到了为人师者的待遇。

这二百隋军士卒,就是他的学生,而且很有学生的自觉,对老师的尊敬也多数都是自内心。

于是,惩罚也甘之如饴。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这年头,能够将知识和经验口口相传的教授别人的人,可不就是老师嘛。

这是个缺乏基本的交流,事事敝帚自珍的年头,能学到什么,一来看你的聪明程度,二来看你的机遇,三来嘛,就是看你活的够不够长。

没谁会把压箱底的本事交给你,多数时候都要靠自己的摸索和感悟。

所以,军中的神射手十分罕见,有天赋的人,没有经验,有经验的人,却没那个天赋。

如此种种,让人们对一些技能知识的渴求,已经差不多达到了能用性命去交换的地步。

对这些军卒来说,有一位严师,外加英明的将军,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他们的进步肉眼可见,神无比,在主动性上后来人根本没法比啊。

而对于李破来说,有一群好学的学生和精锐的士卒,他也很满意。

一个多月当中,他们在一定范围内,现有一个不小的部落,它松散的管理着数个小部落,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固定,不会大范围迁移,一切的特征,都表明他们是突厥人中的一员。

这是一块李破划定的试验场,试验场中的突厥人,还懵然不知他们周围已经潜伏了一个狼群,正在时刻关注着他们。

这个游戏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在向战争转变。

而一群马匪就在此时,闯入了这支渐渐变得颇为奇特的隋军的视野当中来了。

可笑的是,马匪却正在追逐一支也显得分外奇特的商队。

这支商队竟然还打着金狼旗,她们行进的方向,明显是定襄郡的大利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由此上演。

李破琢磨着,也许这一次,他确实能夺到一杆金狼旗了,虽然小了点,但是去送给老丈人呢,还是自己留下,装点一下自己的新房?

当然,不管怎么做,肯定能让家里那只母老虎高兴一下才对。

此时,马匪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劫掠行动,他们主要的武器不是弓箭和刀枪,而是套索。

他们想像捕捉野马一样,将这些女人都捉住。

但他们进行的并不算顺利,这些女人反抗的分外激烈,一点也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

在付出了一些伤亡,成效却是寥寥的时候,马匪们终于恼怒了起来。

他们呼啸着围着对方转着圈子,弓箭不住射向对方的战马,他们还是不想伤人。

阿史那荣真举起了战刀,女人们纷纷靠拢在她身边,排成了队列,她们准备冲锋了,这也许是她们最后的努力了。

她们纷纷在心里向着他们的天神祈祷,想让天神给她们施加赐福。

也许是她们的天神打了个盹,终于醒了过来,惊讶的现自己颇为宠爱的儿女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于是痛心的将幸运光环开启到了最大。

于是,没等她们的祈祷念完,一队队的骑士,便出现在了马匪们的身后,没有预警,所以他们被人现的时候,已经是视野范围之内。

这也就意味着,是一个可以起直接进攻的距离了,草原战事的奇特之处,不用再过多的解释。

马匪的反应很符合他们的身份,他们很快就聚集在一起,调转马头,蜂拥向远处逃去,他们也许凶狠,也许残暴,也许贪婪,但勇气和荣耀却和他们无缘。

骑士们纵马在商队附近奔驰而过,并没有人留下来,跟她们交谈一下。

他们在奔驰中不停的调整着方向,像狼群一样松散而又配合默契的追了上去。

马匪在向西南逃窜,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进入定襄郡哪怕一步。

让他们恐惧的是,在他们侧后方,也就是西北方向,也有骑兵在追逐而来,甚至于在他们的前方,也有骑兵在游弋。

马匪就像是被驱赶的马群,在不断被迫调整方向。

当远方长城的影子越来越是清晰,马匪们终于不管不顾的在草原上划出一个弧形,冲向了东方。

这样生硬的改变方向的举动,立即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追在他们的身后的敌人猛然加,同样划出一个略弯的弧线,正插在马匪们的肋部。

猝然间的接触,箭矢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它们急急忙忙的在空中交错而过,迫不及待的插入**,痛饮着鲜血。

不断有骑士从马背上被射落下来,追兵们横扫而过,直接扫掉了一半的马匪。

他们箭术精准,骑术谙熟,配合默契,让马匪在交战当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弓箭的射程以及他们身上的防护,有些人身上插了箭矢,竟然也是行若无事,那是因为他们在皮袍子的里面还穿了一层贴身皮甲。

傍晚时分,隋军再次汇合到了一起,他们在追逐战中,获得了完胜,能逃走的马匪不足十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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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客人

还是那句老话,任何贼匪在成建制的隋军面前,都是渣渣,剿匪是隋军将士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之一,太低级,太没有技术含量。`

不过,能在草原上大致歼灭一支疯狂逃窜的骑兵队伍,对于隋军而言,还是非常难得的。

这在于他们事先安排的战术非常得当,也在于他们本就是隋军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当他们配合越来越默契的时候,战胜敌人也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了。

马匪穷的很,不然的话他们也就不是马匪了,所以也没多少缴获,战马被隋军归拢了一下,有点嫌弃的带在了身边。

现在恒安镇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了。

拿这些马匪磨了磨刀,这次云中草原的行程其实也就来到终点了。

李破可不想再碰上什么附离子,那样的事情一次也就够了,再来一次,那也只能说明,你在不停的在自己找死。

但还要收拾一下手尾,救人一命,不打声招呼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第二天,他们轻松的追上了那支奇特的商队。

商队走的还是那么缓慢,看上去悠闲的好像在郊游,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女人,那种舍命不舍财的架势,实在让人不得不道上一声佩服。

她们其实很快就能进入定襄郡边界了,到了那里,突厥诸部的部落就会密集起来。

虽说和人来人往的隋地没法相比,但王庭所在的大利城,如今,或者是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是云中草原上人烟最为繁盛的地方。

这里将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心脏所在,在北方草原上的地位和长安并无二致。

不过,在大业十二年中,因突厥王庭南下太过仓促,一切都还在调整之中,所以。马匪才敢在离定襄郡这么近的地方进行抢劫,抢劫的还是挂着金狼旗的商队。 `

而李破也敢带着人,在这里来回的兜圈子。

简单的来说,这一年突厥人在云中草原上还立足未稳。让这里显得比较混乱。

商队再次停了下来,女人们紧紧围住几辆马车。

“请问,是哪一部的勇士来到这里,神狼的子孙感谢你们赶走了那些可恶的鬣狗……”

突厥少女用一种非常奇特的韵律,将突厥语说的好像唱歌一样好听。

“听清她说什么了吗?”

李春毫不犹豫的摇着脑袋。“她要是能说的慢些……”

啪,李破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她脑袋一下,“你练剑快练傻了,你想长大了和你师傅一样啊,除了捅人什么都不会?”

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严闾人表示,他这个师傅就在旁边呢,能不能别这么不给面子。

李春摸着脑袋就嘟囔,“突厥话我已经能说几句了,也能听懂一些了。师傅连一句都不会呢。”

“嗯,你到是比你师傅强点……”

这兄妹两个,现在嘴上是一个比一个坏了。

“大哥,大哥,你看你看,她眼睛真就是蓝色的,脸可真白,突厥王族啊,那这金狼旗就是真的了?砍回去给嫂嫂,她一定高兴。”

好嘛。兄妹两个都惦记上人家的金狼旗了。

李破不住点着头,这个妹子和他越来越像了,让他很是欣慰,只是突厥王族?有这么落魄的突厥王族吗?难道突厥人也时兴流放了?这是些犯官之后?

随口吩咐着黑小子李鸦。“去,问问他们从哪来的?”

实际上,不管李破保持着怎样的礼节,这支商队都不可能会去到定襄郡了。`

她们的来历能够决定的是她们最终的命运,如果她们只是普通的突厥王族,她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这不是什么偶遇。就像突厥人南下一样,隋军来到草原上,也不是来当什么谦谦君子,或者来个英雄救美的。

这是标准的战争行为,谁都不会手软,只要李破一声令下,这些女人就都会立即变成草原上冰冷的尸体。

答案好像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楼烦郡的西突厥人,处罗可汗的亲族。

当日在辽东,他才曾远远看到处罗可汗一行人进入了皇帝杨广的涿郡行宫呢,没想到,处罗可汗的亲族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这么落魄。

看来大家日子都不太好过啊,这是来走亲戚了?想要让富裕的亲戚帮一把?显然大隋这个亲戚有点不会照顾人,让人家想着自谋生路了。

听了这些,李破眼中杀机一闪,随即隐去,想了半晌,随即吩咐,“让她们跟我们走,不想走的人,就不用走了。”

……………………

与此同时,阿史那云真也在姐姐身边说着话,“阿姐,他们不是王庭的部族,他们好像……好像是隋人……”

阿史那荣真当即皱了皱眉头,在云中草原上遇到隋人,比遇到马匪更加的糟糕,因为她们这次是去定襄郡觐见突厥可汗的。

隋人和草原部族到底不一样,而且还是些隋军将士,那就更不一样了。

商队无奈的转了向,,和马匪还可能拼一拼,但遇到这些彪悍善战,秩序井然的隋军骑兵,她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然,隋人要比马匪讲道理的印象,也是她们暂时屈服的原因所在。

前途渺茫的她们,如今已经被命运捉弄的有点找不到北了,嗯,她们的天神估计也又去打盹了。

晚间宿营的时候,她们无奈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城,不再感叹这个大家伙怎么建起来的,而是觉着这东西像根绳子,套住了进入它怀抱中的每一个人,让人难以离开。

明灭的篝火旁边,李破惬意的啃着烤羊腿肉,难得的称赞着妹妹的刀功已经有他几分火候了,而且羊腿烤的很进滋味儿。

几个军官凑过来,占了一些便宜,躲在旁边吃的眉开眼笑,将主家的伙食就是比旁人家的强,而且,还随身带了妹子,自家怎么就没有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妹子呢?

黑小子李鸦走过来,凑到李破耳边说了两句。

李破摆了摆手,“让她们过来吧。”

一高一矮两个异族女人来到篝火旁边,一红一蓝的两双眸子,反射着火光,出妖异的光。

高大的阿史那荣真抚胸为礼,“我是阿史那荣真,这是我的妹妹阿史那云真。”

李破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拽过严闾人,在他袍子上擦了擦手,才捶了捶胸膛道:“我叫李破,坐下来说话吧。”

严闾人很不高兴的躲远了,嘟囔着,要不是唯一的徒弟是这个家伙的妹妹,他一定给他来上一剑。

这个时候,他那宝贝徒弟已经顾不上师傅了,呆在兄长身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长相分外奇特的突厥女人。

阿史那荣真背对着火光,坐在了李破的对面,在她身前留下一大片阴影,看着有点阴森。

其实很不错嘛,这样的人可是属于珍稀品种。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身上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让李破有点不舒服,不过那双酒红色的眼睛,让李破感到很稀奇。

心说,西突厥的人种可够杂的啊。

“我来只想知道,您要带我们去哪里呢?我们只是一些失去了家园和荣耀的人,对您来说没什么用处,我们既不能替您杀死敌人,也不能给予您财富,难道……您是想在突厥王族的血脉中,加入您的血液吗?”

问的也真够直接的,也够粗鲁,尤其还是个女人,让李破惊讶了一下。

他习惯性的露出八颗牙齿,答非所问的笑着道:“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是隋人,对了,你们会说汉话吗?”

“会一些,但说的不多……”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隋人将军,想的却是如果能将他捉住,能不能换得她们的平安。

她的敌意是如此的明显,李春一下就握紧了剑柄,严闾人也兴奋的靠了过来,这个变态家伙已经很久没杀人了,他现在甚至很怀念高句丽的山林呢。

李破却好像毫无所觉,“我也会些突厥语,说的也不多。”

“这么说吧,我很好奇,处罗可汗来到大隋,求得了大隋的庇护,而他的族人却要去大利城,这是处罗可汗的意思吗?”

“不是,我们很久没见过他了,我们失去了羊群,族人都在饿肚子,你们隋人也不愿意再给予我们帮助,所以我们要去大利城。”

阿史那荣真慢慢放松了身体,这无疑是个有着自毁倾向的女人,只是当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却好像总有一道绳索能绑住她心中那头欲要脱笼而出的野兽。

李破眨着眼睛,很诧异的瞪着对方,道:“你们突厥人原来是这样的吗?不想着怎么回报主人之前热情的款待,只因为主人家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便去投靠他们的敌人?”

李破咋着嘴巴,连连摇头,叹息道:“这样的客人,我们隋人确实也招待不起啊。”

(卡文,卡文,卡文,脑子和不转了似的,写上几百字,又删了重写,还是不满意,写的也很慢了,现在已经十二点,这一章写完,下一章看来得熬到两三点钟了,太难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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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诚实

阿史那荣真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来。

虽然她有些讨厌这个隋人说话时的腔调和神态,但她却也承认,这个道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她并不愤怒。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典型的突厥人,淳朴和暴躁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另外,还有个讲究恩怨分明的隋人无时无刻不在对她产生着影响。

但一直瞅着烤羊腿咽口水的阿史那云真不满意了,“要不是你们隋人帮助我们的敌人,我们怎么会被敌人击败,你知道我们一路上死了多少人才来到这里吗?”

李破呲牙一笑,推了李春一把,“客人火气这么大,去弄点吃的来,让客人消消气儿。”

李春看了看阿史那荣真,才在李破的催促下,去片了很大一块肉回来,递给蓝眼珠的少女,肉香很快就吸引了突厥贵女的注意力,她已经太长时间没吃过这么香的烤肉了,而且还管饱。

于是,她的嘴被烤肉塞满,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真可怜,流亡贵族啊,在大隋过的这么惨,大隋看来也快断气儿了,而这条大船上的所有人,不是在争先恐后的下船,就是在抢掌舵的位置。

像李破,就在撬着船上的木板儿,准备再造个小船出来呢。

顺手将李春拿给他的烤肉递给阿史那荣真,笑道:“尝尝,味道还不错。”

酒红色的眸子闪动着,盯了李破几眼,便抢过了烤肉,几下就塞进了嘴里,吃的比她妹妹可要狼唬多了。

碰上李破这样的人,心眼儿稍微少点都不成。何况是她们了。

她们的心理状态,在李破这里,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草原人啊,永远都脱离不了单纯两个字。

反而是隋人。在交往中往往会给李破很大的压力。

“你们突厥人有句老话,好像是说,能够共用一张桌子吃肉的人,就是朋友了,对吗?”

阿史那荣真伸长脖子,将烤肉咽下去,顺手接过李破递过去的水囊,大口的喝了几口。眼睛弯了弯,像是笑了,又好像根本没笑过,点了点头,“只有兄弟,才会分享一把匕首切下来的羊肉。”

李破哈哈笑了起来,他第一次遇到直爽到这么可爱的人,竟然还是个女人,真应该让那些满嘴义气的英雄豪杰们来瞧瞧,羞羞他们的脸。

“那……作为兄弟。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吧,你想听吗?”

“我的老师说过,强大的人说的话语。值得人认真倾听,但不要轻信于他们,他们往往想诱惑你去做什么蠢事。”

咝,李破不由自主呲了呲牙,刚夸完你,你就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朋友了?

“你的老师一定是个隋人吧?”

“是的,他和你一样,都是隋人,但你和他又很不一样。老师不会骗人,但你会……”

李破开始不喜欢爽快人了。他们说话总是更伤人。

他开始岔开话题,“刚才你还想试着攻击我。现在,却好像……为什么呢?”

阿史那荣真的眼睛又弯了弯,“那是因为我突然发觉,我们除了生命,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我就算能杀死你,又能怎么样呢?”

从见面到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突然之间,竟然让李破感到有些难以招架了。

他沉吟了一下,也不准备再兜圈子了,因为那对于一个诚实的可怕的人而言,作用微乎其微,“带上你的族人,来我这里吧,我想,之后我这里会多出许多突厥人,他们应该需要一杆金狼旗来抚慰受伤的心。”

“就和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无论是朋友还是兄弟,在得到款待的同时也需要付出一些东西来作为报答。”

“放心,我对你们突厥王族的血脉一点都不感兴趣,我需要的是忠诚……”

这个时候,阿史那荣真歪了歪头,“奴仆一样的忠诚吗?”

李破摇了摇头,“如果我足够强大,我用一些突厥王族来做奴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嘛,我需要的是朋友和兄弟,我更需要朋友和兄弟一样的忠诚。”

“当然,我也跟许多人说过,打仗的时候,我不需要什么朋友站在我身边,我需要的是勇猛的战士,和英明的将领,好像……你们中间缺少这样的人,也许你是例外?”

阿史那荣真又大口的吃起了肉,李破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李春,真没眼力见,没看我说话呢吗……嗯?你这是喂宠物呢?

半晌,这位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才含含糊糊的嘟囔道:“忠诚并不可靠,只有联姻才更牢固,很多人都称颂我妹妹的美丽,难道她配不上你吗?”

李破一下就笑了,他为了娶个老婆,可是弄的九死一生,当然,很多时候并不以他的主观意愿为准,不过他娶李碧确实迈过了不少的门槛,也就是天下大乱,不然的话,这个老婆很可能娶不到手。

现在却有人上赶着给他送,这显然是地位带来的额外福利。

他自然不会答应,他到是很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但现在看来,那样的生活离他还很遥远。

不过他的嘴现在比较欠,“我已经有妻子了,她很厉害,你妹妹可不成,要是换了是你,说不定还能扛得住她的拳脚。”

阿史那荣真愣住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向她发出过这样的“邀请”。

她的心一下很活泼的跳动了起来,但她一贯都很诚实,她伸长了脖子,往李破跟前凑着,并指着自己的眼睛道:“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你也敢娶吗?”

李破仰了仰身子,顿时就有点后悔了。

这么实诚的一个姑娘,你跟人家开什么玩笑呢?

而且,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这位平时说话肯定非常少,但骨子里却是个健谈的人,并且,这位的气势也比较凶,和自家婆娘有一拼,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自家婆娘出身门阀,自小就有着很好的教养,但这位,好像完全是野生的,一个女人,竟然满身的凶猛气息,这真是太稀有了。

李破眼珠儿转悠着,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厮肯定又要说瞎话了。

“眼睛和嫁人有什么相干……”

事实证明,李破这样的人最怕的其实就是遇到实在人,没等他瞎话说完全,那边嗖的一下已经将脑袋缩了回去。

“你要娶我的话,可要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我向天神发誓,将来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我的丈夫……”

李春,……

阿史那云真,……

李破,……

李破向天发誓,以后跟女人说话,他一定庄重的像那个叫什么柳下惠的妖人一样。

这次的经历,太他娘的惊悚了。

着急嫁人的姑娘李破见过很多,也听过很多,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女人。

而且,你这逻辑有大问题好伐,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你这是栽赃啊。

小棉袄李春当即倒戈,头一次用满是责怪的目光瞅着自己兄长。

那样子就差明说了,你才娶了嫂嫂,怎么就又答应娶别人了,这是要纳妾?还是红眼珠儿的突厥女人,都也这么大了,还那么高,嫂嫂都那么凶了,你还……这是又要挨打啊?

难道说大哥就喜欢这样凶悍的女人?

李春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咱也挺凶呢,要不要跟师傅似的,去多捅几个人试试?

这是纯粹的发散性思维,给李破九个脑袋他也不一定能猜得到自家妹子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阿史那云真一边下意识的嚼着烤肉,一边瞅了瞅阿姐,再瞅瞅李破,瞬间,这个貌不惊人的隋人的形象在她这里就高大了起来。

敢娶阿姐的人,那必须是让人钦佩的,嗯,真正的勇士。

从这里就可以看的出来,对于联姻,突厥人的观念和隋人相比,相差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突厥人的婚姻状态也确实还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儿子接收父亲的妻妾,娶了自己母亲的,比比皆是,叔叔娶侄女,兄长娶了妹子等等,在隋人这里也不是没有,但没人敢明目张胆。

但到了突厥人这里,虽然有的时候也不太受欢迎,但却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受到人们认同的正常行为。

严闾人差点乐抽过去,捂着肚子就坐在了地上,吭吭哧哧的抖个不停,像得了癔症似的。

李破恼羞成怒,“去去去,都走开,都走开。”

于是,几个人都被他赶到了远处,他们只能看到,火光照射下,李破不停的指手画脚,说着什么,红眼珠的突厥女子不停的点着头。

那场面,在几个人眼中,尤其是在阿史那云真这里,简直诡异的一塌糊涂。

温驯这样的词儿竟然能出现在阿姐身上,让她眼珠子差点掉落在地上。

旁边那师徒两个,抓耳挠腮的都想上去听听,说的是什么,这一晚,篝火旁边可真是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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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悲喜

大业十二年五月末,隋帝杨广至江都,江南迎驾者,络绎于途,让隋帝杨广分外欢喜。 章节更新最快

这个时候太常卿,讷言苏威来给皇帝添堵,说什么江南大族纷纷来投,不过是因为义军毁坏家宅,戮其子弟,来求至尊相庇尔,不如借此驱之……

他的意思挺明白,就是想着乘人之危,借此要挟,让大族拿出粮食人马来,不定还能让朝廷缓口气儿。

苏威这人其实就不用多说了,这人家世很好,他的父亲更是西魏名臣苏绰,西魏年间,能和八柱国相提并论者不多,苏绰就是其一。

苏威自己也不差,是文帝年间,朝中三位巨头中的一个。

因为不事武功的缘故,位列高炯,杨素之后,掌管着大隋的财政大权,为文帝之治立下过很多功劳。

大业初年,接任杨素为尚书左仆射,不久罢官,后又被重新启用,一直在皇帝身边参赞朝政,很受信任,但官职嘛,和从前就无法相比了。

隋帝杨广也不会容忍文帝年间的老臣再占据高位。

这次劝谏,让隋帝杨广直接火冒三丈,这位皇帝精神都快崩溃了,面子对于他来说,好像是唯一还能让他死死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了。

再加上在东都的时候,苏威就一直在说他不喜欢的话,劝他不要再提征伐高句丽之事,跟他说如今天下到处都是匪患,跟他说不如回去长安,那里有更多的军事人才……

于是,六月间,苏威免官,还牵连到了亲族,全都被皇帝罢免了官职,撵回家去了。

这个时候,苏威如蒙大赦,直接就想跑回关西老家去。

这位老臣精着呢。虽说年纪越大越有些官迷的倾向,这让他在大业初年做出了接任杨素为尚书左仆射的愚蠢决定,在朝中风评大坏,没几天就被罢了官。

但他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如今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尽了些人臣本分,又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此刻,他就算再想当官儿。也不会跟着隋帝杨广瞎转悠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他高兴的有点早,随即诏令又下来了,令他在江都闭门思过,显然,皇帝杨广身边信得过的人是越来越少,而内史郎,金子光禄大夫虞世基也很是不愿苏威远离,兔死狐悲的意味很重。

于是,苏威非常无奈的被强留在了江都。

这个时候。他招来自己的几个儿子,叮嘱他们,世道纷乱,若无意于功名富贵,宜隐于山林,若欲投效他人,当存战战之心,勿要祸及家族。

大意呢,就是告诉儿子们,没那个本事的。都老实的回家躲着去吧,非要想出来做事也成,那就小心点,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连累了兄弟子侄。

等到兄弟们都散去了,苏威的长子和次子就哽咽着给父亲磕头,算是拜别父亲。

然后两兄弟就问上了,依父亲之见,儿等该何去何从?

苏威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几个儿子都不甘心于平淡。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苏威唠唠叨叨的就说开了。

河北和山东就不要去了,那里的人最后都脱不了一个匪字,我们苏家世代官宦,怎能担上从贼这种名声呢?

江南也不要呆了,南人就知道瞎折腾,却没有大志向,纯粹是在这里自己过家家玩呢。

东都也不要去,那里的人面上都带着黑气,身处四战之地,犹自不觉,蹦跶的还挺欢,早晚都成了刀下之鬼。

长安,还是去长安吧,天下再乱,那里也应该是个平安所在。

如果想像你们的父祖一样,建功立业,显赫于世,那可就有点危险了……

一个是去突厥,处罗可汗这人雄心勃勃,有英主之相,不过去了突厥,就不要说是苏氏子弟了,改名换姓,否则苏氏将来必因你而遭万人唾骂。

其次就是去晋地了,太原留守李渊这人我看的不太清楚,但他那里现在却是块宝地,有黄河拦着,东边又有巍巍太行,南下可达东都,西南就是关西重地。

只要李渊不糊涂,跟突厥交好,那就大有可为,而且啊……他家世很不错呢。

而且,我苏氏子孙,向缺军功。

如有志于边功者,可以再往北走走,榆林,马邑等边塞之地,说不定也有惊喜呢。

大业十二年六月的这一天,在江都的私室之内,一代名臣苏威跟儿子数说着天下大势,眼光之精准老道,实是非同凡响。

但就算如此,对于苏氏的将来,苏威也已无法把握,他太老了,他的这些儿子们,就算有些才干,却无法跟他们的父祖相比,能够让苏氏走到哪一步,或者干脆来个祸及家族,弄的苏氏人丁寥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与此同时,在苏威口中满身黑气的东都大阀柴氏,却在长安办起了喜事儿。

柴氏和关西李氏结亲了。

新郎官是柴氏嫡子,太子千牛备身柴绍。

新娘子嘛,出自关西大阀李氏,是太原留守李渊的三女李秀宁。

这是一场标准的政治联姻,关西世阀和洛阳大阀的结合,只这一点,就能让很多人隐隐的感受到李氏的野心。

这场婚礼不算盛大,道贺的宾客也不算多。

但过后,贺喜的礼物,却整整摆满了好几间大屋子,长安城中的大人物,都没有出现,却几乎无一例外的派人送上了贺礼。

李破那场可怜巴巴的婚礼跟人家比起来,那才真叫个寒酸透顶。

但作为新郎官的柴绍,在这一天却受到了来自千里之外的云内的影响,过的很不愉快,而且还受了些心灵创伤。

洞房,无疑是这年头男人们成年之后的头等大事,和女人婚前总是畅想夫婿的温柔体贴一样,男人们也在幻想着洞房之夜的诸般美妙之处。

当然,新郎貌似张飞,新娘容若无盐的就另当别论了。

而柴绍这个洞房入的就太不美妙了,本来他的很得意的,李氏的三娘子他见过,端庄秀丽,是他见过的诸多女子中,一等一的人儿。

这桩婚事,他也期盼已久,至此,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了。

娶了李家三娘子,他不但会在柴氏当中,水涨船高,而且,对他的宦途也非常有帮助,能够娶到这样的妻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其实他也想了,就算李家的女儿有点骄纵,脾气厉害一些,他也忍了。

但……洞房里你不用我挑盖头也就算了,你掏出一把匕首来拍桌子上是要干嘛?

“你若敢打我,我就与你拼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家对新娘子进行婚前教育的人是万万没想到,该教导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繁琐的礼节以及羞羞时候的那档子事儿,她们最该做的就是,新娘子入洞房的时候应该好好搜搜身。

新郎官当时就懵了。

比较惊悚的洞房之夜,如同一盆凉水浇下,让柴绍旖念全消,都没敢留下,喝的有些晕乎乎的脑子还算清明,觉着这要是上了床,真的挨上一刀该有多冤?

于是,李秀宁彻底的毁了自己的新婚之夜,竟然把新郎官给吓跑了。

她到是觉出了这很不合适,但总归没有上去拉住胆小的新郎官,甚至跟那个进了洞房,跟婆娘狠狠打了一架的那位比了比,颇觉得柴家子少了点英雄气概。

这要是让柴绍知道了,英雄豪杰还能这么攀比一下,估计得气的一口老血喷出去,再也活不过来了。

洞房里,李秀宁无聊的把玩着匕首,心里也在念叨,还说朋友呢,朋友结亲都不知道送点问候或者礼物过来,哼哼。

然后,这一晚无论是柴绍还是李秀宁,就都不用睡了。

云内的两公母怎么折腾,都没人愿意搭理他们。

但这可是长安,李家是没敢声张,但不代表没人知道闹了这么一出,当晚,李秀宁的房中就多了几个女人,不停的在李秀宁耳边叽叽喳喳的劝着。

但可惜,自从窦氏去后,这位备受阀主宠爱三娘子只要离开父亲身边,那就没人能管得了了,这位的主意,可并不比他的兄弟们少上哪怕一点。

柴绍那边自然也不得清净,但柴绍是男人,而且还能年轻,受了惊吓过后,那脸怎么撂的下来,直接推说饮酒过度,蒙头就睡了过去,谁叫也叫不醒。

颇有点喜剧色彩的洞房花烛之夜,就这么过去了,在李氏严防死守之下,总算没把这故事传出去。

新郎官憋着一肚子的气,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东宫值守去了,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跟人说,洞房之夜连新娘子的边儿都没靠上去。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才真叫奇耻大辱呢。

李破这个始作俑者,丝毫也不知道,差点已经算是毁掉了一桩姻缘,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回到云内之后,该怎么跟李碧解释发生在云中草原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客户端的推荐真不准时……嗯,该怎么解释呢,有人给点建设性意见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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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夫妻

六月间,一行人马像他们突然消失的时候一样,又突然之间出现在了云内城下。8小说`

回到八面楼,李破洗漱了一番,和之前领兵出去不一样,这次在外面转了一圈,身体非但并不疲劳,而且,感觉精力越来越是旺盛了。

其实,不知不觉间,他的身量又蹿高了一截,彻底已经把李碧和李春两个抛在了身后,因为吃的都是牛羊肉,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化学制品入口,他这身板,也长的极为扎实。

可以说,现在的李破,看上去已经是一条真正的成年关西汉子的模样了。

“怎么这么慢,等着你用饭呢。”

李碧闯了进来,嘴里一边埋怨着,眼珠儿却在乱转,李破一看就乐了。

得,小别胜新婚啊。

公母两个没羞没臊的腻歪了不知多少时候,这才都神清气爽,衣冠楚楚的出来。

被守在外面的李春吓了一跳,李破老脸一红,当即就一巴掌拍过去,“你蹲这儿干嘛呢?不学好……”

李春幽怨的看着哥哥嫂嫂,“等你们用饭……你们再不出来,小春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李破哼哼两声,迈步就走,听她这么一说,他肚子也叫唤了起来,李碧在后面叽叽咕咕,在教训小姑子,听哥嫂的墙角是多么多么的不对。

李春也不满意了,随着她年纪渐长,这脾气可越来越像李破了。

她嘴上也不说什么,只在心里嘀咕,说吧说吧,等那个红眼珠儿的突厥女人找过来,有你哭的时候。

三个人用饭,厨子准备的菜肴很丰盛,让吃了差不多两个月烤肉的兄妹两个,都是欲罢不能,吃了个肚圆。

也没人这个时候过来打扰,有李碧在云内坐镇。`确实有着诸般好处。

上上下下井井有条,没有挤压下那么多的事情等李破回来处置,两个人一内一外,配合的还挺默契。

直到用罢了晚饭。夫妻两个饮着茶,才开始说起正事儿。

募兵已经彻底结束了,一万人的大军,差不多就是恒安镇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多的话。无论粮草还是军械,也就都拿不出来了。

大军正在成型当中,也就是练兵了,恒安镇需要骑兵,所以这一万人,一大部分都是练习骑术。

李碧告诉李破,应该能在三两年当中,将恒安镇军的人马,都变成骑兵来用。

其实,在李破看来。三两年有些短,骑兵这东西,要想拥有很高的战斗力,五年时间都不算长。

还好,恒安镇很有些家底,无论云内还是云中,都是很好的练兵场,不然的话,想让府兵们都骑上战马作战,就算是这个民风彪悍的年头。也有点困难。

就练兵的事情说了几句,李碧才正色道:“父亲去晋阳献捷……好像得罪了唐国公李渊,与刚上任的王太守也生了间隙,今年郡府那边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就算早早有了些心理准备。李破还是被弄的愣住了。

这老丈人真不简单,出去一趟,带走了那么多的牛羊和战马,竟然弄回来这么个结果?这事办的……这是能李靖办出来的事情吗?

“不应该啊,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李碧仔细瞅了瞅丈夫的脸色。看李破并没有恼怒,也没露出多少沮丧,心里松了口气。

女人这嫁了人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若是以前,最多也就是个陈述事实,不用顾忌太多,现在嘛,却生怕丈夫恼怒自己父亲办事不利,和父亲因此生了隔阂。`

她今天为了跟丈夫说这个坏消息,做的铺垫可绝对不少。

不过确实,这事只能用办事不利来形容了。

李碧详细的给李破说了一遍,其实细节处,李靖自己也不会说出口,她就更不知道在晋阳到底生过什么了。

这只是转述了李靖的一些话,再加上她自己的一些猜测而已。

不过呢,李靖没想着文过饰非,误导自己的女儿女婿,所以大致脉络还是不会有错的。

李破听完,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自己的老师外加老丈人站错队了,因晋阳王氏之故,得罪了李渊,然后,就又受李渊挑拨,跟王仁恭对上了。

这简直就是悲剧一般的过程啊,想想好像哪儿都没错,错的是运气太差,但你仔细想想,却哪儿都是错儿,让李破很怀疑世上还另外有一位李靖李药师,这个只是冒名顶替的。

看着有些不安的妻子,李破就笑了。

“世事难料啊,不过还好,咱们本就没指望过旁人,咱们同心协力,闯出一番天地来,早晚有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咱们挨个收拾,给老师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当即李碧这个心啊,就和化了似的。

男人其实不用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关键的时候,你只要别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实实在在的来上一句,没事,有我呢,在女人听来,就足能顶得千言万语。

不过李破心里也在嘀咕,不太对劲儿啊,他还以为这次李靖去晋阳,能受到李渊重用呢,就算没受重用,也不至于把李渊得罪成那样吧?

他记得,日后这位老丈人很是威风不可一世呢,这是自己的小翅膀扇的太快,把老丈人的功劳都扇没了?

李碧挪了过来,偎依着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表现的这么温柔的时候可不多,李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朝李春摆了摆手,让她回避,这才环住妻子的腰。

李碧幽幽道:“我看父亲颇为灰心,也不知怎么相劝,前些时又接了父亲来信……信中读来,父亲恐是有了辞官之意,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就说嘛,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不然的话,他这个媳妇性子强韧,只得罪了李渊,王仁恭之流,她断不会表现的这么不对劲儿。

这是向来让她仰望的父亲突然之间光环消失了,让她难受,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辞官啊,你就没跟老师说,有咱们在云内,将王仁恭赶走是早晚的事情?惹的咱们狠了,把李渊也从位子上拉下来,让老师去当那什么太原留守,那晋地可就是咱家的地盘了呢。”

这就纯属胡说八道了,李碧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捶了他一下,只是和往常的力道相比,轻的和挠痒痒似的。

“就知道瞎说……唉,父亲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听旁人劝的,咱们又不能去马邑,书信往来也是不便,你说父亲要真是辞官了……”

不等她说完,李破就搂着她道:“辞官就辞官,咱们把老师接到云内来住,别让他回长安了,那么远,现在世道也乱,正好让他帮着咱们看家。”

“咱们要是再能生在一儿半女,到时候老师也就只能把云内当家来住了。”

这些话,说的李碧身子都软了,心里更是好像拿个火炉一直在烤着似的。

“才不是呢,长安有大哥一家,父亲才不用咱们来奉养……你别再乱说了,说正事儿呢。”

李破呵呵一下,点着头,“好好,那就说正事。”

经这么一会儿,李破这里也想的差不多,“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啊,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突厥人南下那么大的阵仗,都能保得自己和咱们无恙,这会儿怎么就想起辞官了呢?”

“你说是不是……嗯,也对啊,这么大点个马邑,太守和郡丞还不对付,而且还对着突厥,换了是我也不愿呆了,你说老师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能吧?父亲在马邑经营多年,又有咱们在云内……啊,对了,王仁恭上任,还带了个郡尉回来,刘武周这人你还记得吧?”

“嗯?”

李破皱了皱眉,刘武周?他怎么会不记得,马邑的黑社会头子嘛,总喜欢在暗处做点什么出来的家伙。

“这人成了马邑郡尉了?”

“父亲来信说,已经和此人交接了兵权……父亲到是说此人对他执礼甚恭,交接了兵权之后,也并未再去烦他,此人到是和王仁恭不远不近的,瞧着有点奇怪。”

说到这里,李碧也有点恍然的接着道:“要是这么一说,马邑郡城里面现在可真够乱的呢。”

刘武周成了马邑郡尉,让李破有点犯膈应,这人与他肯定是对头了,之前的事情就算刘武周不记得,他也得记着啊。

欺负人家那么长时间,人家衣锦还乡了,不找你麻烦找谁去呢。

还好还好,咱现在也不差,这么说来,以后欺负人可得狠点了,不然哪天被欺负过的家伙爬到自家头上来,那滋味儿可就有的受了。

“看来马邑都乱成一锅粥了,再加上晋阳还有个李渊,老师呆在那儿还有什么意思?不用太操心了,老师心里有数就好,到时候老师要走的话,咱们只管派人护送就是。”

“这么说来,以后咱们也就只能是靠自己了,你可得加把劲儿了啊,过些日子就要用兵,若都一个个的不顶用,我可唯你是问。”(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1章鬼胎

李碧拨开李破的胳膊,直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李破的大腿上,“对了,你还没说呢,突厥人怎么样了?”

李破哈哈一笑,手就开始不老实了,随即就被李碧紧紧抓住,李碧嗔怪道:“你这人……这里又不是……别闹了。樂文小说|”

“到是去云中转了一圈,但没瞧出什么来,突厥人的部落越来越多了,但今年好像应该不会大举来犯了,再说也没个皇帝来北巡,突厥人要是再弄几十万人南下。”

李破哈哈笑了起来,“那也就和皇帝三征高句丽差不多了,即便他们占据了马邑,雁门又能怎么样呢?”

“晋阳就能成另外一个辽东城,耗光了他们力气,他们也攻不下来。”

“所以你就一直打算着,去抢突厥人的牛羊?”

“突厥人没什么了不起,他们想要聚集大兵,也没那么容易,咱们抢了就走,他们人来少了,咱们就吃掉他们,来的多了,往云内城中一躲,来上几十万人,他也奈何不得咱们。”

李碧拍了拍李破的大腿,让他别乱动,“别太轻敌了,突厥如今强盛至此,哪是咱们可以撼动的了的……你每次带人北上,我都担足了心事,要不,这次你在家呆着,还是我带兵出去吧。”

李破笑道:“你要是带兵出去,别的我到不担心,就担心这风风雨雨的,回来的是个黑婆娘。你说我要还是不要呢?”

李碧立马有点炸毛,眼珠转着就道:“我从来没问过你呢。你娶我是为了我的容貌还是家世?要我真变成个无权无势的黑婆娘,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这几乎是每个女人必然会给心爱之人出的一道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问题。

只是有的女人问的委婉一些,像李碧问的这么直接的这年头可极为少见。

李破眼珠儿转转,回答的挺巧妙,“那你嫁给我,是因我长相威武。升迁够快。还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

李碧当即就被逗笑了,啪打了李破一下,李破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婆娘,你打哪儿呢这是,幸亏力道不重,不然的话,那可够受的。

人家躺着呢,可不管李破有多疼。还嫌弃的擦了擦手掌。

嘴里也在嘟囔,“那能一样吗?”

李破还以颜色,伸手就拍了人家最为高耸的地方一下,“那怎么就不一样了。嫁娶这事,看的就不是一样两样,所谓一见倾心的那种,就算结了亲,日子也过不下去,像咱们这样细水长流的,才能长久。”

李碧被啪的啊了一声。不过等这番话传入耳朵,却是听的有些痴了。

半晌,李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了,你猜猜咱们前些日子在草原上碰到什么人了?”

李碧嗯了一声,今晚丈夫的话是句句顺耳,字字贴心,让她身上暖洋洋的,好像都有点懒得说话了,只想这么靠着丈夫一直呆下去。

两个人相识至今,能够如此细腻的呆在一起的时候,可真不多,不过说起来也是好笑,两个人可都怀着点鬼胎呢。

“你还记得当日咱们在涿郡的时候,见到西突厥处罗可汗来归,为此咱们在涿郡行宫外面还吹了一天的风呢。”

说到这里,李破笑的越发欢快了。

“要是当时那两个人,一个大隋皇帝,一个西突厥可汗,可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大人物,咱们站在远处,连他们的面貌都看不清楚。”

“现在呢……呵呵,他们的日子过的怕还不如咱们呢。”

“皇帝就不提了,现在他要是还敢到北边来,我看想要他命的人就不止突厥人了吧?处罗可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这次我在云中草原上却见到他的亲族了。”

“她们可穷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弄了几辆马车,正准备去定襄郡呢,有多凄惨你是没见到,破衣烂衫的好像乞儿一般,要是她们自己不说,谁又能一眼看出来她们曾经是突厥王族呢?”

要不怎么说是夫妻呢,李碧此时懒懒的插了一句,“你不是弄回来一面金狼旗吧?那东西现在可没用了,既找不到人去要军功,又换不来粮食……唉,这世道变的可真快……”

“当日涿郡百万大军,上将云集,这刚过去几年,天下已是面目全非,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似的。”

李破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胳膊,不满道:“你才多大,说的好像自己有多老一样,等咱们头发白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嗯,西突厥的人我带回来了,还给你寻了个不错的卫士,你就不用谢我了。”

李碧翻了个身,到是有点感兴趣,她可是知道严闾人,袁牧野之流的本事,这都是丈夫东寻西找弄回来的奇人异士。

“哦?突厥人?”

说着说着,眉头微微就蹙起来了,“你把突厥人给带回来干嘛?不对啊,我怎么没见到,也没听说?给我找什么护卫,突厥人……难道是……女子不成?”

瞧瞧,瞧瞧,都说近朱者赤,跟咱呆一处久了,果然变聪明不少。

李碧说着一翻身已经坐了起来,不是人家变聪明了,而是女人在有些事情上的直觉是非常可怕的。

李破撇撇嘴,“别瞪眼睛了,我一条条跟你说啊。”

“这些突厥人呢,千八百人左右,没有处罗可汗的子嗣,大多都是些女子,男人都被处罗可汗带在身边了。”

“这些呢,是西突厥王族的妻妾和女儿,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本来我也没在意,但后来想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咱们在云内进可攻退可守不假,但到底地处偏远,有很多碍难之处,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人丁跟不上,募兵也会越来越困难……”

李碧憋着气,“所以你就带回来些女人,想要生些人出来是吧?”

这说的可真难听,看着女人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俨然是要开打的节奏。

李破赶紧摇头,“哪能呢,人这东西,短时间内也生不出来啊,哎,你看看,都被带歪了。”

虽然心里特别扭,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他要成心不想说,你从他嘴里就别想听到什么真话了。

但她还是被这厮给逗笑了,心里也在暗暗发狠,那么多人跟着出去,就不信问不出来。

李破解释的这个累啊,本来挺简单的事情,都让那红眼珠儿的女人给搅合混了。

“我想了,北边突厥人那么多,不但能抢牛羊,也能抢人回来,咱们这里有了突厥王族,虽说那面金狼旗确实不大,但总归应该有点用处,今年试试,不成的话,也就算了。”

“如果掳回来的突厥人真认这个,咱们这里还真就不愁兵员了。”

如果这些话让突厥人听到了,一定以为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这是角色有点颠倒了吧?

确实,想着时不时到草原上劫掠一番,从草原帝国身上剐层肥膘下来的,自古以来可是绝无仅有。

“就这么简单?你也不怕养虎为患?”

“一些女人孩子,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当然,人数不能太多,这事上还得咱们自己把握。”

“女人孩子,你给我找的护卫是……处罗可汗的什么人?我可告诉你啊,让西突厥王族当护卫,皇帝还成,我可受不起。”

要是搁其他事情,现在李破就算不恼,也定然很不满意,撩拨来撩拨去两个人不定就得干上一架泻泻火气。

这次的事情李破却耐心十足,没办法,确实有点不对劲儿嘛。

这次轮到他凑过去,板住妻子的肩膀,笑道:“你消消气,是这么回事。”

这事他还真没打算瞒着,他想的可是很清楚了,本来就没他什么错,你要是瞒来瞒去的,反而就成了你的错了。

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说的很细致,两个西突厥公主的相貌,性格都给解释了一番。

最终,李破下了定语,“那女人有点死心眼儿,我本来想的好好的,在云内给她们留块地方,再给她们些牛羊,就当是咱们恒安镇的属部了。”

“不成想……就一句笑语,她就当了真了,我也是费了不少唇舌,才说动她先到你身边当个护卫……”

说到这里,李破也是呲了呲牙,这话他听着也不对劲儿,就别说李碧了。

接着他就恶狠狠的道:“你要是觉着这事不成,好办,等她们带着族人过来,大兵一围,什么事也就都没了。”

李碧撇嘴,“都是些女人孩子,你也能狠得下那个心……”

就知道你心软,心里说着,李破却一点不露声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草原上也不是没干过,突厥人南下,还能放过咱们隋人的女人孩子怎么的?”

李碧终于满意了,声音柔和了下来,“行了,等人过来了我来安置吧……你惯会讨女儿欢心,我……我呢,本来不应说什么,但这心里就是不舒服,你以后要是想纳妾,可要明着跟我说,别让我猜来猜去的,好吗?”(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2章 纷乱

李破逃过一劫。``し

回想一下,还是心软惹的祸,打定主意,以后不管见到红眼珠儿还是蓝眼珠儿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李破又不是什么好色之徒,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作甚?

当然,他对自己的期望值也没那么高,他既不是什么卫道士,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子,他要的是个家宅平安,那就万事大吉了。

西突厥的人来的很快,不快也不成,她们就要饿肚皮了。

她们只有七八百人,大业八年来到隋地时,应该有两千余众,除了被处罗可汗带在身边的几百人,其余都来到了楼烦郡定局。

几年过去,就剩下这点人了,各个满脸菜色,连她们以为生命的战马都不剩几匹了。

凄惨狼狈之处,比李破说的还要甚上几分。

老人已经没几个了,成年的几乎都是女人,孩子里也以女儿居多,可以说,再过些时候,差不多就成女儿国了。

她们还不愿意随便跟隋人通婚,毕竟她们中很多人,或多或少都跟阿史那这个姓氏有着关系,身份低的她们瞧不上,她们能瞧上的,也不可能跟流亡的突厥人扯上关系。

流亡贵族就是这么别扭。

当然,等肚子都饿瘪了,冬天冻的瑟瑟缩缩的时候,她们也就没那么侨情了。

总的来说,这是些差不多已经陷入绝望的人,大隋的战乱是主因,要不然的话,她们很可能会像当年启民可汗入隋一样,会被养起来,也还有着很大的回家的机会。

但现在嘛,真是谁也顾不上她们了。

恒安镇的许诺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救命稻草,比去突厥王庭更为靠谱的一根稻草。

当然,到了恒安镇也就由不得她们自己了。

恒安镇的牛羊也不多了。军需这东西,确实是个无底洞,你还不能因为军需而让百姓吃不上饭,所以。才会出现税赋这种东西。

是的,不是因为贵族需要享受,才创造出了税赋,而是因为要供养战士,税赋才会出现。于是。战士顺势也就成为了贵族。

恒安镇正在慢慢向**王国方向滑落,如今云内县的官职任免,税赋收取都已经紧紧握在了恒安镇军的手里。

严格意义上讲,还不算政军合一,只能说是军人当政而已,他们以云内城为中心,控制着方圆上百里的地方,标准的地方小军阀。

安置点人不算什么,但也别想扎堆了,一部分人去马场牧马。吃官饷去吧。

现在铜钱还在云内流通,物价奇迹般的被恒安镇压了下来,吃的东西再紧张,价格也是纹丝不动。

这么一说可能很多人就明白了,这是李破的主意,完全的官府管控,把价格给定死了。

每人每天能买多少粮肉,都按照户籍来,没有户籍的,在云内你就等着饿死吧。如果不是纸张太贵,李破都能弄出些粮票出来。

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和外间的交接已经断裂开来。就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玩了。

接下来要做的,那简直就不用问了,自己铸钱,只有实行自己的货币价值体系,才能让这个系统更加的完善。

这让云内变得更加的有条理,民心也颇为安稳。这在这年头,还刚刚经历了突厥人南侵的战争之后,是非常难得的。

恒安镇上下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的权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嗯,去青楼不给钱的事情于是屡屡发生……

过不多久,王庆等人就找了过来,这种强行平均的办法,在后来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在这年头,半年都不到,就产生了不少弊端。

首先就是官吏,说贪贿吧,有点过,但说多廉洁吧,自己家顿顿有肉吃,那就说明没干好事啊。

再有,官兵渐渐骄横,因为他们是云内吃的最饱也最好的人,种种优待助长了军兵们的气焰,新一代的恶霸开始诞生了。

还有,城内的富户们也开始受不了了,这样的管制,对他们的伤害是最大的,买卖做不下去,吃的也不比别人好,优越的地位一去不返,那我拼死拼活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磨灭创造力和进取精神的副作用正在显现。

总的来说,没有什么信仰支撑的云内百姓仕绅和官吏军兵们,只支持了几个月,就让一项看上去挺美好的制度,显露出了诸多的缺点。

李破只能无奈的对王庆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先要吃饱肚子啊,转头,他就开始在军中严肃军纪。

又将城中一些仕绅请到八面楼来,宽慰了他们一番,大家紧着先度过难关,其他的就先都放下吧。

你们这些人家有牧场,有田地,吃喝不愁,其他人可不成,你们与其抱怨,不如多雇些人为你们种田放牧呢。

再有,你们看啊,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了,可见过我无缘无故的抄拿别人府宅?

你们的粮仓没人去动吧?你们的牧场,田地也都好好的,你们的家人也在我治下都活的挺好,你们睁开眼看看四周,还有比恒安镇更仁慈的吗?

于是,早就被他弄的怕了的仕绅,纷纷表示,要跟恒安镇共进退,并打算再次献上粮食若干。

李破没要,云内这里,真的是没什么大户人家,一个个的土财主能藏下多少粮食?拿过来也是杯水车薪,还坏了名声。

不管怎么说,他都觉着,自己的治下,应该是有秩序的,而不应该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打土豪分田地。

当然,恒安镇军初入云内城的时候,这种事也已经做了不少了,不然的话,云内这地方的大地主哪里会这么听话?

等到阿史那荣真姐妹带着亲族来到这里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个颇为安静,没有半点混乱迹象的云内县。

一些人被李破派去了云内牧马,李破随即又在云内城西北,划了一块牧场出来,给了一些牛羊,让一部分人在那里放牧。

一些人则被他留在了云内城中定居,差不多就算是人质了。

六月间的李破,无疑是忙碌的,他不但想着法子,让妻子身边多了个红眼珠儿的护卫出来,而且还在治政上“大展拳脚”,查缺补漏,弄的他脑袋都大了一圈。

最后,他把军官们叫来训了个狗血喷头,把云内县令等人弄来,大骂他们,“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不过呢,话说回来了,物资管控往往来源于物资短缺,只治标不治本,只能陷入恶性循环当中无法自拔。

恒安镇治下的云内县,缺的东西太多,要想摆脱这种困境,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扩张。

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才,更多的地盘等等等等。

这根本不由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尤其是在这种乱世时节,这个特点表现的更为鲜明。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是李破,还是李碧,或者是云内县的官吏们,军中的将领们,都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夫妻两人的谈话中,越来越多的谈论到了马邑,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人,忠臣这样的字眼儿也绝对用不到他们身上。

恒安镇缺少的很多东西,都在马邑可以找到,只是李靖还在马邑郡丞的位置上呆着,他们还都觉着,要是帮助李靖重掌马邑军政大权的话,会顺理成章一些。

可惜,马邑太守王仁恭,或者是郡尉刘武周,甚或是其他什么人,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六月间,马邑郡丞李靖遇刺,虽无大碍,但却一下让马邑城中的诸多矛盾变得越发尖锐激烈了起来。

李碧得信之后大怒,若非父亲随后便来信让他不得轻动。

这夫妻两个差不多就有趁此时机,率兵南下进入马邑郡城的意思了。

后来李破琢磨了一下,颇觉得这更像是老丈人自导自演的戏码,当然,时过境迁,也只能是想想了,查无实据之下,这就是一个无头公案。

这样的案子他在马邑做过,别人凭什么做不出来呢?

七月初,李静挂印辞官,跑了。

给女婿女儿只留下一封书信,让他们紧守辖地,善治黎庶,他已心灰意懒,回成安以待天年去了。

这会儿,李碧失魂落魄,弄的李破也对这个不靠谱的老丈人很不满意了。

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己就这么跑了,也不说再弄点粮草辎重过来,你知道云内这地方呆着有多艰难吗?

实际上,李靖一走,最难受的不是别人,正是马邑太守王仁恭。

之前不管他对李靖如何的不满,两人又有着怎样的间隙,但他不得不承认,有李靖在,刘武周便不敢过于放肆。

李靖一去,刘武周这种地头蛇,又手握兵权,谁还能压制的住呢?

李靖走了不久,刘武周随即就派人来了云内,表达了自己的招揽之意,显然,这位终于开始扬眉吐气了起来,因为手底下募兵渐多,底气也越发的足了。

李破也是哭笑不得,马邑这两个二货,一个自己随身带了头噬主的恶犬回来,一个呢,觉着马邑好像是他家的天下了似的。

你们知不知道,李靖就是你们的护身符,一旦没了,你们的脑袋就快要不安稳了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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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交好

李碧很担心父亲的安危,要知道如今天下大乱,道路隔绝,长安哪里是那么好回的?

但李靖走的太快,谁担心也没用。m 乐文移动网

大业十二年七月末,大隋的战乱好像突然间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在河北,高士达与窦建德合兵,于河间大败隋军数万,阵斩涿郡通守郭绚,自天下大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农民军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如此众多的官兵。

这与郭绚轻敌冒进有着很大的关系,但农民军在相互吞并当中,战斗力的提升也是有目共睹。

而且,经过几年的战乱,河北山东曾经参加过北征的将士军卒,纷纷投入乱军当中,为乱军训练人马,也渐渐显出了成效。

河北山东的农民军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那种打仗一窝蜂,逃跑乱哄哄的乱民了,此时,已是可以用军伍来称呼他们。

大败官军最大的福利,其实就是降卒,这会让义军越发壮大。

这个时候,义军的缺点再次暴露了出来,窦建德和高士达产生了分歧,窦建德主张缩回山东去,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山东好啊,自家地方呆着多好。

高士达进取**很强烈,他觉得战胜了郭绚,正应该攻城略地,将河北也打下来,山东现在有什么?除了荒凉的田野,就是满地的白骨,他是不愿回去了,河北的几处大粮仓。才是他的目标。

于是,高士达率军出了山东。窦建德也乐呵呵的回去山东了,有探路的,他表示很高兴。

大业十二年的后半段,在河北山东大地上,毫无疑问是太仆杨义臣的天下。

这个人又是个能征惯战的老将,来历就不用详述了。

其实。大业年间。这样的朝廷宿将数都数不过来,他们都是参加了无数的战争成长起来的人才,任拿出一个来,一生所经历的战事以及所立下的功勋,都能让后来所谓的名将们掩面而走。

可惜,隋帝杨广玩的太嗨了,这么多能征惯战的将领,硬是没顶住。

大业十二年秋天,杨义臣募兵数万。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把河北乱军挨个扫了一遍。

先就是高士达,这厮一头碰在了杨义臣这块老硬老硬的石头上。

于是,高士达败死。剩下的残兵败将,灰溜溜的逃回了山东,都让窦建德给收了。

接着就是张金称,这个著名的杀人魔王终于走了尽头,一战之下,被杨义臣杀的大败,杨义臣恨其残虐。命人穷索山川,点名要他的人头。

到了大业十二年末,终于将这个杀人魔王从清河捉拿归案。

杨义臣用最为残酷的刑罚,处死了张金称,据说百姓拍手称快,竞相上前,欲食金称之肉而后快。

其实,这又是后来人的修饰了,张金称是杀人魔王不假,但民愤没那么大,杨义臣公布其罪状,将其悬头示众,也没达到什么安稳民心的作用。

他和张须陀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剿了一拨又起一拨,除非你把河北,山东的人都杀光了,那确实也就消停了。

之后杨义臣又活捉了格谦,这个自称燕王的家伙拥兵不少,但名声没那么大,这人被捉住之后就降了杨义臣。

可以说,杨义臣转战河北诸地,完全没有对手,而且收服了不少义军,队伍也开始壮大了起来。

不过很快,东都的人们就有点害怕了,杨义臣这个家伙可是姓杨的,深受杨广器重,一家子都是杨氏忠臣。

于是,东都的诏令,嗯,也不能说什么诏令了,杨广跑江都去了,两淮杜伏威,蒲功拓等声势也越来越大,江都跟东都快要断了联系了。

所以所谓的诏令,其实就都是东都的臣子们在自作主张了。

也不用多说了,就是要招杨义臣回东都。

于是,杨义臣在大业十二年所做的一切,除了便宜了窦建德之外,就没见什么效果了。

这种比较作死的行为,在乱世来临之后,其实也不用多做评述了,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都能找到一定的理由,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实际上,七月初的时候,杨义臣的孙儿杨信去到晋阳,带来了东都谕令,请太原留守李渊出兵助杨义臣在河北平叛。

李渊转手,把杨信打发来了马邑,让他找马邑太守王仁恭借兵。

这就是标准的踢皮球了,王仁恭一听,直接叫来了郡尉刘武周,让刘武周出兵河北。

刘武周哈哈一笑,跟杨信就说,恒安镇军兵强马壮,你若能说动恒安镇将李破,出兵之事易尔。

其实,能让这么多人推来推去,不但说明朝廷的谕令早已不出东郡,谁也不会拿什么朝廷谕令当回事儿了,而且也说明,杨氏确实不好惹,没人愿意得罪他们。

杨信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对这些推诿也早已麻木了,连恼都恼不起来,天下这么乱,谁也顾得上谁啊,也就是他的祖父,还尽职尽责的想要为朝廷尽力,其他人,谁能指望的上呢。

他又去到云内,不过是马邑郡尉刘武周实在热情的过分,几乎是派人拉着他去的。

恒安镇军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杨信其实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恒安镇将叫李破,是前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婿。

不过他到了云内,却真还就有了惊喜。

恒安镇将李破夫妻,热情的招待了他,对他父祖,也是大表钦服,这是他来到晋地之后,受到的最为友好的接待了。

过了没两天,恒安镇将李破便令校尉陈圆,带一千人马跟随杨信去河北杨义臣账下效力,一千人实在算不上多,但这可是边军精锐,刀枪铠甲齐备,还有着二百骑兵。

就这样的一千人,足顶数千从各处招募的府兵来用了。

这样的人情,就由不得杨信不感激了。

在告辞离开的时候,杨信捶着胸膛跟李破说,将来将军若有为难之处需要杨氏出力,尽管来信,杨氏定全力助之。

李破则挽着他的胳膊笑言,杨公一门忠烈,我等素来钦服,如今略尽绵薄,当不得一个谢字,将来的事情不好说,还是请杨兄记得,马邑这里还有李破这么个朋友吧。

杨信记没记住这句话不知道,反正这个急人所难的情谊算是记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杨义臣这个名字,其他人到是如雷贯耳,唯独这位总是笑眯眯的恒安镇将不怎么熟悉。

头一次听闻这个名字,还是在征伐辽东的时候,杨义臣随宇文述攻平壤,算是三十万大军当中的高级军官。

跑的和宇文述等人一样的快,让李破很是鄙视。

杨信来了恒安镇,照李破的想法,那就赶走了了事,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死不死吧。

但他现在有个门阀出身的婆娘呢,跟他详细的说了说杨氏的来历,皇家赐姓,原来是姓尉迟,世代将门,而且名声很不错,如今恒安镇势单力孤的,就算不去助人,也不应该得罪这样的人才对。

李破仔细琢磨了一番,觉着李碧说的不错,如今这年头,家世好的太占便宜,不交好就算了,也犯不上得罪他们。

纳过闷来,他的主意就来了。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恒安镇的新兵也需要磨砺,李破立马决定,给杨氏这个面子,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有目的的尝试交好门阀子弟。

做的很大气,效果也很不错。

至于这一千兵马借出去,还能不能回来,李破不太担心,陈圆如今已是他的心腹将领,若是这样的人也靠不住,那他就得琢磨琢磨,自己有哪里不对了。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做给刘武周看的,你瞧瞧,恒安镇借兵出去了,这下你又能放心点了吧?

至于之后“放了心”的刘武周能做出什么来,李破还真不敢确定。

等到送走了杨信一行,恒安镇军也开始整军备战了。

李破跟王庆早早的算了算,今年的任务没有去年那么重了,去年到了冬天的时候,要是不打那一仗,连冬天你都过不去。

这其实就是云内受制于人的地方,没有了马邑的支持,恒安镇军就得饿肚子。

这是朝廷制约边将的惯用手段,谁也不会让边军粮草满仓,那样的话,得催生多少反贼出来?

其实李破和李碧现在都挺后悔的,不该把牛羊送给李靖,让李靖去晋阳邀功。

要是没送走那么一部分,恒安镇军还要轻松的多呢。

可惜了,都送给了晋阳姓李的那个白眼狼了,没得好不说,还弄了个满头包,这年头的事情找谁说理去?

而今年的这场战事,恒安镇可谓是谋划已久。

七月间,草原上的牛羊都已膘肥体壮,最重要的是,突厥人没什么防备,大隋的边地渐渐向他们敞开了怀抱。

可惜的是,去年一场战事,让突厥人好像有点缓不过气来,动用大兵的后遗症正在持续的困扰着他们。

他们的承受能力,比之大隋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人家杨广三征高句丽,再加上带着数十万人跑来跑去,才努力的把一个中原帝国折腾到现在这么一副满目疮痍的样子。

突厥人只来了一次,就感到十分的不适了。

(月末最后一天,让阿草缓口气,两更吧,阿草这个月已经更新了三十多万字,够努力吧?让俺缓缓好伐。)(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4章忠诚

“去年的时候,就在这儿咱们虏获了成群的牛羊吧?”

日渐西斜,远方的长城沐浴在夕阳中,惬意的舒展着自己长长的身躯。?乐?文?小说

步群和其他两个领兵校尉都颇为感慨的点着头,还不到一年,之前那场战事却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

突厥人并没有像想象中,肆意的出入长城边塞,将战火燃烧到南边去。

今年过的竟然很平静,其他的地方打的如火如荼,各种谣言满天的飞,但恒安镇……几个校尉想到恒安镇的情形,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自傲出来。

恒安镇军上下,以及云内的百姓,过的都很安稳。

云内壮士,愿意为恒安镇将李定安效死。

恒安镇将士吃饱喝足,士气饱满,也愿意用军功来装点自己的军服。

可以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恒安镇在前后两位将主的率领下,已是脱胎换骨,再非去年仓促成军,来历杂七杂八,拼凑而成的那支恒安镇军了。

因为家眷都在云内的关系,再加上经历了几场激战,恒安镇上下的归属感可就非是一般军伍可比了。

今年将主又带兵出来,虽然面对的还是强盛的突厥人,但这些领兵的军官反而都是跃跃欲试,再无去年时临战时的忐忑了。

步群最会拍马屁,虽然屡次拍到了马腿,但他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将主。咱们今年带回来的牛羊一定比去年的多,要不成。咱们就跟将主去大利城,洗了突厥汗账,啧啧……”

其他两个校尉都是挪动脚步,想离这个满嘴胡柴的家伙远点。

李破惯会治疗这种不着调的家伙,“你说的也不错,咱们这么冲进云中草原。总觉着有些凶险啊。你到是提醒了我,不如放你出去,带兵到大利城转上一圈,让突厥人分散分散兵力。”

“将主说的是,步将军骁勇善战,说不定真能攻进大利城,洗了突厥汗账呢。”

“若步将军把突厥可汗的大旄弄回来,那功劳可就了不得了。”

步群呲牙咧嘴,连连瞪着两个同僚。又有点担心的问,“将主,您不会真的派俺去定襄郡吧?”

李破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玩笑开过了,说正事啊,这次出去该怎么走,各人该干什么,都给我听清楚了。”

“尉迟恭,步群。”

尉迟和步群都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

都看对方挺不顺眼。步群觉着尉迟一路升迁上来,靠着这个靠着那个的,没多少本事,根本不配和自己同列。

尉迟则觉着步群这人谄上欺下,算不得英雄豪杰,也就是资格老点罢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错开目光,敲了敲胸膛,“末将在。”

李破吩咐着,“你们两个各带一千人,出塞之后往东北走,之前都探好了的,不出五十里,有个一千多人的部落,牛羊很多,周围还有七八个小的附属部落,记得,跟着斥候走,沿途不得放过一人。”

“李五,陈三。”

“末将在。”

“你们跟各带一千人向北,沿途遇敌,只管杀过去,你们和另外两千人,中间相隔不得超过三十里,都不要走的太快,你们两个还要截住从东边逃往定襄郡报信的人。”

“我带五百人随后,会在定襄郡边缘处游走,突厥汗账方向若有异动,我会派人知会你们,一旦有警,你们立即放弃虏获,回军南向。”

“也不用太过担心,突厥人没多少防备,咱们快去快回,八月里就能舒服的在云内城里喝酒了。”

“嗯,还要提一提的是,这次出去不但要弄些牛羊回来,还要俘获些突厥人,放下刀枪的男女,都要弄回云内来,对了,战马能少些就少些,咱们恒安镇的战马太多了,都快养不活了。”

几个校尉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战马本来是好东西,但在恒安镇这里却快成灾了,本来之前还可能送去马邑,说不准能换些粮食军械回来。

但现在嘛,马邑的刘武周很不是东西,王太守也在死盯着粮仓不放,送战马到马邑城,那真就是肉包子打狗了,而且人家不定还说你一句傻子,何苦来哉?

陈三不懂事,直愣愣的就问,“将主,你是说要弄些奴隶回来?”

李破笑眯眯的瞅了陈三一眼,顿时就让陈三一缩脖子,跟这位久了,他的一些习惯也看在了人家眼里,这么笑的时候准是你说错话,做错事让他给记住了。

“什么奴隶不奴隶的,真难听,突厥人也是人,说不准看咱们这里过的不错,就留下来不走了呢,到时候给你们人人配个突厥婆娘怎么样?嗯,三郎得多配两个,你看看他这身板,一个怎么够啊。”

男人立即就又笑了起来,笑声怎么听怎么猥琐。

这个时候,又有人跳出来破坏融洽的气氛,“突厥女子最喜欢勇猛的武士,你们好好打仗,我就给你们都找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做妻子。”

显然,这话是出自红眼珠儿的突厥公主,没人把汉话能说的这么别扭。

一群男人顿时不做声了,心里暗笑之余,也觉着心里热乎乎的,这要是能娶个突厥贵族女子做婆娘,也很不错嘛,你看将主都带头了,大家伙儿怎能落后?当然,正室是不用指望了。

李破砸吧砸吧嘴,摆了摆手,“都散了吧,在这里宿营一晚,明天出塞。”

众人一哄而散,李破回头看了看红眼珠儿。

红眼珠儿特无辜,“我说错了吗?”

李破揉了揉太阳穴,心说,你们谁都没错,就我错了。

随即他便表情严肃,语气沉重的道:“他们都是军中的带兵将领,以后我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少插嘴,知道吗?”

红眼珠儿抿了抿嘴唇,往他身边凑了凑,高大的身形,和飙猛的气质,让她怎么也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李破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知道,他们都听命于你,女人的话会让他们对你的权威产生疑惑,但合适的奖赏,会让他们为你拼死作战的,你最看重他们哪一个?我可以让亲族嫁给他,联姻才是维系忠诚最可靠的保证。”

李破连连点头,红眼珠是越来越不见外了,而且已经开始进入角色。

估计是李碧都拿她没辙,这才又扔到了自己身边,让他自己看着办了,尼玛,让他看着办,那他娘的还能怎么办?

李破想了想,“你也很是勇猛,听说还是西突厥可汗亲口加封的始波罗,这次出来,难道你就不想带兵?老是跟在我身边,可显不出你的本事来。”

阿史那荣真的眼睛又弯了起来,连酒红色的瞳孔都扩散了不少,显然是非常高兴。

“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丈夫,到了草原上,我会为你遮挡箭矢和弯刀,只要有我在,敌人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马前。”

李破呵呵的笑了起来,这话听着顺耳,他抬手摸了摸红眼珠的脑袋,嗯,有点高,不太顺手。

这会儿看不见红眼珠儿了,人家眼睛眯缝的都成一条线儿了,头一歪,正好搭在李破肩膀上。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李破现在就觉着,自己离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好像并不太遥远了。

随即,他就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咱们见面那会儿才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想着要嫁给我了?”

“只有你……觉着我的眼睛很特别……”

这个理由很强大,让李破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且,我说过她眼睛很特别吗?没有吧?

“他们都说,我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就想杀死我……就算是老师,也不喜欢我的眼睛,只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只有你……我的丈夫,在看到我的时候,充满了惊喜,你很喜欢我有这样一双眼睛,是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就是无信者的福利了吗?

这一晚,李破睡的很踏实,这不但是因为临战在即,他需要一个好的睡眠来养足精神,而且,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忠诚的卫士,比严闾人,袁牧野之流靠谱多了。

第二天,大军拔营而起。

四千骑兵,不急不缓的漫过长城,进入了云中草原。

实际上,直到这个时候,突厥人才刚刚算清楚了去年一战的伤亡。

这样的效率,不能说突厥人无能,只能说这就是草原部族固有的顽疾,突厥汗账中的争吵声,回响在大利城上空。

始毕可汗对大隋的晋地也迅速失去了兴趣,他那野心勃勃的目光转向了西南。

那里的人们,都在渴望得到突厥汗国的支持,损失颇重的突厥诸部贵族们,也没有意愿在这一年发动什么攻势。

于是,以往隋人那些惯用的那些手段,也就成为了始毕可汗的武器。

当四千余恒安镇骑兵冲入云中草原的时候,突厥人的使者正纷纷离开定襄郡,去往大隋西北各处,回应着那些需要突厥汗国帮助的家伙。

于是,一个个小可汗便就此诞生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5章收获

七月间,云中草原已经开始进入暮秋时节,草木枯黄,牛羊正肥。

如果是在往年,正是突厥人用兵的好时候,他们会对北方一些世仇部落展开攻击,或者是承受对方的袭扰。

当然,大部分部落,会盯紧自己的收获,并准备开始向突厥主部送上供奉了。

突厥人的疆域非常的辽阔,所以,每年秋季,突厥汗账也会派出使者,巡视各部,带去可汗的问候之外,还要试探一下一些大部落的忠诚。

每隔几年,突厥汗账还会举行会盟,围猎,祭祀之类的盛事,来展现主部的强大和突厥可汗的威名。

但今年嘛,无论漠南还是漠北,都很安静。

漠北的突厥诸部正在不断的迁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世代守护的草场和山林,最为强悍的几个突厥大部,都在全力的向北方用兵,将那些一直窥视着突厥人草场的家伙赶的远远的。

而在遥远的东方,因为大隋和高句丽的虚弱,很多靺鞨以及契丹的部落都在向突厥汗账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

这明显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候。

实际上,在大业十二年,突厥的实力正在以非常迅猛的速度在增长着,他们已经将西突厥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他们的疆域无论在东边还是西边或者是北边,都在急速的扩张当中。

一个前所未见的草原帝国,正在伸展着自己的躯体。

但突厥人遇到的问题也很明显,疆域太广阔了。突厥汗账的汗令送达到边界的时间,长的让人开始难以忍受。

而且。今年这个部落臣服了,给汗账送上了礼物。而等汗账的使者去到那里的时候,却根本找不见那个部落了,或者,人家已经换了首领。

于是,始毕可汗终于决定,分封一些小可汗,赋予他们一定的权力,让他们为突厥主部牧养羊群。

实际上,突厥正在往分封制的深渊滑落。

小可汗上面还有东西两位可汗。而这两位尊贵的可汗上面▲+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才是大可汗,弄的和诸侯国一样,而且,东西两位可汗的权力也在不断的增涨。

这种情形带来的是权力分散,以及相互抗衡对立的恶果。

但没办法,北方草原上的帝国,本就有着无法克服的先天性疾病,一个强力而英明的可汗。可以带领他们走向辉煌,却也可能会带领他们走向深渊。

这和中原帝国稳定的统治架构,很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无疑如今的突厥汗国正处在一个黄金时期。

草原上众多部族都臣服在了一面旗帜之下。突厥贵族们环顾左右,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了什么敌手,这显然让他们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

而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恒安镇军却为了生存,向这个越发庞大的帝国伸出了爪子。

一爪子下去。就抓下了一块肥肉。

马蹄声让地面微微颤抖,喊杀声撕裂了草原秋日的宁静。

部落勇士不停的倒下。赤六安部落已经来到了毁灭的边缘。

敌人突然出现在了部落附近,并分成两个方向冲向了部落,作为与突厥王庭有着稳定的姻亲关系的他们,虽然并不强大,但却饱受尊敬。

所以他们来能在云中草原,靠近突厥汗账的地方,获得一块如此丰美的草场来放牧自己的羊群。

但这也显然成了灾难的源头。

他们离着定襄郡太近了,也太靠近长城沿线,所以他们成为了恒安镇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富裕而懒散的赤六安部,男女皆以俊美闻名于突厥汗国,但他们却缺乏勇名,一直以来,在王庭中的地位都不算高。

这是一个靠着联姻来维系地位的部落,在突厥人当中并不罕见,但能这么成功的,却没有几个。

当如狼似虎的敌人蜂拥而来,赤六安部的抵抗几乎是一触即溃。

贵族们纷纷选择了逃走,而不是率领部落中的战士,抵抗敌人的袭击,他们逃走的方向自然是西边,他们迎头便扎进了等待已久的套子里面。

战事比料想的结束的还要快上许多,清晨时发动的突袭,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结束。

大群的骑兵围住了整个部落,将成群的牛羊驱赶出来,放下武器的男女老幼,在刀枪面前瑟瑟发抖,英勇的人都已战死,剩下的人都在等待最终命运的降临。

到了这一天的正午时分,所有的俘虏都已被绑上手脚,扔在马上,随同羊群一起,被驱赶着向南走了。

四千骑兵渐渐汇合在一起,在斥候的带领下,扑向了剩下的几个小部落。

这是一场非常完美的劫掠行动,广阔的草原让这样的劫掠看上去很轻松,自古以来,南北胡汉帝国,其实都在进行着这样的游戏。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迁移,胡人因为生活习惯的原因,慢慢占据了上风而已。

李破带兵小心的游荡在定襄郡边缘处,一直到东边传信过来,大军正在南撤,定襄郡也毫无动静。

但李破知道,这样的行动以后要谨慎再谨慎了,突厥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那么多人,总归会有些聪明人的,他们会很快做出反应。

至于突厥人能不能猜到敌人是谁,呵呵,这个问题问的很没必要。

那么的牛羊,你想掩盖痕迹又怎么可能,都往南走了,那还能有谁呢?

这次没有什么意外,也没再遇到什么金狼旗,附离子,突厥公主之类的奇怪东西,四天的功夫,四千骑兵就已经撤回了长城之内。

一击而中,进退如风,李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今年的行动,也到此为止了,等明年,他还会派人到云中草原寻找机会,当然,突厥人要是反应太过激烈,比如说一怒之下,十几二十万人的杀过来,那就两说着了。

过了长城,大军宿营,李破才开始命人清diǎn伤亡,外加看看有多少收获。

死了十六个,伤了二十六位。

而赤六安部落的富裕程度,给了李破很大的惊喜,膘肥体壮的牛羊可不是去年冬天跑瘦了的牛羊可以比得了的了。

有了这些牛羊,明年云内在粮草上,大致便可以做到良性循环了。

在云内官吏的计算下,明年云内城中,应该保持三四万的人口,就差不多了,其他的都要出去牧养羊群。

云内,或者说是晋地北部边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用耕种,可以和草原部族一样,过上渔猎,游牧的日子。

当然,这些还称不上什么惊喜。

让李破感到有diǎn惊讶的是,竟然弄回来了不少粟米。

当然,转转脑子其实就能想明白,这些粟米自然不会是突厥人种出来的,从哪儿来的,那肯定是来自大隋的马邑,雁门,楼烦几郡了。

找来俘虏问了问,李破也乐了,去年突厥人大举南下,回去就分这diǎn粟米了。

因为赤六安部和王庭比较亲近,还多分了一些,之后各部细细清diǎn伤亡,又纷纷叫苦,分的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呢。

突厥人受的伤比想象中的还重。

秋末作战,牛羊吃了无数,回去草原,又冻死了一批,好在,还能保存下来留着自己食用,到也不算浪费。

但牛羊来回奔波,瘦的很快,到了冬天,很多就熬不住了。

这种反应几乎是连锁式的,顿时让一些中小部落受不了了,于是,他们又分得了一些粟米,算是王庭补足他们的损失,赤六安部趁机又弄了一些回来。

粟米这东西,草原人吃不太习惯,多数都成了喂养奴隶的东西。

一年下来,也没消耗多少,又因他们存储的不好,有些还发霉了。

就在他们想着用粟米去别的部落换diǎn东西,或者直接喂给战马牛羊的时候,李破带兵冲进了他们的部落,堆成小山似的粟米也就成了隋军的战利品。

这些粟米有多少呢,将领军兵们都没细数,回到云内后,王庆带人清diǎn了一下,才告诉李破,有二百多石,不算多,恒安镇军敞开了吃,能吃上两三天呢。

李破到也没觉着丧气,能吃上三天是三天,粮食这东西现在不嫌多。

当然,进了长城清diǎn战利品的时候,尉迟和步群已经告诉了李破,赤六安部落中的粟米还有很多,但……带不回来啊,这到是让李破有diǎn后悔了,当初带人到草原侦查的时候,应该进这个部落看看嘛。

出兵的时候也好准备些马车什么的,把粮食都拉回来多好?

另外,赤六安部落中的金银细软也有不少,贵族们的家底很厚实。

可惜,这些东西只能存在恒安镇的库房中了,现在用也用不出去,身处乱世,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吃的东西才最为珍贵。

让李破感到稀奇的是,赤六安部落的首领赤六安捉,竟然还珍藏一个从西域弄来的,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国王戴过的王冠……(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6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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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把玩着这个还算精致的王冠,坏水是嗖嗖的冒啊。

红眼珠儿对坏人很敏感,但这绝对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女人。

“贵族们喜欢收藏这样的东西,献给王庭的话,也许能让可汗宽恕我们的冒犯?还是说,我的丈夫想自己戴上它呢?”

李破眨巴下眼睛,心说,以后看来是不用在她嘴里听到什么好主意了,除了联姻就是贿赂,突厥人的政治生态还真是恶劣啊。

当晚,李破把尉迟叫了过来,吩咐着,“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回马邑,把这个东西送给刘武周,嗯,再去挑点那些破铜烂铁,一并送过去,就说咱们想弄点粮食,让刘大郎给想想办法。”

“他要是问起这些东西的来历,就说是我妻家祖上传下来的,其他的都不要说,能把这事办好吧?”

尉迟想了想,问,“刘大郎出身卑鄙,怎配将主如此对之?”

李破把脸一沉,“有什么说什么,兜什么圈子?你这模样,怎好让人交托心腹,这事不用你去办了……”

他这里一翻脸,尉迟立马撑不住了,恒安镇这里,比他之前呆的任何地方,都强了百倍不止。

现在他也渐渐得到了李破的信任,功名利禄好像就在前方招手,他怎么舍得弄个前功尽弃?

他立即低头捶了捶胸膛,“将主放心,末将亲自走一趟,一定将您交代的事情,办的滴水不漏,末将只是有些疑惑。为何……”

李破心里撇了撇嘴,你这哪儿是什么疑惑,是怕把事情办砸了吧?

“不用你自己去。马邑是什么好地方了?咱们这些人都属有用之身,就不要轻涉险地了。派个机灵的人过去也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交好一郡郡尉,平常事嘛,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嗯,刘大郎衣锦还乡,是该给他送点贺礼了,此事你要是办不了,趁早说啊……”

你想要句实话,我还就不给你。对付聪明人,就得这么别扭。

果然,这次尉迟不再磨叽,老老实实接过东西,去办事了。

李破也没担心这厮把事情办砸了,示人以弱,多简单的事情,这要是都想不明白,却把恒安镇的老底漏了出去,这位也不用往上爬了。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红眼珠儿对黑大个比较有兴趣,因为这还是李破第一次单独交代别人做什么事,显然让她觉着。李破非常器重这个人。

李破一瞅她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位肯定又想着什么联姻呢,她的思维模式好像就那么几条分叉,简单的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四千骑兵赶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回云内去了。

斥候到是来报,突厥人终于有了点像样的反应,突厥游骑的影子,频频出现在长城沿线。

而李破已经心满意足。绝对不会率兵再给突厥人来一下,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因为在他看来,突厥人短时间内聚集不起太多的战士。

他这四千人。回身过去说不定还能吃掉几支急着来送死的突厥骑兵。

但这一年的战事,要的就是牛羊,而非什么军功,去跟突厥骑兵拼命,对于恒安镇军而言,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的思维模式,已经在向草原上的游牧部族靠拢了,什么事情都在以缴获来衡量,而非隋军惯常的用杀敌多少来计算。

所以,除了安排了一些斥候,在长城内侧巡弋,以防突厥人发了疯,冲过长城来找麻烦之外,大军全部转而向东,往云内行来。

其实,这一次针对突厥人的劫掠,最为成功的地方不在于收获多少,而在于一个时机问题。

八月初,突厥王庭的怒火被点燃了,贵族们的咆哮声,几乎能远远传递到漠北。

很多部落首领和突厥贵族受到了始毕可汗的严厉斥责,因为在定襄郡不足几十里的地方游牧的赤六安部落受到了隋人的攻击。

几乎是在汗账的眼皮子底下,被隋人给全歼了。

这是对突厥汗国最严重的挑衅,是整个突厥汗国的耻辱,定襄郡上空,雷鸣电闪,阴云也越来越厚。

这么下去,再一次会盟南下,很可能成为现实。

但八月里,云外草原的第一场大雪,迅速熄灭了王庭的怒火,八月,已经进入了冬季。

再要聚集大军南下,可能要到八月中到八月底了。

突厥各部都在摇着脑袋,即便是天气暖和,他们也不想去隋人的马邑,雁门等地转悠了,那里现在还能有什么呢?

突厥贵族们也在努力劝说着暴怒的可汗,用各种各样的说辞,平息着他的怒火。

始毕可汗无奈的发现,狡猾卑鄙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心不齐,就算是贵为突厥可汗,照样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在这一点上,他比隋帝杨广可是差远了。

人家三征高句丽,一年一次,次次都有人捧场,他这个突厥可汗,还只来了一次,第二年竟然就没人愿意出兵跟着他南下了,差距太大了。

而冷静下来的始毕可汗以及突厥贵族们,也开始感到奇怪。

南边儿的大隋,前所未有的混乱,即便是在漠北,好像也能听到隋人相互厮杀的声音。

而且,去年数十万骑兵大举南下,隋人的马邑,雁门等郡竟然还能有人率军北上?

于是,一些传闻加上探报开始在王庭流传。

实际上也不用怎么细查,恒安镇军的名字就已经浮现了出来。

因为去年,仆骨部的仆骨吉思就是在云内城下被隋人的恒安镇军全歼的,要说隋地北方还有谁能率军进入云中草原,并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袭击了一个不小的部落的话,那也只能是恒安镇军了。

突厥人的消息延迟的很厉害,没了商人传递消息,恒安镇将李碧的名字开始在突厥人中间流传。

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儿,这让始毕可汗很恼火,要知道,去年的时候,他的宠臣就是被马邑郡丞李靖杀死的。

不过,一个女人啊,这让屡屡吃亏,如此才弄清楚敌人名字的突厥贵族们,又都轻视了起来。

有人谈起的时候,还要开上两句玩笑,隋人果然没有了英雄,竟然开始让女人领兵作战了,如果能把这个女人捉住……哈哈哈……

………………

不管怎么说,对恒安镇军而言,能将名字传入突厥王庭的贵族们以及尊贵无比的突厥可汗的耳朵,恒安镇军上下却是足以自傲了。

但这也无疑也是非常危险的,在突厥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恒安镇军渺小的就像一只蚂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当然,做蚂蚁的好处也不是没有,虽然这只蚂蚁咬人咬的挺疼,但人家也不会抡起锤子来狠狠的砸你,犯不上啊。

但话说回来了,既然让人惦记上了,恒安镇军以后的日子还会过的这么逍遥吗?

…………………………

麻烦可不止这一点。

马邑城郡尉府。

宅邸不大,紧挨着太守府,也就是当初李靖住的地方。

刘武周回到马邑之后,就选了这么个地方住下,再没换过。

谄媚的人都说刘郡尉克俭谦恭,明白点的人都觉着刘郡尉是为了进出主理军务都方便。

实际上,刘武周这人吧,做什么事都脱不了他一贯的风格。

鬼鬼祟祟惯了的人,你想让他光明正大起来,还真不太容易。

这人以前就是马邑的黑社会头子,用一句演义上常用的词来形容,就叫交游广阔,有豪杰之风。

但只要明白些事理的人就都能明白,交游广阔的豪杰们大多是一副什么德性。

刘武周无疑是“豪杰”中的翘楚人物。

他交往的人极杂,而且没几个好人,车船店脚牙是其中的主体,其余就是一些其他的“豪杰”人物了。

而刘武周选了这处宅子作为落脚之处,也确实是有为了方便进出太守府,在太守府前面的属衙中办理军务的意思,但这间宅邸后门极多,还颇为荫蔽才是刘武周看重的地方。

他现在是马邑郡尉了,不能再“光明正大”的跟之前的人来往了,所以,一处隐蔽些的所在,让他能安静的会客,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也就是马邑从来都是马邑郡丞李靖一家独大,没有给郡尉单置府衙,不然的话,刘武周现在绝对不愿意到太守府那里,去看王府君的脸色。

这一天傍晚,郡尉府的后面,又响了几声。

府中后院的暖阁亮着灯火,酒菜的香气飘出老远,奴仆们都被赶去睡了,但谁都知道,郡尉这是又在宴客了。

郡尉的朋友很多,几乎每天晚上,都能隐约听到后院大呼小叫的声音,所谓的隐蔽,其实也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马邑刘武周的名字,当年就满响亮的呢。

但这次,刘郡尉招待的几个人还真不能说是什么狐朋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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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密议

暖阁中,受到刘武周款待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雄壮的大汉赤着胳膊,坦露着古铜色的胸膛席地而坐,手里抓着一根羊腿骨,啃的咯吱吱直响,粗鲁蛮强外加恶形恶状之处就不用多说了。

当然,刘武周以前交结的人物,大多都是如此。

这大汉叫黄子英,马邑土著,同样也是马邑城中有名的亡命徒,当年便和刘武周交好,如今刘武周成了马邑郡尉,便立即征黄子英曹官,差不多就是刘武周的亲军副统领。

这人现在很受刘武周信任,如今和韩景派来的人争的很凶。

黄子英对面坐着一人,三十多岁年纪,衣袍舒缓,看上去和黄子英大相径庭,不时用袍袖笼着酒撰跟刘武周对饮,吃菜也是diǎn到为止,不时还摸着胡子矜持的笑。

这人也是刘武周的旧交,出身还很不错,是马邑大户张氏的庶出子,当初浪荡街头,因出手大方,所以交了不少的朋友,刘武周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这位是马邑城中比较有办法的人,和当初的刘武周挺像的,不缺钱,却又没多大的志向,在马邑城里过的很滋润。

这要是盛世,像他和刘武周这样的人,没多少出头之日,却也不愁吃穿,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官儿当当,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

但乱世一到,就都不怎么安分了,刘武周先行了一步,摇身一变成了马邑郡尉,这位张氏子也就理所当然的依附了过来。因为脑子够用,读过书本的原因。顺势也就成了刘武周的狗头军师。

如果是以前,看着张四郎这个模样。刘武周一定觉着,这家伙虽说满肚子坏水,但看上去还算有diǎn读书人的样子。

但现在见过大世面的刘武周,就觉着这家伙一举一动,都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厉害了。

反倒不如黄子英那样粗鲁的浑然天成,看着还顺眼一些。

现在这一文一武,深受刘武周的信任。

暖阁中另外还有一位,坐的离刘武周挺远。

③dǐng③diǎn③小③说,2∞3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 他和张黄二人都不一样。穿的普普通通,看着像个马邑城中随处可见的刀客,长的也普普通通,在大街上碰见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马邑刀客。

是的,这人没有别的特diǎn,最大的特diǎn就是普通,他不说话的时候,暖阁中好像没没有这个人一样。

但其他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却总是要瞄上他几眼,他们的不安和紧张,瞬间就把这位凸显了出来。

这个人姓胡,没人知道他叫什么。知道他的人都已胡大称之。

他能受到刘武周的邀请成为堂上客,自然不会像看上去那么普通。

关于这人的传言有很多,有的人说他用的一手好刀。有的人说他曾经在草原上当过马匪,杀人如麻。

还有的人说他做的是收人钱财。杀人夺命的买卖,也有的人说。他的父兄都是大将军史万岁的旧部,更有人说,这人和马邑城的几位马快交情深厚。

反正,众说纷纭,却好像没有一条能站住脚的说法。

要不怎么说刘武周交往的人来历很杂呢,胡大和刘武周是一起做过些事情的,什么买卖只要刘武周和胡大不说,旁人也不会知道,就算是张黄二人,也不太清楚。

刘武周则居中而坐,如果李破见到此时的刘武周,一定也要感叹一声,这人啊,变的真快。

当年那个有些阴狠的白脸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三征辽东,虽然这人没跟高句丽人真刀真枪的打过仗,一直缩在鹰扬府里面。

但其实每个去过辽东,却又能活着回来的人,都不会一成不变,更何况,人家还在东都呆了不少日子呢。

此时的刘武周,已经有了自己的威严,官位,经历带给他的,是一种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

他的脸庞变得粗糙而沧桑,眼神坚定而锐利,身上弥漫着让人信服的味道。

是的,以前那个给人办私事的小跑腿,在人背后出馊主意的狗腿子,已经能够自己dǐng起一大片天空而绰绰有余了。

而人家的心事,也变得很不一样,再非是小打小闹了。

这会儿酒喝了没几杯,菜用了没几口。

张四郎就看出刘武周的心不在焉来了,他到是没问出一句,主公何事烦忧这样的经典台词来,他只是笑着跟刘武周又遥遥碰了一杯,道:“郡尉可是有心事?这里没有外人,不如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刘武周把他们几个深夜招来,自然不是为了喝酒的。

听张四郎问起,刘武周就暗自diǎn头,还是张四郎会说话,可惜啊,就是出身低了些,而且吧,这人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没办法,人家在东都转了一圈,见了那许多大人物,对出身就开始分外的在意了,他想的根本不是张四郎出身低,而是觉着身边的人出身都太低了,和他这个郡尉不太般配。

当年那个英雄不问出身低的黑社会头子,已是染上了一身的官场气息。

他这里有了话头儿,立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呢,这个郡尉当的……还不如当初在马邑当个小吏来的快活自在呢。”

他这侨情劲儿让张四郎有diǎn肉皮子发麻,但其他两个都不是捧人的人,这活儿还就得他来。

他习惯性的摸着胡子,微微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道:“郡尉何出此言?刘瞎子可是说了呢,郡尉身有六彩,将来必定贵不可言,郡尉可万万不可堕了自己的志向啊。”

黄子英终于啃完的羊骨头,把油腻的双手往衣襟上抹了抹,“可是有人惹了哥哥?某去打他一顿给哥哥出气就是。”

一下气氛就让这厮破坏殆尽了。

刘武周也被逗乐了,来了一句,“你到是心宽……”

然后才又正色道:“府君向雁门派了人,据说要从那里调些人马过来看守郡仓,要真是从雁门借来了兵马,你们说我是不是不如当个小吏来的自在些啊?”

黄子英这人粗鲁归粗鲁,但绝对不傻,一听就急了,“哥哥怎不早说,要不俺这就带人出发,把人截回来?”

刘武周拿起酒杯狠狠灌了几口,“截回来又能怎么样?离着这么近,再派人出去也是轻易,还能都截住了?”

张四郎摸着胡子笑了起来,“还道是何事让郡尉心烦,原来是这个啊……”

刘武周此时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张四郎心肝一颤,马上不敢再卖弄了,不过心里也在嘟囔,你个刘二郎还不如做回小吏去呢,还能跟你好好喝喝酒,聊聊天,现在呢,你瞧瞧你那个鬼样子,呸呸,小人得志啊。

但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肯定不能一样。

“以我之见,郡尉多虑了,当日数十万突厥大军南下进了雁门,雁门四十多座城池,战后就只剩下两座未曾被突厥人攻破,这才过去一年不到,雁门何兵之有?就算有兵,他也无粮供养啊。”

刘武周笑了笑,“陈孝意这人你恐怕没听说过,这人当了雁门太守,以其人之能,募兵不在话下,你说雁门无粮,那也正好啊,来马邑分些粮草回去,岂不大好?”

张四郎噎住了,估计他这会儿就很想说一句,你耍赖。

其实这就是消息不对等造成的结果了,不是刘武周多聪明,架不住人家知道的事情多啊,人家在东都没闲着,英雄谱背的很熟呢。

欺负张四郎这样的马邑土著,和玩儿似的。

不过张四郎脑筋转的确实不慢,只是沉吟了一下,就又有了主意。

只听他嘿嘿的笑了两声,“若是如此的话,到是麻烦……不过也是无妨,雁门王太守卸任不久,杨郡丞也在任上,郡尉何不去寻王功曹说说话,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刘武周听了却是眼睛一亮,连连diǎn头,渐渐脸上便浮起了喜色,今晚头一次端起酒杯邀饮。

“有四郎在身边出谋划策,当真有如虎添翼之感啊,来来来,都敬四郎一杯。”

张四郎显然很得意,却努力做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那样子,不光瞧的刘武周直皱眉,觉着倒进嘴里的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就算是黄子英和一直没说过话的胡大,也不愿往张四郎那里瞧了,嗯,瞧清楚确实有diǎn反胃。

张四郎犹自不觉,喝了一杯酒,便问,“小弟一直有一事不解,还请郡尉解惑。”

刘武周吃了口菜,这些家伙的称呼乱七八糟,他也不愿多做计较,但这小弟两字从张四郎嘴里说出来,可就远不如黄子英他们叫声哥哥那么顺耳了。

到了这里其实也就清楚了,显然在粗犷的马邑人中间,这位张四郎有diǎn不受待见,张四郎能厮混到今日地步,只能说他确实有diǎn本事了。

你看刘武周现在都成郡尉了,看着张四郎不顺眼,却还要耐着性子将这人留在身边可见一斑了。

(从今天开始,两更了,上午九diǎn,下午五diǎn,偶尔爆发,白金大神的工作量,阿草可真dǐng不住,大家见谅一下哈。)(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8章密议(二)

“自家人,有话但讲无妨。”

张四郎眯了眯眼睛,暗自得意,虽然他知道刘二嘴里的自家人,从来都是随便说说,做不得准的,但现在在马邑城中,能被刘武周称上一声自家人又能有几个呢?

“王太守如今步步紧逼,郡尉如此英雄,又手握马邑兵权,为何却束手束脚,穷于应付?”

这话确实说到diǎn上了,黄子英也看向了刘武周,附和道:“是啊哥哥,那姓王的半截身子都快埋土里了,还总来为难咱们,俺看啊,不如换了哥哥来当这个太守。”

“你们啊……”

刘武周很有优越感的摇头失笑,“你们只知道王元实老了,却不知此人生平来历……王元实是关西天水人,天水王氏虽算不得大阀,但却也是世代官宦。”

“王元实在东都,西京交好之人,你们想也想不到都是些什么人,好几位大将军都是他的晚辈,如果杨玄感不死,还要称他一声世叔,而且此人在朝中向有清名,你们没去过东都,不知道那里的冠盖繁华啊……”

“你当这样的人为何来马邑边塞为官?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你们应该听说了,那是皇帝姻亲,关西大阀李氏的阀主……有人跟我说,唐国公李渊只要还在太原留守任上,王元实便要当一天的马邑太守。”

“北防突厥,南制太原……你们说,这样的人咱们能动的了吗?”

几个土包子确实听的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样的视野宽度是他们所不具备的。

黄子英diǎn着硕大的脑袋,“就说嘛,那日被那姓王的盯了几眼,便浑身不舒坦。原来这老骨头如此不好相与。”

张四郎虽没言语,却也暗暗心惊,心说之前的那位李郡君就让马邑城中安静了好多年,这次换了一位,却原来更厉害。

李靖挂印而去,之前还以为是被突厥人吓跑了。如今看来啊,不定也是怕了这位王太守呢。

他眼珠儿不停的转着,一般来说,越是自负聪明的人,越是看不得别人得意£∴dǐng£∴diǎn£∴小£∴说,2∷3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

就像现在,刘武周那自鸣得意的样子,让张四郎看着就很不顺眼,心说,被人都快压成王八的人了。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当然,这也正是他张四显本事的好时机。

他抚掌便笑,“北防突厥,南制太原,这话说的好……郡尉何不从此处着手……如今天下纷乱,家世再好又有何用?杨玄感乃杨公子孙,一门皆贵,天下间能比的上的可不多吧?但如今却怎么样?杨玄感已授首多时。为万人唾骂,一区区天水王氏。又能如何。”

“要知道,这里是马邑,可不是天水呢。”

刘武周听了他的话,先是皱了皱眉,他确实被张四郎给打击到了,不过听着听着。就来了兴趣。

这人啊,就是从来不知道满足为何物,当初他还是马邑小吏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大的野心,在城中结交各路人物。过的很是满足。

但如今见识长了,官位也升到了以前不敢想的地步,这野心和**却也随之水涨船高。

此时便问,“哦?四郎的话向来深有见地,不过这口气未免大了些吧?”

张四郎捋着胡子,摇头晃脑。

“依小弟之见,郡尉何不派人走一趟晋阳,如果小弟所料不差的话,唐公当也愿意予郡尉些方便吧?”

听到这里,刘武周有diǎn失望,这主意可不怎么样,“唐国公门户高大,可非什么人都能进得了门的,唐国公这人吧……就算我亲自走一趟晋阳,也未必能得人家召见,何况是派人过去了。”

“若是有人引见的话……”张四郎还在做着努力。

刘武周干脆的摇头,“晋阳王吗?他家的门槛就比唐国公府低了?一来一回的,徒耗时日,而且,人家还未必能看得上咱们这些在地上打滚的人呢。”

张四郎被连着堵了两次,心里已是大恼,这厮胆小如鼠,能成的什么大事,真是所托非人啊。

所以,下面的话他有diǎn不敢说了。

刘武周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却是有diǎn好笑,他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位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但还是笑问道:“咱们兄弟说话,不需吞吞吐吐,有何计较,只管说来无妨,就算有何不妥之处,难道还能害了咱们的交情不成?”

张四郎壮了壮胆子,好像怕人听到似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便压低了下来。

“咱们这里是边塞之地,北方便是突厥,小弟听闻,突厥汗账现在就驻于大利城,离马邑也只数百里……突厥盛强,始毕可汗更是雄才大略……既然那些大族视咱们如土鸡瓦犬,何不……”

“若得突厥之助,区区马邑,得之易尔。”

这话里面有两条,让张四郎说起来有diǎn胆战心惊,一个就是外通突厥,一旦传出去罪名可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就算现在刘武周当场将他拿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二来呢,这里面有据地称王的意思了,总之,不管哪一条,只要这话出了口,他的小命就不太安稳了呢。

刘武周的反应也确实让他有diǎn心惊肉跳,目光直盯着他,好像有刀子要飞出来一样。

顷刻间,张四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磕头求饶的时候,刘武周啪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四郎此言,深和我心,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大好男儿用武之时,南边的人瞧不起咱们,若想成些大事,可不就得另辟蹊径?不过……”

笑声止住,刘武周却是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惜,马邑兵权,并非在我一人手上啊,不然的话,嘿嘿……”

张四郎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其实也就是他读书太多,胆子还是有diǎn小,马邑这地方的英雄好汉,又管他什么突厥不突厥的呢。

他们对大隋的忠诚度,可并不比河北山东人强到哪里去,就马邑这地方,多年来和突厥没有沾染的,可都算不得“英雄豪杰”。

至于据地称王,天下这么乱了,称帝的都出了好几位,据地称王的说法又算得了什么?

刘武周这样的人忌惮的,是前面的那些艰难之处,没有了马邑郡丞李靖的压制,如今的他,可是盯着太守的位置,眼睛都快红了呢。

由此可见,官居马邑郡丞多年的李靖,才是他最为忌惮的人物,至于王仁恭,初来乍到的,又没有兵权在手,刘武周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所以说啊,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铺垫而已,他这心理,其实就是既想伸手,却又畏惧于门阀大族的权势,感觉力有未逮,还处在狐疑不定的一个阶段罢了。

张四郎脑袋转的就是快,松了一口气下来,眼珠儿一转,随即就问,“郡尉说的可是云内的李定安?”

刘武周diǎn头,“不是此人又是哪个?此人远在云内,手握恒安镇军兵权,此人当年欺我太甚,本想着这次回来马邑,第一个便要先除去了他,不想,这厮却已非昔日可比了。”

“我等若北连突厥,此人窥伺在侧,实在让人心有不安啊。”

实际上,到了这会儿,他们这里商量的也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有了造反的苗头了。

其实也挺无奈的,这年头门阀当道,其他人若想出人头地,是千难万难,而世道一乱,造反也就成了最便捷的一个途径了。

像李渊那样的门阀子弟,也有着澎湃的野心,但人家若要是反了,却绝对不会像刘武周等人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能得到什么就抓住什么,人家必然会想着先要有大义之名,然后才会挺身而出。

相比之下,性质都一样,但刘武周等人的活,就干的很是粗糙了。

黄子英这会儿就又插嘴了,“这人俺听说过,当初不过是马邑郡府里面的一个马夫,不过是娶了个好婆娘,这才得了势力,这样的人怎能与哥哥相比,哥哥若是有意,俺带兵过去,把他擒回来交给哥哥处置也就是了,李家的婆娘,正好给哥哥做小。”

一下子,几个人都乐了。

这话虽说粗鲁,还就和刘武周心意,可见,黄子英这个人,也并不像外面那么粗豪呢。

刘武周笑着摆手,“哪有那么简单,那李定安虽然可恶至极,但本事还是有的,当初带人去辽东的时候……嗯,时隔多年,说那些也没用,就说去年突厥人南下,这人就率兵很是建了些功勋……”

“这人可不那么好对付,再说,又远在云内,实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张四郎又说话了,“现在这人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我就有些奇怪,恒安镇军的粮草从哪里来的?缴获真的有如此之多,让恒安镇军能吃到现在?”

“整个云内多少百姓,又经历了去岁的战事,马邑城左近都是饥民渐多,那边儿怎就一diǎn缺粮的消息都没有?”

“莫非……”

刘武周哼了一声,不屑道:“若无突厥之助,鬼才信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39章密议(三)

“不过此贼到也愚蠢,前些时杨信来马邑借兵,为讨好杨氏,他借了一千兵马出去……”

张四郎立即附和,“此等时候,尚存左右逢源之心,确实愚不可及,这么说来,此人到是不足为惧了。<乐-文>小说”

黄子英也道:“恒安镇军才多少人马,借了一千人出去,还能剩下几个?哥哥不若派俺前去,俺一定能捉了这厮回来。”

张四郎摇头道:“此时怎能轻易动兵,依我之见,不如假太守之令,传其回郡城,此人若来,擒下也就是了,若是不来,出兵伐之,也就算师出有名了。”

刘武周暗自点头,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与李破有着旧怨自不待言,而他作为马邑郡尉,现在对恒安镇军的存在,也越来越是难以忍受了。

若李靖还在马邑郡丞的位子上,一内一外,他自无法可想,但现在李靖挂印而去,让他的心终于活泛了起来。

向北交好突厥之事,不用旁人说,那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事情。

如今大隋乱象纷呈,若想在马邑这地方呆的安稳,跟突厥打好交道是必然的,不然的话,突厥大兵一至,握有马邑兵权又怎么样,当了马邑太守又能如何?

在突厥人兵锋之下,一切都是转眼成空。

但恒安镇军要是先行了一步,跟突厥有了勾连,事情也就难办了。

他最怕的其实还不是这个,而是王仁恭与恒安镇李破勾结在一起,要知道,他和王仁恭已成死仇,若非南边那么乱,不定只要王仁恭翻翻手。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要真等王仁恭手里有了一支可用之兵,对他来说那就太可怕了。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是要先除李破而后快的。

但想想呢,张四郎主意虽然不错。却远不如他自己想的主意那么干净利落,当然,若他自己的主意不成,再用他人之计,却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笑着摇头道:“四郎智计百出,难得,但如今王元实催逼甚急。一个不慎,你我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胡大郎,你说是不是?”

他此时终于看向了一直在自斟自饮,好像郡尉府的酒肉,要比什么权势和勾心斗角都要美好的胡大。

此时他头也没抬的又抿了两口酒,才闷声道:“郡尉是想除去此人?”

刘武周毫不犹豫的道:“我今天请你来,可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不知大郎敢不敢去云内走一趟了,要知道。那李定安虽然靠着女人才爬上了恒安镇将的位子,却也非是一无是处。”

“当日去辽东的路上,在飞狐道上。带人杀的拦路贼匪哭爹叫娘,此人凶猛勇悍之处,实是非同凡响,如今成了恒安镇将,可就更难以对付了……”

胡大呵呵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道:“郡尉不用激将,人若是好杀,郡尉也不会找到胡大头上。再说了,什么人都是一条命。只要让人靠近了几步之内,便是皇帝老子。也是一刀的事儿。”

“就是不知,这买卖价值几何呢?”

他的声音有些细,说出话来的时候,总带着点冷森森的味道,张四郎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喝酒,黄子英一直瞪的老大,满是凶光的眸子,也低垂了下来,开始闷头去啃他的骨头了。

显然,他们对这人都深为忌惮,到是对这种买凶杀人的事情,都视为平常。

当然,这要是官宦人家子弟,却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了,说不定还要劝上一劝,而草莽中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刘武周轻轻一拍桌子,喜道:“大郎还是那般爽快,事成之后,我以恒安镇将之位酬之,大郎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张四郎便狠狠揪了揪胡子,黄子英咔嚓一声,咬断了嘴里的骨头,这都是羡慕的。

但胡大郎却轻笑了一声摇头道:“俺与诸位不同路,可做不了什么官儿,不过郡尉既然发了话,俺便带人走上一遭又如何?也算是答谢郡尉旧日恩情了,但等俺提了李破人头回来,却还要跟郡尉要个人,也不知郡尉肯应否?”

刘武周轻轻蹙了蹙眉头,这话听的他可不太舒服了。

他回到马邑之后,之前旧交们纷纷来投,但此时还能入他法眼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只是没想到,不声不响的胡大郎,却还能这么跟他说话。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同路?那你以后还想;有路可走吗?

心里恼着,脸上却浮起笑意,道:“哦?这到是没想到,就是不知大郎想跟我要什么人呢?”

胡大郎幽幽的答道:“李破一死,恒安镇必乱,郡尉正可派人得之,而我要的不是旁人,是李郡丞家的三娘子李碧……”

刘武周愕然了一下,然后就乐了。

其他两位也差不多,张四郎还挑了挑大拇指道:“没想到,哥哥还是同道中人,这怜香惜玉之心,着实让人佩服。”

这种这杀人之后,还要夺人妻女的事情,也确实让他们觉着,这位是真正的同道之人。

谁知这位冷冷的瞄了张四郎一眼,“四郎这细皮嫩肉的,出门可要小心些,别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才好。”

本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此时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一条毒蛇般透着冰冷和寒意。

张四郎身子颤了颤,立即扭过了头去,心里大骂,这人就是个疯子,自己多什么嘴啊,要真被这人盯上了,睡觉可就都不会安稳了。

胡大郎哼了一声,接着道:“李郡丞那人还不错,在马邑呆了多年,大家都还能活的下去,如今世道乱了,死个女婿不算什么,但若是让他再丧了女儿,或是受辱于人,那可说不过去。”

“所以呢,我之后会送人回去给他,也算是代马邑上下谢了他多年相护之情,就是不知道郡尉觉着,这买卖做得做不得了。”

暖阁里静的好像没人了似的,其他三位终于意识到,这人跟他们确实根本不同路,甚至于说来的理由,让他们都有点难以理解。

而大义和私欲之间的区别,更让他们别扭的厉害。

半晌,刘武周终于笑了起来,虽然笑容有点不对劲,但毕竟还是笑了,还言不由心的赞叹着:“胡兄弟说的好,这样的英雄气概,呵呵,佩服佩服,那武周可就等大郎的好消息了。”

这就算是达成了交易,胡大郎可能在这里呆的也很不舒服,干脆的站起来抱了抱拳道:“一言为定,那俺就回去准备行装了,告辞。”

刘武周带着其他两位,将人送到暖阁外面才又回转。

坐下来之后,黄子英先就愤愤的开了口,“哥哥,这人说的什么鬼话,到将我等显得小了……要俺说,何必寻了他来,阴阳怪气的,瞧着让人好不气闷。”

张四郎也点头附和,“是啊,这人空空大言,却未必能够成事,一军之主,在他嘴里成了待宰羔羊了……再者……即便他能杀了李破,却还有李破之妻李碧在呢,恒安镇军未必会乱啊。”

刘武周这会儿也很不得劲儿,只是他很是能沉得住气。

“你们不知胡大郎本事……算了,拭目以待吧,至于李碧,一个女人家,死了丈夫,心神大乱之下,又能济得什么事了?”

“不过,到也不能不防,子英,明日里派几个人去云内,记住,要靠得住的人,不然不如不派,告诉他们,若胡大郎不能成事,一切休提,但要是云内城真的乱了,让他们趁机给我杀了李碧。”

“哥哥,要不俺亲自带人走一趟得了。”

“胡闹,刺君杀将之事,成与不成,都是九死一生,你我乃是兄弟,我怎能让你涉险?”

黄子英咧开大嘴就笑了,按照套路来说,这人的忠诚度立即加了二十。

但那毕竟是玩笑,实际上,不管黄子英还是张四郎,都没将这话太当回事儿,他们这些人,出尔反尔的时候多了,谁又是谁家兄弟了?

像刘武周就更是如此,刚才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呢,转身就又不一样了,这样的人说把你当兄弟看待,你还能信吗?

刘武周没那个自觉,扭头就笑着对张四郎道:“四郎之前说的不错,北上拜见突厥可汗,乃当务之急,四郎可愿代我走上一趟?”

张四郎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但抬头对上刘武周看过来的目光,他却不敢有何推辞,嘴巴里泛着苦涩,拱手道:“郡尉以如此重任相托,小弟也只有鞠躬尽瘁了,只是怕才干不济,坏了郡尉大事而已。”

这是地道的苦差,突厥人如狼似虎的,去大利城做点买卖还成,真去见突厥可汗,张四郎觉着,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太安稳了呢。

刘武周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有你们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将来武周若得富贵,必不相忘,来,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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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相斗

张四郎晕乎乎的出了郡尉府后门儿,被带着寒意的秋风一吹,脑袋更晕了几分。c-o-m。

等在外面的家人赶紧跑过来搀扶,两个人合力将他架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不知多少时候,才算到了张府,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的张四郎下了马车,站在张府后门外,等人给他开门。

这会儿他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着月光下斑驳黝黑的木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娘的,又是后门,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走一次正门啊?

庶出子的悲哀之处,那真叫个一言难尽,其实他还算好的呢,父祖都算仁慈,府中大妇也算和蔼,他现在已经年过而立,还能赖在府中,没人前来赶他,每个月的花销也都送到他手里,这样的人家,数遍大隋也不多啊。

但人心这东西,从来都没有知足的时候,有些人知道感恩,所以过的还算快活,像张四郎这样的,就偏于薄情寡义,总想着能在府中站直了说话,其他的想的可真不多。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能满城结交“豪杰”的人,你想让他深明大义,其实也挺困难。

要不说他和刘武周挺像呢,刘武周其实还不如他呢,刘武周当年也出身大户人家,因为结交的人太杂,被家中兄长给赶出了家门,一气之下,这才迁居到了马邑。

而张四郎好歹没远走他乡,还能在马邑张氏府中有着一席之地呢。

张四郎溜溜的回到了宿处,也没去按照习惯去妻妾的房中寻欢,而是径自去到了自己的小书房,闷头在那里左思右想。

越想越觉着刘武周这人太不地道,此次被逼北去。怕是凶多吉少,就算能活着回来,也得不了多少好处。

刘武周想做什么。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一旦不成。他们这些人就都要给刘武周陪葬。

他胆子虽然不小,但和刘武周,黄子英等人还是有着不小差距的,当时给人出谋划策,说的挺欢。

现在回想起来,却满身的冷汗。

刘武周那如鹰似隼,野心勃勃的目光,黄子英那貌似粗鲁。实则奸猾的笑声,再加上胡大郎那身阴森森的鬼气。

张四郎晃了晃脑袋,这些人向来有些瞧不起他,如今和他称兄道弟,那可是要拿命来换的啊。

这个时候,他到是觉着胡大郎说的挺对,李郡丞当政马邑之时,大家过的还算平安,如今王仁恭,刘武周到了马邑。却弄的乱七八糟。

突厥人来了,定然有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去开城门,没什么人再来护佑一方平安了。

突厥人把神武弄成了空城。到时候马邑会好了?

他这里是越想越觉着心寒,到了天明,就让人将自己的长子和一个心腹家人叫了过来。

先是嘱咐了儿子几句,就将家人叫到了一边,让他带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晋阳投奔他们的姨父。

之后这位又在房中喝起了闷酒,喝醉了念念叨叨骂起了刘武周等人。

不想,他说的话却被给他送酒过来的仆人听到了,其他的到也没什么,但他嘴里屡屡提到恒安镇李破的名字。让这仆人上了心,趴在窗外零零碎碎听了不少。

当日。仆人便回到家中,将自己家里刚刚长成的娃子叫了来。道:“还记得李公吗?”

他的儿子道着,“爹您常说李公有大恩于俺家,俺自然不敢忘了。”

仆人点头,“当日李公活了我等性命,如此大恩,怎能不报?今日有人欲加害于他,你赶紧准备准备,出城去云内,到了云内就说要见恒安镇将李公,有要事告知于他,见了李公的面,你就说啊,马邑郡尉派了人到云内,要行刺于他。”

“到了云内,你也就不用回来了,如今马邑活人不易……你就厚颜求求李公,让他收留你在云内过活吧。”

这一天,一个半大娃子背着包袱出了马邑城,一路往云内方向走了。

不要怎么说呢,成大事者,不谋于众。

其实说的就这个,有些人不太靠得住,上位者看错了人,那可是要丢身家性命的。

而靠不住的人,其实正以读书人为最。

其实过不多久,刘武周也有点后悔了,恒安镇将李破派人给他送了些礼物,交好之意,那就不用说了。

他自然没有粮食去给恒安镇,但这礼物可是分外贵重,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刘武周把玩着那顶金灿灿的冠冕,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不后悔派人除去李破,而是后悔这礼物到的有些晚了,要是早到一些,选择的余地也就多上许多,他说不定还能支使一下恒安镇军,到时候马邑太守王仁恭,可也就是他砧板上的肉了。

最终,他打问了一下来人,主要是问了问恒安镇军的情形。

恒安镇兵马并不多,而且还缺粮,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恒安镇军的威胁,在他心里是直线下降。

打发走了恒安镇来人,另外一件事也就到了该办的时候,欲哭无泪的张四郎被刘武周派了出去,潜往塞外,向突厥汗账献媚去了。

……………………………………

马邑两位手握兵权的将领,勾心斗角,玩儿的不亦乐乎。

两个人其实没多大的仇恨,但可惜这两位心眼儿都不大,如今呢,又都觉着要是没了对方在马邑郡,行事要惬意的多。

于是乎,不约而同的想要算计对方,手段也都称不上光明正大。

只是这次,李破的手段花样,明显都要逊色对方一筹,他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没想到对方却是已经在想要他的命了。

正在斗的热闹的马邑军政长官们,丝毫也没注意到,这个秋天雨水可不多,而且,冬天来比往常早了一些,一个冬天,也没下几场雪呢。

天灾*,正是乱世不可或缺的两个特征。

大业十二年的马邑,终于开始渐渐融入这个乱世当中去了,马邑百姓,也终将迎来最为残酷的一年,大业十三年。

……………………………………

这个时候,李破率兵赶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回到了云内城,云内城上下终于松了口气,李破也觉着这个冬天大家可以好好的猫冬了。

当然,上人家地盘上抢劫,也得防着人家的报复,所以长城沿线上,都有恒安镇的斥候在游弋。

大业十二年的秋末,云内城是十分热闹的。

现在的云内城,差不多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外人很难进入其中,恒安镇的关卡,已经不容外人进入,商旅断绝也早已多时。

而云内也没什么流民,马邑其他地方产生的流民,也不会往云内这地方走,加上恒安镇军的恒安镇将李破雷霆大发之后,军纪也严厉了起来,这些显然让云内的治安变得良好了起来。

是的,大业十二年的云内,是闭塞无比的,甚至于马邑的政令军令,都已经到不了这个地方了。

一些往云内探头探脑的家伙,都被恒安镇的斥候,接连杀死在云内边缘的山林里面,就算进了云内地界,也是寸步难行。

在李破和李碧这两夫妻的经营下,云内悄然间已如铁桶一般不容外人窥伺了。

这显然是马邑郡丞李靖离开后,造成的最为直接的结果之一。

这一天晚上,八面楼后面的一间花厅中,如今云内实际上的两位主人,弄了一坛酒,几个菜,很是惬意的对坐而饮。

“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李碧显然很高兴,眼睛都笑弯了,现在他对自家夫君的领兵之能,已经由欣赏转为了钦佩。

一仗仗打下来,李破给了她足够多的惊喜,让她越来越觉着,自家夫君是个天生的将才。

李破弄了块牛肉塞进嘴里,习惯性的开始气人,“回来的快还不好,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的快些?”

李碧驾轻就熟的开始反唇相讥,“我是怕你在外面卿卿我我的,不愿回来罢了。”

李破伸伸脖子,把牛肉咽下去,朝外面瞅了瞅。

李碧这次是真不满意了,啪的一拍桌子,“这么一会不见,就想了?放心,我没把她吃了,正在旁边的屋子里吃食呢,要不要我去把她给你叫过来?”

李破呵呵一笑,聪明的没接茬,这事往往是越描越黑,说到最后,肯定又得打上一架,为了这事干架,那怎么好意思下手?那样一来,他非被这婆娘打的鼻青脸肿不可,所以这种蠢事他绝对不会干的。

他往怀里掏了掏,手亮出来的时候,已经捏了一支珠钗,往前递了递,笑道:“打劫了一家草原富户,其他东西都粗苯不堪,就这东西还能看的过眼,给夫人带上,肯定能再添几分丽色。”

李碧斜了李破一眼,虽说她并不太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但夫君的心意她还是领的,哼哼了两声,把钗子接过来,直接插在了脑袋上。

看她摇头晃脑,颇不舒服的样子,李破当时就差点笑趴了,自家这婆娘真不适合戴女人的玩意,看着傻乎乎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1章战略

两夫妻的日常节目进行完了,也就都心平气和了起来。@樂@文@小@说|

李碧给李破倒着酒,“今年能做的也都做了,明年你有何打算没有?”

李破瞅了李碧一眼,心道,自家婆娘野心可是不小,总是闲不下来,这不刚回来,就拿这么大个题目来难为人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谁让他们在这样一个世道,还主掌了这么大一块地方呢。

李破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反问道:“你说呢?”

不出意料,李碧白了他一眼,她知道这位夫君心里肯定是有谱了,只是又在习惯性的耍滑而已。

“我能有什么打算,你不是说吗,男主外女主内,如此大事,小女子也只能听夫君的了。”一边说着,低眉垂目,做起了柔弱状。

李破身上当即麻了麻,算你狠,这是真不想让我吃一顿安生饭了。

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满意的放下酒杯,看来也只能好好说说了。

“这云内其实是个好地方……”

刚开了个头儿,垂着头的李碧就扬起了细长的颈子,两条眉毛也拉近在了一起,她最烦这厮小富即安的样子了。

“天下纷乱至此,夫君难道还想独善其身不成?”

你这叫唯恐天下不乱好伐,李破立马腹诽了一句。

不过,从大业八年一路走过来,乱世的画卷已经一点点在他面前揭开了帷幕,乱的不止是天下大局,而且乱的还有人心。

像李碧这样的边将,自从父亲离开马邑之后,言谈之间,隐隐也不再以隋臣自居了,这还是个女人,何况天下男儿?

所以说,大业十二年,是变化最为剧烈的一年。

这显然是隋帝杨广北巡被围之后。造成的严重后果,朝廷威信已失,隋帝更是亲自将日月星辰旗扔在了地上,还踩了几脚。

换句话说。在大业十一年,大隋已经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此时李碧的急切,其实根本不代表她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军中很多将领,都有了其他的念头。

李碧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担忧之余,野心也不由自主的便来了。

这显然是一种连锁反应,实际上不光李碧,便是李破自己也在持续的受着影响。

而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就算李破想要在此静观天下风云变幻也是不成了,那样一来,他会很快失去对恒安镇军的控制。

军人们拿起刀枪,保卫家园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他们求的是富贵荣华,要的是封妻荫子。这在哪个年代,其实都不会例外。

朝廷摇摇欲坠,晋升的通道已经堵死了,那么剩下来的,也只能是自己扩张,让军人们感受到上升的动力,一旦停滞下来,你真以为喂饱了他们的肚皮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李碧能感受到这一点,李破又何尝感觉不到?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身不由己,所谓的时势造英雄。也正源出于此。

李破想的其实不比妻子少,对天下大势的看法,更非李碧能及,也正因如此。他想的要更加现实一些。

懒懒的摆了摆手,“我刚说一句,你着什么急啊,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李碧没生气,反而展颜一笑,她这翻脸如翻书的本事。纯粹是跟丈夫呆久了,近墨者黑了,李碧殷勤的给夫君倒酒,心里还在念叨,不****你,怎能听到实话?

李破无奈的拍了拍妻子的手,才笑道:“有你在,看来想着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李碧也笑,“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夫君七尺男儿,志气怎能比我一个女人家还小了呢?”

李破哼哼两声,觉着娶了这么个老婆,真是祸福难料啊,要是哪天自己不幸了,这肯定是个垂帘听政的好材料。

沉吟片刻,他也不再啰嗦了,把脸一板,拿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别弄那些虚文了,好好说话吧啊……如今呢,咱们这里也算是兵精粮足,云内这地方也就这么大了,养的这点兵马,自保有余,却不堪大用……”

“现在看看咱们四周,先说北边的突厥吧。”

“咱们把突厥应该是得罪的不轻,我算了算,突厥人折在咱们手里的,怕也有五六万人了,再去交好突厥,那可就要看人家可汗的度量了呢,那是不由咱们自己做主的事情,干起来没意思。”

“再说了,引突厥人南下……必遭万人唾骂,咱们起于马邑,将来若是让这一地百姓给突厥**害了,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你家夫君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李碧本来渐渐听的蹙起了眉头,这可是她思量再三,认为最为可行的一条路。

身在马邑郡,却不和突厥人交好,将来很可能要腹背受敌,而且,突厥兵锋之盛,几乎挡无可挡。

别看之前占了那么多的便宜,那都是出其不意成就的战果,当不得真。

但她听到后来,身形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家夫君,胸中豪气颇起,原来自己嫁的人,也有着不小的志气呢。

只是这志气轻易不曾显露于外罢了,如今天下不知有多少自命英雄之辈,争雄逐鹿,却只有自家夫君,还想着百姓,还想着御突厥于外。

在她心目中有点惫懒的丈夫,形象突然间就拔高了起来。

她心里暗道,跟着这样一个男儿,将来就算拼个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于是,她默默端起酒盏,敬道:“夫君之言,赛于金石,我敬夫君一杯。”

李破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道了一声,“多谢。”

一杯饮尽,夫妻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李破这次,确实没有多余的想法,这就是他的底线所在了,不管经历多少凶险,他也从来没有放外族南下之心,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

像西突厥王族,安静的生活在他的治下还成,让他去给突厥人献媚,却是想也不用想了。

不然的话,他当年也不会一路跑回大隋,因为草原天高地阔,其实更适合他这样的人生存才对。

放下酒盏,李破彻底松弛了下来,“突厥人不论,那再看看咱们周遭,西边是苍河马场,地广人稀,是养马的好地方。”

“看着挺好,但不是什么必得之处,咱们要是拿下来,除了溜溜马之外,也没多大用处,而且横亘东西,正好拦在马邑北边儿,咱们现在这点人马,照顾不过来。”

李碧点头附和,“那里现在也没什么马了呢。”

这会儿,李破谈兴也起来了,“再说南边儿,神武,马邑城,都是马邑郡大城,马邑太守王仁恭和郡尉刘武周不合,这两个人早晚要内讧一场。”

“刘武周赢面要大一些,这个人当年就贼头贼脑的,不像个好东西,还曾唆使别人到你那里告过我黑状呢……”

说着说着,他这小心眼的劲儿又上来了,听的李碧就笑,拍了他手臂一下,让他少要作怪,说正事呢这是。

李破哼哼两声,又喝了口酒,才笑道:“马邑兵马不多,却有些粮草……嗯,不用想了,马邑郡其实无险可守,唯一的好地方也被咱们占住了,刘武周要想有所作为,必然要去北边儿跟突厥人勾搭,南图雁门,晋阳等处。”

“就太原留守李渊那样子,先就可能是坐视不理,等刘武周势大,他就会也想着勾连突厥,来对付刘武周了,现在这世道,没新鲜事啊。”

这样的分析,自然不是他历史功底有多深厚,也非是他多有先见之明,而是李靖临走之前,将事情说的很明白了,不然的话,王仁恭和李渊什么关系,刘武周又在马邑居于什么地位,他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碧苦笑不得的喝了口酒,这些话说的挺有道理,就是在夫君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儿。

“这么说来,咱们岂不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她预想中的第二条路,进图马邑城,将整个马邑郡握在手中。

李破摇了摇头,“刘武周若占了马邑城,必定流为贼寇,本来我也想趁此时机,除去了他,平灭贼匪,正是咱们应尽之责嘛。”

“但后来想了想,对咱们来说,并不算好,还是那句话,马邑无险可守,到时候,咱们顶在雁门的前面,肯定会有很多人笑着看咱们是怎么跟突厥人厮杀的,外无援应,粮草断绝之下,咱们能守得住几时?”

“而分兵之下,说不定连云内都得丢了,再者说了,咱们占了马邑,其实和刘武周也差不多,晋阳那里随便扔过来一顶叛军的帽子,咱就得戴上,何苦来哉?”

李碧听了,沉思良久,缓缓摇头道:“若是如此的话……困居云内,也非长久之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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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战略(二)

李破摇头道:“就像你说的,咱们兵精粮足,这左近可什么人能挡得住咱们,何来困居云内之说?”

李碧微嗔,“既然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难道夫君还想带着我去当太行贼不成?”

李破翻了翻眼皮,“我到是想呢,当山贼多逍遥自在啊,就怕你不愿当这个贼婆呢。爱玩爱看就来 。。”

“好了,你看你看,你现在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啊,说笑两句就恼了,还领兵之人呢……说正事儿,云内,向有河北门户之称,既然咱们占了门户之地,那何不进屋去瞧瞧?”

“河北乱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王那个王的也出了不少,咱们是官军,如何能坐视不理?”

李碧当即就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气的,显然是惊的。

半晌才道:“这个……这个,河北有些远吧?”

确实,云内虽称河北之门户,但实际上,离着河北可不近,前面不但有恒山隔着,还有太行山挡在后面。

也就是说,这个门户只相当于大门,里面门户还多着呢,从云内去河北,李碧也不是没走过,一走就是好多天,这么远的路,带兵去河北与人争雄,名不正言不顺先且不提,劳师袭远可也是兵家之大忌呢。

这会儿,李破再没有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了,眼中闪动着幽深莫测的光,再说话时,语气中也带上了坚定和顽固。甚至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杨信来时,我与他相谈论。你道他怎么说河北诸郡的吗?”

“他说,河北官军其实不少,却皆聚于幽州,坐视乱兵鼠窜于南,涿郡几位留守的虎贲郎将,尽都不合。涿郡通守郭绚为贼人所杀。其实和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而这些人拥兵自重,内里却又不太安宁,罗艺,赵十住,贺兰宜等人,勾心斗角,都的可比马邑城中那两位凶的多了。”

“就这个模样,别说让他们出兵剿匪了,你瞧瞧。杨义臣入河北山东剿匪,却还要来咱们这里借兵,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碧现在是满腹狐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插话道:“夫君是想率兵助杨公到河北平乱?”

李破直接摇头,“杨信在的时候,他说的一些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怎么还能说出这话来?”

李碧抿了抿嘴唇,忍了,其实这算是李破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责怪她见识不足。让她有点委屈,却竟然没多少恼怒,显然她习惯性的在等待丈夫的说服呢。

李破还在说着,“杨义臣率兵平乱,连杨信这个当孙儿的都觉着乃徒劳无功之举,不过是略尽人事而已,还能让旁人对他寄有多大的期望?”

“剿匪再利,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张须陀……如今河北,山东的乱事,可以说的民乱,想要让这样大规模的民乱平复下来,你手里不但要有兵马,还要有粮食。”

“只要你能狠下心来开仓放粮,河北山东的民乱平之不难,但杨义臣敢那么做吗?他受命于东都,连军粮都要受制于人,还敢擅开大仓?他这边开了仓,你信不信东都那些人就能杀光他全家老小。”

说到这里,李破嘿嘿笑了起来,“这时节,紧咬着牙关,也不放粮给饥民的,才是忠臣,凡是敢于开仓放粮的,大多都是乱臣贼子……”

此时李破瞟了李碧一眼,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李靖当初若能开仓放粮,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的流民,他可就是深受苦楚的流民中的一个呢。

这是极具讽刺意味的一件事,忠于朝廷的人,不敢开仓,深有野心的人却没那个顾忌,乱世之间,五花八门的怪现象,你是数也数不清啊。

李碧会错了意,还在那里点头附和,“这么说来,夫君与我,现在可差不多都是乱臣贼子了呢。”

李破笑笑,也没像往常一样,借机说上老丈人几句坏话,去专门刺激妻子的怒火。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就是说啊,咱们与突厥人拼杀,算是活了这一地百姓的性命,这云内一地,安稳至今,少不了咱们的功劳。”

“但你要是问问现在的马邑太守,或者那位晋阳留守,肯定都说咱们拥兵自重,实乃乱臣之属,咱们的功劳,到了人家眼里,也就都是罪过了,所以到了现在,也再没见南边有一粒粮食送过来……”

“也就是说啊,杨义臣率兵剿匪,也就那么回事了,咱们借点兵马给他可以,而一旦咱们率兵进入河北,说不定杨义臣头一个就要跟咱们过不去呢,还说什么助杨公剿匪的话?”

李碧被他说的头晕,听到这里不由道:“那夫君的意思是?”

李破饮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才幽幽道:“等等看吧,现在天下乱成这样,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机会出现,咱们在其中选个好的也就是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要的就是涿郡了……那里据说粮草堆积如山……占住了涿郡,也就扼住了河北之咽喉,和云内一东一西,虽然远了些,却可以往来呼应。”

“一旦占住了涿郡,兵员粮草就都不是问题了,云内有战马,河北有兵员……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谁,就都要听听咱们的声音了。”

“当然,这要选个好时机,要做到……嗯,师出有名嘛,我派了陈圆出去,就是为了这个,现在飞狐道应该在咱们的手里了,中间隔着个灵丘,不过现在灵丘残破,估计也没几个人了才对。”

不出意外的,李碧再次被他说服了,而且,这样长远的目光,更让她感觉到了几分惊喜,雄才大略这样的字眼儿,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实际上,她又高估这厮了。

李破向来的行事作风都是着眼于眼前,然后才会向前打望一下。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杨信来到云内后说的一句话。

涿郡膏腴之地,可惜被一群鼠辈所据。

涿郡有那么肥吗?三次北征,都以涿郡为起点,涿郡的百姓肯定被糟蹋的不轻,但真的是太肥了。

因为三次北征,都在涿郡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只要每次能剩下一星半点,就能让涿郡肥的流油。

要不然的话,河北,山东乱军,也不会屡次进攻涿郡,都是闻着腥味去的,但每次面对十万乃至十数万的乱军,涿郡守军依旧不慌不忙的战而胜之。

依仗的就是粮草充足,军械齐备而已。

所以,涿郡守军只要自己不乱,北地还真没谁能动得了他们。

郭绚剿匪,兵败被杀,其实算是涿郡守军第一次内耗,让他们实力大损,而没了郭绚坐镇,罗艺,赵十住之流,斗起来也就没多少约束了。

李破的企图,就建立在杨信对涿郡的一番描述之上。

所以说,借兵出去,除了向杨氏这样的大阀示好之外,那就是探路了。

李破要等的,其实也不是别的,就是在等杨义臣离开河北,或者,就是涿郡内乱的消息,这两个只要有一个成真,他就会率兵进军涿郡,至不济,他娘的将涿郡粮仓里的粮食军械都弄回云内来,也就不枉走上这一遭了。

这一晚,夫妻两个谈到很晚,大略也就定了下来。

其实吧,说的好听点,两夫妻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往不好听了说,如此决定千万人生死的事情,却决于两人之间,只能说是恒安镇乏人可用了。

而最后的决定,也不过是个等字。

等河北传来的消息,也得看看马邑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但这番相谈过后,两夫妻却是对马邑城迅速的失去了兴趣。

在这一点上,李破看的其实非常准确,马邑无险可守,得了马邑,必须南下雁门,来找一找战略回旋的空间。

而雁门坚城,数十万突厥人都未曾攻下,他们这点人马,还真不够瞧的。

尤其重要的是……师出无名。

官军的身份现在是不太好用,但反贼这样的名头儿,却也绝对没人愿意轻易戴在头上,别看如今大家都在想着造反,但只要身有大隋官职的人,只要思虑清晰些,就没人愿意沾上反贼的边儿。

这就是所谓的大义名分了。

这东西有点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的意思,但却是乱世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规则,大人物们认这个,军中将领们也认这个,甚或是天下百姓,也认这个。

闷头起来造反的草头王们,称帝称王,也无非是想有个名义而已,但无一例外的,都会被这个规则排除在外。

你根本没那个天赋光环,强要为之,身死名裂是必然的下场,于是义军首领们,也就纷纷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

一直到有那么一个人,占住了大义名分,于是也就成了天命所归。

李破没那么多的想法,但不自觉的,夫妻两人却都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这就是规则带给人们的影响了。

于是,他们也就和义军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官军之所以为官军,乱匪之所以为乱匪,分别之处,也就在这里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3章 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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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飘摇间。`

李春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李破身后,等李破现她的时候,人家已经坐在那里,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了。

红眼珠儿也早已寻了过来,席地坐在李碧斜后方,然后低着头在那里就开始不停的擦拭她那比别人大一号的弯刀。

等到李破和李碧商量的差不多了,左右瞧瞧,顿时就觉着,自己家中好像有点阴盛阳衰的意思了。

但要想在家中添个男丁,那只能是他自己努力。

李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年头可不是生儿育女的好年景啊,即便是他,也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何况是其他人了,哪儿还有功夫养育儿女?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夫妻两人洗漱一番,李碧好像才记起来,跟丈夫道着:“咱们该寻一处宅邸了啊,总在这里住着,你真想家酒楼当成中军大帐不成?”

李破有点不舍,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不好嘛。”

李碧翻了个白眼儿,也没说什么。

李破却是知道,恐怕这酒楼住不了多少时候了。

酒楼到底是酒楼,少了很多官家的威严之气,之前还可以说是恒安镇挪窝,李破初掌兵权,再加上一连串的战事,没那个功夫讲究什么,所以也就将这里当做了暂住之所。

而现在却是不同了,云内上下一心,已经铁桶之势,再要这么将就下去,也就不太合适了。

李破自觉是个很念旧的人,嗯,实际上,他这都是瞎矫情,以他现在在云内的地位,就是个标准的土皇帝。

就算他在这里欺男霸女。`也没人敢来管他,何况一处区区的宅邸了。

其实都不用他话,只要他稍微露出点意思来,大把的人就能想着把自家的宅院奉上。以讨恒安镇将的欢心。

要知道,当初八面楼的两位东家,现在可都是云内的大人物了呢。

王庆就不用说了,另外一位东家本来挺倒霉的,三番四次的被捉进恒安镇。着实受了不少惊吓。

但现在,人家牛羊满圈,在云内还有了一片不小的牧场,在城南还盘下了一座妓馆,专门招待恒安镇的兵将们。

说起这个来,即便是之前很是被折腾了一番的人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将主是个厚道之人。

这还是有参照的,和之前的恒安镇将韩景的贪婪相比,李镇将差不多就是清官的代名词了。

没看人家现在还住在八面楼里面吗?

所以说。李破在云内的官声很是不错呢,当然,和他的善战之名比起来,却要逊色的多了。

不管怎么说,想要在云内城里找一处府邸作为镇将府,并非难事。

只是这人啊,各阶段的需求是很不一样的。

像当初进了马邑城,李破带着李春只想着找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住下来,过点居家小日子也就完了。

现在呢,府宅什么的反而退居其后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争的又是什么呢,是男儿事业,是权势。是富贵。

这都是人的**在作祟,李破也不例外。

只是李破回想一下,心里多少有点阴影罢了。

要知道,马邑城中那间院子,他和李春只住了一晚,之后就烧成白地了。

马邑牧场中的居所。`现在成了死人堆儿,近万的突厥人葬在了那里,元朗直接就把那里给废弃了,在靠近云内的一端,又建了一些屋宅出来。

恒安镇里也有他的房子,但更惨了,那里成了羊圈。

就这么一圈绕下来,李破觉着,自己是不是就是居无定所的命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天下动荡,流离失所的人太多太多,可不独他一个,这个时候能安居一处,不惧风雨的人,即便是那些大阀们,估计也没那个底气呢。

李破到也没矫情到来上一句,有你的地方也就是家之类的话,虽然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但他还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这一天,李破命人将校尉们都召集了起来。

除了陈圆不在,恒安镇现在一共九个领兵校尉,都6续赶来了八面楼聚齐。

马蹄得得,兵甲铮铮,瞬间便让八面楼染上了比这初冬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的肃杀之气。

校尉们在门口碰上了,或者捶着胸甲,或者抱着拳,相互施礼,谈笑着进去了里面。

随着一个个校尉到来,并纷纷入座。

大堂之上,校尉们便都渐渐收起了笑容,说话的声音也不自禁的小了起来,他们都在心里猜测着,这要是出大事了不成?

要知道,恒安镇军成军至今,人到的这么齐整的时候可不多见呢。

九个校尉,有的只是裹着皮袍,有的却穿着铠甲,有的更是满身尘土,汗流浃背,显然,他们都在各处被人找了过来,事前都没什么准备。

人到齐了,大家喝着热茶没等多久,李破从后面转了出来。

他一露面,大堂里的人们哗啦一声,便都站了起来,躬身敲击着胸口,向他施礼。

这其实就是兵权最让人有志男儿动心的地方,令行禁止,颐指气使,世上除了皇权之外,没有哪样权势能比得上军权这么威风凛凛,煞气十足,即便是皇权,有的时候跟这个也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而当你享受到个中滋味儿的时候,往往便会迷醉其中,难以自拔。

李破已经适应了这种兵权在握的生活,他径自来到上,安然坐下,这才摆手道了一声,“都坐下说话吧。”

等众人坐定,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把你们都叫过来呢,主要是有几件事要跟你们说一说。”

“第一个,自然是论功行赏了,这一年来,大家都不容易,不管是随我出去的,还是留在家里的,都是如此,一年到头儿,就算是百姓之家,也要乐呵乐呵,何况是咱们这些百战将士了……”

众人心里本来都拎着呢,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脸上不由自主都露出了笑容。

却听李破话锋一转,笑道:“但这个年月,还真没什么好赏的,官儿吧,你们升不动了,再升只能坐我这个位子,估计你们也不敢,钱财吧,对于军中将士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听说马邑城那边儿,一斗米就要几十贯钱,那还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众人刚有些笑模样,就都僵在了脸上,想想也是丧气,现在吃饱肚子还真就是恒安镇军的头等大事了,其他的也真就计较不来。

但将主哭穷……几个心思机敏的,已经在暗自撇嘴,这里面肯定又有故事在等着了。

步群在那里眼珠直转,心痒难耐,他很想说上几句附和一下,但话没出口,还是被他明智的给咽了回去。

这和平日里可不一样,这个时候拍马屁,不但容易拍在马腿上,还容易得罪同僚,他是比较喜欢多嘴多舌,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傻啊。

一如一些人所料,李破环视一圈,满意的接着又道:“所以呢,也就只能学学突厥人的样子了。”

“咱们这里还有些牧场闲着,你们回去之后,把有功之人的名字都报上来吧,牛羊牧场就是犒赏了,这些呢,也能让将士们少些后顾之忧。”

众人都是暗自点头,这么一来,就算他们这些校尉看不上这点犒赏,跟下面的人却也算是有了交代。

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能够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才是手下兵卒们最关心的事情。

步群终于找到了话缝,立马迫不及待的拱手道:“将主英明,如此犒赏军士,比其他什么的都要实在的多了,军心凝聚之下,之后大有可为啊。”

几个校尉呲牙就乐了,老步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

李破也笑了,“大有可为……步将军给我说说,怎么才叫大有可为啊?”

步群愣住,心说,我也就那么一说,您还当真了?您这人也是,怎么每次捧着您,您都要自己往下跳呢?跳下去还不算,还要踩俺两脚,这就太不地道了啊。

不过话还是要接的,“将主这么奖赏有功将士,那大家定也就知道了去北边儿的好处,来年将主再要带兵北上,众人敢不效死?一举两得,将主实在领兵有方,让人佩服啊。”

嘿,这人还真就长进了,李破摸了摸下巴,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儿竟然被他给编出来了,难得难得。

行,看在你说的不错的份儿上,放过你这一次了。

“嗯,步将军说的不错……”

步群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立马得意忘形,没等李破说完,他就连连拱手,“以后将主莫要说什么步将军了,在将主面前,俺就是个校尉,不说俺了,满云内的人在将主面前,又有谁能称得上一声将军呢?”

说到这儿,他猛然一顿,想起一个人来,立马开始补救,“呵呵,除了李将军之外,呵呵……”

李破咬了咬牙,笑的这么难看,不修理你一下,你这是要上天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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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严厉

“正好步校尉开了个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樂@文@小@说|”

“谁都晓得,来年咱们肯定也闲不下来,云内这地方不大,养一万兵也就很是吃力了,作为领兵之人,我想大家图的也不就只是个吃饱肚子,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才称得上是男儿志向嘛……”

听到这里,众人不自觉间便挺直了胸膛,目光也变得热切了起来。

他们年纪都不算大,也都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而一仗仗打下来,他们各个身上都有着军功。

若是平常时节,以他们的军功,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升任恒安镇将都是绰绰有余。

可惜,如今大隋已经支离破碎,晋升之路,俨然已经断绝。

就像李破说的,再往上升迁,也就是恒安镇将了,他们中间又有哪个能跟李破去抢位置呢?

升迁无望,却又要拼死杀敌,这对于军人而言,其实就是个悖论,没有哪个军事体系能在这种情形下一直保持流畅。

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心中都憋了一团的火,能忍耐至今,等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李破这么一句话。

是的,他们可以跟着你爬冰卧雪,可以跟着你去与强悍的突厥人厮杀搏命,但他们并非一无所求。

不计生死荣辱的军人,呵呵,谁又敢用呢?

这一刻,即便是李五,陈二这样的李氏亲戚,也心动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在李破眼中,此时这些家伙强健的身躯里面,流淌的野心和*好像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这年头,就没几个安分之人啊。

李破顿了顿,接着便道:“刚才步校尉说了。来年要随我再次北上草原,去跟突厥人讨要粮草,你们也来说说。咱们恒安镇军来年该如何打算?”

步群当即愣住,这话您又当真了?

不过李破话音刚落不久。就已经有人沉声道:“将主,俺认为不妥,今年北上收获颇丰,损伤轻微不假,但那是攻其无备。”

“但经此一战,来年突厥人定有防备,突厥势大,咱们再要北上云中。岂非有羊入虎口?就算侥幸功成,咱们再次满载而归,除了激怒突厥人之外,对咱们恒安镇军而言,也无多大益处了。”

能这么不给步群面子的,自然就只有尉迟了。

他进入恒安镇军的时候太晚,却还是能与众人并列,自然而然便受到隐隐的排挤,其中犹以步群为首。

奈何尉迟这人也不白给,在军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手段都也见过。

进入恒安镇军之后,紧紧跟着将主的脚步就没放松过,稍稍站稳脚跟之后。就时不时给步群这些家伙来上一下,显然有独立于众人之外,另起个炉灶的意思呢。

此时步群扭头冷冷的瞪过去,他也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毫无退让之意。

李破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些,只是端起茶碗儿,抿着茶。

他并不喜欢拉帮结派之人,但经过这两年的演变,他手下的这些人。却已经分成了几个群体,这就是人心。没办法的事情。

军中这种派系斗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要别闹的过了头儿,他也就容忍了下来。

在这一点上,其实治国和治军没什么两样。

一团和气的大家庭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手下人都乐呵呵的相对,好像亲兄弟一般,其实领兵的将军就该好好想想,你做的那里不对了,要是手下人一旦对你不满,你还控制得了吗?

没等有人给步群帮腔,李五便说话了。

这是恒安镇军中另外一个群体的领头人。

如果说尉迟代表着恒安镇军中的后起之秀,步群代表的是马邑守军中过来的老人,那么李五代表的就是从辽东返回的这些人了。

无可置疑,李五等人在军中的话语权是最大的。

他们经历的战事最多,他们本就是恒安镇军成军的主体,而他们率领的兵卒,同样是恒安镇军中最为精锐的那一部分。

更何况,李五,陈二等人,还是李氏亲戚。

所以说,如今恒安镇军当中,要说李破最信任哪些人,那就是李五这些人了,于公于私,这些人和李破,都已凝成了一体。

李破的荣辱,就是他们的荣辱,李破的成败,就是他们的成败。

真正的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李五说话是没有任何顾忌的,虽然他们和步群等人走的更近一些,但他还是直接道:“将主,俺觉着尉迟校尉说的不错,来年再要北上草原,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而且,今年突厥人吃了大亏,之前游骑已经追到了长城左近,只是没有入塞而已,明年不定突厥人就得南下……如此一来,将主若要动兵,怕是不易啊。”

大堂之上,一下安静了下来,再没什么人说话了。

当年那个被人打破了脑袋的小小伍长,已然成为了一个说话公允,思虑周祥的军中上将了。

可见,战争这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可远远不只意味着伤痛,生死,军功等等,还意味着迅速的成熟。

这些年轻人披着硝烟,染着血色,带着杀气,满身伤痛的从一连串的战事当中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一次从*到心智的彻头彻尾的蜕变。

李破微微颔首,“五郎说的确实切中要害,打仗这事情,不怕别的,就怕你拿着一把好刀,却去和石头较劲。”

“好了,不说这些,咱们还是说说来年的布置吧。”

“来年对哪里用兵,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咱们不能老是困在这一个地方,那能有多大作为?过后,想到什么就来与我说,会写字的,写点什么出来也成。”

“再说句你们不愿意听的话,都得多读点书了啊,一个个目不识丁的,成什么样子了?将来就算把高官厚禄摆在你面前,你一个大字不识的粗汉,你有那个脸要吗?”

一群大汉,当即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李五等人却在心里撇嘴,咱们要是有那么个老师,再有人给红袖添香,咱们照样能读得下去书本,这不是没有吗?

实际上,这些校尉中间,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真就没几个,只不过离着文化人的说法有点远罢了。

气氛松缓,李破则敲击了下桌案,让众人静下来。

“你们要是不思进取,那也不关我的事情,好了,说正事,冬天来了,各军却也不能闲着了,怎么操练人马,你们自己琢磨,要是来年用兵的时候,谁手下的军兵不顶用,那可别怪我把军法用到你身上。”

“咱们这些人现在升迁无路不假,但往下走还是有着很大的余地呢,校尉到营尉,营尉到旅帅,你们可要看着办。”

“第三件事,军功军纪,战死将士的抚恤等事,咱们要改一改了……至于怎么改,商量着来,你也不用问为什么要改,我能告诉你的是,军纪这东西,和国法一样,以后恒安镇军辖下,谁都要严守军纪,连你我都不例外。”

“军中派驻军法官的事情,我会亲自掌管,以后,说是军中不得饮酒,你要是敢带个酒囊在身边,我就要打你的板子,降你的军职,没情面可讲。”

“再要有人于云内城中闹事,去他娘的青楼殴斗,听说还有人跟人合伙在开什么青楼妓馆,哪儿还有什么军将的样子?趁早都给我歇了,之后再让我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律军法从事。”

说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盯了步群一眼,让步群心跳都差点停了拍儿。

“之后,诸般军纪,会明文发下军中,全军上下,都要把军律给我一条条背下来,省得之后说什么不教而诛。”

李破越说越是严厉,众人渐渐收起了笑脸,正襟危坐之余,也是心中凛然,乱世用重典这样的字眼儿,纷纷浮现在他们脑海之中。

“这最后说的呢……”李破缓了缓口气,但凌厉的目光,依旧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军主将的威势,也终于整个显现了出来。

“就是工匠,咱们军中工匠太少,有的还竟然被人拉去修宅邸,你这是想老死在云内城里面了?公器私用,砍了你的脑袋都不冤……”

大堂中几个人当即脸色就变了变,这里面就包括尉迟恭。

李破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威严,回荡在大堂之中,“不知者不罪,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以后呢,云内城中所有诸般工匠,都要在军中造册,身上都要有军职,最小的也要是个什长。”

“匠工乃军中根本之一,这个你们应该清楚,无有军令,谁若再敢支使他们干些不相干的事情,我这里要从严处置。”

“军中的大夫同在此列……”

“这里面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步群。”

步群正暗自惴惴,为自己的私事担忧,猛的听的在叫自己的名字,身子当即一颤,却好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末将在。”

“匠工,大夫造册的事情,由你来做,过后去寻王兵曹要人。”

这样连打带拉的,直接将这位老兵油子弄晕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5章宴饮

这一天中午,所有的领兵校尉都留在八面楼用的午饭。

按照时下的说法就是,恒安镇将李破宴饮恒安镇众将于八面楼。

实际上的情形也差不多,杯筹交错间,本来众将还都心事重重,看着将主的脸色,都还有些拘谨。

没办法,一个多时辰,将主就没好言相对过。

这样的情形可并不多见,说起来,众人对这位年轻的将主的印象是,心胸算不上多宽广,揪住你的错处,不管大小没完没了的时候还挺多。

当然,你要说这位将主有多小气,却也是无稽之谈,到了如今,别说他们这些领兵校尉了,就算是那些个营尉,旅帅什么的,挨板子行军法的次数其实也是屈指可数。

怎么说呢,这位将主找茬收拾人和别的将军不太一样,也没什么一定之规。

有时候是让你丢diǎn脸面,有时候是让你辛苦几场,有的时候则把你吊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军兵将领那会儿瞅你的眼神准保都是怪怪的,不管怎么说,反正挺难受。

很多时候,受了委屈的人都会想,这位将主行事偏于阴损,有失主将身份。

而转过身来再想想,却要比当众打个屁股开花要好的多了。

而且吧,那些严刚可畏的军中上将动不动就要杀人立威,为表军法严明,亲疏都不在乎,有的时候为表明姿态,震慑全军,还专找亲近的人收拾。

谁都明白。这就是为将之道,对着一群杀才。心肠一定要硬,手段一定要狠。大家伙儿确实也都这么干过。

但如今这位将主就是不同,回想一下,还从没斩杀军中将领士卒,以正军法过。

要说这也是带着仁慈色彩的一种缺陷,都说慈不掌兵嘛。

而话又说回来了,仁慈这样的词句真的能跟这位将主联系在一起吗?到了现在,恒安镇军杀的人,都快堆成山了。

杀俘什么的就不说了,放下刀枪的突厥人。可没少挨了宰,尤其是大业十年那一次草原之√◆dǐng√◆diǎn√◆小√◆说,2→3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行,恒安镇军所过之处,不分男女老幼,尽数诛绝,这样的心肠,你说仁慈?没喝多吧你?

反正吧,不管怎么说,这位年纪轻轻的将主。已经用无数敌人的鲜血,铸就了属于自己的名声和威严。

整个恒安镇军上下,尽都膺服。

当他沉下脸来,用很不美妙的口气说话的时候。那种几乎凝滞了的气氛,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宴饮之初,也确实是肃穆的。

李破端起酒盏。“去岁,突厥大举来犯。我恒安镇将士不畏生死,杀敌无算。保一境之平安……营尉****,旅帅沈青,旅帅刘春三,旅帅……今日我等能在此饮酒谈笑,全赖此等英豪之士,抛头颅洒热血,誓死相战。”

“来让我等敬一敬这两年来死难之将士,祝他们英魂不朽,常驻此间。”

众人心中一热,纷纷肃容举杯,随着李破将半杯酒洒向地面,剩余的皆都一饮而尽。

之后李破再道:“因诸事耽搁,至今还未能给这些死难将士祭奠一下呢,尉迟恭……”

“末将在。”

“过后你也去寻王兵曹,让他给你派些工匠,去城东把之前的墓园好好修修,立一块碑,以后凡我恒真镇军战死之人,都要葬入其中,过些时候修好了,我恒安镇上下会为死难将士设祭招魂。”

“以后新募兵卒,头一个要做的,就是领着他们去那里拜一拜,之后将以为常例,这些将士,生前皆是响当当的北地男儿,死后嘛,也当为地府鬼雄。”

“末将遵令。”

几句话,让这些军中将领尽都心中暖暖,胸中更有万千豪气翻腾欲出。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大好男儿,当如是也。

说这话,李破再次举起酒盏,“这一杯,敬在做诸位,天下纷乱之际,诸雄争强,唯我等能抵御外辱,保境安民,这一杯,咱们喝着安心。”

众将又是纷纷举杯,一饮而尽,此时他们胸膛已是火热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

因为这本就是恒安镇军最值得自豪的事情,突厥数十万大军南下,唯有他们,敢于挺身而出,与突厥人厮杀于山川旷野之间,并连战连胜,用无数突厥人的鲜血,铸就了恒安镇军的威名。

更为可贵的是,他们还借此养活了云内万千百姓,保境安民一说,他们当之无愧。

接着,李破又是举杯,“这一杯嘛,祝的是咱们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他娘的,从大业八年开始,连年征战,就没怎么消停过,如今这天下也乱的差不多了,皇帝也终于去了江都。”

“之后咱们恒安镇军,谁也不去指望,指望的上的,只有咱们胯下的战马,手中的刀枪了,所谓封侯但在马上取,说的可不正是咱们?”

“有心随我一道,搏个王侯将相的,就满饮此杯,若是不敢的,也就算了。”

说罢目视众人,笑的恣意而又猖狂。

一道道或深沉,或冷酷,或犀利的眸光,齐齐亮了起来。

这差不多就是相当于造反宣言了,你问这些兵将们敢不敢相随,其实那根本不用问,很多人等这一番话,都等了好长的时间了。

骄兵悍将,一旦没了朝廷压制,他们的想法,都会大胆的令人毛骨悚然,而且,他们还是大隋最为精锐的边军。

战力强悍,忠诚度却低的令人发指,这就是边军的特征,也是自古以来各个王朝都十分头疼的关节所在,只要有人领头,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天下间闹的沸沸扬扬的义军们,跟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比起来,那就根本算不得是一个层次。

大堂中只是静了静,就好像被diǎn燃了一般,李五首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躬身将酒杯举过头dǐng,“李武愿随将主鞍前马后,虽死无憾。”

另外一边的步群,心里那个恼啊,这样一个时候,他怎么就慢了呢?

他几乎是跳起来的,酒洒了一多半儿在身上,酒杯却还是被他一下举过头dǐng,“步群愿随将主鞍前马后,虽死无憾。”

声音陆续响起,最后汇聚成一个,“我等愿随将主鞍前马后,虽死无憾。”

李破高高举起酒杯,他的声音不高,却回荡在众人的耳边,“好,众志成城,何愁大事不成?来,饮胜……”

此时,坐在后堂中的李碧,正在竖着耳朵倾听,至此,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心里也在赞着,自家夫君别看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但大事上做起来,却总能干净利落。

说的那些话,也仿如重锤,一下下都能敲在人的心坎上,连她在这里听着,都觉着热血沸腾,恨不能拔剑而起,斩个人来平平心气儿呢。

唯一让她有diǎn担忧的是,她的亲族还在长安,若是他们在这里做出事来,可就要陷父亲于险地了。

当然,现在到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只要谋划的好,叛军这样的字眼儿,还扣不到恒安镇军的头上。

如今的天下,可也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和心腹密谋,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呢。

她和丈夫远在云内,那些大人物的目光,还看不到这么远。

正想着,门口人影一闪,李春已经钻了进来,嘻嘻一笑道:“嫂嫂又在偷听,大哥知道了,可要不高兴呢。”

李碧是满头的黑线。

接着,门口脚步声响,红眼珠儿探了探头,也踏着那根本不像女人的沉重步子走了进来。

李碧撇了撇嘴角,她也觉着,家里有些太过阴盛阳衰了,一男一女,阴阳相合,那该多好……

这次宴饮,持续的时间可不短。

军将们在一起喝酒,消停不了,从开始时的压抑,到后来的慷慨激昂,再然后,就比较正常了。

你敬我,我敬你的,开始时还装模作样呢,等酒过三巡,这些家伙就一个个原形毕露了起来。

还好,李破一直在呢,不然的话,这些喝多了的家伙,不定就能在酒楼里,撸胳膊挽袖子,用拳头较量一下谁才是英雄好汉。

一直到日落西山,一个个喝的满脸通红的领兵校尉,才陆续出了八面楼,各自回窝去了。

李破回到后面,喝着李春端上来的热茶。

他到是没喝多少,只是身子有些疲乏而已,要知道,从云中草原回来,就诸事缠身,没个清净时候,让他多少有diǎn疲惫。

而安抚住了军将们,还不能算完,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呢。

李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又是个忙碌的冬天啊,只是不用挨冻了。

看着妻子晶亮的眼睛,无奈的放下茶碗嘟囔,“不用瞅了,你肯定在后面听了,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碧莞尔一笑,“夫君大才,能有什么错处?我只是觉得,夫君读书习字,长进的太快了些,封侯但在马上取,说的可真好。”

李破喝的有diǎn多,被妻子一夸,略微得意的随口便道:“凭君莫话封侯事……功名但在马上取。”

七拼八凑的,还挺成句。

(晚上一章改到七diǎn,以后都是这样,通知大家一声。)(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6章同行

第二天起来,李破有点腿软。?乐?文?小说【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

昨晚折腾的太凶了,让李破立马明白了,在妻子面前,诗文之类的东西最好莫要拿出来显摆。

对于现在的女子而言,听着朗朗上口,却又气势十足的诗句,那就好比后来的名车豪宅,珍贵的一塌糊涂。

一晚上,连李破这样的身板,都差点招架不住,别的不说,这催情效果却是一等一的不错。

好在是自家婆娘,什么话都能说说,这要是被外人寻根究底,李破这里就又得给老丈人宣扬一下文名了。

今天的事情还多,上午的时候,八面楼又热闹了起来。

李破这次召集的是云内的官吏们,当然,也不用指望见到宽袍大袖,一身儒雅的俊秀人物儿,云内这地方,从上到下差不多都一个德性。

战马和环首刀是统一的装备,强壮的体魄,凶悍的气势,是所有人的特征,你要是敢把自己弄的文绉绉,有人就敢把你架到天上去,让你双脚沾不到地面,说不准隔三差五还要挨顿胖揍。

所以说,这一天来到八面楼的官吏们,和军将看上去除了衣着有些区别之外,其余都是一般无二。

而军政合一,也正是魏晋以来,政治体系最为鲜明的一个特征。

这些云内官吏们,你只要给他们一个军职,差不多就能当军中将领来用了。

和这些云内的官吏们说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说到底,文武还是不一样的,在云内军人当政的今天,官吏们的话语权被降到了最低。

这不光是云内一地是如此情形,其他许多地方都是一样,在乱世来临之际,军权高涨是必然的结果,不论以前还是将来。都是如此,不需赘述。

对于没有领兵之权的官吏们,他们的重要性不容忽略,但也仅止于此了。枪杆子出政权嘛。

云内的官吏都是老人儿了,不是说他们年纪有多老,而是在云内呆的时间够长。

比如说云内县令,这厮已经在云内呆了足有八年,和其他县令相比。他任期不算最长的,却也绝对不能说短了。

没办法,家世不成,上进无门啊。

其他人和他也差不多,当然,如果有家世,有才干,谁也不会来这样一个偏僻之地为官才对,要是来了,也差不多算是被流放了。

就像前马邑郡丞李靖。就是个比较典型的例子。

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波折,云内的官吏们也彻底没了其他的心思,恒安镇军这条船,他们是下不去了,那也就只能帮着划桨,别让这条船沉下去了。

还别说,一路走过来,有惊无险。

而李破在这些官吏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模样,能征善战之外。外加仁慈宽厚。

没错,在他们看来,恒安镇将主就是个秉性仁慈宽厚之人。

什么地方能看出来这一点呢,那还用问?

这云内一地。十数万百姓,可全赖恒安镇军才能存活至今,就算当初人家遇刺,也只是大索全城,没有多做杀戮,这不是仁慈宽厚又是什么?

时至今日。你要是一个个问一问云内上下的官吏们,恒安镇将李定安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得到的回答,差不多都会是一个意思,将主是个宽仁而且讲道理的人。

这和军中将领们的感觉有着相同之处,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再要扩大一下,把云内百姓加进来,那又是另外一番评价了。

所以说啊,对旁人的观感评价,总是会从自身出发,少有一致,也难提公允,你要是真能让所到之处一片的叫好声,或者干脆来个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那是要费大力气,真本事的。

如今的天下,能将将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不用问了,那就是隋帝杨广,其他人嘛,都没那么大的本事。

而李破对待云内的官吏们,也确实和他对待军中将领们不一样。

这一天他说的话很多,但意思其实只有一个,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让辖下百姓吃饱肚子,是第一要务。

将来如果地盘大了,你们这些老人也就能水涨船高云云。

而文人就是有意思,像云内县令在表了忠心之后,隐约的还向李破提出建议,不如把神武城并过来,一起来弄个云内郡出来,到时候将主就是云内郡太守了,比现在岂不名正言顺的多?

李破一听就笑了,果然文人的花花肠子比较多啊,像那些傻大个就知道跟着你造反有肉吃,几乎听不到什么有大局观的意见,你再看看人家,转转眼珠儿,就想出个不错的主意来呢。

这主意好吗?还真说不上,自封云内太守,有点不合时宜,但你要是来个先斩后奏,晋阳那边说不定还就捏着鼻子认了。

这样一来,只要想想,好处坏处都挺明显的。

好处在于,立即就能和马邑太守王仁恭平起平坐,一旦起了冲突,就是力强者胜,不用顾忌太多名义的问题了。

坏处也显而易见,云内郡太守是个什么玩意?旁人一听,先就能把你划入反贼之列,还在挺尸的大隋朝廷的光,你也就沾不上了。

自封的官职,和朝廷加封,到底是两码事儿。

实际上,这一步是必然要迈出去的,但什么时候迈,等朝廷加封,呵呵,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最终等到的又是哪个朝廷加封呢?

相信出现几个朝廷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所以说,这一步怎么迈,讲究可就大了,云内县令不会有那样的眼光,李破也有点瞅不清楚。

人才的匮乏,终于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李破也终于感到,身边缺了几个出鬼主意的人,而这样智能型人物,可不太好找。

看看马邑这地方的民风就知道,那样深谋远虑的家伙,得去南边儿寻找,而且就算去了,机会也十分渺茫。

人家既然脑瓜聪明,看得清形势,那不去傍个粗壮些的大腿,来你边塞之地吹风?诸葛亮也没这么玩过啊。

总的来说,这又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李破照旧,在人们面前画了一张挺大挺圆的馅饼出来,这东西不要钱,如果需要,李破完全不介意多画几张。

至于众人能不能吃到嘴里,呵呵,走着瞧吧。

这次,李破没有再相陪到酒终人散,早早就离席而去,只留下王庆和云内县令两个,在那里和众人脚杯换盏。

变相的也表明了,这两个人就是如今云内官吏的首脑人物了。

就在李破努力收拢云内人心,想用这一个冬天的时间,让云内山下一心,做好来年用兵的准备的时候。

在马邑到神武的官道之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在默默前行。

小的十五六岁,脸上已经没了多少稚气,艰难的生活,在这个半大娃子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和他一起同行的汉子,用粗布蒙着面庞,看不出多大年纪,他不紧不慢的迎着北风行走在道途之上,既不会让旁边的少年跟不上,又不会走的太快,将少年甩下。

和所有的马邑汉子差不多,他随身带着短刃,裹着有些破烂的皮袍子,用粗布将脑袋缠了一圈又一圈,脸上只露出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

“哥哥,还有多远才能到云内啊。”

听到这个问题,带刀汉子被粗布蒙住的面庞,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问了有八百遍了好不好?若非这娃子对他还有大用,他早就一刀下去,将这烦人的小崽子给杀了。

而现在嘛,他只能耐心的再次回答,“过了神武,就不算远了。”

他的声音有些细,让听到的人总能感觉,好像是一丝一缕的传入耳朵,很不舒服。

半大娃子不管那么多,紧接着便问,“哥哥,神武还有多远啊。”

有些呱噪,却还是能听得出来,少年对这位带刀汉子有些畏惧,却也充满了尊敬,只是天性使然,让他嘴巴总有点闲不住。

而从对话的内容和对话的语气中,也能听的出来,少年叫的虽说亲热,但两人却并不相熟。

带刀汉子咬了咬牙,再次回答,“不远了不远了,今天咱们差不多就能在神武歇脚。”

少年立即欢呼了一声,“哥哥知道的真多,若非哥哥,俺说不定就迷路了呢,就算不迷路,也要被那几个强人劫了,没了行囊,俺可去不到云内呢。”

带刀汉子已经烦的不行,以他的心性而言,能让他这么心烦的人可真不多,即便是有,也早被他悄悄宰了,断不能折磨他的耳朵这么长的时间。

这话和之前的问题一样,也已经听了八百遍,这会儿他只能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应了。

没错,两个人属于道左相逢,带刀汉子对这少年,还有着救命之恩,之后相谈一下,目的地却是一样,都是去云内的,便也结伴同行在了一起。

但说起来,两个人却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才会走到一处,不然的话,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同行这么一遭才对。

(月票月票)(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7章离谱

(月票月票)

“哥哥耍的刀真好,只一刀,就让那几个贼人怯了,俺要是能有哥哥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半大娃子连连比划着,显然这不但是个多嘴,还是个好动的家伙。

带刀汉子又烦,这娃子有点奸猾,想学本事你直接说不就是了,这一道上夸个没完,也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要是知道之前那几位拦路的好汉,和咱是同伙儿……他想象了一下,心中暗笑,权作是这一路上的无聊消遣了。

他没说话,半大娃子却也没停了呱噪。

“哥哥的兄弟在云内,那一定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了,嗯,哥哥为何不去从军?哥哥的兄弟可是府兵?”

带刀汉子再次开口,“小兄弟说去云内投亲,俺还没问呢,投的是什么人?”

半大娃子转了转眼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一位叔公……”

带刀汉子淡淡的追问,“你那叔公是做什么营生的?”

半大娃子这次不说话了,显然本性淳朴的他,并不愿骗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而此去云内,投的是什么人,只要没进云内地界,他是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可是他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牢牢记在心里的事情。

带刀汉子有点诧异,他这里可也是心怀鬼胎之人,在马邑城里打听了一遍,才知道此去云内有多艰难。

商旅是不用想了,大冬天的往北的商客本来就少,而且如今的商人们也不会从云内走了。

那里既没有了奴隶交易,也还要收重税,出塞的道路多的是,也不用非走云内不可。干嘛去寻那个不自在呢。

再者,今年和北边通商的人也是剧减,这不但是因为马邑的王太守严令。对往来商旅严加管制,也因为去年突厥人南下。可并没有对什么人留过情。

再有神武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和突厥往来的人一下也就少了起来。

是的,神武城发生的事情,太糟糕了,显然突厥人南下,根本没有收纳降人的打算,所以在一些人看来,与其将希望寄托于突厥人身上。不如马邑厚实的城墙来的靠谱些。

当然,这些说的有些远了。

带刀汉子想要打听什么消息,还真就少有能难得住他的,只要他想知道,即便是马邑郡尉刘武周那厮一天如厕几次,他也能打听的出来。

于是,他也便知道了,想要悄无声息的去到云内,到底有多困难,通往云内的道路上。设有关卡不说,还听一些人神神秘秘的说起,想要越过云内边界的山林。旷野,也不那么容易呢。

恒安镇将李定安,俨然已是成了云内的草头王,而且这个草头王做的还很扎实,人家在两三年下来,已经将云内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了。

本来呢,他在云内也不是没有相熟之人,让人接应一下也不算大事,但凑巧。碰到这么个娃子去到云内投亲,可要比来来回回的传递消息方便多了。

于是乎。才演了那么一出戏码,跟这娃子走到了一处。

不想。也就是随口一问,这半大娃子竟然和他一样,还藏了秘密在心里。

这让带刀汉子有点不安,若是这娃子有何不妥之处,那他与其同行,就有点可笑了,还不如耐心在神武等人来接应呢。

他皱了皱眉头,有点犹豫,也再次感到了这次去云内的决定好像下的有点轻率了。

半大娃子这会儿可不知道与虎同行的危险之处,半晌,才讷讷的解释,“哥哥不需多心,俺那叔公可是好人,到了云内,要是知晓哥哥救了俺性命,一定会好好报答哥哥的。”

说着说着,又来劲儿了。

“以哥哥的本事,一定能得叔公赏识……”

说到这里,也感到口风漏的有点多,又顿住了。

带刀汉子一下也就明白了,人家的叔公在云内好像还很不简单。

不由呵呵笑着道了一句,“那可就多谢小兄弟了,听说云内盘查甚严,俺还担心你过不去关卡,不想却是遇到了贵人……”

碰上这样的老江湖,半大娃子吃的苦再多,也不是对手。

还在那里连连摇手,“俺可不是什么贵人,俺那叔公才是贵人呢。”

这下,带刀汉子更加确定,这娃子的叔公,不定就在云内有着官职,只是……

所以随即他就又问,“既是贵人,小兄弟为何还要吞吞吐吐不敢道及,是怕俺以恩相挟,纠缠攀附不成?”

当即,半大娃子的脑袋就摇成了拨浪鼓,着急之下,实话也一下就出来了,“不是不是,哥哥莫要误会……俺爹说了,叔公的事儿谁都不能说,要是跟人说了,回去爹就打死俺。”

带刀汉子心里已经确定,这小子的叔公可能还在云内官居要职。

至于为什么这么含含糊糊,不敢声张,想想也好理解,云内现在已经自成一方世界,不受马邑管制,实与反叛无异。

要是让人知道与云内的官吏牵扯在一起,不定就要有大祸临头。

像马邑太守王仁恭,马邑郡丞刘武周之辈,对云内那些人可都忌惮着呢。

这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竟然碰上了这么个小子,可能还要有些意外之喜呢。

若真是救了个官家子,此行可就方便多了。

然而,当他瞅了瞅身旁气喘吁吁,缩头缩脑,而又粗手笨脚的家伙几眼,却怎么也瞅不出来,他身上哪里能带出一星半点的贵气儿来。

半大娃子还在唠叨,“哥哥放心,俺不骗你,只要到了云内地界,咱们可就算到家了。”

嘿,口气还不小,难道你家叔公是恒安镇将李定安不成?

之后,却是不管带刀汉子怎么探问,半大娃子也咬死不说了。

官道上,两个阴差阳错走到一处的家伙,便说便走,颇不寂寞,但他们却都不晓得,老天爷开起玩笑来,到底有多离谱。

而在他们身后十余里处,一队十多人,护送着两辆马车,也在向北缓行。

这一行人,在寒风之中看着可就凄清多了。

马车上驮着一个棺材,另外一辆马车上有女人蜷着,跟在马车周遭的汉子们,身上都带着孝,马车前面,也打着白幡,明显是护灵回乡的架势。

只是吧,你要是凑近了瞧,几个女人脸上没有半点戚容,反而眼角眉梢,都带着妩媚,飘向汉子们的眼神儿,也带着轻佻。

那些戴孝的汉子们,到都沉稳的多,没什么人说话,只是闷头赶路,只是和车上的女子一样,情绪很不到位。

和前面的两个有点奇怪的人相比,这支队伍也有点诡异。

………………………………

云内城东。

安葬恒安镇军战死将士的墓园,就修在这里,其实还是占了云内北魏遗留宫室的地盘。

实际上,能在这里建起宫室群落,说明这块地方的风水很不错,盗墓贼许昭就曾劝阻李破,不要将墓地修在这里。

用他话说就是堂皇之地,却要死气弥漫,大不利。

李破的回答也挺有意思,风水好的地方埋人,坟上岂不要冒青烟?好事啊,等你过身了,也葬这里算了,说不定投胎之后,就生在帝王之家了呢。

许昭无言以对,估计心里把李破祖宗十八代都咒上了。

遇到这种百无禁忌的人,所有迷信全要让路,于是,恒安镇的独属墓园就建在了北魏宫室上。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要是建在外面,突厥人一来,还不都给刨了?

正好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远离民居,也就用上了,至于什么古建筑不古建筑的,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好像从来没怎么在乎过,李破这厮就更不在乎了。

他来到云内之后,拆的可起劲儿着呢,如今北魏残留下来的宫室,已经算是拆的七七八八了。

如果不是人力不够,时间也来不及,其实李破很想把云内城的围墙也拆上一道,扩建一下,因为云内城的居民越来越多,有点拥挤了嘛。

尉迟带着人已经在修整墓园了,按照李破的想法,这里是军人栖息之处,务求庄严肃穆。

和贵族们的墓园不一样,这里是开放的所在,不会禁止人们来拜祭,观赏。

在墓园周遭,李破带着人巡视了一圈,命云内县令和王庆一道,准备祭奠死难将士的祭礼。

随后,便带着人走了。

不多时,一行十余人,来到一处宅邸前面停下。

盗墓贼指着宅邸道:“将主,这处宅子就是了,占地不小,左右两园相傍,中间蓄水,后有一丘,主宅便在丘上,风水绝佳……”

李破暗自撇嘴,风水既然这么好,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可也让老子给撵出云内去了。

没错,他这里是找房子住呢。

要不云内的官吏们怎么都说将主宽仁呢,李破做事还是很厚道的,没去抢别人的宅子,也没用人来行贿,而是让许昭来给找找城中闲置的宅邸。

而眼前这座,就是改行成为房产中介的许昭力荐的一处了,之前的主人是个商人,在恒安镇入主云内之初,就望风而逃了,留下一座宅子已在这里空置了许久……(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8章变化

进了宅子转了一圈,李破觉着很满意。

当然,以他的眼光,不满意也难了。

这地方建的很是不小,东西有两个花园,中间还挖了个不小的池塘,池塘建了回廊,后面的主宅居高临下,在那里住着,视野很是不错。

而且吧,庭院之间,植被可栽了不少,只是冬天看不出什么来,一旦到了夏季,这里肯定是苍松翠柏,花木飘香的一个地方。

要是搁在后来,不管在哪儿,也别说风水好不好,谁要是拥有这么一处地方,那肯定是几代人不愁吃穿了。

当然,对于李破这种家中人丁单薄的来说,地方好像有diǎn太大了,要是李破自己找房子来住,绝对不会找这么大的。

但人家李碧说了,你一镇将主住的太过寒酸,让其他人住的也不舒心惬意,难免要埋怨你这个将主,太过简朴,让他们也跟着受罪。

例子举的也很高大上,说的文帝年间,文帝尚简,天下臣民,多不铺张,然而到了大业年间你再瞧瞧,各家奢靡成风,皇帝更是如此,宫殿越来越是富丽堂皇,何也?

行了,也不用说了,以李破聪明的脑袋一想就明白了。

那还用问吗?先人们简朴过甚,等先人们都进了坟墓,后人们立马就开始大手大脚了起来,而且变本加厉,想要将之前没享受到的时光都补回来。

嗯,例子不很恰当,但妻子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就是觉着李破志向不够远大,对自己的要求有diǎn低了。

没办法。人家出身长安门阀,那眼界和气魄确实是不小。

你也别说后来人怎么样怎么样。等你真正见识了这年头的高门大户再说吧,他们和后来的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念之间,便能决人生死,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人物,和后来民权渐涨时代的人们,俨然就是两种生物。

“让人把前面收拾一下,用做衙堂和各曹官属,把池塘给我添了。换水你知道得用多少人力?后面的宅子▲⊥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尽量缩小,我家才几个人……对了,走到前面太费工夫了,开一条直道出来。”

“嗯,把大门也扩一下,再弄几个小门出来,就照现在的大门这么宽来修,进出方便为主。”

“再有,外宅内宅分的清楚些。建一道围墙吧,马厩分做两处,一处在内宅,一处在外面。公私也分清楚,花园留一处就够了,另外一处……”

“嗯。另外一处建个学堂吧,就算我云内李氏的宗学了。以后所有营尉以上军官,九品以上官吏的儿女。只要愿意都可送入学堂进学,对了,还得请上几个好先生。”

“学堂后面的围墙也拆了,在后面建个校场,再弄个马厩,这年头不习弓马的读书人,可不堪大用。”

“还有啊,你去找那些工匠说说,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进学堂当个……那叫什么来着?愣什么神儿啊,我问你话呢。”

许昭此时呆滞的看着李破,觉着给这位推荐此处宅邸,真的是自己不对,早就应该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样子嘛,你瞧瞧城东,都在那种好地方修上墓园了,你还能指望他什么呢?哎呀,还不如自己想办法住进来呢。

你听听,你听听,完了完了,这宅子算是彻底的毁了,多好的一处宅子啊,可惜了,太可惜了。

“啊,您是说……哦,这个啊,博士?教授?”

这词都比较新鲜,是不是还有研究生啊。

“嗯,就教授了,比博士要高是吧?你去跟那些匠工提一提,有人愿意传授技艺的,就来做个教授,军职直接加……营尉吧。”

“手艺这东西,和钱财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传下来才是根本,你去好好劝劝,别用强啊,强扭的瓜不甜。”

“我可告诉你啊,这都是正事儿,你再走神,之后办事不利,我要你的脑袋。”

盗墓贼终于被吓的聚精会神了,带着一个贼字,胆子就是小。

这一天,李破过的充实而又忙碌,将一间藏风聚气的宅邸,改的乱七八糟,但是呢,也不能说有多离谱。

他这些宅地规划,都是仿照当年马邑城的郡丞府来改的,宗学什么的,则显示出了他对知识的尊重,而宗学一旦建起来,那云内李氏的宗祠也就不远了,在旁人看来,将主这是真将云内当家了。

云内李氏一说,也就差不多算是名副其实了,之后呢,不用他怎么开枝散叶,只要宗祠一立,云内立马就能多出个不起眼的小家族来,以他如今的身份,用云内大阀来称呼,也不算错,将来嘛,那就要看他的子孙们给不给力了。

而恒安镇也在这个冬天里,悄然间发生着一系列的变化。

外间的纷扰,其实在大业十二年的冬天,并不能对地处偏远的恒安镇产生多少影响。

比如说,在冬初的时候,斥候来报。

有几支队伍打算越过长城去北边儿,是不是要将他们拦下来?

这个时节还要出塞北去,那根本就不用问了,肯定各个都是身怀使命,通敌叛国在这年头的北地,好像已经变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而且,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这次估计都是大人物们派出去的人呢,至于是马邑城,还是雁门,楼烦,或者干脆的晋阳那边派的人,就只有拦下人来才能知道了。

李破第一个反应其实是让这些人都消失在长城沿线,但后来想了想,逃上一个两个,那就是恒安镇的麻烦了。

再者说了,这些人北去,估计也不是为了引突厥人入塞,而是要得到突厥人的帮助,甚至还能定下诸如互不侵扰之类的协议,这对云内而言,其实是好事。

于是,到了八月末尾,恒安镇派出去的斥候,就都被李破招了回来,让他们折腾去吧,结果怎么样,明年就能看的出来。

北风呼啸间,北地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却迟迟未曾降下。

云内迎来了一场盛事,恒安镇将李破要为之前战死的众多将士设祭招魂,云内城中,立即便是白幡处处。

这样的一场祭奠,终于也让云内上下多少明白了,云内自此不再是大隋治下之地了,一军主将,擅自设礼祭奠阵亡将士,自立之心昭然若揭。

然而对于此时的云内人们来说,却已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场接一场的战事,皇帝都被围在了雁门,大家也差diǎn饿了肚皮,而朝廷呢,却没管过云内人的死活,那何必还要尊奉什么朝廷呢?

恒安镇军,才是自家人嘛。

所以,这场祭奠对于云内上下而言,也就成了一场盛事。

到了这一天,一队队的恒安镇军卒走出军营,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到城东墓园处,祭台早已搭好。

一连串的程序走过,恒安镇将李破终于登上高台,亲自拜祭死难将士的时候,一声军令,祭台之下,黑压压再无一人站立,全军军官将士,以及云内的官吏们,尽都拜伏于地。

在祭台上临风而立的李破,望着台下的人群,再抬眼四周,他的心脏在蓬勃的跳动,权势感油然而生,这无疑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心品尝权力的甘美滋味儿,那种迷醉感,相信世间并没有多少人能体会的到。

恍惚间,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当年隋帝杨广在征伐辽东之初,祭天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也在高台之下,却只是百万军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几年过去,他现在却也能手握千万人生死了,可惜,这祭台不够高,根本摸不到天空,底下拜伏的将士,也不够多,根本铺不遍视野所及。

他不由稍微想象了一下,当时隋帝杨广俯视大地众生,仰望苍穹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于是,他立即清醒了过来。

那个倒霉蛋视自己如神佛,视臣民如蝼蚁,和那样糟糕的人相比,本身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于是,他施施然走下高台,将那瞬间产生的充满虚幻味道的巨大野心毫不犹豫的抛在了身后。

但毫无疑问,他还是来到了一个人生巅峰之上,自此,云内军政大权,归于一身,恒安镇李定安的称呼,也可以改成云内李定安了。

这一天,一大一小两个人终于进入了云内地界,也遇到了第一道云内设立的关卡。

半大娃子在确认这些拦路的军兵,是恒安镇辖下的官兵之后,立马就像见了亲人一般小跑着冲了上去。

“俺要见……镇将,俺爹让俺来报信的……”

带刀汉子当即就傻了眼,他娘的,自己这是在路上捡了个祸害?

(月票月票,三更换成两更之后,更新的压力确实没那么大了,只是争新书榜的那种动力也没了,后面的剧情阿草一直在设想,却总没办法集中精神进行修饰完善,阿草正在努力走出这种倦怠期,也努力想让之后的剧情有张力一些,阿草努力努力努力中……)(未完待续。)<!--over--></div>

第249章报信

寒风呼啸间,一行人进入了云内城的城门。m 乐文移动网

队伍当中,半大娃子满脸的兴奋,因为那些强壮矫健的军人,对他都很客气,这可是他曾经做梦都在羡慕,仰望的人呢。

而和他被一道簇拥着的带刀汉子,却觉得很奇幻。

他从马邑出发的时候,可是万万不会想到,他会是以这么一个方式进入到云内城中呢。

瞄瞄前后左右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他们身上那久经战阵,几乎形之于外的独特气质,让带刀汉子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云内确实不一样了,他曾来过这个地方,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混乱,如果说马邑还有律法约束的话,那么这里就是化外之地。

那会儿近在咫尺的恒安镇军,却是云内城中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

恒安镇的兵将们蛮横而又粗鲁的影响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桩交易。

这里有着很多蛮强的刀客,有着很多奸猾的商人,有着很多坐地分肥的贼匪,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争斗发生,每天都有人出现也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无疑,他喜欢这样的混乱之地,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他一展所长。

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遥远的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好勇斗狠,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生活,早已远去。

如今的云内,也再非当年的混乱之地了。

恒安镇军彻底成了这里的主人,在官道上设卡的军兵,就已经是百战精锐,那么还有谁敢在云内城中肆意杀伤人命呢?

果然,进入云内城之后,他便感受到了不同。

冬天。街上的人很少,带刀的行人就更少了,在这一点上。云内甚至已经落后于马邑。

很快,他便又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仔细的想了想。他才恍然,街上竟然没什么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个儿都没有。

要知道,马邑现在饥民渐多,高涨的粮价,已经让官府在开仓放粮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减少饥民的数量了。

很多人都知道,马邑这个冬天会死很多人。饥饿也开始困扰着马邑城中的大部分居民,随处可见的乞丐,是如今马邑城中最大的一个特色。

和往年不同的是,这些乞儿大多都是马邑城的在籍百姓。

云内并不缺粮?

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而言,算是个大题目了,但他不太相信这个判断,因为现在到处都缺粮,食物已经成为马邑,甚或是北地最为珍贵的东西了。

缺粮的后果也绝对不是出现满街的乞丐,而是越来越可怕的流民。

马邑城左近的叛乱时有发生。那是饥饿的流民在垂死挣扎,而在也听到了一些很是可笑,但深想一下却不寒而栗的消息。

一些太守府的官吏私下里在商量。也不用什么剿匪,这个冬天过去,叛乱也就没了。

他这样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也感觉到后背发凉,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天下间最凶狠的不是野兽,也不是他这样行走在黑暗中的刀客,而应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吏们才对。

于是。思绪也就转了回来,到处都缺粮。偏僻的云内怎么会不缺粮食呢?

他们从哪儿弄的粮食?莫非真如那些人所说,云内的恒安镇军已经跟突厥人勾结在了一起吗?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因为这些并不关他什么事。

而且,他现在的处境也比较奇怪,能直接见到那个人,好像是好事儿,但除非他不要命了,不然的话,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他也并非什么死士,他可不想为了刘武周那样的人把自己的命给弄没了,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桩满是凶险的交易。

和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一样,都需要他拿命来搏。

没错,这位就是刘武周找来的刺客胡大,只是他来到云内城,却被恒安镇军的兵卒护送进了城内,别说旁人想不到了,他自己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

更为荒唐的是,半大娃子却是来给曾经在流民营地中,活了他父子性命的恩公来示警的。

这样的玩笑,真的不好说结果会怎么样。

当然,这个奇幻的旅程对于半大娃子来说,终于走到了终点,很快,一座酒楼就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之内。

在胡大看来,酒楼的守备看上去并不森严。

然而,这是一间酒楼,外面的竿子上还飘荡着酒幡呢,一间酒楼要什么守备?这本身就是值得他奇怪上半天的事情。

这座酒楼叫八面楼,胡大还算读过些书本,认得一些大字。

毫不意外的,守在楼门外面的军卒比在驿道上设卡的家伙们要仔细多了,在简单的交涉之后,不但收走了胡大身上的短刃,而且还将他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给搜了出来。

胡大举得,他已经是倒霉透了,几个军卒在搜出他的匕首的时候,冷森森的目光就全盯在了他的身上。

彪悍,强壮,冷漠,这就是这些军卒的特征,胡大能轻而易举的在他们身上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也许,这里任何一个人,杀的人比他都要多的多,他们和之前的那些护送兵卒,在气质上完全不同。

毫无疑问,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胡大不知道的是,这些兵卒都是从辽东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顶着漫天的风雪,回到了隋地。

他们见证过了太多的死亡,生命在他们眼中,已经完全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了,他们这些从两千多幸存者中,挑选出来的兵卒,是恒安镇将李破身边,最为可靠也最为忠诚的卫士。

他们中间有河北人,有山东人,也有晋人,全都没有家室拖累,这也是在李破遇刺不久之后,李碧给李破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

“你是什么人?”

在靴子里藏有利刃,显然让他们感到了蹊跷。

不用胡大开口,向来懂得感恩的半大娃子就来解围,“这是俺家哥哥,跟俺一道来的……”

没有太多的纠缠,恒安镇军上下,如今已经算是打上了李破的烙印,简洁而强硬,因为李破本就不喜欢用过于繁琐的手段处置军务。

胡大闯关成功,但他此时对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却突然好像没了多大的信心。

没办法,突发事件太多,让他冷静的脑袋也有点转不过来了,而这些军卒……他娘的,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的凶人?看人的时候和看死人一样?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快来到云内的,应该好好打听一下,恒安镇将李定安到底是什么底细。

实际上呢,他的参照物就选错了,他是比照恒安镇将韩景在时的情形,来衡量如今的恒安镇军和云内城的。

更错的是,他在半路跟上了个错误的人。

进楼门儿虽有惊险,却没用多大功夫,但在门厅里,却等候了很长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会儿,胡大才感觉出了不对劲儿,这间酒楼……好像成了衙门?你个恒安镇将,竟然在酒楼里处置军务?

他的心情又糟糕几分,因为没一件事在他预料之中。

半大娃子也挺焦急,然后便习惯性的开始在他耳边呱噪,怎么还要等,时候太长了吧,,哥哥,俺没骗你吧等等等等。

这让胡大越发的心神不宁,瞅瞅这儿,瞅瞅那儿,心说,他娘的,你到是没骗老子,只是将老子领进虎穴狼窝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才有人过来,招手让他们进去。

于是,两个家伙,终于见到了李破。

而李破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两个领进来的人,马邑城来人,两个人都不认得,却又没说是什么人派来的,嗯,有点古怪。

不过呢,现在谁派人来见他这个恒安镇将,都不稀奇,连李世民都见过了,天下间也没什么人物再能让他惊讶。

半大娃子进来没走几步呢,扑通一声,就矮了半截。

“李公,俺可见到您了。”

这架势,让李破当即就愣了愣,好熟悉的称呼啊,回想一下,只有一处出来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于他。

半大娃子还在叫唤,“李公,您不记得俺了,俺是张家三郎啊,那会儿您还摸过俺头呢。”

虽说大业六年的那些故事好像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但李破想了想,还是从记忆中找到了几张面孔,恍然指点了两下,才道出口,“张……张怀,你爹是叫张怀吧?你是张春三……”

半大娃子差点哭出来,“是是是,您果然记得俺和俺爹,俺现在叫张六冬了,那年没被饿死冻死,俺爹就给俺改了名。”

李破咧了咧嘴,你爹起名字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又是春三,又是六冬的,跟数字算是较上劲儿了,名字起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这里没当回事,张怀这人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人还算仁义,当初流民营地中能让看得上的人可不多,张怀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个在最为艰难的时候,都懂得该怎么做人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大本事,也能让李破高看一眼。

看来这又是在马邑城厮混不下去了,来投奔于他?

不等他询问,半大娃子却给了他个意外。

“俺爹让俺来跟您说,刘郡尉,嗯,就是刘……武周……派了人来云内,想要行刺李公,您可要小心啊……”

李破还没怎的,旁边瞅的愣神的胡大却听的差点没一头栽地上。(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0章胖罗

刘武周。

李破如今觉着,这人就算当了皇帝,也脱不了那一身贼骨头。

派人刺杀,也亏这人想的出来,要知道,自己远在云内,而且,还是一镇将主,你就算派个荆轲来,又有什么卵用?

要是有那种飞檐走壁,隔空取物,一剑光寒的人物,李破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

然而,传说到底是传说,一直到如今,他见过的厉害人物,也就严闾人,袁牧野之流了,确实有着奇特之处,却也没那么夸张。

当然,更为愚蠢的地方在于,竟然还走漏了消息。

当日种下的善因,今日收到善果,当年救下的朝不保夕的流民,千里迢迢,前来示警,让李破对这年头的人心终于有了那么一diǎn信心。

**************,说的其实不是那些“英雄豪杰”,说的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在详细打问了一番之后,李破当即也就明白,这应该不是什么误传。

于是,当天他便传令下去,严查今日进入云内城的外乡人。

也就是说,没有户籍在册的,都在严查之列。

李破这个草头王可不白叫,第二天,一群扶灵归乡的人就在云内落网,更是在棺材底部搜出了弓弩兵器。

接应他们的一个云内商家子,甚至没把人送入城中,就已经被擒拿下来。

云内的闭塞,让搜索刺客的行动,变得简洁而又高效。

李破没什么犹豫。大手一挥,十数颗人头立即纷纷落地。

李破没怎么当回事儿。只不过是刘武周这个名字彻底的上了他的黑名单而已。

比他更为愤怒的是李碧,她想把人头都送回马邑去。让马邑的那个贼子知道,云内的怒火,早晚会将他烧成灰烬。

这样无意义的宣泄,被李破阻拦了下来,就像刘武周拿他没多少办法,只能使用刺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愚蠢手段一样,现在云内对马邑城,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⑨℉dǐng⑨℉diǎn⑨℉小⑨℉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

除非现在他们就起兵南下攻打马邑。

当然,一些让人难受的手段还可以用一用。比如说派人去密会马邑太守王仁恭,给这位失去了兵权的王太守增加diǎn信心,说不定他脑袋一热,就能引恒安镇军南下,除掉让他头疼的刘武周呢。

李碧怒气冲冲的派了人出去,她很想亲眼看看,马邑的那两个混账东西狗咬狗的戏码。

用她的原话就是,马邑城中无好人。

无论是马邑太守王仁恭,还是马邑郡尉刘武周。都是如此。

显然,父亲被挤走的事情,她心里还憋着火儿呢。

实际上,由此也看的出来。恒安镇军可动用的手段并不多,当然,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夫妻两人对马邑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兴趣。

只是李破自己也没怎么想到,他给刘武周制造的麻烦。可一diǎn不比刺杀什么的差了。

………………………………

大业十二年冬,定襄郡大利城。突厥汗账。

大罗便阿史那罗恒手里细细把玩着一dǐng王冠,这位突厥大贵族,当今始毕可汗的叔叔,有着颇为肥胖的身躯,细细的眼睛,总是一翘一翘的嘴巴。

他的尊贵身份,以及他的丑陋,在突厥贵族当中都很有名,而更为有名气的是他的贪婪和残暴。

总的来说,这是个比较典型的突厥王族,脾气暴躁,天性凶残,却又不失狡诈,和他们崇拜的图腾很相像。

南边的隋人,给他送上了一件不错的礼物,想要面见可汗。

他很欣赏这样聪明而又大方的隋人,他们没有把最为贵重的礼物献给可汗,而是找到了他的帐篷。

因为谁都知道,可汗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他在意的是辽阔的疆土和众多的部民们,只要拥有了这两样,突厥可汗的威权,便能遍行草原,那么,草原上所有的牛羊,财货,就都能任他予取予求。

阿史那罗恒很想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东西也只能是一件玩物,西域国王的王冠,如果有人胆敢戴在头上示人的话,他的脑袋很可能在不久之后,便会摆在可汗用餐的桌子上,供人观赏了。

好在,争夺汗位的争斗已经过去有几年了,现在他的侄儿还很康健,不然的话,这样的礼物他可不敢收下呢。

他充满着遗憾却又有些庆幸的想着。

突厥的汗位之争,往往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每一次汗位更迭,都会让可汗的王冠上,沾染无数突厥王族的鲜血。

但苍狼的子孙们,却还是一代代的义无反顾的投身到狼王宝座的争夺当中,用父母兄弟的鲜血来渲染自己的权势,或者把自己的头,扔在可汗宝座的前面。

阿史那罗恒用手摩挲着王冠,抛开那些令人沮丧的思绪,开始琢磨着,该给这些来到汗账的隋人怎样的答复了。

无疑,他们来的很是时候,可汗现在对隋人献上的忠诚,很感兴趣,而且,这些家伙还来自隋人的马邑,可汗应该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才对。

可惜的是,派人来拜见可汗的是,只是一个小小的马邑郡尉,并不能算是惊喜。

如果……来的是那个将名字传入了可汗的耳朵,并在汗账中有了些名气的隋人英雄,那样的话,不用什么礼物,他也会非常乐意将人带到可汗的面前的,因为他的侄儿,最喜欢这样的勇士了。

即便这个人手上已经沾满了突厥勇士的鲜血,只要他能低下头颅,匍匐在可汗面前,那么他十分肯定,可汗会痛快的饶恕他的罪过,并给予他让人羡慕的荣耀。

那个人叫李破李定安,一个非常勇猛,也非常狡猾的家伙。

是的,李破这个名字已经开始在突厥汗账中屡屡出现。

他杀死了铁勒勇士仆骨吉思,他在可汗率军北返的时候,狠狠的在突厥人身上咬了一口,更为让人难以置信,也顺便让李破这个名字传入汗账的是,他竟然还敢带兵进入云中草原。

就在汗账的眼皮底下,劫掠了赤六安部。

这两刀,深浅不一,却都让突厥诸部感觉很痛。

不光可汗很愤怒,阿史那罗恒也很愤怒,去年可汗南下一战当中,他的损失也很重,两个附属部落差不多算是消失了,只剩下了女人孩子的部落,没有资格再保持完整和独立。

而还有几个部落,在战后向他请求拨下牛羊,不然的话,他们就度不过冬天了。

这让他很肉疼,去年冬天,汗账中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声音,这里面就有他一个,南下的收获和损失相比,相差太大了,让人完全不能接受,而且最为重要的一diǎn是,竟然没有捉住那个圣可汗。

当然,现在圣可汗的称呼在突厥人看来,早已成了玩笑。

而这样一来,马邑来人的价值,在他心目中又降低了很多,马邑……能有什么呢?

实际上,从这里也就能看得出来,突厥人和之前的匈奴人,柔然人一样,缺乏明确的战略目标。

换句话说,他们明明知道南方有着辽阔的疆土,丰饶的土地,大量的人口,却没有几个人想要彻底占据那里。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当然,有人一定会提到胡人肆虐的晋末战乱。

但那是不同的,严格意义上讲,那是内附胡人的一场场规模浩大的叛乱,而非是北胡南下。

嗯,总的来说,这位胖子大罗便还在犹豫之中,即使收到了不错的礼物,觉着只要他开口,可汗也能接见一下使者,然而他想的可不止这些。

他想的是其他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可怕而又凶悍的侄孙,会不会愿意看到一个马邑使者,去到可汗面前。

嗯,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西边的颉利汗正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富庶的西域诸国。

东边儿的突利汗,也正在跟契丹人,靺鞨人较劲儿,想要趁着隋人和高句丽人两败俱伤的机会,收服更多的部族。

他们肯定不会乐意看到那些能够引起可汗关注的隋人的身影出现在汗账中,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他们不得不抽出勇猛的战士,来供可汗驱使,去南边跟隋人厮杀征战。

那样一来,他们在战争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对南边多出来的那些隋人小可汗厌烦至极了吧?

想到这些,胖子喘了几口粗气,决定收下礼物,却不办事,将人打发走了了事,和后来的一些人挺像的,也确实和李破所想的差不多,突厥人的政治生态有diǎn恶劣。

做出了决定,胖子高兴了起来,抬起眼皮,想要叫人弄diǎn酒肉上来,享用一番,要知道,他的帐篷里,出现了几个隋人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可比之前他那些奴仆们强的多了。

而当他抬起眼皮,准备吩咐奴仆为他准备晚餐的时候,有人惹他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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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明朗

阿史那罗恒看到的是,自己的近身护卫,也就是他最勇猛的一个孙儿,正直勾勾的瞅着他手中的王冠。

胖胖的突厥王叔,眨了眨他那细小的眼睛,笑了起来。

他举了举手中的王冠,“甘赞,我的孩子,你喜欢它吗,来戴上给我瞧瞧,你戴着它一定会很威武的。”

阿史那甘赞终于挪开了目光,能在草原上降服疾驰的野马的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惶恐的垂头拍打了一下胸膛。

赶紧给自己冷酷而又多疑的祖父解释,“如果甘赞没有看错的话,您手中拿着的王冠,应该来自遥远西方的高昌国。”

见阿史那罗恒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淡去,甘赞猛的松了一口气,在这一间帐篷里,血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不明白这一diǎn的阿史那子孙,都活不长久。

“勇猛的甘赞,你还拥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你没有看错,这就是一dǐng高昌国王曾经戴过的王冠,哈哈,他们的王冠打造的总是那么独特,当然,谁让他们是汉人的后裔呢?”

甘赞凑近了些,“甘赞的眼睛,永远比不上您那样看的长远,他的见识,也远没有您那样渊博,甘赞之所以能认出这dǐng王冠的来历……是因为我好像曾经见到过它啊……”

“好了甘赞,赶紧去弄些酒肉来,陪年迈的我多喝一些美酒吧,我还没有糊涂,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啊。再破旧的王冠,也不会戴在咱们的头上。你明天拿去献给可汗吧,也许还能得些奖赏。唉,多好的东西……可惜可惜。”

甘赞连连摇头,“甘赞不是这个意思,这dǐng王冠甘赞记得很清楚,那是颉利汗送给赤六安部的礼物,因为他娶到了那颗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儿,这王冠是他最为珍贵的战利品……”

“我曾护送它到达赤六安部,并亲眼看到,那位草原精灵将王冠上最大的一颗宝石撬下来。制成额环戴在头上,以表示她与赤六安部永远血脉相连……”

阿史那罗恒惊讶的挺起了身躯,“你说的是海珠儿?”

≈→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胖子终于坐不安稳了,这dǐng王冠也成了非常烫手的东西。

海珠儿,当年漠北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他的母亲,是一位尊贵的公主,也是启民可汗的妹妹。他的父亲,是赤六安部最俊美的男人。

当海珠儿成年的时候,向她求婚的人,能能土拉河一直排到东边的大山去。

想到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阿史那罗恒还是不由自主的迷醉了一下,那是天神的宠儿,母狼阿史那在人间的化身。

最终。当年年轻而又勇猛的阿史那咄苾胜出,并迎娶了她。

十多年过去了。启民可汗已亡,阿史那咄苾成了颉利汗。控制着西边为数众多的部族。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享受到太多的荣耀,早早便回去了天神的国度。

据说颉利汗非常伤心,将她葬在了神山之下,于是,颉利汗的汗账,再没有离开过神山脚下。

阿史那罗恒想着这些凄美的传说,却是感到心惊肉跳。

赤六安部受到敌人的袭击,整个消失在草原上,这并不算什么,颉利汗也许会愤怒,但只要始毕可汗还在,他就不敢为了复仇而起兵,而且,为了一个赤六安部,也不值得他那么做。

可是,和那个女人息息相关的东西出现在汗账,他可不知道,他那个已经很久没见面的侄儿会不会发疯,那是一个很难猜的人。

要是当年的那个年轻的阿史那咄苾,他很可能会冲到汗账来,亲手砍下他这个叔叔的脑袋,和所有碰过这个王冠的王族人的手。

现在嘛,握有着巨大权力的阿史那咄苾,只会被当年更为可怕。

于是,这个对侄儿们惧若蛇蝎的胖子,扬手将王冠抛给了孙子,“看清楚一diǎn,如果认错了的话,也许不用我来,就会有人把你的肉割下来,一块块喂给秃鹫。”

甘赞的身子们明显抖了抖,仔细的看了一遍,肯定的diǎn了diǎn头道:“不会错的,看这里,有一道很重的划痕,我记得很清楚,是她用匕首留下的。”

他胖胖的祖父叹息了一声,“好吧,你带人,去把那些隋人都杀了,不要惊动别人,明天,你挑一些忠心的人,将王冠送去给颉利汗。”

“不要多嘴说什么,颉利汗问起的话,你就说是隋人送来汗账的礼物,咱们只是认出了他的来历,并不关咱们什么事情。”

甘赞离开了,阿史那罗恒转着圈子,想了很久。

最后,他却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儿,他不知道隋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将劫掠突厥部族的东西给当做礼物给送回来。

是隋人太穷了呢,还是他们觉得,突厥人都是瞎子?

这个玩笑开的可是有些大了,而且,险些让他,阿史那罗恒成为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么,隋人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死使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个什么马邑郡尉刘武周,也应该得到惩罚……

他没猜错,刘武周确实有diǎn穷,不然的话,也不会把李破送给他的东西带来突厥汗账,因为这是他自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于是,将赃物转手送回给了主人,他这也算是被李破结结实实的算计了一把。

当然,刘武周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派人北上,不但没能讨好突厥,还把突厥人给得罪死了。

与此同时,在大利城的奴隶市场上,一个健壮的隋人少年和一个突厥汉子为了一个女奴扭打在了一起,他们的随从围了上来,纷纷怒目相向,却并没有混战成一团。

因为这个隋人少年和突厥贵族,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将对方压倒在地,好好揍上一顿。

而这位虽然和人殴斗了一场,却要比刘武周之流的运气好的多了。

………………………………

大业十二年冬天的大隋,已是全面进入了诸雄争强的时代,天下间的形势渐趋明朗,不再那么混乱了。

河北南部和整个山东,窦建德已呈一家独大之势,有diǎn可笑的是,太仆杨义臣为窦建德走向河北王的道路上扫清了最后的一些障碍。

河北北部,幽州地界,到还盘踞着一些隋军,只是隋军内部却是貌合神离,和马邑这里差不多,不大diǎn的地方,弄的和三国演义似的。

在河南,翟让,李密率领的瓦岗军终于战胜了张须陀,开始进逼洛阳。

值得一说的是张须陀这个人。

也许是多年的剿匪生涯,让他厌倦了,匪患越剿越多,也见多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让他心灰意懒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太骄傲了,竟然不能承受一次失败。

不管怎么说吧,大业十二年冬初,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张须陀,却战死在了荥阳通守任上,他的死,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悲剧色彩。

嗯,也不需要多说此人的功过,也不需要给他太高的评价,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日落西山的大隋的一个殉葬品而已,不然的话,以李密,翟让之流,又如何能杀得死他?

张须陀死了,东郡门户大开,瓦岗军在战胜张须陀之后,有了一次剧烈的膨胀,李密很好的运用了他蒲山公的身份,收服了一些张须陀的部下。

这个时候,本应该急速进兵洛阳,占据洛口大仓的瓦岗军,却没有逃脱义军的宿命,内讧了起来。

这给王世充应东都群臣之令,北上援救洛阳,带来了充裕的时间。

于是,河南由一家独大,很快就变成了两雄争强,曾经给杨玄感出过上中下三策的李密,既没有北上河北,也没有西去关西,他和杨玄感一样,在洛阳城下跟王世充耗上了。

两淮于还是有diǎn乱,但形势也差不多分明了起来。

东边是蒲公拓和杜伏威,西边则是吃人魔王朱粲,蒲公拓和杜伏威两人,中规中矩,不用多说,朱粲这边儿,却是将富庶的荆襄之地,弄的赤地千里,渺无人烟。

在江南,林士弘一家独大,在大业十二年末,称帝于豫章,国号为楚,建元太平。

在晋地南部,太原留守李渊借助晋地大族裴氏等,跟晋阳王氏再次达成了和解,势力迅速壮大了起来,更为幸运的是,整个大业十二年,突厥都没什么动静,这让李渊可以从容的平定南边的叛乱,而不用应付来自北边的威胁。

当太原留守李渊安稳下来,晋地北部的几郡就难过了,一旦得不到晋阳的支持,以晋地北部的形势来看,也就都成了无根之萍。

晋地北部渐渐开始乱了起来,马邑,雁门,楼烦几郡的流民,纷纷南逃,晋阳这里来者不拒,更是加剧了北边的人口流失。

坐镇晋阳的太远留守李渊得意的想着,北边的几郡应该支持不了多少时候,不是低头俯首,就是身首两分,不会有另外的选择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2章来客

大业十二年,天下豪雄终于纷纷冒出了头,后来盛传的瓦岗英雄们,也都入了伙儿,而他们从上到下,其实都透着一股匪气,怎么也洗不掉。

也就是说,皇帝杨广还没死,天下已经进入了群雄逐鹿的阶段。

…………………………

大业十二年九月,晋地北部终于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随着雪花飘零而下,云内却是迎来了两位很有意思的客人。

这两位客人来头不小,而且还是熟人。

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的女儿和女婿。

别误会,不是李秀宁和柴绍两个,人家李渊的儿女可是一大堆呢。

来到云内的是唐国公次女李秀英和他的丈夫窦诞。

这两位其实李破都见过,大业八年在涿郡,这一男一女曾出现在马邑隋军的军营当中,李破还给他们做了一桌饭菜。

只是那会儿李破身份卑微,和人家没什么交集,连句话都没搭上。

多年过去,当初的男女成了夫妻,这不算稀奇,窦氏和李氏本就联络有亲,当年在涿郡,这两位就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很热闹,之后结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当然,在人家夫妻两个眼中,云内这一对儿才透着古怪呢,纯粹的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夫妻两人远来云内,自然是带着使命来的。

显然,随着陆续平定晋南各处乱军,太原留守李渊的目光。也开始转向了北方。

马邑郡丞李靖跑回了长安,让李渊挺不满意。我正耍的高兴,你就不玩儿了?

而且。李靖留在云内的女儿女婿也有diǎn碍眼,当然,这个时节,只要手握兵权,还不是自己人的家伙,在太原留守李渊眼中,都不会有多顺眼。

他的儿子女儿来了一趟,回去之后对云内边军评价很高,也让李渊对驻守云内的恒安镇军重视了起来。

于是。他又耍起了纯熟的政治手腕。

正好,女◆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婿窦诞来晋阳效力,又自告奋勇的说跟云内的李碧有旧,所以,李渊顺水推舟,也就派了这女儿女婿来到了云内。

当然,也未尝没有着,让自己的女儿女婿跟李靖的比一比,你瞧瞧。不但我自己能压你一头,我的女儿女婿一样比你的女儿女婿高上一等。

从这一diǎn上也就能看的出来,李渊这人的心胸可真不算大。

李破和李碧公母两个,刚捉完刺客。又在忙着搬家。

不管那处府宅怎么改,反正八面楼这里,李碧都不准备住下去了。催着李破赶紧搬出去。

李破无可无不可,将八面楼里的几个厨子。都带去了新家也就完了,至于住在哪里。他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

他们接着通禀的时候,算是刚刚筑巢完毕。

凑到一处略一商量,都觉着挺腻歪,唐国公李渊在他们眼中,反复无常的形象已经算是扎下了根。

可不是嘛,李靖在晋阳被他坑的不轻,那会儿李破夫妻两人却正在热情的招待李渊的一双儿女。

立下大功,又没怎么得罪于你,最终却是闹的李靖挂印而去,云内这里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赏罚不明至此,还怎能让人心服?

这会儿却又派了女儿女婿过来,不说李破吧,李碧心里的不满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在涿郡的时候,她算是欠下了窦诞一个很大的人情,这是挟恩望报啊,亏了他家还是关西豪门,行事竟是如此下作,让李碧是怎么瞧都瞧不上。

当然,不管有多少不满,两家却并未到那种彻底撕破了脸面,并刀兵相向的地步。

再者说了,人家还真就对你有恩,当初你巴巴的求到人家门上,人家也帮了大忙,现在人家不管有着怎样的心思,你要是不理不睬,淡漠处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是,夫妻两人结伴迎出去十多里远。

碰面的时候挺有意思,窦诞先就向李碧问好,“几年不见,三娘依旧这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可是愧煞我等男儿啊。”

也许是这位有意为之,也许是他根本没弄懂恒安镇军的状况,也许是心里存着些莫名的嫉妒。

所以,这一见面,就把李破抛在了一边儿,这在素重礼节的窦氏而言,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情。

因为李破不但是李碧的丈夫,而且还是恒安镇将,就算不说这些身份,平常人家的人见了面,也没有绕过男人,直接问候女眷人家的女眷的道理。

李碧扬了扬眉头,心中本就不太满意,这会儿只有更增恼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问候之语直接就咽回了肚子,眼睛看向丈夫,根本没搭这茬。

李破对这些礼节确实不太熟悉,但他这人对别人的恶意却十分敏感。

他这人从来不会跟人硬邦邦的对着干,总是能转弯抹角的让你难受。

他也没理这个风度翩翩的小白脸,笑着跟人家的妻子拱手道:“二娘一路辛苦,在下李破……”

然后他就左右瞅瞅,诧异的道:“三娘秀宁怎的不见?是忘了云内还有李破这么个朋友吗?”

嗯,这不但问候人家的妻子,还要带上小姨子,忒凶狠。

李秀英没那么多的心眼儿,见这两个男人颇有意思,噗嗤就笑了出来,大方的抱了抱拳,道:“三妹回长安结亲了,怎么?你这个朋友竟然不知?”

说到这儿,笑声不绝,显然觉着眼前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很是有趣儿。

她是真就没当真,想三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交这么个朋友?

爽朗清脆的笑声中,一下就让李破觉着,唐国公李渊家的男人们,真不如女儿爽快,像眼前这个小白脸儿,装腔作势的,可不如李家的二娘子看着顺眼。

李破就笑,“这么快?早知如此,不如留她在云内多聚些时日了,可惜可惜,以后想要见见朋友,可就绕不过柴大去了……不过,二娘来了也一样……”

看他越说越来劲,对面的夫妻两个,一个笑的花枝招展,一个脸黑的和张飞似的,李碧终于扯了扯李破的衣袖。

李破占了便宜,也不为己甚,话锋一转,“天寒地冻的,这里不是说话所在,看二娘也冻的不轻,赶紧赶紧,咱们回城,酒宴已经备好,我给二位接风洗尘。”

关西人的礼节却是要简单的多,三言两语,便纷纷上马,两边合在一处,往云内城而来。

路上,窦诞和李破并骑而行。

这次,窦诞不敢再开什么玩笑了,之前的试探,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喊打喊杀他还真不怕,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但你去撩拨俺家婆娘,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而且吧,李家的女儿们直爽泼辣之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婚后几载,窦诞是深有感触。

被人直接戳中软肋,窦诞当即就摆正了心态,他和妻子其实差不多,心里都存着疑惑,三娘子跟这人有交情?没听说啊……

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身上的寒意也就散了不少,这一路上,走的确实不很轻松,随即想到能去到城中,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窦诞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位吧,心肺功能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强。

吃了diǎn亏在他而言根本不算事儿,在马上终于跟李破抱了抱拳道:“故人多年未见,为兄多有失礼,望贤弟见谅则个,早就听闻,恒安镇李定安骁勇善战,英雄了得,今日一见,哈哈,别的不说,只这唇舌,为兄可就要甘拜下风了。”

必须要承认,这些阀门子弟在谈吐,见识上,都很不一般……

一句话,就将那隐约产生的隔阂和尴尬都冲散了。

说实话,李破遇到不少“小白脸”了,但并不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儿,他遇到的这些,就都有着各自独特的人格魅力。

确实,几句话下来,李破对这位的观感立即便有所改观,因为这话听着确实挺顺服啊。

于是他也立马打蛇随棍上,在马上回礼道,“哥哥这样的故人,小弟最是不愿见到了……要知道,这年头娶妻可是大不易,可得看紧些呢。”

他这讨好人的本事,并不比门阀中人差了,一句话,就正正搔到窦诞痒处,他家中那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呢。

听了这么有趣又贴心的话,窦诞不由哈哈大笑,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当年那个身上带着淡淡的傲气的门阀公子哥,几年下来,在事故通达上可要比以前强的多了,娶妻的男人,成熟的就是快啊。

“贤弟说的是啊,娶妻如此……呵呵,不说这个,为兄先要恭喜贤弟一声了,不瞒贤弟,为兄此来,给贤弟带来了印信,唐公有令,晋贤弟为马邑通守,内外之事,悉由贤弟自便……”

窦诞一高兴,也没再转弯抹角,直接将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为的呢,也只是想在接风宴上,能安心的吃喝一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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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相交

马邑郡通守。

通守这个官职是大业年间特有的一个职务,和郡尉差不多,却又高于郡尉。

这显然是天下渐乱之后,专为剿除匪患所设立的应急官职,权力最大的时候,甚至要超过一郡太守,与节度使相仿。

张须陀,王世充,杨义臣,以及战死的郭绚,身上都有着这样的官衔儿,当他们领兵剿除匪患的时候,这个官衔的权力便无限的放大了起来,可以决定地方官吏的升降,甚至是生死。

是的,通守官一旦设立,后面必定要加一个便宜行事的后缀,也就是说,任何不利于剿除匪患的突发事件,通守官儿都有权当机立断,进行处置。

这显然是隋末乱世最为独特的产物之一,它几乎没有其他的作用,只是让天下更乱了几分而已。

可以说,这样的地方官职已经和大隋立国时定下来并逐步完善的府兵制背道而驰了,因为通守官往往不再受制于卫府,而属于独立的地方领兵官儿。

后来更是逐步发展到了自行招募兵员,筹备粮草的地步,完全脱离了卫府兵制体系。

相对于恒安镇将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晋升,窦诞的这一声恭喜也是有着道理的。

要是去年年底,或者今年初,李破得到如此晋升,马邑的局势都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恒安镇军该何去何从,也将有着另外不同的选择。

但到了这会儿,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姗姗来迟的晋升,却让李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了。

只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有了这样一个官职,却不用再去管什么马邑太守。郡尉之类的人了。

恒安镇军的自专之权,也就算是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承认。

当然,晋阳留守任命通守官儿,本身也不太合适,要是东都发下来的诏令,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可惜。李破没有那样的通天本事……

听了这个,李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嫌马邑不够乱啊,第二个反应才是努力回想,马邑△≠dǐng△≠diǎn△≠小△≠说,2♀3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通守是个什么官职。

这也不怪他孤陋寡闻,他在军中呆的日子已经很长了,对于大隋的军制也理解的很透彻了。

可对于通守官这样新兴的官职和词汇,却还是有diǎn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到了如今大隋的官制军制都已混乱无比。什么样的官职突然出现,都不用有多奇怪。

更何况,万事不明问老婆啊。

这回他可想错了,对于通守官,他和李碧其实都不算陌生,可通守官儿到底有着怎样的权力,他说不好,问李碧也是白扯。朝廷仓促间,鼓捣出来的官职。你想让这官职的权利范围有多明晰,也是难为朝廷上焦头烂额的臣子们了。

而李破也没猜错,马邑有了他这个和马邑郡尉职能大部分重叠的马邑通守,也就更加混乱无序了。

而且,马邑郡的匪患,还用不着设什么马邑通守。

于此事上也就看的出来。晋阳方向的野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

对于李破来说,客人们来意不善。

而对于窦诞而言,却有着一些嫉妒和羡慕的成分在里面呢。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恒安镇将。已经爬上了一郡通守的职位,手握兵权,名声也已不小,在他眼中,这是个标准的幸运儿。

娶了前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儿,由此起家,升迁之速,他远远不及。

而他呢,作为窦氏嫡子,娶的还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儿,竟然在官职上落后这么多,你想让他平淡以对,那可真就难为他了。

所以,见面的时候便试探了一下,除了想看看恒安镇到底谁当家之外,未尝没有稍稍羞辱一下对方的意思。

在这一diǎn上,门阀子弟的特质也就显现了出来,家世是他们衡量人才的第一标准,然后才会论及其他。

你家世不成,想让他们高看你一眼,还真不容易。

好在,窦诞也不是什么尖刻人物,他的攻击性,远远体现不出关西门阀子弟待人接物的强硬和傲慢。

李破的回应,也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受的劲头过后,对这人却是好感大增,因为显然,这也是个关西子弟中的另类。

所谓物以类聚嘛,在一群硬邦邦,却透着深沉南侧的关西子弟中间,能找到个说话不那么费劲儿的人还真就挺难的。

这一下,宾主之间说话就随意的多了。

窦诞夫妻两人,本来没打算在云内多呆。

窦诞请命而来,是为了在太原留守幕府中,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和李渊的几个儿子交好,又是李氏的女婿,所以算是窦氏派往晋地的先行官儿。

来到云内,也没太多其他的意思,他不会过多的猜测李渊的意图,也不会懵然不知,所以,对于他本人来说,来云内的目的也就很单纯了,就是想让李碧还他一个人情。

别给晋阳出难题,乖乖把马邑通守的职位接下来,也就万事大吉。

可来到这里一瞧,还有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最重要的是,听上去和他处境差不多,娶了个厉害的老婆,说起话来不像料想中那么无趣。

而且吧,还是关西扶风人,老乡啊。

于是,窦诞一高兴,和李世民兄妹两个差不多,在云内竟然呆了十好几天。

李破又不得不放下一应公务,陪着这夫妻两个玩耍了开来。

出去打了两天猎,小白脸跟他埋怨云内猎物虽然膘肥体壮,收获很是不错,就是太冷了些,李破回答,这样的地方才能打到上好的猎物,你要是到了江南,到是山清水秀,天气也暖和。

可山林中的猎物,吃起来口感不成不说,毛皮也照北边差着呢。

这就好像南北人物,南人俊秀雅致,北人彪悍善战,一得一失之间,谁也说不清楚好坏,但就这世道啊,南人想要有所作为可不容易,还得看咱们北方豪杰的能耐。

窦诞一听,就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还有如此见识,立马就问,贤弟见过江南人物?

李破一撇嘴,那些人之乎者也,拐弯抹角的,可和咱说不到一处,还是咱们关西人,说话做事爽快。

窦诞当即哈哈大笑,优越感十足的拍着李破的肩膀,就叽歪上了,江南的男儿是文弱了些,也不太好相处,但江南的女子可不一样……

嗯,这个话题最终也就说到这里,因为李家的二娘子凑了过来,立即就让窦小白脸偃旗息鼓,乖乖做他的妻管严去了。

李破还陪着窦诞转了转云内城,在北魏宫殿之前,小白脸看着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宫殿群落,和自己家被拆了似的,那叫个痛心疾首,还留诗两阕,以做祭奠。

可见,文化遗产保护上面,你指望军人是真不成,还得让这些悲春伤秋的人物来做,军人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破坏居多啊。

小白脸发了diǎn小脾气,却并不影响他的游兴。

此时,李破也算明白了,这位公子哥是个很随性的人,有一定的野心,却并不太执着,享乐才是人家的人生目标,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更没多大的兴趣。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李破见到的人物中,比较独特的一位,交之为友,你会感觉很舒服,可你要想指望他成什么大事儿,也是白扯。

十多天之后,小白脸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行之际,拉着李破的胳膊,眼眶都红了,依依惜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没办法,好几年了,自从跟妻子成婚之后,游玩的这么尽兴的也就这一次。

长辈们的谆谆教诲,兄弟们的明争暗斗,妻子的强势泼辣,都让这位可以说是天生尊贵的窦氏嫡子压力山大。

不想,在偏僻的云内,却能放松情怀,嬉笑怒骂,几无忌惮,连妻子在这北风凛冽之处,好像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里几乎就是佛祖的极乐世界啊。

嗯,和李氏兄妹其实差不多,家里管的太严,出来放放风就觉着外面的世界特美好,特精彩,实际上也不过是缰绳松了些罢了。

窦诞可怜巴巴的走了。

至此,李碧对夫君交友的本事,简直是惊为天人。

要知道,当年在涿郡,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请来,办了一件在人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现在好嘛,这才几天相处,看那样子,窦家子都快和丈夫要磕头拜个兄弟了。

而且吧,让李碧更为确定的是,丈夫在撩拨女儿家上面,独具天赋,你瞅瞅,李家二娘子瞟过去的眼神儿……啊,呸呸呸,你李氏还有没有家教了,养出来的女儿怎么都这个样子嘛。

实际上,在这个上面,不是李破多有本事,口舌上又有多油滑,而是他对女人的态度上,和这年头的男人有着很大的差异。

这种自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不避不讳,平等相交的姿态,对于这年头的女儿来说,才是最上等的毒药。

送走了窦诞,夫妻两人对什么马邑郡通守之职,都没怎么在意,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云内的事务终于渐渐少了起来,李碧也开始给夫君上礼仪课程了。

这厮的缺憾之处还多着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4章局势

回到的晋阳的窦诞跟他的泰山大人说,恒安镇的李定安将云内治理的很好。《乐〈文《小说

这样平实的说法,其实比他称赞恒安镇军精锐无比,所向无敌还要让李渊诧异。

晋地的棋盘很大,作为下棋之人,李渊做出的努力,耗费的心血,比他之前几十年都要多的多。

他无疑是将晋地当做李氏基业来打造了,而且,他还要时刻关注着东都,长安的局势。

实际上,在北边儿,他唯一着重关注的只有突厥,也只能是突厥。

强盛的突厥,可以以为盟友,也可以成为最为可怕的敌人。

他无意向突厥低头,因为他很明白,如今面北而称臣妾的家伙,可得一时之利,将来必定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是紧要关头,他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用一句直白的话来说,现在李渊很忙,非常忙,他的目光在整个晋地逡巡,慢条斯理,却有有着节奏的梳理着纷乱的局面。

一支支义军,在这种节奏下,迅速失去了活力,要么被官军扫平,要么归附降顺,在大业十二年的后半段,除了上党,其他地方陆续平静了下来。

地方大族,在使者的规劝之下,更是纷纷响应,拿出家中积攒的粮食,来安抚流民。

晋阳的政令,也在一条条的传下,重新分发田土,登记户籍,平抑粮价,严明刑律。

随着晋阳留守府的官吏,纷纷赶往各地,任职郡府要害,晋南的局势。终于有了安定的迹象。

这显示出了晋阳留守李渊的治政才能,同样也让这位晋阳留守雄心渐显。

战乱纷仍的山东河北,乱糟糟的河南两淮。危如累卵的关西诸郡,割据一方。内乱不休的江南蜀中。

相比之下,刚刚经历过突厥三十万大军南下战事的晋地也就越发的显眼儿了起来。

饱受战乱之苦的河北,河南的流民,也开始往晋地涌了过来,这给晋地带来了充足的人口之外,也让晋阳留守李渊压力大增。

没办法,天下战乱频仍,就没有乐土那一说。这本就是自汉末战乱以来,中原大地战祸最为深重的一个时节。

流民的剧增,在冬天时达到了顶峰,这让晋阳留守李渊不得不停下扩军的脚步,先来妥善安置流民。

在如今的天下,能有这样的度量的人,实在不多,无论是其他还在大隋治下的地方,或者是义军,谁也不愿意收留过多的人呢下来。一旦收留下来,其实也就是将丁壮充入军中,多数不会让这些流民回去耕种了。

但李渊不一样。他毫不犹豫的给予了这些绝望的流民以生存的希望,将他们散入各个郡县,分给他们田地,并让各个郡县极力赈济流民,并打开汾阳仓,将粮米运往南边儿,补足各郡所需,务求让晋南百姓,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渐渐的。太原李渊仁义之名,开始传播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李渊也表现出了他冷酷的一面,雁门陈孝意。马邑王仁恭请求拨粮的文书,都被他扔在了一边儿。

晋南晋北,完全是两个世界。

而到了大业十三年年初,收下了大量流民的晋地的人口,其实已经居于江北之冠。

这样的一番布置下来,李渊也是精疲力竭,更是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于是,晋阳留守的一日三餐,都成了粟米饭配腌菜,吃的比军中将士还要不如。

这样的做作,更是让晋地百姓感激,各郡府,乃至晋阳上下将领官吏,纷纷仿效,大家的日子好像一夜之间便回到了隋文帝中期时候的模样。

破衣烂衫的官吏,行走在河东地面上,不以为耻皆以为荣,太原留守李渊在民间名声鹊起,也让他初步完成了原始积累。

有这么多的大事堆积在李渊心头,他还没忘了去用一个马邑通守的职位,去祸害马邑的几个军政人物,这完全得益于他的一双儿女到云内的见闻,不然的话,云内那样一个偏僻所在,就算出了个李定安,又如何能看在他的眼中呢?

现在,去到云内的女婿,却说那个后生小子将云内治理的很不错,这让他稍微感兴趣了一些。

不用说了,没有其他的因素,如今,他对能够治平属地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不得不说的是,陆续赶来他属下效力的关西来人让他有些失望。

他们都颇为善战,但对治理地方却少有真知灼见……

于是,李渊到真是认真的问了一下。

在云内光顾着玩耍的窦诞的回答,注定不会让他感到满意。

太笼统了,云内很安定,没有冻饿和战乱,云内不缺粮草,云内的百姓过的很不错。

李渊在心里当即就翻起了白眼儿,这根本说不到点子上嘛,云内为什么那么安定?他们怎么就不缺粮草?恒安镇军为数几何?

当然,窦诞在云内呆了差不多半个月,到也没白呆。

有一点他却是问的很清楚了,见岳丈越来越是沉默,脸上就差写上不耐烦和不满几个字了,赶紧将这个拿出来搪塞。

他之后用了很多话来叙述,其实就是一个,云内的物资管控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尤其是平抑粮价的手段,几乎就是一刀切下去,根本没给云内的百姓,仕绅任何的回旋余地。

听到这些,李渊才算有了些心动,可很快,他就明白,这样的手段他是用不上的。

云内才多大点地方,做到外无往来应该也很容易,而河东又是多大的天地,他要是敢来个照猫画虎,不定最终就像了狗了。

不过呢,话说回来了,他对云内的那个年轻人,到是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管手段如何,在如今这等局面之下,却还能让治下百姓活下去,又无多少怨言的,可不多见呢。

没看雁门的陈孝意,马邑的王仁恭吗,这可都是治理地方的老臣了,也有着很大的名声,现在却一个个都来他这里哭穷叫苦,如果不是道路阻隔,东都的诏令可能早就应该到了晋阳了吧?

所以,他对北边的两个守臣,都是嗤之以鼻,好官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也就只剩下名声了吧?

这么一来,云内的李破,也就给显了出来,李渊觉着,这个年轻人到很是不错,可惜,怎么就做了李靖的女婿了呢?

他到是有了想法,有心将人叫到晋阳来见一面,现在晋阳留守府邸之中,确实缺少大量的人才,对于有本事的人,李渊不介意与人尽释前嫌,只要这人能忠心于他……

然而,那毕竟只是个想法,过后李渊也不再提起,云内毕竟太远了,北边儿让他担忧的事情也太多,一个棋子而已,并不能让他动心到将棋子拿到眼前来仔细瞅一瞅的地步呢。

……………………………………

大业十二年冬,恒安镇将李破晋马邑通守。

这个任命给马邑郡上演的三国演义,注入了新的催化剂。

云内的夫妻两人没什么动静,好像一直在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

可马邑城中的两位,就有些坐不住了。

当晋阳的任命以文书的形势传至马邑城,马邑城中两方僵持的局面终于松动了起来,暗流涌动之间,不久,太守王仁恭从雁门借兵千余,并借太守职权之便,死死看住了马邑的粮仓重地。

这个时候,最难受的肯定就是刘武周了。

晋阳设下了马邑通守之职,也就是说,他这个郡尉一下便位于马邑通守之下了,差不多算是失去了掌握马邑兵权的官方承认。

换句明白点的话来说,按照程序来讲,他再要动兵,就必须得到马邑通守李破的允许,一旦他没有通报云内,便动用兵卒,李破便可以将之宣为叛将,挥兵惩之。

其实这也同样适用于马邑太守王仁恭,此时云内完全可以以他私自从雁门借兵之举,光明正大的进行责问。

是的,通守官儿别看有着辅佐太守,处理郡中军政要务一条,但实际上,一旦设下通守官儿,任何调兵之举就都绕不过他了。

马邑的这个冬天很冷,呆在马邑城中的两个军政首脑,都感觉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王仁恭加快了进逼的脚步,而刘武周却暂时偃旗息鼓,他在郡尉府中不时的北望,焦急的等待着北边的消息。

不管是派去突厥的人,还是派去云内的人,只要能有一边儿传回好消息,马邑的局势,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惜,一直等到冬末,北边都是悄无声息,连个人影都没回来,刘武周的失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更有一种恐惧感,在不停的折磨着他,突厥人那边儿也就算了,他可是派了刺客去云内呢,一旦事情泄露,他便是腹背受敌,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危险了。

……………………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危险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几分。

在寒风呼啸中,云内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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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回归

“我带来了尊贵无比的颉利汗的声音,只要您能给他献上马邑郡尉刘武周的人头,您就会得到他兄弟般的情谊……”

这是个粗糙的好像石头一样的突厥人,带着浓重的草原气息,突然来到了李破的面前,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极为荒唐的要求。

颉利可汗,在突厥语中,其实可以称之为西方汗,和他相对应的,则是突利汗,又称东方汗。

这是突厥大可汗鉴于突厥疆土太过辽阔,而设下的两个小可汗,分别治理东西两方的突厥部族。

他们一般都是大可汗的兄弟子侄,身上流淌着突厥人中间最为尊贵的血脉。

在突厥分为东西两部的今天,颉利汗的权力,自然比不上突利汗,但论起和王庭的亲近程度来,往往颉利汗要略胜一筹,毕竟,西域在突厥人眼中,是散发着金子般光芒的地方。

他们无疑就是突厥汗国中的藩王了,而且,他们往往还是突厥大可汗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也是第一和第二顺位的继承人。

对于突厥的政治体系,李破不太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像颉利汗这么有名的突厥实权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莫名其妙就在这里,你说你离着十万八千里的突厥西方汗,巴巴的来到马邑,想要郡尉刘武周的人头。

刘武周能耐不小,将人都得罪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他不是也派了刺客去刺杀人家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对刘武周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也没能想到,这是他送人家的王冠惹的祸。而且吧,中间还有人不欲多生事端,小小歪曲了一下。于是就成了这么一个结果。

扫平赤六安部的罪魁祸首没事儿,马邑郡尉刘武周却是首当其冲的成了替罪羊。

而且。远在圣山脚下的颉利汗能够这么快的派出使者,找到云内,也少不了突厥汗账中那位胖子大罗便的帮助。

显然,人家想的很周到,不但要讨好颉利汗,还要顺便看看云内这位隋人英雄是不是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家伙,如果李破选择向颉利汗低头。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那么,人家可就立功了。

一石二鸟,谁说突厥人脑子笨了?

当然,关节之处在于,攻击赤六安部的是谁,那也不用多提,是隋人的恒安镇军,还是马邑郡尉刘武周,谁说的清楚呢?

反正。颉利汗盛怒之下,立即派出了使者,在胖罗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内。

这个过程有点复杂,也是稀里糊涂,就算再给李破十个脑袋,他也想不清楚,没办法,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看着抬头挺胸,满身傲慢的突厥使者,李破想笑,却抿紧了嘴角。让阴云尽量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环顾左右,大堂中有三位校尉。李五,步群。还有尉迟。

他不会私会什么突厥人,给可能得到消息的部下以错误的信息,所以,如今军中三位最为重要的将领,都被他叫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听到的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求,只是,突厥人的气焰,太高了些,要知道,几年之前,突厥可汗还跪在大隋皇帝面前,称呼大隋皇帝为圣可汗呢。

几年过去,对大隋的边将,突厥人却有了颐指气使,如对臣下的气派。

颉利汗可能派来了一个很有勇气的家伙,可他并不个一个好的使者。

勇气这东西,在外交中往往代表的就是强硬,或者说是强势,也许,突厥人感觉这很恰当,可一旦面对的是不想屈服的人话,结果便会非常的糟糕。

这是个将目的和过程弄颠倒了的家伙,抓不住重点,是外交使节的大忌,更何况,他对恒安镇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没什么好说的,这年头比较盛产这种没有目的性的使者,换句话说,他们一般想的不是怎么达到出使的目的,而是专注于出使的过程。

而更为可笑的是,往往他们回去,都会受到赞誉,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达到出使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而来人的傲慢,也确实挺刺激人的。

尉迟先就恼了,当李破看过来的时候,这个黑大个当即便道:“将主,此人如此轻慢,着实可恨,不如让末将杀了他,也好让突厥人晓得,我恒安镇不可轻辱。”

颉利汗的使节,当即就扭头瞧了过去,轻蔑道:“我带着可汗的善意而来,请不要拒绝他,不然的话,所有人都会被可汗的怒火烧成灰烬。”

无疑,这是个拼命给自己棺材上钉钉子的家伙。

李破适时摆手,让都被激怒了的几个校尉稍安勿躁,终于开口问道:“这里是大隋的云内,不是突厥汗账,颉利汗的怒火烧不到这里,我的怒火却能把你烧的灰都不见,好了,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想问的是,颉利汗为什么要刘武周的人头呢?”

使节感觉很受伤,所以也很愤怒,但显然,他也并不想把性命丢在隋人的地方,他做出一副你有权知道原因的样子,微微垂头,抚胸道:“那个可恨的家伙,将一顶王冠送去了王庭,但那顶王冠,本来属于……一位非常尊贵的人。”

“王冠已经回到了可汗手中,但亵渎了它的人,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作为马邑郡最有权力的人之一的您,应该也想杀死这个背叛了大隋的人吧?而且,还能获得可汗的情谊,我想,您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才对。”

李破终于恍然大悟,作为执行者的尉迟,也听的目瞪口呆,觉着将主祸害人的本事,真不是旁人能够学的来的。

李破忍着笑,“好了,回去告诉颉利汗,大隋的事情就不劳他费心了,如果他想要什么人的人头,让他自己来取,我想,在草原上有着很大名声的他,怎么会将报仇的事情交给外人来做呢?”

突厥使者最终碰了一鼻子灰,带着满腔的愤怒被强行送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带给了李破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刘武周跟突厥人勾搭了一番,反而把人家给得罪了。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想了想,如果他是颉利汗,这个时候应该是派人去见刘武周了,然后让刘武周来取他的人头,这样一来,刘武周那厮肯定屁颠颠的再派来些刺客才对。

不过突厥人脑子有点愚,肯定想不到这么绝妙的主意。

用一顶王冠,绝了刘武周的念想,效果果然好的不得了,当初送出王冠的时候,其实他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来自西域国王的王冠,刘武周但凡跟突厥有了来往,几乎不用考虑,肯定要将这东西送出去,除非刘武周太过爱财,不然的话,这几乎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

赃物啊,再送回到失主手中,还被人认出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果然,刘武周一下就掉进了他挖好了的坑里。

当然,效果好到了突厥来人悬赏刘武周人头的地步,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所以他没有答应,也很简单。

没有突厥人的掺和,刘武周这人在马邑,也就无足轻重了,他也没那个心思跟突厥人虚与委蛇,到不如干脆的拒绝,借此让部下们明白,他跟突厥水火不容的心思。

此事在他看来,也就告一段落了,至于什么颉利汗的怒火,他是一点没当回事儿。

这个冬天的后半段,李破几乎便住在了云内城中各处的军营当中,和恒安镇军将士同吃同住,督促军中将领,持续的严明军纪,操练兵马。

一直到十一月快要进入腊月的时候,陈圆带兵返回了云内,太仆杨义臣的平乱大军,解散了。

太仆杨义臣无奈的返回了东都,去接受东都群臣七嘴八舌的质询和为难,当然,东都的形势这个时候也已经极不乐观。

张须陀战死了,河南东部战局彻底糜烂,翟让,李密的瓦岗军驻军郑州,对洛阳虎视眈眈,调杨义臣回去,其实也是为了洛阳防御战在做准备。

让李破感到有些惊喜,也随之压力大增的是,出去一千兵马,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三千人。

这些新增的兵马大多都是河北人,还有一部分山东人,这些人之前大多都是府兵,后来陆续加入了叛军当中,在被杨义臣击败之后,归于杨义臣麾下。

杨义臣一走,他们也没了着落,他们既不愿回去家乡,也不愿再跟在乱纷纷的这个王那个王身后作战,于是便被陈圆劝着,跟随他回到了云内。

尤其让李破没想到的是,陈圆竟然还带回了一个人,李破的小翅膀,终于体现出了点威力,让这人的命运给扇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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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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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罗三郎回来了。

四年过去,这个年纪不大,便随程知节西逃来马邑的私盐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个巨人,站在那里,好像鹤立鸡群般显眼儿。

在这个人们普遍长的不算高大的年头,这样肩宽背后的彪形大汉,也确实可以称之为巨人了。

李破和陈圆都不算矮,但在人家面前,都要低上半头还多。

张须陀死了,部下四散。

以秦琼为首的一小部分当即就投了李密,还有一部分人,以裴仁基,贾务本为首,退守虎牢,很快,东都的人就出了昏招,想要拿战败之人问罪,甚至于守着落口仓这样的地方,却不给裴仁基等人军粮。

裴仁基大怒之下,斩了军中监军,带着部下也投了李密。

按照既定的轨迹,张须陀一死,与秦琼等人交好的罗士信,也没什么出路,应该也就随着秦琼一起,投了李密了。

然而,罗士信现在出路多了一条。

而且,张须陀视他为子侄,几年下来,罗士信也视张须陀为父师。

张须陀为李密所害,罗士信本就恨之入骨,如今又有了自己的打算,根本没理秦琼等人,率领亲信将士数百人,血战突围而走,也没跟着逃的飞快的裴仁基部去虎牢,直接带人渡过黄河北上了。

进入河北,与河北盗匪又激战几番,前路茫茫,只剩下一百多人的残兵败将筋疲力尽,好在,他们都是张须陀中军亲卫出身,有着非同凡响的凝聚力,不然的话,就这么一路走下来。不定早就散了呢。

罗士信也快走不动了,河北一片赤土,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盗贼,和山东的景象几乎是一模一样。让队伍根本得不到任何补给。

正穷途末路间,沿途听说太仆杨义臣正在河北招募壮士剿匪,于是,一群人略微商量了一下,晋地太远了。这么走下去还没到地方呢,怕是大家都饿死在路上了,不如去投杨公。

是的,这会儿穿了官衣好多年的罗士信,再也不愿意从匪了。

他们在山东杀人如麻,在河南血战连场,打的都是农民军,那种仇恨和对立情绪,没有身处其间的人很难体会的到。

于是,罗士信带着人一路跋涉。投入了杨义臣麾下。

山重水复之间,却是在杨义臣军中碰到了熟人儿,陈圆这个河北大汉还是很显眼儿的,带来的又是晋地的边军,和杨义臣率领的其他各部人马都不一样。

军纪严明,战力强悍,又极为抱团,那会儿俨然已经成为了杨义臣最为倚重的中军劲旅。

罗士信见到陈圆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百战余生。在这里突然见到从辽东的风雪中一路逃出来的老兄弟,那才叫个激动。

这下罗士信算是找到组织了,跟陈圆在一起就再未离开。

杨义臣被解了兵权,散了军伍的时候。这一支借来的人马,自然也不会跟他回去东都,在杨义臣军令下来之后,立即启程回转云内。

河北这地方,就算陈圆都不想多呆了,家人早就没了踪影。到处都是战乱,田地一片荒芜,流民都已经见不到影子了,出现在你眼前的,不是盗匪就是乱军,这样的地方谁也不愿意多呆。

尤其令人懊恼的是,几个月下来,转战千里,几乎扫平了河北乱军,未见东都犒赏不说,杨义臣还被解除了兵权。

这样的鬼地方,陈圆等恒安镇军上下,早已厌烦了。

杨义臣最后的安排,其实是想让陈圆在河北当个通守官儿的,却连陈圆的回音都没听到,人家率军直接回晋地去了。

就这么,罗士信便重新出现在了云内。

直到见了李破,没等说话呢,这厮就仗着身高膀大,上来就给李破一个大大的拥抱,抡着李破就转一圈儿。

李破看到这厮回来了,本来还挺高兴,他朋友不多,罗三就是其中一个,可惜,程知节那人有些不是东西,带着罗三就跑没了踪影。

这会儿吧,当众被罗三抱小孩儿似的转圈,就差把他举起来了,李破威严大丧之余,也是满脑袋的黑线。

看的随着将主一起来迎接归人的校尉营尉们,当即就有点傻眼。

如今李破威严重于军中,尤其是在整饬军纪上面,李破不遗余力之下,也在军中有了铁面无私之名。

以前的一些小手段,渐渐已经不用了,现在李破就是在拿日渐完善的恒安镇军军律说话。

如此一来,军中将校见了他,先就怯了三分,敬畏之情也是日甚一日。

被人这么耍弄的时候,嗯,他们是见也未曾见过一次呢。

有的老人儿认出了罗士信,便也知道,这是当年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将主的人,亲厚之处,谁也比不得。

有的人却不认得,像步群就看着这一幕,震惊过后就差点乐出来,现在能看到将主热闹的时候可是越来越少了呢。

和罗三的身板相称的是他那大嗓门儿。

“哥哥,俺可算见到你了,这回你想赶俺走,俺也不走了……”

这个彪形大汉,如今还只有十七八的年纪,却已是一脸的风霜,看不出实际年龄来了,就是吧,还有点孩子气。

李破顺手就给了他脑袋两巴掌,“放下放下,赶紧放下……”

罗三呵呵笑着放了手,随即就瞪着着铜铃大的眼睛,四处乱瞧,“看什么看,俺与哥哥久别重逢,有什么好瞧的?谁要是敢笑话哥哥,俺就拧他脑袋下来。”

这厮当年怒火上头的时候,就已经分外的可怕了,这些年下来,从人命贱若草籽的辽东,山东等地,一路杀下来,气质上已和当年颇为淳朴憨厚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他瞪起眼睛的时候,一身的杀气呼呼的往外冒,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魔王一样令人惊悚。

可惜,这里都是心雄胆壮的家伙,和突厥人较以生死,连番血战,可并不比他差到哪儿去,当即就有人回瞪了过去,心说,怎么?刚来就想仗着与将主交好,压我等一头不成?那可不能如了你的意。

不想,人家回头就乐开了花儿,跟李破叨咕着,“哥哥,你带出来的兵将可真不错,这胆气要是让将军见了,一定喜欢。”

将军自然是指张须陀了,只是一提到将军,罗士信脸上的笑容也随即便被黯然所代替。

李破一瞧,呵,这厮也有心事了,说起话来,也比那会儿多了几分条理,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怎样的经历,才让这傻孩子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这一晚,李破在八面楼设下酒宴,为陈圆,罗士信等人接风洗尘。

一连串的糟烂事下来,终于算是遇到了一件喜事儿,李破也就多喝了几杯。

席间自然问起河北,山东诸事。

陈圆和罗士信两个轮番说了说,让渐趋吵闹的酒席也安静了下来。

“河北打烂了,田地没人去种,到处都是乱匪,剿来剿去,人越来越少,满目荒凉,白骨处处,看着可真叫个惨。”

“没吃的,到处都缺粮,一斗粟米,想换什么换什么,大军来回奔波,粮草总是跟不上……”

“吃人的事情,到处都是传,到没真的见过,但想来也差不离。”

“地方官吏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了,有的城池进入之后,都是饿的半死不活的百姓,却也不能把军粮接济给他们,眼瞅着人就都饿死了,听说杨公为此哭了几次……却也无能为力啊。”

“杀张金称的时候,真解恨,这人所过之处,一片赤土,就是个杀人魔王来的,听到那许多传闻,当日真恨不得将其一刀刀剐了。”

“杨公散了大军,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有东都诏令,粮草实在不成了,涿郡那些人,根本就是些畜生,咱们这边剿匪,他们就眼睁睁看着,粮草兵员是一个也不带出的,也就是杨公心软,要是将主在,带着咱们取了涿郡,开仓放粮之下,什么事不也就都没了?”

“山东更不用说,俺这几年随张须陀张将军转战山东,河北,河南,什么事儿没见过?”

“俺回去的时候,山东就已经成了乱葬岗,老家被水淹了,人也都不见了,后来跟将军剿匪,胜仗打了不知多少,但乱匪却越来越多。”

“打到最后,连将军都泄气了,俺瞧着,山东已经没了多少人,吃人算什么?连树皮都被人啃光了,最后整个山东除了咱们这些官兵,其余的都是乱军,就没了平常百姓这一说了。”

“哥哥,你还不晓得呢吧?俺去河南,你猜俺见到谁了?”

“程大郎那厮竟然投了翟让,你说……那会儿咱们从辽东走回来,俺跟着他回了山东,没想到,几年过去,再见面的时候竟然刀枪相见了。”

“俺没法说……再要见到那厮,俺一定斩下他的头……”

说着说着,罗三眼圈都红了,那不是伤心,而是仇恨所致。

总之一个字,惨,太惨了,两个人也只是寥寥说了一些,便已经描绘出了一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地狱画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7章喜事(二)

接风宴成了诉苦大会。

陈圆出去没几个月,可见到家乡故土一片瓦砾的凄凉景象,对他的冲击可谓不小,而且,率军征战不休之下,深刻的体会到了之前那些将领们剿除治下乱军的无力感。

乱军是一打就散,散而重聚,聚而复散,如此往复,杀了一个领头的,就能紧接着冒出十个“豪杰”来,那根本就不是打仗,那是一场场割草一般的屠杀,但可怕的是,你割了一茬,接着就能长出一茬,剿之不尽,除之不绝。

说是扫平了河北匪患,其实吧,就是击破了几个大点的乱军,把那些乱糟糟的残兵败将赶去了山林草莽,等到大军一走,就又都冒了出来。

这么打下去,早晚把河北的人都杀光了,才能安静下来,但人都没了,安定下来有个屁用啊?

用陈圆的话来说,就是河北山东已经沦为鬼蜮。

罗士信比他的经历可要丰富多了,三四年下来,他就没过过安稳日子。

跟着张须陀南征北战,一多半的时间竟然都吃不饱,开始的时候,是乱军抢官府,大户人家的粮食,然后张须陀带着他们抢乱军。

到了后来,乱军穷的叮当响,也别说什么义军不义军了,他们比官军狠多了,官军好赖在张须陀率领之下,没有吃过人肉。

乱军可不管那一套,每一支从山东焦土之上成长起来的义军,你问一问,有哪个没吃过两脚羊?

为何山东乱军纷纷冲向河北,河南,两淮这些地方?

因为再要呆在山东,都得饿死。连张须陀率领的官兵都不例外。

于是乎,窦建德,和高士达。张金称等这些在山东赫赫有名的大贼头,就都在往河北使劲儿。就算纷纷战死在了河北,也是义无反顾,山东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啊。

张须陀率兵出山东,一个是朝廷诏令的缘故,一个就是因为缺粮。

而谈起乱匪来,陈圆更多的是无奈,官逼民反这种说法在他看来已经不太实用于河北了,那是个不抢不夺。就活不下去的地界。

罗三儿和他不一样,说起乱军,他恨的是咬牙切齿,他将山东的一切苦难,都归结到了乱匪身上。

至于朝廷,都要排在乱军之后,实际上,他对地方官吏,朝廷官员都充满了憎恶,奇怪的是。他对隋军的归属感极强。

不得不说,张须陀的洗脑能力,非同一般。

总之。两个苦大仇深的家伙,像发泄怨气一般唠唠叨叨说了不少,说的话多,却没阻止他们进食的速度,吃的那叫个欢畅淋漓。

罗士信更是跟李破嘟囔着,出了太行山,简直就是两个天地了,这里平静的竟然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陈圆在旁边是大点其头,他的感觉和罗三儿差不多。

这么一说。这两位俨然就将经历了一番战乱的云内当成了桃花源了,可见。山东河北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李破和当初就不一样了,他在宴席当中。毫不掩饰自己对罗士信的喜爱和亲厚,顺便也让众人明白了,看来云内的领兵校尉,又要多出一位了。

众人到也没太大的反应,听了罗士信的经历,再拿自己的比比,从军资历对于这位而言,已是毫无问题。

较真的话,也就剩下点边军精锐对剿匪队伍的轻视了。

其实,随着张须陀战死,杨义臣被解除兵权,曾经显赫于世的隋军,已经渐成记忆,被彻底埋葬在了历史车轮之下。

随后各自为战的大隋军将们,也不再以隋军自居,东都谕令,不出东郡,隋帝杨广,缩在江都宫殿之内,除了身前所有的人等,再也无人问津。

烽火依旧,却已满目疮痍的隋地,在风云变幻中迎来了大业十三年。

而在大业十二年冬末,勇冠三军的罗士信,砰砰的用力敲打着坚硬如铁的胸膛,“哥哥,俺来当你的卫士吧,俺带回来一百多人,各个都是随着张将军杀出山东的好汉子,以后只要有俺们在,就没人能伤的了哥哥。”

“咱们可都当过将军的护卫,要不是那会儿将军将咱们支开,将军也死不了……”

李破瞧着罗三,心说,你说的话可真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咒我呢。

“三郎,你还是领兵吧,要是当初,我还不会太放心,现在呢,我给你一千人,当个领兵校尉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咱们这个地方,我别的不敢保证,却绝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去拼命,把一千人给我带出来,被给我丢脸就好。”

…………………………

大业十二年冬末,一万两千多人的恒安镇军,蛰伏在云内的寒风当中,一边磨砺着爪牙,一边逡巡四顾,也在找寻着明年的猎物。

没办法,又增加了三千多张嘴巴,恒安镇军实力大增不假,粮草上的压力,却也增加了不少。

正在李破琢磨着,想从军中再挑两个人出来,凑齐十二个领兵校尉的时候,有人跟陈圆,罗士信等前后脚,赶来了云内。

一行数十人的骑队,顶风冒雪,出现在了云内城外。

为首一人,看着隐隐出现在视线之内的高大城墙,一勒马缰,放缓了马速。

挂满了霜花的蒙面布巾中,传出了闷闷的声音,“总算是到了……”

一个强壮的大汉,策马来到他的身边,“二哥,我去城中给那位李将军报个信?”

为首的汉子哈哈一笑,“不用不用,咱们来投奔人家,还想让人迎出来怎的?这鬼天气,还是省省吧,再说了,李将军仁义豁达,不拘俗礼,咱们直接进城见他便了。”

“我跟你说啊,别在人家面前摆脸色,人家对咱们仁至义尽……”

不等他说完,旁边的大汉已经不耐烦的道:“二哥恁的啰嗦,咱们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还能故意得罪于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恒安镇将……想要让咱们听命于他,总得拿出点本事来吧?”

为首的汉子没恼,只是按住马缰,缓缓前行,“现在什么时节了?有兵有粮,有地方养兵蓄马,那就是基业,你要是还觉着咱们杨氏的门墙有多高,我劝你还是回东都去,这般逞强好胜,于人于己,都要不得了啊。”

没错,这就是曾来云内借兵的杨信。

旁边这条身板极为扎实的大汉,是他的弟弟,杨偕。

两兄弟都随祖父征战河北,杨义臣回了东都,两兄弟眼瞅着一支百战之兵星散而去,都是心疼的不得了。

又连连劝祖父不要回去东都,见祖父主意不改,便也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杨义臣哪里看不出来,他自己有着全始全终之心,不想晚节不保也就罢了,最终却也要为杨氏一门着想,这可不是大业二年,汉王杨谅叛反的时候。

天下乱成如此模样,大隋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吗?

答案很明显,于是,这位老臣也开始为后辈子孙们做了一番考量,跟他回东都,那是下下策,一回东都,便也皆成冢中枯骨,生死不由自己了。

既然两个颇有才干的孙儿,不愿跟自己回东都去,那也就不用回去了。

至于行止嘛,其实很好选择,一个是去长安,那个地方再乱,也不是乱军能够占据的地方,杨氏的一些人,也在长安呆着呢,两个孙儿回去,可为家中多添些助力。

第二个便是去投太原李渊,他看的很清楚,高门大阀,如今各个凄凄惨惨,只李氏有了立足之地,其势渐成之下,到是……

其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从江南,到河南,山东,河北,再到蜀中,西北,有名有姓的差不多都是乱军,他这人绝不对允许家人从匪就是了。

老爷子弄了两个简单的选择题放在了孙儿们面前,嗯加上随他回东都是第三个。

可惜,两个孙儿哪个都不愿意选。

最有主意的就是杨信,去长安他不愿意,路途太远了,以如今之势,可能他们没走到地方呢,不是饿在了路上,就得被人捉住杀了。

去找李渊?杨信更不愿意了,当初去晋地借兵,李渊那人推三阻四,哪有一点情分可言?

于是,他眼珠儿一转,想起自己还在云内有个朋友呢,虽说交往日短,可那人一听杨公之名,立即便借了一千精锐边军予他,这个人情欠的可是不小。

不如去投他算了,于是,没等杨义臣发话,他带着弟弟就跑了,显然是怕祖父鉴于门户有别,不愿让自己的孙儿屈居那等样人之下。

这一路上,赶的很急,呼呼的北风,却也没能阻止弟弟唠叨,觉着二哥有些自降身份,杨氏的子孙,想要依附于谁,那是要看对方够不够格的。

什么叫资格,其实看的头一个就是家世,这位恒安镇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李家的女婿,能用的了杨氏嫡子?

所以杨偕有点不情不愿,也让杨信的耳朵受了一路的折磨,而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多说。

实际上,作为家中次子的他,这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8章命苦

在大门户里,总是长兄难做,次子难熬。乐—文

杨氏也是一般,杨信的父兄一直都在长安呆着,一应家业看的死紧,也不愿给其他兄弟几个多些助力,让他们各自为官。

那意思很明白,家业你们就别想继承了,也别来争抢,免的弄的家中不宁。

可以说,杨义臣英雄了一辈子,子孙却不太争气,为了点家业,使出来的手段上,落于下乘了。

杨信兄弟两个,好歹跟在了祖父身边,弄了身军职,其他兄弟,只能在长安混吃等死了。

杨信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父兄不慈,祖父又只顾自己名声,不愿太过照看家人,那他也就不指望什么了。

如今离开杨氏卵翼之下,不如另立一支。

所以,一离开河北,他已经决定,恢复旧姓,不再顶着御赐的杨姓招摇了。

杨氏的旧姓是尉迟,所以他现在就是尉迟信了,由此可见,他的骄傲都藏在心里面了,实非他的弟弟可以比拟。

兄弟两个正说着,不出意料的,后面那人就又凑了上来。

这位和别人可不一样,裹着厚厚的皮袍子,外面又罩了两层披风,骑在马上,好像马上多了个大号的粽子似的,就算如此,此人却还在瑟瑟抖个不停。

“杨……杨兄,怎的慢了?情怯……情怯了不成?”

看着他这个样子,兄弟两人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笑了起来。

这人姓苏,叫苏亶,关西大族苏氏子弟,和他们杨氏比起来。门户可要大的多了。

他的曾祖是西魏名臣苏绰,祖父也是文帝年间,号称三相之一的苏威。父亲苏夔,官位不显。却也是关西文坛大家。

苏氏这一门,是关西世阀中的异类,一家子的读书人,两代人,都管着关西的财赋,是关西当仁不让的大管家。

苏氏子弟去到河北杨义臣军中,杨义臣大喜之下,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军的粮草辎重托付给了他们,可以说,杨义臣能转战河北诸郡,连战连捷,苏氏的人可是出力不小。

这样的情形吧,不说杨义臣心知肚明,就算是杨信,嗯,现在应该叫尉迟信了,也看的比较明了。

天下大乱。苏氏子弟也在寻找出路了。

看明白了,尉迟信也只能在心中感慨,苏威一代开皇重臣。当年更曾与高炯,杨素并列于朝堂,自成一系,何等的显赫。

到了如今,据说苏威还跟在皇帝身边,但瞧瞧这个样子,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吗?

而苏亶这人也很有意思,大军一散,没有跟着兄弟们一起回东都。要知道,他们和杨氏不一样。东都的臣子们就算为难杨义臣,也不会将立下军功的苏氏子弟怎么样的。

苏氏一门。用了数十年的时间,从西魏年间开始,一直到大业年间,于大隋门阀中,奠定了独属于自己的地位,其势有涨有落不假,却因为他们不谙于武功,总能得到皇帝的宽容对待。

是的,关西苏氏很不一样,因为他们手里从不握有刀枪,所以刀枪也架不到他们的脖子上。

苏绰是善终,苏威如今也活到七十多岁了,能从宇文护治政时期,活到现在的功臣良将,能有几个?

苏亶没跟着兄弟们回去东都躲避战祸,或是叙功请赏,而是跟着杨氏兄弟来了云内,行径比较奇特。

杨偕还有点不愿意来云内呢,何况是苏家的人了。

和苏氏这样的大阀比起来,杨氏又算得了什么呢?云内这位恒安镇将,那就更不能比了,但人家还就跟来了,而且毫不掩饰自己投奔的意图。

一路相谈,这位说话也比较有意思,文气重了些,大意却说的明白。

他的长辈兄弟们都在往大人物身边凑,但现在苏氏的人都被免了官,才干上也都难有大的作为,难免为人所轻。

像云内这样的边郡就不一样了,肯定缺少他这样的人才啊,来了就能受到重用,可比去别处强的多了。

再说,能毫不犹豫的借兵给杨公平乱,肯定是个有理有节的人物,屈身侍之,却也不堕苏氏之名。

人家说的话还很完全,借机就夸上尉迟信了,说你也是个有志向的人,你执意来投的人,肯定错不了,我还用担心什么呢?

只这一番口舌,就让尉迟信喜欢上这人了,一路同行,相交莫逆谈不上,却也能说得上是亲厚有加了。

听他断断续续说话,看着好像快被冻没了气儿的样子,尉迟信也咧嘴笑了。

“贤弟莫急,我正与五郎说呢,到了城中,说话要小心些,他还不愿,贤弟口舌便给,正好帮我劝劝,来了人家的地方,胡乱行事怎么成呢?”

苏亶一听,就呲牙咧嘴。

现在吧,对于这位贵家子而言,什么雄心壮志,什么满腔抱负,都比不上一碗热汤来的诱人。

听了尉迟信的话,心里当即就腹诽上了,这兄弟两个争了一路了,还有完没完啊?幸亏我不像其他兄弟,每天还能骑骑马,练练骑术什么的,不然的话,就这一路走下来,股间的肉都能给磨没了。

而且这大冷天的,云内城都近在眼前了,不赶紧进城躲避风雪,你们跟我说这个?

这位苦水都快吐出来了,却还不得不应付,谁让人家才是引路之人呢?

“贤兄……莫要争了……入城拜见一番,何等样人自也清楚……不必多……费唇舌。”

杨偕一听,大点其头,“四郎说的不错,见了人就能知道是何等人物了,若是庸碌之辈,我可不在这里多呆……”

听了这话,苏亶心说,你多呆不多呆的不知道,反正不管对方是怎样一个人物,我可都要在这里呆到春夏时节了,再跟你长途跋涉下去,咱这条性命也就不用要了。

…………………………

此时此刻,李破自然不会知道城外有几个家伙在叨叨咕咕。

而这等时节,恒安镇军已经全部收回到了云内城中过冬,要真有敌人在这样的时候突袭云内,李破也认了,你想冻死在城下,我这里是真不介意。

他现在正坐在新家的一间暖阁中,有点发愁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恨不能将脑袋折下来,塞到地里去。

他身旁坐着的红眼珠儿,没怎么说话,但鼻息粗重的和得了非常严重的鼻炎一样。

李破觉着,要是这位有那个能耐,说不定就能从眼睛里,鼻孔里喷出火来呢。

这显然是西突厥族内的家务事儿,闹到他的面前来,却是红眼珠儿认准了他这个主心骨儿,不然的话,搁在他们凄凄惨惨的时候,她的解决办法会非常的简单粗暴。

棒打鸳鸯的事情,在她眼中估计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女的李破认得,是红眼珠的妹妹蓝眼珠儿,阿史那云真,在她姐姐嘴里,那是西突厥有名的美人,最佳的联姻工具。

男的吧,在李破看来,就是个小白脸了。

而且这个小白脸和之前他碰到的那些都不一样,是正经要吃软饭的家伙。

高大,英俊,皮肤也要比旁人白皙几分,看那模样长的就知道,这又是个混血儿。

这是个掳回来的奴隶,突厥赤六安部的人,如果还在草原上晃悠,他的身份其实也不差,他的母亲,也是突厥王族,他的父亲,是赤六安部的贵族,一家子身上都流淌着突厥王族的血脉。

要是搁在中原,就可以称上一声外戚了。

红眼珠儿一天到晚,都跟在李破身边不愿远离,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妹妹阿史那云真。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妹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奴隶,确实,照她看来,不当即杀了这一对儿,已经算是坏了突厥人的习俗了。

李破没什么处理这种家务事的经验,其实他也不愿听到这种狗屁倒槽的事情。

可为了安定繁荣的大局面,却不得不耐心的打问了几句。

虽然这一对被吓坏了,绝望之下,说话说的糊里糊涂,但李破还是弄明白了这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无非就是美女喜欢上了俊男罢了,人家这位西突厥王族贵女,不要屋宅不要钱财,更不要权势,只想跟着心上人儿双栖双飞,过那幸福的小日子。

小白脸有点窝囊,只敢躲在女人身后,怕的要死要活儿的,完全是富家女爱上了穷小子的戏码。

可惜,这两位还没等商量着是否出走他方,就被人告知了红眼珠儿,被双双捉回了云内城,做了一对的苦命鸳鸯。

命苦的不只这两位,李破觉着自己也挺命苦的,这样一个时节,被红眼珠儿从军营中拉出来,却要处理这么一件事情,他心情能好了才怪。

李破耐着性子问了问来龙去脉,才扭头问红眼珠:“你怎么看?”

红眼珠毫不犹豫的一瞪眼睛,“天神不会容许圣狼的子孙与牛羊结合,这是对天神的亵渎,只有杀死他们……”

得,不如不问,小白脸当即就哆嗦了起来,阿史那云真到有点骨气,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姐姐,明显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痴情模样。(未完待续。)<!--over--></div>

第259章 诡诈

处理家务事李破不太在行,可他审案是很有自己一套的。`

和以前一样,先矫情了一下,“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来寻我作甚?”

这话自然是跟红眼珠儿说的,话里面更是透着恼怒和不耐烦,很刺激人的那种。

所谓一物降一物,红眼珠儿的做派从来都粗暴直接,甚至可以称之为冷酷暴虐,典型的草原贵族的性格,用后来人的说话,就是心理有点变态。

可在这年头,草原贵戚正经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嗯,也别老给草原人扣帽子,在这个比较特殊的时期,中原的门阀贵族们的做派其实一点不比草原人差了。

而自从遇到了李破,红眼珠儿好像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表现出来的那才叫个百依百顺。

这话要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下一刻面对的肯定是狂风暴雨。

而现在呢,人家诧异了一下,马上就委屈了,连好像随时都能喷吐而出的火焰,都又缩回了肚子里。

当然,她就算努力一百倍,也做出真正的委屈的样子来,就像一只老虎在舔爪子,看着挺萌挺可爱,却让谁也不敢靠近。

她用酒红色的眼珠儿瞧着李破,马上开始诉说委屈,“我的丈夫,你给了她们一片可以栖息的草原,又留我在你的身边,当然便是她们的主人了,您就是她们的可汗,您说的话,她们必须听从,您就是行走在地上的天神的使者啊。”

好吧,李破马上自我检讨了一下,以后千万别拿对付妻子的态度来跟这位说话,不然的话,自己的地位蹿升太快,怕是要惹恼了人家的天神,一道雷批下来,弄死自己这个西贝货。

当然。为了将这狗屁事情尽快了结掉,他还是特意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我的决定大家都要听从了?”

红眼珠儿毫不犹豫的点头。`并期待的道:“她们没有人敢于违背于您,凡是悖逆于您的,都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宗教的气息太浓重了,但李破喜欢,当然。要是别人敢这么操弄于他,他一定非常坚决的起来反抗一下……

李破摸着下巴,笑道:“那就好说了。”

“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红眼珠盯着阿史那云真,好像在盯着自己的仇人,炸毛的样子很吓人,说起来,她小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可以说是从普通牧民中间成长起来的。

而且吧,她最终狠命的打破了突厥人的规则,是实实在在的规则的破坏者。但当她赢回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却摇身一变,成了规则最为有力的维护者。

矛盾吗,一点也不矛盾,人就是这么奇特的生物。

像阿史那荣真,她能带领族人在艰难的时刻,去求取生存,因为在她看来,那是她的职责所在,是她不容推卸的责任。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用最为残酷的方式处死质疑她的人,因为在她看来,那是她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权力。

而现在,如果没有李破在这里。她同样会干脆的处死自己的妹妹,因为她的妹妹破坏了规则。

她有着独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念,虽然有点扭曲,却很成熟,尤其配上她这样一个人,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甚至是可以称之为完美。

可惜,碰到李破之后,所谓的完美也就都支离破碎了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对她而言,所有的东西就都可以抛弃掉了。

李破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并斜眼看过去,红眼珠儿这次有点不情愿,可还是微微垂下头,做出来一切听凭你来处置的模样。

和她那外放的冷酷相比,李破的无情从来都隐藏在更深处。`

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但在将来,谁说得上呢?

李破漫不经心的想着,开口说道:“云真是王族,我网开一面,这事过去也就不追究了,但一个奴隶却想娶突厥贵女,理应受到惩罚,来人啊,拖出去杀了。”

一下大堂上就乱了起来。

女的哭着喊着求情不成,就要跟人同死,这么看来吧,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姐姐一样的痴情不悔,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男的吧,哭的更凶,打着滚不想被人拖走。

从这里看,赤六安部的教育很成功,却又非常的失败,这小白脸是没有一点的男儿气概,勾搭女子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鸳鸯被打的,是一地的鸳鸯毛。

红眼珠儿绝对不为所动,根本不顾及鸳鸯的死活,还时不时的瞅瞅李破,心里甜蜜的想着,他终究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留妹妹一条命下来。

嗯,这纯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外加自我陶醉的心态。

当然,她也有着警惕,妹妹的美貌……以后可不能让她再进云内城了。

李破此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人带回来,我有话问他……其他人都出去吧。”

小白脸重又跪倒在李破身前,李破沉声就问,“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白脸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恨不能把所有人都卖了,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这下姐妹两个都听傻了。

赤六安部的人自然不会甘心做奴隶,如今他们的生活还算不错,也有一定的自由,只是他们还是比较喜欢回到草原上,去过属于他们的自己的优渥日子。

这是人之常情,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

再者,他们和普通的奴隶部族很不一样,他们在突厥是有着一定身份地位的,这样的家伙,从来都充满反抗精神。

只是他们的反抗方式也很特别,他们充分运用了自己的优势,美男计用的那叫纯熟。

他们想拉着管理他们的西突厥王族一起逃走,于是,生了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那么多痴情种子,两个男女一旦以比较诡异的方式凑到了一起,其中总能找出比较傻的那个。

看着已经成了木头一样的阿史那云真,李破心里叹了口气,你说你的眼光比你姐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同时,突厥人脑子比较笨的说法,再次让他证明了一回,多明显的事情,这姐妹两个竟然都瞧不出来,智商堪忧啊。

智商上的优越感,以及红眼珠儿那毫不作为的崇拜表情,让他心情一下就愉悦了起来。

然后就是收尾,对阿史那云真道:“这个人就交给你自己处置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提他的人头来见我,那么一切就都当没生过,我原谅你在此事中犯下的错误,不去怀疑你的忠诚和才干。”

“第二个选择,你带着他走吧,看在你姐姐的颜面上,我可以成全你们,放心,我做出的承诺,绝对比你们之间的誓言更可靠,你们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但绝对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心软放了他走,却又有着突厥王族的自尊,回到这里来接受我的惩罚……哈,我不信世上还有那么傻的人。”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应该知道,这其实不是三个选择,只是两个。

可谁说的准呢,有些人看着挺聪明,办出来的事儿却总是透着傻气。

家务事至此,也就处理的差不多了,蓝眼珠儿受到了非常沉重的精神打击,会怎么选择实在不好估量。

李破扭头看向红眼珠儿,吩咐着,“要是他们选择出走,你带两个人跟着他们,其他方向也就算了,要是他们往北走,杀了他们。”

转眼间就想着背叛自己的承诺了,这样的人在突厥风俗中,绝对是最受鄙弃的人物。

红眼珠儿却一下跳起来,连点犹豫都不带有的,就捶了捶自己高耸的胸膛,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

她们并不知道,这是对她们两个的考验,李破的诡诈之处,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他从不相信太过轻易得到的忠诚,甚或是爱慕……

……………………………………

过不了多久,李破还正吃饭呢,心眼儿用的有点多,饿了,李碧习惯性的在后面听了半天的热闹,对自己夫君有着满意的地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搁着是她,处置起来绝对不会这么麻烦,当然不会太麻烦了,女人对女人狠起来,那才真叫个狠呢。

夫妻两个于是斗了几句嘴,好在天色还早,人也多了些,不然这两位又得活动下手脚,两个夫妻双打才对。

此时有人来报,杨信带人入了城,请见于李破。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想的差不多,杨家的乞丐怎么又上门儿了?

当然,这个乞丐比较特殊,有借有还不说,还带利息,在他们夫妻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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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收藏也是莫名其妙,前天吧,好像有个客户端大神专栏推荐,阿草找了找,反正没找见,收藏还掉了,今天一看,收藏又涨了,这是什么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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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反复

李破迎出了府门。

很快就看见了杨信一行人,远道而来,还是这样一个天气,一行人看着挺惨的。

李破表现出了适当的热情,他没想到和杨氏相交,得到的回报会这么快,而且有点接二连三的架势。

见了面,立即就往府里让。

其实没说几句话,李破就感觉出来了,杨信比上一次还要热情许多,姿态也放的低了些?

他不知自己感觉对不对,心里也开始在嘀咕,这是又来讨要东西了?难道是想借兵去打李密?

那可不成,河南那鬼地方如今可是个烂泥坑,现在看来,添多少人进去也白扯。

他还真没往别的地方琢磨,见到的大隋贵族越多,他越是明白这些家伙的心态,你家世要是镇不住人,他们可从来不会正经和你相交。

门槛,等级这东西,已经渗入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无论对你笑颜以对,还是横木怒目,你都要小心再小心。

领头的就三个人,其他都是护卫军卒。

李破暗自打量着他们,府门处就大致的引见过了,一个是杨信的弟弟,嗯,杨信直言不讳的跟李破说,他们都改了姓氏。

这队李破而言也挺新鲜,姓还能随便的改来改去,过后大隋的风俗习惯他还要深入的了解一下才成。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姓了尉迟了,当然,一听李破就明白了过来,两兄弟这是恢复了祖上的姓氏。

这到可以理解,现在姓杨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尉迟偕,尉迟信的亲兄弟,一个看上去很威猛的关西大汉。小时候吃的肯定比尉迟信好的多,不然的话,两兄弟的身板怎么会差这么多?

尉迟偕的态度不怎么样。一身的贵族气息,和现在的大隋一样。都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让李破很不喜欢。

他也严重怀疑,两兄弟中间肯定有一个是隔壁家的孩子。

另外一个叫苏亶,文文弱弱的已经冻成了土鸡,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尉迟信也没说他的来历,只是看那架势,听那口气。这肯定又是哪家哪家的人了,到了如今,其实李破自己差不多也已经习惯隋人的思维方式。

龙不与蛇同行,凤不与鸡齐飞嘛。

将人让到正堂,让苏亶差点热泪盈眶的是,立即就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热汤,里面还加了些姜末,太周到了,顿时苏亶对这个貌不惊人,语不成句的恒安镇就将另眼相看了。

热气腾腾的酒肉也很快就端了上来。

尉迟信感慨的道着。“数月之间,恍如隔世啊。”

一边等着酒菜上桌,一边瞅着尉迟信三个。这几位想缓过来还得一会儿,像尉迟信,又黑又瘦,脸色青白,胡子上正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淌水,看上去比较凄惨。

回想一下尉迟信第一次来云内的模样,李破也有些感叹,河北那地方真是锻炼人啊,好好一个贵家子。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何苦来着呢?

当然。同情心是不会有的,天下乱成了一锅粥。曾经享受大隋福利的一群人,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不然的话,这世上的事情也就太没道理了。

李破此时闻言就笑,“杨……嗯,尉迟兄看来没少吃苦,小弟这里招待有些简慢了,可听说杨公回了东都,怎的尉迟兄没有随行?却千里迢迢来了小弟这里?”

尉迟信的感慨可不是无故而发,李破在打量揣摩人家,人家也在打量揣摩着他呢。

几个月过去,云内自然看不出多大的变化,但眼前这位恒安镇将变化可是不小。

之前来时,他这里虽说是来求人,可受到的款待,或是言语之间,还着些讨好的味道。

现在嘛,这种意味就淡的差不多已经察觉不出来了,常年领兵作战之人特有的威势,也好像比以前重了许多。

笑语之间,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别样的威严,让你不得不去仔细倾听。

这种感觉很微妙,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形容,就很恰当了。

只是一年不到的光景,这位坐镇云内的恒安镇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就此模糊了起来。

尉迟信恍惚了一下,马上就清醒了过来,长长叹了口气,心念电转间,琢磨着措辞,求人本就不易,何况还是想来投奔人家麾下效力的呢?

不过没等他说话,他那兄弟就拱手拱手,快言快语的道:“我兄弟二人没回东都,二哥说,将军这里不错,不如来云内为将军效力,所以我便随二哥来云内,想要看看是怎样一位豪杰,能让二哥如此敬服……”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河北近在咫尺,乱军迭起,我等兄弟百战而归,至今将军也没问上一句……”

“闭嘴。”

尉迟信这下真的恼了,厉声打断了尉迟偕的话头儿,向李破拱手道:“舍弟胡言乱语,贤弟……将军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李破眨巴了下眼睛,这兄弟两个是跑来他这里当官儿的?这可真就有点稀奇了。

但这态度可真糟糕,莫非是看着咱们好欺负,想来这里夺了云内兵权?那样的话,你们这心可太大了。

李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摆了摆手,直接就打断了尉迟信的话,“这话可要说清楚些了,呵呵,第一,河北剿匪战事,前前后后我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

“第二,我身为马邑通守,突厥大敌在前,没那个闲心去理会河北战事,先前我敬杨公为人,借兵出去,已是仁至义尽,但杨公的子孙来云内指手画脚,却是太没道理。”

“第三,说什么到我麾下效力……”

李破没瞅面红耳赤的尉迟信,只是盯着尉迟偕,冷笑道:“我这里人微将寡,还真就留不住什么百战之人。”

这脸翻的干脆,尉迟偕当即作色而起。

李破猛的一拍桌子,指点着他道:“若不想现在人头落地,你给坐下说话,这里是云内,不是杨公帅帐,容不得你放肆。”

没说几句呢,就闹到这等地步,让人实在是始料未及。

苏亶抱着汤碗,左瞅瞅,右瞅瞅,不舍的将汤碗放下,心说,老子英雄儿窝囊,杨家五郎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这位恒安镇将,嗯,现在是马邑通守了?升官很快啊,就是脾性也太暴躁了些,杨五郎就算有些不对,不理他也就是了,怎能闹成这般模样?

度量狭小至此,这云内……看来也非久留之所啊。

让他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尉迟偕这里骑虎难下,大堂中声音一大,周围隐隐脚步声响,显然是守卫的兵卒已经到了,两个人更是从大堂后面转出,直接立在了李破身后。

尉迟信也当即站了起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拱手就要说话。

这次又没说出来,李破扭头看着身后的人,“你们进来做什么?没看见我在宴客吗?让人都散了。”

眨眼间,人就都没了,脚步声也渐渐隐没。

转脸,人家笑的就跟花儿似的了,连连压着手道:“尉迟兄这个兄弟啊,脾气怎的如此不好?都坐下都坐下说话,我这只不过说笑两句,得罪之处,尉迟兄莫怪啊。”

实际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怪不怪罪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苏亶年纪是轻了些,可作为苏家子,见的人物可多了去了,但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心里算了算,屈指可数啊,玩笑可没这么开的。

“怎么?尉迟兄还真当真了不成?”

我的地盘我做主,李破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些门阀子弟,觉着赶出云内了事最好,留在军中很可能就是祸害。

你瞧瞧之前那话说的,真是得了便宜卖乖,没当即砍了你的脑袋,就算咱慈悲了一回,再要得寸进尺,还真当我开玩笑不成?

尉迟信呢,只感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尴尬过,恶狠狠的瞪了不明情势的弟弟一眼,逼着他坐了下来,自己呢,却是觉着,这一趟来错了,人也看错了,不如就此告辞离去,免得再受辱慢。

此时,后堂又转出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几步便来到李破身边,凑过头去,低声说了一阵儿,又退了回去。

李破这回也腻歪了。

严闾人传话出来,“英雄来奔,何故拒人于千里之外,天下人才几稀,若无容人雅量,不如回家卖红薯。”

嗯,这显然是李碧的手笔,还加了一句夫妻间的戏言,显是想冲淡一下其他的味道,让丈夫好受些。

李破当即就感觉到,这事要再圆回来,自己在这几个人眼中,差不多也就成了神经病了。

至于为后宅妇人所左右什么的,他到真不在乎,说的对就听,不对就不听,没什么大不了。

可这事吧,过后还得从长计议一下,这杨家子有点不地道呢。

随即,他便将一切的伪装,都收敛了起来,瞅着欲言又止,神色无比难看的尉迟信缓缓斟酌着道:“小弟一时意气,得罪之处还请尉迟兄见谅,不瞒尉迟兄,我这马邑通守之职,是晋阳封的,做不得准,所以军中职位,还是以镇军为主,我这里现在缺两个领兵校尉,若尉迟兄不弃,就先屈就一下如何?”(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1章震惊

转折难免生硬。

可李破这人一旦转过脸色,说起话来就不能用和风细雨来描述了,他会努力给你一种推心置腹,坦诚无比的印象。

而现在的他,也再非当初那个流民营地中的小人物了,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于人,尤其是天下大乱,门阀世家的威慑力,已经降到了最低。

在这一点上,李破体会的很清晰。

其实吧,之所以一见面就拧了起来,也并非李破一个人的事情。

尉迟信做的也有些不对,既然有投效之心,“惊喜”什么的,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你若先派人来云内知会一声,或让陈圆带着口信,居中引见,都会使事情更加顺利,就算事情不成,面子上也不会弄的太过难看。

不得不说,他太自信了些,虽然嘴上比弟弟要谦逊的多,可行事之上,却还是带出了骄傲之意。

当然,非要分出来谁对谁错,并无意义,有些事也没有对错之别,只有成败之分。

可是李破说的再好,这个弯儿转的也有些大了。

以尉迟信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在这样一番冲突之后,被如此简单的言语所动。

他牵动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多谢贤弟美意……我们兄弟二人来云内,只是顺道喜谢一谢将军援手之情,别无他意,将军也不必为此烦恼,我等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将军情谊,我等谨记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李破笑笑,不以为意,忘恩负义的多了,尤其是你们这些门阀子弟,至于来日真要是有了机会,你们是报恩还报这当面羞辱之仇。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脑子转的是真快。直接点你不乐意,那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

随即,他便故作诧异道:“尉迟兄还有其他去处?”

不等尉迟信说话,便接着道:“哦,那就是要去晋阳了,唐公雄才大略,求贤若渴之名,如今已经遍传晋地……”

这时,李破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并瞅了尉迟偕一眼,接着道:“方才五郎说的有些不中听,但意思嘛,说的也算明白。以唐公家世,到了晋阳,就算唐公对突厥,河北,山东情势,不闻不问,五郎肯定也不会埋怨。我说的可对?”

尉迟偕被他连番刺激,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只是方才那阵仗,却也吓了他一跳。

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心虚胆怯了,可此时只是闷哼了一声,却分明是锐气已失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门阀子弟的暴躁和怒火,永远都不会是毫无保留的,多数时候,只是在表明自己的姿态,和鲁莽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而尉迟信这次是真的把眉头皱起来了,说的对不对?那当然是对的,可真话这东西,有时也最是伤人,就算说的再对,也不会讨人喜欢。

“看来我等来云内,是真的错了……”

今天他的话想说完全,挺不容易。

李破哈哈一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尉迟兄这话才是说错了,云内乃太原留守辖下,到了这里,和晋阳也没什么区别。”

“古人总说,良禽择木而栖,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虽位卑职轻,眼光也浅薄了些,却也能试为尉迟兄数说一下这晋地情势。”

“说完了,尉迟兄是去是留,自己再考量一下就是。”

“嗯,既然咱们身在马邑,那就先说说马邑郡吧。”

听他娓娓道来,三位来客终于竖起了耳朵,满桌子的菜肴美酒,在他们眼中也就都失去了诱惑。

之前的纷扰,也更像是开胃菜了。

是的,这几位不管是死要面子,还是心有抱负,却都可以说是前路茫茫,没个定计,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会结伴来云内这样一个地方。

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李破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开始指点江山了。

他说话不疾不徐,吐字清晰,而且还一口的关西腔,让这三位先就觉得亲切了几分,之前的芥蒂一下就消散了不少。

就算他们都出身大族,可他们受过的所有的教导,都不会出现这种论及心理层面的东西,他们也断不会想到,有些人确实可以轻易的耍弄如此伎俩,可以让别人渐渐失去防范之心。

“云内这里,自然以我恒安镇军为尊,地界嘛,不算大,兵马嘛不算太多,可精锐之处,几位应该晓得。”

“牧场上有良马万余,别吃惊啊,除了自己养育的战马之外,都是从突厥人那里抢来的,今年我带兵又去了云中一趟,掳突厥部众数千,牛羊无数。”

“这可不是我自己吹嘘或是夸功于人啊,去岁一战,突厥人损失颇重,今年不曾南下就是明证,我也是趁虚而入,为此可是准备了多半年……到也不是咱们多有雄心,都是被逼的,这云内十几二十万百姓,能平安过到现在,可全靠突厥人接济,不拼命的话,几位来到云内,看到的可就不是这么安宁的景象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亶听到这里,已是惊奇万分,良马万余?牛羊无数?这些字眼儿,对于他来说,足可称之为震撼了。

要知道,他家可是曾经管着天下财税呢,而就算是当初平安时,马邑牧场的马匹又能有多少。

如今竟然是不减反增了?

二十万人能吃多少粮食?这位又带人抢了多少牛羊才够大军,百姓食用?云内以前应该颇有积蓄,或者晋阳那边儿有粮草运过来吧?不然的话,他娘的,突厥人得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才能接济你到这种地步?

越听越是不对,不由道了一句,“将军是说……这云内的……粮草,都是劫掠突厥而来?”

同时,他还在心里嘀咕,若真如此,你和突厥人得有多大的仇恨啊?这根本就不是拼命不拼命的事情了,这简直……嗯,放在几年之前,如此战功,授开府,仪同三司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呢。

尉迟兄弟两个也被镇住了,他们和苏亶感觉差不多,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就恒安镇的这点人马,借给他们一千兵卒,竟然还能去草原逞威风?

突厥人都是傻的吗?

苏亶这一问,正是问到了点子上,尉迟偕继续鄙视,夸耀功勋可不是你这么个夸法,若你说你和突厥勾结,让突厥人送了些良马,牛羊,还更可信一些吧?

李破笑着摇了摇头,几位不知为什么,心里立马一松,这自夸的有点离谱,你承认就好。

可之后李破说的话,让他们极为崩溃。

“苏兄说错了,不是劫掠,我等又不是贼盗,怎可以劫掠称之?”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吃边聊啊,几位远道而来,我先敬几位一杯,也填填肚子,我看苏兄这冻的可是不轻,若再不缓缓,你可哪儿都去不了了,怕是要在这里大病一场。”

几个人心神不属的喝了两杯,再吃了几口菜,别说,这些吃食,还真都不错,很和关西人的口味。

三个远方来客本就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此时吃食一旦入口,根本停不下来,别看闹了些不愉快,也是心事重重的,可这会儿各个吃的香甜。

尉迟偕也将贵族子弟的面子抛去了九霄云外,越吃越快,狼吞虎咽之下,哪还有半点门阀子弟的风采?

这次,接风宴便渐入佳境了。

尉迟信也不再提什么去留的话题,跟李破喝了几盏,心胸好像也随着嘟囔的踏实宽阔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也不那么别扭生硬了。

几杯酒敬下来,气氛渐转融洽,连尉迟偕也被兄长逼着,敬了李破一杯,跟李破赔罪,虽还是不情不愿,却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拽回话题的还是尉迟偕,不服气嘛,这位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嘟囔,“将军莫要欺我等不知兵事,突厥人哪那么好抢的,要知道,可好多年没人带兵去过长城以北了呢。”

李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撇嘴,关西世阀的礼仪,也不怎么样嘛,跟人说话的时候,还在啃骨头,太无礼了。

心里腹诽不止,脸上却是一副的云淡风轻,“五郎快人快语……只是这年月,夸耀功勋,又能夸给谁听呢?”

“不要计较这个了,还是说一说正题吧,有我恒安镇军在云内驻守,突厥人应该不会轻易全力南下了……”

“嗯,咱们云内也就是这么个情形了,之前几战,都可以说是出其不意,小胜了几场,无法跟突厥人硬碰,只能起牵制之用,突厥人再要重来,我也只能率兵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估计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马邑郡没什么大城,除了云内城,就是马邑城和神武了,神武不用提,去年几乎被突厥人整个屠了,马邑城还算完整。”

“马邑太守王仁恭,马邑郡尉刘武周都在那里。”

“这两位吧,不太和睦,这时节了,也不瞒几位,王太守没有兵权,初来乍到之下,还逼走了我那岳丈,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再说马邑郡尉刘武周,这人出身马邑小吏,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只不过随军北征,在鹰扬府厮混了一番,被王太守带回马邑,本来是要倚为臂助的,不想,两人反目成仇,现在闹的很是不堪,更有甚者,这人竟然还派了刺客来云内,想要刺杀于我,你们说好笑不好笑?”(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2章各异

“更为可笑的你们知道是什么?他不但走漏了消息,刺客一到云内,都被我捉了,而且吧,哈哈,这人还去勾结突厥,给突厥人献上了礼物……”

“马邑郡这里,和突厥人有来往的人极多,到也不缺他一个,可这人到好,不知怎么把突厥人得罪了,随后突厥的颉利汗就派了使者来云内,悬赏他的脑袋,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喜欢就上。”

尉迟信越听越神奇,觉着如果这些事情都属实的话,这位刘郡尉还真就是个妙人,办一件砸一件的人,也不知他怎么就能当上马邑郡尉之职的。

听到这里,不由问道:“将军答应突厥人了?”

李破瞅了他一眼,摇头失笑道:“要是始毕可汗派了人来,我还要思量一下,颉利汗离我云内路途遥远,他把自己当大隋皇帝了吗?”

“不说这些,如今马邑郡乱的很,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刀枪相见了。”

“再说雁门,楼烦,去年突厥大军南下的时候,雁门四十余城,只剩下了两座,新上任的太守是叫陈孝意吧,这个人也不知得罪了谁,被派去了雁门,可能和王太守都是临危受命?谁知道呢,反正雁门一地狼藉,够他头疼的。”

“楼烦比雁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说西突厥处罗可汗的亲族,本被安置在楼烦,现在都流落到咱们云内来了,楼烦那边却连一点声响也无,看来啊,也是自顾不暇了。”

“所以说,晋地北部边郡,比河北的情形应该稍好些,却也难说能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各郡粮草,都是捉襟见肘……”

“嗯,这就要说到太原了。太原向为粮草重地,晋阳。汾阳都有大仓,又有唐公坐镇,咱没去过,但听闻现在却是个很不错的一个地方。”

“听说各地之人,纷纷来投,唐公招贤纳士,气度恢弘,名声现在可是越来越大了。几位要去晋阳,也没什么不对。”

“不瞒几位说,我也本想去凑凑热闹来着,毕竟,云内也属太原留守辖下嘛。”

“但后来有了些变故,至于其中种种,也就不与几位细说了,反正吧,北边这几个边郡儿,都成了没娘的孩子。扔在这里了。”

“不然的话,何至于我恒安镇军会自筹粮草?觉着突厥人好欺负还是嫌自己命长?”

“几位前来云内,有心相投。这就是情义,我呢,便跟几位推心置腹的说一句,唐公虽在边地,图的却不是突厥……”

“所以呢,我劝几位先好好思量一下,再定行止也不晚,不论之后想去哪里一展所长,先要定好了志向。唐公麾下,高官厚禄应有尽有。将来可能小弟还要行走于门下,让几位照顾照顾呢。”

“但要想保境安民。给大隋……嗯,也别提什么大隋不大隋的了,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自己是大隋臣民?就说中原吧……要想给中原看看门儿,让突厥人知晓,还有这些人,不想他们南下肆虐,再演当年五胡故事,那就可以考虑一下云内了。”

说到这里,李破又端起了酒盏,“李破言尽于此,反正现在天寒地冻的,看来几位也要在这儿多呆些时日了,不用急着做决定,来来来,喝酒喝酒。”

三个人都被他说的都有点心神不属了,尉迟信率先端起酒盏,“此乃推心之言,末将心领了,有志男儿,当扬名于沙场,何愁将来功业?”

李破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人到真是干脆……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像都白说了。

实际上,他还是不愿留下这几个人,一个呢,这些门阀子弟,心高气傲,管起来很费脑筋。

二来呢,自古以来,军中派系林立不假,可他恒安镇才多少人马,现在就已经分成了几帮,尉迟信等人再加进来,乖乖,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用消停了。

好吧,事已至此,他到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复一次,还可以说是权术,反复两次,差不多就是精神病患者了。

李破哈哈一笑,期待的瞅向尉迟偕,心说你应该还有话说吧?

不想,这位太年轻,又没受杨义臣多少教导,傲气显露于外,脑筋确实也不太好使,这会儿不但不记仇了,而且已经被他说的有点热血上头。

捶了捶胸膛,瞪着一双牛眼,端起酒杯来了一句,“将军之言,若都属实,这个守护之犬,咱也想做一做呢,之前多有得罪,末将先干为敬,就算给将军赔罪了。”

李破呲了呲牙,更不好说什么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也没说社么嘛,你们这两兄弟确定都听进去了?

再看文文弱弱的苏亶,其实吧,他对这个小白脸儿还算有兴趣一些,云内的武夫太多了,不缺杨家兄弟两个,到是这位虽说年轻了些,也不太符合他心目中文人士子的模样,但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个文人,应该有点才干吧?

若能留在云内,他到很是愿意收留一下。

可文人心眼儿就是多,这位端起酒盏的架势,比那兄弟两个可要恭敬多了,可一开口,就很不对味儿。

“将军为国守边,让这一地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在下钦佩之至,为这一地黎庶,在下也要跟将军饮一盏的。”

都是聪明人,就尉迟偕笨些,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也能听个七七八八,这是有点不情愿了。

兄弟两个看过去,有点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到底不是他们一家人,人家想什么,做什么,他们也不能相强。

李破也只笑笑,心说,你愿意不愿意先且不谈,你还把云内百姓给代表了,嗯,你比老子还能胡说八道,本事不小啊。

几个人遥遥碰了碰,都是一饮而尽。

这场接风宴一波三折,到此,事情谈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尉迟兄弟两个一口一个末将,渐渐开始以下属自居。

可你也别以为人家就真个服气了,你这个将主要是做的庸懦无能,头一个翻天的就是他们。

自古以来,充满了反抗精神的从来不是百姓,而是这些贵族子弟们。

之后到也不愁没有话题,很快,尉迟信就和李破说起了河北山东的战事。

他们和陈圆,罗士信两个的感觉其实差不多,太惨了,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既感叹于百姓之苦难,却又痛恨盗匪横行,剿之不绝。

这才是比较正统的说法。

像陈圆,对盗匪颇有同情之意,认为官逼民反,错不在百姓。

罗士信呢,恨不能将见到的乱军都杀光了。

尉迟兄弟则介于他们中间,话里话外,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地方安定下来,门阀子弟,和草根们的想法就是不太一样,这个时候,他们的居高临下,他们的满身骄傲,就有着值得赞赏之处了。

可也不用太过称道于他们,他们不是真的忧国忧民,就像是家里面的花花草草,不容外人来糟蹋之外,草木要是长的太过杂乱,那也是不成的,他们就要操刀修剪一番。

下手轻重,可实在不好说,说不定把草木铲光了,再种一茬新的呢。

苏亶说话不多,分寸总是拿捏的很好,冻的雪白的脸色,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说话也越发显得温文尔雅了起来。

李破算是看出来了,这实在是几个心胸,气度,行事,乃至于城府,都很不一样的三个人。

加上李世民,李秀宁兄妹两个,还有窦诞夫妻二人,嗯,再加上李靖和自家婆娘,这门阀世家走出来的人物,真的是五花八门。

正应了那么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些传说中,欺男霸女,却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纨绔子呢。

一顿酒,喝的时间不算短,几位客人都渐渐露出了疲态,宴席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到了最后,李破收敛起笑容,道:“如今我正在趁着冬天没有战事相扰,整饬军伍,正缺两个领兵校尉,官职不大,统领一千兵马,你们太累的话,就先歇息几日,先居于府中,之后我让人给你们在城中找一找宅子……”

尉迟信起身,躬身抱拳道:“多谢将军收留,末将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如今军情如火,末将不敢怠慢,明日可属理军务,有何军令,还请将军示下。”

李破也不再客气,点头道了声好,“我也不会妄自菲薄,咱们恒安镇军,颇为精锐,曾与兵力相当的突厥附离子相战,尽歼之,此等精锐之师,若不拿出点本事来,可是不成啊。”

尉迟信惊了惊,突厥附离子是什么,他自然清楚。

此时也不容他多想,只是沉声道:“请将军放心,若是末将无能,将军尽管依照军律惩处便是。”

“好,天色也已不早,那就先去歇了吧,明日再来此间,我派人领你们去军营。”

兄弟两个捶了捶胸膛,让人带着去了宿处,苏亶低头饮酒,好像毫无所觉,根本没动地方。

兄弟两个瞅了瞅,径自走了,估计心里都在暗骂,这厮不是好鸟……(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3章苏氏

“在下苏亶,字元宰,京兆武功人氏……”

待尉迟兄弟去了,年轻的世家子从容起身,躬身拱手,与头平齐,再次做了自我介绍。本文由 。。 首发

要是熟读长安英雄谱的人,只要听到京兆武功几个字,估计也就明白了,这是京兆大阀苏氏子弟。

由于年轻人名声不显,那么,若是长辈,不管与苏氏有没有交往,都会问他的父祖如何如何,话题也就打开了,若是同辈,两个人之后那就要叙一叙年庚,再报一次父祖名讳,看一看对方在家族中的地位,值不值得深交。

这和之前相见的时候不一样,是比较正式的自我引见了,和后来的面试其实差不多,只不过这种面试双向的意味非常浓厚。

当然,场合不同,就又有差异。

比如说现在,苏亶用的其实是见到长辈的礼节,其中也就有了毛遂自荐的意思。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李破根本不知道京兆武功还有个苏氏,到是礼节上跟李碧学了一段日子,有了很大的长进。

于是,他便端坐于堂上,虚虚托了托手,笑道:“苏兄不必多礼,还请安坐说话。”

苏亶抬头看了看李破,估计也在诧异,京兆苏氏啊,我说的是京兆武功的苏氏啊,你竟然无动于衷?

是没听说过呢?还是没听说过呢?

他这里当即就有点不愉快了,后面准备的话被堵住一大半儿,比如说,他苏氏跟李靖的妻族陈氏还有着些关联,比如说,他还知道李氏兄弟不合。打算绕开这个大坑,又比如说,他的一个叔父曾跟李靖同殿为臣。有着交谊往来。

是的,苏氏跟杨氏不一样。严格说来,杨氏属于外臣,别看杨义臣位高权重,但门户上却远远比不上苏氏这样的京师大族。

一番作态,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苏亶尴尬莫名的笑笑,重又坐了下来,开始琢磨措辞。

而眼角余光扫过。又见一人从后面转了出来,凑在这位孤陋寡闻的有点离谱的恒安镇将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亶斜斜瞅了过去,这次却是个带剑的青春少女,面目姣好,身形矫捷,凑到主人耳边说话的模样,透着亲昵。

这位主人可能是嫌她凑的太近,有点不舒服的顺手拨了拨她的脑袋。

现在吧,苏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场面他……真没见过啊。

你说你在堂上宴客,也不知道在后堂藏了多少人,还有男有女的。这是摆的鸿门宴呢,还是摆鸿门宴呢?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位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先抑后扬往往是对付门阀子弟的最好方式,后来的说法更简单明了,就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嘛。

没办法,门阀高高在上,引人嫉恨在所难免,大门户之内。在不停的上演争斗戏码,门户之间。也在相互撕咬,还得提防来自上面的打压和来自下面的觊觎。

门阀的争斗史。优胜劣汰的法则贯穿于其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朝不会千秋万载,门阀更不会长盛不衰,这是个有涨有落的过程,几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以苏亶的眼光看来,越是出身微寒的人,对门阀子弟的态度越是恶劣,当然,这是说身居高位的家伙,其余人等,就算心有妒恨,也只能是心有妒恨罢了,不值一提。

而眼前这位,其实就很符合这样的特征。

如今身在门墙之内,却靠着墙边儿,很可能被挤出门去,却又有着进入内里的机会,可人家现在却在墙边儿搭了间屋子,能够遮风挡雨,平时不显,可一旦内外风雨大作,你想进人家的屋子里去避避雨,你不顺势低头,就只能被赶出门外了。

像尉迟兄弟和他自己,其实就是想进屋的人呢。

至于屋中主人有着怎样的古怪,是不是失礼,你也只能用最宽容的眼光来看了。

所以,苏亶只作未见,捏着酒盏,轻轻抿着,不得不说,他虽说年轻,城府却已不低,举止言谈也有着自己的章法,在家族中间,虽非翘楚之辈,却也不堕苏氏威名。

李破也挺无奈,家里有个喜欢听墙角的婆娘,简直是屡教不改,他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好在,那婆娘还有些分寸,不然的话,惧内之名,估计李破也就逃不掉了。

等李春颠颠的回了后面,李破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撑不住了,很想扭头穿墙瞪一瞪后面那婆娘,让她消停一点,你把老子当牵线木偶了是吧?

尴尬的笑笑,拱手道:“舍妹无礼,让二郎见笑了。”

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苏亶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这位对关西门阀确实不甚了了,后面却有人在时刻提点。

看着李破的脸色,他心里不由有点好笑,后面那人,应该就是李氏三娘吧?

这是惧内呢,还是惧内呢?

果然,谈话就此进入了正常阶段,李破道着,“去岁苏公在雁门与突厥连番血战,威名远扬……没想到,这会儿就能见到二郎,幸甚幸甚。”

李破在紧着往外倒词儿,也挺难为他的,只能说读书习字的成果功不可没了。

实际上,李破也觉着挺别扭,心里想着,之后派王庆去跟这人打交道,应该会省事一些才对。

苏亶本能直起身子,因为说到他父亲了嘛。

去年他父亲苏魁倒霉的跟着皇帝被围在了雁门,一个文章华美,精通音律的文人,都要操戈上阵,成为苏氏一族中,头一位因为临阵之功,而授通议大夫的人物,由此可见,当时雁门之战有多狼狈了。

苏亶还记得,父亲回去之后,没有半点的得意之情,转头就跑到祖父面前,哭诉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泪痕依稀,让苏亶兄弟几个吓的都不敢在父亲面前露面了。

在谈到近亲长辈的时候,那些应有的礼仪,都已经成为了苏亶的习惯,当即回礼,嘴里的客套话说的比李破可要顺溜多了。

“将军谬赞了,家父若知云内有将军这等人物,欣喜之下,定会赶来亲见将军,畅谈一番才对。”

听着挺客气,但人家说的是,我爹可根本不知道云内有你这么个人,我一脑袋撞过来,也属于个人行为,我爹是一点也不知道。

不用想,李破是肯定没听明白了。

他现在只是想着,你小子不去赶紧睡觉,却单独留下来,这是有话要说了,叽叽歪歪的,有点麻烦。

他和粗鲁的武人们打交道打的习惯了,有时候还想象一下,宽袍大袖的文人士子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可真要见了,只觉得累得慌,叶公好龙的故事,无疑说的就是他这种。

所以,客气一句,也是他的极限了。

“咱们也不必客套了,二郎来我这里,所谓何事?如今此处就咱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苏亶心说,就咱们两个?不见得吧,后面好像还有人在听着呢。

当然,单独留下来,他自然有话要说,来云内,他可不是游玩来的,他和李世民,尉迟信其实差不多,身为家中次子的烦恼,是一点都不少。

说起来,李破这里也快成回收站了,王庆,尉迟信,再加上如今的苏亶,都是家中次子,没点着落的人,都跑他这里来了,李世民要不是家中次子,也断不会带着人来云内晃悠。

苏亶想着心事,也不再兜什么圈子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瞒将军了,家祖如今获罪,我苏氏族人尽都免官削职,零落四方,先前苏亶随兄弟投于杨公麾下,杨公不弃,付予重托,可惜……近闻将军之名,苏亶才薄,但自觉有用之身,不敢自弃,便觍颜随行来奔,还望将军收留。”

李破听着有点费劲儿,可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苏氏子弟全被夺官了,大家于是各奔前程,奈何这一路人有点倒霉,跟在了杨义臣身后,甜头没尝到,就又要打道回府了。

这人不甘寂寞,正好听尉迟兄弟说起了云内,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跑这儿来了。

和听到尉迟兄弟的来意时不一样,李破现在心情是比较愉悦的。

还是那句话,云内武夫太多了,让他们打仗,那自然没的说,但想要让他们出出主意什么的,那就不用想了。

所以说,苏亶来的正是时候,受过三国演义熏陶的李破,对谋士还是很好奇的,他现在看苏亶,就和看到诸葛亮差不多。

当然,他比较清醒,知道自己没有三顾茅庐,这说明,对方成色不太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嘛……

就算这人虚有其表,可一看就知道这人读过许多书本,算个账什么的应该能成吧,要是连王庆都比不上,可就白姓了一回了苏了。

(太忙了,太忙了,太忙了,重要的事说三遍,抱歉啊,昨晚没功夫码字,今天先更晚七点这一章,早晨那一章阿草晚上赶出来,放心一天两更,不会断在今天,大家别着急,啊啊啊,阿草努力码字中……)(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4章收留

(赶出来了,说实话,阿草对有规律作息的人,很羡慕啊……)

“收留什么的,可不敢当,二郎能来云内……我自然会竭诚以待,只是被朝廷免官,我这里也不好重用啊……”

试探,完全是试探,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尉迟兄弟能留,为什么苏亶就留不得呢。<乐-文>小说

听了这话,苏亶却是不怒反喜。

他不会像平常人那么去想问题,他只稍一咂摸,便明白了过来,这明明就是有着看重之意啊。

当然,云内这地方现下在他看来,透着些古怪。

能不能,会不会留在这里,他也要呆上一段日子才知道。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说的就是这个。

只是他不是随遇而安,没有志向之人,走到哪里,都不会随随便便的让人看轻了去,这同样属于大家子弟的骄傲,只是不像尉迟兄弟那么外露而已。

所以说啊,这会儿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只能说是,头一次见面,我先告诉你一声,我有着投效之心,也需要正面的回应才好继续下去,不然的话,也就一切休提了。

什么才是正面回应呢,其实这就是了,若是李破也来对付尉迟兄弟那一套,那可不成,人家要的就是个独特呢。

于是苏亶笑笑,道:“将军何出此言?将军拥兵云内,自持一方,如今又官居马邑通守,开府也不过早晚间事,自行任用官吏又有什么呢?”

这话说的,让李破有些不满意,他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个,之后他是要为自己。还有云内上下找一个出路的。

若是中规中矩的话,哪有出路可言?他身边现在也不需要朝廷顺民,因为大隋已经渐渐随风远去了。要是云内多出来个大隋的忠臣烈士,那就有点像是在开玩笑了。

像是尉迟兄弟。不管怎么说,人家说的意思很明白,之后你想做什么,咱们就跟着做什么,视朝廷已如无物。

直白些说,上山入伙还要个投名状呢,你连句实在话都没有,那可真不成。

好在。苏亶还话等在后面呢。

“苏二大言,将军勿怪,苏二言及于此,非是向将军讨要官职,如今天下大乱,官职可比不上刀枪了……”

“苏二临行之际,家祖也曾嘱咐,若无才干,不如隐于山林,静待天下承平。免得伤及性命家族。”

“苏二却不甘寂寞,四处奔走,无非是想寻一处稳妥之地栖身罢了……”

李破摇头就笑。“云内这等边塞之地,可断无稳妥可言,二郎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苏亶笑言以对,“如今各处烽火连天,又有哪里不是边塞呢?更何况,如今天下间能知突厥之害,远甚于反贼盗匪者,又有几人?只此一处,将军便远胜旁人多矣。能为将军奔走效劳,苏二也是心甘情愿。”

文人恭维起人来。可比武人强多了。

李破想了想,心情确实舒畅许多。当即举起酒盏,“既然如此,还有何话说?我府中正缺司马,就是不知二郎可愿屈就?”

通守官儿下面有个鬼的司马,苏亶心里跳了跳,心里也是叹息一声,方今之世,彻底是乱了,手里有兵有粮的人,各个心怀异志,隋亡之日不远矣。

当然,若再跟上一位杨义臣那样的人物,苏亶也是不愿的。

大势所趋,忠臣都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眼前这位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其人秉性才干又是如何,留在云内是不是明智,还有待观瞧罢了。

随后苏亶做谢,也不再多言其他,饮了两杯,便趁机告辞。

实际上,第一次见面,双方的印象都谈不上有多好。

苏亶这里吧,看李破有点反复无常,说话间,也有点空空大言的意思。

李破吧,却觉着苏亶这人太过圆滑了些,而且说话太啰嗦,远不如王庆来的顺眼。

而且尤其可气的是,这人在离开的时候,往后堂方向瞄了又瞄,笑的尤其讨厌,不知是在惦记自家妹子,还是讥讽自己家里有个管事的婆娘。

却说苏亶出了大堂,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当即哆嗦了一下,方才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气势立马烟消云散了。

只见他缩起了肩膀,左瞅又瞅,好像是想找个洞钻进去过冬的模样,看着极为滑稽可怜。

还好,黑暗中立马有人冒了出来,将他的披风又给他披上,领着他去宿处了。

出去不远,灯火映照间,对面行来几个人。

苏亶哈着白气稍一打量,立即随着两个引路的护卫让到了一旁。

当先一个人走的近了,苏亶立即就被对方身上那张牙舞爪的威猛气势弄的一愣,仔细看时,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竟然是个女人。

女人只是稍稍扭头看了他一眼,苏亶惊悚的发现,对方的眼睛竟然是红的,苏亶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皮发麻,这么冷的天儿,他却是猛的就出了一身细汗。

若非旁边的两个护卫,敲打着胸膛,垂头行礼,他肯定掉头就跑,嗯,跑也跑不了了,因为他的腿都被吓僵了。

和深夜猛鬼一样的女人迈着气势十足的步子走了过去,后面垂头还跟着个女人,苏亶不错眼儿的看着,因为他即便想挪开目光,脖子却还僵着呢。

后面这女人失了魂魄一样,目不斜视,好像旁边根本没这几个人一样的走了过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在苏亶面前一一行过。

等到一行人都过去了,苏亶缓了一口气,才想起来,后面那个女人好像也有些不对。

脸太白了……

见鬼了……苏亶心里寒气直冒,受了很大的惊吓,去到宿处,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然后……然后这位苏二公子,就无奈的病倒了。

这倒霉蛋到了云内,屁事没干呢,先就病了一场给人看,也算是奇葩一个了。

李破可不晓得,自己刚捡到的“诸葛亮”,被红眼珠儿和蓝眼珠儿吓的魂不附体,马上就要病卧在床了。

他只知道,经历了一次情伤的阿史那云真,还是做了一件不算太蠢,却也绝不聪明的事情,她把自己看上的小白脸给放了,自己却来李破面前请罪。

痴情女子负心汉,好老套的剧情。

实际上,那小白脸也跑不多远,就被人追上了,结果自不必提,就算不被人追上,这等时节,他还能跑出塞外去?

李破很不明白,像这样一个痴情而又心软的女人,怎么就能活到现在呢?

怨不得处罗可汗被人赶的到处乱窜呢,看女儿,也就能想象一下父亲该有多无能了。

这个结果,对于李破而言,无关紧要,他只是冷冷的告诉蓝眼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将眼睛放亮一些,也就算完了。

重拿轻放,只要知道他的为人的人就会明白,他没将这个当做什么大事。

红眼珠儿却已经对妹妹极不放心,劝着李破把妹妹弄到城内来住,再赶紧给她找个男人嫁出去算了,至于自己的部众,那更好说,再选个人出来率领他们而已,不费事儿。

李破没听她的,西突厥的部众,不需要太过精明的首领。

红眼珠儿根本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只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或者是紧要关头,能从西突厥人这里,征募一些兵员罢了。

突厥人,都是很好的骑兵,驯养得力些,能让恒安镇军变得更加强大。

说不定什么时候,恒安镇军就能变成多国部队呢,现在只不过是练练手而已。

一天下来,李破耗了不少口舌,费了不少脑筋,回到内室,又跟妻子商量了一番,虽说对妻子在后面指手画脚的生活不太满意,可也觉着妻子说的一些话还是对的。

恒安镇不能固步自封,天下的人才很多,尤其是门阀中人,读过书的,习过武的,出类拔萃者,十有*,皆出其中。

能容得下罗士信,尉迟恭等人,为何容不下大族子弟?兼收并蓄,才是王道啊。

这种生活,已经离李破当初南下时的构想越来越远了,只是也没办法,既然走到了今日一步,你想再退回去,那也是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李碧给折腾起来,拉着她过了过手,舒活了一下筋骨,嗯,不要想歪了,纯是以锻炼身体为目的。

当然,未尝没有对李碧老是听墙角的行为,略施薄惩的意思。

接着,便安排人带着过来报道的尉迟兄弟去军营上任,还没等他想好,今天该干些什么,便有人来报,苏家的倒霉蛋病倒了。

一听这个,李破当即就乐了,真不容易,今天总算有了件高兴事儿。

他跟着人过去探了探病,小白脸儿烧的头昏脑涨,还满脸羞惭的在床上摆活呢,说了些抱歉的言语。

当然,李破也没弄那些端汤送药之类虚头巴脑的事情,只是命人找了大夫过来,尽量给他医治。

用不了多久,恒安镇上下就都知道了,军中多了两位尉迟校尉,是兄弟两个,将主府中,还多出一位病怏怏的苏司马来。(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5章惦念

(好悬又没定时更新。|(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大隋京师,长安。

此时年关已近,可龙首原上的长安城中,街上行人来去匆匆,皆带忧容,商铺,商市都已早早关停,宽敞整洁的街道之上,弥漫着凄冷清凉的气氛,年味更是淡的已经察觉不出来了。

没办法,战乱离长安都城越来越近了,近一年多,长安城经过了一次人口剧增的时期,都是逃入长安躲避即将来临的战祸的人们。

按照以前的说法,其实就是流民。

然而时至今日,朝廷官府都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流民总比盗匪,乱军要强很多。

而到了大业十二年年末,长安已经闭城自守,不再接待外客了。

没办法,只要不想这满城数十万百姓饿死,也只能如此。

为此,关中抚使,刑部尚书,京兆内史,加上柱国大将军卫玄据说很是哭了几场,当然,不是吓哭的,而是自感不能铲除暴乱,安抚百姓,有负于皇帝重托,所以才哭的。

当然,不管哭不哭,卫玄已经七十多岁了,仗着以往的威名,以及深厚的为官资历,广泛的交游,还能勉强压制住关西诸阀,不至让人在长安城中称了帝。

这已经很不容易,其他的他也顾不上了。

大业十二年中的时候,这位老臣趁机向皇帝杨广递上了辞呈,力有未逮之势已显。

可皇帝那时只想着尽快去江都转转,哪会放了还能为自己效力的忠心臣子回家?

东都这里是樊子盖,长安也就是卫玄了。

两个人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一东一西,用垂老之躯勉强支撑着大隋凉透了的躯体,实际上,他们的身上和大隋一样,都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卫玄此人的才干是不用怀疑的,第一次辽东战事。只他一军独完,虽说人家是殿后的部队,可一来一回路途遥远,能将几万大军完整的带回去。可并不容易。

如今长安城中各部守军,都是卫玄心腹友好,这是卫玄震慑诸阀最为有力的武器,当然,这几年关西诸阀饱受重创。也是原因之一。

嗯,不得不提一句的是,不管其他什么,皇帝杨广终于算是勉强完成了一个目标,用十几年的时间,持续的消弱了关西诸阀的实力。

天下各地大阀,也被折腾的不轻。

从这一点上来看,对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秩序的后来者,是非常有利的。

总之吧,现在的长安城和东边的洛阳城。是一对的难兄难弟,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往日的辉煌早已不再,只等着在战火中毁灭,或者迎来重生的日子了。

在这样一个时节,若还有人,有那个心思过什么年关,才真叫见了鬼呢。

……………………………………

太子千牛备身柴绍府邸。

这一天,柴绍下值之后急匆匆赶回到府中,进了府门。立即吩咐人,“去,寻虞先生他们到后宅书房等我。”

随后想了想又问,“夫人呢?”

得到的回答是。“夫人回唐国公府了,昨日一早走了,说是唐国公府的……哪位夫人相邀……”

柴绍咬了咬牙,挥手屏退仆从,径自回内宅更衣去了。

过不多时,柴绍换了一身便装。走进书房。

柴府的书房,比李破家的前堂还要宽敞些家具,摆设也自然都是最顶级的配置,带着些书香气,却又不脱武人本色,显示出主人家乃文武全才之属。

书房后面,则紧靠着书楼,是柴绍这些年来收集来的藏书,自隋帝杨广大建书室,再有吏部尚书牛弘于府中建了藏书楼,至此,长安文风大振。

不管家中是不是有读书这个雅好,反正,你家里若没有一间藏书的地方,里面没有几本古籍善本,你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此时书房中已有五人在等候,间柴绍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柴绍拱手还礼,径自来到主座坐下。

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请几位先生来,是……我在宫中当值,听人说有人密告唐公在太原招募亡命,结交匪类,心怀叵测,拥兵自重事,心下不由忧虑万端……前路茫茫,不知所归,还请几位先生谋之。”

几个佐参心里顿时一惊,室内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柴绍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婿,一旦罪名坐实,必受株连。

别看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模样了,可这里是长安,大隋的腹心所在,还容不得乱臣贼子逍遥。

半晌,左首一人,才幽幽问道:“柴郎可知是谁首发?”

柴绍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风声已经传到了鹰扬卫府,是谁高发,还有何要紧?”

室内又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人道:“太子殿下,可有异样?”

柴绍再次摇头,耐心的道着:“如今太子只想尽快登基,前些时还问我,想招唐公回京呢,可如今京师……又哪里有太子说话的余地?”

左首的虞先生再次开口道:“柴郎勿扰,不能自乱阵脚,否则留人话柄,也就难以收拾了,为今之计,应对之策……有三,一来,先探一探卫府动静,要知道,如今长安军政二事,皆出卫公府中,那里稍有异动,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再有,柴郎可联络友好,请稳重之人前去卫公面前为唐公美言一二,唉,就算略尽人事吧。”

“三来,柴郎到也不用太过忧心,如今长安政令,不出京师已有多时了,只要出了京师,也就天高海阔,再者说,卫公年老体衰,又能撑得到几时?”

柴绍心情略松,要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心烦意乱,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振奋,一会担忧,以一会却又心存侥幸。

岳丈如何如何,又有着怎样的志向,他还真不太清楚,他最怕的其实就是,唐国公对大隋忠心耿耿,后面却有小人陷害,那样的局面,才是最为糟糕透顶的,也是最冤枉的。

心存侥幸之处在于,唐国公领兵在外,他觉着就算有人诬告,也没人会轻举妄动才对。

反正,回到府中之时,他满脑子浆糊,思虑也不太清晰。

经虞先生这么一分析,他才渐渐安心了下来。

此时颔首而笑,“先生说的是,到是我有些过虑了。”

此时,四人当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当头给他泼了冷水。

“郎君还是小心为上啊,近日我也在外面听闻了一些谣传,有人说马邑郡丞李靖戴罪入京,躲在府中与有人饮酒时言曰,唐公有大志,他不愿从之,所以被逼辞官云云,也不知是真是假,也就没跟郎君说。”

“但……空穴来风,必有因有,依在下之间,郎君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话音未落,立即便有人附和道:“说的是呀,卫公……可畏啊,玄感乱起,卫公率军与之死战,被围之时,犹自痛骂玄感乱臣贼子,誓死不降,玄感乱后,京师牵连甚众,皆成卫公刀下之鬼……而今朝臣惧之,如惧鬼魅……唐公领兵于外,为人所忌者多。”

“一旦卫公听信谗言,唐公子嗣,凡留京师者,皆难保全矣。”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默然,柴绍心里更是寒意大起,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卫文升这样的人,最是让人惧怕,一旦凶起来,比皇帝都要狠上三分呢。

其实,商议一番的结果,还是先留下来,做好出逃的准备,然后静观其变,当然,还要去信给唐国公李渊,告知其京师变故,让唐国公李渊也有个准备。

几位佐参告退之后,柴绍坐卧不安,索性吩咐下人备马,随即出了府邸,往唐国公府上而来。

没办法,这个妻子娶的有点冤,刚一结亲,就生了许多的隔阂。

可柴氏毕竟是一脚迈上了李氏的大船,和唐国公李渊绑在了一处,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个心意烦乱的时候,他需要见到妻子,不管李氏三娘子是否如说的那样聪慧灵秀,总归是唐国公膝下嫡女,见了她,不管怎么说,总能让他安安心不是吗?

…………………………

此时,唐国公府后宅当中,李秀宁也没跟府中女眷们凑在一处,而是跑进了父亲的书房,吩咐着丫鬟拿来笔墨。

酝酿了小半天的文思,才开始写写画画。

柴绍被领过来的时候,书房中的李秀宁,正烦恼的将笔直接扔下,素来爱洁的她,也不管弄的桌上墨迹淋漓,懊恼的捶了两下桌子,将刚写些字的纸张,揉成一团,狠狠掷于地上。

嘴里也是不停的嘟囔,“还说相交为友呢,连个音信也无,交了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我瞎了眼睛……”

显然,自小就缺少男性友人的李氏贵女,正在惦念着远方那个,满嘴胡言乱语,没心没肺,却又颇为独特的朋友呢。

想要写信给那人吧,却又觉得信中词不达意,总不能让自己满意,没办法,从小到大,没没跟外人,尤其还是个大男人鸿雁传书过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6章夫妻

李秀宁蹙着眉头静心半晌,重又落笔。。。

一首五言绝句,渐渐现于笔端。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放下笔,李秀宁盯着诗句入神。

如此诗句,自然值得称道,只是对于边将而言,气势却嫌不足。

只要深自咂摸一番,文人擅言军事的矫情劲儿,也就扑面而来了。

想一想马邑郡丞李靖的出身,为官经历,她早已确信,这就是李靖的手笔了。

想到李靖,李秀宁眼珠儿转了转,听闻马邑郡丞李靖已经返京,门庭冷落自不必提,可也没受什么苛责。

不如……去拜见一番,探问一下……

当然,以她的聪明劲,也只是想想罢了,不会真的去干这样的蠢事。

于是,烦扰依旧,遂离案而起,学着父亲的模样,倒背双手在书房里打起了转转,看着着实有些好笑。

实际上,这等睹诗思人的模式一旦开始,苗头也就不大对劲儿了呢。

而此时满脑门官司的柴绍,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帽子有点泛绿的倾向,只在离唐国公府后宅书房不远处的一间花厅坐等。

也没什么人过来陪他,如今李氏内宅,多为妇孺,他这个女婿登门,其实很不合适,李氏内宅女子,不论长幼,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柴绍枯坐良久,才等来了李秀宁。

看着一身貂裘的李秀宁出现在花厅口,步态从容而又优雅,乌黑的长发挽在头顶,貂裘摇摆间,隐约能看见雪白的颈子,

柴绍恍惚了一下,本能的站起身。突然间又觉得,这么做有失男儿气派,却又不能重新坐回来,一时间。脸上不免讪讪,有些尴尬。

夫妻两人洞房的时候闹了一次,之后你躲着我,我躲着你的,谁也放不下面子来服个软。几个月下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时候,柴绍想起来,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这根本不是娶妻嘛,简直就是娶了个仇人回来。

当然,他也不是没做过努力,按照他的经验,内宅女子,多有妒心。妻妾争宠之事他也见过听过的多了。

于是,他直接在内宅纳了两个早已和他暗通款曲,只待他娶了正妻,便可纳为妾室的侍女入房。

他这办法吧,不能说不好,他打算的也还算周全,只要妻子露露口风,他也就能借个台阶下来,哄女人的本事他并不缺,只是能让他甜言蜜语的哄着的女人。到现在也只出现了一位罢了。

哄过了,他也打算将内宅大权,都交到妻子手上,妾室怎么处置。只要别太过分,他也就不管了。

说实话,相比这年头其他门阀子弟,柴绍这人还是比较大气的,对于女色,也并不看重。就像李秀宁所想的那般,这是个权欲很重的男人。

他看重的是功名事业,儿女情长什么的,都要放在后面。

可惜,柴绍料错了一点,李氏三娘子的心高气傲,完全的随了她的母亲,洞房花烛那样的关键时刻,你要是多哄两句,把话说明白了,事情也就没了。

可你在那时候,给人家留下了落荒而逃的印象,又死倔死倔的不肯罢休,一直在那里拖着,过后你还纳了两个小妾在内宅饮酒作乐。

这完全是错上加错的事情,到了此时,李秀宁对他这个夫君只能用失望透顶来形容了。

这样离心离德的夫妻还想过上好日子,那才叫见了鬼呢。

让侍女帮着脱下外氅,李秀宁缓步走入花厅,心里也在想着,他找来这里,怕是要寻她回去了,她是答应呢还是在这里多留两天?

还是随他回去吧,瞧他这个样子,也够可怜的,再者毕竟李柴两家交好,不能因为自己,让两家生了间隙。

来到近处,先就福身失礼。

柴绍伸出手想掺一掺,距离不够,只好讪讪的虚扶了一下,“你来了……”

李秀宁站直身子笑笑,摆手示意侍女退下,轻轻嗯了一声,道:“坐下说话吧。”

冷淡,尴尬的氛围,让两个人都不太舒服,而他们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谁也不愿先打破这种冷淡和尴尬形成的藩篱。

于是,两人落座之后,花厅中便安静了下来。

柴绍心事重重,本来找到李府,是想从妻子这里找点安心的,此时这个场面可不不如他所想,只觉得心意更加烦乱。

不由自主便有了些怨气,之前想好的话,也都不愿说出口了。

半晌,李秀宁才蹙起眉,先开了口,“不知夫君此来,所为何事?”

她也有点恼,是你找上门儿来,却还要我哄着不成?这不对付就是不对付了,谁也不会往好里想。

这话头和语气都不太对,柴绍斜了她一眼,心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啊,有这么跟夫君说话的吗?

还好这里没人,要是让外人见了,不定说的有多难听呢,你不顾忌李氏的名声,我柴氏的声名却需保全。

可他看了看敛眉低目的妻子,心下当即就是一软,这样单独相处的场面,回想一下,竟然还是头一次,嗯,当然,受了些惊吓的洞房花烛夜,不算数。

心中微有所感,便也放下了芥蒂,沉吟了一下,顺着妻子的话头,说道:“近来听闻,有小人诬岳丈在太原拥兵自重……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岳丈家书往来,可曾言及其他?”

这可是大事,李秀宁神色一凛,当即就坐直了身子。

“竟有此事?这是从何处听得的?”

柴绍还不自知又做了件蠢事,大事上可能有助于时下,可却无助于夫妻关系的改善,而且后果极为严重。

他这会却是有了那么点夫妻同心的感觉,“我有好友在鹰扬府中任事,早些时候专程前来告知,再者,朝堂之上也有传闻,说马邑郡丞李靖言于私室,说岳丈心怀异志云云,不知真假,可能是为自己脱罪之词也未可知。”

马邑郡丞李靖?李秀宁心里当即就是一颤……

可这会儿也容不得她多想,只是问道:“如此说来,都是些传闻了?”

不用柴绍解释什么,她紧接着便道:“雨随风至,却是不得不防啊。”

柴绍听了,当即就暗赞了一声,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不管之前如何,妻子灵慧,总归有助于大事不是?

这要是一惊一乍,先就吓的魂不附体,他才会失望透顶呢。

于是,他干脆就将佐参们的建议都据为己有,说了一遍。

李秀宁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和柴绍不同,她对这个夫君的才干还是比较相信的,也确实和她想象的一般,这些布置已很周到。

她最终只是问了一句,“一旦事急……这府中多为妇孺,难以说走就走,更难长途跋涉……对此,夫君可有计较?”

柴绍沉吟良久,诚实的摇了摇头,“一旦……只能带亲近之人先走,其他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李府中人,不能擅动,长安城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两个人都没明说,必须先知会太原一声,让那边有了准备才成,不然仓促之间……杨玄感之败,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话是这么说,李秀宁听了还是一阵的恼怒,连家人都保全不得,一心只想着成就大事,这些男人啊……

这回她却是将父亲都圈在里面了。

“那……夫君还是先回去吧,李氏友好颇多,妾身再探一探风声动静……”

说着话,见柴绍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秀宁心下冷笑了一声,耐着性子递给他一颗定心丸,“夫君放心,妾身非是莽撞之人,不会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顿了顿,心中厌弃更盛,“若是事急,夫君切记,夫君有用之身,断不可存侥幸之意,尽可先行,妾身只一女子,又有防备,外避一时,应无大碍,夫君不必太过挂心。”

柴绍一时间五味杂陈,他这回是真被感动了,“这怎使得?夫人勿存此心,我定能护你无恙。”

李秀宁笑笑,“此去太原,千里跋涉,路途之间,又是盗匪丛生,若真要出奔,夫君才要多加保重,留在长安左近,却是似危实安,夫君到时若还牵挂于女子妇人,可非男儿行径了啊。”

………………………………

送走了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急于修好的柴绍,李秀宁重又回到书房所在,心意翻腾,这一刀下去,实际上斩断的就是夫妻一场的情分了。

而以她的聪明,当柴绍离去时,说的虽都是好话,可那一身的轻松,以及隐隐的振奋之情,她又怎能看不出来?

夫妻至此,情分已绝。

李秀宁冷冷的笑了一声,也很难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绪。

她缓缓坐于案后,铺开纸张,这次下笔,却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写就之后,耐心的等墨迹干了,折起塞入信袋,以油印封好,然后吩咐侍女,“去,唤辛九来见我。”

接下来,她就该琢磨,怎么给父亲去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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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李宅

长安另一处李府。。。

嗯,也谈不上什么府不府的,就规模而言只能说是李宅,可主人确实曾经主政一方,道上一声李府也未尝不可。

这是个两进的宅邸,屋子*间,没有什么花园水榭之类的建筑,只有前后两个院子。

这就是如今返京的马邑郡丞李靖的住所了,简单,整洁,还透着点小门小户的别致和冷清。

李靖久别归家,才发现妻子带着孩儿们过的很不容易,这些在往来家书上可看不出来。

李靖的妻子陈氏,是个外和内刚之人。

随着李靖出府,也就是那年兄弟别居的时候,也分得了两处不小的宅邸,其余家产什么的就不用太惦记了,长安没有哪个门户,会让家产分散,以致家门中落的。

嫡长继承制被门阀奉为金科玉律,并非没有道理。

李靖那会儿心气儿也高,并无任何怨言,自立门户也未尝不能功成名就。

可惜的是,他蹉跎至今,却是越过越惨,连妻儿都跟着他在受苦了,这是他当年万万不曾想到过的。

外放多年,家中居于京师长安,很是不易。

他的妻子,也不愿受人施舍,给丈夫丢了颜面,甚至是妻家的资助,后来也被她婉拒了。

而且,李靖多年不回京师,几个兄弟之间的情分也渐渐淡了,尤其是和他大哥李端之间,更是反目成仇,所以,家族的助力,也不用多做指望。

妻子瞒着他,陆续将宅邸卖了。换了这间宅院居住,李靖以前太学以及在朝中交往的友人,也早断绝了往来。

至此。家中不算是一贫如洗吧,可和李靖的官位也不很般配了。足以用清贫来称之。

李靖归家,看到家中窘迫的样子,也是默然,半生官宦,竟落得如此地步,本就低落至极的心情,更是黯淡了几分。

心灰意懒的他,再加对妻儿心怀愧疚之下。也不愿再关注外间之事,老实的呆在了家中,只陪着妻子安然度日。

妻子陈氏也没多问,这些年下来,她也只求丈夫,儿女各个平安,更没想着让丈夫兑现当初那封妻荫子的承诺。

其实李靖回来之后不久,李端便派了人来,邀李靖过府一叙。

李靖没搭理,见了面说什么呢?是让人看看自己落拓模样呢。还是屈身俯首,丢了以往的恩怨,给他大哥鞍前马后的效力?

相见不如不见。李靖也没心思再跟人虚与委蛇。

为了维持家用,李靖干脆将他视若珍宝的藏书都拿了出来,这些都是他历年来收集的书册,其中犹以兵书居多。

这会儿,他一股脑的都卖给了那些藏书大家,大部分都给了牛府的藏书楼,当年他以师称之的吏部尚书牛弘已殁,家中子弟没有一个能让李靖看的上眼的人物。

只是牛府家的藏书楼,确实建的好。子孙也很看重,李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将自己的书册大部分都给了他们。

李靖也没换别的东西,只换粮食和食盐。

别看京师粮价腾贵。李靖却知道,京师这些大门户,家中不存个两三年的粮食,那都说不过去。

也就是说,谁要狠狠心,抄了这些京师门阀府邸,不说招募一支大军平叛天下吧,也能让关西安稳下来了。

可如此时节,谁又敢这么做呢?

于是,李靖家里的粮食,也能吃个两三年了。

可李靖此时却为牛家子孙的小气苦笑不已,不说其他,只说那几本珍本,都是绝世之物,如今……却只换了这点粮食,牛家人还做出一副大方的嘴脸,他也是无言以对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是李靖治政地方多年得到的经验。

随后他又让元老头带着人,用粮食去换了些鸡仔回来。

是的,牛羊是不用想了,弄回来也只能吃肉,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鸡肉也非士大夫应该吃的东西,可这个时节,李靖不管那么多了,有粮必须有肉,鸡蛋和鸡肉,才是活人的好办法。

多年宦海沉浮走下来,治理一方他有心得,管起小家来自然也就是轻而易举了,因为他见过太多百姓居家过日子的情景,随手操弄一番,也就让自家吃喝不愁,只是传出去名声不太好罢了。

但这个时候,他李靖还有何名声可言呢?

妻子陈氏挺欣慰,这么多年,男人在家的时候可真不多,李靖就是把这小院给烧了,她也能帮着去拾柴呢。

当然,看着文理通达,素来威严自守的丈夫忙忙碌碌,她还在晚上跟丈夫哭了几鼻子,觉着自己持家无道,让丈夫操劳太多,接着又埋怨丈夫将那些书都卖了,那可都是丈夫心血所在呢。

这样的贤内助,其实才是李靖这半辈子最大的收获,只是他发现的晚了些而已。

世道越来越乱,可长安城中的这处小院中,却弥漫着温馨的氛围,日子还好像越过越好了,这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奇迹。

当然,平民百姓你也不用指望了,人家就算落拓,也还有书本可卖,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换那么多的粮食呢?

总的来说,这几个月,李靖过的很充实,为小家奔忙和为大事操心比起来,可以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李靖返家时,只带回了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护卫仆从,其余随他返京人等,都直接交到了兵部,不归他管了。

元老头为首,回来之后,这老头也闲不住,出去转了一圈,便给人养马去了,儿孙们来接他回去,他也不回,拿了薪俸,就回来交给陈氏,现在长安城中,银钱也不好用了。

整个大隋的货币系统,彻底崩溃了,薪俸只能是粮食和食盐,不会有另外的东西。

其他两个人一瞧,得,咱们也别闲着光吃饭了,于是,两个护卫都去给人做了枪棒教习,像他们这样的人,想要在长安生存下去,好像比李靖还要容易的多。

这一下,李靖算是可以彻底安心度日了。

一家子十几口人,过的还真不错。

陈氏这会儿,终于开始打问起了自家三娘到底嫁了个怎样的女婿,过的好不好,婚事怎么办的,夫家又到底是哪个?

李靖也没隐瞒,详细的跟妻子数说了一遍自己这个学生如何如何,自己当初是怎么打算的,后来又是怎么把女儿嫁了出去。

陈氏听后,没说太多,其实心里有点不满意。

到不是嫌女婿出身低了,如今家里连鸡都吃上了,哪儿还嫌弃得了旁人?

她只是觉着,女儿到底嫁给了个厮杀汉,让她非常的不放心。

这个三女儿别看养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多,却着实是她的心头宝,当初李碧拿根棍子敲的哥哥满头包的时候,她都没舍得下手打呢。

李靖瞅着妻子的神色,也没敢说他把女儿派出去追马邑叛将,又去杀了史千年,再之后又派去了辽东,弄的几生几死,磨出一把雪亮的刀来。

要是说了这些,他还真不敢肯定,妻子会不会跟他拼了命。

其实,对于自己那个学生,他也说不太好。

见面的时候不多,见识却很不错,才能嘛,那就不用多说了,那绝对是个将才。

他这会儿安下心来回想一下,赫然发现,这个女婿竟然在没见他几面的情形之下,把他的女儿就给娶走了。

想到此处,李靖自己也有点哭笑不得,他做事谨慎小心,兢兢业业了半辈子,怎么好像到了那么一些紧要关头,就总是犯糊涂?

嫁女儿太轻易了些,也不知远在云内的那个混账东西,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个岳丈有些靠不住呢?

品咋一些,滋味不太好,同样的,李靖也没跟妻子提起,现在的他是无官一身轻,却又落下了点惧内的毛病。

没办法,男人一旦落了难,大多都是这么一副德性。

当然,一些家伙外面不成,家里耍横的,也就不能归于男儿之列了。

总之,李靖返京之后,小日子过的不错,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儿子媳妇搬出去住,可能是嫌弃家里清苦,或是惧怕他威严的父亲,没回来几趟。

这个嘛,夫妻两人心里都有谱,家里的小畜生本事远远不及父亲,有点小毛病,心肠却也不坏。

这么说吧,他们的儿子,干不出大事业来不说,你想让他做出什么连累家人的坏事儿来,也不容易。

那还说什么?有点不孝也算不得大错,李靖如今也没到动弹不得的那一天,用不着谁来养老送终。

当初恨铁不成钢的心思,这会儿也淡了,和妻子陈氏一般,都觉着无病无灾就是福气。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这个挂印辞官的马邑郡丞利用价值不大,现在也没人欣赏他的才能,可马邑在晋地,离着太原不远,正经便是太原留守治下,这个时候你辞官回到长安来,可就有文章可做了呢。

这一天,有人便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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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示警

李宅后院东厢。本文由 。。 首发

主人李靖正在待客。

这是宅中最宽敞的一间屋子了,以前是两个仆人住着,兼放一些杂物。

李靖回来之后,陈氏将这里归置一番,也就成了李靖的会客室兼书房。

房中墨香气很浓,四壁上的画幅,书法,皆乃李靖新作。

算不得名家手笔,可才情稍差一些的人,瞧了他都得跪。

此时,两人端坐榻上,手臂在中间矮几之上起起落落,发出一声声脆响,不用问了,两人正在弈棋。

“多年不见,贤弟棋力已深,为兄敌之艰难矣。”李靖下了一子,轻声笑道。

明白这会儿人的说话习惯的人当时就能明白,这简直就是胜利宣言嘛。

对面一人,青衣博带,长的也好,别看三十多岁的人了,依旧仪表翩翩,加上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活脱脱就是传说中青楼女子的大克星。

李靖长的也不错,但和人家比起来,那就只能将一张老脸藏起来了。

只是吧,这会儿李靖对面这位贤弟身上裹了两层披风,还在微微颤抖,就像一个抖动的粽子支在那儿,就这般模样,什么风度仪表也就不用提了。

没办法,大冬天的,李靖家里也烧不起碳火,屋子里自然冷的厉害。

这位闻言哼哼了两声,凝眉苦思良久,才又落一子,然后便开了口。

声音清亮。和他的外貌很般配。

说起话来却很不着调,“当年李兄棋力便冠于舍中。那会儿就想跟李兄对弈几局,可惜李兄眼界太高,看不上我……嘿嘿,不想多年之后,却能一尝夙愿,想让我就此认输。那可不成。”

李靖当时就尴尬了一下。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位寻上门儿来是想做什么。

要说朋友吧,算不上,因为从不曾深交过,要说没关系吧,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同窗一场嘛。

这是来看他落拓模样的?没这么大仇吧?

就说当年在太学时锋芒太显了些,引人嫉妒,但除了李渊那个小心眼儿。还能有人多年之后来专程来看他笑话?

而且看着也不太像……

要说被人支使而来吧,李靖觉着就更不对了,太常寺博士,就算李靖自负一些。也不会觉着有谁如今还能看重他到如此地步,让一位六品朝官到家中来找他。

要真有那样的人物,派个奴仆过来送一张请柬,或者干脆传上一两句话也就是了,犯不上费这样的气力。

而且吧,对面这人也没谁能轻易支使的动。

别看这位官位不太高,但却是大阀韦氏子弟。祖上是韦夐,西魏,北周时期十征而至的大隐之士,其弟韦孝宽更是官至北周上柱国。

韦氏一门,毫无疑问也是关西大阀中的翘楚。

而这位是韦氏庶出子,当年在太学中过的挺惨的,能入太学进学,还得益于他的母族元氏,和元老头自然不是一支,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黑小子,竟然出落成这么一副貌比潘安的样子了,而且言谈举止,随意而又洒脱,正因如此,言辞也很是让李靖难以应付。

李靖感觉,多年未回长安故地,物是人非之处,真是一言难尽啊。

这位说了一句,盯了会儿棋盘,见李靖迟迟未曾落子,以为自己出其不意的一手棋,果然将对方难住了,不免有些得意。

抬起头看了李靖一眼,看见李靖盯着他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当即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面皮,眉毛也渐渐立了起来。

淡淡来了一句,“李兄若好男风,过后小弟给你找两个童儿来?”

显然,这等事儿他遇的多了,都懒得说别的什么了,直接就告诉你,小弟很正常,也很不好惹,趁早死了心吧。

李靖惊住,脸皮当即就红了,然后接着就又白了,这些年下来,不管多倒霉,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面跟他说,他的性取向不太正常的话呢。

运了运气,才咬着牙道了一句,“李靖虽称不得君子,却也不涉此道,贤弟还是留着你的童儿吧。”

这位斜斜眼睛,看李靖不似作伪,立马转怒为喜,呲开一排小白牙,笑的灿若春花,随即又紧了紧披风,跟李靖开始诉苦。

“李兄息怒,不瞒你说,小弟这些年的诸多烦恼,皆因相貌而起,未免就……唉,也就是这样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改不得,要是能改的话,小弟早就改了,就算重新投一次胎,小弟现下也愿意啊……”

李靖:“……”

“在太常寺里,老是让我去念祭文啊,念祝词啊什么的,你说相貌周正的多了,凭什么老找我啊?”

“前些时,代王府还找我去给代王作侍读,小弟自己的才学自己明白,还不是殿下想找个瞅着顺眼的人一起读书吗?”

“还有上次入宫,只是去小解,差点就被宫中的女人给拉走了……还好小弟有些身手,翻墙走了,不然的话,人头可就不保了呢。”

说到这里,可能是当日的惊悚又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了,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脸上也带出了惊恐之色。

李靖听的也是目瞪口呆,那样的精彩人生,李靖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这位好像还要举些例子,告诉李靖自己有多烦恼。

李靖有点受不了了,顺手落子,一边道着,“下棋下棋。”

这位瞅了瞅棋盘,也不再计较什么胜负了,抓起几个棋子,洒在棋盘上,干脆的认了输。

李靖也松了口气,弈棋之道,在于诚心正意,他现在已经被这人搅合的心烦意乱,再下下去,他可真不敢肯定还能赢得了。

而对面这位也在心里嘀咕呢,可惜窦诞那家伙不在了……唉,这京师所在可真无聊啊,竟然没人能畅谈几句,诉说一下这些年来的苦衷。

两人饮了几口香茗,这位是一点去意也无。

半晌,他才幽幽道:“李兄肯定在想,小弟的来意吧?”

也不用李靖回答,他便接着道:“小弟近来听了些言语,才知晓李兄回京的事情,所以特来告知一声,让李兄有个防备。”

“有人传言,李兄在私下里跟人说,不满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任用私人,图谋不轨,才自罪入京待罚。”

“小弟没急着过来,派人去查了查……”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怒色,道:“回来的人报说,此等谣传,应该出自鹰扬府校尉李定方之口,为谁主使,除非将人捉起来,不然的话,那就是查无可查了。”

“不过,那李定方应该是李兄的侄儿吧?如何能行这等害人害己之事?李药王那厮也不管管吗?还是说,李兄得罪了宇文阀?或是有人欲谋李渊,这是在罗织罪名?”

李靖听了这些,心脏差点没停了,后背寒毛往起竖了又竖。

他都倒霉成这样了,还有人在伸脚死命的踩……嗯,这也只能安慰性的说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也可以这么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巴拉巴拉。

孟子说的其实非常有道理,因为倒霉惯了的人都会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像李靖倒霉了二十多年,那成就更是远非常人可比。

心理承受能力你根本想象不到底线。

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心念电转间,先就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位。

这位韦氏子,被他那瞬间转为阴沉,却又如刀锋般的锐利目光,看的当即肩膀一缩。

是的,在宦海沉浮多年,几经起落,又曾经历过大军杀伐的李靖面前,他就像个快言快语的孩子。

没事儿的时候,李靖像个宽容长者,一旦触犯,瞬间李靖就成为了一个严厉的长辈。

韦节如坐针毡,遂顺势站起身来,深深一礼,道:“李兄莫要多疑,当年在太学时,李兄对我有相护之恩,至今犹记,李兄曾言于小弟,男儿在世,怎能因嫡庶之分,而置自身于卑微之地。”

“小弟少时悲苦,为人欺凌,从不曾有人跟小弟说过这些,点滴恩情,小弟都记在心里了。”

“如今有人欲不利于李兄,小弟位卑职轻,不能相助,只能实言相告,让李兄早做些准备……之后李兄若有用得上小弟之处,只管说来,小弟定尽心竭力,为李兄办好。”

李靖沉吟不语,看了他良久,才摆了摆手,“贤弟坐下说话。”

待韦节落座,李靖才摇头感慨道:“李靖当年在京师交游颇多,不想,却只以无意之语,得一知己之人,这世间之事,真是难以料及啊。”

韦节也缓了过来,毛病又来了,摇头晃脑的道:“李兄过誉了,小弟至今一事无成,只记得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可得意之处了,到是李兄这一身的威势,满腹的才华,一直为小弟所仰慕呢。”

李靖心里颤了颤,心中也是感叹这造物之奇,此人……可真看不出来,是位恩怨分明的伟丈夫。

实际上,世间之事,本就如此。

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嘛。(未完待续。)<!--over--></div>

第269章 年关

(现在开单章都需要五百字往上,所以也不能把推迟更新的消息先告诉大家一声,抱歉抱歉,迟到的一章和以前一样,放在晚上更。`)

送走了韦节,李靖沉着脸回到东厢。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之前诸多故事都还可以说是事出有因,兄弟间已是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算了,如今的他居于方寸之地,身无官职,闭门谢客,已是落拓凄凉至此。

即便是外人,又何忍相逼?

没想到,兄弟之间,还要穷追猛打,这是要置他这个弟弟于死地才肯罢休吗?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为过,现在的他乃戴罪之身,也没什么靠山友朋了,一点点风浪,就能让他这一家遭受灭顶之灾。

而今若是牵涉到那样的大事当中去,也许只要旁人口舌轻动,就能让他家破人亡。

到了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回到京师来了。

京师尽多猛兽,爪牙撕搏,不知什么时候就能伤及了无辜呢。

到是在外间,不论得罪了谁,都还有着一搏之力,哪像现在,坐困愁城,竟然无计可施。

此时,李靖已经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因为主政长安的,是刑部尚书卫玄啊。

回到书房,李靖静思良久,提笔写就了一封书信。

实际上,直到打好油封,他也在犹豫,是不是要将这封信送出去……

………………………………

大业十二年年关,云内过的还算热闹。

这里没有叛乱,没有饥民,在如今的天下,确实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云内的种族很杂,风俗习惯也不太一样,但年关大家都是要过的。街上的行人很少,也听不到什么鞭炮声,张灯结彩就更不用提了。

但到了晚间,城中各处炊烟渺渺。隐约之间还能听到欢声笑语,瞬间就让这座北地孤城鲜活了起来。

这一天,最热闹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城中的青楼楚馆。

那些无处可去的将领兵卒们,多数都会选择来这里。找一个人陪自己渡过年关佳节,即便素不相识,一晚欢愉过后,也能让背井离乡的他们,稍却思乡之情。

李破家里人丁不多,可一起过年的人数一点都不少。

马邑通守府,堪堪有了点模样,不过想要按照李破计划的那样来建造,却还得明年春天动工。

所以,这天晚上。府中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只有内宅灯火通明,一众无家可归的人,都凑在他这里,一边吃着酒席,一边就都打算赖在这里,一起守岁了。

李破的心情挺好,他现在有了家人,也有了忠心的部下,总的来说。大业十二年这一年的收获很不错。

其实,回想一下,从大业六年来到隋地边塞,历经坎坷。算得上是一年一个台阶的走了上来。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什么远方的亲人可以思念,如今他的亲人,都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在那些逝去的人找寻感情寄托。

死者已矣,生者且需珍重。如此而已。

他只是向北方遥遥敬了一杯酒,让几个老军耐心多等他一些时候,他现在活的还挺好,身边多了一个妹子,也娶了妻子。

牵挂多了,这条性命也就珍贵不少,还不想英年早逝。

这一晚,他先在前面,和一群乱世浮萍喝了不少酒,之后撇下这些家伙回到了内宅,一头扎进女人堆里,玩起了投壶之戏。`

于是,李春过了个兴高采烈的晚上,在戏耍当中大获全胜,还能在喝的晕乎乎之后,倚着哥哥小睡了半天。

红眼珠儿别看高高大大的,技巧也不错,人家酒量也好,终于成功的把李碧灌多了,心满意足的占据了李破另一边儿,将李碧挤到了地上,只能枕着李破的大腿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马邑通守大人倚红偎翠,满鼻馨香,过的很是欢乐。

一大早,李破从窒息般的噩梦中醒来,李碧已经爬到了他身上,口水弄湿了他的前襟。

一左一右,两个人靠的死紧,这噩梦做的真是不冤。

轻手轻脚的从肢体缠绕间把自己解脱出来,李破又出了一身的汗,这样香艳的福气,对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非常严峻的考验。

李破经受住了考验,把自己裹好了,又披上厚厚的披风,出去吹了半天的冷风,晨间的**也就都平息了下来。

因为这一天他还有事情要做呢,轮不到他沉浸于温柔之乡中去。

去了前面,直接将醉的七倒八歪的一群人弄醒了,带着他们赶往各处军营。

是的,大年初一头一天,他要巡营。

各处军营都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里面,因为李破很有人情味儿的给假五日,除了当值的军卒将领之外,其余都不见了踪影。

作为一镇将主,李破其实是很称职的,该辛苦的时候,绝不偷懒,在节制军将上面,他也下足了功夫。

严明军律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再给镇军划出一个等级。

对待军人,绝对不能一视同仁,这一点上李破很明白。

最精锐的军队,需要更好的对待他们,给他们最大的支持和奖赏,甚或是荣誉,才能挥出他们最大的威力。

若大家都一个样子,那无疑将是一场灾难。

等到第三步,那自然就是扩军了,那需要大量的粮草军械作为支撑,在李破估算中,有三万这样的军旅在手,在野战当中,就没人能够挡得住他们了,突厥人也不成。

换句话说,有三万精兵劲旅,他就敢大模大样的带着他们去草原劫掠,将定襄郡从突厥人手里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要是有十万人,乖乖,那谁想做皇帝,可就都得问他一声同不同意。

这样的目标有些过于远大了,不适合现在来幻想。

大业十三年的头一天,李破带着人四处巡瞧,他看的是各处轮值将领是否忠于职守,有没有轮值的时候还敢在军营中饮酒作乐。

他还要看看四处城墙的驻守军兵,有没有偷懒儿。

这是严明军律的一部分,需要长年累月的下功夫,需要让所有的军将士卒们都明白,恒安镇军的军律不是说笑,也不是到了战时才起作用,必须每时每刻都记在心里。

一支如臂使指的军旅,前提就是森严的军律,这一点适用于所有的军队。

他还真捉住一个偷着饮酒的营尉,李破“大怒”,却没有像别的将军那样,一顿鞭子抽下去,先打个半死再说。

而是告诉他,让他初六那天,去中军军法官那里领罚。

军律不是滥用私刑,要形成一个固定的程序,才会让定下的军律得到最大程度的执行和遵守。

李破要做到的是,让军律就那样冷冰冰的放在那里,并融入到一切军事行为当中,不因谁的愤怒,怜悯之类的情绪而有丝毫改变。

过后,李破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显示自己很生气。

实际上心里则在想着,还好,这个混蛋没有找个女人来,不然的话,这个家伙也就成了自己掌兵以来,第一个被自己人砍下脑袋的家伙了。

杀人立威这事本来李破也没什么忌讳,可当初第一次看隋军军律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然后跟着去辽东,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脑袋被插在竿子上,也让他对严苛的隋军军律有了很大的反感。

当然,追究起来,还是担心自己无缘无故的被人砍了脑袋,还不知道犯了那条军律的恐惧感在作祟。

是的,他最反感的不是隋军军律的严苛,而是将军们的随性,他们说要砍谁的脑袋,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们会在需要的时候,砍下你的脑袋来震慑别人,在不需要的时候,也会砍下你的脑袋,来维持自己的威严或者是纯属无聊作乐的行为。

你得罪了他要砍头,你做错的事情要砍头,你……

好吧,可以将掌握军权的将军们看做是小一号的皇帝,非常非常危险的生物。

走走停停,一圈转下来,差不多也是下午了。

李破带着人直接去了八面楼。

如今的八面楼又开始开门待客,只是平常人你是进不了门了,毕竟这里可的马邑通守,恒安镇将呆过一段日子的地方。

大年初一,人家歇业,不过年前的时候,李破就已经在这里定了一桌饭菜,今天带着人过来,便在这里草草的吃了些,便打道回府了。

这一天可不光是要巡营,他还要待客呢。

初一的时候,李氏在军中的亲信们,都会上门来给将主拜年,李破不在,自然有李碧来接待。

到了晚间,李破要宴饮一下军中将领和云内官吏的脑,算是给这一年开个好头儿。

这一晚,府中待客大堂上,灯火通明,人声喧哗,一直持续到深夜。

到了这个时候,看着济济一堂的人们,其实李破差不多也想明白了。

门阀子弟,到他麾下效力,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不管他对门阀有着怎样的见解或是偏见,若想有所作为,都必须获得门阀子大族的认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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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书信

(上午的一章,偶尔会延后,因为头一天晚上可能码不出来,大家要是九点没见更新,就耐心的等晚上再看吧。乐—文)

门阀是什么,李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几个老军在草原上就给他描述过,但他们不是门阀子弟,一生中恐怕也没见过几个真正的世家子。

所以他们的描述是仰望性质的。

门阀高高在上,描述中也透着为之门守便三生有幸的味道。

后来他碰到了元朗,元老头,他们算是门阀世家的外围人物儿,和平常人不太一样,却也差不太多。

盛气凌人有之,鸡毛蒜皮亦有之,多杰出谈不上,却绝非庸庸碌碌,蝇营狗苟的无用之人。

再到后来,见到了李碧。

对门阀世家的初步印象,也就建立了起来。

首先,门阀子弟不是窝囊废,他们应该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才干,他们的礼仪保证了他们身上总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后来的那些所谓的绅士跟他们比起来,要多做作有多做作,她一举一动中,都带着中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内在的东西,优雅,从容,却有着威严,可亲处让你如沐春风,可畏处让你如受雷霆。

而从李碧身上,也可以隐约看出,门阀子弟必然有着冷漠无情之处,高高在上,视他人于无物,简直就是门阀子弟的基本特征。

之后的李靖,李定方,李世民,李秀宁,窦诞,杨氏兄弟。苏亶等,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这个时候。李破也就真正的感觉到了门阀之所以为门阀,不在那些表面的东西。而在于他的脉络根系,在于他们的名望,在于他们的影响力。

当他们说出一个个籍贯,姓氏的时候,他们代表着的绝对不是他们自身,他们代表着的是一个个存世多年,屡出高官的显赫家族。

是的,门阀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你可以不喜欢它,却不能不正视它。

即便是这样天下大乱的时节,门阀大族的子弟们,依旧行走在各处,运用着他们的威望和权势,在不断的影响着历史的进程。

云内这样的地方都有门阀子弟出现,可想而知,像晋阳之类的大城当中,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了。

这根本不是合则来不合则去的事情,而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问题。

要问什么才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破现在差不多也能说个*不离十了,得门阀者,得天下。至于人心向背,武力如何等等,也许……都要放在后面。

像借兵给杨义臣剿匪之事,其实就能看的出来。

杨氏并不算是大阀,可一来一回,却让云内获利颇多,李破要是出身再好一些,不定现在就能凭着手里的兵马,跟盘踞晋阳的李氏掰掰手腕了呢。

实际上。在大业十三年初,李破的一些想法。并没有太过显现出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可就有些不同了。

这个时候的李破还没怎么意识到,这种转变在不久的将来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他同样也没有意识到。

大业十二年间,天下纷纷扰扰的战乱跟大业十三年有着怎样的不同。

之前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为大业十三年做着铺垫和准备。

年关的气息过去的很快,云内这里天气依旧寒冷,李破还在有条不紊的给恒安镇军设下条条框框,并不停的演练兵卒。

他也在为这一年的战争做着充分的准备。

这一年恒安镇军必定会迎来一场或几场战事,这不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因为不论粮草,还是军械,都需要恒安镇军用战争的行为去获取。

一月中,两封书信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来到了李破手中。

两封书信都来自千里之外的长安,让头一次得到这种待遇的李破,感觉有些奇特。

一封信到的早些,送信来的人为首一个叫辛九,冻的可不轻,几个人身上都是伤痕处处,不用问了,肯定是遇到了拦路的盗匪,死了几个李破也没问,问了也不能让人活过来。

书信是李秀宁写来的。

看了看封皮和油封,李破有点心虚,仔细的想了想,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李渊的女儿在这样一个时节,写一封情书过来。

于是问题又来了,那信中会写什么呢?让人专程送来云内?

朋友之间的问候?算了吧,那好像比情书还不靠谱……是为她父亲铺路,想让他归附于李渊?

这到有可能……

然后李破自己就笑了,信就在他手里,还猜个什么劲儿呢?

拆信观瞧,这几年有空就读书习字的效果也出来了,起码读起信笺来,很通顺,也没什么字不认得了。

信中先是道了别后想念之情,嗯,不涉私情那种,李破看着微微有些自得,咱这交游也可以称道一下了,千里之外的长安,都有了友人呢。

然后……李破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怨气,让他连连皱眉。

先就怨他在人家婚礼之上,没送来贺礼,这个李破是真没想到,再有,就算想到了,他也不会让人专程跑一趟,为了些死物把人命丢在路途之上。

再有,就是怨他不曾写信。

嗯这些都是小事,可以看做是小女儿家在撒娇,不用太过理会。

之后才是大事件。

他的那位岳丈大人在长安又捅娄子了,竟然在私下里骂李渊,还传到外面去了。

李秀宁也没说旁的什么,只是问他知不知晓此事,若是知晓,朋友也就没得做了,这是要置李氏于死地,还谈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好像是知道李破离着远,就算知道,也掺和不进长安的争斗当中去,所以,李秀宁将前前后后说的很清楚,也越发显出了此事的严重性。

李破放下书信拧眉沉思,长安那座城池是什么一副样子,李破想象过很多次,也没有准确的印象。

他只知道,他座大城,一定很雄伟。

而他还没有亲眼看到那座千古雄城,就已经先体会到了城中凶险的争斗,像李氏那样的一个家族,竟然会有倾覆之忧?

这是自己带来的影响呢,还是本就是应该发生的事情?甚或是那个李家的丫头吓坏了,在夸大其词?

这封书信的目的又在何处?

这封信该怎么回?

李靖……他这个老丈人……看着挺稳重一个人啊,怎么就办了这样一件糊涂事儿呢?联想到他在晋阳做的事情,李破扶着额头,这明显就是自己作死的节奏嘛。

这信看来也不用回了,李氏的人真要死在长安城,他那位老丈人绝对好不了。

就算卫玄卫文升不收拾他,李渊进了长安城也得先砍了他的脑袋再说。

就在李破想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李碧找了过来。

成了,老丈人的书信到了。

信是两封,一封其实是给李碧的私信,一封才是给夫妻二人一起看的。

显然,李靖对这个学生兼女婿不怎么放心,想让女儿吹吹枕边风。

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李靖也算是把保存的还算不错的一张面皮给扔地上了。

李碧没瞒着丈夫,把两封信都给李破看了。

是的,李靖是求援来的,长安已非善地,想让女婿派人皆一家老小出来。

这下李破对长安城中的凶险就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

老丈人被人给坑了,坑他的还是他的兄长,李靖上辈子肯定欠人家不少,不然的话,这二十多年的倒霉历程,也就没法解释了。

而刑部尚书卫玄卫文升的阴影,都两个人的来信当中,都能清晰的看的出来,李靖还提到了一个人,阴世师。

这是个比卫玄还要可怕的家伙,杨玄感一事中,这是个比较有名的刽子手,是隋帝杨广的心腹臣子,除了皇帝谁也不认。

卫玄可能会手下留情,但阴世师这人不会。

李碧看着丈夫的脸色,眨巴着眼睛,却挤不出眼泪来,只是看着有点可怜。

李破看完了书信,沉吟良久,抬眼看了下妻子,突然呵呵一笑,顺手揉了揉妻子的脑袋。

“愣着干什么,赶紧派人去叫李五来,这事可耽搁不得,你也不用着急,还应该来得及,人家李渊正在太原留守的位子上坐着呢。”

“就算想给他加个罪名,也有许多的顾忌,唉,这些人脑袋也不知怎么长的,这么乱了都,还想要逼反一个封疆之臣怎的,这是都不想活了吧?”

李碧噌一下站起身,走了两步,却又转了回来,重又坐下,“要不……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我怕……”

李破摇头道:“那还不如我去呢……”

李碧立即道:“那可不成,一军主将怎可轻易涉险,而且此去路途遥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我……可放心不下。”

李破失笑,“这不就完了,我去你不放心,你去了我就放心怎的?要不怎么结个伴,就当回乡探亲了,再去扶风转转?”

李碧立马明白了过来,狠狠锤了丈夫一下,哭笑不得的道:“都什么时节了,你还来说笑,要是……”

说到这里,神色渐转黯淡。

李破握了握她的小手,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李五回去,和你我回去其实差不多,而且,我自有计较,总归能保得一家平安便是。”(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1章 义气

“你关心则乱,不宜此时见李五,他要是让你说的心烦意乱,此去长安必死无疑……到时连累了老师,后悔可就晚了。`”

好说歹说,李破将李碧糊弄走了。

“末将见过将主。”

李五来时,堂中只有李破一个人在,这次,李破没让李碧听墙角,让李春陪着她去别处了。

“坐吧。”

待李五坐定,李破也没废话,直接便道:“长安出了大事,我要你带人走一趟。”

李五闻言顿时一惊,当即坐直了身子。

李破看了看他,接着便问了一句,“你有家眷在京师?”

李五摇头,“长安居之不易,末将族亲皆在长安县以及三原散居。”

李破点了点头,这个到是和李碧说的差不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派李五去办此事,要知道,关心则乱,到时候再想着把自家亲戚都弄出长安城,不定就坏了事了。

“长安是什么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老师来了书信……这么说吧,长安已是险地,我派你带人回去,不光是要接老师一家人出来,而且,还有另外一家,也就是太原留守李渊的家眷,也要给我安然无恙的接出来。”

“你行事素来稳重,也是李氏亲族,所以才将此事交由你来办。”

“要事先说好的是,一来,长安城中情势不明,到了长安地界,谁也信不过,怎么混入城中,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切记不要露了行踪,不然的话,你们回不来,城中的两家人也会受了你等连累。”

“二来,入城之后,先去太原留守李渊府邸寻李氏三娘子李秀宁说话。李秀宁你见过,不见到其人,谁来问你都不要说实话。”

“你要是敢带人先去见老师,也就不用回云内了……嗯。`那会儿事情十有**也就办砸了,怕是你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跟你解释一句,老师多年未回京师,亲近友好不多,现在恐怕也有人在盯着他。你要是先去寻他,到时落在人家眼中,你除了闯出城去之外,也就别无他法了。”

“李渊不一样,人家是皇亲国戚,交游非老师可比,而且还领兵在外,你找到了李秀宁,出城的路也就多了……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李五其实很糊涂,前因根本不知道。为何要接两家人出城,而不是一家,长安城中又生了怎样的变故,需要云内派人过去?

太原留守李渊就在晋阳,若是他的家眷有了危险,自己不派人过去,为何要云内派人去接?没那个交情啊……

可李破几年下来,在他心目中建立起来的信任感,让他马上锤了下胸膛,道:“末将明白。”

李破颔。继续道:“三来,我问你,一旦将人都接了出城,老师和李三娘子到了一处。你听谁的吩咐?”

那还用问吗?李五当即就要说,自然是叔父了,话到了嘴边,才觉出了不对。

顿了顿才讷讷道:“是……李三娘子?”

李破满意的看着他,“没错,就是她。别听老师的,老师带着家眷,去处可不多,除了到亲戚家躲避,或者直接跑回家乡三原去,也就没旁的落脚之地了。”

“李渊的家人去处肯定不少,跟着他们要平安的多,到时候你也劝劝老师,别要倔强,李三娘子到底年轻,让老师给她出出主意,只要李渊家眷安好,之前的那些旧怨恐怕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这些你都要谨记在心里,一刻也不能忘了,不管李渊派了多少人回去,你都要这么做……”

说完这些,李破沉默了下来,他在想着,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李五开始时如坐针毡,一会儿想到此等重托,也不知他担不担的下来,一会儿又想到,此去长安数千里之遥,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一会儿则想着,为何是李渊家的三娘子,莫非她跟将主……

想到这里,他也不愿想下去,要真是那般,那可太糟糕了。

身为李氏亲族,李碧还要叫他一声五哥呢,这事要是做下来,他的立场可就太尴尬了。

赶来之前,他可万万不会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这样一副透着诡异的重担。

然而,他到底也不是当初那个马邑郡守军中的小小伍长了,这些年下来,几经生死,风霜雨雪都见的多了,心志坚凝之处,非是常人可以想象。

在静静等待当中,他心里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除死无大事嘛,再说了,以恒安镇军之精锐,只要给他带的人足够多,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们去刺王杀驾,想那么多,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事给办完全了。

盏茶时间过后,李破再次开口,“也跟你说说因由吧,省的你不知轻重……老师这次受了无妄之灾,有人说他在家里跟人饮酒的时候,跟友人提起,说太原留守李渊如何如何,这才辞官返京。”

“想来是有人要对太原留守李渊动手,这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由头,其他谣言肯定还有,只是中间已经牵连到了老师,也就不得不防了。”

“李渊在长安的家眷大都是些妇人女子,这些人……”

说到这里,李破不由呲牙笑了笑道,“这些人也真是,皇帝都跑江都躲起来了,他们还瞎折腾,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杀些妇人女子又顶什么用呢,再者说了,就算给李渊罪名坐实,又能如何?”

“嗯,就是这么个事情了,所以说啊,我派你前去,不但是要将人好生接出来,而且,是要告诉旁人,咱们没做那些小人行径。”

“这趟给你多少人马呢?五百人吧,不用太多,也不能太少,你去挑四百精锐,我再补给你一百斥候,记住了,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想着动刀动枪……”

“带上够用十五天的粮食应该也就差不多了,沿途不得停留,一路赶回去,我这里还有个向导你也带上。”

“书信之类的东西也不用给你带了,向导就是李家的人,见到李三娘子,你就告诉她,咱一诺千金,今日之难,我李破在千里之外,也派了人来,之后你听她吩咐就是。”

“老师那里,你也给带句话,学生脱不开身,只能派了心腹人等前来,危难之际,两家恩怨也就不用提了,请老师多为家人着想,只要留得性命,将来未尝不能一展抱负。”

此时,李五才算恍然,原来是如此这般,遂唯唯称是。

所谓做戏做全套,李破随即命人将辛九找来。

当着他的面,给两人引见一下,便吩咐李五,“此去勿要护得三娘无恙,除非你等尽都战死,不然的话,三娘子若掉上一根寒毛,我也唯你是问。”

实际上,这位李秀宁派来的心腹家将,也在吃惊不已。

被李秀宁派来云内传信于这位恒安镇将主,其实他就很有些惊讶了,更没想到的是,人家二话不说,就派了人护送他回京师。

而且吧,听这意思,还不止是护送这么简单呢……

这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交情?再看看李破的年纪,这位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三娘子才刚结了亲事吧?

这位知道不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话,过后会不会翻脸成仇?

就说嘛,云内这么远,还路过晋阳,为何不让他去晋阳见唐公,而是直接来了云内,原来……这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吗?

乖乖,这事儿唐公知道吗?

李破演的太好,这人的心思直接往下流方向,一泻千里再不回头了。

李破此时则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能在云内多留,过后三娘子问起,就说咱们招待不周了。”

这位直接低头捶胸,那叫个恭敬,“小人知道轻重,回去之后,断不敢多说什么。”

李破摆了摆手,“你们下去一起准备吧,走那条路快些,都先商量好了,务求万全。”

将两个人打走了。

李破觉着还是不太安稳,想了想,叫人进来吩咐道:“把胡大找来见我。”

不多时,胡大领着个尾巴,旁边陪着袁牧野,黄友两人进来了。

这位刺客很是倒霉,黄子英派来的人直接把他给供了出来,刺客做到这份儿上,也只能说太不专业了。

可福祸相依的道理在这位身上体现的非常全面。

他要是碰不到张六冬这个半大娃子,说不定就能安然混进云内,而非是一下就来到了李破面前,还当即被人指认了出来。

可正是因为他对半大娃子有着“救命之恩”,却也逃过一劫,半大娃子说死说活,留了他一条性命下来。

现在,算是为李破效力,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两个到三个人,显然不得信任,这位只能勉强着收了个小徒弟,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像他这样的人,整日里被人盯着,真的可谓是如芒在背,睡不安枕了,这些时日下来,眼瞅着精神就萎靡了下来。

(规律乱了,有点找不回来,容阿草再调整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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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涿郡

(月票)

李破瞅了胡大半晌,直到看的这位发毛,才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首发哦亲

“我有一事交你去做……”

只此一句,李破看着胡大就不说话了。

胡大这样的家伙,本来是最能沉得住气的人,说故作深沉神秘也好,说是行业需要也罢,反正没耐心的人都死了,他能活到现在,耐性肯定不差。

可这么多天,他的性子已经快被磨没了,耐性也差了许多。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问道:“将军……将主能信得过俺?”

李破笑了,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这件事不需要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话,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派你跟过去……看重的是你的警觉……”

“这么说吧,我要派人去长安接一些人出来,遇到一些鬼祟之辈,你指出来便是。”

“若非我脱不了身,也用不到你。”

“你呢,出了云内就脱身而去,也没谁去追你,要是跟去长安,想来你也不会坏了我的事情,毕竟咱们又不是什么大仇,你非要损人不利己的话,怕你的性命也是难保。”

“把事情给我办好了,你若还能回来云内,我必视你为心腹……当然,我会派人牢牢盯着你的,只要进了关西地界,你若没了踪影,事情还办砸了,那咱们的账可就有的算了呢,马邑城中的一些人,你不会都舍得丢下吧?”

胡大默默想了半晌,拱手道:“还请将主吩咐。”

是的,没把柄在手,李破也不会让这人随行。至于把柄从何而来,呵呵,马邑城乱纷纷的。可远不如云内像是铁桶一般。

刘武周都把刺客派到云内来了,李破若还听之任之。那也就不是他了,而且,他以及他的部下,很多出自马邑守军以及马邑郡府兵,打探什么事情,不要太轻松,至于胡大的事情,只不过是顺手为之。

可以说。现在他要是挥兵南下去夺马邑,可能费不了多少的周章,就能陷了马邑城。

“没什么吩咐,过后你听李武李校尉的就成了,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睁大你的眼睛,竖起你的耳朵来,尽力助李校尉成事就行,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这是将人当猎犬用了,说的还特不好听。

胡大咬了咬牙。“将主放心,这事儿胡大接下了,但胡大也有一事相求。望将主成全。”

“说。”李破这下心里就更笃定了几分,派个刺客跟在李武身边,应该是有所帮助的,只是这人他信不过。

可也正如他所言的那般,多胡大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像这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物,其实用起来反而比很多人都要放心。

“将主若能将小人几个兄弟以及咱们的家眷从马邑城中接到云内安居,小人必为将主效死力。”

李破笑笑。心说,你也知道马邑城要乱了是吧?

这下。连别的话都省了,只是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养神,胡大瞧了瞧,最终没再说什么,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

………………………………

长安和晋地的纷纷扰扰,实际上也代表着隋末乱世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大业十三年年初。

窦建德便迫不及待的率军进入河北,据河北乐寿,称长乐王,置署百官,建元丁丑,实际上和称帝只差毫厘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如今山东,河北大部乱军,都已经归于窦建德麾下,再不称王称帝,他的部下们也不会乐意。

而在河南,内里僵持不下的李密和翟让,终于达成了暂时的和解,率军西进,开始了攻打东都洛阳的漫长战役。

他们在这一年的年初,便攻陷了兴洛仓,并开仓放粮,河南豪杰,纷纷归附,瓦岗军声势大涨,名声振于河洛。

其实,这个时候才是瓦岗军兵势最盛的时节。

而此时,在内斗中,李密也占据了上风,翟让这个黑社会头子出身的东郡小吏,到底没争过出身不凡的李密,暂且低头退让了。

李密自封魏公,估计是想做第二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丞相。

他觉着时间很宽裕,所以并没有急着攻打洛阳城,大举分封官职之后,便令各部攻城拔寨,打算先把洛阳孤立起来再说。

此时天下间的义军虽多,可实力最强的估计就要数李密所率的瓦岗军了,数十万人,在大业十三年间,将河南沃土弄了个底朝天。

没办法,洛阳乃天下粮草重地,李密攻略河南,粮草根本不是问题,据说,瓦岗军拥有的粮食,能够他们吃好几年的。

可义军的痼疾却还是避免不了。

不久,翟让率军归郑州,实际上,这个时候瓦岗军便分裂了,瓦岗英雄们各为其主,你瞧不起我,我瞧不上你的,闹的很不愉快。

这条强壮的两头蛇,终于要开始相互撕咬了,而眼瞅着成为一座孤城,他们都以为是囊中之物的洛阳城,却还矗立在那里。

而这座洛阳城,可不是当初那座洛阳古城,这是隋帝杨广费了老大力气修建的新东都,比新长安还要高大坚固上许多呢。

而且,洛阳城中,也不缺粮草。

不说河南,在义军蜂起的西北边塞,此时也不约而同的,有人称帝称王了。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起兵,自称大丞相,未几,克弘化,延安等郡,即皇帝位,国号梁,面北而臣,始毕可汗封其为“解事天子”。

流放犯人郭子和在榆林称永乐王,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本来他离着突厥最近,始毕可汗也想让他牵制梁师都,便封了他个平杨可汗,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意思。

郭子和被吓了一跳,平杨可汗啊,他既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大的雄心,于是固辞不受,最终只得了个屋利设的将军号。

差不多也就成了个突厥的附属部落了。

这个时候,大富翁薛举也不甘人后,起兵反隋,自称西秦霸王,占据了陇右之地。

当然,西北的这些家伙实力也不弱,当年白瑜娑反军的残余,都被他们一股脑的给瓜分掉了。

要不怎么说呢,先举义旗的那些人,都是炮灰,此时你再看天下,只为了吃饱肚子,才揭竿而起的人剩下了谁呢?

就算有剩下的,他们中间又有哪个还记得起事的初衷?

而天下间风云动荡,也终于拉开了诸侯割据的大幕。

当然,这些跟李破都没多大关系,他在大业十三年年初,却是终于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而且可以说是等待已久的消息。

涿郡乱了,驻守涿郡的虎贲郎将罗艺,擅动军卒叛反,火并赵十住等人,据有郡城,自封幽州总管,做起了山大王。

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和许多隋军将领一样,骁勇善战,也很得部下爱戴。

只是这人在大略上,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

窦建德在他眼皮子底下壮大了起来,占据河北大部,他都无动于衷,只是率军盘踞于幽州,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窦建德隔着幽州,都拼命的在派人向突厥献媚,而他同样毫无动静。

当然,这也不排除涿郡守军屡遭重创,又逢内乱,兵力不足的原因在里面。

罗艺知道,窦建德乱军早晚会来攻打涿郡,所以一直在加紧防范,可他不知道的是,隔着一座太行山,竟然还有人在觊觎他的地盘,这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

一月末的这一天,李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病好了,人也瘦了一圈的通守府司马苏亶,和兵曹参军王庆一起来到他面前告诉他,今年马邑可能要受灾了。

旱灾,一个很不详的名词。

实际上,旱灾的迹象在大业十二年的冬天就已经显露了出来。

一直到现在马邑郡也没下几场雪,只要通晓些农时的人,都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春天里的雨水再少,那么旱情也就能够确定下来了。

两个李破身边唯二的文人给他分析了一番,旱情如果轻一些,对云内影响不大,因为云内都是牧场,已经没什么人在耕田种地了。

所以,旱灾只要轻一些,云内完全能够顶过去,因为放牧怕的是大旱和雪灾。

当然,如果旱情非常严重,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以这年头的技术,也不用想太多,迎接旱情的手段就那几样,打井,修堤蓄水,去别处弄粮食,如果可能的话,弄来更多的牧草也成。

随即涿郡内乱的消息,就应时而到了。

可让李破有点难受的是,马邑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马邑郡尉刘武周有了异动……

(阿草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总算码完了这一章,情节构想总有跟不上的感觉,这章足足码了四个多小时,唉,看来明天九点那一章还得延后,还算好的是,一天两更总算没断,之后的情节阿草还在构思当中,写起来肯定很慢很慢,头疼啊。

最后小声问一句,大家还有月票没?)(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3章乱起

刘武周真的等不及了。看小说到

太守王仁恭的手段要比他想象的多,那是非常纯熟的政治手腕,在这个上面,十个刘武周也不是王太守的对手。

悄无声息间,王太守便将郡尉刘武周在马邑官场中孤立了起来。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别看刘武周算是马邑土著,可他出身太低了,当年也只是个马邑小吏,交往的人也杂七杂八。

往好了说那叫交游广阔,往不好听了说,那是个地道的坏人,披着官衣的无赖儿。

稍微正常点的人,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深交,何况现在还是专门看人家世说话的年头了。

说起来也挺好笑,刘武周在东都,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底细,反而显得如鱼的水,挤进庶族里面一点问题也没有,往高了攀攀,估计就能巴望一下门阀的门槛了。

反而是回到本乡本土,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有王仁恭这样名声不错,家世显赫的老臣使劲儿盯着。

光就官场而言,刘武周渐渐已经处于了孤立的位置,也就是说,落在了下风处。

这和当初刘武周回马邑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而且谣言也开始出现了,将他的两面三刀描绘的活灵活现,甚至于他以前做下的一些恶事,也在人们口中流传。

别的刘武周到不怕,让他几位惊恐的是,他费劲了气力组建的三千马邑守军,处处受人刁难,粮草也开始断绝。

他手下的将领兵卒,在这样一个时节,也有了动摇的迹象,可能用不了多久。这些家伙就都跑去王仁恭那里献媚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打他项上人头的主意呢。

这下刘武周算是坐蜡了。

他不知道。因为李破的出现,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得到的强大助力。都没有出现,他的处境也就越加艰难而又凶险了起来。

这个结果也并不让人意外,如果是平常时节,有王仁恭这样的老臣压制,哪里会有刘武周兴风作浪的机会?

可话说回来了,乱世已临,这无疑是个出豪杰的时候。

什么是豪杰,能抓住机会。一跃而起的人就是豪杰。

如果王仁恭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年,结果说不定会大不相同,可王仁恭七老八十岁的人了,想着的既非天下如何如何,也非百姓如何如何,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后之名。

这是老臣的悲哀之处,杨义臣如是,卫玄如是,樊子盖亦如是,他们不想晚节不保。那么就只能以垂老之躯,死死守护着自己坚持的理念,不得不。也必须去做个忠臣。

当时间来到大业十三年,变故终于发生了。

被王仁恭压的已经喘不过气来的刘武周,选择了最为直接粗暴的手段,和农民起义大体相同的一种手段。

没办法,现在就算他想闹兵变,都得琢磨一下有没有人跟随在他身后了。

大业十三年马邑郡渐渐显露的旱情,以及被饥饿折磨了整整一年多百姓,都给了他这样一个反击的机会。

他先是煞有介事的向王仁恭请令,开仓放粮以安民心。

实际上。就算是他坐到马邑郡太守的位置上,也不会放粮给百姓。一旦开仓放粮,就马邑郡粮仓中那点粮食。又够干什么的呢?

官吏还要不要活命了?军卒们吃什么?擅自开仓,王太守最看重的名声,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王仁恭理所当然的拒绝了,马邑城中的官吏们也在私下里嘲笑着刘武周的不自量力,和他那虚伪的嘴脸。

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还谈什么安抚民心?马邑郡百姓的眼睛又不是瞎的,就算开仓放粮,还能对这样一个人感恩戴德怎的?

然而,他们想错了,此时马邑郡的百姓,已经快要到了吃人的地步了,哪里管得了其他什么?

而且,旱情渐显,谁都知道,这一年可能会比去年还要艰难,真的活不下去了。

李破得到的消息是,马邑城中谣言四起,说是马邑太守王仁恭等人不顾一城百姓之死活,不肯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刘武周的名字也在谣言中反复出现,为民请令反遭辱慢的形象光辉正面的一塌糊涂。

不用问了,谣言肯定是刘武周的党羽放出去的。

而且他们还在拼命的煽动着百姓的恐慌情绪,说什么今年大旱将至,田地必将颗粒无收,牛羊也都要渴死饿死,马邑粮仓中的粮食,都被王太守和官佐们搬回家去了……

如此种种,就差说上一声,马邑郡上下,除了一个刘武周,就没好人了,赶紧来跟我造反吧。

这显然是起义的先兆,就看王仁恭和刘武周谁也动手了。

王仁恭赢了,那就是马邑官府镇压义军的胜利,如果是刘武周赢了,不太好说,这厮身上还有马邑郡尉的官衔儿呢。

虽然所作所为,都和农民起义的性质差不多,可毕竟不太一样,最难测度的其实是晋阳方向的反应。

王仁恭即便胜了,晋阳也不会给他加官进爵,再帮着他擦屁股。

刘武周赢了,说不定晋阳还会封他的官儿,让他南下雁门去攻打陈孝意部。

这真的是个乱糟糟的局面,身在云内的李破就有点难受了。

涿郡乱起,这是他在一直等待的机会,可他要是带兵东去,说不定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了。

当然,他忌惮的肯定不是王仁恭,刘武周之流,他忌惮是北边的突厥。

马邑一乱,突厥人会不会趁机南下?

王仁恭也就算了,要是刘武周这厮胜出,突厥人南下的机率必将大增,因为这厮肯定要再次求助于突厥,以求活路。

突厥人会不会应他所求,南下助其攻城略地?

如果突厥人的目光在晋阳的话,那么百分百便会南来……

刘武周……这次李破是真的恼了。

………………………………

“我要带兵先去郡城。”

想了小半天儿,李破终于决定起兵,只是计划上有了改动。

和以前一样,这是夫妻两人的内宅私话时间。

李碧明显有些不同意,千般理由,她只说了一句,“可郡城无粮啊。”

两夫妻都知道,此次出兵目的何在,争雄天下的事情离他们有点远,他们只是在为粮草和兵员在努力。

显然,李碧被丈夫带的也务实了许多。

李破哼了一声,“留着刘武周在马邑,我不太放心,这人一旦占据了马邑城,一定会引突厥人南下,到时候云内就是一座孤城,突厥人行有余力之下,定要先拔云内,再图南下,即便他们无意于此,刘武周也会向突厥人进言。”

“此人不除,我又如何敢率兵去涿郡?”

“此人一去,突厥人在春天动兵的可能也就不大了,给我两个月,我就能率兵回来……”

李碧蹙着眉头在努力的找茬,这不是夫妻间的玩笑话,而是他们商量大事固有的节奏。

“若是郡城有了防备,急切间,怎么能轻陷?不定王仁恭和刘武周便放下成见,同心协力守城了呢。”

李破咬了咬牙,“那今年就不去涿郡了,我围了马邑城,看他们能支撑多久,大不了,秋天再去草原走一遭,根突厥人讨要些牛羊回来。”

李碧噗嗤一声乐了,轻锤了丈夫一下,这才是真正的玩笑话。

突厥人要是这么不长记性,早就亡了,哪会像现在这般强盛?

“若真是那般,就只能一路走下去了,破雁门,攻楼烦,逼着李渊把粮草拿出来……不成的话,只要拿下汾阳宫,得到的粮食应该也能支撑一段时日才对。”

李碧的气魄还真不小,这个时候,大隋的权威在她这里,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

李破幽幽的来了一句,“还是有办法的,晋地大族这么多,逼着他们拿出粮草来,要轻松的多。”

李碧目光闪烁,先就摇了摇头,接着却叹息一声,又点起了脑袋,“若真要到了那个时节,也就只能这般了,可咱们也就成了众矢之的,和乱军无异了。”

李破呵呵一笑,“这些人的家当,很是丰厚呢,到时候让他们拿出来的手段多的是,放心,总归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过后还对咱们称颂不已才好。”

李碧莞尔一笑,“就你主意多。”

李破也笑,“主意要是不多,怎能娶得如此如花娇妻?”

李碧心里甜如蜜糖,嘴上却还习惯性的刺着丈夫,“哼,你的主意可不光用在妾身这里了,千里之外,竟然还有挂念的人儿呢,夫君的主意打的可是够远。”

李破后槽牙凉了凉,这事儿确实有点说不清楚,就算他把李秀宁的书信藏起来,没给妻子看,长安来人的消息也瞒不住枕边之人。

这次李碧很有分寸,即便心中焦急,惦念着身在长安的父母亲族,也没去单独找李五说话,完全的相信了丈夫的安排。

可心里面的小疙瘩,总归是去除不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想,丈夫这么卖力,是为了自家人呢,还是为了另外一位李氏三娘子。

(哈哈,又码出一章,去睡觉了,九点一更奉上,定时发布据说现在会延迟十到二十分钟,改版的结果,阿草定的是九点。)(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4章出兵

如今恒安镇军的战争模式,跟草原部族已经很相像了。`乐`文`小说```

尤其是他们的后勤补给方式,在不断的向草原部族靠拢,轻便快捷却不会太过持久,而且,会受到季节的严重影响。

春天动兵,并非一个合适的时节。

无疑会打击到云内非常脆弱的畜牧业,而且,这还是旱情初显的时候。

可战争一旦到来,人们也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恒安镇军早已做好了迎接战争到来的准备。

李破聚集一众领兵校尉,商量了一天,如他所料,根本没什么反对的声音。

校尉们都明白,今年必将有战事发生,至于对哪儿用兵,他们都不很在乎,这种情绪甚至感染了后来的尉迟兄弟。

不得不说,他们融入恒安镇军的过程的很顺利也很快速,因为他们本就是河北剿匪大军中的一员。

尤其是他们的家世……让其他人不得不敬重三分,这年头家世好就是占便宜,这个不用多说什么。

而且,他们也很快见识到了恒安镇军的精锐之处。

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边军劲旅,虽然其中有新兵有老卒,可和去年组建的那支剿匪大军比起来,人数要少一些,可战力却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尉迟兄弟也在怀疑,这样一支大军盘踞在云内,竟然没多少人有所察觉?

当初陈圆率一千恒安镇军随他们的祖父在河北剿匪,就已堪称精锐了,不曾想,来到云内呆了一些时日才知道,那不过是恒安镇军的新兵罢了。

恒安镇军最精锐的那一部分,是参加了大业十一年冬天战事的那些将领兵卒。他们用突厥人的鲜血,磨利了自己的刀枪,用北地的风雪。踏实了自己的体魄和意志。

那一场战争,是恒安镇军的成名之战。同样也造就了如今的恒安镇军。

由此,恒安镇军也很好的秉承了强悍的隋军的传统,不问敌人有多少,只想知道敌人在哪里。

而能告诉他们敌人为谁的,不用问了,只有恒安镇将,李破李定安。

所以,当李破告诉他们。今次出兵要南下马邑,诛除马邑郡尉刘武周的时候,一众领兵校尉们的反应,竟没有半点的犹疑。

当晚,马邑郡守府前堂中灯火通明,十几个恒安镇军的领兵校尉环立左右,马邑兵曹王庆,通守府司马苏亶,侍立在侧。

李破居中而坐,他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此战,利在速战速决……如今马邑郡尉刘武周,即要叛反。我为马邑通守,平马邑之乱理所当然。”

“步群,尉迟恭。”

“末将在。”

“你们各率本部兵马,为大军前驱,沿途不得停留,直驱马邑,我率大军随后,我到的时候,要看见马邑的城门是开着的。放心,自会有人先打开城门。迎你们入城,你们要做的。不是进城如何如何,而是给我守住了城门要害,明白吗?”

“末将遵令。”

李破接着道:“其他的就不用怎么布置了,马邑城内里纷乱,守军羸弱,不堪一击,顺利的话,十天之后,我们便能回到云内。”

“我要你们谨记在心的是,军法无情,不得擅行劫掠,不得****妇女,不得相互争功,不得军令,有敢胡为者,别怪我不讲情面。”

“而且,此次出兵,是为解我云内后顾之忧,助王太守平定乱事,我要的是马邑郡尉刘武周的人头,不是要在马邑据地称王,谁要是有何异议,趁早跟我说……”

差不多都已经商量好了,自然没谁再有话说。

这一战其实也没多大的讲究,就在一个快字上面,要是马邑城闭城自守,恒安镇军再是精锐,也拿马邑城没辙。

策略只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

李破环视左右,这才拍了拍手掌道:“好,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随我出兵马邑,先试试过了一个冬天,咱们的刀是不是钝了。”

“苏司马。”

“下官在。”

“随我一起出兵马邑,后勤辎重之事,就交给你了,还有,到时候,马邑城中库房中的粮食不要动,我只要兵器铠甲,给你一百人,到时候都给我点清楚了,搬回云内来。”

“是,下官明白。”

其实,他还有很多的地方不怎么明白呢,粮草为什么不要,出兵马邑为了解云内后顾之忧,这话该怎么解释?他都糊涂着呢。

其实不光他不明白,将领们也有些糊涂。

也有人问了,可李破没跟他们解释太多,也没告诉他们,南下马邑有些不得已,只能当做今年的战事中的开胃菜了。

这道菜不很可口,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却不得不下嘴先尝尝。

这要是坏了胃口,之后的菜也就不用上了,去年定下来的战略,只能做出大幅度的修改,那还说什么呢?

若是能尽快破了马邑城,砍下像个小强般跳来跳去不消停的马邑郡尉刘武周的脑袋,之后的方略也就能提出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是不晚嘛。

于是,众将之后不再问起,苏亶也只能将疑问憋在心里。

他也知道,新来之人还不受信任,问再多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不定还得罪了这位在云内一言九鼎的李将主。

实际上,他和尉迟兄弟的感觉差不多,他也不太明白,像恒安镇军这样一个怪物,是怎么出现在云内这方地界的。

大隋的军镇多了,若是各个如此,乖乖,这天下早晚也就是各个军镇的天下了。

是的,呆的时日虽不长,他却已经看得出来。

恒安镇军依托于云内,将根系扎在了云内土地的深处,几乎已经和云内合而为一了,一方军镇,能做到这个程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于是,知道的越多,他对这位年轻的将主,敬畏之情越深,此时他已经分外确定,这必然会是一方人物。

在这边塞之地,便有如此作为,若是换到了关西,或者河南,甚或是江南沃土之上,可能也就没有其他人的活路了。

没错,他看的不是云内军旅的精锐强悍,他看到的是云内的安定,云内的上下一心,看到的是云内百姓在这样一个时节,还能吃饱肚子,甚至很多人还能安居乐业。

在他看来,这才是最为难得的地方,作为一个治政型家族的后裔,他对兵强马壮什么的不很看重,他看重的长远的发展。

于是,他感觉,自己确实来对地方了。

这不是个穷兵黩武的将军,是一个愿意给治下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的人,而且,人家的家世也还算“不错”呢。

…………………………

第二天一早,低沉的号角声在云内大地上响起,一队队骑兵催动坐骑,在军官的传令声中,踏上了新的征程。

八千骑兵,涌动着,向南方的狂野之间漫了过去。

这样的大队骑兵,尤其还是这样的精锐骑兵劲旅,在如今的晋地乃至于中原,都可以说是不多见了。

别看各家都号称拥兵数十万,可你要是让他们拿出自己的骑兵队伍来,却都是一两千人的规模,还不怎么顶用,瞧上去可怜巴巴的。

马蹄声如滚滚沉雷,震动着大地旷野,旌旗在天空中烈烈飞舞,指导着各部骑军的行军方向。

李碧站在城头之上,望着密密麻麻的大队骑兵向南而去,除了习惯性的担心丈夫的安危之外,也是满腹豪情。

这样的军伍,尽可与突厥精骑一战,马邑城那些鼠辈怎会是对手?

可惜,旁边有人煞风景,红眼珠儿紧紧盯着下面大军远去的背影,估计是恨不能当即跳下城墙,跟着大军一起走。

于是,她又在嘟囔了,“为什么不让我去?这里又没什么事做,他……他要是伤到了该怎么办?”

李碧拼命翻白眼儿,心说,我都去不成,还能让你个红眼珠儿的小狐狸跟着?哼哼,想也不用想。

嘴上却道着,“要是有人能伤的了他,下次就让你跟着。”

她是彻底学坏了,转换主题的本事那叫个信手拈来,只一句话,就让红眼珠儿陷入了烦恼当中,是希望他伤着呢,还是祈祷他无恙而归?

马蹄声渐渐远去,李碧眺望良久,心情渐渐低落了下来,每次丈夫出征,她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种滋味十分不好受,看看旁边的红眼珠儿,她反而有些羡慕了。

因为这个家伙从来不认为自己选定的丈夫有一天出去了会回不来,她坚信自己的丈夫定能克服一切艰险,战胜所有的敌人凯旋而归。

所以,她其实只是单纯的在埋怨不能跟随丈夫出征,而非是怕有人伤到他,过后她照样吃的香,睡的甜,偶尔向她所信奉的神明祈祷一下,让丈夫快点回来就成了。

这样的生活,自然是值得李碧羡慕的,显然,佛祖对待他的信徒就没这么宽容。

…………………………

而此时,没有信仰的马邑郡尉刘武周,烦心事儿更多,大事将济,需要来做的事情,和必须做的许多选择题,痛苦和激情轮番折磨着他的身心,让他痛并快乐着。(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5章前奏

马邑城东,一座青楼的后院里。?乐?文?小说

马邑郡尉刘武周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室中走来走去。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可此时一点困倦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之中,对于他来说,这是个生死攸关的时节。

挺过去,马邑郡,嗯,起码马邑郡城就是他刘武周说的算了,他要砍下王仁恭那老匹夫的脑袋,还有那些瞧不起他,跟他作对的混账们,都要身首异处。

挺不过去,一切休提。

这样一个时候,他还怎么能安然入睡?

而且,王仁恭派人令他去郡守府要事,没寻到他,便派了人满城的搜拿他的党羽,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危机所在。

是的,已经到了快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此时,棋盘已经布满了棋子,擅长于隐藏在暗处的刘武周,很好的运用了他地头蛇的身份,在马邑城中躲避着来自太守府的追捕,并在持续的通过亲信爪牙一步不停的落着棋子。

现在的马邑城,在两位马邑军政首脑的博弈下,已经是人心惶惶,危机四伏。

刘武周不太好受,这几天他都在像老鼠一样被人追的四处乱窜。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仁恭等也越来越难受了起来,王仁恭用小半年的时间,将刘武周从马邑官场孤立了出去,可现在,整个城池好像都在孤立着马邑官府。

忍受了一个冬天的饥饿百姓,在谣言的煽动下,慢慢开始对官府中人充满了敌视,冲突在城中各处不断的发生。

太守王仁恭开始的时候,还算有条不紊,而且。他还有着很大的把握,甚至很乐于看到这种情形的发生。

因为正是他将刘武周逼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如今也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只要捉住了刘武周。那么煽动民变的罪名就可以直接扣在他的脑袋上,也不用解送晋阳了。他会直接斩杀刘武周,让一切都平息下来。

可如今刘武周不见踪影,城中却越来越乱了,马邑城彪悍的民风,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邻里间成帮结伙。

有守着自己地盘的,有四出抢掠的,有的干脆就汇集到一起。开始盯着马邑几处粮仓来回打转了。

郡守府的运转也渐渐陷入停滞,马邑城的土著们,尤其是下层官吏,对郡守府的怨言也越来越大。

而他们最为担心的是家眷的安危,于是,他们纷纷跑了回去,看守起了自家的门户。

马邑城正在迅速的进入无政府状态。

王仁恭还想着将渐渐向他靠拢的马邑守军握在手中,当然,也曾领兵征战的他,对如今的马邑守军也没太多的指望。

果然。一直半死半活的马邑守军已如一盘散沙。

更为可怕的是,已经在他面前行走了几圈的几个军中将领,口口声声在嚷着。赶紧开仓放粮,不然的话,就算将成山的粮食堆在兵卒面前,也是无用。

这是实话,兵卒们也有家人子女需要喂养,郡守府一直死死守着粮仓不放,他们自己饥一顿饱一顿也就罢了,家人却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而且城中纷乱,军卒们也是人心惶惶。大多都想跑回家里去瞅瞅。

到此,刘武周和王仁恭间的较量。已经完全集中在几个马邑大仓上了。

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其实都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太守王仁恭根本不敢开仓放粮。马邑粮仓中的粮食,没有多少了,开仓无济于事,很可能会立即激起暴乱,让没抢到粮食的百姓将矛头对准郡府。

刘武周也没有选择,他只能顺势而为,放粮于百姓,然后再谋其他。

其实,最终决定胜负的关节所在,只在于两个人的年纪。

王仁恭老了,再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亲自去安抚军将官吏,甚至操劳之下,足迹已经无法到达郡府之外。

而刘武周正值壮年,正精力弥漫的指挥者手下,并随时准备亲赴要害。

这样一来,他们各自给予手下人等的信心完全是两个模样,这才是成败的关键所在,如果王仁恭年轻个十岁,他完全不会给刘武周这样的可趁之机。

可现在不成了,只过去几天,优势便成为了劣势,而劣势很快即将转变为崩溃,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民变即将到来。

于是,纷纷到郡府请令的人们,迅速变得少了起来,在很多人看来,垂垂老朽的王仁恭,并非一个值得信赖的官长。

与其和他绑在一处,接受满城百姓的怒火,不如赶紧回去,守住自家门墙要紧。

郡守府后宅中,马邑太守王仁恭披着披风,出神的瞅着院中那颗老树,咳嗽声一直在伴随着他,他的身体也在春寒中,不停颤抖着。

他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这个时候,没人知道这个老人在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们没有去想功败垂成的马邑乱局,也没去想那个自己从东都带来的马邑郡尉到底有多可恨。

他眼前浮现的是,家乡的蓝天碧水,青青山峦,想着那些儿时的玩伴,还有新婚之夜,已经逝去多年的老妻的娇颜。

随即,他痛苦的弯下身,狠狠的咳嗦了一阵儿,直起身子挥手推开上来为他捶背的老仆。

喘息着吩咐道:“去,告诉王盛他们,不用守着郡守府了,去打开四城城门,让他们也不必回来了,都回家去吧。”

“嗯,告诉他们,不必来见我,我的家小都交给他们了,能保我家小无恙,就是忠心,不必在这里一起等死……”

“快去。”

老仆欲言又止,最终掉头走了。

不久,老仆回转,身边跟着两个身形高大的护卫,默默站立到不远处。

王仁恭瞅了瞅,也没说什么,到了这个时节,还能留在他身边的人,必定已经存了死志,他们肯定也都明白,不会再像当年一般,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护着他冲出去了。

“家主,这里冷,您的身体……还是进去歇歇吧。”

王仁恭笑笑,没说话。

老仆又道着,“家主此举,活人无数,将来必有福报……像那刘武周,擅兴乱事,之后城中必定死伤无数,此贼死后,定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显然,老仆对刘武周已是恨之入骨,临了还不忘发下恶毒的诅咒。

王仁恭呵呵笑了起来,接着就又是一连串的咳嗦。

“莫要说笑了,成王败寇而已……你再跑一趟,去跟陈大郎说,让他率兵回雁门去吧,莫要陷在城中,回去就跟陈贤弟说,王元实感他相助之恩,多年情谊,无以相报,只愿他能审时度势,莫要学我一般,还想着挽大厦于将倾……”

王仁恭这已经是在安排后事了,大势已去,冷清下来的郡府就是明证。

打开四门,不过是给一些愿意出城的人们一条活路而已,城中暴乱一起,谁死谁活,都看天意,红了眼的暴民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王仁恭也不是没见过。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没有输赢的乱事。

暴乱过后,马邑城里还能剩下些什么呢?刘武周之辈,定会聚集丁壮,再兴战事,乱军由此而生。

作为一地守臣,他王仁恭可谓是一败涂地,上对不起君王信重,下对不起这一地百姓,在他的理念而言,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忠臣,有可悲之处,却也不是没有可敬的地方,作为大隋最后一点余烬,也在即将熄灭之中了。

而此时,马邑郡尉刘武周和凄凉的王仁恭正好相反。

他的左膀右臂黄子英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满脸兴奋之色的告诉他,大事就在当晚,以举火为好,冲入郡守府中,杀了王仁恭那老匹夫,转头就能以王仁恭的人头聚众而起,将散处几处大仓的雁门守军围歼在城中了。

听了这个消息,刘武周立即披挂整齐,他非常愿意亲自带人去郡守府,看看王仁恭临死之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是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呢,还是痛骂不休,死的刚烈一些呢?

那都没什么区别了,一刀挥下去,曾经高高在上,不将他放在眼中的王老匹夫,只能人头落地,伏地就死而已。

接着,又有人来报,说马邑城的四门正在打开。

这个时候刘武周有点焦急,王仁恭这是要逃走了吗?

接着又有盯着粮仓的人来报,王仁恭从雁门借来的那些兵卒,放弃了守卫粮仓,正在聚集当中。

刘武周有点慌了,这和他的剧本明显不太一样嘛,这是要去守卫郡府?还是护着王老匹夫出逃雁门?

不管哪样,他现在想阻拦还真就不成。

被王仁恭和刘武周折腾的乱七八糟的马邑城,在这一刻陷入了很诡异的平静当中,当一群百姓试探着进入粮仓之地,撬开仓门……

马邑城整个便都疯狂了起来,百姓们可不管那两位有着怎样的算计,他们只知道,粮仓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抢粮才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6章赶到

马邑城的暴乱提前了。

四处的粮仓四敞大开,城中的百姓们在这个时候,已经渐渐陷入疯狂之中,再老实的人,在从众心理的暗示下,也跟着红了眼睛的人群在往粮仓出奔跑。

抢粮,一般来说,都是暴乱的第一个明显特征,然后才轮到杀死官吏,等闹的一地狼藉之后,所有人便迅速转变成为“义军”。

自古以来的民变的过程,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有着既定的步骤,却又同样的混乱不堪。

其实,光抢粮两个字中,便透着无尽的血腥,抢粮可不是放粮,没有秩序的百姓,在几处粮仓大门之前,很快就陷入了一团混战。

先还是拳打脚踢,挤向仓门,一心想要弄点粮食出来。

然后就是扛着粮食出来的人被围住来回抢夺,最终,红了眼睛的人们终于拿出了武器,没头没脑的厮杀了起来。

无数人倒下,无数人再挤进去,歇斯底里的情绪彻底淹没了人们的心智,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几处粮仓就都成了战场,谁也别想平安的从粮仓中拿出粮食。

本来珍贵的粮米,散落在地,被人们踏入泥土,沾染上鲜血,却没人有所顾及。

四城大开之后,官吏们带着家小落荒而逃,幸运的,能够一直冲出城去,倒霉的,在路上被暴民围住,皆无幸免,

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孩子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成为这场乱事的音符之一。

有些恶徒则趁机结成团伙儿,在城中四处游荡,抢掠****,无恶不作。

很快。乱事就蔓延到整个马邑城。

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联结在一起的,不久,各处便有烟柱升腾。那是作恶之人心理作祟,不愿看见自己做下的恶事彰显于人前。所以便点燃了房屋,下意识的想要消灭罪证。

乱事起时,必有因由,但马邑城的乱事,到了现在,已经算是彻底失去了控制。

两位军政首脑,联手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罪恶火焰,却谁也没能将节奏控制到自己手中。于是,和其他地方的暴乱不同的是,这么进行下去,马邑城百姓的伤亡人数以及残酷程度,也必将大大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外。

而此时,煽动起这场乱事的马邑郡尉刘武周,正满头大汗的带着聚拢起来的几百人,匆匆赶往郡守府外,想和黄子英的部下们汇合。

沿途街道之上,人影乱窜。各种各样的声音,纷纷传入耳际。

刘武周也是心中惶惶,这样的情景。同样也是他不愿见到的,以他的才具,根本不知道最终该如何平息这场祸乱。

实际上,现在他只知道一点,快点聚集起更多的人手,别让旁的什么人赶在他前面,那样的话,可就彻底坏事儿了。

到此,他对马邑太守王仁恭也是恨之入骨。若非这老匹夫又使手段,城中怎么会现在就乱起来?

这几百背刀挎剑的汉子。自然没有什么人敢于招惹,还不断有人试探着尾随过来。于是队伍人数越来越多。

这显然就是暴民头领诞生的一个过程,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此时此刻彻底主宰了马邑城。

………………………………

不断有人背着行囊,从马邑城中逃出来。

马邑功曹王禄出来的晚了一些,没办法,他府邸周围,都埋伏着马邑郡尉刘武周的人手,他在得知城门大开的时候,比许多人都快的意识到了不妙。

马邑城中的情势,他非常的清楚,即便城门不开,其实他也打算在最近一两日内出奔去晋阳了。

民变在即,不能久留,这就是王功曹的判断,甚至于,他还厚道的去知会了几位好友,让他们有所准备。

所以,在听闻城门大开的时候,他立即命人再草草收拾了一番,根本没去管什么太守不太守,别驾不别驾的那些上官,便带着两个宠妾,召集起了所有早已整装待发的府中家丁护院,涌出了府门之外。

接着便是两场混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群人,拦住了他家的车马,二话不说,上来便给扈从们交上了手。

王功曹能带人冲出来,不是因为他的扈从有多勇猛,也不是他们有多忠心,更非王功曹指挥得当,只因为拦路的人没什么章法,人数也少了一些。

才让这位马邑城中的高官之一,狼狈的躲过了堵截,本来是要出南城的,慌不择路间却跑到了北城门这里,出了城。

躲在马车中的王功曹,此时已经被颠的七晕八素,搂着两个同样眼睛里画圈儿的小妾,抖着身子泪流不止。

直到他的心腹掀开了帘子,告诉他,已经出城了。

王功曹愣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回望了一下马邑城高大的城门,恍惚间,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和幸福感,就彻底了包围了他。

他没注意到,城门口不住涌出的人群,也没注意到大人孩子们的哭叫声,所以他更不可能注意到,北方远处,一些黑点已经在那里逡巡良久。

他自己也想哭叫几声,来宣泄心中的恐惧和庆幸,但理智迅速的回归到他的身上,匆匆的便开始吩咐已经剩下了一小半儿的从人们,赶紧离开这块险地。

自己也回身爬上了车辕,车厢中虽然有他一直非常喜欢的暖玉温香,但那里面也太过气闷了,不过在车辕上透透气。

可还没等他在车辕上坐安稳,有人便惊呼了起来。

王功曹已经禁不起惊吓,身子马上颤了颤,顺着声音望过去,有人在向北方指指点点。

周围逃出来的马邑百姓,和车队,也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向北方,不远处,有人从马车中钻出来,爬上车顶。

这个人王功曹认得,是兵曹的一个小吏。

这厮在车顶上愣了半天,脸色迅速的转为苍白,随后,便疯了一样从车顶上跳下来,抽出腰刀,几刀下去,便将拉车的马匹解放了出来,翻身上马。

嘶声向扈从们吼叫着,“是骑兵,是骑兵,快走快走。”

不谙战阵的王功曹被他吓了一跳,可这些日子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了,他已经好几个晚上不曾睡的安稳。

所以,他的反应很迟缓。

然而,很快,他也就察觉出了异样。

隐约间,隆隆的闷响开始传来,地面也开始了轻微的抖动。

王功曹木然的向北边望过去,那里有一片烟尘久久不落,随即,一条黑线出现了,并迅速变的清晰起来。

聚集在北门处的人群,轰然间做鸟四散。

马车也在移动,并沿着城墙开始奔跑。

但为时已晚,一队队骑兵西边儿,东边儿。

天地间也再没有别的响动,马蹄声成为天地中唯一的主旋律,像急促的鼓点般,不停的敲击在人们的心上。

王功曹终于惊醒过来,死死抓住车辕的副手,四处慌乱的张望着,他此时最怕见到的,其实是金狼旗。

大业十一年突厥人南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铺天盖地的突厥起兵,从马邑城周围潮水般蔓延到远方,几乎看不到尽头。

突厥人在马邑,楼烦,雁门等郡的暴行,随后传遍马邑城,让人心惊胆战。

他那会儿就在极力的想要调离马邑,他可不想成为被突厥人牵在战马后面的奴隶,或干脆就被突厥人砍了脑袋。

可惜,想要调离马邑,那会儿已经不太容易了,晋阳方向传来的消息是,让他稍安勿躁。

于是,他便在马邑呆到了现在。

烟尘四起当中,他努力的辨别着远方的旗帜,终于看的清楚了,他的心跳停了停,然后就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但这会儿,他却狠狠的给了车夫一巴掌,不成人声儿的吼着,“收缰,收缰,停下来,快给我停下来……”

其实,也不得不停下来了。

整个马邑城的北面,骑兵蜂拥而来,大队人马还没到,他们的触角就已经封死了人们的逃路。

他们有备而来,大队人马在北城之外渐渐停住了脚步,一队队的骑兵从队伍中脱离而出,没有任何减速的冲入城门。

过不多会儿,空荡荡的城墙上便出现了兵卒奔忙的身影。

恒安镇军到了。

一杆高高飘扬的战旗之下,尉迟恭端坐于马上,有些恍惚的望着斑驳的马邑城墙,差不多一年过去,竟然好像过去了很久一般,竟然对这里有了很多的陌生感。

看着四敞大开的城门,尉迟恭也有些奇怪,这就是将主所说的有人接应吗?接应的人呢?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但这不是迟疑的时候,已经占据了城墙,城门也在大军掌握之中,剩下的,就是按照他和步群商量好的那样,依次入城了。

然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就要控制各处城门,别让刘武周跑了,然后就安静的等待大军主力到来。

当然,要是城中的守军非要跟他们见一下阵仗,那么他们也不介意让马邑城这些人见识一下恒安镇军是怎样的一支精锐劲旅。(未完待续。)<!--over--></div>

第277章 厮杀

一队队骑兵沿着城墙在奔驰。

北城的城门已经在缓缓关闭当中,逃到这里的马邑官吏,百姓在恒安镇军的刀枪之下,被逼在一处。

隋军的军服让大部分人安静了下来,可也正是隋军的军服和战旗,让一些人充满了反抗的勇气。

如果是突厥人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因为马邑的暴乱,让一些人对官府彻底的失去了敬畏感。

所以,在战马嘶鸣,刀枪林立的北城门这里,竟然还有人对此视而不见,想强行闯出城门,法不责众的心理给了他们一个完全错误的暗示。

于是,他们一头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在雪亮的战刀挥舞之下,纷纷肝脑涂地。

久经战事的恒安镇兵卒,毫不留情的将这些胆上生毛的家伙,斩瓜切菜般的杀死在城门附近。

尉迟恭和步群登上了城墙,远远望去,乱的和蚂蚁窝一样的马邑城便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两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民乱,这是正经的民乱。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什么夺城之战了,也没瞧见马邑守军的影子,只有满城的乱民,这和他们的想象,差距也太大了一点。

当然,这个时机到很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这是。

尉迟恭看了看天色,对步群道:“我带一队人马去郡守府”

语气不很肯定,果然,步群笑笑,“将主可是严令我等不得擅自入城”

民乱看上去很可怕,但领着大军到来的他们,都没将这场民变放在眼中,作为领兵校尉,他们想的是,这次南下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将主要的是刘武周的人头,王仁恭却要活的。若是让刘武周杀了王仁恭,这马邑城拿下来也又当如何怕是与将主之意相违啊。”

“不管如何,我要带兵入城一趟,步将军莫要拦我才好。”

尉迟恭神色渐转坚定。为将之人,要是连这点决断都没有,还领的什么兵

瞅了瞅不再言语的步群,转身大步下了城墙,传令声中。领了一营人马,便向城内疾驰而去。

步群在城墙上紧皱着眉头,心里也有些佩服这黑小子的胆量了。

可佩服归佩服,他却不认为这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一来呢,王仁恭死也就死了,要是将主不想占据马邑城的话,马邑郡官吏这么多,弄个人上来当太守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来呢,去年一个冬天。将主都在整饬军纪,这意味着什么步群很清楚,手下的人越来越多,来历越来越杂,将主这是在未雨绸缪了,而在这样一个时候违抗军令,必受严惩。

三来,马邑城经此一乱,怕是要成个烂摊子了,有的将主头疼呢。那位心情一不好了,总有些人要倒霉,他吃的苦头多,可不想在这个时节冲上去。惹那位不高兴。

而且,他和尉迟恭向来不怎么对付,既然人家这么有主张,他自然也不会拦着,他这里呢,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犯不上抢这个风头。

想到得意处,步群自得一笑,觉着恒安镇军上下除了将主夫妻之外,怕是没什么人再能比他聪明了。

而这会儿吧,还有惊喜在等着他呢。

马邑功曹王禄被带到了他的面前,两个人自然是认得的,当初王禄可是步群的上官,人家是兵曹参军,他是军中领兵校尉,身上还带着将军衔儿,自然少不得跟兵曹主官打交道。

一看是他,这下屡受惊吓的王功曹终于算是找到了组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哭诉开了。

马邑城中的情形,终于在步群心中变得清晰了起来。

实际上,也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

马邑太守王仁恭和马邑郡尉刘武周斗法,最终酿成了这次民变,谁吃亏谁占便宜也是一目了然。

如果王仁恭没跑的话,说不定这会儿啊,刘武周已经带着人冲进郡守府,将王仁恭给宰了呢。

想到这里,步群摸着下巴,觉着还是小看了尉迟恭那小子的心机,到郡守府说不定就能堵住刘武周。

将主要的就是刘武周的人头,这一功立下来,应该能功过相抵了吧就算没碰到刘武周,说不定也能将王仁恭救下来。

怎么说都不会太吃亏,呀呀,又让这小子的那身肉给糊弄了,只要对上他,怎么就老是忘了这小子心思不比他少呢

这会儿再要派兵跟过去,可就成争功了,将主可是说了,争功者必受重惩

一时间,步群心里那叫个纠结。

他脸色变幻间,看的王功曹心惊肉跳,这位步将军是马邑郡守军中的老人儿了,听说很是善战,只是名声并不太好,当年他也看不上这些粗鲁的领兵将领,并无深交。

听说后来去了恒安镇军效力,几年不见,如今见了面竟然是这么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

而恒安镇军突然挥军来此,是奉谁的命令呢谁又能支使的动那位在马邑郡声名渐盛的恒安镇将

是王太守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突厥人没有南下,他这颗项上人头应该能安稳一些了吧

不管步群有着怎样的心思,他都要将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好,四城城门在夕阳之下,陆续关闭,在城里的人们毫无察觉之下,恒安镇军已经整个控制住了马邑城的城门要害。

实际上,当步群和王功曹说话的时候,马邑郡守府的大门之前,已经成了战场。

刘武周事先聚集起来的一千多马邑守军,加上杂七杂八的人手,差不多三四千人,陆续到达了郡守府。

可郡守府并未一攻而下,因为他们碰上了匆匆赶来这里,想救出王太守,一起去雁门的雁门兵卒。

没什么可说的,两群人碰到一处,立时便刀枪并举,在郡守府门前展开了厮杀。

刘武周率人赶到的时候,黄子英所部已被雁门守军杀的连连后退,让出了郡守府大门。

这一千雁门守军人马,算不得多精锐,大多数都是陈孝意从雁门招募的流民,府兵都少了可怜。

可自从归于雁门守军麾下之后,顿顿都能吃饱喝足,来到马邑之后,更是如此,所以这些兵卒的忠诚度和士气真的很不错,率领他们的则是雁门太守陈孝意的侄儿。

黄子英的部下和马邑城的刀客,混混儿组成的乱七八糟的军队,自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刘武周到来之后,立即便命人带着人去抄雁门守军的后路,这还不算,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来到这里参战的人越来越多,作为马邑地头蛇,他的人脉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他许诺了不知多少好处,让马邑城的牛鬼蛇神们都冒了出头儿,想要搏一搏自家的荣华富贵了。

不用多久,郡守府门前便成了修罗场。

刀刃碰击声,人们的叫骂声,惨叫声,响做了一团儿,成排的人惨叫着倒下,又有成堆的人向前挤上去。

很快,雁门守军就围在了郡守府门前的方寸之地上,除了数百人围在一处,死死守住郡守府大门之外,他们外围处已经是一片混战。

这无疑是一场烂仗,就像农民军碰到了官兵,越是这样的烂仗,农民军越是喜欢,对官兵来说也越是不利。

雁门守军无疑就处于这种情形之下,很快就从占据优势,转变为绝对的劣势。

这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伤亡,郡守府门前的血腥味儿渐渐浓重了起来。

此刻,紧闭的郡守府大门,被人吃力的打了开来。

本来已经有些不耐,想要派人去郡守府的侧门,或者翻墙而入,先进去杀了太守王仁恭再说的刘武周,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举起战刀,嘶声狂呼。

“杀进去,杀进去,杀了王仁恭老贼,杀了王仁恭老贼。”

这个时候,刘武周已经亢奋的不能自己,这才算是他头一次亲自领兵作战,而且胜利在望,他现在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进去,杀死王仁恭,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他考量范围之内了。

这其实往往就是初次领兵作战的人树立自信心的好机会,只要胜上一场两场,再要领兵,就不会有这样癫狂的心态了。

叛乱的人们,跟着呼喊起来,让他们的士气竟然奇迹般的提升了不少,杀戮和浓重的血腥带来的不适感,正在离他们远去。

浑身披挂,已经杀的满身是血的黄子英像一头猛兽般,咆哮着撞进了猬集在一起的雁门守军的人丛之中,巨大的力量,将持盾的人撞飞了,砸倒了一片。

这个马邑大汉选择的时机非常不错,正是郡守府大门打开,雁门守军不由自主往里退让的时候。

雁门守军显然犯下了一个错误,新兵只要一退,也就止不住脚步了。

而且,更为愚蠢的是,大门打开的时候,露出来的是马邑太守王仁恭那白发苍苍的瘦肖身形,他在最不合适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一生也算征战无数的王太守,临到老来,办下的糊涂事儿,可不是一件两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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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屠杀

其实昨晚码了两千字,实在太困了,就睡了,两更没断,大家催更的时候,怎么老是让阿草觉得今天断更了呢

果然,门外的乱军在看到王仁恭的时候,像瞧见了绝世美女一般,立即亢奋了起来。

“王老贼,是王老贼,杀进去啊,杀进去。”

黄子英挥舞着巨大的铁棒,每一挥舞,必定有人被他砸的脑浆迸裂,骨断筋折,如杀神一般往前猛冲,挡着披靡。

这着实是个凶猛的家伙,何况,他还有着一颗比较狡诈奸猾的心。

他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在他身后,乱军随即跟上,立时便让雁门守军顾此失彼,被乱军推着退入了门内。

王仁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对危险视而不见,对喊杀声听而不闻,好像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将死之人,往往各有异处,王仁恭虽然老了,也糊涂了起来,可骨头却还是硬的,他要站直了身子迎接死亡的到来,即便是被乱刃分尸,也不会表现出哪怕半点怯懦之意。

刘武周也在往前挤着,可这会儿,他没有受到任何领兵之人;理应得到的尊敬,乱纷纷的人们,都在往郡府门内使劲儿。

谁也不知道,带领他们掀起叛乱的家伙,正怒吼着,往前拼命的挤去,想要去亲手砍下王仁恭的脑袋。

而刘武周身边的护卫们,也被挤的叫苦连连,人们都处于一种比较奇特的状态,一个高官就要在他们面前授首,他们想要看着这种残酷却又令他们兴奋的景象。

而且,一种诡异的自豪感在他们胸间沸腾,是他们攻破了郡守府的大门,也将是他们要杀死一个郡守了。

他们不但要看到那位王太守人头落地的景象,同样,他们也期望能斩下王太守一块肉什么的。过后也好有向人吹嘘的谈资。

而且,郡守府啊,以前想进去可比登天还难呢,听说里面住着很多。藏着大量的粮食,也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物什,库房里更有着无数金银财宝。

这些都在向他们招手,他们要冲进这个以往看上去无比威严,无比神圣的地方。找到自己想象中的一切,并占为己有。

人们的私欲在泛滥,他们和那些为了吃饱肚子而起来反抗的人们,又是一个模样,当然,他们之后要做的事情都一样。

抢掠,杀戮,然后理所当然的将所有的罪恶都推到死去的那些人身上,然后是循环下去,还是再次建立一定的秩序。就看领头之人是个怎样的家伙了。

正拼命向郡府门前迈进的刘武周,突然停了下来,向东边望了过去。

都是人头,他自然看不见时什么。

人群乱哄哄的在向郡守府府门方向涌动,显示着他们已经快要攻进府门之内了。

刘武周被挤的东倒西歪,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铠甲,看着就像个大人物,有人说不定就要给这站着不动的傻小子来上一刀,下下黑手什么的了,太占地方了。

护卫们终于围到了他的身边。这些都是当初恒安镇将韩景麾下的人,本来刘武周还想着疏远他们,让心腹替代他们的位置。

可是当前路渐渐艰难的情形之下,这些人也就再次受到了他的重用。

“是骑兵。很多,很多。”

这些护卫比刘武周可要强的多了,他们立即惊恐的开始拉着刘武周向后退去,想要脱离人群再说。

尉迟恭可以说也是马邑城中的土著,对马邑城的地形很熟悉。

所以他没用多少时间,便绕到了郡府的正门儿。

马邑城宽阔的主干道。给了骑兵施展的余地。

没到看到府门呢,骑兵便在尉迟恭指挥之下,排成了六列,无所顾忌在街道上纵马疾驰,凡是阻挡他们去路并躲避不及的人,都被撞翻在地,踩成肉泥。

这个时候,谁阻挡在他们面前也不能迟滞他们的速度,所谓的无辜也并不在军人们的考量范围之内。

郡府门前的开阔地带,都是纷乱的人群,他们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在围攻府门,尸体杂七杂八的躺在地上,有的更是被踩的面目全非。

鲜血一片片的流淌在地上,在落日余晖中红的刺眼。

尉迟恭高高举起钢刀,怒吼了一声,“杀,杀,杀。”

急促的马蹄声从模糊到清晰,并没有用多长的时间,疾驰而来的这支骑军,都披着半身铠,手握长刀,排着整齐而又典型的冲锋队列,将长街整个铺满。

骑兵一旦全速冲锋起来,气势是无比疯狂而又可怕的,没见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成建制的骑兵纵横而来,是怎样的一个景象。

尤其是他们的杀伤力,又会达到怎样一个可怕的程度。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刚刚还充满了杀戮,并勇敢无比的乱军立即就真的乱了起来,有的人拼命向大门方向挤过去,这次是为了活命,而非是想进去杀人。

有的人掉头就跑,想要进入附近的房屋之中躲避。

恐慌像瘟疫一般在人群中传递。

可惜,速度没有奔腾的马蹄来的快。

轰的一声,伴随着无数惨叫声,惊呼声,十多条人影被疾驰而来的战马当即撞飞了出去,在空中纷纷喷出鲜血,也不知碎了多少块骨头。

当这样的撞击发生的时候,和后来的车祸也差不了多少。

疾驰中的战马带来的冲击力,非是人力可比。

骑兵就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切进了牛油里一样,速度几乎没怎么减少,就冲人群中践踏而过。

马上的骑士们,熟练的弯腰,挥刀,借助马力,将马侧的人一排排割倒在地,无数鲜血喷向空中,洒向大地。

五百骑兵风一般从府门前的街道上疾驰而过,留下一地的血红。

这无疑是一场屠杀,马邑郡尉刘武周聚集起来的乱军,在这等精锐骑兵的摧残之下,根本没有一点的反抗之力。

只一次冲锋,便杀的他们心胆皆丧,幸存下来的人们,轰然四散,连看都不敢看向身后一眼,没命的向远离此地的各个方向逃去。

刘武周还算幸运,赶早了一步,退出了人群,被几个护卫连拉带拽的夹着就奔南边儿的屋宅小道窜了过去。

有两个倒霉的家伙只是迟了一步,一个被疾驰而过的骑兵一刀削首,一个则被一刀砍在背上,划开了老大一个口子,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一群十几个人,头也不回的,惶惶如漏网之鱼,远窜而去。

刘武周已经差不多被吓傻了,自以为参加了三次辽东之战,已经见多识广的他,其实这次才算真正的见识到了以往他梦想中的沙场争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在鹰扬府那样的地方,也许他一辈子也无法见识到征战沙场的残酷之处。

他更不知道,这本该是他崛起于马邑的第一战,顺手也能磨砺一下自己的意志和胆魄,为之后席卷晋地做好准备。

可惜的是,无缘无故的被人直接打断了,他既没能亲手砍下王仁恭的人头,也没能勾结上突厥,悲催之处,恐怕只有颠倒乾坤的老天爷知道了。

此时率兵赶来,并一战而定的尉迟恭也不知道,他放走了一条大鱼。

骑兵掉头回来的时候,府门前已经只剩下了一地狼藉,还有被吓傻了的小猫两三只。

尉迟恭没有去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家伙们,毫不犹豫的纵马踏入郡府府门。

身后的骑兵迅速跟上,涌入其中。

府门中的景象很有意思,两群人气喘吁吁,紧握着刀枪对峙着,却又都惊疑不定的瞅着府门处。

骑兵从府门处蜂拥而入,顺势便将这群人围在了中间。

耀武扬威的骑士们,带着满身的凶煞之气,来回游走,一双双杀气四溢的眼睛瞅过来,好像都是在琢磨该从哪里下刀。

厮杀的已经筋疲力尽的两群人,好像感受到了无穷的恶意,紧紧猬集成了两团儿,顺便也将两群人的首领凸显了出来。

浑身浴血,而又高大威猛的黄子英,以及白发苍苍的马邑太守王仁恭,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顶盔挂甲的强壮年轻人。

“黄子英。”

“尉迟”

两个在马邑城中都有着威名的人自然相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对面的人脸色迅转苍白,显然觉着相识之人定有交情,情形很是不妙。

可他不知道的是,黄子英的心马上就凉了,他可知道,尉迟好像是去了恒安镇呢。

果然,尉迟恭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把这些贼人全部拿下。”

没费什么功夫,砍杀几个反抗激烈的,其他人也就都抛下了兵刃,向来懂得审时度势,没有半点烈士自觉的黄子英,率先弃下兵刃,伏地受绑,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尉迟恭其实很想问一问黄子英,刘武周在哪儿,但这会儿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翻身下马,向另外一个方向,捶了捶胸膛问道:“可是王太守当面末将恒安镇军领兵校尉,朝散大夫尉迟恭,见过王郡守,救援来迟,让郡守受惊了,还请恕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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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相谈

这一晚。頂点小说,x

马邑城中杀声处处,火头迭起。

尉迟恭率兵镇守郡府,步群领兵守着马邑城四门,都明智的没有动弹地方。

他们属于昼夜兼程赶来,和后面的主力大军拉开了一段行程。

主力大军未至,光靠他们这两千人马,在兼顾几处城中要害的同时,再要平息暴乱,也是力有未逮。

再者说,还是晚上。

所以,这个夜晚注定是纷乱的。

失去了最基本的秩序之后,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也就展露了出来。

杀人者大笑着安然离去,掳掠也成了最为常见的行为,成帮结伙的刀客,闲汉,混混儿们,在城中四处游荡,找寻着猎物。

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人纷纷拿起了武器,老实巴交的人面目变得分外狰狞,有仇怨的人厮杀在一起,称兄道弟的人纷纷反目。

鲜血在夜晚中肆意流淌,乱世中本就卑微至极的人命变得更是廉价非常。

这无疑是一场罪恶者的狂欢,卑鄙者的盛宴。

这一晚,惨事无数,而受害者却再也无法将这些发生在身边的罪恶归咎于谁。

暴乱的处,在城中大户刘氏被几伙人合力攻破,一家数十口,几乎全部被害,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黑暗中被一老仆带了出来,算是幸免于难。

当满城大索开始的时候,有些恶徒竟然还盘踞在刘氏府中,商量着之后该轮到哪家呢。

第二天上午时分。恒安镇军主力终于漫山遍野的来到马邑城城外。

也没有耽搁什么,大军如滚滚洪流。涌入了马邑城中。

马邑城的乱事到此也就结束了。

李破率兵直接去了郡府见了马邑太守王仁恭。

死里逃生的王太守,并未当即感激涕零的感谢恒安镇军及时赶到。救得他的性命,而是恳求李破赶紧命人平息暴乱。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他,心中也没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像他这样的人,救他一命,他未必有多感激,你斩他一刀,他也未必有多怨恨。

忠臣烈士本就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你可以敬佩他们,但大多数人绝对不会愿意跟这样的人长久的打交道。

李破也没什么话说,他来马邑也不是为给王仁恭解围来的,更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斥责王仁恭与刘武周争权,才酿成了今日之祸的闲心。

而乱纷纷的马邑给他的感觉也很不好,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的他,很能设身处地的进行一下换位思考的。

于是,很快。在李破传下将令之后,入城的大军便对马邑城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洗。

凶悍的恒安镇军兵卒,成群结队的走上了马邑街头。

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粗暴。持械反抗者死,把所有人都赶回家里去,午时过后。再有于街市游荡者,就地诛杀。

在刀枪坚甲之下。马邑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随后,李破再次传下新的命令。全城大索,我要刘武周的人头,找,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人给我找出来。

到了晚间,各处消息传回郡府,没找到。

此时的郡府,差不多已经成为了恒安镇军的中军大帐,整个马邑城都在恒安镇军的兵锋之下瑟瑟发抖。

秩序重新恢复之后,从粮仓中抢粮的人胆战心惊,乱事开始之后,做过恶事的人们也是心胆皆丧。

想要出城的人更多了,可惜,此时四城关的死死的,谁也别想离开马邑城半步了。

新的夜晚渐渐降临,这一次,马邑城街道之上,除了恒安镇军卒的脚步声,马蹄声,传令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什么声音了。

各处火头早已被扑灭,黑暗笼罩着这座北地城池,死寂一片。

郡府的一处厅堂中,酒菜已经摆好。

灯火飘摇之下,李破和白发苍苍的王太守相对而坐,没有旁人相陪,仆人兵卒都被两人屏退下去了。

李破看了看对面老的已经透出了死亡气息,却还在喘气儿的王仁恭,心里也在嘀咕,大隋的退休制度好像不怎么样啊。

这样的老家伙还在任上坐着,怨不得马邑城乱成了这个样子呢。

想象一下自己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去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老实呆着,绝对不会等着后浪来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

王仁恭则是颇为羡慕的看着这个精力勃发,如此年纪就手握大军兵权的后浪,丝毫也没有前浪的自觉。

他现在已经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这位的来意了。

不管谁说什么,他反正是不会相信,恒安镇军会赶来的这么巧,或者准确的来说,是来救他王仁恭于水火的。

没那个交情嘛,而且年纪轻轻的一镇将主,定然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非要猜测一下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这人和那刘武周一般,也是为马邑城而来,占了也就不会走了。

对他这个老家伙如此礼遇,怕是存了招揽的心思吧若是这般的话,比刘武周到要高明一些,也有些度量,可惜,却是小瞧了他王仁恭

想到这里,王仁恭也是暗叹一声,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啊,这人和刘武周若是搁在十年之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今,一个差点置他于死地,一个对他却有了救命之恩,如今这世道,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

想到这些,老头儿有些伤心,不由自主的咳嗦了起来,他的生命,其实正像这处厅堂中的烛火一般摇摆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来了,也就熄了呢。

李破没有尊老爱幼的闲情雅致,率先举起酒盏,“郡守得脱此劫,还需保重身体,马邑这一城的百姓可都指望着您呢。”

“来,我敬郡守一杯,算是给郡守压惊了。”

得,这话怎么听都没半点的敬意,还透着一股气人劲儿。

王仁恭见多识广,承受能力非人的强大,了一阵儿,就端起酒杯,努力用平稳的语调道:“这杯应该是老夫敬将军才对,将军及时率兵前来,救老夫是小事,让这一城百姓免遭战祸才是大善之举,老夫身为一郡之首,当代马邑城百姓敬将军一杯。”

李破笑笑,将酒一饮而尽,心说,这一城百姓你可代表不了,人家吃这么大的苦头,可有你一份儿在里面呢。

也亏你能说的这么坦然,这份儿功夫,咱以后得好好学学。

一句话,让李破也失去了兜圈子的兴趣。

紧着先吃了点,垫了垫肚子。

那边儿王仁恭可是食难下咽,又咳了几声,便问,“将军此次率兵南来,功德无量,只是老夫有些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显然,人家也不愿徒费口舌,想要将最紧要的话先问出来再说,只是从这口气也能听的出来,是存着忌惮的,毕竟马邑城现在已在恒安镇军控制之下了。

不然的话,这话怕是先要问李破擅自起兵的罪名呢。

李破放下筷子,“我知道郡守要问什么,也不瞒郡守,我这次带兵前来,一来呢,是身为马邑通守,有平乱之则,近来听闻马邑郡尉刘武周欲要谋乱,这才起兵,本来是想先发制人,只是天不作美,还是晚到了一步”

“二来呢,我觉着,突厥如此大敌在前,马邑城乱不得,郡守可能不知,前些时我已得探报,刘武周派人去了定襄郡,向突厥可汗献上了礼物,若让其人得逞,这北地哪里还有我等立足之地不久也就都成了突厥人的牧场了。”

“所以,今日率兵前来,就是为了诛除叛逆的。”

“三来,国事日非,天下动荡,咱们领兵镇守边塞,管不了那么多,可有一条,不能让突厥人占了便宜去我看啊,这马邑郡,还得您这样的老臣来坐镇,与我云内互成依靠,才能稍扼北地咽喉,让突厥人不敢肆意南下。”

“也许有些话您不愿听,但我还是要说,不管之后哪个称王,那个称霸,在我而言,都是小事儿,我恒安镇军既负守土之责,只要看好了门户,将来不管是谁在说话,都少不了我恒安镇军的荣华富贵,我等的名声,也绝对差不了。”

李破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斟满了酒,抿了一口,接着道:“您也别想那么多了,不如多想想这场乱事过后,该怎么安抚这一城百姓吧。”

“咱们恒安镇军在这里可呆不了多久,到时若再起祸乱”

李破笑了起来,淡淡道:“可就没什么救兵了,我若率兵重来,定要先借您人头一用,平息众怒再说。”

听了这些,王仁恭有些惊异的抬头看了看这位年轻的恒安镇将,不怒反喜之余,也是肃然起敬。

这些话虽然硬邦邦的,还有讥讽蕴含在里面,可没办法,忠臣就吃这一套。

李破看人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很是硬朗的倔老头儿,不记恩不记仇的,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要他派兵平乱,和这样的人交谈,给再多笑脸儿也是白搭,不如来点硬的,说不定还好说话一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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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相谈(二)

(终于码出来了,今天出去放松了一下,抱歉抱歉,明天还是晚上的两更。樂文小说|)

王仁恭拱手就是一礼,道:“将军忠义,宁不愧煞我等……日后天下必传将军美名,来,老夫敬将军一杯,以壮将军之志。”

李破随之举杯,心里却是嗤之以鼻,好话人人会说,但我可真不怎么信不过你。

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

王仁恭苦笑一声,道着,“将军有此志向,老夫自当全力相助,只是经此一乱,马邑郡怕是永无宁日了……老夫看将军领大兵无数,粮草之上……”

这老头儿也不含糊,刚安了安心,就打起恒安镇粮草的主意了。

当然,这也不算奇怪,作为前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婿,马邑郡一直有所传言,说的马邑郡丞李靖之前将马邑郡的粮草都送给了女婿。

传言的真假,王仁恭不会去较真儿,因为那没有任何用处,他只想试一试,能不能从云内要些粮食。

也不出他所料,李破当即就绝了他这个念想。

“不瞒郡守,云内一直缺粮,我带兵来郡城,一个是为平刘武周之乱,另外也想从郡城要些粮草回去,可惜,来晚了一步,郡城中的粮仓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之后怎么筹集粮草,不光是我云内,也是郡城的大事了,您说是不是?”

王仁恭点着头。虽说有些不信,可再开口讨要。也没那个道理了。

现在是谁手中有兵,谁说话的声音就大,说出来的话,你是不信也得信。

此时李破捻着酒盏,笑道:“要不,郡守向晋阳传信言说一下马邑详情。让晋阳拨点粮草来救急?”

王仁恭咬了咬牙。这话怕是在讥讽他当初在晋阳和李靖相争的事情了。

到了现在,他若还想不明白当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他也就白当了这些年的官儿了。

马邑郡丞李靖一去,实际上才是马邑内乱的根源所在。

可恨那太原留守李渊,也是一方守臣,竟然行那挑拨离间之事,而他竟然还简简单单的中计了,挤走了李靖不说,还亲自从东都带回来一条白眼狼。

可以说。太原留守李渊在他心目中的可恨程度还要居于刘武周之上,那是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羞耻感在作祟。

所以,想让他去跟李渊求告,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王仁恭苦笑。“将军莫要取笑了,晋阳的那位若还想着马邑郡安好,何至有今日之祸?”

老头儿还算是个明白人,可惜尽办糊涂事儿。

李破终于收起了那些怨气,不再时不时的刺上王仁恭一下了。

“若光论粮草之事,解决之道不用求于远方,其实就在眼前。可惜,郡守不定敢做罢了。”

“哦?老夫愿闻其详,将军不会是说将散之于百姓之家的粮食再抢夺回来吧?若是那般,可就乱上加乱了……当初杨玄感之乱过后,便曾追责于百姓……以至于乱事方一平定,河南重又民怨沸腾,战乱四起,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老夫……”

不等他唠唠叨叨的说完,李破已经摇头道:“怎么会?我又不是……哈哈……跟郡守直说了吧,我不信城中大户人家没有任何积蓄,当此之时,让他们拿出来一些来,以解燃眉之急也就是了。”

“而且,今年马邑郡旱情已经显露,也不知最终会如何……郡守却要早下决断,我在马邑城呆不了多久,若不趁着大军还在……过后怕就难了。”

“这年头儿,还得咱们各自想办法,只要能让人吃饱肚子,马邑就还是马邑,若是不成,这里日后就是浮屠地狱了。”

是的,这话其实才是实话,即便是李破真心想要帮马邑城一把,如今也不太可能了,云内和马邑城面临的问题都一样,粮食,还是粮食。

边塞之地就是这个样子,天灾**的承受能力比其他地方要薄弱的多,一旦不再有后方支撑,很容易就会出现连锁式的崩溃。

许多时候,边军为乱,也不是将领们有了多大的野心,大多数其实都可以归于粮草问题之上。

王仁恭这会儿是真没什么疑心了,人家明显是不愿意接手马邑城这个烂摊子。

其实王仁恭也一直在想着对策,实在不成的话,他想将马邑郡百姓南迁的心思都有了,雁门是不用指望了,不如一路赶去晋阳,试一试唐公的仁义之名有多大的成色。

而李破这个主意出的,在他看来其实也是个馊主意。

治政地方多年的他,如何不明白,一旦得罪了地方大户人家,这官儿也就差不多当到头儿了。

而大户人家最动不得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土地,一个就是他们的粮食,越是穷乡僻壤越是如此。

所以,打土豪分田地的永远都是义军,因为他们本就一无所有,自然强烈要求重新分配社会资源。

所以说,作为正规军代表的一郡太守,若非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即便是马邑刚经历了如此祸乱,王仁恭也没想着去打城里大户人家的主意。

王仁恭沉默了下来,不断的在那里咳嗽。

半晌,王仁恭才拱手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还请将军再伸援手,借我兵将一用。”

李破扬了扬眉头,道了一句,“郡守这是想抄其家灭其族不成?”

王仁恭只能苦笑以对,他已经渐渐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的心性颇为跳脱,和他见过的那些为将之人,都不太一样。

若是在东都,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嫌多,从文帝年间开始,大隋朝堂上下的风气就是肃穆的,嬉笑怒骂,疯疯癫癫的人,越有才干,死的越快。

可现在嘛……妖魔鬼怪满地横行,云内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也就不算什么了。

“呵呵,将军又是明知故问,一桌酒宴就能办成的事情,何必动刀动枪?老夫不过是想借一借将军的威名,震慑诸人罢了,不然想让这些人拿出粮食来,就像割他们的肉一样,若不先以威凌之,也就没人愿意听老夫晓之以理了。”

王仁恭也开起了玩笑,自嘲的意味居多,可也是在告诉你,不用再打其他的主意了,老夫已有了唾面自干的勇气,区区讥刺又能奈我何?

李破点着头,若连这些手段都想不到,只想着强来,那这个太守也就不用你来当了,那个王功曹其实就不错,就是胆儿小了些,不知道突厥人一到,会不会当即开城投降。

可你要是不成,把那位推上来,也算勉为其难了。

“还是郡守想的周全,咱们这些行伍之人,只能想到打打杀杀,呵呵,让郡守见笑了,那没什么话说,我在这里再呆五日,郡守要咱们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王仁恭再次举杯,“多谢将军。”

李破也不再废话,举杯应道:“郡守不必客气。”

饮过之后,放下酒盏,王仁恭又道:“将军兵多将广,可能分出一部,驻守于马邑城……”

李破当即就笑了,这老头儿好像是看他好说话,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有粮就有兵,只要募集到足够的粮草,我不信郡守募不到兵员……这次来郡城,我可是全军而来,就怕被人挡在城外……嗯,这么说吧,郡守以为云内十几万人的吃食从哪儿来的?”

“去年的时候,我可是带兵去草原弄了许多牛羊回来,才安稳的过了一个年关,今年又逢大旱,马邑城中还有大户人家可以割肉,云内可没什么大户,我还得回去想办法,您说,这个时候我还怎么会分兵?”

“再者说了,郡守莫要瞒我,我若真留下一两千人马下来,您也睡不安枕不是?”

王仁恭也被他说的笑了,这些话听着别扭不假,却很实在。

两人没什么交谊,好像还有些间隙,无缘无故又是救人又是借兵的,过后他肯定也得好好想想,这位马邑通守到底想做什么呢?

“将军快人快语,到是老夫有点得陇望蜀了……唉,若是早知将军是如此人物,老夫早前就应该亲赴云内一见才对……”

这老头接着转了转昏黄的眼珠儿,“将军率兵回去,可是又要率兵北去,与突厥人争锋?”

这就是还有些不信了,也是,这几年天下纷乱,只听说哪哪儿又造了反,哪哪儿的又向突厥人称臣了,却没听说这个时节还敢跟突厥人伸爪子的。

李破也跟人自夸过不止一次了,却没一个儿当即就深信不疑,纳头便拜的。

夸来夸去,李破自己觉着也挺没意思了,有些话,得别人说出来才动听,老是出自自己口中,那就成了自吹自擂了。

李破抿着酒,意兴阑珊的道:“北上是不可能了,突厥人已有防范……今年啊,哪有粮草我就去哪儿,听说河南的李密有粮草无数,咱们咬咬牙,带兵去跟他要点也说不定呢。”

这是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却把王仁恭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去投那叛贼,还是要去帮着朝廷剿匪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1章 秩序

这一老一少,性格迥异,也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念。`

可当大的方向趋于一致之后,交谈起来也就并无多少窒碍了。

当然,两个人不是在过家家,他们谈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涉及到马邑郡今后的走向,因为如今的马邑,将是以他们两个为的局面。

王仁恭觉着,这样的交谈来的太晚了些,他初到马邑的时候,若是有个手握兵权的人愿意跟他这么坐下来安静理智的谈一谈,局势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李破则觉着,王老头儿虽说老眼昏花,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糊涂倔强。

这也象征着,他们的交谈进行的很顺利。

当然了,两个人也不是在谈心交友,不然的话,这样两个人也谈不到一处去,他们的学识,见解等等,都完全不同,也就成为不了什么忘年之交。

他们之间的交往,更趋向于各取所需,利益所致,结成了一种并不算多牢固的暂时性联盟罢了。

两个人对这一点其实都很清楚。

他们在一条根本性条件上,无法达成共识,那就是是不是忠诚于隋室,所以,这一晚的交谈中,他们对此都避而不谈。

这也属于比较明智的做法,因为他们其实都明白,他们两个人,对天下大势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谈那些除了会产生争执之外,对马邑郡,乃至于天下大势,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只能说,这一晚的交谈,让他们消除了很多的隔阂和疑虑。

不用太久,第二天,影响也就出来了。

马邑城这里迅进入了完全的军管状态。

郡府开始召集马邑官吏,开始全力准备恢复行政秩序。`

经此一乱,马邑上上下下的大官小官们,少了差不多一半儿。以马邑刘别驾为的人,不是逃出了马邑城,就是被人杀死在了城内。

暴乱一旦爆,对于官吏们或者说是官场的摧残是无法否认的。因为他们必定是人们心中的怨恨最直接的泄目标。

至于李破,则恒安镇诸将,开始找后账了。

第一个,马邑城之前那些城狐社鼠,一个个的都要翻出来。之前暴乱之中,犯下罪行的那些人,必须予以严惩。

这是恢复秩序之后,先需要做的一件事,要让人们看清楚,坐下恶事就要受到惩罚,而非是什么既往不咎。

同样,这也是官兵和乱军最明显的区别之一,各处乱军在暴乱之后,为了尽快的扩大实力。会毫不犹豫的容留那些敢打敢杀的所谓英雄豪杰们。

所以义军起事之初,或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中间都是良莠不齐,甚或于,他们中间充斥着市井无赖,私盐贩子,地方恶霸等亡命之徒。

他们往往比普通人更具有攻击性,也比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更容易爬上乱军的高位,所以,人们才常说。时势造英雄这句话。

毫无疑问,李破其实就是其中一员,只不过现在他是秩序的维护者而已。

不管怎么说,马邑城的局势走到今日一步。那么鲜血必定还要继续流淌下去,不管是为了威慑,还是为了铲除后患,一些人要人头落地那是一定的了。

第二个,还要继续搜寻马邑郡尉刘武周的下落,务必在回军之前。将这个罪魁祸明正典刑。

这是恒安镇军挥兵南下的主要目的之一,没有达成之前,恒安镇军不会离开马邑城。

第三个,李破命人巡查马邑城库房。`

他和王仁恭已经商量好了,马邑城的衣甲兵器等物,他要一半儿。

第四个,马邑城在册的各种工匠,他也要拉走一些。

来马邑城一趟,他可不是来尽义务的,这些零零碎碎的要求说出来,让王仁恭很肉痛,很为难之外,也确实打消了王仁恭最后一点疑虑。

若是恒安镇军什么都不要,就为了走上一圈,杀个刘武周,王仁恭反而要仔细琢磨一下李破的意图所在。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无私的人总归是要稀少一些,尤其是领兵的将军们,更是凤毛麟角。

无所求,其实也就意味着有大欲。

王仁恭可不认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会想着去做什么忠臣烈士,这样的人有吗?肯定是有,但这位恒安镇将看着可一点都不像。

其实,王仁恭除了怕李破有占据马邑城,称雄边郡的雄心之外,之后怕的就是这位在马邑城中肆意搜刮劫掠,或者干脆就在马邑城招募兵员了。

这些都是将军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还好,李破做的很有分寸,显示出了他的诚意所在,提出的一些条件,都在王仁恭接受范围之内。

其实,和李破交往过的人都不会感觉太难受,嗯,除了李世民之外,这位李家二郎去了云内一趟,一直在担心将妹子丢在云内,在与李破交往过程中,过的很不舒坦。

其他人嘛,就算是很挑剔的世家公子哥窦诞,他可以说出一大串李破本人所表现出来的缺点,可你要问他与此人相交有什么感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此人值得一交。

这就是李破的过人之处了,他不会总想着占便宜,而是总能找到让双方都满意,谁也不会太吃亏的方式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作为他的敌人,就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像在马邑城中流窜的刘武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这位马邑城的地头蛇,将自己最大的一个本事挥到了极限,像地老鼠般,带着无尽的恐惧,不断的向地下深潜下去。

出城是不用想了,在第一时间,他没能出的了马邑城门,那么,他也就没机会出去了。

他只能靠着自己在马邑城多年,建立起来的人脉,将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他甚至在之后不久,觉得不可能靠着身边的人硬闯出城了,就马上甩脱了那些韩景派在他身边的护卫。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自己隐藏的够深,外面的那些人对他的追稽力度不会一直那么大身上了。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李破恼恨起一个人来,会有着怎样的决心,而且,马邑城也不是晋阳,东都,或者是长安那样的大城。

控制了整个局面之后,想要找出一个人来,并不会费很多的手脚。

几个和刘武周也曾称兄道弟的马邑捕快被找到郡府,李破并没有见他们,只是尉迟恭狠狠的威胁了这几个人一通,给他们定下了十日之限。

找到刘武周的人,在马邑城这里加官进爵,或者选择去云内做官儿都成,找不到,几个人都得人头落地。

因为他们和马邑城的暴乱都脱不开干系。

然后,大大小小通缉告示,便贴满了马邑城的大街小巷。

这样的追查力度,比当初朝廷追缉反贼李密还要大上几分呢。

随着刘武周的党羽纷纷落网,被一排排押到街市之上,高宣罪名,然后纷纷人头落地之后,刘武周这位暴乱脑,也就藏不住了。

他毕竟不是老鼠,能钻到洞里去。

也只过去了六天,一个姓于的捕头便率人将他挖了出来。

这位前马邑黑社会头子,后来的马邑郡尉,曾参加了三次北征的“功臣”,却没有刘仁恭那样从容就死的觉悟,还在努力的寻找着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嗯,他的求生**是不用怀疑的,当然,刚烈这样的字眼儿,也与其人没有任何缘分。

被人从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拖出来,这位也曾威风一时的马邑刘郡尉,已经被自己的**和野心,以及那无边的恐惧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因为求生的**很强烈,所以理智并没有陷入崩溃。

可以说,这也是一个诸次辽东之战造就出来的怪物,视人命若草籽,胆大包天,浑身上下也充满了野望的家伙。

他被捉住时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而是不停的在说,他要见恒安镇将,马邑通守李定安一面,有要事相告。

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的要事,因为他曾跟随李破一起去辽东,在他印象之中,李破最大的弱点不是别的,就是两个字,心软。

是的,李破就是给了他这么个印象。

因为在去辽东的一路上,以及之前在马邑牧场呆的一段时间,虽说吃了不少亏,让他对李破恨之入骨,可是对李破其人的印象,却停留在了那里。

李破对手下人不错,也并未使劲儿的把不对头的人往死里整饬,作为领兵将领而言,“见多识广”的刘武周用自己来做例证,也便以为,这人心肠太软了些,换了是他,又该如何如何……

于是,李破也就被“心软”了。

这也就成了刘武周最后的一根活命稻草,希望李破再心软一回,放他一条生路,毕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么长时间了嘛。

(连七点这章都差点没准时更,阿草也是晕了,星期六日还真不能放松的太过,一天两更也有点艰难了,只能说阿草不够努力,不断更的记录一定要保持下去,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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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训责

“将主,愿意跟着回去云内的人不少,下官已选一百六十七人,多为铁器制匠三十四人,其余皆专于木工,其中又有善做军器者,二十八人。”

“依照下官看,都算不得大匠,郡府应有所藏私……再者,边郡善做器物者稀,恐怕此辈难堪大用。”

衣甲军械的收获讲完了,苏亶便向李破说起了匠工。

不出意料的,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原因呢,苏亶也说的很明白,一个是郡府的官吏不太配合,应该是得了王仁恭的吩咐。

而寻到的这一百多人,怕是粗通工艺的占了一大部分。

反而是你要问他们愿不愿意背井离乡,远去云内安居,那在这个时节,必须是愿意的,马邑城的暴乱,不管参与还是没参与,除了那些恶徒之外,其他人可都被吓坏了。

说到底,马邑城的人们还没到真的活不下去的地步。

要是能顺顺当当的放粮,大部分人不会愿意铤而走险,暴乱一起,恶徒横行,祸害的可不止是官府人家,普通百姓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殃及。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这种乱事中受益的,可没几个。

总之,被寻到的手艺人,都很愿意离开这座乱七八糟的城池。

再有,作为边郡之地,有真本事的匠人还真就不多,这是朝廷防范边军作乱的策略之一。你可以做日常的军械保养,可你要是想自行大规模制作武器。那还是省省吧。

李破到也没报太大的期望,所以也就谈不上有多失望。

他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提出的条件。

瞅了瞅一本正经的苏亶,李破有点不满意,心说,这还真是个死脑筋。

其实吧,也不能说苏亶脑筋有多死板。只是李破这厮脑筋太活泛了些而已。

当然。他一不满意了,那嘴肯定吐出来的每个字眼儿,就都透着不对劲儿了。

“我说苏司马,你觉着云内光缺铁匠,木工吗?你这么做事可不成,军中的将官们,我下了军令给他们,他们还要想想临战之时要随机应变呢,你读过书的人。若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做的再好,也不如一个忠心的家奴来的有用吧……”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苏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作为苏氏子,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呢。

可也正因为他是苏氏子,也太年轻了些,经历的风雨不多,所以也就有了一个比较致命的缺点。不愿多事。

换句话说,也就是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做的四平八稳,不落埋怨为主,这样的人吧,若是平常时节,靠着家世,必定能够稳步升迁,李破想要跟人家面前指手画脚,是想也不用想。

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李破对这个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还有着显赫的家世的门阀子弟,已经有了些不满。

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他摆这么个人在身边,可不是让他谄上媚下的,是要给他时常出点主意的,这么下去,很可能身边多出个吃闲饭的家伙,何必呢?

苏亶也是个聪明人,李破这话里的意思其实他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脸上觉着火烧火燎的难受,苏氏子被人比作家奴,这比一刀杀了他也强不到哪儿去。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出来,“将主之意,下官明白,下官知错了。”

显然,理智尚存,聪明的没有辩解什么,不然的话,李破有一大车的话在等着他呢。

李破笑笑摆了摆手,“知道就好,以后有什么说什么,别唯唯诺诺的,苏家人好大的名气,别到了最后,因你而让人瞧的小了,你瞧瞧云内这些人,哪个跟谁都一团和气的……”

一句话,又让苏亶心里跳了跳,随后就想,这位御下的手段,可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李破聊天模式顺便打开,接着道:“不说那么多,就拿这事儿来说吧,人才我不嫌多,什么样的人是人才?人有我无就是人才,在我这里,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好了,把这件事给我办好了,别让我觉着没带王庆出来是错的,好吧?”

有竞争才有压力,苏亶被这些一波三折的话,也弄的非常上火。

可人家到底读过很多书,立即垂头拱手道:“将主英明果决,又怎么会错呢?”

李破呲牙一笑,他不喜欢说话唠叨的人,却喜欢说话有趣的人,遂不为己甚的点头回了一句,“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苏亶满脑袋的官司的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正碰到尉迟恭。

看着这个黑大个儿,苏亶平衡了许多,尉迟恭不停将令,擅自入城的事情,李破是这么处置的。

没谈及功过,只不过是让尉迟恭和尉迟兄弟两个领兵走上了街头,大索全城,捉拿凶徒,然后就让他们当起了刽子手,砍了不少脑袋下来。

而且告诉尉迟恭,捉不到刘武周,他这个领兵校尉也就不用干了,直接回去做营尉吧。

罚的着实不轻,可谁都明白,头功算是整个交到尉迟恭手上了。

刘武周能不能捉到,那还用问吗?现在马邑城中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捉住刘武周是早晚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妨碍被砸了满头包的苏亶在尉迟身上找找平衡,因为按照这个规律,他只要将事情办好了,那位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实际上心里却是玲珑剔透的将主,应该也就会满意了吧?

其实,苏亶也想瞧瞧,这位将主是怎么犒赏手下人等的,加官进爵,绫罗绸缎这类赏赐,云内肯定拿不出来。

那么如何犒赏有功将士?土地牛羊吗?

不出所料的,刘武周落网了,捉住他的那位捕快,很干脆的提出,他要到云内去继续****的老本行,刘武周也直接交到了尉迟恭的手上。

尉迟恭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很是欢喜,这次他可是把步群那厮甩开了一步呢。

到了里面,就剩下跟李破报功了。

此次恒安镇军南下,未伤一兵一卒,却很完全的达到了战略目的,恒安镇军严明的军纪,也得到了非常直接的体现。

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擅杀百姓,奸淫掳掠事,而被就此正法。

这对于一支攻入城池之内的军队来说,是非常难得的,秋毫无犯几个字说来容易,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军队,古往今来也没多少。

显然,这是良好的开端,李破也正在逐步的往这支军旅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杀了吧,传首全城,然后送去给王太守便了。”

刘武周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李破只是稍微想了想,觉着刘武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要事能告诉他,于是大手一挥,便轻轻松松的决定了刘武周的最终命运。

而在李破看来,刘武周这样的丧家犬,也没什么必要见了,羞辱对方一顿,听听对方的告饶之语吗?他没那个嗜好啊。

简单的吩咐了一句,看着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尉迟恭,李破愣了愣。

这显然是积威已深的表象了,连尉迟恭这样的家伙,在他面前说话都透着小心了。

“有什么话,赶紧说。”李破蹙了蹙眉头,和这些领兵校尉说话,他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苏亶其实应该很庆幸,李破对读书人还是满尊重的。

尉迟恭立即便道:“将主容禀,营尉黄子英乃刘武周心腹党羽,本当处斩以儆效尤,可末将……觉得,其人颇为勇猛,若能效力于军中……”

李破咧开嘴巴就笑了,笑容特灿烂那种。

尉迟恭瞧见了,心跳都停了几拍儿,恒安镇军上下谁不知道,将主一旦在说正事的时候,笑的这么……赖皮……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很可能意味着你要倒霉了。

果然,李破张嘴就笑问道:“你这是来跟我求情的?黄子英?好像听说过……在马邑刀客里面挺出名的……你和他有交情?”

味道很不对,尉迟恭立马转口,“此人以前作恶不少,末将怎么和他相交?末将只不过是看他颇有几分勇力,留在军中,也能添几分战力……此辈死活,全凭将主心意,末将不敢多嘴。”

李破哼哼两声,声音也渐渐严厉了起来,“你当我不知黄子英为谁吗?天下间勇猛无畏的人多了,一个马邑恶徒,今次战乱之罪首,若在此乱过后,还能保全性命,加官进爵,你这是在招揽人才还是在招揽恶名?”

“将主息怒,末将确实有失考量……”

李破哼了一声,道着,“以后记住了,在地方上有大名之人,尤其是草莽人物,多数必有大恶在身,天下各地乱事纷起,战祸无日,除了皇帝和大臣们不着调之外,此辈也在其中兴风作浪。”

“杀之,可平民怨,不杀,留在军中,你当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尉迟恭也满头包的走了,李破则在不满意的想着,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点的,像黄子英之流,到了他这里,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这样的人,他真就信不过,市井人物,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是,黄子英做了一回忠烈之士,陪着刘武周掉了脑袋,天下间的英雄豪杰,顿时少了两位。(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3章异动

二月间的马邑郡,北风还在作怪。⊙,

马邑城郊外,一队队的骑兵陆续踏上北去云内的归程。

恒安镇军回军了。

马邑功曹王禄带着一应马邑属官,送出十余里,殷殷切切,恋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即将升任马邑郡郡丞的他,虽说来到了官场生涯的最高点,却丝毫没让他有什么加官进爵的喜悦,反而恨不能这会儿就跟着恒安镇军一起去云内算了。

显然,在他看来,以如今的情势,就算是去云内当个小小的县令,也比在马邑当什么马邑郡丞要来的强的多。

而此时,李破兴致也不算高,八千恒安镇军南下,算是略有收获,可说实话,这趟出兵,是近两年来恒安镇军收获最少的一次,而且还耗费了不少粮饷。

总的来说,应该是得不偿失的一次军事行动。

当然,好处就是斩杀了左顾右盼,贼头贼脑的刘武周,让马邑郡暂时安定了下来。

这一次,他完全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没在马邑城留下一兵一卒,临走之前,也还帮着王仁恭压榨了一下马邑大户。

过程乏善可陈,马邑郡十几家大户人家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又在恒安镇军威凌胁迫之下,别说让他们拿出点粮食来,就算让他们献上自己的妻女,也没几个敢于反抗的。

于是,马邑的粮仓也就重新有了粮食,然后可能会赈济一下饥民,当然。这之前先要募兵。

至此,南下之行也就彻底算是结束了。

至于之后。旱情会不会摧毁重新建立起来的秩序,或者一旦突厥人南下。元气大伤的马邑城是不是还能屹立不倒,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样的战事,并不是李破想要的,可却不得不为,给他的感觉自然不太好。

可很快,他就知道,这一趟南下之旅走的可并不冤枉。

没等他率兵回到云内,云内的急报已经到了,北方突厥人有了异动。

这种异动根本不用怎么探查。因为突厥人的斥候开始频频越过长城,进入到马邑郡,尤其是云内方向,这次可是成了突厥人斥候的重点关照对象。

李碧传信于他,让他尽快回军,突厥人可能要在春天南下了。

尼玛,李破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是一惊,然后在心里就咒骂连声。

这才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河北那边看来是顾不上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庆幸,要是没有这次马邑城的事故拖着,这会儿他可能已经率兵出了飞狐道了都。

而且。此次南下斩杀了刘武周,也正是时候,算是提前给马邑郡除去了一个祸患。

起码。有太守王仁恭镇守郡城,就算城破。也应该不会让突厥人一鼓而下才对,顺便。也能给云内分担一下压力。

春天,对于突厥人而言,并非一个合适的作战时节,他们的牛羊马匹都很瘦弱,在春天作战往往得不偿失。

当然,李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这次突厥人要真的来了,那么恒安镇军将不会再有出奇制胜的机会。

在得到消息之后,李破一面派人传信于郡城,一面催促众军前行,大军一路疾驰回到了云内。

回到云内,探报接二连三的就到了。

斥候已经不敢越过长城,去探听云内的情形,因为北边到处都是突厥人的游骑在来回逡巡。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突厥人在春天里南下,已成定局。

到此,李破反而长出了一口气,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那也就不用说什么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云内的牛羊还多,熬到今年冬天,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李破也不相信,突厥人这次南下会真的将云内当做重点攻击目标。

可以说,以如今马邑郡的情形,突厥人来了,就算能攻城拔寨,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李破聚集众将商量了几天,战略的大方向也就决定了下来。

这要看突厥人来多少兵马了,按照最可能出现的情形而言,应该是和前年的战事差不多,先要固守,再图破敌致胜。

老套路,没多少新意,却最有效果。

只是大家商量来商量去,谁也不太明白,突厥人怎么会在春天里大举出兵。

当然,大家一致认为,突厥人要是挟重兵而来,那么目标一定不是马邑郡或者雁门郡才对,应该是晋阳无疑。

可那样的战略,最少最少应该也得出兵十余万众吧?

如果突厥人真有那样的意图,等到他们出兵,怕不得一两个月之后了,时间上就很充裕了。

李破却没那么乐观,突厥人又不傻,这么大张旗鼓的南下,对于他们来说可并无任何好处。

说不定,上个冬天人家已经聚集起了足够的人马,那么,这会儿也就是发作的前兆了。

于是,他跟李碧商量了一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立即命人开始坚壁清野,将云内百姓和牛羊都聚集到了云内城左近,只要突厥人大举南下的消息一到,就能收了他们入城。

李破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战争容不得任何疏忽和大意,为将之人,判断稍有失误,也许后果就让人难以承受。

实际上,李破的猜测也确实**不离十。

此时此刻,八万余突厥大军已经聚集在定襄郡多时了。

突厥始毕可汗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聚集起了如此大军,可见,如今突厥的实力还在迅速增长当中。

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为重要的两条则是,漠北的突厥诸部,终于渐渐完成了迁移,并于去年的时候在北边接连战胜了他们的宿敌,让突厥北方的边患缓解了下来。

接着,大隋的西北,榆林,甚至于河北的乱军首领们,纷纷向突厥称臣,,突厥人的实力在大业十二年,也完成了一个跳跃式的增涨过程。

对于如今的突厥而言,南北边患差不多同时消失了,始毕可汗逡巡四顾,终于发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如今竟然**裸的摆放在了他的餐桌之上,就看他怎么下刀了。

始毕可汗好像还没完全适应这种节奏,因为这两年南边儿的情势变化的太快了,快的让他甚至产生了很多的疑惑。

是的,这位将突厥人一举带入巅峰状态的大汗,竟然还没怎么想好该怎么对这个大敌下手。

是任由他们内乱厮杀下去,突厥坐收渔人之利呢,还是率兵南下,彻底占据那同样广阔无比的疆土?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别人替他做了决定。

替他做决定是他的两个兄弟,颉利汗阿史那咄苾,突利汗阿史那利佛。

这两兄弟可以说在如今突厥中,和左右丞相差不多,他们都管理着广阔的疆土和众多的突厥部族。

而大隋内乱的这几年,他们的实力也都在飞速的增涨当中。

大隋西北诸族,纷纷投入了颉利汗的怀抱,西域的国王们,也背着西突厥射匮可汗,在向他暗送秋波。

东边的突利汗收服了众多的契丹,靺鞨部落,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许就能把奄奄一息的高句丽给灭了也说不定呢。

可两位小可汗实力的增涨,让他们之间也碰出了极为灿烂的火花儿。

东西两部在突厥王庭中,各说各话,都想着让始毕可汗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让始毕可汗终于有些厌烦了。

这个时候,被马邑郡的两个牛人彻底激怒的颉利可汗,亲至王庭,劝说可汗进攻晋阳,彻底打开大举南下西京长安,或是隋人东都洛阳的道路。

颉利汗来了王庭,突利汗也随之而至。

大隋大业十二年的冬天,在定襄郡大利城,三位在突厥手握至高权利的兄弟,终于达成了一致。

其实和当年楚汉相争差不多,始毕可汗给两个兄弟画了一张大馅饼,先入长安者,就是他的继承人,也就是突厥汗国下一任可汗。

八万大军,在寒风稍止的冬末,就纷纷来到王庭附近驻扎了下来,等待春天的到来。

颉利汗和突利汗,都停止了自己的扩张,将目光望向了大隋的晋地。

实际上,就算没有这样一场变故,今年突厥主部,也不会容忍晋地这样平安下去了。

大隋的北方豪雄纷纷都成为了突厥臣属,只晋地的隋人很不恭敬,屡屡冒犯突厥威严不说,也并无一人对突厥王庭抱有应有的尊敬。

是的,这会你只要不向王庭派遣使者称臣,就是不够尊敬。

当然,始毕可汗选此时南下,也有着自己的考量,王庭接见的隋人使者当中,可还有太原留守李渊的人呢……

………………………………

不管有着什么原因,不管有着怎样的目的,反正,大业十三年初,恒安镇军迎来了第二场战事。

这一年的春天,陆续南下的突厥大军有十余万之众,这个数字没办法统计,连突厥人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一年的春天到底带了多少人马南下。

因为尾随突厥人南下的部族有很多,他们并不在征召之列,可他们很愿意跟在大军身后,来捡上一点便宜,当然,这些都是从漠北新自南下的部落。

经历过大业十一年哪场战事的突厥部族,是不会来捡这种便宜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4章疑惑

大业十三年初,自大业十一年隋帝杨广被围雁门之后,晋地北部战火重燃。樂文小說|

八万余突厥大军,从定襄郡出发,浩浩荡荡越过长城,随即分兵两路,一路偏师三万余众,向东直入云内。

一路则是大军主力,沿苍水南下,直扑马邑郡城。

马邑郡天灾方显,战火便至,可谓是流年不利。

这个时候,李破所率之恒安镇军,已经管不了刚刚受到暴乱重创的马邑郡城能不能顶住突厥人的进攻了。

这样一场战争,无疑是对云内上下的一次严峻考验。

这和大业十一年的战事完全不同,突厥大军断然不会将自己的软肋,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恒安镇军面前了,来到云内的一路偏师,也不会像上一次那么轻敌才对。

其实,只从兵马数量上,就能看到这一点。

恒安镇军的触角,也就是派出去的斥候,渐渐萎缩了回来,马邑郡广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突厥人游骑纵横来去的身影。

这次,突厥人没有大业十一年三十万铁骑蜂拥南下时那样大的声势,但光对于晋地北部诸郡而言,突厥兵威却丝毫未减。

突厥可汗的金狼旗再次高高飘扬在晋地天空之上,突厥始毕可汗发起了他的第二次南征,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想,他和隋帝杨广会不会走上同一条道路呢?

当然,突厥人强盛至此,和大业十一年的进攻也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西北的乱军接到了突厥可汗的汗令,开始陆续进攻大隋的大城要邑,梁师都乱军,也在试图南下。攻击大隋西京腹地。

战火很快就蔓延到了长安近郊,盗贼蜂起,乱象叠呈。

而在遥远的东北。契丹人和靺鞨人已经完全脱离了大隋的控制,大部分臣服于金狼旗之下。在东方汗的驱使下,沿着怀远镇,一直到大隋东北边关,发起了他们最为擅长的劫掠式战争。

很快,大隋塞外诸郡,纷纷沦陷,幽州北部,已经屡现敌踪。

之后的情形也就很明显了。河北窦建德部趁机北上,占据了河北大部郡县,并和突厥人一起,形成对幽州罗艺部的包围。

可以说,大业十三年春天,从西北翰漠,一直到东方沿海,大隋北方烽火遍地,广阔的北地在战火中呻吟,在刀枪和马蹄下颤抖。

几乎所有所有郡县。百姓,都在血与火中挣扎,无有例外。

而河南的李密。还在一心围攻洛阳,江都通守王世充终于走上了历史舞台,应援东都,和李密在河南大地上展开了殊死对抗。

这个时候的大隋,已经不算是一个国家了,中原大地从来没有如此的乱过,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处处都是兵戈铁马。百姓的嚎哭声,震天动地的厮杀声。成为了大业十三年最为强健的音符。

中原帝国不是没有经过战乱,可这样的景象。自古以来,却从未有过,即便是春秋诸侯争霸,汉末诸强争雄时期,也要逊色此时三分。

战乱,战乱,到处都是战乱,人们和疯了一样在中原辽阔的大地上厮杀较量,田地在战火中荒芜,鲜血在大地上流淌。

一个个英雄豪杰踏着累累白骨站了起来,他们将本来丰饶的沃土变成了浮屠地狱,只为了将他们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历史碑文之间,却丝毫不顾,他们写下的每一笔,都是那样的鲜红刺目,也都缠绕着无数的冤魂厉鬼。

无可置疑的,晋地的战争,正是这次*中的一部分。

没错,大隋崩塌以来,所有积累下来的后果,都在这一年猛然间爆发了出来,让无尽的血色遮蔽了大隋的天空。

而此时此刻,率领着一万三千余众的李破,其实和其他人差不多,根本没想那么多,眼前只有一战而已。

云内的地形和所处的位置,让恒安镇军总能得到一些优待。

没有成为北地军事重镇之前,不会有大军来围攻云内城,只为了从晋地打通去往河北的道路。

突厥人不会这么做,河北的窦建德以及罗艺却都力有未逮,而且他们现在都有着自己的敌人。

对于云内而言,战争的硝烟味儿是越来越浓,大业十三年二月间,三万余突厥大军进入云内,很快便漫山遍野的出现在了云内城下。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李破皱着眉头看着突厥大军在城下建起了营寨,和上一次差不多,营寨建的乱七八糟,没有多少章法。

同时呢,还有游骑在围着云内城的城墙打转儿。

这些游骑还是不停的呼喊着,让城中守军开城投降,不然就会如何如何,没有一点的新花样,简直就是上一次战事的重演。

当然,和上一次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这也正是李破疑惑的地方,他相信,久经战阵的恒安镇军将领们,肯定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困惑。

这三万余敌人,很多都是……隋人?

是的,光打出的旗帜上就能看的很清楚,乱七八糟的画着各种图形不假,可上面的字迹,却还是汉文,一个个汉家姓氏绘在上面,除非眼睛有了问题,才会看不清楚。

虽说斥候们之前就已经报了上来,可真正看到了,让李破还是产生了不少的疑惑。

这样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三万人,就想挡住恒安镇军?凭他们也能将恒安镇军困在云内城中不敢出去?

什么样的军队是精锐之师,什么样的军队可一击而破,这样的问题现在已经不能困扰他了。

城下的敌人旗帜杂乱,有隋人,也有突厥人,拿着的兵器也各式各样,行军的时候拖拖拉拉,扎营的时候毫无章法。

而在这些敌人身上,他也看不到士气这种东西。

按照李破的想法,以如今恒安镇军的战力,最少也要两万突厥精骑才能跟恒安镇军野战,人数少了,一口下去,吞的你连影都不剩。

而三万突厥精骑,才能保证在野战中彻底击败恒安镇军,当然,那也是他脑袋犯抽,才会找死一样跟三万精锐骑兵浪战于野。

如果是守城之战的话,不好说,以突厥人的技艺,全力攻城的话,想要攻进云内城,起码十万人。

当然,在战争中数字并不能代表一切。

可这样的三万大军……这是突厥人又轻敌了?还是他们根本不太清楚,恒安镇军有着怎样的战斗力,以及数量?

李破相信应该是后者才对……

这么说来的话,突厥人好像又把软肋送了上来?上一次战事的故事难道会重演一遍?

李破有些心动,可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他也绝对不会将胜利寄托于猜测之上。

李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传令,把斥候都放出去,再探探云内有没有其他敌军。”

不用怀疑他的军事素养,不管在怎样一个时代,他都是军人中最狡诈的那一类,他的思维方式和这会儿的许多将军都不一样。

他总是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的心理,作战的时候,更是如此。

看到城下的敌人之后,他其实差不多已经闻到了陷阱的味道。

他不会高估自己的实力,也不会轻易低估自己的敌人,他很怀疑,在哪个角落里,正藏着些人马,等待着他率军出城作战呢。

当然,这个时候派出斥候是非常危险的,可李破需要更多的消息来佐证自己的猜测,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让人沿着恒山去探探飞狐道呢。

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看着眼前的美味,却还要逡巡四顾,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去下嘴。

“将主是说,突厥人想诱我等出城?”

说话的是站在他身边的李碧,众目睽睽之下,将主这样的称呼也就被她挂在口边儿。

李破瞅了瞅周围向下探头探脑,恨不能马上领兵出城一战的将领们,满意的笑了笑,士气可用,突厥人虽然强大,却还吓不住恒安镇军。

“谨慎点总没坏处,咱们等上两天,城下这些……要是还赖着不走……”

李破扶着粗糙的城垛,狠狠拍了拍,“就让他们葬在这里吧。”

“传令,所有人谨守四城,没有我的将令,谁也不能出城,再有,尉迟信。”

“末将在。”

“你和王庆一起,巡查四城,以防有人作乱。”

“苏亶。”

“下官在。”

“你去召集县衙官吏,一起安抚百姓,让他们老实呆在家中,战事未曾结束之前,无事不得上街行走,晚间宵禁,敢于晚间出行,全部拿下。”

“李碧。”

“末将在。”

“东城南城就交给你了,尤其是南城给我看紧点……都听好了,不管什么人想要在此时入城,就算是大队的流民,谁要是心软敢擅自打开城门,立斩不赦。”

“还有,尉迟恭,步群,陈三,尉迟偕,张信,孙仁祖,你们几个集结兵马,听我将令随时准备出城。”

(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这么来写,迫不得已,昨天用了一张请假条,这回我在书评区先通知了一声,也不知多少人看见了,抱歉,战争的章节,要仔细弄一下战略和战术,虽然很粗糙,可也不能没有,然后就是战争氛围的描述了,这个到不是事儿。)(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5章 两军

这一晚,月光皎洁如水,泼洒在大地上,给大地铺上一层朦胧的薄幕。

云内城好像巨兽一般,趴伏在那里,看上去孤傲而清冷。

城西,一堆堆篝火在城外点燃起来。

男人们粗鲁的叫骂声,欢笑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刃铠甲的撞击声,等等等等混杂在一起,将这个静谧的夜晚敲的粉碎。

三万余突厥大军,来到云内城下,直接扎营在了西城之外。

他们没有什么攻城的打算,却也丝毫不怕云内城中的隋军冲出来和他们作战,几年过去,突厥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

没办法,大隋的皇帝都被突厥可汗亲率大军围在了雁门,好悬没被捉去草原给可汗放牧,这样强大的例证摆在那里,谁又能否认得了这一点呢

曾几何时,突厥可汗还跪在隋帝的车驾之前,有如奴仆呢,可惜,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年,竟然像是已经过去了几十上百年,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们回首望去,那一切好像都不曾真实的存在过一般。

说实话,城下的突厥大军上下,都充满了乐观,没有几个人认为,苦守一隅的恒安镇军,能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威胁。

轻敌吗他们确实是轻敌的。

这很难让人想象,但确实就是这么一个情形。

可以说,恒安镇军成军至今,用突厥人的尸体和鲜血铸就的名声,在草原还不够响亮。

突厥贵族将军们谈起它的时候,有意无意间,也总是充满了轻蔑,在大隋轰然倒地的今天,隋军劲旅的威名,也渐渐远去了。

突厥贵族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告诉所有人,突厥铁骑所至之处,无人可挡。

他们的自信心和荣誉感,迅速的膨胀了起来。没有谁会在旁人面前,再去称赞这个曾经特殊无比的敌人。

这种心理其实比较容易理解,不用多说什么。

尤其是在这一支突厥偏师当中,他们来到云内城下的时候。心情竟然和当初的仆骨吉思很相似。

他们希望见到敌人的身影出现在城外,甚至于很多人都觉得,用不了多久,城内的一些人就会为他们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去烧杀抢掠才对。

无论李破怎么想。也都不会想象的到,一年多的战争,杀了那么多的突厥人,数次进入云中草原作战,连突厥汗账亲卫的血,都染满在了他的手上,竟然还有人对恒安镇军掉以轻心到如此地步。

李破要是知道是这么个样子,肯定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城下突厥大营中的中军大帐,张书杰,也就是突厥大军这一路偏师的领兵将领。此时却是一肚子的苦水。

这位突厥贵族和别的突厥将军可不太一样,一身的文雅气息没错,这是个地道的在漠北成长起来的突厥文人。

他精通汉文典章故事,甚至能做出一些像模像样的诗句文章出来,而且,他还精研突厥文字,历史以及军政官制。

而他本就是突厥汗账中的史官儿。

祖上是地道的汉人,为突厥汗国文字,官制等的创立立下过莫大功勋。

没错,他是西域高昌张氏后裔。他这一脉辗转至今,立足于突厥汗国,是突厥汗国中一个独特的汉人族群,在突厥汗国中。和隋帝的高门大阀的地位差不多。

他们一直努力而又小心的保持着汉人的礼仪和血脉,延续到现在,人丁注定是分外的单薄,而且也受到了突厥贵族们越来越严重的排挤。

冬天的时候,张书杰,也就是眼前这位比较罕见的突厥贵族。因犯小错,而被扔到了军中领兵。

辖下的兵马,大部分都是从隋地北逃到突厥的叛将,降人。

和这些亡命徒比起来,张书杰才更像是一个地道的隋人,而且是隋人中比较柔弱的江南人氏。

文人领兵,是兵家之大忌。

可这年头儿,南北两家都不管这些,军政合一的政治形态都非常的严重,于是,张书杰也就成了带领三万多兵马的将军,光就人数上而言,其实算是受到重用了。

可张书杰自己明白,他得罪的是西方颉利汗,重用什么的就不用想了,手下这些兵将们,也不会听他的。

现在,大账中的情形张书杰看的很明白,隋人将领和突厥将军们分坐在两边,一边喝着奶酒,啃着羊肉,一边互相谩骂,他这个领兵将军有和没有其实差不多。

是的,三万大军其实在冬天的时候就分成了两部,渐成水火之势。

隋人兵将缺衣少食,在他麾下混日子的突厥兵将则饱食终日,这么一来,谁要是能将他们捏做一处,那还真是本事,反正,张书杰是没这样的能耐。

在定襄郡驻扎的时候还好,隋地降人们都还压着火气,毕竟那是突厥汗账所在,再多的委屈,只要突厥汗账中那些大人物不发话,谁也不敢说什么。

可一旦分兵,这种矛盾就无法再掩盖了,他麾下的突厥人开始受到了隋人的围攻,一下就成了受委屈的那一部分。

没办法,这年头的隋人也不好惹,他们和后来那些降了异族的家伙们可不一样,凶狠野蛮之处,并不比草原部族逊色半分。

实际上,能平平安安的来到云内城下,扎下营盘,是非常不容易的。

这不是张书杰领兵有方,这得益于他部下的隋人太多了,很快就压的突厥人抬不起头来了。

而且,他军中的隋人将领们,更希望攻陷云内城。

这不但能让他们在突厥人中间站稳脚跟,而且,一座数万人的大城,会满足他们所有的需求。

甚至于,一些人已经在想,在攻陷了云内城之后,能不能留在这里不回塞外了,狗娘养的突厥人也没开始想的那么宽容仁慈

这就是典型的降人的思维方式和心理状态,他们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忠诚,甚至于道德底线。

他们此时和流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最为鲜明的一个特点就是,在对待曾经的同族上,他们的凶狠和残忍,甚至于超过了敌人。

他们滴着口涎来到云内,期望着获得一场盛宴,来缓解他们已经扭曲了心理压力,毫无疑问,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毁灭一切遇到的,值得他们毁灭的东西。

可惜,直到现在,还没什么东西能稍稍满足他们的胃口,这也让他们更加期待攻入云内城的那一刻赶快到来。

好吧,总的来说,这支军队的情形,比李破猜测的还要糟糕百倍。

他们不但没有意识到城内的隋军守军是如何的张牙舞爪,而且,他们自身还矛盾重重,连个统一的指挥都没有。

要是知道了这些,当初仆骨吉思的故事也许就又要重演了。

两天,城内城外的人都备受煎熬。

城外的人想进来,恒安镇军的将领们,则想出去大杀四方。

这种状态,在战争中不算少见,只是胜利者往往只能有一个。

李破则耐心的等待着战机,今年这场战事,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也正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让他愈发清晰的认识到了突厥的强盛。

而在这场战事之初,他已经定下了战事的战略目的,尽量减少恒安镇军的伤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像大业十一年那样拼命了。

一条条探报传回来,方圆三十里之内,没有任何敌踪。

这差不多也就足够了。

当晚,李破将妻子叫回府中。

“这么说来,应该可以一战了,击败了城下人马岂非和当初差不多少”李碧的眼睛亮的吓人,不管是嫁人之前,还是嫁人之后,这都是一位个性强悍至极,也从不会对战争感到厌烦的女性。

“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李破皱着眉头,眼睛里也浮现出了些血丝,显然这两天没有妻子的陪伴,他睡的很不好。

不待李碧再说什么,他已经拍了拍矮几,“嗯,不管怎么说,先打了这一仗再说。”

李碧点着脑袋,顺势伸了个懒腰,展现出美好健美的身段,“既然要打,今晚可得好好歇歇,小春呢,让她弄点吃的来”

不用李破摇铃,李春适时浮现在两个家伙身边儿,手里还拎着个挺大的食盒,一盘盘的往外端着菜,可着劲儿的往大哥面前摆,丝毫不顾嫂嫂翻起的白眼儿。

李破还是没什么胃口,心神不宁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其实他自己也挺奇怪的,好像越是艰难的时候,他越能气定神闲,可明日一战,应该要简单的多,却让他老是疑神疑鬼了起来。

随即想想,这一战其实也不算简单,三万多人马呢,即便好像是一盘散沙,连兵甲都不齐备,可要是想要彻底击败他们,也需要费上一番手脚呢。

而且,这应该还是他领兵以来,第一次和敌人面对面的拉开阵势进行交锋,需要他想的可一点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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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临战

晨曦微露。 首发哦亲

云内城西城城门在刺耳的吱扭扭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一队队握着刀枪的军卒依次行出,很快便在传令声中,在高大的城墙之下排成一列列整齐的军阵。

他们的人数并不算多,只有两千人上下,没用多少工夫,就已经依托着城墙排出了一个不大的方阵。

前排的兵卒身着重铠,手持坚盾,长枪架在盾墙的缺口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龟壳长出了尖刺。

后面则都是身着皮甲,左手拿着圆盾,右手握环首刀的轻步兵,城墙之上,人影来去,那是弓箭手。

标准的依靠坚城作战的步军队形。

因为骑兵的盛行,大隋的步兵军阵从来不追求什么宽度,将军们都很在意厚度,怎么应对重甲骑兵的冲击,也顺势成为了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

实际上,自晋末战乱以来,骑兵战术在变着花样的翻开一页页新的篇章,步军同样如此,到了如今,因为甲胄技艺上的大幅度升级,当年汉末战乱时,西凉军的坚甲大盾渐渐成为了主流。

虽说依旧不可能阻挡重甲骑兵那骇人听闻的冲击,可依靠厚实的阵型,彪悍敢战,悍不畏死的兵卒,以及优良的弓弩,步军也可以对蜂拥而来的骑兵造成犀利的杀伤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在北方作战,骑兵永远都是主角儿。

靠成建制的步兵战胜大规模的骑兵的战例,是非常少有的,而且,随着骑兵战术的灵活运用,这样的例子也会越来越稀少。

步骑混合作战,才是当世兵法大家们钻研的方向所在。

而北方的胡人们。不管是匈奴,柔然,还是突厥。他们从来不会管这些,他们中间优秀的骑兵将领。都是从历次战争中,磨砺出来的人物儿,是从鲜血和厮杀中诞生,接着便又毁灭于战争当中。

如此循环,进步和倒退的程度都不大,好像永远都不曾大幅度的变化过。

突厥人的军营中响起了苍凉而又低沉的号角声,他们的反应有点迟缓。

可不能怪罪于他们,因为他们感觉很意外。同时却又觉得顺理成章。

意外的是那些经历过战事的人,他们觉得云内守军出城作战,应该选择在天色将暮的时候,夜晚会让他们在战事不利的时候,及时终止战事,然后趁着夜色退回到城内去。

因为谁都明白,夜晚从来不会是北方部族勇士们喜欢的作战时刻,他们天然便对黑夜有着恐惧感,这显然是草原环境所造成的缺点之一,他们不善夜战。

当然。反过来说的话,他们在夜晚时的警惕性也就越高,历次战事当中表明。能在夜晚突袭到突厥人大营的战例,少之又少。

觉着顺理成章呢,则是因为他们被反复告知,隋地到处都在闹粮荒,尤其是这些北逃的隋人,不用别人告知,也觉得,只要围上十天半月的,守军即便不出来投降。估计也得出来跟他们打一仗了。

在号角声的催促下,战士纷纷整理好刀枪。跳上战马,随着将领陆续出到大营外面。勉强排出松散的骑兵冲击阵型。

马蹄阵阵,刀枪林立,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涌出大营,排开颇为广阔的正面儿,空气中的硝烟味儿,终于浓重了起来。

可随即,突厥人惊喜之外就觉着有些棘手了。

张书杰穿着一身甲胄,策马立于将旗之下,尽职尽责的当着他的吉祥物,除了在心里祈求神明的护佑之外,其他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他也指挥不动手下这些将领们,而且,就算让他指挥,也不知道此时该干什么。

文人领兵,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即便是突厥贵族,也是一般,不用赘述。

几个隋人将领聚在一处,看着守军猬集在城墙之下的阵型,故作轻松之余,也都纷纷微微蹙起了眉头。

让骑兵顶着箭雨,去打破依托城墙守在一处的步兵龟壳,是骑兵将领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之一。

然而,城墙下面那单薄的可怜的步兵军阵,却又好像散发着无尽的诱惑。

一镇之军到底该有多少人,他们比突厥人更为清楚,只是默默的看了一阵儿,他们就已经差不多确定,恒安镇军就算不是全员而出,这也应该是他们的主力了。

隋人叛将们重新轻松了下来,几个人低声谈笑了两句,便你来我往的开始斗起了心眼儿,研究着让谁去打头阵。

突厥将领们凑在另外一边儿,气氛也相当松缓,丝毫没有大战将临的感觉。

他们除了咒骂那些隋人叛将之外,其实还是在商量一件事,拿下云内城之后,如何跟那些隋人叛将们争夺战利品。

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好像就是一个玩笑。

这显示出了他们战争素养的低下,同时也意味着,这绝对不是一支精锐的突厥骑军。

当然,这样敷衍的心态,也让这场战事失去了悬念。

严阵以待的恒安镇军,却在执行着他们简单而又有效的计划,一直在默默等待着战事的开启。

时间有点长,甚至于领兵的陈圆和尉迟信两人,都等的焦躁了起来,一度认为,突厥人很聪明,在今天应该不会发动进攻了。

要知道,进攻依托于城墙保护的步兵军阵,要付出的代价可绝对不少。

尤其是地形的关系,让骑兵不可能像野战那样冲锋起来,如果换了他们自己,就一定会让步军先行进攻,骑军来充当弓箭手,来压制城墙上的守军之余,再给城下步军造成远程杀伤。

等待终归过去了,战事在突厥人低沉的号角声中,拉开了帷幕。

显然,突厥人并不打算放弃他们的优势,一群群的骑兵来到了正面,他们此时依旧没有任何攻城的打算,只想着消灭猬集在城墙下的隋军而已。

突厥人发起进攻时的声势很浩大,差不多数千骑兵催动了战马,缓缓向前,慢慢放松马缰,让战马奔跑了起来。

随后,又有数千骑跟随在后,看他们的架势,好像要将隋军挤死在城墙根上一样。

马蹄声终于连成一片,让地面颤动了起来,穿着各异,兵器也是五花八门的隋地逃人,大部分人手里还挥舞环首刀,身上穿着隋军制式铠甲,纷纷怪叫着,就这样乱糟糟的冲向了曾经的同袍。

在传令声中,城墙上弓弦震动,箭雨升上天空,如雨点般落下。

箭矢落下时的锐啸声中,夹杂着噗噗的入肉声,听上去分外的惊悚。

战士在惨叫中栽落下马,战马在悲鸣中猛然倒地,可所有这些声音,都被掩盖在隆隆的马蹄声中。

战事一旦开启,立即便迅速进入了惯常的节奏。

敌人开始来到合适的距离,开始用弓箭进行回击,城墙上不时有人被射倒在地。

箭矢在空中飞舞来去,死神开始在云内城上空露出欢颜。

骑兵猛冲上来,撞在严实的盾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顿时便是一片人仰马翻,长矛刺穿了战马,将马上的骑士纷纷挑落下去,也有无数身影,被狂冲而至的战马撞的鲜血狂喷,飞向后方。

半圆形的步军军阵,在冲击下并没有支离破碎,他们只是在撞击中,稍稍松动了一下,便顶住了这次进攻。

他们准备的十分充足,军中将士,从上到下,都可以说是久经战阵。

他们大部分都是河北人和山东人,相比晋地的隋人,他们要高大强壮很多,他们在河北山东都经历了非常多的战事,他们几乎是如今隋地诸军当中最好的步兵人选。

当然,如何和大规模骑兵作战,他们还显得生疏了一些,可几乎不用将领怎么安抚,他们的彪悍和狂野之处就表现了出来。

前面的人死了,立即便有人补上,前面的人没有半点后退一步的意思,后面的人死死抵住前面重甲步兵的后背,咬紧牙关迎接着一*的冲击。

显然,这远远没有达到他们能够忍受的底线,因为他们已经见证过太多的死亡,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时候只要守住,就会有人活下来,阵型一散,身边的人加上自己就都会死去。

在融入恒安镇军的过程中,作为步兵的他们,天然就是弱势群体,受到孤立和排挤是难免的事情。

他们其实也和之前的恒安镇军不太一样,他们的荣誉感和忠诚度都不算高,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拿出最大的勇气和力量,来捍卫他们现在得到的一切。

而且,让他们非常放心的是,他们不用在这里一直忍受敌人的攻击和蹂躏,他们活下来的机会比之前那些战事多的多,尤其是他们的体力非常充足,没有饿着肚子战死,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而突厥人的攻击看上去很疯狂,可非常的短暂。

当敌人退下去的时候,隋军的盾墙上染满了鲜血,外面横陈着无数的尸体,盾墙却依旧坚实而又完整,他们的伤亡,并不比城墙上的弓箭手多上很多。

这无疑让河北和山东汉子们找到了自信心,对面的敌人很弱,虽然他们骑着战马,却并不比那些乱军难对付多少。(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7章战后

当步兵军阵在迎接第二次攻势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走过了一个多时辰。小说

这显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攻击间隔,尤其是在双方兵力相差很大的情况之下。

当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没有统一的指挥体系,各自为战的突厥将领们,在忍受伤亡的时候,承受能力是分外低下的。

这个现象在战争中并不鲜见,也可以说是一种规律。

突厥将领们在第一次攻势受挫的情形之下,没有对敌军的战力进行重新估量,而是先就相互指责对方部下作战不利。

然后就都打起了小算盘,在这一点上,他们和那些义军有着很大的相通之处。

争吵的结果必然是弱势的一方受累,这个也不用多言。

还好,叛将们有着现成的炮灰可用,当他们不再愿意将自己的部下扔在云内城下的时候,他们的矛头就指向了一直在看热闹的突厥人。

很快的,突厥人和叛将们便在张书杰面前吵做了一团,谁也不愿意派人去城下送死,因为这会儿谁都明白,收获不会跟你立下的战功有半文钱的关系,那谁还愿意为得到胜利而付出代价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此战的结果已经不用怀疑什么了。

日头慢慢升上中天,在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步军军阵接受了四次攻击,三万突厥大军轮番上阵。除了丢下一地的尸体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城下的乌龟壳越守越稳。突厥人每次进攻的伤亡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渐渐降低了下来,当然,随之降低的还有他们的攻势。

这个情景看上去有点可笑。

突厥人在面对这两千谨守城墙之下的守军的时候,竟然渐渐失去了取胜的**,可能如果不是他们各有顾忌。现在情形是应该先内讧一场再说的。

将领们各怀心思。还怎么能指望麾下的士卒们卖命?最后一次攻势,在城墙箭矢射程之外就终止了。

撤下来的兵卒们不以为意,将领们则陷入了又一轮激烈的争吵当中。

这不像是一场战事,更像是一场闹剧。

当你在战争中变得漫不经心,视敌人如无物的时候,战争很快就会让你明白,这样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

正在很多突厥兵卒掏出肉干儿,解下酒囊,准备填一填肚子。甚至有的人已经回去营内,宰杀羊只,为将军们准备午饭的时候。

黑压压的骑兵在他们北方出现了。

恒安镇军骑军,奇迹般的。又如此的顺理成章的在云内城北门之外完成了集结,并进入了攻击状态。

攻击应该更早一些来临,但突厥人拙劣的表现,让这支骑兵大军的时间非常的富裕,而且,他们竟然还得到了突袭的光环加成。

这显然是不大不小的一次奇迹。

这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得益于突厥人的懒散和轻敌。让这一切顺利的成为了现实。

惊呼声中,好像在一瞬间,惊慌便开始在突厥人中间蔓延开来,无数的骑兵策马而来,旌旗在他们头顶烈烈飞舞,他们身上的半身甲反射着阳光,刺眼夺目。

沉闷的马蹄声,瞬间便将惊呼尖叫的声音掩盖了下去,因为当他们出现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攻击队形。

他们快速的涌动着,蔓延着,就像一片阴影一样,铺开在大地上。

万马奔腾,如破闸而出的洪水般宣泄而来。

毫无防备的突厥大军就像婴儿般,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被洪水彻底淹没了。

没有什么箭矢开路,恒安镇军士卒们直接拔出了雪亮的钢刀,在疾驰当中,就像练兵的时候一样,将一个个的像木头一样的敌人砍翻下马。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松懈的敌人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分别。

九千余恒安镇军骑兵,对三万突厥大军,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歼灭战。

潮水般的彪悍骑军纵横过后,人马尸体狼藉于地,血腥的味道还未升腾而起,战事就迅速的结束了。

这无疑是恒安镇军成军以来,打过的最为简单而且轻松的一仗,当然,也是他们一次性歼敌数量最多的一战。

三万突厥大军,几近全歼,能够逃走的人寥寥无几,六千余人躲开了恒安镇军的正面冲击,躲进了他们的营寨当中,在之后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便成为了恒安镇军的俘虏。

收获还算不错,三万大军的补给总归不会太差,缴获最多的,当然还是战马,看着一群群的战马被将士们像宝贝一样收拢起来,李破感觉到自己的头非常的疼。

云内的战马太多了,和突厥人打仗就是这点不好,每次胜利过后,都能收获一群群的战马。

而且吧,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吃马肉。

任何一个骑兵都明白一个道理,当马肉入口之后,你骑上战马作战可能就和找死一样了。

他们自然不懂什么生物学知识,但却知道,马匹不会跟吃过马肉的人太过亲近的道理,这和吃过人肉的人,不管别人知不知道,都会自觉不自觉的疏远他一样。

这一战只进行了半天时间,恒安镇军伤亡四百余人,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多数都集中在陈圆和尉迟信率领的步军当中。

步军,在恒安镇军中的地位很尴尬,因为战马很多,李破和领兵校尉们,都一力将恒安镇军打造成了一支骑兵劲旅,成果也比较显著。

可要扩张的话,光骑兵可不成,这里到底不是草原,到处都是坚固的城墙,没有步兵的辅助,骑兵只能进行劫掠。

就像突厥人南下一样,他们往往都会受挫于一场场攻城战。

随着一队队的俘虏被押往城内军营看管,战场上响起了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不管有着怎样的前因后果,对于恒安镇军而言,这都是一场大胜无疑。

军卒们开始眉开眼笑的在军官的命令下,清点缴获,通守府司马苏亶暂时充任了马邑功曹参军,给将士们录功之余,也在想着这些功劳该怎么奖赏。

李破也很忙,在战后立即命人四出查探动静,如此轻易得来的胜利,让他的疑心也来到了顶点。

他只是简单的命令尉迟恭,步群两人主持打扫战场,帮着苏亶记录缴获,功劳等等善后诸事,便转身入城,命人立即从俘虏中挑选将领军官,统统带到他们的面前。

高级军官并不多,而这种杂牌军想要找出几个显眼儿的来着实也不太容易,当然,有名有姓的家伙也差不多都死在了乱军当中。

被送到他面前的头一位,其实还是让李破惊讶了一下。

这人虽说盔歪甲斜,披头散发的看着很是狼狈,可那股比较独特的气质还是让李破眼睛亮了亮。

不用问了,这位不是别人,正是统领三万突厥大军的领兵将军,张书杰是也。

这么细皮嫩肉的家伙,在粗野的突厥人中间,自然和鹤立鸡群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突厥贵族。

张书杰很幸运,当然,幸运这个词儿可能不太恰当,读过书的人,除了那些读傻了的书呆子之外,其实都很聪明,因为智慧这个词儿和你读过多少书本是直接挂钩的。

虽说他的聪明劲儿并不能让他带领那些将军们取得胜利,可在逃命方面,那些一脑子浆糊的将军们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他来的聪明。

当北边出现了无数骑兵,并疾驰而来的时候,他没像那些将军们一样,跑去跟部下同生共死,或者干脆带人掉头逃走,他所处的位置,也不可能回去营寨。

于是,在当即确定了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他带领着忠心的扈从们,直接冲向了城墙方向。

这显然需要点勇气和比较准确的判断,幸运之神也从来很眷顾这样的家伙。

于是,他顺利的成为了隋军的俘虏,留下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显然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本就比较白皙的小脸儿直到现在也苍白的和死人差不多,眼睛乱转着,却没一点焦距。

用亡魂皆冒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当他见到了李破的时候,仿佛见到了魔王般哆嗦了起来,一下就趴在了地上,可能他拜见突厥可汗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恭敬过。

因为他行下的礼节,在突厥人这里是祭拜神明所用,标准的五体投地。

现在满腹狐疑,弄的都有点神经衰弱了的李破,被他逗的呲牙笑了笑,心说,突厥人中的汉人,就是这么一副鬼样子吗?

这就是带领三万突厥人来犯的领兵将军?一个胆小如鼠,丢尽了祖宗脸面的汉人?

(这一战没什么好写的了,描写了几章,已经够多了,至于说什么灌水不灌水的,阿草也不在意,写作节奏阿草把握的一直不是太好,也是受到诟病的原因。

可阿草功底就这么深了,想要攀爬一下高峰,和其他作者没区别,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转变成彻底的小白文,把更新速度提上来,第二条呢,就是换题材,现在阿草走的勉强算是第三条路,换风格,至今为止,大部分书友应该还是满意的,不满意的也没办法,阿草的能力有限,没法达到你们要求的高度,嗯,多谢书友们的支持,不论满意的还是不满意的,只要订阅了,哪怕一章,就都是阿草需要感谢的人。)(未完待续。)<!--over--></div>

第289章惊喜

在李破这里,对读书人向来都会受到一定的优待,虽说这年头的读书人很不合他胃口,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知识代表着什么。&乐&文&小说{lw}{0}

在很多时候,它比刀枪更管用。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砍下卑躬屈膝的降人的脑袋,而是给予了他一定的礼遇,并耐心的安抚了对方的情绪。

很简单个事情,问问对方的来历,在突厥人中间曾经担任怎样的官职,尤其是这还是位汉人,那就更好说了,他也是汉人嘛。

还别说,他们的谈话并不缺乏新鲜感。

高昌国王族的后裔,突厥人中间的汉人家族,都让李破有一种历史迎面而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甚至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而在闲聊一样的交谈当中,张书杰也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位貌不惊人的隋人将军,在他眼中的形象也慢慢变得鲜活了起来,和那些暴躁残忍的突厥贵族很不一样。

首先,这也是一位汉人,当然,汉人这个称呼,在南北两国中都是一个被日渐遗弃的名词。

当然了,突厥人中间尤其明显,他们中的很多人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那个将匈奴人赶的狼奔豕突的强大帝国。

而南边的大隋,虽说一直在努力传承着汉民族的文化,可也不怎么愿意接受这种传承所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大隋乃至于之前的那些诸侯,都一直有着比较奇怪的现象,下层百姓当中,汉胡混杂,却没什么人愿意大方的承认自己是汉人后裔。

而在上层建筑中,贵族们却偏向于和汉人门阀通婚。也很喜欢标榜自己家的衣冠礼仪传承有多久远,嘴上却欲说还羞,弄的好像新娘子入洞房一样羞答答的欲拒还迎。

可真正的汉人家族。多数聚于江南,没办法。北方战乱日久,底蕴再深厚的汉人族群,难免也要跟胡人通婚融合。

只有那些立足于江南烟雨之地的汉人门阀,才能真正做到血脉纯粹。

可惜,这对你来我往的吞并战争,并没多大用处,衣冠世家的美名,并不能帮助他们获得战场上的胜利。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家族都渐渐变得越发保守和顽固了。

当然,张书杰不会想那么远,他现在只知道,同为汉人,应该会好说话一些,而看这个样子,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其次,这位看上去很随和。此时大战方过,张书杰却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人。率领着守军,击败了他的三万大军,就好像别人一看到他,也不怎么相信他能率领数万大军一样的感觉。

嗯,降人总是会给自己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进行心理安慰和暗示,所以这些也就不用怎么多说了。

此时此刻,张书杰能做的其实就是一件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说谈话并不生涩,也很顺利。以张书杰的口舌,也能将一些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可让李破失望的是,收获并不多。

他只是确定了一点。这场胜利并不值得雀跃,甚至价值上都不如那一次他带兵与数百突厥附离子一战,得来的东西多些。

他已经闻到了浓浓的危险味道,可风险总与利益并存,且时刻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李破多想了。

之后传回来的探报,应该不会出乎他意料之外,周围不会有太多的发现。

突厥人开始动脑子,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李破相信,在北边儿或者南边儿,甚至是东边儿的什么地方,一定会有一支突厥精骑在等着。

前提应该是,恒安镇军离开云内。

这样的陷阱,太粗糙了一些,或者说,突厥人会认为在马邑郡城危急的时候,恒安镇军会援救郡城?

可话说回来了,明白归明白,却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恒安镇军今年的处境很是不妙,面临的选择也不是那么多。

一个是安静的等待突厥人退兵,一个……怕是又得拼命了。

李破在见过张书杰之后,没再询问其他的降人,他需要静静的想一想,然后做出判断和决定。

到了此时,他反而不那么着急了,战争就是这样,急不来,而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决定很多人的生死,更需要慎重考量。

……………………………………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

唐国公府邸的一处侧门,一个披头撒发,衣衫褴褛的汉子,敲开了唐国公府的门户,嚷嚷着自己是唐国公府的亲戚,现在落难来投。

看门人表现的很镇定,问了两句就找来了管事之人。

唐国公府的穷亲戚自然不少,可混的这么惨的也是少见,当然,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唐国公府邸这儿讨便宜。

每年不说别的府邸如何,唐国公府送交长安令属衙的泼皮无赖,也不会是一个两个,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楚,最后就只能用板子来说话了。

今天这人看上去就挺像骗子的,可人家还就是唐国公府的亲戚。

“俺叫李破,字定安,俺不骗你们,那个……那个……伯父曾带三娘子路过俺家,三娘子还要唤俺一声兄长呢,那会儿她看俺好,就送了俺一把匕首防身,你们看……就是这把……”

管事的拿过来一瞧,得,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就这把匕首,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物什。

李破李定安?还真没听说过,可唐国公府的亲戚多有牛毛,谁又能说的全呢?

幸好,三娘子就在府中,事情也就简单的多了,什么人也别想混赖过去。

此时,李秀宁正在房中弹琴,自从柴绍来过之后,她便一直呆在了唐国公府中,哪儿也不去了。

柴绍之后又来了几次,她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留下来。

长安城中对唐国公李渊不利的谣言越来越多了,可是混杂在外间战乱的消息之中,也很难引起太大的波澜。

李秀宁也拜访了几家府邸,和一些亲近的长辈说了说,可惜,她年龄太小,父兄又都远在晋地,和朝中这些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可听不到什么准话儿。

可以说,她的努力收效甚微。

前些时,父亲的家书却是到了,李秀宁仔细的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是回来的人,告诉她安守府中,莫要生事云云。

这么一来,李秀宁立马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静观其变而已。

之所以未曾带来什么口信,书信中也没写什么有用的东西,估计是怕路上出了什么变故罢了。

这里面自然很有些让李秀宁伤心的地方,可她也明白,相比父兄们的男儿事业,长安城中的区区女流们,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天下间,能让父兄顾及的女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母亲窦氏,可惜,母亲已经故逝……

至此,晋阳能派人来长安接应的一丝希望,也就此断绝了。

因此她能做的也就颇为简单了,老实的呆在府中给别人看着,争取多拖延一段时日,说不定事情还有所转机。

而真要是有所变故,唐国公府中这些妇人女子,结局之悲惨,李秀宁不敢想象。

忧心如焚,却只能故作镇静,这种煎熬对于一个少女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磨练了,而是有些残酷。

当然,对于自身安危,李秀宁到不用担心太多,唐国公嫡女,窦氏的外女,东都柴氏的媳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动的了的,就算她引颈就戮,也没几个人敢下这个刀。

无疑,现在的李三娘子,就是唐国公府的中流砥柱,现在,这个出嫁女在府中说出来的话,比谁都管用。

唐国公府女人的强势在京师其实也挺有名,从李秀宁的祖母独孤氏,到他的母亲窦氏,都曾是名满长安的绝世女子。

有了这样的传统,再出个李三娘子也不算什么,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府中人等也就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儿。

李秀宁也表现出了相应的大度和魄力,这些日子将府中一些女子放出了府门,只要是家中在长安有所依靠,也愿意回去的,不论主仆,她都痛快的放了行。

至于之后这些人会不会受到牵累,难逃一劫,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了,看的是她们的家族有没有那个实力,在大难临头之际,护不护得住她们。

由此,府中人丁渐渐冷落下来,李秀宁也自觉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也能看看书,弹弹琴,来缓解一下心中的压力了。

当她听到禀报,说一个叫李破李定安的亲戚寻了上门儿,她按在琴弦上的手当即就狠狠的抖了抖,拨出了一串的杂音,这一刻,她的心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人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才能真切的体会到一些东西的可贵。

于是,她的贴身丫鬟差点被她吓傻了,只见这位素来雍容典雅,可敬可亲的女主人摩挲着那把匕首,眼圈红的那叫个快,然后……

(然后下一章再说,月票月票,双倍月票了,大家多余的月票不现在投,还等什么投?)(未完待续。)<!--over--></div>

第290章顺利

唐国公府如今的顶梁柱,撩起裙角就飞出了屋子。【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当然,很快她又飞了回来。

女人出门,梳妆打扮那是必须的,只要有讲究的条件,无论古今,很少有女人会在这一点上委屈自己。

在被巨大的惊喜刺激的有点失态之后,李秀宁终于变得理智了起来,她头一个想到的是怎么才能更好的迎接远方来的客人。

既不显得失礼,又不显得生疏,总要让人拥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才好。

而且在她看来,这是传奇一样的情谊,豪杰重诺而轻生死,片语传书,千里来援,想到这些,少女的勇气顿时成倍的增加,巨大的幸福感也随之包围了她。

精心打扮过后的少女,在正堂中见到了一个邋里邋遢的汉子,惊讶失望当中,差点没当即命人将这个“兄长”拖出去砍了。

好在,巨大的失望感笼罩下的少女,还没到发疯的地步,屏退众人,有点恹恹的坐下来,憋气的问了一句,“你就是李破李定安。”

汉子站直了身子,敲打了一下胸膛,躬身道着,“小人姓胡,受令前来长安,将主说了,他不克分身,便命咱们来听后娘子差遣。”

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那个朋友是真的没来,李秀宁定了定心神,终于不再这个上面纠结什么了。

“怎么不见辛九?”

“辛九在城里,可府中周遭人多眼杂,没敢让他过来。”

“带了多少人来?”

“五百人,皆为军中精锐,咱们日夜兼程赶过来,本应到的早些,可路上得绕开城池,耽搁了不少时候,进长安也费了一番手脚……所幸还不算晚……”

五百人?李秀宁顿时惊了惊,人数听上去不算多。可这里是西京长安,五百如狼似虎的边军悄然入城,刺王杀驾差不多都够了。

之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引起的失落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扬了扬细长的眉毛。“来之前……李将军说什么没有?”

胡大偷眼再次瞧了瞧这位,心里不停的撇嘴,屁股不够大,身板不够壮实,就是长的好看了些。住着这么大的府邸,也不知用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哼哼,那位准定是看上了人家的权势,一对儿的奸夫****。

心里不停的诋毁,嘴上却恭敬的道着,“将主说了,要是三娘子少了一根寒毛,咱们就不用回去了,将主还说。到了这儿,就全听您的吩咐,除了您的安危,其他一概不需理会。”

李秀宁心里砰砰直跳,努力的定了定神,才没让灿烂的笑容扩散在脸上。

“如今人都在哪儿?”

“大多去了城南的人市,已经占了几片地方,那里人杂,没人敢问咱们的来历,咱们在周围转了转。看见一个废宅,李校尉已经命人把那儿占了,也好就近照应,咱们是这么打算的……”

“小人上门认个亲。过后到人市买些人入府,然后来去之间也就方便了,您看……”

呀,考量的还挺周全,李秀宁心神大定,最后一点顾虑也放了下来。来的要都是些敢打敢杀,不知轻重的军汉,她还真要思量一下。

而这会儿听他们如此谨慎,也就彻底放心了。

“好,就按你们说的做吧,可我也要叮嘱你们几句,听不听的全在你们,我一个女流之辈管不了那许多。”

“您尽管吩咐,若有谁违令不遵,咱们一定提头来见。”

“既然如此,我就说两句,一来呢,不要太过招摇,都是晋地来人,口音什么的都不对……你说是不是?”

胡大琢磨一下,没好打击人家,一路上,大家伙儿可都在学关西腔儿,不很难学,现在大家伙也学的七七八八了,除了几个笨的无可救药的家伙,反正大多人乍一开口,你别想听出来他们是晋人就对了。

而且,大家又没疯,提心吊胆的来了长安城,还要有人敢于生事,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军中精锐,你以为都是血气方刚的傻小子吗?

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来,可能会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你让他们十个人聚在一起,估计就敢去当一当山大王,而五百个……他们的耐心和能做出来的事情,胡大心里也没底。

在胡大看来,唯一需要担忧的地方不在于招摇惹事,而在于他们身上那浓重的军旅痕迹才对。

胡大好像听笑话一样听了,然后敲了敲胸膛,应了一句,“是,您说的对。”

李秀宁接着道:“二来,府中都是女子妇人,你们带的人入府之后,都要老实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人明白,定选些老成的人过来,您也放心,要是有人敢在这里偷人,有一个宰一个,绝不让您为难。”

李秀宁哼哼两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三来,让他们做好接人出城的准备,最终出哪个城门,我来想法子……可最重要的是时机,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断不得轻举妄动。”

“第四嘛。”李秀宁轻笑一声,“先去梳洗一下吧,唐国公府的远亲,总不能是这么一副样子,让我想想你的来历,旁人问起也好回答。”

“对了,李将军派你们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嗯,李靖那边儿,可有去过?”

终于问了这句了,胡大立马摇头道:“小人等不敢节外生枝,将主吩咐过,李郡丞一家,也要平安送出城去,可不是现在……”

至此,李秀宁完全没了疑虑,笑道:“李郡丞的安危,我会记在心里,你等千里奔波来援,这样的情义,唐国公府上下也不会忘了,有朝一日,定有厚报……”

接头成功,不几日,唐国公府上便多了些男女,都是从人市上买来的仆从,府中还多了一位李氏远亲,很得李家三娘子看重,不但允其居于府上,而且出行之时前呼后拥,看上去很是风光。

而且,李破料的没错,有了唐国公府相助,这五百人的行事也顺利了起来。

这五百人很快就拥有了精良的武器和铠甲,有十几个人还作为长安城中的府兵人家,被招进了军中,成了长安城东门儿的守卒。

李五等人也不用在废宅里躲着了,很顺利的在离着唐国公府邸不远的地方赁下一间宅院,做起了传行的生意,其实就是车马行当了,顺带在城中给人传个信儿什么的。

这显然是在为送人出长安做着准备了。

李靖这边儿的消息,也不间断的传了回来,让李五觉得,自家将主实在英明,要是先去找叔父,肯定没这么多的便利,叔父家住的院落,他也带人去打望了一下,瞅着都令人心酸……

唐国公府的人脉,在这个时候显出了威力和效果,办大事不太牢靠,可用到这些琐碎之处,真可谓是轻而易举,李秀宁只是在府中跟人轻言细语几句,所有的事情也就都办了。

这个时候若不是怕动静太大,惹人关注,她完全能将用各种理由,将府中女子陆续送出城外。

可惜,为了外面的男人们着想,却只能一等再等。

突厥人再次南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长安,这显然是有意为之,在凸显晋地门户晋阳的重要性。

西京长安反应平平,因为天下战乱纷起,突厥人南下的消息在几年前可能是不得了的大事,可现在嘛,谁又顾得上那么多呢?

有的人心里估计还要松上一口气,突厥可汗带兵去了晋地,嗯,离着长安还挺远呢,要知道,突厥人南下的道路可不只一条。

而有的人则觉得,突厥人最好是能和太原留守李渊硬碰一下……

这会儿,西北的战火在经过一个还算平静的冬天之后,也渐渐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并很快向西京腹地蔓延。

曾经威震天下的关西大阀们,焦头烂额之余,也无暇顾及其他了,关西子弟在各处战场上,拼命抵挡着汹汹而来的乱军。

而他们的敌人,其实也都是些关西人,只不过,八百里秦川才是关西诸阀的根本,也是西京长安的腹地。

只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是关西人的核心。

让人稍微能松上一口气的,其实是乱军各自为战,虽说多数都接受了突厥人的册封,却并无联合之像,还能勉强抵挡的住。

不然的话,加上蜀中野草般冒出来的乱军,同心协力的话,早就能打到长安城下了。

而从春天开始的战乱,也确实让长安城中的唐国公府中人缓了一口气,柴绍更是颠颠的跑来唐国公府跟分居的妻子报喜。

当然了,照样还是要先请妻子回去柴府居住,被李秀宁婉拒之后,柴绍也没失望,顺势跟这个渐行渐远的妻子谈起了天下大势。

在李秀宁听来,什么狗屁的天下大势,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这个时候,柴绍这样的人,自然想要趁势而起,做出一番功业来,可作为女子的李秀宁,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而她也看不到任何让天下重新安定下来的希望。

所谓的“有志男儿”,应该都像柴家子一般,想要在此时火中取粟吧?

远在云内的那位友人,是否也是这般心思呢?他派人来长安,是为了她李秀宁,还是为了一个唐公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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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野心

云内。 首发哦亲

战后第二日,城外焚烧尸体的火堆还有余温,空气中还能闻见一些腥臭的味道。

云内城南城门缓缓开启,一群数十人陆续行出城门,行了不远,便纷纷放开马缰,纵马疾驰了起来。

恒安镇军第一次大度的放还了以张书杰为首的突厥将领。

这当然不是李破心慈手软之故,他只是想看看突厥人的反应罢了,有时候,自己难以做出决定,那么就将决定权交给对手。

李破的主意还是不少,他也不打算再派斥候出去,漫山遍野的是寻找不知在哪里的敌人了,不如光明正大的试探一下。

这法子管用吗?李破觉着应该是管用的,三万大军被破于云内城下,你若是还置之不理,那之后也没别的办法,大家比一比耐性而已。

思量再三过后,李破终于掐灭了行险一搏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或者得不到确切的战机,他是不会率兵出去,跟突厥人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了。

实际上,此时此刻,在突厥主力大军南下之后,一些突厥部族的战士也随之南下,在歼灭了三万突厥大军之后,云内也并不算安静。

突厥起兵的影子,已经遍布马邑郡各处。

如果这是个以三万骑兵为诱饵的陷阱的话,现在看来,这个陷阱布置的真的很粗糙,可以说,突厥人在战略上,占据了完全的优势,可在战术上,却乏善可陈。

云内城就此平静了下来,领兵校尉的请战声,在第一时间就被李破压了下去。而在这个时候,其实李破也越发的感觉到了苦守一隅的艰难。

兵员和粮草也一直在困扰着恒安镇军上下,当初恒安镇军还堪弱小的时候。占据的一块易守难攻的善地,如今却成为了困住自己的套索。缺乏战略纵深的同时,也缺乏后方支撑,这是当初李破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的见鬼前景。

当不能主动出击的时候,这些缺点就都一一暴露了出来。

此时,李破终于开始那些无谓的想法,认真的思索起了恒安镇军的出路。

当初决定兵出河北的战略,在他想来,也不再是那么简单而且美好了。

隔着一座太行山。分兵两处,这边要接受突厥人长年累月的骚扰,那边却还要面对河北乱军,以现在恒安镇军的情形,根本没有那样的实力去面对如此繁复的战局。

而再深想一下,以云内作为根基,再图其他的话,现在看来也不那么妥当了。

用一句有野心的话来说,如今云内并不适合作为基业来经营。

向北,既无法动摇突厥人的根基。抵挡起来都很艰难,突厥人南下入马邑,从来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马邑。榆林这样的地方,其实都差不多,当中原帝国强盛的时候,可以此为进攻北胡的桥头,一旦中原帝国衰落下来,守在这些地方的守军,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榆林还好些,有黄河天险拦着,北胡想要南下的话。并不那么容易。

马邑却真的是四敞大开,北边的长城更是如同虚设。

而从云内向南。便只有马邑郡城了。

实际上,马邑后面的雁门郡才算是有险可守……

想到这些。李破的目光终于转向了南边儿,他开始有点担心王仁恭那老头儿顶不住了。

一旦被突厥人攻破了马邑郡城,那么马邑郡也就算是彻底糜烂了,光一座云内孤城,早晚会被突厥人拖死在坚城之内。

这个时候,李破有点毛骨悚然了起来。

以前,他并不太看重郡城,因为那里会直接面对突厥人的攻击,远不如云内这里的战略环境来的好些。

可现在再一想,没了马邑郡城,突厥人要是在马邑放牧不走了,就等于切断了恒安镇军和南边的联系,如果突厥人派精骑在恒山脚下游弋,那么云内也就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想到这些,李破不由拍了拍脑袋,呀,王仁恭那老头儿要是大难不死的话,看来以后得对人家好点了?

冥思苦想之中,他并不知道,其实决定恒安镇军的出路的,不是什么战略和战术,而是他的性格。

他无疑是个在越艰难的时候,越能迸发出能量的家伙,当旁人四顾茫然的时候,他总能在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如当初一路顶风冒雪的南下,在流民营地中挣扎求存,在辽东的漫天风雪中跋涉,在云内无粮的时候,跟突厥人拼死搏杀。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身为一镇将主,又统辖云内万千百姓的他,决定的就是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还是那句老话,李破并非是一个有着多大的雄心壮志的人,但天下纷乱至今,恒安镇军的生存空间开始受到挤压的时候,却逼着他不得不做出长远的打算。

他和那些一心建立功业的人不同,他全部的力量,都来源于生存环境的优劣,如果天下承平,说不定他就能拿起书本,来考考科举什么的呢。

而现在,他提刀在手,四顾之下,却开始恶狠狠的打量起了周围,他的目光也放的更远了一些,他甚至于开始想象,如果占据了晋阳,是不是就能歇一歇,松上一口气儿了呢?

男人的野心,催生起来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条件,有的时候,也许只需要看看妻子的衣服,便能让很多男人充满斗志。

而对于李破而言,生死存亡之际,可以称之为野心的东西也就在他身上应运而生了。

………………………………

马邑城下,联营十数里,突厥人特有的毡帐满布城下。

高大的马邑城墙上,变得更加斑驳丑陋,红的白的黑的,染在上面,好像一副七拼八凑,却透着无尽恐怖的画卷。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突厥战士潮水般的退了下来,天色已晚,这一天的攻城战对于突厥人来说,又是无果而终。

骑兵的迅猛,在这座北地坚城之下,并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

和突厥人想象的完全不同,马邑郡城之战,比预料的要激烈的多的多。

刚刚经历过暴乱的马邑郡城,非但没有人再打算开城投降,而且,军民上下一力守城,突厥勇士数次登上城头,都被分不清是军人还是百姓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挤下城墙。

随着一个个在突厥人中间有着勇名的武士纷纷战死在这里,突厥人除了变得愤怒和焦躁之外,也开始正视起了这座他们从来没放在眼中的隋人城池。

一些曾经参加过前年围攻雁门郡城的战事的突厥将领,已经想着,这难道又是一座雁门郡城?

这里面没有隋帝杨广,却有着一位形如枯木,却誓死不屈的大隋老臣,一个顽强的和石头一样的家伙。

当得知突厥人将要到来之后,除了命人立即关闭四城,招募青壮上城守城之外,还派人在四城之中,宣扬大业十一年突厥人南下的惨状。

从神武数说到雁门,让城中经历了一场暴乱,还没怎么缓过气儿来的百姓是心惊肉跳。

之后,他便找来了城中大户仕绅,其实不用他怎么再痛陈利害,大户们便都纷纷慷慨解囊,派出家中子弟,领兵守城。

没办法,一番清洗过后,马邑城的空气都变得单一了起来,而突厥人在大业十一年犯下的最为致命的一个错误,所带来的后果也显露了出来。

突厥人没有给降人一点的优待,破城之后几乎和屠城无异,和突厥人往来一下没什么,却没人再愿意让突厥大军冲入城内肆意掠夺杀戮了。

有了粮食,再劝服百姓,就变得分外的容易了,而刚刚经历的暴乱,也让百姓对城破之后的恐惧感彻底化为了战斗力。

用不了几天,王仁恭便整合了马邑城中所有的力量,这显然是个奇迹般的故事,而突厥人到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座军民一心守卫城池的马邑郡城了。

如果刘武周还能知道后续的话,一定会得后悔的再死过去一次,要是再等几天,说不定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呢。

黑黑的烟柱儿,从城内和城外升起,那是两军在焚烧战死之人的尸体,突厥人的萨满巫师围着火堆跳跃,口中喃喃的念着悼词,祈求天神接引这些战死的英灵进入他的神宫。

城上哭嚎之声屡屡不绝,不论这一战守不守得住城池,马邑郡城必定都是家家张幡,户户戴孝的局面了。

而在这种血与火的厮杀当中,已经休战多年,渐渐淡化了的仇恨重新鲜明了起来。

突厥人仰望着城墙,恨不能立即闯入其中,将那些隋人都一个个砍下脑袋,城墙上的守军,木然的望着城下的突厥人,恐惧之中,却也有仇恨的火焰在眼底不停的跳动。

当年北地商旅不绝,交通突厥者,比比皆是,而如今,马邑雁门楼烦三郡,却再无人敢于光明正大的行商出塞了,因为一旦被人得知,怕是不用官府如何如何,一家人就得被人给生撕活剥了。

中原帝国的边民,其实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中,受着无尽的煎熬。(未完待续。)<!--over--></div>

第292章烦恼

突厥军中的金顶大帐之中,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在用他那特有的随意的语气,在发出最严厉的质问。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这座城里饮酒?你们还想让我见到多少勇士的鲜血,才能夺取这微不足道的胜利?”

他的声音并不高,也没有刻意的加重语气,可毫无疑问,这是个分外可怕的男人,在突厥汗国中掌握着无有伦比的权力的他,每一句话你都得认真的倾听,不然的话,也许你之后就不用听到任何其他声音了。

账内的突厥贵族们纷纷低下头,丝毫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大部分人都知道,可汗并不算愤怒,只是失去了耐性,当这位可汗真正愤怒起来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触犯他的人撕碎的。

当然,账外旗杆上挂着的几个人头,也在提醒他们,这位可汗远不如他父亲那样仁慈宽厚。

“父汗……”

有人开了口,这确实需要些胆量,众人看过去,毫不意外的,那是可汗最喜爱的儿子,阿史那求罗。

“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攻打马邑城,我们的勇士并不擅长这样的战争,我们的战马在这里顿住了马蹄,我们的弯刀只能向上挥舞,才能杀伤敌人,那些石头做成的城墙阻挡了我们的弓箭……”

“父汗啊,现在是春天……勇士们需要得到相应的战利品,才能回去面对他们的家人……”

一些人都在暗暗点头,这些话正是他们想要说的。

啪的一声,没等阿史那求罗说完,一只酒杯已经摔在他的身前。

“滚出去。”

声音中还是听不出喜怒,可在汗账之中。没有人敢于违抗这样的命令。

年轻的阿史那求罗脸色涨红的站起身,躬身敲打了一下胸膛,倒退着被赶出了汗账。

“哼。无知的崽子总喜欢炫耀自己的无知,我原谅他的鲁莽。因为那并非是怯懦……好了,鲜血流的已经够多了,还有谁认为,我们能毫不费力的进入这座城池吗?或者……之前我听有人还说,金狼旗到了这里,便会有人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去?”

“我们总是说,隋人正在内乱。很多隋人都在期待我们给予他们帮助,并随时恭候我们南下,带领他们杀死他们的皇帝。”

“但现在你们应该睁开双眼看一看了,那些向我们送上好言好语的人,真的愿意让我们占据他们的土地,听候金狼旗的召唤吗?”

“我带领你们来到这里,只为了获得隋人的财富吗?”

“都回去吧,你们拙劣的表现,让我们突厥人的威名看上去就像个笑话,明天。我会继续观战,作战勇猛的人才能在我这里得到奖赏和荣耀。”

突厥贵族们纷纷散去,始毕可汗端起银碗。抿着里面的奶酒,心头的烦躁挥之不去。

只是一座区区的马邑城,就让数万大军顿足不前,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更让他不快的是,当初三十万大军围攻雁门城,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让他失望了很久很久,甚至于每每回想起来,都在想象要是捉住了杨广。给天神献上如此礼物的他会拥有怎样的荣耀。

可惜,那到底是想象而已。而一年多之后,他再次率兵南下。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座城池。

所以说,他在跟将领们说话的时候,是在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的。

而且,这次南来,他谋划的很好,那就是彻底打开通往晋阳的道路,起码起码,也要扫平马邑郡,为秋后用兵做好准备。

是的,今年他要率领大军连续作战,不给隋人任何的喘息机会。

这当然是突厥国力的一种体现,可惜,在马邑城下,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当初那种挫败感。

实际上,多年不曾与隋人交战,让突厥人的南下之路,充满了变数儿,就像大业十一年那场战争一样,突厥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撤军之后才发现,伤亡几乎难以承受。

这件事已经不用多想,因为在之前和突厥人中那些智慧的人商谈之中,办法很多,有用而且能很快见效的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更多的获取隋人工匠,让他们来建造精巧而坚固的攻城器械,获得更多的隋人士卒,让他们来攻打一座座坚固的城池。

想着这些,始毕可汗更加烦躁了几分,隋人狡诈,能奉令而行的人真的不多,一个个小可汗封赏出去,可真正听汗令行事的能有几个?

他们的恭顺,都只为了一个,就是不想让突厥人攻打他们而已。

实际上,始毕可汗如今也已经感觉到了,突厥广阔的疆土,拖累了突厥南下的脚步,突厥汗国当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叛乱,突厥诸部的力量,在如此广阔的疆土面前,越发显得单薄了起来。

而现在,他们还要攒取更多的人口和土地,这让他们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始毕可汗皱着眉头思量着,这次回去,应该召集铁勒诸部的首领们来王庭一次了,他的弟弟颉利汗,并不算是一个英明的首领。

他正在用不断的杀戮,激起越来越多的铁勒部族的反抗,一些部落也已经开始渐渐向西迁移,远离颉利汗的汗账而去。

要知道,土拉河两岸的铁勒诸部,既是突厥诸部的盟友,又是突厥诸部的姻亲,他们有着难以割舍的血脉牵连。

铁勒诸部离心的话,会让突厥汗国的国力再次受到重创,那会比当年突厥汗国分为东西两部带来更为可怕的后果。

没错,强盛的突厥汗国,同样有着诸多的隐忧,当他们安静的时候,他们有时间来处置这些内患。

可当他们迈开扩张的脚步,诸多弊病也就完全的显现了出来,并持续的在影响着突厥向外扩张的步伐。

人们总是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确实有点道理,就在始毕可汗烦恼的时候,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汗账。

他的儿子阿史那求罗去而复返向他禀报,“父汗,张书杰……逃回来了……”

始毕可汗眯了眯眼睛,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高昌国的王室后裔,可并不是个能够领兵作战,并取得胜利的人。

而隋人的云内,还盘踞着一条毒蛇。

始毕可汗甚至欣慰的想着,三万多张只知道吃肉的嘴巴,换取这条毒蛇的性命,应该算是价有所值。

他不经意的问着,“回来多少人?”

阿史那求罗刚毅的脸上露出些古怪的神色,“四十二个。”

始毕可汗咬了咬牙,很好的隐藏住了心里的惊讶,这显然和他的预料有些不符,三万多骑兵被人围歼的事情,他很久没听说过了。

因为再愚蠢的家伙,也应该知道放开马缰逃走才对。

阿史那求罗说话从来都很直接,因为身为始毕可汗最为宠爱的儿子,小心谨慎这样的字眼天然就与他无缘。

“我问了,他们被彻底的击败了,甚至来不及逃走……那座城池之下,一定已经被鲜血染满,父汗,我想带兵去和那个人较量一下,他手上已经染满了突厥勇士的鲜血……”

这一次,他没有受到斥责,始毕可汗表现出了慈和的一面。

“我的儿子,耐心一些吧,难道只有亲手砍下敌人的头颅,才会让你满足吗?都说英勇的人会得到奖赏,可你不一样啊,你需要更多的智慧,来分辨谁该得到奖赏。”

“好了,去把张书杰带到这里来,其他的人都杀掉,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明白吗?”

“是,父汗。”阿史那求罗捶了捶胸口,心里却满是不甘,心想,有什么比亲手砍下强敌的头颅更值得夸耀的呢?

年轻的突厥贵族此时还不会明白,权力在突厥人中间往往比任何东西都有用,而权力更多的时候却是需要运用智慧去夺取,而非是战马和弯刀。

随后,始毕可汗便听到了一个战败的新版本,张书杰痛哭流涕的诉说着他是如何领兵英勇杀敌,众将如何不听军令,自行其是,最终又是如何在斗智斗勇中,中了敌人奸计落败。

他又是如何杀出重围,侥幸活命回来给可汗报信。

始毕可汗捡着能听的听了听,却怎么也勾勒不出,三万多骑兵怎么会一战之下几近全军覆没的图画,那样的场景太美了,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云内城下才对。

而在他看来,就张书杰带领的那些部下们,应该都是些碰到了危险,就会比兔子跑的还快的家伙,即便是让他率领大军围歼这么一群四处乱窜的兔子,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啊。

所以,他只在这位败军之将的口中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消息,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于云内城下,领兵的张书杰却活着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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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变生

(这一章有点少,抱歉啊。乐-文-)

和李破料想的有些偏差,张书杰要死了没有承认是兵败被俘,被敌人放还归来。

始毕可汗也没有深究。

因为张书杰出生的家族,向来恭顺,王庭之中也需要这些人物来装点门面,让突厥王账显得更加雍容一些。

所以,历代突厥可汗对待他们都会非常的宽容……这真是个幸运无比的家伙。

而云内的那支恒安镇军,在始毕可汗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此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因为马邑城坚守至今的缘故,始毕可汗的耐心不得不变得持久一些。

突厥人南下的两个初期战略目标都还没有达成,突厥人也不得不在马邑郡耗费更多的时日。

换句话说,马邑郡一南一北两座城池,彻底拖住了突厥人南下的脚步。

这显然是突厥人和马邑郡的人们都不曾想到过的事情。

造成的后果嘛,也显而易见。

战报传到晋阳留守,唐国公李渊这里的时候,整个太原都是如临大敌,因为谁都明白,马邑和雁门不太可能阻挡住突厥人的马蹄。

太原自然是门户大开,即将在多年之后,面临着突厥人的攻击。

太原留守李渊召集众人相商,而此时此刻,晋阳城中的情势其实非常的微妙。

大业十二年到任的太原留守副使,太原郡丞王威,是晋阳王氏的远亲,结好东都权贵,对太原留守李渊形成了一定的掣肘。

而且,他和武牙郎将高君雅交好。对李渊来说更是威胁大增。

而到了大业十三年年初,东都洛阳,西京长安纷纷告急。用兵一方的太原留守李渊立即成了香饽饽。

请求太原发兵救援的书信,摆满了太原留守李渊的桌案。

此时晋阳文武其实也就分成了两派。

以王威。高君雅为首的人,都在劝李渊发兵东都,去剿灭叛贼李密,为此,王威甚至暗令高君雅捉拿了晋阳令刘文静,并下了大狱。

因为刘文静和李密家据说有姻亲关系,而在大业十三年翻出这个旧账来,一个呢。刘文静这人持才傲物,从不将王威等人放在眼中,在晋阳任职期间得罪的人着实不少。

二来呢,刘文静又与裴寂等交好,裴氏如今在晋地和王氏争的很厉害,并与太原留守李渊结交为友,不管是眼红还是嫉恨,或者是政治上的考量,刘文静这样的家伙,都在铲除之列。

三来呢。这也是晋阳城中另外一个渐渐成型的政治集团在展现力量,间接向李渊施压。

而另外一群人,却是以李世民。河东裴氏,洛阳长孙氏的代表长孙顺德,盗马贼刘宏基等为首,他们想去兵力更为空虚,政治环境也对李渊更为有利的西京长安。

两方差不多是势均力敌,不用怀疑,李世民等人确实在这场明争暗斗之中,没能占据任何的优势,不然的话。刘文静也不会下狱。

可以说,如今的李世民所交好往来的这些人物儿。只能算是晋阳一个新兴的政治集团,他们普遍较为年轻。有一定的才干,却还都声名未显。

他们在和王威等人的对抗中,没占到什么便宜,同样也撼动不了晋阳王氏的地位和根基。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太原留守李渊还在耐心的等待时机,对下面的争斗不置一词,晋阳令刘文静也一直羁押在晋阳牢狱之中。

而突厥人南下的消息,明显打破了这种平衡,晋阳城中的争斗也猛然激烈了起来,两边的人都在相请募兵,因晋阳城中流民大聚的缘故,募兵其实并不算困难,只是受到粮草拖累,李渊一直不敢大肆扩军罢了。

高君雅受王威暗令,募兵两万,李世民等也不敢人后,请令扩军备战,随即再次募兵三万余。

好像突厥人未至城下,太原先要来上一场内讧一样。

这个时候,李渊也坐不住了。

于是,一个著名的历史事件发生了,他和裴寂饮酒,夜宿晋阳宫。

真的发生什么不太清楚,只是晋阳随后便有了流言,说两人在宫殿之中喝的酩酊大醉,还招宫女相陪。

当然,以这两位的心性,说不定还真就做了。

只是流言毕竟是流言,谁也没亲眼看到,至于流言从何而来,也只能凭后来人书写,真相早已埋没于私室之中,也没有人敢去探究这样的真相。

李渊听到流言之后大怒,矛头直接对准了太原郡丞王威等人。

随后便令太原郡丞王威,率高君雅等人率兵前赴汾阳宫驻守,将他们干脆的赶出了晋阳城。

二月末的时候,太原守军大肆扩军,兵力直达八万众,刘文静也顺势被放了出来,一跃之间,便成了太原留守府中的常客,太原留守李渊的心腹。

太原郡丞王威等人心有不甘,于是王威给几个人送出了书信,这几个人都是晋阳官宦,也都能在李渊面前说的上话,其中就有一个家伙叫武士彠。

此时晋地北部旱象已显,有人便劝李渊去晋祠祈雨,以安百姓之心。

突厥人迟迟不至,给了晋阳这里的人们很多富裕的时间,纷纷扰扰的让人目不暇给,但这其实也同样表明,晋地此时大致已经安定了下来,比起其他地界,晋地的百姓其实还算幸福。

只要再缓一年,晋地的实力,会更上层楼,其实这也是李渊迟迟不肯动兵的原因之一,他在等大业十三年的秋收。

可惜,时不我与,大业十三年依旧没给任何人以喘息的机会。

节衣缩食了多半年的李渊,也许是失望所致,终于变得凶狠了起来。

俗话说,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太原郡丞王威和武牙郎将高君雅想要在晋祠所在袭击太原留守李渊的事情早就败露了。

是武士彠,还是什么乡长告的密,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布置了一番,准备拿下李渊的人头的王威和高君雅,在晋祠被一鼓成擒。

随后,太原留守李渊便以两人交通突厥,引突厥南下的罪名,将两人就地处斩,清洗也随之而来。

随着人头纷纷落地,太原留守李渊也彻底斩断了来自东都或者是江都的羁绊,不再听什么诏令行事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294章出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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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迟迟未能兵临晋阳城下,以及马邑郡尉刘武周身死等事,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连锁式的反应。乐—文

导致的结果是,太原留守李渊提前拥兵十数万,却还没见到突厥人的影子。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渐渐发生了一些偏差,大业十二年,突厥人未曾南下,而大业十三年,突厥人却南下的早了一些。

李破那双小小的翅膀鼓出来的微风,终于开始显现出了威力,将历史轨迹给吹歪了。

随即,李渊毫不犹豫的派人去接应自己的儿女们来晋阳。

身在河东的李建成也没有狼狈出奔,而是从容的率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护着自己几个兄弟姐妹,首先回到了晋阳。

至于长安的家人,李渊是真顾不上了,只能派遣一些人送出书信,让自己的一些好友来照看。

其他地方的李氏族人和友好在接到书信之后,也立即纷纷启程,赶往晋阳听令。

和其他人可真不一样,李渊还未起事,麾下的文武官员就已多不胜数,这就是顶级门阀的号召力,加上占据一地的诸侯光环,效果上,比之当年杨玄感起事之初,一点也不逊色。

到了三月间,李渊缺的,其实只剩下一个大义名份了,名义其实很好找,此时李渊还未曾真正起兵的原因,不在于行军的方向。也不在于将达成怎样的战略目标,更不在于晋地人心。

只在于突厥人南下的威胁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李渊的缺点也显露了出来。

这人每逢大事,便总要瞻前顾后,往好听了说,是稳重,往不好听了说,其实就是不够决断。

此时。还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两个的言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其他人都不成,只有这两个儿子,才能劝得动“稳若泰山”的李渊。

两兄弟都觉得,突厥人不足为虑,因为突厥人在马邑郡城之下,就能拖延至今,当面临晋阳这样的大城的时候,必定也是无能为力。只要派人谨守城池,只要内里不生叛乱,晋阳必定无忧。

李世民更是出了个馊主意,派人去云内给马邑通守李定安传令。令他出兵袭扰突厥人后路,必能收取奇效云云。

两人更是陈说,西北乱事纷纷,若真有人能率兵直进,取了长安,顺势称帝,到了那时。面对长安坚城,可就悔之晚矣了。

实际上,此时的父子三人,心里都和着了一团火一样,不世之功业就在眼前,李氏也有了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这在几年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

面对如此良机,李氏父子谁也不会放过,只是年轻人更愿意冒险罢了。

三月中,太原留守李渊派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率军取西河郡,为大军南下扫清第一道障碍,同时又派刘文静率军赴雁门,和雁门太守陈孝意一起,做好在雁门汾阳宫一线挡住突厥兵锋的准备。

这个时候,太原留守李渊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因为突厥人两次南下,暴露出了他们的弱点,而且,两次都是始毕可汗率军亲征,一次在雁门城下碰的头破血流,一次却顿足于马邑城下,无有寸进。

这让李渊再不愿意跟突厥人低头俯首,虚与委蛇。

其实和隋帝杨广差不多,始毕可汗亲征带来的坏影响,也在持续扩散当中,只要稍有失误,在旁人眼中,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身在局中的南北两国的王者,却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于是,隋帝杨广如今只能在江都行宫中饮酒作乐。

而始毕可汗呢,却还走在杨广的老路之上,没有多少察觉。

轨迹只是稍微偏差了一些,但对于天下大局而言,却一下加快了进程。

………………………………

三月间的长安,刚刚下了一场春雨,几年前的时候,长安城中各家府邸的少年,女眷们,都会出行到长安郊外踏青,而且,这是关西门阀联姻相互的一个重要的步骤。

少年男女有意者,会在此时去到长安郊外,少年们会骑马弯弓,相互较量,显示自己的武勇,文弱一些的,也会穿戴整齐,吟哦连声,表现自己的儒雅风采。

而女儿们,也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徜徉在绿树花间,展现自己的婀娜,当然,也不乏矫健女儿,纵马飞驰,欲与男儿争锋。

那个时候,长安的寻常人家,也会去凑凑热闹,门阀世家们也会宽容的允许他们进行观览,于是,长安的繁盛便也在春风中荡漾中显露无余了。

只是这一切美好的东西,如今都已经消失无踪。

长安郊外,也有了星星战火,看这样子,别说出去踏青了,今年长安县的春耕,恐怕都不用指望了呢。

这一晚,春风徐徐,月影朦胧,长安城中,灯火渐消。

子时方过,唐国公府周围便已人影绰绰,间或便有闷哼和短促的惨叫声响起,数百晋地精兵将这里变成了战场。

所有伏在暗处的眼线,探子,在这个时候都遭了灭顶之灾。

唐国公府的三娘子李秀宁,终于决定在这一晚带着府中所有亲族逃出长安。

这不是因为李渊的书信到了,而是因为有人做了一件蠢事,瞬间便把唐国公府推到了悬崖边儿上。

一日之前,有人联名上书代王,请代王传召太原留守李渊入京,以安西京人心,平定关西诸地乱事。

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在为李渊率兵南来造势,还是欲对李渊不利,对于李渊留在西京长安的亲族来说,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上书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朝野震动,大隋的重臣们在朝堂之上唇枪舌剑,看上去还是僵持之局,而代王杨侑也确实有意招唐国公李渊入京。

可当刑部尚书,京兆内史,金子光禄大夫,上柱国御卫大将军卫玄带病上殿之后,就再没人敢说一句话了。

卫玄以东都门阀子弟的身份,却能震慑关西群臣,这样的威势,如今大隋老臣中间可算是绝无仅有了,即便是另外一位老臣樊子盖,也要膛乎其后才对。

卫玄满面病容,只对着满殿群臣轻声说了两句,唐国公李渊任太原留守,以备突厥,不可轻动,再有言及其他者,必乃居心叵测之辈,斩之无碍。

一时间,群臣默然无声,即便是代王杨侑,也是双股战战,不敢言声,过后更是亲自扶着卫玄的胳膊,将老师送回了府中。

随后,卫玄更令各卫府心腹将军领兵镇守四城,严防有人作乱,唐国公府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

卫玄虽未有一词加之,可京中的人事变动却已经开始了,与唐国公李渊交好的一些卫府将军,或被夺职赶回了家中,或被调离京师他去,只短短的一天,情势便已大变。

这个时候,更令人不安的是,柴绍自请军前效力,在代王那里得到了允准,可在卫府却卡住了。

更有人传信给柴绍,说有人欲拿他下狱,罪名还不少,柴绍惊惧之下,一边命人传信给唐国公府,一边毫不犹豫的带着几个亲信先就跑出了长安。

也真应了那么一句老话,父亲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然,也让人告知妻子,情势紧急,只能先走一步的苦衷,而且,他还在指望着妻子“深明大义”,记得当初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呢。

可能到了李渊面前,也是这些说辞了。

而李秀宁的心目中,这个丈夫早已形同陌路,最后这一下,不过是让她的心意更坚决了一些而已。

柴绍跑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必定祸及唐国公府,人家估计正愁找不到把柄呢。

李秀宁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当机立断,让胡大出去召集人马,当晚一道出城。

黑暗中,快速的扫清了周围眼线,唐国公府的后门打开,陆续出来十几辆马车,虽说包住了车轮马蹄,动静也绝对不算小。

可这会儿,没人顾忌那么多了,数百人散了开来,护着马车直驱西城。

中途碰上了一队巡夜的军兵,还没等他们吆喝,周围便有无数身影浮现,将他们砍倒在地,拖进了道旁的阴影之中。

到了西城门,另有五十人候在此处,早已连同内应一起,将西城门控制在了手中。

这个时候,又有两辆马车加入了进来,晕头涨脑的李靖被李五亲自接过来了。

城门半开,一行人马顺利的逃出了长安城,直到第二日天明,才有人发现,唐国公府早已人去楼空了。

卫玄得到消息之后,震怒非常,立即令阴世师带兵追之,务必将唐国公李渊的家眷拿回京师。

其实,谁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后果便不可挽回了。

人拿回来又能怎样?以现如今之情势,还能以妇人女子要挟唐国公李渊不成?

于是,众人又都想起了当初平杨玄感之乱时,卫玄曾经挖了杨氏的祖坟,以让众人与敌死战的旧事。

于是,长安城中暗流汹涌,当此之时,谁又愿意跟李氏结下这等血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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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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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世师五十多岁了,他是武威人氏,家世很不错,父亲阴寿是开皇重臣之一,卒后,赠司空。

阴世师本人的官路很顺畅,而且他还是隋帝杨广的藩邸旧人,从他的为官轨迹上就能看的出来,皇帝对他的信任。

他曾任张掖太守,正是大隋攻打吐谷浑,平灭党项羌之乱,图谋西域的先锋。

后又随军北征高句丽,在第一次北征时领兵出襄平道,第二次北征时任职涿郡留守。

三征高句丽之后,他又转任楼烦郡太守,正好是隋帝杨广北巡的期间,杨广被围雁门之前,他还曾传书给皇帝,请皇帝幸晋阳,可惜,突厥人来的太快,杨广到底被围在雁门城中。

而后,卸任楼烦太守之职,拜左翊卫将军,辅佐代王杨侑镇守西京长安。

从这些官职变动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位大将军的才能在将星灿烂的大业年间,并不出众,但却深得皇帝信任,是皇帝杨广正经的心腹臣子。

而他的忠心也是人尽皆知,朝中有人将他和麦铁杖两人并称为“二犬”,而出身世阀的阴世师必定是头犬无疑。

他的凶狠在三征高句丽之后,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初在涿郡镇压河北义军,手段之残酷,就已为人侧目,而到了杨玄感之乱后,搜拿杨玄感余党,更是不遗余力,由是名声渐显。

待到重回长安任职,很快就成了卫玄的左膀右臂,和京兆郡丞骨仪等人一道。维持着大隋京师最后的一点权威。

当他接到卫玄的军令的时候,根本没多想,立即尽起卫府骠骑出城追拿唐国公李渊眷属。

因为太过仓促,他带的其实就是二百卫府亲从。

当然。阴世师也没在意太多,当年在张掖时,他率军驰袭吐谷浑,党项羌匪,身边的人从来都不多。

没错。这也是个典型的关西世阀子弟,能骑善射,勇猛彪悍。

只是追出长安不足二十里,阴世师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有点离谱。

路旁有一座稀疏的林地,追着车辙痕迹进入树林当中,眼前的景象让阴世师大怒。

十几个他派在前面,精擅追踪的骑卒被五花大绑的扔了一地,在他们身旁还插了一个杆子,上面飘着一截白绢。字迹殷然,显是写就不久。

拿来一看,上面写着,“阴将军台鉴,素闻将军忠直勇烈,大名传于天下,吾等感佩非常,然以将军有为之躯,当与豪杰争雄于沙场之上,何苦相逼于吾等女流?”

阴世师扔了白绢。愤怒之余,心中已是有了些犹豫。

要知道,太原留守李渊镇守一方,反迹未彰。追回李渊的家眷,此时看来,除了逼着李渊尽快起兵之外,确实没多大的用处,该反的人早晚反叛,留下一些女子妇人在手又顶什么用?

当然。这并不能让阴世师这样的人就此回转京师,他认的从来都是诏令,军令,其他的一概不认。

无疑,这是个无情而又冷酷的人,却是自古以来忠义之士的典范。

他和卫玄,王仁恭等其实都一样,在为大厦将倾的大隋尽着为人臣子的本份,你可以不喜欢这样的人,却不得不佩服他们。

他们和那些满嘴冠冕堂皇,实际行止卑污怯懦的人是不一样的。

可随后,便有属下报说,随扈于李氏家眷的最少应有一营人马,而且在这林间,藏有大量战马。

五百骑兵,阴世师当即就惊了惊。

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带人传林而过,追了上去。

直到他见到了前方排列的整整齐齐,身着铠甲,手握长刀,拦住去路的军阵,只对峙了一会儿,阴世师便再无犹豫的率人退走了。

数百蓄势待发的边军劲旅,便是来上一千人的卫府骁果,怕也讨不了好去。

京师御林,听上去威风无比,也还堪称精锐,可若真要对上久经沙场的边军精锐,谁优谁劣根本不用思量。

在京师这地方常年驻守的兵将,再是精锐,也缺乏那种用敌人鲜血磨砺出来的那种百战不挠的杀气。

阴世师再是凶狠,也不愿在此时此刻,跟这样一群人战于京师郊外,因为那除了会让自己战死在这里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这些人马都是太原留守李渊派回来接家眷去晋阳的呢,回到京师,便立即回报于卫玄,并马上派人传信于潼关等处守军,令他们拦截过往车马,务必将李渊的家眷解送回京师。

其实谁都明白,这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到底有多少人能听令行事,实在是不好说。

实际上,这一群人根本未出京兆。

李五率兵吓退了追兵,立即回军追上了前面的车马,一行人转道西行,昼伏夜出,不一日,便赶到了鄠县李氏别业。

这算是李氏在京兆的私人庄园,差不多就和后来的度假山庄差不多,后面靠着秦岭余脉,北望渭水,风景如画。

这等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在战乱之中,也无幸免,鄠县百姓,多聚于李氏别业当中,除了依靠着李氏得些吃食勉强维生之外,也要帮助李氏抵御盗匪的侵扰。

而且吧,如今这周围的义军还不是一支两支,说的义军其实也不对,多数其实都是山贼之属,趁着战乱时节,扩充了队伍,到处进行抢掠烧杀。

这就是现如今京兆的情势,内忧外患之下,已经快赶上东都那边儿了。

李秀宁一行人的到来,没引来朝廷的追缉,反而一下稳定住了鄠县的情势。

到了这里,李秀宁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人能一起逃出长安,看似无惊无险,其实稍有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一路上,李秀宁可谓是心力交瘁,而几个月来,辗转难眠的日子也总算是到头儿了,到了地方,勉强支撑着招来别业家仆,让他们安顿好众人食宿,李秀宁就一头栽倒在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些东西,便命人找来了李靖。

李靖这个倒霉蛋算是彻底的老实了。

女婿女儿派了一队人马进了京师,事前他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当晚还睡着呢,就被冲进来的李五拽了起来,当时李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被韦节那小子给骗了,明明说是没事儿,这会儿军士却闯入内室之中拿人,这叫没事儿吗?

好在,李五几声叔父叫下来,才让李靖惊魂稍定。

简单说了几句,便立即收拾行囊,匆匆忙忙的抹黑出了长安。

等到出了长安,一路急行,随扈兵卒又都在一处林子里换上了战马,李靖就知道,这次他算是上了贼船了。

跟他同行的竟然是李渊那厮的家眷,他自然不愿再跟李渊那奸狡之徒扯上关系,即便女婿好像是投了李渊,可那是那个不成器的女婿,却不是他李靖。

于是他立即就想让李五派人护送他回去家乡。

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李五只是有点为难,又有点尴尬的支支吾吾了几句。

李靖总算听明白了,那女婿外加学生早有话说,这些恒安镇军兵,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而且那小子确实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连他的侄儿都不敢违抗军令,擅自放了他走。

李靖的郁闷就不用提了,形同裹挟般被拉到了李氏别业。

好在,儿子一家也随行而来,不然的话,要是可能的话,他吃了李破的心都有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李靖也没了折腾的心思,静下心来想想,又有妻儿劝着,他也想明白了,如此也好,总归不用在长安城中提心吊胆了。

而且吧,女婿不远万里派了人来,护送李渊家眷来到这里,也算是送给了长安李氏一个天大的人情。

作为岳丈的他,就算有点身不由己,可也算是万事无忧了,也肯定是要被待为上宾的。

可见,受多了挫折的人,自我安慰的本事那都是一等一的,根本不用别人太多的开解,自己就能转过弯儿来。

于是,他先是招来了李五,详细探问了一下女儿女婿的近况。

这是不得不问的事情,很是有助于他判断自己如今的处境嘛,一听之下,李靖也是默然良久。

那个女婿果然成了云内的草头王,竟然还有杨义臣家的子弟以及苏氏子孙投之,手握万余精兵劲旅,这……俨然便是初具一方之雄的模样了嘛。

而在为何派人来接李渊家眷的事情上,李五却是吞吞吐吐,让李靖不得要领。

然而,当他见到李秀宁,交谈了两句,李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娘的,那个小畜生不是投了李渊,而是……见色起意,连老丈人都卖了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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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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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和李秀宁密谈良久,出来的时候,李靖也是暗自摇头,为官多年,如今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成想,却还要为这样一个小小女儿参赞操劳,也不知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可话又说回来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另寻他路了。

鄠县也不是什么安宁所在,李氏的护庄家丁,加上那五百边军,再有一些鄠县青壮,保一方平安到也轻易。

只是这里离着长安太近了,也不知卫大将军会不会派兵前来捉拿。

所以啊,只为了自保,就不得不给人家出力。

这会儿,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学生兼女婿,心头不由冒火。

李渊家的女儿,都结了亲了,还要这般相护,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异日见了这小畜生,是提刀斩之呢,还是行一行家法?

于是,他便又想起方才李家三娘一口一个朋友的样子,心里面的别扭劲儿就不用提了。

当然,恼恨归恼恨,他其实也明白,这么一来,好像结果也还不错。

大阀李氏不好惹,李渊那厮拥兵晋阳,已是一地诸侯,南下长安的话有点行险,可要是真让李渊进了长安,不定大隋就得出个董卓或是曹操。

到时候秋后算账,谁也跑不了,尤其是他李靖……

而现在,算是恩怨消泯。还结了点缘法,不论谁胜谁败,到都不用太多忧心了。

可自家那个女婿在云内精打细算。到底想做什么呢?

手都伸到长安来了,胆子也太大了些。

月色之下。李靖浮想联翩,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惦记的女婿现在可真的是不一样了。

………………………………

云内通守府正堂。

李破和几个领兵校尉围着一张桌子,正在七嘴八舌。

桌子上摆着一张描绘山川的图鉴,那是云内地图,挺粗糙的一个玩意,是云内县令从县库中拿出来的。

这东西可是云内的宝贝,经过多方修订而成。云内一份儿,马邑郡府里也有一份儿,代州总管府也应该存一份儿。

如果割让城池疆土的话,这东西就能当大礼送出去,再派个刺客什么的,再在地图中包裹一把匕首,也就能重演当初荆轲刺秦的故事了。

而且,这东西也和云内的户籍,土地等制度息息相关,新官上任。先看的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必定要先观这张地图,看看属地是什么样子。才好施政的。

当然了,也不用太较真,这种手绘的图鉴,比例什么的先且不提,勘误之处也必定不会少了。

李破叫人拿来这个,自然不会是看看云内有多大,山有多多,河有几条。

他是想找出那支突厥精骑到底藏身何处。

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其实讨论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种预测敌军动向的猜谜游戏,让几个领兵校尉都很感兴趣。当然,外来人也就算了。看着地图你也想象不出各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猜测也就没有根据。

所以说啊。这活并不好干。

云内城周围的山峦非常多,东北就是阴山余脉武周山,西北则是纥真山,东边的恒山太行,山多,丘陵也多,藏住十几万人是不太可能,但藏住个三两万人在什么地方,还真不好找。

幸好,有着一个大前提,想要对恒安镇军造成明显的威胁,敌军必定要跟突厥主力大军有所呼应。

所以,范围立马缩小了一半儿。

此时此刻,突厥人不可能绕过云内去到灵丘左近埋伏,这么一大圈下来,云内要是无所察觉,那才叫见了鬼呢。

而北方皆为山峦,给突厥人多加两条腿儿,也不可能翻越群山只为了找云内的麻烦。

那么就只剩下西边儿和南边儿了。

南边儿其实也可不论,通往神武的道路上,一马平川,地形上根本不容许伏击这种事情发生,只要往南边儿仔细的探一探也就成了,除非突厥人躲进了神武城,嗯,那叫躲吗?连围城打援都算不上。

于是,那就是应该在东边或者东北的什么地方了。

太远的地方也不用管,阴山和吕梁相交之处,也就是苍水两岸,离着太远,而且恒安镇军一旦出兵,也不会将侧后暴露给正东的敌人。

所以,最后剩下的地方也就小的多了。

如果不是在武周山西南沿麓,便应该是在云中草原。

这里的人别看都很年轻,可也都算是领兵多年了,对战略上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生手儿。

如果有那么一支精锐在盯着恒安镇军打主意的话,那么就只会在侧后,等恒安镇军出兵之后,堵住恒安镇军的归路,才能成合围之势,并在一战之下,重创恒安镇军。

很简单的换位思考。

至于什么敌我双方的兵力差距,实力如何,那就猜不到了,只能派出斥候去打探了。

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其实也都明白,将主有了再次出兵之意。

而这,其实也差不多相当于一次战前推演。

看着狭长的武周山,李破终于重重的点了一下武周山东端,那里是秦汉时修筑的武周城寨,如今早已废弃多年。

“尉迟恭。”

这就是要下军令了,众将都能感受到李破的焦躁和急切,他们不太明白这种急躁是从何而来。

所以,他们也不太明白,这个陷阱如此的明显,将主好像却着急想要跳进去试试陷阱深不深。

这样的情绪有点不对头,可却并不妨碍他们求战的*也同样的高涨,恒安镇军的威名是杀出来的,自从恒安镇军成军以来,几乎一年一场大战。

这并没有让恒安镇军上下感到疲惫,或者是厌战,因为他们的作战目的从来都很明确,也在李破率领之下,每次都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以说,如今恒安镇军的士气不用鼓舞,比如说这些领兵校尉,面对强盛的突厥汗国,依旧表现的信心满满。

刚刚升任云内功曹参军,兼领兵校尉的尉迟恭当即捶了捶胸膛,“末将在。”

李破盯着地图,幽幽道:“你带一千人出去,沿武周山南麓一直到武周寨,给我搜一搜,看看有没有突厥人马在那里躲着。”

“记住了,发现了敌踪,立即回转,不需上前厮杀。”

“步群,陈三。”

“末将在。”

“明日你们各带一千人马,经云内马场向东走,看情形而定是否与敌接战,可沿路之上的突厥游骑,都要给我扫清了。”

“刘敬升。”

“末将在。”

“你带一千人向南游弋,南边要有什么动静,速速传信于其他各军。”

“各军都不要行进的太快,相互之间要有所呼应,一旦有变,不得妄动,立即回撤。”

看着众人,李破笑了笑,“也不用多想,咱们分兵四出,其实找到伏兵很容易,突厥游骑见了,除了往南边儿的突厥主力那里报信儿之外,怕就是北边的这支伏兵了,这些游骑往哪个方向走,哪里肯定就有敌人。”

“突厥人也就这点本事,若非人多势众,咱们这边儿又乱七八糟,不然的话,早被咱们杀光在这里了,哪用费这许多手脚?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下都笑了起来。

步群这狗腿子接话从来都很快,“将主英明,突厥人这点小心思,在将主面前都是雕虫小技,这次将主带着咱们,一定能杀突厥人个片甲不留。”

尉迟恭从来都很喜欢跟步群对着干,可是呢,如今刚升了官儿,觉悟立马就不太一样了,眼瞅着步群拍马屁,也没刺他一句。

而是直接开口道:“将主,要是敌军直接冲杀过来……”

李破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们跑的够不够快了,你们要是轻敌大意,探的不够仔细,让突厥人率先布置好了,把你们围在外面,可不用指望我率兵出去接应你们。”

众人嘿嘿嘿的又都笑了。

尉迟偕便笑着道:“尉迟要是怕了,咱也骑马什么的可也不差,要不让咱带兵出去?”

尉迟恭狠狠瞪了这个让自家的姓氏不再独一无二的家伙一眼,反唇相讥,“俺们这些人性命贱,出去与敌厮杀,可不算什么,你这般尊贵之人出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

尉迟偕哼了一声,不愿跟这个仇富的黑大个计较,实际上,在恒安镇军中呆的久了,他也知道,恒安镇军这些领兵校尉们,各个都不好惹。

这和当年七拼八凑的河北剿匪大军可不一样,他这人心高气傲不假,可也绝对不傻。

而且,前些日子云内城下一战,他们兄弟两个都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所在,正值上升期,犯不上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个将主心腹。

“将主,缴获的战马那么多,也该给咱们配马了吧?两条腿走路怎么也比不上四条腿啊。”

李破摆了摆手,“都去准备吧,步军和骑军本就不一样,有时候啊,两条腿就是比四条腿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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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血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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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初,发生在马邑的战事显示出了突厥汗国南下的决心,可同样的,也正是这种决心,拖住了突厥人的马蹄。小说(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光就战事而言,突厥人显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困境当中。

坐拥漠南漠北,疆土西起西域,东到辽东的突厥汗国,竟然无法募集更多的大军南下隋地。

显然,他们在面对突然来临的机遇的时候,自己先就困惑了起来。

新的形势,新的战争模式,以及突厥贵族们一直未曾停止过的内部争斗,都让突厥汗国庞大的身躯显得过于笨拙了。

实际上,突厥人需要做的是重新建立更为灵活有效的军政体系。

可惜,自古以来北方部族的顽疾同样无法去除。

突厥汗国比匈奴,柔然更加强大,这个事实毋庸置疑,这不在于他们的疆土有多大,部众有多多,而正在于他们崛起时,仿效中原帝国建立起来的军政体系的效率。

他们拥有了像模像样的官制,他们创立了自己的文字,而且,他们以铁勒诸部以及阿史那氏族为基础,初步的形成了一种军事联盟模式。

他们不如柔然人那么凶猛,却比柔然人更聪明,不如匈奴人那么狡诈,却比匈奴人更有组织。

可以说,突厥人代表了迄今为止,草原上部落文明的巅峰,甚至于后来的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都不足以与之相提并论。

当然,接连两次的南下战事,同样暴露出了突厥人弱点。

因为持续受到中原文明的影响,正在向一个帝国转变的突厥汗国,好像猛然间发现,他们竟然无法全力发动几场,甚或是一场战争了。

他们简陋的后勤体系。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权利架构,都让他们难以全力以赴。

因为那种以战养战,搏命式的战争模式,正在逐渐的远离他们。而突厥人自己,却还未真切的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认识到,一个帝国和一个众多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之间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所以,大的战略上,他们无法做到一击而中。而在战术上,他们同样面临着新的挑战。

马邑郡两座边城要塞,晋地边军以及百姓黎庶的激烈反抗,也就奇迹般的顶住了突厥汗国的攻势。

马邑郡城,城上城下,喊杀连天,城内百姓死伤惨重,到了三月中的时候,马邑城墙之上,已经开始出现妇人。孩子的身影了。

鲜血在城墙梯道上流淌,奇形怪状的尸体在城墙上四处倒卧,走上城墙的人,踏着满地的鲜血,不时被尸体绊倒,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不时呕吐,可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在拼命厮杀。

他们拿起一切可以运用的武器,舍生忘死的将一个个登上城墙的突厥战士杀死,赶下城墙。

这已经不是一场典型意义上的城池攻防之战。

马邑城中的军人,官吏。百姓们,将每一天的战事,都当做了最后一战,毫无疑问,他们退路已绝,死伤惨重的突厥人。如果攻入城中,是不会容许这里再有一个生灵活下来的。

马邑边民的彪悍和血性在这一刻全面的爆发了出来,男女老幼相携上城,死战不退,一家一户的战死在城头之上,顺便也将城头变成了地狱,隋人的地狱,也是突厥人的地狱。

城上城下,突厥战士的鲜血肆意泼洒,死伤狼藉,金狼旗依旧高高飘扬在那里,可现在看来,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慑。

半个多月的攻城之战,八千余突厥战士投入了他们的天神的怀抱,这样的伤亡,是始毕可汗率兵南下时从未预料到的。

望着马邑城头一直高高飘扬的日月星辰旗,始毕可汗心中也是寒意大起。

前有雁门,后有马邑,南下路途之上,这些都还不算是真正的隋地大城,如果去到晋阳,又会如何?

突厥的南下大军虽说死伤惨重,可人数却还是越来越多,可士气却在不断的降低。

后面陆续赶来的部族都很是后悔,很是不愿让自己部落的战士投入到这样的战事当中去。

怨言在悄悄的传递,因为到了现在,他们不但没有见到胜利的影子,而且,就算获得胜利,好像也难以得到像样的战利品了。

始毕可汗在重新权衡利弊,贵族们在私下考量得失。

太多的鲜血,终于让突厥人开始感到难以承受,强大的帝国,有时候同样显得很脆弱,这一幕在辽东城下曾经上演过几次,如今却轮到突厥人头疼了。

好像宿命一般,同样的困境先后降临在这个时代最具威权的两个王者身上。

而更为糟糕的是,在他们的后方,有个更为狡猾凶狠的敌人正在试图伸出爪子,狠狠的在突厥人背后挠上一下。

始毕可汗得到禀报的时候,因为人数的增多,突厥人已经尝试着开始在两个方向进攻城池,可依旧毫无进展。

突厥将领的伤亡名单正在越变越长。

这两天,突厥高级将领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阵亡名单之上,克布伦设战死,和他有着姻亲关系的阿史那求罗一怒之下,亲自率兵登城,重伤而还。

愤怒的始毕可汗当即斩下了几个贵族的人头。

仇恨在鲜血中变得越加深刻,始毕可汗逼着各部贵族将领们攻打城池,战事一下变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也正在这个时候,后方的游骑来禀报。

隋人的恒安镇军出兵了,这个消息无疑让越来越暴躁的始毕可汗精神一振,如今的突厥大军,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了。

如果能够捉住这支狡猾的狐狸,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始毕可汗不敢确定,就算能够一举攻破马邑,云内两座城池,大军的伤亡又会去到怎样一个数字。

他的耳边好像已经能够听到贵族们的争吵和抱怨了呢。

攻城之战在这个消息到来之后,慢慢放缓了节奏,这显然给了马邑城守军以喘息之机。

此时,恒安镇军的触角正在四处乱探,四个千人队分成了四个方向,从云内向西进行试探。

尉迟恭这一路人马,沿着武周山山麓缓慢向东北而行,他的这一路走的最慢,不但是因为道路南行的关系,而且他负有的职责也更重一些。

突厥人的游骑在四处乱窜,他们的动向并不能逃过突厥人的眼睛。

可千人的骑兵军旅,也不会容身旁盯着许多苍蝇,于是,在越来越广阔的范围内,一队队的隋军骑兵追着突厥游骑往来较量。

步群和陈三两部,终于碰到了阻碍,一支三千人的部落联军,正在赶着牛羊向南行进,这显然是一支想要到马邑城下随着可汗立功的突厥骑军。

他们大多来自于两个部落,其余都是他们附属部落派出的战士。

在稍微试探了一下之后,步群和陈三立即传信给刘敬升,让他率兵赶来汇合,显然,他们对面临的这点困难并不太在意。

而发现了敌人存在的突厥人先是惊了惊,接着一下就精神了起来,能够击败敌人,砍下一些隋人的头颅,正是送给可汗最好的礼物。

当然,他们先见到的是步群的一千骑兵的踪迹。

这一次,突厥人通信不畅,加上有意为之的后果就是,把自己人先给坑了进来,当然,不排除这些陆续南下的突厥部族成为了他们可汗的天然的诱饵的可能。

一队队的突厥战士纵马而来,很快……他们便又发现了另外一支隋人千人骑军的存在。

一下子,突厥人便惊慌了起来。

很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可能是大队隋军的前驱的可能。

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掉头就跑的话,谁也追不上他们。

可突厥人的勇气实在可嘉,而且,想让他们放弃牛羊,那除非是遇到了不可力敌的敌人才成。

于是,他们一面派人去禀报可汗,在大军身后发现了敌踪的消息,一边聚集起来,准备和敌人周旋。

这一战,发生在云内边缘处,离着云内马场不算远。

三千恒安镇军骑兵汇合在一起,毫不犹豫的向突厥人发起了进攻,突厥人并不害怕这样的遭遇战,他们能南来参加这场战争,毫无疑问也抱有着对胜利的渴望和自信。

战士们纵马蜂拥向前,射出箭矢,扬起刀枪,厮杀在一起。

数千骑兵的正面碰撞,短促而又激烈。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分出了胜负。

恒安镇军骑军用更坚固的铠甲,更锋利的刀枪,射程更远的弓箭,以及同样娴熟的马上作战技巧告诉突厥人,在兵力相当的情形之下,他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三千余突厥战士,被杀的尸横遍野,最终四散奔逃,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外,还留下了大群的战马和牛羊。

小胜一场的恒安镇军,分出一部分人手,赶着牛羊,驮着伤者回去了云内。

随后,他们便接到了李破的夸赞,以及极为严厉的斥责,令他们尽量减少伤亡,探清突厥人的动向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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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血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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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三月间,马邑北部的战事充满了混乱和变数儿,谁也无法控制的了战争的节奏。

在局部上,恒安镇军精锐而又灵活,最重要的是他们后面有着一座坚城可以驻守,让他们的出击显得更加犀利。

而进可攻退可守也正是云内地形的优势所在。

可在大的战略前提下,他们无疑又处于极端的劣势当中。

他们的兵马太少,随时可能受到突厥大队骑兵的围剿,而且,他们离着突厥大军主力也不算远,这显然让他们的出击看上去有些鲁莽而又蕴含了极大的风险。

这样的情势,考验着双方领兵之人的战争嗅觉以及他们临机决断的能力。

显然,全身心投入到战事当中来的李破,显得更加的可怕,求胜**也更加的强烈。

所以,他率先做出了大胆的尝试。

在步群等三人率兵小胜一场之后,李破再也无法安心等在云内城中,静等外面的消息传回来。

他随即便命李碧率军坐镇云内城,自己则率领六千骑兵再次踏上征程。

而这也并非是孤注一掷,他率领大军,很快进入云内马场地界,并停留在云内马场东北边缘处。

他做好了两种打算。

一种就是敌军势大,无法正面抗衡,便接应外面的数千骑兵回转云内。

一种则是发现了战机。他便可率军直接参战,并对敌人进行最快速的攻击。

这是基于恒安镇军灵活机动的基础之上。做出的决定,并不鲁莽,却显示出了极为强烈的求战之心。

而且,有步群等人在外间游弋,恒安镇军扩展了自己的作战视野的同时,也顺便蒙上了突厥人的眼睛。

他很确定。突厥人并不晓得。恒安镇军到底有多少兵马。

他唯一担心的是,突厥人将外面的数千骑兵,看成了是恒安镇军的主力,并打算围歼他们,那样一来的话,恒安镇军也就无机可乘了。

所以说,这场战事开始的时候,比拼的是耐心和判断,决出胜负的时候。看的才是两方的作战决心到底有多大。

等待的过程无疑让人感觉备受煎熬,每一刻好像都变得无比漫长。

对于李破来说,更是如此。

他不知道选为目标的那支突厥精骑到底有多少人马,以恒安镇军的兵力和战力。能承受的底线可并不算高。

而以突厥人对恒安镇军的重视程度而言,很可能他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而且还将自己置于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随着时间过去,李破越发觉得,这次率兵出击有些不靠谱了。

陆续南下的突厥部族战士,以及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便能赶过来的突厥大军主力。都让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这个时候他甚至觉得,没有消息好像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李破在春风中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焦躁的感叹着,恒安镇军的家底还是太薄了啊。

而在武周山东南山麓的一处峡谷当中,一个突厥贵族也在皱着眉头,听着不断传回来的探报,感到难以抉择。

他叫阿史那思云,是突击西方汗的侄儿,上个冬天,他带兵去王庭为可汗作战之前,他的叔叔颉利汗将他招到面前告诉他。

这一次跟随可汗南下攻打隋人,如果他能砍下两个隋人的人头,并带回去给颉利汗的话,那么他的叔叔便会将最钟爱的女儿阿史那安蓝嫁给他。

想到那张令圣山上洁白神圣的峰顶都失去颜色的面庞,两个隋人的名字便当即刻在了阿史那思云的心里。

李定安,刘武周。

一个统领着隋人的恒安镇军,一个则是马邑郡尉。

这些咬嘴的隋人官职和名字,在他这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率领着西方汗账下最精锐的众多勇士,要像狩猎一样,在与隋人的战争中,杀死这两个人。

这显然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一定会有众多的突厥勇士跟他争抢这个荣耀,所以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耐心或者是勇猛的作战,还需要些幸运。

好在,作为阿史那王族,幸运一直在伴随着他,这是天神在保佑他的宠儿。

所以,他接到了可汗的汗令,令他守候在隐蔽之处,等待敌人钻进落网,而这个敌人,正是隋人的恒安镇军。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也就非常简单了,等到合适的时机率领着勇士们冲出这座喘不过气儿来的山谷,去砍下那个梦寐以求的脑袋。

当然,烦恼也随之而来,他现在需要判断出,那个脑袋正藏在哪支骑兵里面。

因为传回来的探报是,隋军确实出现在了平原之上,他们有着颇为令人吃惊的凶悍,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杀死了众多的突厥战士。

还有另外一支千人的骑兵,正沿着这座山脉的山脚前行,离着他们也越来越近了,显然,猎物也察觉到了危险,正在搜寻危险的来源。

游骑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可狡猾的敌人分散开来,只要出击,很可能会将谨慎的猎物惊走,而非是捉住他们。

显然,阿史那思云也在面临着选择。

是现在分兵出击,还是……再耐心的等一等,等敌人离开巢穴更远一些。

时间在阿史那思云的犹豫中慢慢流逝。

这个时候,决定战事走向的,却是一个偶然。

当尉迟恭率军前行的时候,很偶然的机会,斥候搜索到了一群山民。

在马邑这个地方,所谓的山民其实和盗匪无异,而靠近云内的武周山上的山民,差不多就和云内人口中的西山贼了,和东山贼相得益彰。

不管这些山民平日里做的什么营生儿,暴露在大军之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此时大军正在搜索敌踪,也是军人们最为焦躁敏感的时候。

一场追逐过后,逮住了几个男女。

双龙沟。

这是山民们为求活命,而说出来的一个地名,离着武周寨不算远的一处绝谷,山民们正在知道了那里有大军进入,才在向东走,想要避开战乱。

打听了一下那里的地形,尉迟恭随即狂喜。

一处绝谷,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将军,都不会率军驻扎的绝地,而突厥人偏偏漫不经心的选了这么一处地方。

他们在隐藏行迹的时候,恐怕从未想过,有人能在这里攻击他们。

当然,不管是自大轻敌也好,是只有这么一处地方能容纳大军躲藏也罢,反正尉迟恭觉得,要是几个山民所言属实的话,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恒安镇军的战机。

而此时,一个优秀的将领的素质,也在尉迟恭身上显露无疑。

他并没有就此兴高采烈的带兵去跟大军汇合,也没有急着想要先拔头筹,立下功勋,而是一边命人带着一个山民向李破传讯,一边率军继续缓慢前行。

这显然迷惑住了阿史那思云的眼睛。

此时,他已经差不多下定了决心,再等上一天,让这些隋军走的更往东一些,便可以出去围住他们了。

当他有了决断之后,他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下来,在账中和将领们痛饮了一晚,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觉得,可汗让这两万五千精骑守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了。

当然,他们也都明白,围歼数千四处逃窜的骑兵,两万五千人骑兵不算多,想要击败敌人并不难,围歼他们才是最困难的地方。

这其实和隋人围城之战差不多,兵力上的差距,是获得战果的关键,差距越大,战果才会越好,尤其是骑兵作战,更是如此。

显然,阿史那思云并非一个典型意义上的突厥将领,他很有耐心,在战争当中也并不暴躁,其实正是这种稳重的心性,才让他得到颉利汗的赏识,并倚为臂助。

可在这一场战事当中,他的优点却一下变成了缺点,可见,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句话,说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一个晚上时间,不算长,可却决定了这支突厥精骑的命运。

战争的偶然性,在这一场战事当中,几乎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当然,当这种幸运的偶然发生的时候,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成,不然的话,战机稍纵即逝这句话,才是这些偶然的最终注脚。

在得到尉迟恭传讯的时候,李破的决断却是下的飞快,他立即传信给步群,陈三两部,令陈三继续率兵,在大军侧翼游走,步群部趁夜向双龙沟进发。

接着便是刘敬升部,李破令其在神武左近游弋,清除突厥游骑,并突厥主力大军有所异动的时候,报知于他。

一待入夜,李破率领六千骑兵,趁夜向前,很快便汇合了步群部,无数的斥候开始在前方哨探,一层层的截断突厥游骑去往双龙沟方向的路途,到了后半夜,大军已经悄然来至双龙沟十余里外。

此时,突厥人还懵然不知,他们想要猎取的猎物,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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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单章,呼喊月票

本来不想开单章,开单章好像影响均定,可觉着吧,双倍月票哎,一年也就那么两三次,现在月票榜这么凶残,咱也凑凑热闹。%乐%文%小说

其实吧,也就一年前,一个月两三千月票差不多就是月票榜前十了,你再看看现在,我的天,月票榜前十都奔5000加去了,看着都让人特绝望那种。

这是不是也算是月票贬值?

哈哈,既然贬值了,就都投给阿草吧。

好了,五百字,剩下的以叹号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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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血战(三)

“传令,全军下马,分两千人出来,在后面照料马匹。 首发哦亲”

“黄友。”

“末将在。”

“带你的人去砍树,越是粗壮越好,时间不多,拔你也得给我给我在半个时辰里把树拔出来。”

“尉迟恭,罗士信。”

“末将在。”

“到了双龙沟,你们两个要带人死死守住谷口,放一个人出来,我唯你们是问。”

“步群,带你的人上山,把所有的引火之物都带上,能不能把突厥人烤熟在山谷里,就看你的了,天明之后两个时辰,若还不能放火烧他娘的,你这个领兵校尉也不用干了。”

黑沉沉的武周山,像巨兽一样趴伏在黑暗之中。

前面地势渐高,丘陵也多了起来,实际上,已经大军已经进入了武周山麓的范围。

恒安镇军的准备并不算充足,没有大盾重甲长枪,想要封住谷口,必然会付出一定的伤亡。

突厥人被困在谷内,那种困兽犹斗的反抗,一定会非常的激烈。

所以,谷口一战,才是关键。

当然,只要将突厥人堵在了谷内,那么恒安镇军的选择也就多了起来,稍稍遏制一下突厥人的突围攻势,完全可以在谷口放火,阻隔突厥人唯一的生路。

可李破不想那么干,先要在谷口放火,火头烟气一大,会让恒安镇军少上许多的时间,也易生变故。

这一战打下来,还要从容撤回云内,就时间上来说并不宽裕,一天一夜应该就是极限了。

大军准备了一些时候,来到双龙沟出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了起来,眼见就要亮天了。

双龙沟的谷口还真不大,李破瞧了瞧。立即想起了飞狐道上的黑风洞,之前听了山民的描述。李破还在想,数千人马能不能堵住蜂拥向前,想要突围而出的突厥骑兵。

待得看到这个黑洞洞像是张开了一张嘴巴的地方,李破和尉迟恭之前想的差不多,突厥人这简直就是自蹈死地嘛。

双龙沟之所以称之为双龙沟,便是因为这里形成了二龙戏珠一样的格局,龙头在山谷内交汇,据说那里有一汪泉水。正好像颗珠子一样定在龙头下方。

龙尾在谷口收起,让这个双龙沟看上去更像个葫芦。

一直以来,李破都认为,骑兵是最难被突袭的。

只要斥候散开去,什么山谷啊,沟陇啊之类的地方,除非将领们脑子抽了,才会毫无防备的率兵钻进这样的地方。

演义小说上从来都是佯败,然后钻进林子,峡谷什么之类的地方。然后就是伏兵大起,一战而胜。

这些显然都是经过了艺术加工的东西,不能深信。

和突厥人打仗打的多了。他觉着突厥人就比较没脑子,可人家行军也是游骑四布,很难偷袭得了他们。

嗯,当然了,没脑子的突厥人确实经常钻进设好的圈套,可像如今这样,自己选了个这样的地方等待敌人找上门儿来的情景,还是头一次见。

而这个时候,战争的节奏就不用讲究太多了。

横七竖八的树木被扔在了谷口。突厥人想要纵马而出,他先就得挪开树干再说。所以接下来,肯定是步兵的较量。

事实早已证明。两条腿的突厥人,那都是菜。

大军在谷口排开了一层层的阵列,兵卒们左手握着圆盾,右手拿着钢刀,静静的等候在黑暗中。

一群群的弓箭手,混杂在其间,将一根根箭矢插入地面,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取出来。

一队队的恒安镇军兵卒离开队伍,从谷口两侧爬上山脊。

此时,动静已经不算小了,可估计是谷内驻扎的突厥人太靠内了,竟然还是无所察觉,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人是没动静,可谷内有着成群的战马,动物的痛觉要比人灵敏的多,此时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战马嘶鸣的声音,开始在谷内回荡。

惊醒过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熟悉马性的他们,一边安抚战马,一边打量着周遭,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惊扰了马群。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处于牢笼之中了。

当然,这种漫不经心的情形很快就变了。

当领兵的阿史那思云,被卫士叫醒的时候,整个突厥人设下的营地都沸腾了起来,巨大而又杂乱的声音在山谷中爆发了出来,产生出一连串的回音,震的人耳膜生疼。

这还真是一个比较瓷实的闷罐头。

在乱七八糟的叫嚷中,刚刚醒来的阿史那思云终于意识到了当前的危机。

该死的猎物没有等待他去射取,或者掉头逃窜,而是朝着猎人呲开了牙,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隋人的恒安镇军悄无声息间,已经占据了谷口,将他们完全堵在了谷内。

明白了这一点,阿史那思云带着满心的寒意,像猎豹一样冲出了帐篷。

不用他传令,突厥将领们已经陆续出现在他身边,他们和士卒一样,充满了愤怒,却也带出了恐惧。

他们自然也都明白,被人堵在这样一个地方,后果到底有多可怕。

谷口处的战事,爆发的突然而又激烈。

突厥精骑之所以为突厥精骑,和中原帝国的精兵劲旅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着相通之处的,这种相通之处在处境艰难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他们充满了勇气和搏命厮杀的战斗意志。

当然,中原的精锐表现各不相同,他们在进攻和防守上,都会有自己优劣之处,甚至于主将的性格也会影响一支精锐军旅的表现。

而突厥人大体上却一样,他们的精锐都充满了进攻*。

当他们发现谷口被隋军堵住的时候,根本没用将领们下令,或者进行督促,一些突厥兵卒便自发的冲向了谷口,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做出了牺牲和努力。

他们在低级军官的率领下,放弃了战马,徒步涌向出口,翻过隋人设置的障碍,呼喊着天神的名字,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勇气可嘉,可换句话说,即便是突厥精骑,也缺乏有效的指挥体系,那就更别谈什么森严的军事纪律了。

这种进攻,再是疯狂,也不会放在恒安镇军这样久经战阵的军旅眼中。

在不断传到各部的军令之下,恒安镇军有条不紊的放出了一大群突厥士卒,接着箭雨便从军阵中升起,落向谷口后方,将一排排拥堵在谷口处的突厥人射倒在地,截断了他们的后援。

接战当中,雪亮的环首刀和突厥人的弯刀几乎同时挥舞了起来,喊杀声中,两族战士终于进入了近身搏杀的阶段。

在太阳露出第一个笑脸的时候,让鲜血染红了这里的土地。

可笑的是,两支都可以称之为精锐的骑兵劲旅,在这里竟然都放弃了马匹,变成了步兵在相互厮杀。

恒安镇军的军阵岿然不动,后面以及左右两侧的将士对厮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直保持着军阵的完整性。

无数身影在短兵相接中倒下,鲜血渗入土壤中,迅速的滋润着干涸的地面,在春雨未曾到来之前,先让这里的草木解了解渴。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突厥人用无数的生命,验证了堵住谷口的隋人军伍的坚硬程度。

突厥人的尸体从谷口一直蔓延到恒安镇军军阵之前,熏人欲呕的血腥味渐渐浓了起来,厮杀声和惨叫声充斥于山谷上空,来回激荡,震耳欲聋。

当然,这只是开胃菜,两万五千余突厥精骑驻扎在这里,他们拥有着人数上的优势。

而在他们发觉掉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之后,突厥战士的野性和求生*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手段也多了起来,进攻显得更加的犀利而有效率。

箭矢顿时成为了空中的主角,黑压压的好像乌云一般在空中穿梭,连初晨的阳光好像都被遮蔽了。

突厥人的身影,连绵不断的冒出来,他们好像将谷口变成了一个泉眼,永远有泉水从中冒出。

恒安镇军的伤亡也在逐步增加,可突厥人的攻势再是疯狂,再是不遗余力,此时也改变不了地形上的劣势,他们根本无法利用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形成致命的攻击。

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灵活的翻过障碍,混杂在进攻的人群当中,撞在军阵上,生猛的连杀数人,第一次突破了前排军阵的阻击,让突厥人爆发出一阵呼喊声,纷纷随在他身后,想要撕开恒安镇军的军阵。

李破站在一处小丘之上,冷冷的盯着那里,并不担心这些传统意义上的勇猛之士能改变这里的战局。

战事刚刚过去一个多时辰,应该还不到决胜负的时候,突厥人应该还能表现的更为优秀一些,而非是靠着什么个人勇力,来打开僵局。

“传令下去,各部箭矢消耗的太多了,让他们省着些用。”

“砍树的人呢,让他们再快些。”

“这一阵下来,让前面的人轮换一下。”

“步群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没动静,派人去给我问一问。”

有条不紊的传下军令,一个披着铁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缺口处,怒吼抡起比别人大了一号的钢刀,一刀荡飞了突厥大汉的弯刀,第二刀横斩而过,将突厥大汉斩为两截。

罗士信,一个在战场上凶狂如猛虎的家伙。(未完待续。)<!--over--></div>

第300章血战(四)

短短的两个多时辰,数千突厥人便倒在了双龙沟谷口处。樂文小说|

突厥人在大量的失血,最为勇猛顽强的突厥战士,纷纷战死在了这里,他们中很多人,甚至于都来不及射出一支箭矢,向敌人挥舞一次弯刀。

这样的战事,是他们在南下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他们可以说是西方颉利汗账下最为精锐的骑兵劲旅,纵横大漠,来去如风。

曾经让铁勒诸部的叛军闻风丧胆,也曾经让西域的国王低头俯首,更曾让西边儿的那些同族们胆颤心惊。

他们旗帜所至之处,敌人无不望风披靡,铁蹄过处,所有的一切都化为齑粉。

可在这里,他们的鲜血在肆意的流淌,他们的尸骸狼藉于地,甚至来不及收敛,往日的荣光,正在迅速的离他们而去,显然他们来到了一处,天神无法照耀的地方。

他们的尸体将堵在谷口处的树干都遮盖了起来,并渐渐将谷口处垫高,形成一座令人惊悚的“小丘”。

恒安镇军军阵之前,也是血腥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卧在这里,让春风当中充满了腥臭的气息。

战争的丑陋,在这里毕现无余,而战争同样也让男儿们血气贲张。

突厥人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这样硬拼下去,会让他们流血至死,也别想冲破外面隋人厚实的军阵。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两侧高处,开始出现了隋人的身影,他们在砍伐树木,堆积野草,放火的意图简直是昭然若揭。

突厥将领们终于惊慌的意识到。他们选择在这里躲藏,到底有多愚蠢。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突厥人当中蔓延,而绝望这种情绪往往能催使有胆量的人爆发出更大的勇气。

突厥人攻势暂缓。

突厥贵族们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爬上山壁更为艰难。不如集中全力,在卑鄙的隋人放火之前,突出谷地。

他们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当然,在这种绝境之中,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突围而出,顺势击败敌人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只剩下了能带兵冲出去这么一个目标了。

智慧也终于在强者为尊的突厥将领中间诞生。

他们也终于不再顶着隋人的箭雨,想要冲破前面的军阵了。

一队队的突厥战士顶着圆盾,开始清理谷口处的尸体,随后便弄来一根根绳索,系在树干上,他们想要先将谷口处的树木都拖进谷内,再用骑兵为大军打开突围之门。

可狡诈的敌人根本不给他们一点的希望。

箭雨都停了下来,一队队的隋人同样顶着圆盾,抬着一根根比之前更为粗大的树干。将谷口堵在严严实实。

这种你拉我添的游戏,隋人玩的不亦乐乎,他们也很愿意这么陪着突厥人玩下去。

可对于突厥人来说。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珍贵,他们浪费不起,他们不要命的向谷外射出箭矢,可却收获寥寥,谷口处的地形,让他们的箭矢大多数都飘飞到了远方。

日上中天,马邑郡的旱情越来越明显了,春风中都没有了以往一应具备的温润。

暖洋洋的日光照射下来,却根本无法驱散这里的凛冽杀气和人们暴虐的情绪。

突厥人等不下去了。他们再次尝试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进行对话。隋人劝降的声音此起彼伏,可都被他们当做了耳旁风。

他们是金狼旗下最为忠诚的战士。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也从来都视战死为荣耀。

无疑,恒安镇军对着的这支突厥大军,正是突厥汗国最为中坚的力量之一,他们中间充斥着突厥显贵的名姓,这些名字,也许会被人玷污,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谷口处的战事,猛然间便进入了白热化。

突厥人的攻势再未停止,勇猛的突厥将领开始亲自带领部属,依次向谷口外的隋军发起了决死一般的冲击,再也没有人后退一步。

他们倒卧的方向,都是向着谷口的,层层叠叠,前赴后继,同时,也将这里彻底变成了血肉屠场。

杀的浑身是血的罗士信和尉迟恭被其他两位领兵校尉换下,连番血战之下,他们率领的两千士卒,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两个身强体健,也是如今恒安镇军中最为勇猛的家伙,也都杀红了眼睛,来到李破面前复命的时候,看上去整个就是两个血人儿。

此时,恒安镇军的军阵在慢慢后退,好像已经支撑不住。

这让突厥人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他们不要命的在这个严密厚实的军阵上撕咬着,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儿。

陷入癫狂中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直成一个弧形围住谷口的隋军军阵的两翼,快速的收缩了起来,露出东侧一面儿大群的骑兵。

马蹄声终于响起在战场上,这显然并非一个能让骑兵纵情疾驰的地方。

可骑兵面对步军时,那种破坏性的效果,依旧存在。

恒安镇军的骑军进行了一次短途冲刺式的攻击,狂风扫落叶一般从谷口横扫而过。

漫出谷口的突厥人,被这样的一次攻击一下打蒙了。

骑兵纵横而过,无数身影被撞飞出去,踩踏在地,一片片的钢刀狠狠下斩,将突厥人一排排,一堆堆的斩倒在地,惨叫声,夹杂着钢刀入肉以及骨骼折断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马蹄声。

一蓬蓬的鲜血喷洒出来,在阳光中闪烁出妖异的光芒,然后落在地上,染在骑兵的身上,让这场战事终于迎来了最为残酷的一刻。

骑兵蜂拥而过,留在地面上的,全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让这里看上去更像一处鲜红的沼泽,散发着异样的味道。

突厥人的攻势猛然间便中断了,他们好像才想起来,他们所面对的同样是一支强大凶悍的骑兵军旅。

当他们放弃了战马,徒步走出谷口的时候,他们便暴露在了骑兵的刀锋之下。

恒安镇军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步兵军阵砍倒了最后一些残敌,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军官;严厉的命令下,踏入了那块血腥之地。

这些军卒大部分经历了很多的战事,但还是有不少人产生了不适,脚下黏腻腻的东西,持续的提醒着他们,让他们感觉自己正行走在去往阴曹地府的路上。

不时有人呕吐出来,可还不等他们弯腰,就被他们的伍长,什长提打着麻木的向前迈动步子,努力的保持着军阵的队形。

此时,轰隆隆的声音在山谷中连续作响,突厥人的惊叫声同样在谷中连续回荡。

山谷两侧的山上,烟气弥漫,一根根被点燃的火把,扔向谷中,一颗颗树木,迸着火星子,夹杂着无数被点燃的蒿草被推入山谷当中。

山丘上的李破,终于传下了最后的军令,点燃谷口一切能够点燃的东西,彻底封死突厥人的逃生之路。

这简直就是另类版的火烧藤甲军,马邑郡的旱情,也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缺乏水分的草木,以及谷中茂盛的植被,让这场大火烧的非常快,也非常的旺盛。

突厥人的惨叫声,凄厉而又悲惨。

这个时候,给了他们最后一个惊喜的不是敌人,而是谷中成群的战马。

在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战马就炸了群,四处奔逃,将突厥人大片的踩死在谷内,造成的伤亡估计比被隋军杀死的还要多的多。

更为可怕的是,南方吹拂而来的春风,通过山谷的地形,助涨了火势,让大伙迅速蔓延开来,并向山谷内侧燃烧过去。

当然,此时也不用管那么多了,当烟气在谷内升腾而起,慢慢遍布谷中的时候。

这支突厥大军的命运也就走到了终点。

所有经历过火灾的人都会明白,大火也许可怕,可最为可怕的是大火引起的浓烟,很多时候它才是造成大量杀伤的凶手。

战事结束了。

李破望着浓烟滚滚的山谷,耳边回荡着突厥人惨叫,心里却在想着,当初诸葛烧了点藤甲军,就说要折寿了,今天他也烧死了不少突厥人,嗯,这声音听着确实有点瘆的慌。

当然,胜利比什么都重要,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他这里也许会有点,可却绝对不足以让他觉着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用军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没必要无病呻吟。

他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觉着皇帝杨广真是太草蛋了,好好一个大隋,弄的乌烟瘴气,不然的话,光这数万突厥骑兵,应该就能让他去看看长安长的什么模样才对。

可惜,现在立下再多再大的战功,他都只能自娱自乐了,跟人说说,夸夸功劳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然后再默默算了算,两场战事打下来,杀伤俘虏突厥人,估计不比大业十一年的时候少了。

几年下来,杀了这么多的突厥人,李破不由觉着,若不想想办法,今后的日子估计要难过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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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战后(求月票)

双龙沟中,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此战,两万五千突厥精骑尽数葬身于此,之后十余日间,乌鸦,秃鹫在山谷上空漫天飞舞,黑压压的落入谷中,和山间的野兽争抢着,啄食人马牛羊的尸体。

从远方望过去,景象分外的可怖。

当日,李破见谷中突厥人再无冲出来的可能,立即收拾军伍。

其实,这个时候他很想带兵北上,趁着突厥人大举南下之机,狠狠的再给突厥人来一下,他相信,他如果带着这些恒安镇骑兵冲进云中草原。

不说能横扫突厥诸部吧,估计聚集在定襄郡的突厥部族,都会被他重创于草原之上,速度再快些的话,说不定还能冲进大利城中,制造一起震惊南北的惨案。

当然,那样的战果,差不多应该是以恒安镇军的覆灭为代价的,突厥人一定会疯了似的将恒安镇军围剿在草原上,转战千里,突围而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这也只能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诱惑罢了。

李破自认不是什么忠臣烈士,也就做不出那等轰轰烈烈的事情。

所以,他也不再贪功,立即传令将散布四处的人马召集回来,甚至没再扎营让数日未曾休息的将士休整一下,便连夜回军云内去了。

这一战的战果无疑是辉煌至极的,像这样成建制的歼灭突厥精骑。别说在大隋立国之后,便是北齐年间。也是少有的军事胜利。

可对于恒安镇军而言,并没有多少实质性上的收获。

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只能在恒安镇军内部进行,所谓的朝廷是不用指望了。

而且,战利品远远不如大业十一年冬天里那一战,损伤士卒近两千人。虏获了上万头牛羊。

收获不算大。损失却有点伤筋动骨。

再募兵两千对于云内来说是小事儿,可骑兵和步兵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也就不用说了,骑兵的培养和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恒安镇军用两三年的时间,一边在战争中磨砺骑卒,一边加紧操练,才有了上万的骑兵可用,这一战下来。立马少了五分之一,自然让李破心疼的不行。

然而,这一战的后果影响之深远,也是此时的李破不曾料想到的。

…………………………

马邑郡城之下。突厥汗账。

只在双龙沟大火的第二天,始毕可汗便接到了战报。

消息不是斥候送过来的,而是南下的突厥部族传过来的,消息很模糊,只说有隋人大军的踪迹出现在了北边儿山峦之下,好像是在与人交战当中。

可无法靠近,有隋人的精锐骑兵迅游在左近。他们的战士不多,只能等待其他部族的支援或者是可汗派兵相助云云。

始毕可汗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还在想着恒安镇军是不是如之前的预料般全军而出了,阿史那思云怎么没有消息传过来,而已经整装待发的一万精骑要不要现在北上等等。

还没等他想好,消息接二连三的就到了。

派出去的游骑在北边儿接连与隋军斥候相遇,损失惨重,合起来一看,在北边儿颇为漫长的一条边线上,大约应该出现了三千的隋军骑兵,差不多从神武一直延伸到苍水东岸。

始毕可汗此时的感觉是有点震惊,却也有点想笑,同样有点不敢置信,隋人的恒安镇军才多少人马,就敢这么封锁大军退路,这是自己在寻死吗?是谁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胆量?还是说……他们得到了援军?

他的狐疑没过多长时间,就被打破了。

有人来报,北边一处地方升起了浓烟,接下来,又有人来报,隋人的骑兵撤兵了。

当时,始毕可汗就惊了。

阿史那思云的两万五千骑兵到了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阿史那思云想要独自建功,收获更多的荣耀,如果是那样的话,过后阿史那思云是否击败了敌人,回到王庭之后,始毕可汗都会砍下他的脑袋,因为违抗汗令的人,不应该行走于地上。

另外一个可能就十分的糟糕了,阿史那思云那个蠢货葬送了他带领的众多突厥勇士。

所以,不管哪种可能,阿史那思云在始毕可汗心中,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有这样一颗人头,才能让始毕可汗稍稍平息一下积累起来的怒火。

随即,始毕可汗便不再犹豫,令一万精骑立即北上云内,按照之前的计划,应该是能堵住恒安镇军的退路。

可惜,战略这东西,在这个年头必须为滞后的消息传递留出足够的时间来,不然的话,一切战略都会显得漏洞百出。

实际上,就算始毕可汗没有浪费时间,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命人北上参战,也已经晚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恒安镇军从容退回云内了。

而遍体鳞伤的马邑郡城,如今却依旧矗立在突厥大军面前,顽强的就像山间的一颗老松。

一天多之后,始毕可汗得到了至今为止,最准确也最糟糕的一个消息。

阿史那思云一部两万五千人,全军覆没于一处山谷当中。

听到这个消息,始毕可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愚蠢的阿史那思云,让他这次南征同样显得愚蠢无比。

此时的始毕可汗已经出离愤怒了,两万五千精骑,都是突厥人当中最为勇猛善战的勇士。

都说突厥汗国带甲百万,可说起来,突厥诸部的战士加起来,又能凑出几个这样的两万五千人马?

这无疑是非常沉重的一击,始毕可汗宁愿损失十万甚至更多的诸部骑兵,也不愿损失这样的两万五千人。

始毕可汗不是隋帝杨广,他没有那么偏执,也能认清之后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对于一国王者来说,此时的决断是非常痛苦的,可他下决定的时候很快,撤军,立即撤军回云中。

因为攻下马邑郡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他不可能率领大军再去到晋阳城下,却留下后方大片的空白给这样一个越来越凶狠的敌人。

而且,他也不可能率军再去攻打比马邑郡城好像还要坚硬几分的云内城。

那么,也就只剩下了撤军一条路可走了。

复仇这种事情,不会左右这位突厥可汗的决断。

在愤怒过后,始毕可汗已经做好了回去之后,将要面临突厥贵族们指责的心理准备。

而桀骜不驯的西方汗……此时始毕可汗的目光不再盯着隋地了,而是已经转向了西方草原。

他的这个兄弟在圣山脚下呆的太久了……

当然,他同样对一直在保存实力的东方汗,也有着诸多的不满等待发泄。

所以说,这一战的影响,现在还只是方兴未艾罢了,恒安镇军这一击,确实让突厥人痛入骨髓,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突厥大军撤军了。

大业十三年三月末,始毕可汗率领南下大军北归,他亲自带着突厥贵族们来到双龙沟前,望着漫天的乌鸦秃鹫,为战死的突厥将士设祭招魂。

突厥可汗的金狼旗,在这里也染上了悲伤的色彩,顽强的晋地隋人,在最混乱的时节,也没让突厥人讨得便宜,并重创了突厥南下大军。

这一天,来到双龙沟前的突厥贵族总算牢牢的记住了一个名字,这是一个用无数突厥勇士的鲜血刻画成的隋人的名字。

恒安镇军李定安。

就像当年他们记住韩擒虎,贺若弼这些隋人的名字一样。

每一个名字,都是用无数鲜血和仇恨写就出来的。

一个多月的战事终于结束了,马邑郡亦是一地狼藉。

马邑郡的两座小城被突厥人攻入,屠城,惨象令人发指,而因为突厥人南下非常迅速,来不及撤入城中或者逃入山中的马邑百姓,也纷纷倒在突厥人屠刀之下。

而受到了突厥人猛烈攻击的马邑郡城,人口几乎减半,数万军民官吏,将鲜血泼洒在马邑城头之上。

即便是战后,伤亡也已无法统算,很多人家,全家都战死在了这一战当中。

其余,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普通百姓,甚至是收入城中的流民,家家都有人战死,马邑城中的哭嚎之声,日夜不休,几如鬼蜮一般。

神武城再次成为了空城,随即便被废弃,改为了马邑郡的驿站,一个史无前例的大驿站。

云内这里要安静的多,长城沿线上,又布满了恒安镇军的斥候,恒安镇军的战马,牛羊也开始在平原上徜徉,如今的旱情对畜牧业的影响还不算太大。

这个时候,李破接到了马邑郡太守王仁恭的传信,想请他去马邑郡城一趟,附上的另外一个消息就是,太原留守李渊起兵南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即便是李破早有预料,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愤怒的感觉更是一窜一窜的涌上心头。

坐拥雄兵于晋阳的这位太原留守,没有派一兵一卒来救援马邑,抵抗突厥人的入侵,却是率兵争他的皇位去了。

接着,晋阳太原留守府的人也到了云内,令他突袭突厥人后路,迟滞突厥人进兵的脚步。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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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赏赐(求月票)

这就好像你翻过了一座山,后面有人却追上来问你,你要过山了吧,给我带点山间特产吧,给人的感觉特奇妙。c-o-m。

虽说对太原姓李的好感俱无,可李破还是耐心的接待了来人。

马邑郡一战始末也跟来人说了,更是热情的在酒酣耳热之后,跟来人道着,唐公南下长安,乃大势所趋,我等必为唐公守好后路,以助唐公大业云云。

来人自然大喜,直赞李破忠义。

当然,这来的也不是小人物儿,这位姓长孙,是李世民妻兄长孙顺德的堂兄,更与身在雁门的刘文静有着交谊。

知情识趣的这位马邑通守,让他感觉此行不虚。

至于突厥大军撤军的前前后后,他并不深信,和其他人一样,都觉着李破言过其实,夸大了自己的功劳。

这也就是现状了,记功体系完全崩坏,你说出花儿,人家若未亲见,都不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长孙也不以为意,更不会去故意挑刺拆穿,这样有着投靠之心的边塞豪杰,唐公怎会吝于封赏?

而且吧,马邑郡有太守,有郡丞,偏偏唐公此次就让他给恒安镇军的这位马邑通守传信,可见,此人在唐公心目中着实有些分量。

这样一来,可谓是宾主尽欢,等到长孙走的时候,更是连声说着,一定将恒安镇军的功劳报给唐公知晓。不久定来嘉信云云。

过后李破想了想,也觉着有点好笑。

别看他对唐国公李渊的一些做法难以接受。而李渊那人心眼儿也不大,对北边的这些人也抱着警惕提防的态度。

可一来二去的吧,他这里接待的晋阳来人可是不少了。

与李渊身边的一些人,还都有了那么点交情。

李世民兄妹,窦诞夫妻,这回有加上了个长孙。都算得上是好来好往……这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挺奇妙的。

他不知道的是。长孙大喜之下,跑去了雁门。

本来吧,晋阳令刘文静统兵助雁门太守陈孝意守城,一直在盯着突厥人。

突厥人突然撤军北归,按照刘文静的心思,此时应该趁机挥军北上,将雁门,马邑两郡纳入太原治下。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陈孝意态度有些暧昧。可并无反叛之心,对唐国公李渊率兵南下之举,更是未置一词。

前雁门太守王确,雁门郡丞杨长仁两个。勾结在一起,想趁突厥南下之机反叛投靠突厥,也是陈孝意率先发觉,并请刘文静一道斩之。

这位老臣虽说以忠直闻名于世,可并非一个迂腐不化之人。

实际上,陈孝意以雁门,马邑两郡城池。抵御突厥的决心,在马邑暴乱之事传来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老友王仁恭给他送来的书信,看的他也是潸然泪下,这位老友和他一般,都是一心为国,临到老来,却险些丧身于宵小之手,留下一地骂名。

这样的结果,也让陈孝意心惊不已,所以,在对待晋阳来人的时候,姿态自然不会如之前那么强硬了。

这样的前因后果,刘文静不会去深究,因为没那个功夫。

此时突厥撤军,刘文静感觉机会很是难得,进兵马邑捡个现成的便宜,让晋阳再无后顾之忧的想法,也就随之出现了。

可长孙的到来,却让事情便了模样。

给长孙接风的时候,听了刘文静的打算,长孙就笑了。

在他看来,刘文静这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雁门有陈孝意,马邑有恒安镇李定安,都对唐公之令遵行不悖,显然都存了投效之心。

此时你若进兵马邑,占了雁门,马邑两郡,你让这两人怎么想?又如何跟他们相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坐镇雁门,马邑又能有什么功勋?

如今唐公账下正值用人之际,诸人争还来不及,又有谁在此时甘于人后?为何你这样的聪明人,会弃大功而图小利呢?

只这一番话,就让刘文静改了恍然大悟,改了初衷。

没办法,李氏起兵晋阳,南下欲取长安,打着什么名号都不重要,这和谋反绝对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为李氏所驱使?因为开国之功向来是千载难逢的大功劳,同样是有志男儿施展才干手段的大好时机。

成了,大家便都一步登天,开国元勋,不但能名留青史,而且还能荫蔽子孙,福泽百年。

是啊,放着这样的大功不要,却想要占据两处有归顺之意的边地,岂非是为他人做嫁?

刘文静是聪明人,一点即透的那种。

可这人也有毛病,还挺大,就是太骄傲了一些,本已经被人说服,却还在那口口声声的道着,为唐公效力,不分先后,只论缓急,如今突厥犯境,危及唐公基业,我岂能坐视不理,反去跟他人争功?

这也就是刘文静不招人喜欢的地方了,心胸稍微窄一点的人,都会觉着跟这人说话太费劲儿,也很不舒服。

长孙能跟刘文静相交为友,说明这人心理承受能力是很强的,而且家学渊博,说话很有技巧。

这时就岔开话题,来了一句,“马邑通守李定安,曾与窦三郎相交,窦三郎回晋阳对其人称赞不已,此人我也见了,谈吐不俗之外,对马邑太守王仁恭也很推崇……”

“而其人谨守云内,战功不凡啊……突厥大军两次南下,此人没战争先,若非如今天下大乱,也许此人早已开府建牙,为一地之首了……而且此人还是关西扶风人氏,前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婿,关西豪杰,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可刘文静稍一琢磨,就品出了滋味儿。

关西大阀窦氏就是扶风大族,而窦三郎娶了唐公的次女,现在也正在晋阳辅佐李元吉,跟李家的三兄弟,交情都不错,尤其是李元吉,跟窦诞称兄道弟,出则同行,入则同卧,比亲兄弟还亲上几分呢。

他刘文静自诩才干过人,可跟那纨绔子相比,还真就比不了。

这要是去了马邑,跟那李定安同处一地,天长日久下来,别的不怕,就怕人家弄些阴暗手段,将他挤出马邑郡,到了那个时候,脸可就丢大了。

至于会不会和那个恒安镇将翻脸,人家都说了嘛,那李定安很是推崇马邑太守王仁恭。

王老头是谁?那就是快顽石,他要是到了马邑,是开城被人迎进去的机会不大,有很大可能是攻进去的……那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想到这些,刘文静不免在心里面暗自咒骂,这些该死的乡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加该死的是地方守臣互为援手,上下勾连,天下大乱,皆为此辈所致……

当然,这样一来,他的那点侨情也就没了根据。

顺势下了台阶。

大业十三年四月,刘文静留下两千兵马帮陈孝意守城,监视之意也在所难免,随后,率领本部兵马护送长孙回了晋阳,在晋阳休整了两日,便又起兵去追李渊的南下大军了。

他其实到的正好,李渊南下历经州府,有感地方官吏多有异心之余,开始大肆封赏官爵,当历经战事,到了黄河边儿上的时候,晋地差不多已经是将军满地走,国公多如狗的局势了。

这个便宜不但刘文静赶上了,李破也幸运了一把,弄了个大将军府右司马的古怪职衔儿,所谓的大将军府,是李渊起兵的时候弄出来的,他自称大将军,领兵南下长安。

所以,也就有了大将军府这么个职能机构。

先跑回去的刘文静,就是大将军府左司马,如果没有李破,人家肯定就是大将军府司马了,还分什么左右?

当然了,李破这个右司马显然是李渊抛出来的馅饼,想让他在马邑老实一些,人家只要入了长安,回头撤了大将军府,也就没什么右司马了。

反正,和那些从龙功臣相比,此时的李破既非李渊亲信,也非大阀子弟,更是远在云内,战功可以说是为太原留守府中众将之首,李渊身边的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他,可赏赐却跟那些人无法相比。

当然,这些人起家快,李破也不慢,他的底子从大业十年时开始积累起来,到了现在,也比较厚实了,天然就比李渊身边的人高上一些。

很快,大业十三年六月间,就又有封赏到来马邑,晋李破为马邑太守,兼领马邑通守之职。

这一步迈的可就有点大了,要知道,当初他岳父李靖为官多年,兢兢业业了半辈子,也才是升任马邑郡丞之职。

好嘛,他这一下就成马邑郡太守了,可以说,马邑军政大权,都握在了他一个人手中,这样的升官速度,也就是战争年月,不然的话,给他再加两条腿,他也跑不了这么快才对。

实际上,大业十三年后半段,李破升迁之速,只能用令人瞠目结舌来形容,马邑太守,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而四月间,李破还不知道他很快就会被馅饼砸晕的光辉将来,此时,他率领一千骑兵,应马邑太守王仁恭之邀,重新来到了马邑郡城。(未完待续。)<!--over--></div>

第303章郡城

从李破率领的人马就能看的出来,他对王仁恭的防范。|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能够从容就死的人是真不多,王仁恭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人,你说不清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可当他率兵进入马邑城,没见到王仁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了。

整个马邑城都在办丧事,壮烈之后,就是无尽的悲痛淹没了这座颇为古老的城池。

战火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家家户户就都张起了白幡。

暴乱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场激烈的战事,几乎耗尽了这个城池的生机和人气,这样一个地方,已经再也经不起一次动荡了。

一千骑兵的到来,让人们有些慌张,可并没有产生任何的骚动,既没有什么敌视,也没有什么欢喜。

这座城池里的大多数人们,都沉浸在失去亲人,友朋的伤痛之中,甚至于对自身的命运也没了多少的关注。

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他们承受的,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底线,剩下来的可能也只有迷茫和麻木了。

陈孝意的侄儿还活着,迎接李破到来的就是他了,他的胳膊上,身上都乱七八糟的缠着布,有点地方还渗出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凄惨。

可这样百战余生的人,是不会让人有所看轻的。

两人没说几句,李破也看出了这位的冷漠和轻蔑,其实想想就能知道问题出了哪里。

马邑城被围一个多月,也并未见到云内出兵来援,心里估计本就有着怨气,这会你又带着一千骑兵来此耀武扬威,对于死里逃生的陈大郎有这种态度其实已经算是性格很不错了。

当然。恒安镇军势大,有什么怨气都得憋着。

李破也没那功夫解释,犯不上。他带来了一千兵,有着一千张嘴巴。身为主将的他,这会儿要的是矜持,那才叫大将气度。

在郡府后宅见到王仁恭的时候,李破被吓了一跳。

老头儿已经是病骨支离,看上去只剩下几口气儿了。

马邑城内外的两场战事,耗尽了这位老人最后一点生机,而他也确实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在十数万突厥大军围困之下。将刚刚经历了一场暴乱的马邑城保全了下来。

这样一个人,不太可能如他自己所愿,死后名标青史。

因为这是隋末乱世,窦建德,李密,王世充,李氏父子,群星闪耀,光芒四射,还有着那许多身经百战的将军。各个鼎鼎大名。

只要不出意外,许多年后的人们,可能只会记得。隋末的马邑郡,有个太守叫王仁恭,激起了民乱,抵抗过突厥。

史书上的寥寥几笔,估计也就是极限了,人们不会知道,当时的马邑郡,到底是怎么一副样子。

王仁恭这个名字,也很可能是作为突厥人南下。或者其他什么人,李靖。李破等等的陪衬出现的。

就像李破,几场大战下来。要是平常时节,估计早已名扬天下了,可是当此乱世,之后名声是褒是贬,还真不一定呢。

可此时身在马邑的李破,却不得不感佩这老头的忠诚和顽强,将王仁恭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在他看来,这老头儿年纪老大,办过一些糊涂事儿,可确实应该算他见过的人物当中,最为了不起的一个人。

因为这是个有着自己的信仰,并能坚守如一的人。

当然,老头儿此时要还活蹦乱跳,他肯定不会得到李破如此高的评价,就像每一个将要,或者已经死去的人,都会得到生者最宽容的对待一样,李破此时也愿意看到对方身上那些闪光的地方,而不愿去恶意批评一个将死之人。

李破来到的时候,王仁恭正在昏睡。

瘦的已和骷髅相仿的面庞上,松弛的皮肤耷拉着,他的床边守候着一个忠实的老仆,像忠犬一样不愿离开主人半步。

屋中除了弥漫着药香,也同样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死气。

李破进来瞧了瞧,就又退回到了外间。

这里也没什么大夫,据说大夫都死在了城头上,连大夫都战死了,所以你也就可以看做是马邑城中男子,大部分都已经战死,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了。

充当大夫给王仁恭诊治的是以马邑郡丞王禄为首的几个人,他们都算是粗通医术。

而且,他们还要处置战后的诸多事情,来来往往间,很是杂乱。

王禄本来不在这里,但知道李破来了,他也急急赶了过来,所以,给李破介绍王仁恭病情的也就换成了他。

啰啰嗦嗦的说了很多,就是不愿说一个死字儿,可说的每一句话里,都说的其实就是这么一个字眼儿罢了。

王禄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的望着李破,那表情也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马邑郡上下这会儿就看您的了,您可千万别像之前一样撒手不管啊。

这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天下承平的时候,各地都会充斥着这样没什么主见,却又贪生怕死的中层官僚。

他们没有大的作为,在社会架构中偏偏又不可或缺,他们能否很好的尽到职责,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他们自己,而是要看上官是什么样的人物。

李破这会儿心情不算好,却也谈不上有多糟糕。

屋里面那个将死的老人说到底,是顶天立地,还是十恶不赦,都跟他没多大的关系。

稍稍打问了几句,知道了王仁恭身体彻底垮了,死期将近,也就微微眯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只等王仁恭清醒之后,看看他要说什么。

他想的更多的则是,王仁恭去后,马邑的局面。

屡遭重创的马邑城,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无险可守的马邑郡,在面临突厥人进攻的时候,处境会非常艰难。

可这会儿,他的某些想法却已大变。

恒安镇军要想立足于北地,怕是不能抛下马邑郡城不管了。

而这次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兵在突厥人后路上大战了一场,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应该留下一些兵马帮助王仁恭守城的。

那样的话,马邑郡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凄凄惨惨,死这么多的人。

可这也只是后悔药,那会儿他要是敢留兵在郡城,谁他娘的知道之后的战事会走向何方?

而以恒安镇军的实力,分兵驻守郡城的话,也很有些吃力。

当然,王仁恭一去,只要他想,马邑郡就是他的治下了,这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两个月下来,马邑郡尉掉了脑袋,马邑太守也将病故,而马邑郡的旱情还在继续,连经动荡,百姓也是嗷嗷待哺,这还真是他娘的地道的乱世啊。

这样乱七八糟的担子,怎么就抗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从一个只为了吃饱穿暖的塞外归人,再到一个忧国忧民的封疆大吏,这样的距离,真的有点太过遥远了。

看着盘膝做在那里,闭目假寐的马邑通守,恒安镇将,王禄很想说说,现在的马邑官吏,嗯,官吏们也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他们私下里,已经恭敬的开始称呼你为李云内了,您就不用这么矜持作态了吧。

将这个称呼变成李马邑也不费多大的事儿呢。

当然,以地名作为别号的人,也必然有别于他人,除了官民共举之外,也要德高望重,得到更多的人认同,许多高官死后,才会有这样的殊荣。

这同样象征着,一个官员为官经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十出头的李破,显然不太合适,可现在马邑上下,很多人都非常愿意将这个殊荣扣在其人头上,以求恒安镇军能护佑一方平安。

王禄等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投效之心很迫切,可这个时候,王禄却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下来。

一旦你在心目中将一个人的形象拔高了起来,敬畏之心也就油然而生了。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心理状态,让某些人在你看来,有了压迫性的气势,其实很大程度上不在于对方如何,而在于你自己的想法。

就像此时此刻,王禄有着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敢打扰李破的静思,悄悄的还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也就是这样一个心理在作祟了。

而李破本身的官职,以及他所拥有的实力,让他整个人瞧着都散发着威严的光环儿。

时间静静的流淌而过,王禄轻轻告罪了一声,退了出去,在这样一个时候,他也还要做很多事,来博取新的上官的看重和欢心。

此时此刻,作为马邑郡丞的他,竟然没有任何取王仁恭而代之的想法,甚至于想把马邑郡丞这个官职都扔了,因为李破的岳丈李靖当年就是马邑郡丞来着。

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听了你的官名儿,就不喜欢了呢。

总的来说,王禄也代表了马邑残余官吏们的一种态度,因为他们太需要恒安镇军南下,来保护郡城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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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宣泄(月票月票)

王仁恭醒了,老仆引了李破进去。;乐;文;小说lw+

王仁恭浑浊的双眼在李破身上停留了良久,好像才算清明了起来。

李破对着一个将死之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所有的言语,在生命逐渐逝去的时候,好像都失去了分量。

王仁恭艰难的抬了抬手臂,老仆立即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了李破。

显然,王仁恭早有准备,也许书信之中,就是他的遗言了。

李破也不知道,他现在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可言,他同样也不知道,王仁恭会对他有什么嘱托。

可只就两人的关系来看,站在这里的,本不应该是他李破才对,他既非王仁恭的子侄,也不是他的好友,而在一定程度上,他的地位甚至于略高于王仁恭才对。

再深想想呢,却又觉着,好像这事儿又有那么点顺理成章的意思。

感觉比较奇怪,李破默默拿过书信,拆开一看。

果然里面充满了一些宽泛的言语,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天下乱局的种种忧虑,矛盾之处也随处可见。

既想劝李破对东都惟命是从,又对东都那些人们充满了失望,既想让李破扶助隋室,却又深感大厦将倾,无力挽回。

如此种种,看的李破都头疼了起来。

信很长,笔迹也颇为潦草,看的李破很费力,总之,前半段,差不多就是王老头儿的自述了。

可以看的出来,他本人的种种志向和价值理念,和他的*以及如今的大隋一样,都在崩溃当中,而他自己的求生意念也在这里彻底熄灭了。

他是大隋的殉葬者。和他一样,大隋的中坚力量,也在这些年不曾间断的战争当中。纷纷凋落了,王仁恭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唯一比别人幸运的是。临死之时,他还能留下一点什么而已。

信的后半段就条理比较清晰了,他不再用那些泛泛的言语,来表述纷乱的天下大局对他有着怎样的冲击。

他那无奈的目光终于转回了马邑郡。

他对马邑城攻守一战的经过,做了详细的描述,他本人充满了与城协亡的决心和意志,表现出了他的刚烈和不屈。

对于战后这一地的残破,也哀声连连。

信尾。他坦言,自己对不住这一地黎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寸功皆无,论罪当死。

他只想让李破好好对待这些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城中上下,甚至于满城迁去云内的主意,都给李破出了出。

当然,更为实际的做法是,他给雁门的陈孝意已经送去了书信,因为马邑终归要依托雁门而存。他想让陈孝意听李破之令行事。

他认为,恒安镇军才是晋地边郡最为坚实的一道屏障。

他甚至在信尾处建议李破,将雁门。楼烦两郡全部收于治下,连成一体,以抗突厥。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是王仁恭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也就抛开了那些无谓的坚持,在为晋地北方的边民们考量了。

不然的话。以其人心性,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并吞郡地,那俨然便是谋反的行径呢。

李破看完之后。将书信递给了老仆,他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一天躺在病榻之上的时候,会不会只想着天下大局,和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百姓黎庶,这种高尚的情怀,正是他人性中最为缺失的一部分。

他总是想着,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形之下,让大家都过的好一些,实际上,他却从未在乎过那些与他无干的人的生死。

想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躺在了床上奄奄一息,如果有所惦念的话,那肯定也会是妻儿子孙们的将来。

而不会是像王仁恭这样,只为那许多与他无干的人的处境考量,一点不提自身如何如何。

当然,以他的心志而论,他并不认为自己就不如王仁恭,去毫无条件的认同这种天下为公的理念。

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人性这东西很难说,谁都脱不了私欲的漩涡,有信仰的人亦是如此。

王老头儿之前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也是私欲在作祟,马邑城如今的局面,和他脱不开干系。

可话说回来了,这个时候较真也就没什么必要,王老头儿有再多的不是,也比刘武周之流强的多了。

很多溢美之词到了李破的嘴边儿,却没说出来,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郡守放心,有我李破在马邑,定不让突厥逞威……将来……这边地之上,也定传郡守美名。”

王仁恭努力的牵动着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目光中多有欣慰,却也难掩遗憾,也许他本就明白,李破必定不是王仁恭的道理吧。

他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接下来只是用目光示意老仆。

老仆随即便从房中的桌案之上,拿起了一包东西,交给了李破。

李破看了看形状,就知道,这肯定是太守的印信,私授朝廷印信,也不合规矩,可在这个时候,却让李破主政马邑多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王仁恭缓缓合上了眼睛,重又昏昏睡去。

李破朝老仆点了点头,便出了内室。

厅堂之间,陈大,王禄等马邑官吏将领都不约而同的到来,等候在了这里。

当李破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李破手里提着的东西,表情各不相同,王禄等人立即拱手,陈大等人,则躬身敲击着胸膛。

给李破的感觉就像是被传了皇位的皇子一样,弄的他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更加阴暗了几分。

“都在这里做什么?大战刚过,善后之事繁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有何差错,我唯你们是问,对了,王郡丞,给我找个住处……”

“还有,城中伤亡如何,粮草又如何,过后整理一下,报给我,其他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别拿一些小事来烦我。”

虽说语气很不好,可有了主心骨儿,很多人瞬间就是精神一振,连对李破有着不满的陈大,都觉着身上轻松了下来。

没办法,一地哀鸿的马邑城现在太需要一个出来主持大局了,不怕你有多严苛,就怕你不管,甩手回了云内……

很快,李破便被请进了郡府后宅的一间宅院,李破清晰的记得,这里好像是当初李靖家里一个外宅管事住的地方。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有点熟悉,却又颇多陌生,几年下来,人事已非,而李破也缺乏故地重游的心境。

马邑郡城的现状,他已经有所预料,果然,送上来的东西,桩桩件件,都让人感觉这里住不下去了。

唯一值得欣慰,却又感觉特荒谬的是,粮食也许还能供城中的人们支持上几个月呢。

这不是说粮草有多多,而是伤亡太大了。

当初马邑城是近十万人居住的边地大城,之后陆陆续续招收流民,一度拥有十余万的人口。

当然,这个巅峰没保持多久就被打破了,大业十一年突厥南下的时候,就围攻过马邑。

而到了大业十三年的如今,马邑人口很可能已经不足五万了。

是的,战后统计的数字还很粗糙,马邑的户籍看来也需要重新整理了。

当初拥有大约三四十万人口的马邑边郡,经过这几年战乱,人口减半应该是比较真实的情形。

这还是在云内保存完整的形势之下,不然的话,只会更惨。

而马邑城这里,人口剧减之下,王仁恭从大户人家借来的那些粮食,就有了富裕,这不得不说,是个颇具讽刺意味的事情。

李破还没进入主官的状态,事情就又来了。

也许是心愿已了,当晚,王仁恭病逝于马邑郡府之内。

要是其他人,肯定觉着这是雪上加霜,王老头儿死的不是时候,可李破眼珠儿一转,主意就又来了。

他立即便命王禄等人治丧,并传来罗士信,让他带人每家每户的去告知,有想一并出丧者,就都随王太守一起吧。

随后,他又亲自带人,去清理了当初城外那处乱葬岗,也没管什么风水,离乱之人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个。

于是,他在城外开辟了一个简单的墓园,同时昭告所有马邑百姓,葬在这里的人们,将会树碑记之,要让后人们记得,有这样一群人,随着太守誓死抗击突厥,让一城百姓免遭突厥人屠戮……

这样煽动性的言语,让余悲满城的马邑城再次沸腾了起来。

最终,这里葬了三万六千人,大部分都是衣冠冢,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了,竖起来的都是木牌,用得上石碑的只有王仁恭一个。

大户人家子弟的要修的精致一下,家中没人了的,都只堆了个坟头儿了事。

这处墓园占地非常大,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坟头。

入葬的这一天,从城内一直到城外,哭声震天,满城百姓,都聚集在了西城之外,凭吊着亡灵。

马邑城的百姓们连粗糙的纸钱都烧不起了,只有用无数的眼泪和一个个的响头,来为故去的亲朋们送行。

李破给马邑城的人们,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宣泄悲伤的缺口,并振奋起了人们的精神,顺便将这座城池彻底变成了自己的辖地。

他也并未失言,几个月之后,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的一块巨大石碑也立在了墓园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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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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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没打算在郡城在呆多久。;乐;文;小说lw+【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如今的情形是,他差不多算是自封为马邑太守,治下一地鸡毛,等着他努力去收拾。

一直呆在马邑郡城,现在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需要尽快处置好马邑诸事,然后返回云内。

实际上,就是个临危受命的事情。

如何将马邑这样的边郡治理好,考量的其实已经不是什么政治智慧了,只要你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边郡自安。

马邑城中诸事处置起来也简单,没什么人再想着折腾,谁也折腾不起了,只要大家能吃饱肚皮,有没有官府,这满城的百姓其实并不太在乎。

不几天,出丧之后有人又给李破添了点堵。

王仁恭的老仆,守墓七日之后,自刎在了王仁恭墓前。

这种行为在李破看来,说不上好坏,可按照风俗民情,甚或是官府的律令,这等义行必须褒扬,还得广为传颂才行。

于是乎,李破又琢磨了一番,亲自给这老仆在王仁恭墓旁,又修了个坟头,祭奠了一番,看着这座葬了如许多人的墓园,李破也在想着,应该瞅着机会,去云中草原一趟,将几个老军的尸首运回来安葬一下了。

虽说,他一直认为,死去的人永远不应该比活着的人重要,可要是有了机会,他还是会将事情做完全了。

这个殉葬事件,将他的行程拖后了几天,于是,事情又找了上来。

先是陈大禀报,城中许多女子想要从军,找到军营的,寻去府衙的,看上去像是又要起民乱一样,让他有点慌神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其实李破也挺奇怪,陈大是雁门太守陈孝意的侄儿。却为了马邑尽心尽力,差点没死在这里,如今也没有一点回去雁门的意思。

王仁恭和陈孝意交情真那么好?还是陈孝意有意染指马邑?

他没见过陈孝意,不好做出判断。也不会去问陈大,只是暗自加了些小心而已。

至于马邑城里的妇人女子们想要从军,也挺正常。

城中剩下多少孤儿寡妇,还没个定数,可城中女子居多。如今已经算是不争的事实了。

这些人家要活下去,没有比从军更好的办法了。

女子从军,在大隋的例子不要太多,可大规模从军的还是没有先例。

李破没怎么考虑,就令陈大去统算一下,到底有多少女子合适,单起一军,编练一番,让她们去巡视四城,守卫城门。

在李破看来。这些女人经历过战事,应该比一些男人都要好用。

而且,马邑郡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要面临男少女多的局面,编练女军正好能补不时之需。

陈大显然有不同意见,可却没有争辩,直接领命去了。

恒安镇军的战绩已经传开,对这位能征善战的恒安镇将,陈大这样的军人的影响,是最大的。

就算做不到惟命是从。可顶撞其人的勇气,却迅速的消失了。

接着罗士信又来添乱,这位自小颠沛流离,几乎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家伙。终于有了娶妻的念头。

他要娶的是马邑郡丞王禄的幼女。

不管是王禄有心嫁女,顺便向恒安镇军靠拢,还是罗士信看中了人家的家世,反正,这年头儿的联姻,大多和儿女情长没半点关系。

“哥哥。你得给俺做主,人家聘礼什么的都不要,只想让俺长辈去亲自上门提亲……”

得,人家的终身幸福啪的一下,就都撂你身上了,想不答应都不成。

李破如今是满脑门儿的官司,这厮又来添乱,心情自然糟糕至极,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没见死了多少人了,你还要在这会儿娶亲,你疯了你?”

罗士信皮实的很,咧开大嘴就傻笑,“定亲,是定亲,不着急娶过门儿,到时还得劳哥哥,嫂嫂帮着俺张罗张罗呢。”

李破没办法,只能亲自走了一趟。

王禄早在家里等着了,这门儿亲事算是他一手促成,嫁的人家说不上有多好,可未来的女婿却是那位的结义兄弟。

要是平常年月,这亲事肯定不成,他本人最瞧不上那些领兵的粗汉了。

可现在嘛,他却满意的不得了,这门亲事一成,他王家在马邑也就能安稳下来了。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个幺女不是嫡出,他那几个嫡出的女儿,都已经许了人家,也都不在马邑,身边就这么一个幺女,教导的还算知书达理,相貌也不差。

本来想寻个晋阳的人家嫁了,不想,他算是离不开马邑这地方了,如今却是正好跟云内李氏联姻。

其实更合适的是李破本人,可惜,他眼光不成……

不用说太多,反正,李破在马邑郡城办了一件丧事,接着又办了一件喜事,跟晋阳王氏的旁支成了姻亲。

当然了,至于说什么结义兄弟不结义兄弟的,也就那么一说,恒安镇军上下,能叫他一声哥哥的,除了李春,便只有罗士信和元朗两人了。

这两个都是李破落魄的时候结交下来的朋友,能够相随至今,在外人眼中,其实和他的亲兄弟也差不多。

罗士信的婚姻有了着落,元朗那边儿的喜讯其实也快了。

他现在跟西突厥的那位蓝眼珠儿打的火热,其中是怎么一回事情李破既没那个功夫也没那个闲心去详细问问。

只是听妻子说,两个人快到谈婚乱嫁的地步了。

可元朗跟罗士信不一样,人家爹娘兄弟俱全,轮不到李破来管,所以,元朗只是在等着京师那边儿元老头儿点头,他这里就能娶新妇进门儿。

实际上,现在的马邑想娶个婆娘,真的不需要太为难。

连年战争下来,男女比例上的平衡早就打破了,只要你身强体健,又能供养家人,娶上十个八个的,也是轻轻松松,成本还是极低的那种。

像李破自己,只要他有意纳妾,整个马邑郡算算,不管什么样的人家,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到了现在,他身边其实只有一妻一妾,红眼珠儿到如今还只是挂着个虚名儿,这也只能说明,他对女色确实不怎么上心了。

借着提亲的机会,李破又跟王禄商量了一下,郡府官吏缺职的太多,补足人手也是当务之急。

从云内调人过来,那是一定的了。

只是那需要一些时间,李破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马邑郡来一次人口普查,根据旱情,和现有的粮草,做出最合理的分配。

因为现在一粒粮食,马邑郡都浪费不起了。

王禄欲言又止,李破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云内的牛羊粮食,能支持到今年冬天过去,那就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不用指望云内还能拨出粮草来给郡城。

而且,现在马邑郡的常备军伍,早已大大超过了当初李靖在时的规模。

养兵的消耗,又是一项巨大的支出。

所以,他需要王禄带人立即将户籍重新整理,不得有任何虚假之处,因为这事关整个马邑军民官吏的生死。

王禄也是满嘴的苦涩,没了联姻事成的欢喜。

从大业八年开始,粮食的事情就持续的困扰着马邑边郡,一直到现在,却是越演越烈,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马邑郡的出路在哪里,王禄是一片茫然,没有一点的头绪,好在,马邑太守的职务没落在他的脑袋上,不然的话,现在他也只能学一学李靖了。

当年的官迷,比情势逼迫到了自愿放弃官位的程度,可见,这些年来,马邑每况愈下的情势到底有多糟糕了。

最终,他还是问了一句,“如此情形,郡守对将来可有打算?”

李破即便也是头疼万分,可还是从容笑道:“放心,终归不会把人饿死就是了,你呢,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就是功德无量,还有,既然缺人,找一些识字又聪明的女子进郡府为吏,云内的人毕竟要到的晚一些……”

王禄张口结舌,和陈大一样,生生咽下了那许多的不情愿。

两个命令一下,郡城差不多就成女儿国了。

当然,李破也明白,这样的情形估计也只是暂时的,女子为官从军,到了后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何况是如今了?

办完了这些事儿,李破便打算率兵回去云内,可事情又来了。

雁门太守陈孝意亲自来了马邑,让李破颇为惊讶,却不得不好好招待这位不速之客。

陈孝意比王仁恭要年轻的多,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却身强体健,他是河东永济人氏,为官多年,以忠直而闻名,实际上,这是个颇擅刑律的家伙。

他主政雁门之后,颇得人心,雁门郡在大业十一年的那场战事过后,还能聚众而守,没有闹气大面积的饥荒,其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李破对陈孝意的到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多的猜测,都没有根据。

可这个时候能见一见雁门太守,对于马邑郡今后的局势而言,是有着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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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三郡

“吾不如元实多矣……”

陈孝意在王仁恭墓前祭拜再三,让李破见识了一会文人到底是怎么祭奠逝去的好友的。︾樂︾文︾小︾说|

人家陈孝意高声吟哦了一篇祭文,焚烧在王仁恭墓前,这才掩面大哭几声,再谢李破安葬好友之情,礼数上层次分明,这才算是尽到了朋友之义。

在墓园门口,一直没沉浸在痛失友人的悲伤之中的陈太守,望着满山的坟茔,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是感慨王仁恭这一生的建树,还是感慨他能让这许多人效死的人格魅力。

当然,在李破听来,这些都是应景之词,真挚不到哪里去。

而这么一个过程走下来,李破已多有不耐。

“死者已矣,生者多艰,太守还是皆哀吧,而且……太守亲身来马邑,除了尽朋友之道外,怕是还有其他来意吧?”

陈孝意和王仁恭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这人浑身精力弥漫,一路远来,又经丧友之痛,却没露出多少惫态。

闻言之后,也许是觉得李破恁也沉不住气,看了李破一眼,看上去有点不满,不过他还是干脆的很,随即便肃容道:“老夫已经送信去了楼烦,请林太守到马邑共商国事……”

听到这个,李破当即扬了扬眉头,满心的狐疑。

三个边郡太守聚于一处,要做什么呢?难道想去掏李渊的老巢?

“太守的意思是……”

陈孝意好像知道李破在想什么,随即道:“李将军不必多心……将军领兵,屡拒突厥,功莫大焉……老夫得王兄书信,也多有思量。”

“嗯,老夫如今只想问一句。李渊领兵南下,其心难测,李将军有何打算?”

李破当即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这是想抄李渊后路的节奏嘛。这个贼船可不太好上,去给李渊来一下,到不算什么,可晋阳城高池深,把三郡的人马加到一处,估计也要在晋阳坚城之下,碰个头破血流才对。

而且吧,李家的人当皇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比杨广强多了,再说了,天下反王那么多,还真没一个看的顺眼的。

至于说他们这几个,联兵进攻晋阳,然后席卷天下的可能,他娘的和摘天上的月亮难度也差不了多少。

要真是这么个馊主意,不管其他两人如何,他李破是敬谢不敏的了。队友太不给力,随时都可能成为猪队友,这样的破船可上不得。

李破笑了起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太守说笑了,唐公率兵南下,到底所谓何来,与我可没半点相干,我马邑迭经战乱,需要休养生息,以备突厥,至于其他的。我可不想管太多。”

一句话,让陈孝意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驻足于墓园门口。默默而立,看上去气氛颇为尴尬。

良久。陈孝意嘴角勾起,头一次露出了笑容,道:“老夫要的其实就是将军这句话,如今天下纷乱,称帝者几许,称王者几何,可谓是豪雄并起,逐鹿山河。”

说到这里,他神色间的轻蔑再也不加掩饰,但却话锋一转,“雁门郡当初有民六七十万口,如今只余十数万,想来马邑,楼烦也差之不多吧?”

“依老夫看,如今我三郡当合而为一,聚兵以守边塞,将军也许不知,之前晋阳令刘文静曾率兵来援,此人精通韬略,治军严整,本来老夫寄望颇深,奈何……”

陈孝意笑笑,“奈何其人另有志向,不肯损兵以抗突厥,前些日,更是率兵南去了,如今遍观三郡之地,也只将军一人,善于用兵……”

“唉,老夫厚颜来此,实是想请将军怜我三郡边民百姓,能当仁不让,率我军民北抗突厥罢了,只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是李破见到的第二位,有着忧国忧民的情怀的人物儿。

当然,说的再好,都做不得准,需要仔细观察,说不定这位是被晋阳逼的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呢。

李破没那样的高尚情操,却也真是当仁不让。

他扩军至今,争的其实就是一个生存空间,此事若成,战略缓冲的余地会非常的大,突厥人再要南下,迎击的手段的选择上,可就多了不少呢。

可他还是很狡猾,沉吟良久道:“此事不在于我,而在于两位太守吧?”

陈孝意抽了一下嘴角,心说,我都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如此油滑,也不知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了。

于是继续加码,道:“老夫之意已绝,林太守乃裴氏门下……有些固执,若其不顾大局,老夫代将军斩之,又有何妨?”

李破笑着点头,“那就看林太守来不来了。”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算是达成了初步的默契。

陈孝意笑的很微妙,因为他知道那个有着林胡血脉的匈奴后裔,一定会来,因为他告诉人家,王仁恭病重,为避突厥兵锋,有迁马邑之民南下之意。

那位林太守必定要走这一遭了,自从他攀附上裴氏之后,跟晋阳那边儿交从甚密,粮草什么的也就比其他两郡多,如此一来,楼烦需要的不是别的,最需要的是人口。

若以马邑百姓诱之,林太守还不动心的话,他还附上了一个消息,王仁恭手中,握有一件与林胡有着关联的匈奴重宝,他会说服王仁恭交给林太守,求的是让林太守引荐一下裴氏罢了。

这些诱饵信手拈来,并不吃力,明白的显示出了他和王仁恭的不同,人家是河东人,可不是孤立无援的王老头儿。

李破笑的也很微妙,现在看来,这纯属于大家抱团取暖的行为,若真能支使三郡军民,娘的。说不定还真能觊觎一下晋阳呢。

而有了晋阳作为依托,北地的局面可就完全不同了,一两年下来。也许这晋地北方的边地就能缓上一缓了。

要不怎么说呢,野心这东西从来都是以实力为依托的。手中有多大的力量,顺便野心也就来了。

尤其是像李破这种务实的家伙,更是如此。

实际上,这也是李渊率兵南下的后遗症之一,没有晋阳大军威慑,北边这些人还真就不太将晋阳放在眼里了。

当然,最为实际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即便此时顺利,粮食还是这三郡首先要解决的问题。而且,到了时候,就需要李破来当这个出头鸟了。

局面的变化,让李破也感到了应接不暇。

回城的一路上,跟陈孝意谈谈说说。

陈孝意这人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言语颇为有趣,谈到困难,人家没说解决之道,而是直接告诉李破。

汾阳宫的粮仓已经空了,晋阳的粮食也没剩下多少。那意思就是让你明白,打下晋阳来也没卵用,缺粮还是缺粮。除非你狠心下来,把晋地大户都给抄了,不然的话,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而且他还跟李破说,雁门的旱情比马邑还要严重,今年虽只还开了个头儿,可春耕肯定是不成了,绝收也就有了预期。

这不是说雁门的旱情真的比马邑重,而是雁门农牧混合的产业结构造成了它更依赖于天时罢了。

这其实也更加坚定了李破在马邑。乃至于雁门实行物资管制的心思。

强行将物价先压下来再说,随之军人也必然会成为边地的主角。而且还是不受掣肘的那种。

实际上,这同样可以看做是这位陈太守留给李破的难题之一。解决好了,什么都成,解决不好,一切休提。

李破这会儿心里也是骂娘,从大业六年南归,现在六七年过去了,年年都跟粮食较劲儿,他现在是真怀念后来那个物资极大丰富的年头儿。

你说这年头,想要让所有人吃饱肚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破在马邑一呆又是多日,这期间,步群和尉迟偕率领两千兵马来到了马邑城,尉迟偕的步兵,将成为马邑新的守军。

看见一城的娘子军,尉迟偕和步群也笑了,那种浓浓的优越感挥之不去啊。

林太守到了晚了些,排场也不算小。

带来了五百兵扈从随行。

这人在阴世师之后,以楼烦郡丞接掌楼烦太守之职,皇帝杨广折腾了一顿,掉头走了,剩下一地鸡毛,这位干的其实是个收拾残局的活计。

他和陈孝意,王仁恭这两个都不一样,在东都没什么人脉,也谈不上掣肘太原留守什么的。

只不过是因为赶对了时候,再加上阴世师对他有所赏识,才接任的楼烦太守。

开始的时候,自然也是焦头烂额,连西突厥的部众都顾不上了,可见当时情形之狼狈。

可等李渊站稳脚跟,他便适时的凑了上去,走的是裴氏的门路,有着晋阳的支持,接下来他就比较轻松了。

这个匈奴儿汉化的差不多了,一身官服,跟陈孝意,李破两个见礼的时候,也略显倨傲。

显然,有点看不上这两个无门无派,孤立无援的家伙,能亲身来马邑走一趟,那是屈尊降贵了呢。

(月票月票,今天不在状态,写的不满意,可不能断更,就发了,对了,可能有人又要说争霸的问题,阿草思路大概是有了,可阿草不能剧透,那没意思。

再者吧,阿草也有点不明白了,周围的人说起汉唐伟业来,都很有自豪感,可网文的读者怎么会那么讨厌李渊和李世民呢?李二李二的叫着,特轻蔑那种,李世民这样的君王都不能得到大家的敬重了,那么中国历史上还有谁能是英雄呢?

反而是隋炀帝杨广,有很多人报以同情,说他是个伟大君王的都有不少,阿草真的很糊涂,这世界是怎么了。

当然,阿草作为作者,合理安排剧情的情况下,该干掉也就干掉了,可阿草真的挺搞不懂,李世民怎么那么招人嫌呢?

之前有作者跟阿草说,最好不要写隋末,因为李世民很难安排,阿草还不信,这会儿阿草是真信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306章斩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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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和陈孝意迎于郡府之外,这显然让林太守不太满意。

他自认为,三个边郡,现在当以楼烦为首了,说不定之后,唐公南下建功,他就算不能做个代州总管,也应该能像当初雁门太守王确一般,位在众人之上才对。

他的心气儿还挺高。

既然挑了理,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就来了。

他只是跟李破微微抱了抱拳,就跟陈孝意说上话了,显然没怎么将这个后生小子放在眼中,王仁恭病死了,你个恒安镇将趁机窃据其位,沐猴而冠的,算什么呢?

李破笑眯眯的,姿态放的很低,束手而立,如对尊长,看的陈孝意直皱眉头,这会儿不想着和他也一起压一压其人的气焰,之后怎好说话?

领兵之人若这点气势都没有,之前的功劳是怎么立下的?还是夸出来的?

林太守这里则有些得意,突厥人南下,把马邑都打残了,王仁恭也病死了,又要迁民南下,所以如今三郡当中啊,也就陈孝意其人还有些名声,能与他论交一番,余子皆不足惧。

看着寂静无人的马邑郡府前门,林太守心里轻蔑之情更盛。连郡府都这么冷清了,马邑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亏了陈孝意还拉了这么一个小儿过来。想要多讨些好处不成?

实际上,他并非不知李破为何许人也,只是这两年他眼睛都盯在太原那边儿,对其他两郡并不怎么关心。

他和初回马邑的刘武周其实挺像的,都被那些大人物儿的光环晃的眼花缭乱了,见识一开。非但没觉着天下人杰那么多。吾当谨慎待人,反而觉着与那些人交从往来,才是真的高人一等,其余的人渐渐就都不放在眼中了。

林太守想到这里,也不迟疑,不用人谦让,随即率先迈步登门,这显然是将主人视作无物的意思了,失礼之处。让陈孝意都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猖狂,心里的杀机也随之盛了起来,他可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呢。

李破左右瞅瞅。随之而入,跟在后面的扈从也跟了上去。

一路赶过来,意气风发的林太守精神虽说比较亢奋,对自己的将来也满是憧憬,可年月不饶人,他比陈孝意也小不了几岁,此时觉着身体颇为疲乏。

瞅了瞅亦步亦趋的李破。便像吩咐下人一般,淡淡的道:“老夫旅途劳乏,李将军给寻个宿处吧,要清净一些的,等老夫养足精神,再言其他可好?”

不等陈孝意说话,李破呲牙就笑了,连连点头道:“林郡守说的是,我早已给郡守安排好了宿处,就在城西,绝对清净,依山傍水,视野开阔,景致也很不错呢。”

林太守抚着胡须,微微点着头,心里终于满意了起来,还斜眼看着陈孝意,显然对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威势颇为得意。

只是那边厢李破的声音还在传入耳朵,说的可就很不对劲儿了。

“你个匈奴儿能安歇在那里,也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话音未落,变故已声。

兵刃出鞘的声音刚过,刀光闪动,林太守的人头已经被斩落于地,人还在那里立着,颈中鲜血像喷泉一样喷的老高。

他那两个护卫,也是军中骁勇之人,却当即被这等突发的变故惊的瞪大了眼睛。

刀还没有出鞘,一支长剑从侧后已经刺入一人脖颈,一伸一缩,快若闪电,另外一人刚发出一声尖叫,那柄带血的长剑已经顺势刺入了他的口中,从脖颈之后探出。

杀人者好像灵猫一般转了一圈,长剑连连刺出,在林太守的几个从人还没来及逃走的时候,就已经接连被他刺倒在地。

长剑过处,一地血腥。

钢刀出鞘的声音纷纷响起,杀人者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李破的身边,长剑甩了甩,鲜血尽去,露出一汪秋水般的剑刃,随手一插,便隐没于腰中剑鞘之内。

扮作亲从的李春,如讨赏的猫儿般斜眼看着大哥,眉眼弯弯,一身的俊俏,哪里像刚杀了数人的凶手?

而另外出手的一位也比较吓人,一刀斩下林太守的头颅,旁的也就不顾了,冲过去就捡到了那颗乱滚的脑袋,抓在手中仔细端详,咧开大嘴就笑。

袁牧野杀人,目标从来都很明确,他是要斩王侯将相于刀下的人嘛。

李春杀人,视人命若草籽的劲头儿和他大哥,以及师傅已经差不多了,之前就已经算是出师了,如今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可以说,现在李破身边的这几位,都有点心理缺陷,不过没办法,乱世正是产生怪物的沃土。

如临大敌的是陈孝意的亲从,现在都围在了陈孝意的身边,惊惧至极的看着那两个变态。

李破砸了咂嘴,也觉着这画风有些不对,尤其是这个妹子,明显少教导嘛,唉,太忙了,没顾上。

啪的给了洋洋得意的妹妹一巴掌,训斥道:“弄出这么多的血,快,去叫人收拾一下,我教给你的都给忘了是吧,和你师傅就没学到好……”

就他这样,教也教不出良善之人才对。

陈孝意震惊的看着,一眨眼的功夫,林太守已是身首异处。

杀伐之事,他也不是没见过,他也曾带人斩下前雁门太守王确的人头,可他从来没想过,杀一郡之首如同屠狗一般的场面。

太干脆,也太血腥了些。

震惊过后,就有点后悔,与虎谋皮的感觉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李破骤然展现出来的狰狞,让他不寒而栗。

李破瞅过来,欠身一让,笑道:“林郡守看来是享用不上接风宴了,一个匈奴儿也想坐大,可笑……”

“太守请吧,我还想向太守讨教一下,如何治理这三郡之地呢。”

陈孝意如对虎狼,腿有点麻,却不愿失了胆气,挥退众人,也欠人让了让,道:“李将军先请。”

这下,主人就是主人,客人就是客人了。

他们谁也没说,林太守带来那五百兵是怎么处置的。

到了厅堂之内,两人相对安坐,陈孝意有了这个缓冲,也平静了下来,杀人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可杀的要分什么人,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斩一郡太守于刀下,让他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他目视李破,沉默不语,显然是想听听李破的解释。

李破向外面摆了摆手,酒菜流水般送了上来,这根本不是给林太守准备的接风宴,从林太守踏入马邑城中,在李破看来,他已经就是个死人了。

屏退仆从,李破举起酒杯,敬了敬道:“那匈奴儿与我等不同路,既要斩之,何必多言?我敬太守一杯,算是给你压惊。”

陈孝意沉吟良久,这解释有几分道理,可他也明白,这里面总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而且没用他陈孝意动手,人家是亲力亲为了。

这明显是一个当仁不让的意思,咱用不着你来,只要人来了,也就杀了,就这么简单。

陈孝意缓缓举起酒杯,却还是问了一句,“将来若是老夫也与将军分道扬镳,又将如何呢?”

李破摇头失笑,“王太守与我也不同路,我却救过他的性命……放心,路很宽,我不会一路独行,更不会杀的一路无人,人越多,咱们才能走的越远,越快,越平稳不是?”

陈孝意左右权衡,其实他很想试试,刺上这位几句,甩手离去的话,能不能平安走出马邑。

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样的诱惑,说到底,他并非一个多喜欢弄险,却不顾大局的人。

两人随即对饮一杯,算是勉强把这茬揭过去了。

实际上,那点鲜血,对于如今的北地,乃至于天下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大隋的崩溃是全方面的,连各大门阀都是朝不保夕,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

“想来如何接管楼烦郡务,太守已有成算了吧?”

陈孝意听了这句,心说,就算有何打算,如今还能说出来吗?

“将军深谋远虑,胜老夫多矣,如今又何必来戏弄老夫?”

到底没忍住,还是刺了一句出来。

李破不以为意,既然能杀姓林的,之后如何他也想的差不多了,三郡合一,说的简单,他要是不争一下,让陈孝意来肆意搬弄,他对人心可没那样的自信,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头一次见面的人。

所以他好像根本没听出对方的讥讽之意,立即点头,“既然如此,我之后会派人去接管楼烦诸地……”

说到这里顿了顿,目视陈孝意,思量了一下才道:“雁门郡如今有多少兵马?”

虽说已经有了准备,话也说的很漂亮,可这会儿,给一个年轻人居高临下的询问,陈孝意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见,便如李破所想,许多事情嘴上说是不成的,得用时间来衡量。

“七千余人马,六千余步卒,一千五百骑军,刘文静留下马步军一千……”

(争论的很激烈,阿草看的也有点晕,不过有的书友说的很对,不管了,阿草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下去,就是没想到,阿草头一本半架空历史文,就遇到这么纠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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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回巢(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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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抿着酒,满桌的菜肴,他却没多少食欲,都是烦心事儿闹的,想他身强体健,向来胃口极好,可重回马邑城之后,吃的也少了,睡的也不香了,生活可以说是质量直线下降。

可见,权力越大,也就越费精力。

“这一千人马,太守打算怎么处置?”

陈孝意同样没什么胃口,“老夫回去,就将其放还晋阳,将军看这样可好?”

李破微微摇头,“这样最好,回去之后,太守匀两千兵来马邑,骑军最好都派过来,楼烦的骑卒应该比雁门多吧?”

陈孝意目中波光闪动,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到不值得惊讶,三郡合兵,正是此事的关节所在。

“楼烦有两千骑军……老夫只想问一问将军,此时聚兵于马邑,将军意欲何为?”

李破就笑,“聚兵还能做什么?如今三郡缺的是什么,太守不会不知道吧?干等着可不成,我要带兵去云中走一趟。”

陈孝意惊了惊,想要劝阻,可想了想,哪怕有千般理由,也架不住一个事实,那就是雁门和马邑急需粮草。

此时,他心里百味杂陈,不管其他什么,却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胆气,试问当今之世,还敢拿突厥人屡屡开刀的,可能也就眼前这一位了。

其他人讨好突厥还来不及,又有谁能想着去云中草原强抢突厥部族的牛羊?

实际上。若非如此,他这会儿也不会在马邑,将三郡大权都让给一个后生小子。

可佩服归佩服。一些话却还是要说的。

“突厥撤军北还时日尚短,大军应还聚于云中……将军此去。怕是……”

李破心说,这会儿我要是告诉你咱要带兵出河北,去攻打罗艺,你肯定要叽叽歪歪,就算去了,不定你还要在后面搞上些小动作,也只能说是去云中了。

而且,突厥人如今肯定恨我入骨。你当我傻了,去云中讨那个不自在?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大气无比的道着,“无粮,则完事皆休,这个险不冒也得冒了,谁让咱们主政一地呢?”

“再者说,突厥人也就那么回事儿,今年我率兵在双龙沟一把火儿烧死了数万突厥精骑,突厥受创颇重。回去之后不定就得吵翻了天去,正好趁机取一些牛羊回来,只要能熬过今年。”

“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有太守这样的爱民之人治理地方,咱们三郡上下,也许就能缓一缓了。”

这次夸耀战功,效果依旧不太好,人家已经听说这事儿了,也是半信半疑。

李破现在其实都有心想要揪住这些家伙,去双龙沟瞧瞧突厥人的残骸了。

可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儿啊,弄着弄着也就成了习惯。战功立下来没人欣赏的日子久了,李破也麻木了。

陈孝意很干脆。欠身拱手,“那就有劳将军了。来日将军凯旋,老夫定来马邑给将军接风洗尘。”

李破立即举杯相敬,心里却道着,到时候你敢不敢来马邑,还两说着呢。

两个人随后谈谈说说,定下了一些约定。

这种联盟,并不算牢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两个人实际上没有半点的统属关系。

如今能坐到一处,就很不容易了,而以李破为主,也是看在恒安镇军兵强马壮的面子上的事情。

之后会怎么样,连两个人自己都有点没底呢。

显然,是否能保持一个长远坚固而又清晰一些的上下统属关系,需要他们做的还很多,现在也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陈孝意不会有多忠心,李破也不会付出多大的信任。

总归一句话,来日方长罢了。

大业十三年四月初,李破送走了雁门太守陈孝意一行。

在这期间,他已经令苏亶,步群,罗士信三人带着林太守的人头率兵去了楼烦,到了地方该怎么做,就看这三个人自己的了。

之后,苏亶和步群会主持楼烦军政大事,其实只要他们站稳脚跟,差不多就是楼烦太守和楼烦郡尉了。

当然,这两个人称不称职,还两说着,步群不用说,带兵的老人儿了,主掌一郡军事,有多出彩不知道,可绝对不会拖了后腿。

主要还是苏亶,这人别看出自苏氏大阀,可太年轻了些,能不能主政一地,做到四平八稳,实在说不上来。

其实吧,苏亶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要说云内这些人当中,只有李碧才是最合适的。

不论身份还是才干,最重要的在信任上,都不作第二人想。

可李碧坐镇云内还行,要是去了楼烦,李破心里不情愿,夫妻两人本就聚少离多,再要是派了李碧去楼烦,那成什么了?分居吗?

这也显示出了恒安镇军底蕴不足的缺点,到了关键时候,就无人可用。

四月中,雁门的兵马率先到了,领兵的是雁门郡尉王智辩,又是个姓王的,晋阳王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

可话说回来了,家族大了,什么人都有,王智辩这人就和晋阳主支十分不对付,前雁门太守王确的人头,也是他亲手斩下,现在可以说是雁门太守陈孝意的心腹将领。

又等了些日子,罗士信率兵回到了马邑。

此行还算顺利,突袭马邑郡城静乐一战,楼烦郡群龙无首之下,没遇到多强的抵抗。

说实话,北边三郡边地,数楼烦实力最弱,既不像马邑有恒安镇军这样的精锐边军驻守。又不像雁门有坚城可峙。

而且楼烦郡大部分都是草场,无险可守,在马场上面。却又被马邑,雁门所压制。马场一直不怎么成规模,比较悲催的一个地界。

简单的说吧,没多少波折,林太守的人头在楼烦郡县当中,转了一圈,除了几个林太守的心腹被罗士信所斩之外,其他人就都默认了楼烦易主的事实。

所以,罗士信带回来的。算是一支大军了。

足有五千人马。

李破再不耽搁,立即令尉迟偕助马邑郡丞王禄,率三千人外加一千五百娘子军守卫郡城,他则率兵启程回去云内。

回去的时候,骑兵已经扩充到了五千人,顺便就补足了前些时恒安镇军的损失,还有点富裕。

可话说回来了,无论是雁门还是楼烦的骑兵,和恒安镇军都没法相比。

区区几年的时间,其他两郡在兵员素质上。和恒安镇军的差距都拉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一路无话,沿着宽敞的驿道,一路疾驰。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赶回了云内城。

出去了一个多月,重新回到老巢,恒安镇军上下都很是欢喜。

李破心情也好了不少。

更好的消息是,唐国公李渊的南下大军,受阻于河东了。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渊起兵南下,不配合的人还真不少,隋将屈突通。宋老生等就对李渊很不感冒,死死将李渊的十数万南下大军堵在了河东。

这个消息让李破很安心。当然,就算李渊父子能一路平推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长安到晋阳路程可不短,时间上看,不管怎样,都够他将三郡经营一下的了,之后李渊父子进了长安,这里的改旗易帜,还是瞧瞧形势再说,到时候大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嘛。

这会儿回到云内,他也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了,好好休息两天那是必须的。

回到马邑通守府中,打着精神,跟妻子先简单说了说此行的经过,当然,之前的书信中早就说的差不多了,也不用再费多少唇舌。

一回到老巢,胃口也来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圆儿,搂着妻子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感觉是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都不翼而飞了。

可见,这厮还是有点恋家,没有半点大丈夫四海为家的豪迈。

一大早起来,想着出去活动下筋骨,在府中溜达溜达,巡视一下自己的地盘儿,可出了房门就被红眼珠儿给揪住了。

这次红眼珠儿是真的不满意了,李破几次出去都没带人人家,弄的红眼珠儿怨气大作。

这位的武力不比李碧稍差,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

可他和李碧不一样,突厥女子对丈夫表达怨气的方式和中原女子不同,和李碧就更不一样了。

他们不会去挑战丈夫的权威,更不会对丈夫拳脚相加,温柔的话语,也不很管用,一般来说,粗暴的突厥男人,也不吃这一套。

她们一般都会用炙热的情火,来软化粗鲁暴躁的丈夫。

没等李破回过神儿来,一双强健有力的胳膊,就搂上了他的腰,好悬没让他以为,在自家门口被人偷袭了。

当红眼珠儿喷吐着热气,笨拙的在他脸上啃来啃去的时候,李破终于明白,自己碰上女色狼了。

再看那半睁半闭,瞳孔中好像跳动着火焰一般的眼珠儿,感觉到脸上的口水,李破终于没忍住,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随即,他就觉着这很不妥当,作为一个有着侵略性的男人,他立即反手搂住对方,狠狠在对方嘴巴上啃了一口,这才放开身子一下软化了许多的红眼珠儿,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跟我过过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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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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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歇歇,其实李破也没闲着,带人出城,到云内各处牧场走了走。(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云内已经渐渐进入夏季,可只下了两场小雨,在越来越热的天气当中,草木都蔫蔫的,带了些枯黄。

牛羊的饮水到还能保证,因为云内年初的时候就开始挖井蓄水,可这么下去,今年的战马牛羊也别想像去年那样养的膘肥体壮了。

而且到了冬天,东草的储存也是会受到严重影响。

“哥哥,这么下去牛羊没法过冬,尤其是战马,明年春天,战马会非常瘦弱,根本无法骑乘作战……”

说话的是元朗,这个当初郡府中的关西少年,已经长成了标准的秦川大汉模样,只是一直管着马场未怎么参战的原因,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彪悍,多了些深沉和内敛。

拧着眉头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有些威势了。

这一行有百多人,除了李破和元朗的护从之外,都是些云内的牧场主。

实际上,这个时候群策群力,人定胜天都是扯淡,靠天吃饭的年头儿,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之所以人都聚在这里,一来是李破巡视牧场,知道消息了都不得不来,他们也都很愿意往这位贵人身边凑一凑,能沾点贵气也好嘛。

而对于李破来说,能让人知道他在巡视牧场,对地方上的事情表示关心,也就达到目的了,安抚人心。无外如是。

真要是能在这种走马观花的过程当中解决什么问题,那天下事还有什么难的地方呢?

所以,这只能是一种姿态。让治下百姓安心的姿态。

可转了一圈下来,李破心情也低落的很。旱情越来越严重了,元朗说的,并非危言耸听,旱情对战马的牧养,影响非常大。

反而是盗墓贼许昭还保持着乐观的情绪,在旁边叨咕着,“属下夜观天象……”

李破狠狠瞪过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要是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有你好果子吃。

许昭咽了口唾沫,终于抛开了神神叨叨的那一套,说话正常了起来。

“属下沿河走了走,又去苍水看了,水势并未减缓多少,今年初夏,也许雨水会少许多,可过了夏初,天气不定就能缓一缓呢。”

他说的很含糊。也并不拿准,可道理李破却明白了。

许昭说的是,马邑几条水脉上游并不少雨。那么这些水脉的支流也就不会干涸,这对旱情是有所帮助的。

而且,天气越热,蒸发的水气越多,夏中的时候,不定就能下上一场豪雨。

虽说旱情已成,一场两场雨的作用有限,可对秋后牧草的生长,却至关重要。只要一场大雨下来,冬季的牧草储备就算有着落了。

牧草到底不是庄稼。灌溉不易之外,好处也显而易见。生命力要比庄稼顽强的多。

李破微微颔首,拍了拍许昭的肩膀,虽只一句话的事儿,可这位下的功夫可不少,连苍水都去了,做事很用心。

“听说你又娶了两房小妾?”

还没等许昭得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许昭明显的哆嗦了一下,贼丕子胆量就是小。

当然,也不怪他害怕,恒安镇上下乃至于云内的人都知道,恒安镇将主李破如今只有一妻一妾,下属们纳妾也就都得掂量掂量,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嘛,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这些细节之处你要是不注意,也不用在官场厮混了。

再者,从开皇年间开始,民间纳妾之风便开始有所收敛,一直到隋帝杨广,两位皇帝,荒淫两字,都放不到他们头上。

民间百姓不用提,尤其是官员们,在娶妻纳妾之上,便都形成了一定的风俗,或者可以说是规则。

妻只一位,妾不过三,差不多就是中低级官吏的潜规则了,超过这个数目,上官就要找你谈一谈,一些要职你也不用指望了。

差不多就相当于德行有亏,不堪重用的意思。

所以,对得之不易的官位很珍惜的盗墓贼也就慌了神儿。

“将主,俺……俺只是看他们可怜,才收留在家中……”

结结巴巴的辩解,让李破鄙视的瞧了他一眼。

“行了,儿子少嘛,纳几个妾室也不算什么,如今马邑郡年年都有战事,男人死的多了,女人生活不易,只要你养得起,多纳妾室也是好事儿。”

“你看这位元马令啊,到现在还独身一人,娶个妻还要费上不少的力气,于我马邑可没半点利处,你们不要学他。”

他身旁的众人愕然了一下,接着就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

一直做忧国忧民状的元朗被说的满脸通红,这年头儿,男人的软肋和后来明显不一样,过了十五,还没娶亲的男人,一旦说到家事,都抬不起头来。

“俺娶的是正妻……”

徒劳的挣扎,无济于事。

连向来锱铢必较,不很跟人说笑的王庆都来凑热闹,语重心长的道着,“贤弟啊,娶妻要趁早,不然就算功成名就,也无儿孙继之,岂非不美?”

元朗大怒,“谁说俺以后没儿孙了,你把话说清楚……”

一群人无良的开始哈哈大笑,逗弄雏儿正是已婚男人们最喜欢干的事情。

李破边笑边拍着元朗的肩膀,“阿弟娶的是公主,自然要费一番心思,可哥哥还得说一句啊,长安那么远,路途之上也不安宁,传信不易,所以你这洞房啊,还有的等呢。”

众人又是大笑,元朗就比较沮丧了,李破说的还真没错,长安来信遥遥无期,他这婚事也只能拖着。

再者,最怕的就是他父亲已经在长安给他寻了一门儿亲事,那可就坐蜡了,娶妻变成纳妾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听说过呢。

元朗顿时纠结万分,对旱情,战马饲养什么的忧虑,也淡了不少。

云内这群人,忧国忧民,心有大志的可谓屈指可数,天大地大,自家的事情最大,才是他们这群人的特点。

而此时,牧场主们的担忧,也在他们的大笑声中,消失了不少。

将军,官吏们笑的这么开心,看来情形未必有多糟糕嘛,他们站在不远处,一边羡慕的看着这群人,一边自我安慰着。

这一天日暮十分,李破带着人回到了云内城。

军令随即传下,招募突厥战俘成军。

到了现在,恒安镇军的战俘已经超过了万人,有隋人,也有突厥人,不管之前他们表现的有多不堪,可这些人却都是骑兵最好的来源。

征兵令一下,成军非常迅速,战俘们踊跃参军,拼命想要脱离奴隶的身份,名单转瞬间就超过了五千人。

别看云内的粮食捉襟见肘,可军事动员能力却一点都不差。

最终,恒安镇军招募了三千骑兵。

这一下,之前落下的战功赏赐,也就能顺利的发下去了。

升官嘛,三千骑兵,从领兵校尉,营尉,旅帅,一直到伍长,都从恒安镇军中抽调,经过简单的操练,宣以军律,便勉强算是成军了。

这一次,恒安镇军又剧烈的膨胀了一下,如果加上驻守在楼烦,马邑郡城的军旅,人数上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万。

光就人数而言,在北地已经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了。

而这次扩军,也显示出了李破出兵的决心,和他必胜的信心。

这和大业十一年的战争有相同的地方,充满了孤注一掷,不胜不还的决心。

战争上的准备一直在进行,而到了征兵令一下,云内的军事系统便开始疯狂的运作了起来。

无数的战马,被迁入大军营地,无数的刀枪铠甲弓弩,流水般的来到军人手中。

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不久,另外一场战争便来到了不远处,乱世的节奏,在云内体现的很充分,一场接一场的战事,几乎让人无暇他顾。

不管李破之前的话说的有多漂亮,这次他用兵的目标,都不会是外敌了。

他像狼一样,盯上了尚称富裕的河北幽州。

劳师袭远,本乃兵家大忌,可恒安镇军,别无选择。

漫长的飞狐道,李破想想都头皮发麻,这么多的骑兵走过去,是多么艰辛而又危险的行程啊。

而时间也并不站在他这一面,最多最多九月之前,必须结束这场充满了冒险精神的战事,不然的话,大军就只能在河北过冬了。

那样一来,马邑的局势会变得非常危险,突厥人威胁也将大增。

而且,此战能获得多大的战果,也根本无法预料。

更为重要的是,所谓的兵贵神速,攻其不备,在巍峨的太行山和狭窄的飞狐道面前,也将变成虚言一句。

于是,战略的制定,也变得阻碍重重。

经历过河北战事的陈圆,罗士信等人,在听闻要进兵攻打河北幽州的时候,惊讶过后,便都拧紧了眉头。

按照他们说来,就是幽州兵精粮足,不好轻取。

(讨论到此结束吧,帝王本来就都是怪物,非要分出好坏也没必要,其实阿草觉着,只要能让中原帝国强盛的皇帝就都是好皇帝,阿草很同意一位书友的说法,网文世界里,都是虚构的人物儿,现实生活当中,民族英雄还是那些民族英雄,也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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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进军

“若非粮足,取之何用?”

这是李破对众将的解释。↗,

恒安镇军的领兵校尉们有的行若无事,有的则多了些振奋,恒安镇军这几年已经打出了信心,他们也很好的秉承了隋军的传统,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起他们的作战**。

楼烦来的人有些惊恐,远去河北跟幽州军作战,他们都觉着胜算渺茫。

雁门来的人以雁门郡尉王智辩为首,这几位听闻要出兵河北,而非是北去草原,跟突厥人争锋,反而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中原内战一起,世上一下就多了很多热衷于内战的人物儿,这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外敌太过强大,他们都觉着,以一己之力,很难与之抗衡。

所以也便有了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

有道理吗?确实是有的,可打着打着,其实也就形成了用于内争,怯于外敌的局面和心理。

如此反复几次,中原帝国的人们,也就有了外敌强大的固有印象,祖先们的勇烈就此也就随风而去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王智辩等人的话语权都不多,他们在想什么,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楼烦雁门的骑兵,加起来也就三千多,和如今越来越庞大的恒安镇军相比,份量轻的连他们自己都感到脸红。

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云内的恒安镇军竟是在突厥两次南下之后,膨胀到了如此地步。

北地关于恒安镇军的那些传言,终于在成片的兵营面前。变得清晰了起来。

军议持续了三天。

几年下来,恒安镇军的军事决策过程。也变得正式了很多。

不再是李破一拍脑袋,说什么是什么了。有了主意,总得跟大家商量一下。

没办法,军队越来越庞大,李破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这是任何军队扩张的必由之路。

一个人等同于一支军队的事情,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败亡,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出现。

而到了这个时候,以李破为核心的晋北边军军事集团,也显出了一个雏形。

这和之前著名的关西。山东,河北贵族军事集团的崛起有着明显的差异,可过程却也有着相似之处。

当他们的军事力量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必然会产生一系列的军事门阀,随后再催生出政治家族,而他们之家,也必然会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当然,这些肯定是建立在不断的军事胜利的前提条件之上的,也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才成。

四月末。天干物燥,烈阳当空。

云内一万五千骑兵大军完成了整编,并集结了起来。

马邑通守府内,李碧给丈夫细心的披上衣甲。系好丝绦,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心中多有不舍。却从不会在出征之际,给丈夫心里添堵。

李破回身。抱了抱妻子,叮嘱道:“你好好守着云内城。突厥人要是来了,断不可出兵去援郡城,冬天之前,我必定回兵云内,对了,身边多加点人手,别让细作有可乘之机。”

李碧扬了扬眉梢,皱了皱鼻头,眯了眯眼睛,轻拍着抚着丈夫的肩膀,“此去一路珍重,妾身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只等着夫君凯旋归来,到时候……”

眼波流转之际,看到门口处探头探脑的红眼珠儿,笑道:“到时候夫君就纳了她吧。”

李破回头瞧瞧,哈哈大笑,也没侨情,来了句非常经典的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笑声中,李碧将他的胸甲捶的砰砰响……

大业十三年四月,李破率军从云内出发,过灵丘,直入飞狐道,进军河北。

此时,云内城中有人一人正躺在女妓怀中掩面大哭,因为他的兄长王绩传来丧信,他们的堂兄王通故逝了。

王通和他们兄弟岁数差不多,人还不到四十,成就却非他们兄弟二人能及,所以也可以说是英年早逝。

王通是河东人中的文学大家,一生未曾出仕,闭门著书立说,被人许为大匠,门生也有不少。

因其乃王氏子孙,文名不小的缘故,晋阳王氏还在祖地设了他的衣冠冢,并私谥其为“文中子”。

远在云内的王静是没办法去奔丧了,可他们兄弟二人少年时向与王通亲善,自然是伤心至极。

醉于美色,不愿闻于世事的王静,此时也终于动了心思,眼瞅着天下大乱,云内虽有征战,可有着那么多的精兵良将驻守,却如世外桃源一般稳若泰山。

他遂起心想去将兄长和堂兄的子侄都接到马邑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画师展子虔在这一年也殁了,这两位,其实都可以说是开皇遗宝一样的人物。

在文学艺术上都有着深厚的造诣,可惜,他们故去的时候,正是隋末乱世,他们的名字,也就淹没在了滚滚硝烟之中,后世之人,也少有人能知晓他们的名字。

王通在云内过的很快活,可真要他自己来办什么事儿,却难为他了。

于是只能去求人,他求的是当过马贼的刘景,刘景管着云内的仓储,和王静一样没有太大的才干,鬼主意却很多。

一听之下,觉着这好像是个好事情,云内的文人现在也不算太少了,将主心胸恢弘,对文人也颇为礼遇。

这么一想,他便去报于了李碧知晓。

李碧没犹豫,直接派了二百人陪着王静南下了,至于能不能从河东战乱的漩涡中,将那个颇有文名的王绩拉出来,其实也是个尽人事而听天命的事儿。

与此同时,李渊的南下大军终于建功,盗马贼刘宏基阵斩宋老生,打开了河东南部的门户。

这个时候,李渊显示出了他的果断,兵分三路,派长子李建成率刘文静等人,据屈突通,令次子李世民率部过高陵,迂回攻长安,他自己则领兵直取朝邑,打算用最短的时间,去到长安城下。

这个时候,已经消息断绝了许久的李渊三女李秀宁给了李渊一个惊喜。

去到鄠县别业的李秀宁,并没有躲藏起来,等待父兄的大军来到,而是在李靖建议之下,散尽家财,招收民壮,在鄠县聚兵而起。

接着便以唐国公李渊名号,招抚各路义军,有李靖在身边出谋划策,又有五百恒安镇军精锐为用。

规模不大的各路义军在这支奇兵突起的军旅连打带拉之下,纷纷投效。

在四月间,这支大军已经迅速膨胀到了数万人,长安县的粮仓都被他夺下了两处。

而且,随着声势日壮,加之接连击败长安守军,连长安城里的勋贵都陆续跑出来投在了李秀宁麾下,娘子军的称号随之而起,威震关西腹地。

等到李渊父子来到的时候,人家正在挥兵围攻长安旧城,而且已经攻入了成安旧城的外城,拿下长安旧城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此时,李秀宁所率兵马,已经有十余万众了。

而四月间,河东战火旺了起来,河南也不差。

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围绕着洛阳的几个大仓,你来我往,大大小小的战事打了无数,只把东都洛阳附近,打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了四月间,两边儿红着眼睛,又围绕着洛口仓,准备进行一场大的争夺战。

河南的人口,在两个隋末豪杰的相互厮杀当中,迅速的消耗着。

一些人也在这样的征战当中,沐浴着血色,开始纷纷崭露头角,并颇为频繁的转换阵营,是的,参加过河南战事的人物,都缺乏最基本的忠诚。

而在李破起兵之初,当初的涿郡留守,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故逝于涿郡。

这位当初在白石山率部死里逃生的大将军,终于在内战之中被窦建德打的一败涂地。

当然,这也是罗艺据有幽州的先决条件,若非薛世雄惨败,罗艺,赵十住等人也不敢挥兵相并。

而薛世雄的死,实际上也是因为失去了兵权,忧愤而死。

随后罗艺大张旗鼓的为其发丧,顺势收薛氏之心,进一步巩固了他幽州总管的地位。

正在他想着继续经营幽州诸郡,拉拢人心的时候,不曾想,拥兵数十万的老对头窦建德还没发力,晋地豪杰却钻出了飞狐道,在群山环绕的飞狐口,集结起了一支可怕的骑兵大军。

飞狐口外,旌旗昭昭,马鸣阵阵。

北方群山隐隐,南边却骤然开阔了起来。

走过了令人压抑的黑风洞,李破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更为难得的是,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山林擎碧,草木芬芳。

一座太行山,竟是将东西两边儿隔成了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此时,已是五月间了,狭长的飞狐道,让大军耗费了十几天宝贵的时光。

所以,李破令王智辩在飞狐口等待后续的五千人马,自己则立即率军启程东向,漫山遍野的进入了河北北部地界。

(因为又要写一场战事,阿草要好好想一想,所以昨天就码了一章,本来,今晚也打算一章,但时间还够用,今天晚上的一章应该能码出来,要是没有的话,大家也别惊讶,阿草正努力构思中。)(未完待续。)<!--over--></div>

第310章幽州

如果说大同乃河北门户,那么飞狐口,其实就是河北之咽喉。》乐>文》小说

两处险要一去,从晋地代州,到河北北部的幽州也就四敞大开,中间几乎毫无险阻可言。

和李破的预料其实差不多。

初据幽州的罗艺,忠心几乎都放在了南边儿,对于来自西边的攻击,可以说是漫无防备。

这也不能怪他,河北幽燕之地,本就是死战之所在。

西有飞狐,北有居庸,东临大海,南面最为宽阔,却也有拒马河涛涛而过。

所以自古以来,幽州皆乃中原帝国东北之门户。

后来又有天子守国门一说,那确实守的就是国门,没有半点的夸大其词。

凡据幽州之地,必图南下,以固基业,自锁一隅者,就要忍受到四面八方的攻击。

所以,当天下大乱时,占据幽州的人是非常痛苦的。

罗艺现在就很痛苦。

他的痛苦之处来源于方方面面。

头一个,他这个幽州总管来路不正,几乎是刘武周煽动民乱兵变的翻版,这让各郡守臣对他都很不感冒,阳奉阴违的事情时候发生。

第二个,他兵力不足,有心南下跟窦建德交战,后方不稳之外,他手里的兵马也不足以让他剿灭窦建德乱军。

第三个,突厥也在威胁着幽州北方边境。

更为难受的是,他还不敢向突厥称臣,是的,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这个原因也很多,主要一点就是内部不稳,他怕授人以柄罢了。

这个时候。很多人向他跑出了橄榄枝。

河南快打出狗脑子的两位,都派了使者来,纷纷许下承诺。想让他归附于己,没办法。河南东部没了河北作为屏障,谁都觉着不安稳。

实际上,他们都想让罗艺率领他的幽州兵马南下攻击窦建德,其实不管罗艺,还是窦建德,都让河南这两位感到如芒在背,最好是让两个人和他们两个一样掐起来。

窦建德的心思更为迫切,因为他非常需要涿郡的粮草。从山东一路打到河北的他,别看声势一日强过一日,可粮草一直在困扰着他。

所以,对于饿肚子感受比较深刻的他,在诸路反军当中,表现出了颇为耀眼的远见和踏实的作风。

到了大业十三年,窦建德除了称帝之外,就是开始着力治理他打下来的地盘了,吃饱肚子的愿望十分的强烈。

他发下了很多的命令,大部分都是劝助农桑的。

可惜。他打下来的地盘,真是很破,人口的总数。可能比他麾下的大军多些,可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军民比例,同样让窦建德很痛苦,可消减兵员,却是他不敢轻易去干的事情,所以,他非常希望,能不战而去幽州诸郡,以供大军进食。然后反身过来,再治理地方。

于是。罗艺也收到了窦建德的书信,同样是劝降。

而罗艺还收到了唐国公李渊的来信。李渊就不用说了,抱着的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许诺的也是官职和未来。

当然,李渊的招降之意,此时罗艺并不看重,你一个太原留守,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些吧?

其中,突厥东方汗的招降书信,是最让罗艺心动的,可也顾虑重重,不敢答应。

其实,从这些招降书信中可以看的出来,谁都没太将这位幽州总管当回事儿,丝毫没有给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原因嘛,同样很多。

一来呢,他太小气了,占了幽州之后,就自封了个幽州总管,实在和那些大反贼们没法比,格局不成,难免被人看低。

二来呢,这位出身也不高,关西罗氏人丁单薄,名声不显,差不多算是在门阀和庶族之间徘徊荡漾,名望上实在不成。

三来呢,幽州被挤压的很厉害,想让人高看一眼也挺困难。

换句话说吧,这位和李破比较像,作战比较得力,可惜,生逢乱世,战功竟然没人奖赏,起点又太低,占据的地方也不太好,而对自己将来的期许上,也同样不太高。

于是,来的都是招降信笺,联盟的都没有一个。

李破率兵打的就是这么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物。

就在李破率兵和当年一样,沿着山峦先向东北,从上谷郡东北方向,拒马河的上游渡过拒马河的时候。

罗艺正坐在他幽州总管府后宅的书房之中,看着满桌子的来信,既想从其中挑一个有前途的投靠,又皱着眉头苦思,想要将幽州治理好,成为自家的基业这两种想法中来回摇摆,拿不定主意呢。

此时有人来报,薛氏兄弟来见。

当时罗艺就揉了揉额头,有些烦躁。

罗艺并不算年轻了,可也说不上有多老,辽东的风雪和厮杀,造就了如今的罗艺,让他从一个暴躁好斗的军中恶霸式的人物,转变为深沉且有智谋的幽州总管。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本性。

他和军中同僚的关系一直不好,也并不得上官喜爱,若非天下大乱,他这样的人应该是没什么出头的机会的。

时势造英雄的说法,在罗艺身上表现的很具体。

薛氏兄弟,是薛世雄的两个儿子,他们一直随父征战至今,前些时薛世雄病殁,这两位发丧之后,一直在给父亲守陵。

在罗艺看来,薛家父子,都很难对付,薛世雄本身不论,反正人已经死了,而他这两个儿子,却都骁勇善战,很得幽州军上下敬服。

若非他先行一步,并了赵十住等将领,说不定这两兄弟就能凭借其父威名成了幽州之主呢。

想了想那兄弟两人的来意,罗艺吩咐道:“叫他们来这儿吧。”

薛氏兄弟很快就被引了过来,这两位和他们的父亲很像,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只是作为兄长的薛万均眉目间要柔和一些,气势上不像弟弟那么张扬。

两人刚经了丧父之痛,又守丧至今,就算他们筋骨强健,此时脸上也都难掩的疲惫之色。

进了书房,两兄弟一起捶胸见礼。

罗艺笑容满面,“快坐吧,还想在丧期之前,再去拜祭薛公一番……”

说到这里,佯装算了算日子,才露出讶然之色道:“丧期好像还没过吧?你们兄弟怎么就回来了?”

兄弟二人谁也没坐,闻言,薛万均稍稍躬身道:“多谢总管挂怀,丧期确实还未到……”

“只是家父遗命,我兄弟二人不敢相违,前些时总管亲自主丧,我兄弟不敢相却,负了总管一片赤诚,如今诸事已过,我们二人商量了一番,还是觉着,应该前来与总管分说清楚。”

“哦?”罗艺满面狐疑,这话茬可不太对啊,当日出丧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薛万均则面露惭色,继续道着,“家父遗命,想令我兄弟二人护灵回乡,我兄弟二人今日前来,是向总管辞行的,还往总管怜我兄弟二人一片孝心,放我兄弟离去,待得安葬父亲,我兄弟再来投效,为总管出力……”

罗艺瞳孔都缩了起来,只能垂下眼睑,来掩饰自己的怒火。

他知道,薛氏是河东人,后来迁到京兆,和他还算是乡亲呢。

不管他们将哪里当做了老家,反正是不想在河北呆着了。

而且,他刚刚大张旗鼓的将薛世雄安葬在了涿郡,反过头来,人家就迁陵走了,罗艺咬了咬牙,两个小儿难道当我罗艺是傻的吗?

眼瞅着罗艺脸上渐渐露出狰狞之色,薛氏兄弟对望了一眼,弟弟撇了撇嘴,没半点的惧怕,哥哥扬了扬眉头,脸上有了忧色。

他们知道,罗艺这人不好说话,可让他们老实呆在涿郡,为罗艺效力,却又不甘心。

两个人确实商量过了,之所以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见罗艺。

不是他们傻大胆儿,而是既不能带着家眷偷走,又不愿留下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方式,他们心里都笃定的很,罗艺不敢杀他们。

而且,薛万均想的更深一些,罗艺要是殷殷切切的挽留他们,他们可以再看看,要是罗艺当即大怒,那什么也不用说,最多将他们扣在幽州而已。

至于说直接放他们走,兄弟两个都没指望这位自封的幽州总管有那个度量。

可以说,这是一次试探,也显示出了,罗艺在幽州人望不足之处。

书房中静默良久,罗艺才缓缓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幽州也在用人之际,奈何你兄弟二人……唉,先下去吧,此事容后再说……”

这已经是罗艺忍耐的极限了,他很想叫卫士进来,将这两个白眼狼剁成肉泥,可正像薛氏兄弟想的那般,兄弟二人死在此处,比他们离去的后果更为可怕,薛氏在幽州经营的日子也不短了。

门下多在幽州军中履任军职,他们兄弟一死,立即便会有人起兵反叛,罗艺不敢杀他们。

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罗艺胸膛起伏,过了半晌,拔出刀来,一刀斩在案上,怒骂道:“小儿欺我太甚……”

他不知道的是,那兄弟两个出了总管府,相视一笑,弟弟轻蔑的道了一句,“罗子延,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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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涿县

河北北部的水系比晋北要丰富的多。(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渡过拒马河,前面便是涞水。

当李破率军再渡过涞水的时候,实际上,涞水便将战场分作了两个部分。

大军不可能置上谷郡于不顾,直入涿郡。

所以,渡过涞水之前,李破便命尉迟恭率部留在了涞水西岸,一边等待后续的五千骑兵到来,一边算是守卫大军后路。

河北被破坏的非常严重,两条如此大的水脉过处,竟然没有看到一处农田。

而上谷郡这样的大郡如今竟也沦落于贼人之手了。

当年声势浩大的漫天王历山飞反军,在历山飞战死之后,分裂成了几支。

如今盘踞上谷的就是其中一支,由宋金刚统领,多少兵力李破不太清楚,这些都是陈圆和罗士信,以及尉迟兄弟说的,再加上之后的一些探报,他才会对河北的情形略有了解。

实际上,从大业十三年开始,河北的乱军开始变得少了起来,大面积的饥荒,让曾经号称十万数十万的乱军,纷纷消失在河北平原上。

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不是投了高士达,窦建德,便是蜷缩在一处,乱纷纷的想要在大家都饿死之前,种出点粮食来填肚子。

可惜,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和经验,种田流实在不适合他们,而打仗打到现在,乱军的部属们也不再想去当什么农夫了。

于是,人相为食的惨剧在接连上演,河北,山东的吃人军,并不比两淮西路的大魔王朱粲良善半分。

只是河北山东打烂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具有了普遍性,便显得没有朱粲那么疯狂而已。

这是个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不必多说。

现在离着幽州最近的两支乱军,一个是宋金刚部,一个则是挡在幽州前面的魏刀儿部。

如果说宋金刚还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有那个自给自足的打算的话,那么魏刀儿就属于流寇了。

他们在幽州南部,一直到河间郡的范围内,来回游荡。听到哪里有人群聚集,就冲向哪里。

这些到处流窜的亡命徒对河北中部的破坏非常大。

可对于幽州来说,这两支乱军,却是天然的挡箭牌,窦建德想要进攻幽州。就得先攻打这两支乱军。

当然,李破现在没工夫去细细琢磨河北的形势。

率军渡过涞水之后,此时大军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进围涿县。

这是从西边儿去到涿郡郡城的必经之路。

如此大规模的骑军,想要隐藏行迹是不可能了。

可李破也没想过要强行进行一场攻城战。

过了涞水之后,在房山脚下,大军停了下来,此时,已经算是来到幽州之战的关键时刻了。

大军的斥候像触角一般蔓延了出去,同时也拉开了幽州之战的帷幕。

………………………………

涿县县令县尉都姓卢。涿县卢氏在河北也算是声名远播的一个河北大族,他们的祖上是汉末名臣卢植。

涿县左近,姓卢的人不计其数,是涿郡当中最难撼动的坐地户,不管是谁主政涿郡,都要对他们礼敬三分。

隋帝杨广三征高句丽,对这个族群的打击比较大。

他们的奴仆都被抽调去运粮了,他们的族人也纷纷被调入征辽大军当中。

三次损失惨重的征辽战事,让卢氏上下痛心疾首。

这不光是族人的死伤问题,还有他们的田产都荒芜了下来。卢氏只能靠着以前的积蓄过日子了。

而河北乱军纷起,卢氏只能牢牢占据涿县,固垒自保。

和其他郡县的人们不一样,涿县卢氏对幽州总管罗艺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因为几次乱军围城,都是罗艺率军击退贼匪。

本来,卢县令还想和罗艺联姻来着,可惜族中的族老们比较顽固,看不上罗艺的出身和行径,觉着礼义传家的卢氏。不该和那样的人扯上太多的干系。

别看有点忘恩负义的嫌疑,可说的也还在理。

在他们看来,罗艺并非一个心胸宽广,秉性仁厚的人,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罗艺算是关西人。

河北大族对关西诸阀向来不怎么亲近,尤其是三征高句丽之后,对关西大阀们的霸道和蛮横,更是不满之极。

他们将河北的人才都送上了阵前,让河北人死伤狼藉,所以,若要说天下间对隋帝杨广最为痛恨的是哪个地方的人。

毫无疑问,就是河北人和山东人了。

这种痛恨延及开来,关西人在河北连带着就会受到天然的敌视,历史原因造成的地方性隔阂,在三征高句丽之后,也顺便来到了巅峰。

秦人和赵人,燕人的仇恨,从前秦差不多一直绵延至今,始终无法消弭。

而罗艺的家世,也让河北人天然就跟他隔着一层。

“报……禀报县尊……大事不好了……”

涿县的反应很快,这年头儿反应不快也不成,当卢县令听闻有敌来犯的消息后,立即命人关闭城门,让人传信给县尉,也就是他的堂弟,命他带兵上城守城。

同时,他还派人向郡城求援。

即便卢县令算是个文人,这一套程序走过无数次之后,背都能背下来了。

涿县是河北大县,大业初年人口最盛的时候,有口近三十万,几乎和马邑一郡的人口相当。

可到了如今,涿县人口已锐减到了不足十万人。

十几年下来,二十万人消失了,河北之残破,由此可见一般,这还是幽州,没有经历太大规模的战乱的地界。

使幽州人口剧减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三征高句丽,尤其是最后一次,各地守臣不愿跟随皇帝北上辽东,征辽大军兵力不足,只能在涿郡大肆强拉民壮随军,对河北北部几个郡县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

若搁在大业初年,甚至是三征高句丽之前,要说有贼军出现在涿县这样的地方,那都是笑话。

而现在嘛,守着一座城高池深的河北古城的人们,却一听贼军之名,就双股战战了。

县令和县尉以及属吏们很快就来到城墙之上。

这个时候,西北方向的烟尘,已经清晰可见。

“是魏刀儿还是宋金刚?”

有人在问着,这也是涿县城中的人们最想知道的事情,宋金刚和魏刀儿是河北北部最大的两伙乱军。

他们都来自于漫天王历山飞的残部,屡寇幽州,是幽州官民最为忌惮和痛恨的两个家伙。

“贼军有多少人马,问清了吗?”

“回禀县尊……说不清啊,只说见了很多骑兵……”

卢县令脸上肌肉抽动着,沿着涞水布置了那么多的哨探,竟然连贼军来了多少人都没看清,就回来报信了。

骑兵?宋金刚哪来的那么多骑兵?显然,他也想到了,这是哨探们一见对方是骑兵,立马便逃了回来,生恐逃的慢些,被骑兵赶上罢了。

这个时候,他和身边的涿县属官们差不多,都在祈祷着罗艺能快点派兵前来救援,涿县这几年来,算是成为了涿郡西南门户,守军减损越来越大,而幽州总管罗艺也总以兵力不足为借口,不肯向涿县增兵。

这显然是不像助涨地方大族的气焰,让地方更加依赖于郡城罢了。

确实是骑兵,密集的马蹄声,远远便传了过来,更是让涿郡守军上下惊恐不已。

有些人已经在想,不会是突厥人来了吧?他们是怎么过的居庸关?

“是……是我大隋……大隋的骑兵,俺看到了……是日月星辰旗……”

不用喊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熟悉的日月星辰旗高高飘荡在空中,身着隋军制式半身甲的骑士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像潮水一般涌过来。

旗帜在晃动,在奔驰中依旧保持着比较严整的队形的骑兵纷纷收束马缰,战马嘶鸣当中,黑压压的骑兵在城下慢慢停了下来。

城上的人们终于发现,城下的这支骑军人数并不如想象那么多,差不多应该在两千人上下。

他们安静的骑在战马上,身上布满烟尘,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

他们带着烟尘来到这里,立即便让这里温暖的夏风也变得冰冷肃杀了起来。

静静的,除了战马嘶鸣的声音,以及旌旗在空中烈烈飞舞的抖动声,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杀气悄然间便开始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并渐渐凝聚成型。

这样的百战精锐,涿县的人们可从未见过,即便幽州军称雄河北,向有精锐之称,但和城下这支骑军相比,却好像少了很多的东西。

城上的人为气势所摄,都震惊的看着城下,忘记了言语。

一时间,城上城下,鸦雀无声,看上去有些诡异。

队列之中,一骑驰出,来到涿县城下,高声喊道:“我等受命东都,前来河北平叛,城上的是哪位官长,出来说话。”

这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这支骑军就好像从天上飞下来一样,出现在了涿县城下,让涿县官吏们面面相觑。

虽说有些不知所措,可许多人心里,都齐齐松了口气,大多数人都在想,不是贼军就好,不是贼军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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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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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口白牙,是没人敢在这个时节放这样一支精锐骑兵入城的,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乐〈文《小说

可讨要朝廷文书诏令,那肯定也是没有的。

而实际上,恒安镇军也志不在此,进不进得去涿县县城,对他们来说关系其实不大,重要的是涿郡郡城蓟城。

对话持续了很长时间。

领兵而来的罗士信,刘敬升两人也不着急,他们最终要等的,不是涿县县城的城门在他们面前打开,而是在等蓟城援军。

幽州之战的最后一战,肯定是要在蓟城城下进行,在这之前,将主的意思是,尽量消耗涿郡守军的实力,在野战中将他们击溃全歼。

幽州军在河北有精锐之名,他们骑兵可能不多,可一旦让他们躲进城池,那么恒安镇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来,就变得不太可能了。

这实际上还是一次偷袭,不是战术上的,而是战略意义上的偷袭。

用屁股想也知道,已经打的乱七八糟的河北,防御重点绝对不会在太行山这一面儿,幽州军更不会想到,晋地的人马会跑来河北掺一脚。

就像现在涿县城墙上的这一群人,听说城下的是杨公余部再入河北剿匪平叛,就都纠结了起来。

杨义臣在河北呆的时间并不长,可名声实在不小。

杀张金称,斩高士达,降格谦,这些可都是河北,山东的大贼头儿,张须陀领兵剿匪多年,也没杀的了他们。却都被杨义臣一一剿平了。

大业十二年的河北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杨义臣。

城墙上七嘴八舌的商量开了。

“县尊,其军雄壮。定乃杨公旧部无疑,或可……招之以成臂助?”这是比较心大的。

“当日杨公扫平匪患。我涿郡诸人可未曾出力啊……来人威势炎炎,放其入城,若其反客为主却又怎生是好?”这是小心谨慎之人。

“不若供给些粮草,驱其攻上谷如何?”这个显然心机就比较够用了。

这时有人小声讷讷道:“此辈从代州来,兵甲俱全,莫非是唐国公李渊欲取我涿郡?”

一下,人们就都不出声儿了。

这可真说不准,可细想一下。又不太可能。

唐国公李渊率兵南下了,竟然还有余力派这样的精兵来取幽州?

卢县令是个谨慎的人,同样也是个没多大野心的人,他现在兢兢业业的做的唯二两件事,就是守住涿县,另外一个,则是努力想让县中百姓和亲族们能够吃饱肚子。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好官儿了,这年头儿还能想着百姓如何如何的官员,将领。那就是好官儿,其他的就都是细枝末节了。

最终,这位卢县令还是做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身份的决定。

不管这些军将来意如何。总要以礼待之,若能交好,涿县也算多个出路,若是不能,也要把人礼送出境,省得骄兵悍将的生出事端。

“要不,请两个领兵将军入城,设宴款待之际,再详细探问一番?”

这是在跟县尉商量呢。他这个县令当的可不容易,上有族老压着。下有兄弟子侄需要照看,卢氏一族能存活至今。只能说是他们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他这个堂弟到是比较大气,哈哈一笑,“县尊不必担忧,有张将军和三郎在呢,放些人入城也是无妨,就怕他们不敢入来啊……”

他边说着边拍着身旁一个顶盔挂甲的大汉的肩膀。

这汉子就是他所说的张将军了,实际上只是县里的一个捕头,出身张氏大族,据说也是汉末传下来的家族,是张飞的后人。

可惜,他们既干的不是屠户,又没多少勇力,要真是张飞的后代,可就愧煞他们这些后人了。

两家算是一文一武,一主一仆,掌管着涿县的权利,当然,此时罗艺还没怎么腾出手来,不然的话,像涿县这么重要的地方,罗艺怎么会放心交给他们这些人来掌管?

卢县令宽心不少,一边让人向下面喊话,一边儿琢磨着,是不是该叫人去将求援的人追回来呢。

“县尊有请罗将军,刘将军入城,以有酒宴备下,县中官佐将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县中地窄,还请两位将军在城外扎营……”

其实,罗士信正准备在城下扎营呢,涿县这样的城池,恒安镇军全力攻城的话,估计也得耗上些日子。

别看恒安镇军老是能在突厥人身上占便宜,其实突厥人才正经是恒安镇军最为合适的对手。

恒安镇军的兵力构成,让他们和突厥人一样,面对坚城的时候都很吃亏。

所以说,幽州一战的关键之处在于,敌人不知他们来历,更不知他们的兵力,那么也就有了在野战当中,击溃幽州军主力的机会。

至于这样的战机会不会出现,那就要看双方领兵之人的智慧上的较量了。

说了这么半天,对方都没开城门的意思,罗士信和刘敬升两个差不多已经绝了骗开城门一拥而入的打算,准备在城下扎营休息一下了。

之后还要佯装攻城,大家得养足了精神才行。

不想,这些家伙虽说没上当,可却邀请将领入城接受款待。

罗士信当即咧开大嘴就乐了。

“去,跟刘将军说,让他领兵在这儿等着,等我率人夺下城门,再上来接应。”

十个山东大汉随即便被挑选了出来,这些家伙不是旅帅就是伍长,簇拥着罗士信来到护城河边。

看着吊桥缓缓放下来,罗士信笑谓众人道:“都看到了吧,俺带你们智取涿县,看以后将主还说不说俺只知道猛冲猛打,一点心思都不动吗?”

几个一路随他从山东杀到河南,又杀到河北的心腹,都吭吭哧哧的乐了起来。

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恒安镇军的认同度,甚至比在山东时,给张须陀将军效力时还高,毕竟那会儿张将军虽待他们不错,可大家都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衣服嘛。

而到了云内,他们不但能吃饱穿暖,而且,各个都又有了婆娘,打仗也不再是东奔子走的去剿平那些穷哈哈了,他们一仗就杀了无数的突厥人。

同样是流血厮杀,可荣誉感却哪里是四处剿匪能够拥有的,那会儿除了无奈和对乱匪的痛恨之外,好像也就没其他感觉了。

打突厥不一样,看着突厥人被杀的尸横遍野,他们只感觉到了痛快。

如今回头又来打幽州,他们觉着也没什么。

明确的军事目标,显然让他们都感到很安心。

身经百战的他们,从容的就好像在出行游玩一般,气定神闲。

吊桥放下,城门在吊桥的那一端半开半闭,罗士信一步便踏上了吊桥,大步走向城门。

城上的卢县令等人还觉着,这两位将军颇识礼数,知道下马入城,一群人呼啦啦的再往城下走,准备到城门甬道旁,却迎接客人。

他们是没看到,两个大汉突然操起拎在手中的大斧子,几斧子下去,将吊桥的勾环便砍了下来。

来到城门口的罗士信,顺手拔出腰刀,如猛虎们合身撞进了开门的守军当中。

长刀横劈竖剁,连斩数人,随即怒吼了一声,一脚踹在另外一扇还关着的城门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罗士信被震的一屁股坐倒在,一条右腿整个酥麻阵阵,疼的他呲牙咧嘴。

而那扇看上去分外沉重的城门,却吱扭扭的后移了一尺,整个城门甬道中,都产生了回响,让甬道中的守军耳朵都产生了嗡鸣。

这厮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变生肘腋,毫无防备的二十多个守军被陆续扑入甬道之中的敌人杀的人仰马翻,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成排的被砍倒在地。

更为可怕的是,外边的大队骑兵动了,纵马便向城门口处涌来。

两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轻取涿县县城,伤亡微乎其微,只被城墙上的箭手,射死了两个,轻重伤十几人而已。

大队骑兵入城之后,迅速占据了涿县四门,涿县能说得上话的官吏们,在城门处被一体成擒。

这一战,听上去有点像玩笑,传到李破耳朵里时,就是这么个感觉。

在骑兵面前,还敢开城的人,这得多傻啊。

可涿县确实是被罗士信稀里糊涂的攻下来了,李破纠结了半天,才确定,这应该算是个好事儿吧?

之前定下的战略也就能改一改了。

他本想逼涿县守军向罗艺求援,在涿县城下击溃援兵,随后若能拿下涿县最好,不能的话,便迅速挥兵东进,去攻打蓟城。

如今,既然涿县已下,到也省了不少功夫。

所以,思量再三,又跟众将商量了一番,大军随即离开了房山山麓,进驻涿县。

等过了两日,尉迟恭传来消息,李破震惊之余,心说,突厥人脑子就挺笨的了,看来幽州这边儿的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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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争功(一)

铺天盖地的骑兵漫野而来。 章节更新最快

涿县在铁蹄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再也无人有胆量,去反抗这样一支大军了。

上万的骑兵,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陆续在涞水之畔扎下营盘,人喊马嘶,声势之壮,让人闻之胆寒。

李破带着扈从卫士,大步踏入涿县县衙。

罗士信在他旁边叨咕着,“哥哥,这次俺立功不小吧?”

李破斜眼瞅了这厮一眼,心说,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领兵人不能轻身赴险,你可好,亲自带人去夺城门,据说还一脚踹在城门上,差点把自己的退给震断了,你这可真不把自家性命当回事啊。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罗士信当即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哥哥,你看尉迟那厮已经是云内功曹参军了,俺还只是个领兵校尉,你是不知道,那厮一见俺,就三儿三儿的叫俺,着实让人气闷,哥哥你也该给俺升升官儿了吧?”

好嘛,这两位的恩怨从马邑城门口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也没消停下来。

李破一边走,一边转了转眼珠儿,“嗯,那到也是,尉迟确实有点欺人太甚……”

罗士信从来不长记性,他也不是跟李破一天两天了,更不是不知道,李破这么说话的时候,十有*没好事儿。

可只要一高兴,什么就都忘了,“哥哥就是哥哥,那厮确非好人,当年守城门时便欺负于俺,如今还要压俺一头,若非哥哥信他,俺早就打他一顿出气了……”

李破听了他的抱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说,好人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真别扭,再说尉迟欺负你才正常。被人打了才叫奇怪呢。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升你的官儿好像就是我的不对了,正好,云内县令即将出缺,要不……回去之后,你来当这个县令?”

罗士信当即张大了嘴巴,县令是什么东西?

于是。这厮终于清醒了过来,将脑袋晃的好像要掉下来一样大力推却了一番,借机溜了。

李破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赏功罚过的事情他一直在做,他也知道,一旦功劳和赏赐无法齐头并进,也就不用提什么军心了。

可云内太小,束手束脚的也没什么办法。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有雁门,楼烦。马邑在手,他实际上就是代州总管了,于是。云内的官员将领们,也就有了很大的晋升空间。

所以说嘛,他和罗艺真的挺像的。

有精兵在手,地盘却还不稳当,需要时日来经营,而且,官职都也有些来路不正的意思。

可他比罗艺要果断的多,杀楼烦太守,直接便让心腹统辖楼烦郡地。

当然了。代州和幽州到底是不一样,代州缺粮缺的厉害。幽州却有地方族类在掣肘,面临的问题不同。行事自然也就有所区别。

而云内的官吏将领出去了好几位,苏亶从见鬼的马邑通守府司马,直接成了楼烦太守,步群也算是就任楼烦郡尉了。

尉迟偕眼瞅着也成了马邑郡尉了,其他人不眼红才不正常。

像罗士信就有点急了,都当面讨上官儿了,糊弄的一时还行,你要是想一直糊弄下去,那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有功不赏,自古以来便是军中之大忌,就算是李破自己,履立功勋,朝廷不闻不问,他心里可不也存着怨气呢。

当然,这些事都得容后再说,恒安镇军他现在还能镇得住。

进了县衙正堂,李破舒展了一下身体,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堂上正中,随口吩咐着,“弄点吃的过来,将那县令和县尉也都带过来吧。”

很快,两位如丧考妣的涿县官长便被带到了李破面前。

两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帽子都没了,披头撒发的,衣服上还弄了些口子,送到街上去,就是新鲜出炉的两个败了家的乞儿。

正逢战时,李破也没工夫跟人磨嘴皮子,盯着这两位打量了一番,他主要是奇怪敢在骑兵面前打开城门的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堂下的两位就比较恐惧了,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不假,可这两位肯定不在其中,不然的话,也不会老实的给罗艺看门守户。

“我乃代州总管,兼领马邑太守李破,罗艺擅杀虎贲郎将赵十住等人,篡幽州总管之职,我今奉令讨之,你二人从逆,本当斩首示众,可幽州卢氏,向有名望,我不忍杀之,你们二人可愿在我麾下效力?”

堂下的两位顿时松了口气,其实吧,这年头儿他们最怕碰上的是宋金刚,魏刀儿之类的乱匪,这些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砍下他们这些人的脑袋来煽动百姓从匪。

要是碰到了正规军,他们要安心的多。

当然了,沦为阶下之囚,那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懊悔,沮丧,恐惧等等负面情绪一直在煎熬着他们。

这会儿听说能免遭杀身之祸,还好像能保全亲族,心中都是庆幸不已。

当然,惊异也在所难免,代州总管,兼领马邑太守?这么年轻?皇亲国戚吧这是?对了,人家姓李,唐国公李渊的儿子?

他们的英雄谱背的不熟,当即就把冯京错认成了马凉。

至于什么奉令来讨逆贼,听听也就算了,这年头逆匪遍地,罗艺根本排不上号儿。

冠冕堂皇的话,是说给人听的,而非是要大家打心眼儿里认同,这就是所谓的大义名分的真面目。

两人没有纳头便拜,这年头不兴这个。

他们心里自然也都有些不情愿,关西世阀对于他们来说,和仇敌差不了多少。

可话说回来了,人在矮檐下,由不得他们不低头,卢氏一族老小,可都在涿县县城之内呢。

卢县令当即长揖及地,“多谢总管不杀之恩,我二人愿为总管马首是瞻……”

这人到干脆,可却太干脆了点,让人感到无趣。

李破笑笑,也没做礼贤下士状,而是直接吩咐,“不忙说这些,先劳你写一封书信给罗艺,就说宋金刚犯境,兵力嘛,宋金刚兵力如何?”

卢县令瞅了瞅堂弟,卢县尉赶紧道:“回禀总管,宋金刚乱军应有两三万人马。”

李破紧跟着就问,“那你们说,写多少人马,罗艺会亲自领兵前来救援?”

他这是怕人太多,将罗艺吓跑了。

然而,罗艺别的不说,领兵打仗上面的名声,在幽州还是响当当的。

“倾巢而出吧?”

李破扬了扬眉头,心说,看来幽州军确实堪称精锐了。

当然,他到现在也没跟乱匪打过交道,不知道那些乱糟糟的各路义军战力如何,反正一听就是十万数十万的人数,比较吓人。

宋金刚的人马有点少啊。

“嗯,有点少,要不……把魏刀儿也算上,罗艺会不会来?”

卢县尉也有点晕,你这是在跟我兄弟商讨军事?

讷讷回答:“那肯定是会来了,罗总管……嗯,罗子延向以敢战闻名幽州……”

李破摇头失笑,道了一句,“他要是敢战,杨公河北平乱之时,他就不会龟缩于幽州不闻不问了,都说乱世出英雄,之后咱们就来会会这位乱世豪杰……”

“这次若真能把罗艺引来,你们二人就算是立了一功,我从不亏待有功之人,嗯,先把书信写了送出去,做的像样子一些,若是让罗艺起了疑心不来了……”

李破笑容更盛,“那你们二人可就不是什么有功之人了。”

两人战战而退,直过了好多时日,两个人才算彻底明白,这位代州总管,和罗艺乃一丘之貉,都是自封的。

而且,更恼人的是,这人出身比罗艺还要低些呢。

到逼着卢氏兄弟把求援书信送出去,剩下的就是一个等字了。

当然,战事当中,意外无时不在,每一个在战事当中疏忽懈怠的人,都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打了这些年的仗,李破可不敢坐等天上掉馅饼,所以在进入涿县的那一刻起,恒安镇军的斥候便被他都派了出去。

一个是封锁涿县陷落的消息,二来则是探查蓟城方向动静。

而骑兵的优势,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大军分为了三部,刘敬升率一千兵马,驻守涿县县城,李破亲自率军,驻于涿县西北,又命罗士信等率三千骑,驻于涿县西南。

是幽州军精锐,还是恒安镇军精强,就看这一战了。

两日之后,幽州军还没见到影子,尉迟恭却给了李破一个惊喜。

尉迟恭并没有老实的呆在上谷郡北边儿边缘处,等待后续人马到来,而是率军攻涞水城。

涞水城和涿县县城一水之隔,可却不比涿县这样的古城坚固,它差不多算是易县到涿县的中转之地。

一千骑兵攻打涞水城,几乎是一鼓而下,城中的几百守军,在恒安镇军攻击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更大的惊喜在后面,宋金刚闻讯,以为是幽州军进军上谷,立即率兵从易县出发,欲与幽州军决于易县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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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天平

易县东北一战,不算是什么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例。c-o-m。

可这却是典型的,骑兵胜步兵,官兵胜义军的一次战事。

宋金刚并非不知军事,这是一位从叛乱中突围而出的义军首领,能够带领一支队伍存活至今,也显示出了他的领兵才干。

可同样正因为他野路子出身,靠的完全是打出来的经验,他的眼界也就非常的有限。

他根本不知道一支精锐的骑兵在毫无保留的疯狂冲击步兵军阵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在他领兵出易县的时候,他还在嘲笑幽州总管罗艺不知军事,只派了一千骑兵作为先锋,攻打涞水这样的小城,后续大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这正给了他歼灭这支骑兵的时机。

他自觉反应神速,气势汹汹率领数万兵马,只奔涞水之畔。

为了能抢在幽州军主力赶在幽州军之前,到达涞水岸边,他的军队,行进的很快。

前锋一部,已经差不多出了易县县界,后边的尾巴,竟然还留在郡城当中。

而在尉迟恭眼里,这简直就是将战功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只要伸伸手,就能拿到。

有备攻无备,强军胜弱军,人数上的优势,至此也被乱军自己抛了个干净。

尉迟恭毫不犹豫的率一千骑兵,出涞水城。

行二十余里,先在涞水城西南。斩瓜切菜般的击溃游弋在乱军前方五百余骑兵。

然后……

其实也就什么所谓的然后了,尉迟恭率军长驱数十里。一天当中,与宋金刚乱军接仗十数次。

将好像一条长龙般的宋金刚大军杀的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并一鼓作气,跟着疯狂逃窜的宋金刚冲进了上谷郡城。

这一仗,显示出了恒安镇军野战当中骇人听闻的冲击力,当然。当年隋军官兵对上乱军。其实也就是这么个效果。

张须陀部也不过是地方军旅,能一路杀出个隋末名将的名声出来,也正基于官军和乱军在战斗力上的巨大差距罢了。

所以,尉迟恭这次的战绩,到也没什么好夸耀的地方。

恒安镇军这样的骑兵劲旅,在士气正旺的时候,又在野战当中遇到乱军,结果其实是有其必然性的。

在易县城西,尉迟恭部生擒宋金刚。用伤亡近百骑的代价,击败宋金刚数万乱军,夺下上谷郡城,得到一场大胜。

此时。雁门郡尉王智辩领着后续的五千骑兵也陆续赶到了上谷,迅速参与到了围剿溃军的战事当中来。

这是恒安镇军的新军,和雁门,楼烦骑兵来到河北的第一战,和打扫战场差不多,只是有了他们的帮助,俘虏了数千乱军兵卒罢了。

乱军也上演了他们四散奔逃的固有戏码。很大一部分乱军跑去了南边儿,投了魏刀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战胜他们的是来自晋地的人马,还以为是幽州军呢。

吓的魏刀儿乱军战战兢兢的过了好长日子,消息传到南边儿的窦建德耳朵里,窦建德和他的部将们也被吓了一跳。

都觉着幽州军这么能打,大家还玩个屁啊,于是,挥军北上的声音,顿时小了起来……

窦建德左思右想,派人去找魏刀儿,习惯性的搞起了他合纵连横的那一套。

而对于李破来说,这又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胜利。

同时,也让他对河北的乱军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印象,一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破数万乱军于野战当中,要是突厥人也这么窝囊,那该多好,可惜,却只是些作乱河北的盗匪而已。

随后,他传令给尉迟恭,王智辩两人,让他们留两千人马,驻守易县,其余数千骑,立即来涿县听令。

两个人率军来的很快,也不出李破的预料之外,尉迟恭也有争功之意,恒安镇军的地盘在迅速的扩张,李破麾下的将领们都想着加官进爵呢。

只不过尉迟向来精细,不会像罗士信那么直白鲁莽,只是亲自给李破带来了宋金刚和他的几个部将。

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夸功之意却一览无余。

也不出尉迟恭所料,李破根本没兴趣见这几个乱军首领,很快便传令给他,就地正法。

几颗在河北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的人头,当即纷纷落地。

就像当初在马邑城中,刘武周,黄子英等人一样,死的干脆之极。

李破对这些乱军首领人物,也就是所谓的草莽豪杰们的观感,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为众人所知了。

宋金刚,其实是死于李破之手的第二位知名的隋末豪杰。

他没能再随刘武周,于晋地掀起滔天风浪,也没能休妻另娶刘武周的妹妹,可他还是按照既有的轨迹,和刘武周一样,死于同一人之手,只是从突厥人变成了恒安镇军罢了。

命运很奇妙,即便偏离了固有的路线,却还制造出一些颇具黑色幽默的事件出来。

而只罪祸首,不论其余的做法,也是李破惯有的路数儿。

杀了宋金刚等人,其余战俘,以及上谷郡所剩无几的百姓,被他命人一拨拨的开始送回云内。

宋金刚部的粮草军械,也有一些,却不很多,一起都送了回去,只留下一部分还能看的过去的兵甲箭矢给大军来用。

到了大业十三年五月下旬,一万三千余骑兵大军,终于聚集在涿县侧后,默默的等待着幽州军的到来。

罗士信和尉迟恭等人,也在牟着劲儿的准备在接下来的一战当中,立下战功,好在之后论功行赏之时,能脱颖而出,压别人一头。

等待战机的事情李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次他很有耐性,可和往常一样,时间总不站在恒安镇军一方,所以这种等待的滋味还是比较难受的。

实际上,蓟城方向的反应很快,在涿县送向郡城的求援书信到达后的当天,罗艺便一边派出斥候,向涿县方向打探敌情,一边令幽州军各部整军,准备出征了。

罗艺治军还是很有能力的,宋金刚这样的乱军,无论是在士气上,还是在军械装备上,甚或是战力上,都和幽州军相去甚远。

这也是幽州军能固守一隅,接连击败历山飞,高士达等的原因所在。

若非薛世雄,郭绚两人先后出兵剿匪失利,幽州军内部又闹了一次兵变的话,此时的幽州军,足以雄视河北,让窦建德等人不敢正视才对。

等到罗艺率一万五千幽州军出蓟城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斥候接连遭遇狙击,竟然无法深入涿县境内,探查敌军情形。

这种现象,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即便是当年历山飞率领数十万乱军,围攻幽州,在其大军到来之前,斥候依旧能送回消息,宋金刚和魏刀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能够截断道路至此,那涿县的求援文书是怎么送出来的?

这显然让他警觉了起来,所以幽州军行进的并不快,也绝对不会像宋金刚一样,拉一条长龙出来,任人宰割。

然而,话说回来了,涿县的地理位置对于幽州来说太重要了,涿县西靠涞水,南有拒马河,白河沟等险要,北有房山,在西南方向,就是幽州之门户。

和幽州北边的居庸关作用差不多。

惟其如此,罗艺才会数次引兵救援涿县,并不断的拉拢涿县卢氏,可惜,卢氏这样的河北大族总不愿顺服,需要他下更大的功夫和耐心才行。

所以,他也是有意拖延派兵驻守涿县,想让卢氏这些涿县大族们吃点苦头儿,他再来雪中送炭。

当他收到涿县的求援书信的时候,他心里还挺高兴,觉得时机到了。

可这会嘛,危险的味道,让他终于后悔了,之前不该将涿县置之不顾的。

这个时候,他也非常怀念薛氏兄弟,那两个家伙虽说桀骜不驯,可却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儿,也颇有些谋略。

而他身边的这些心腹将领,打仗也不差,可真要商量军中要事,找他们过来,都是白费功夫。

所以,在思量了一番之后,罗艺一边加派斥候出去,一边则让大军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这基于他对自己麾下的幽州军战力的自信,所做出来的反应。

而罗艺也不相信,如今的河北,除了窦建德,魏刀儿,宋金刚齐来,还有谁能对幽州军来个围城打援。

他却不知道,还没有进入涿县,幽州军的一举一动,便都已经在敌人的视线之内了。

他们没向涿县走一步,离着不是陷阱的陷阱,也就越来越近了。

这一次,晋地和河北两支精锐边军,相遇时会碰撞出怎样灿烂的火花儿,此时谁也不太清楚。

可此时此刻,一方蓄势待发,一方还懵然不知,这一战的胜利天平,在开始的时候,便已经倾斜向了晋地来客。

当然,战略战术上的主动权,在恒安镇军顺利的走出飞狐道的那一刻,其实便已被恒安镇军紧紧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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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序幕

(哈哈,多谢江湖夜话的打赏,北雄又多了一位盟主,还有,在这里也要感谢nil和其他书友持续不断的支持。【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报,敌军已过良乡。”

“报,敌军前锋所部已不足三十里。”

“报,敌军前锋所部已至二十里外。”

李破静静的听着,敌军的动向,兵力,差不多都探查清楚了。

一万五千左右的人马,骑兵只有两千人,步军阵型很严整,前军,中军,后卫层次分明,不愧河北强军之称。

骑兵对步骑混合兵种的战争,李破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要说,骑兵应该占据天然的优势,可李破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因为他想到了恒安镇军中那些步兵士卒的大盾和长枪,以及队伍中的那些弓箭手。

如果幽州军也是这般,会对骑兵造成怎样的杀伤力,没有打过一场,他还真拿不准。

当然,这种忧虑只是基于伤亡到底也有多大的基础之上的,李破绝不会认为,自己率领一万多的骑兵精锐,会被一万五千的幽州军击败在野战当中,那是开玩笑。

幽州军一旦出城,那么恒安镇军的胜算从原来的五成,也就一跃来到了十成……

幽州军进兵速度越来越快,但在良乡停了一晚过后,第二天的行军速度速度猛然便慢了下来。

这也并非是要撤军的先兆,只是因为距离敌人越来越近,惯有的战争节奏所致。

此时,两军斥候之间的碰撞,也激烈了起来。

幽州军想要探清前方敌情的**越来越迫切,恒安镇军的斥候一直在收缩,可随着两军距离缩短,还是不停的开始跟幽州军的斥候厮杀了起来。

这些都是两军中骁勇之辈,在北拒马河沿岸,追逐来去。用不停泼洒的鲜血,为大军征战奏响了序曲。

坐镇中军的罗艺,听到前方不停传回来的探报,心里却是越来越是不安。

斥候损伤太重了。这根本不像是在进攻一群乱军,而更像是在和另外一支隋军在作战。

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明确,对方身着半身甲,骑术娴熟,碰到的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兵。甚至于这些心高气傲的幽州军斥候不得不承认,对方骁勇之处,犹胜于己。

如果不是北边的居庸关一点动静都没有,对方的穿着打扮也对不上号的话,罗艺肯定会认为,出现在这里的是突厥精骑才对。

宋金刚,魏刀儿乱军当中,不会有这样的勇猛之辈成群的出现,就算是窦建德的大军当中,也不会如此。

罗艺已经嗅到了浓浓的危险的味道。直觉让他立即命人传令给前军,就地停下来,等待大军主力到来。

在北拒马河北岸不足十里处,幽州军聚集在了一起,不再向前半步了。

这个时候,罗艺已经决定撤军回良乡,等待查明敌情,再做道理。

这就像年初时恒安镇军和突厥人一战差不多,陷阱布好了,可对那些嗅觉敏锐的将领而言。却缺乏足够的诱惑力。

李破布置的陷阱,要精致一些,所以幽州军大半个身子已经进来了,小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因为他们没过拒马河的支流,北拒马河。

如果他们过了河来到涿县县城之下,那么,他们也就来到了陷阱正中,不击败恒安镇军,他们就别想走了。

而这会儿。他们却还留着一些退路,因为他们离良乡并不算很远。

此时此刻,李破听到幽州军不再向前的消息,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当正午,天有些阴沉,南风不大。

默默算了下两军的距离,差不多离着有二十里,这是个不短,却也绝对不长的距离,如果幽州军能狠下心来,很快就能发现离他们如此之近的这支骑军,到是北拒马河南岸的尉迟恭,罗士信等人,还能藏上些时候。

沉吟良久,李破不再犹豫,两军交战,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罗艺也率军来了,剩下的,就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传令,全军开拔,缓行,保持进攻阵型,一旦接敌,立即进攻。”

“传令,吹号角。”

传令声中,随着李破的奖旗前移,严正以待的骑兵大军开始缓缓涌动了起来,密集的马蹄声,也逐渐成为天地中唯一的声音。

更多的斥候,从大军中脱离而出,在大军周围来回游弋。

低沉的号角声同时响起,一声声传向南岸,接力一般,传到西南方向的另外一支骑兵大军当中。

这一次,战术相当的简单,不论是地形,还是骑兵大军的规模,都决定了骑兵战术不会有太多的施展空间。

李破亲自率领的大军主力八千骑,要做出毫无保留的正面攻击,尉迟恭等人,则会在之后,对幽州军侧翼,进行攻击。

这个时间间隔有多长,就要看尉迟恭等人能不能及时赶到战场了。

实际上,在李破看来,恒安镇军骑军的战力还远未到达巅峰,因为军中将士骑乘的,多数都是比较矮小的草原马,河西马所占的比例是越来越少了。

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随着一场场战事的进行,恒安镇军的士卒们,越来越喜欢草原马,丝毫不再因为它们的矮小而厌弃。

没办法,草原马的优点太明显了,易于饲养,吃苦耐劳,对寒冷的忍耐力,也超出河西马不少。

它们的缺点也显而易见,它们爆发力不足,负重上也要差河西马很多。

所以,理想状态是,骑着河西马冲阵,骑着草原马行军。

恒安镇军的具甲重骑一直没有施展威力的余地,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机会摆好阵势,并正面冲击敌人的步兵军阵。

就像这一次,二十多里的距离,李破要发挥出骑兵奔袭的威力,同样没有给重骑兵留下任何上阵的机会。

可以说,光就恒安镇军而言,轻骑兵已经彻底的淘汰了重骑兵。

在沉闷如雷的马蹄声中,大军和吹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蔓延开来,迅速形成比较宽阔的正面。

训练有素的恒安镇军士卒,在军官们的吼叫声中,在行进当中排成一列列,并逐渐拉开距离。

十数里之内,大军已经完全进入了攻击状态。

久经战阵的恒安镇军士卒,目视前方,眼睛中慢慢带上了血丝,不用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来激励他们的士气,他们便已经和座下的战马一样,已经做好了迎接惨烈的厮杀的准备。

大军后面,有些纷乱,那是今年恒安镇军招募的新兵和来自雁门,楼烦的骑兵,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节奏所致。

战马开始小跑了起来,荡起漫天烟尘,大地也在马蹄践踏之下,微微抖动着厚实的身躯,这方世界当中,也被隆隆的马蹄声所充斥占据。

杀气渐渐让温暖的南风也冰冷了下来,死神开始在天空上张牙舞爪,等待享受之后的盛宴。

战争的序曲渐渐高昂,进入主题,随时都可能迸发出最强烈的音符,来渲染战争的壮烈和残酷。

“骑兵,很多骑兵……”

其实根本不用斥候禀报了,西北方向那漫天的烟尘,已经让幽州军上下有了察觉。

和其他将领一样,震惊和恐惧一瞬间就淹没了罗艺的神智。

因为他们在漫无遮拦的河北平原上,将要面临大规模的骑兵突袭。

“传令,传令,就地御敌,准备接战,准备接战。”

“传令给罗铮,让他带兵去北边儿,准备攻击敌军侧翼。”

“传令给张元济,就算他死了,也要给我守住前军。”

“……”

一连串的军令脱口而出,可以看的出来,作为幽州军中最为善战的一位领兵将领,罗艺并不是个无能之人。

随着军令传下,略显慌乱的幽州军随之平稳了下来,罗艺本人也顺便将其他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罗艺翻身骑上战马,毫不犹豫的让将旗前移到阵前,用行动激励着全军上下的士气。

不得不说,罗艺能在幽州军中崛起,并独树一帜,凭借的其实就是这股狠劲儿。

可实际上,罗艺自己心里此时也清楚,这无疑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营垒,没有壕沟,没有拒马,甚至周围的小丘都低矮的很。

在这样一个地方,受到大群骑兵的攻击,这支浸透了他的心血的幽州劲旅,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当中。

这是怎样一个狡诈的敌人啊,希望他们凶狠程度不要与他们的谋略等同……

此时,他已经不去想,这些敌人从哪里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幽州的土地上了,因为那些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他只知道一点,敌人每拖延一刻,幽州军便能多一刻准备的时间,阵型完整的幽州军,便有一战之力。

他这个时候,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犯下的错处太多了,他不该带着这点兵马出来,他不该明知前面有着危险,还强行带兵前行等等等等,最致命的则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想退兵回良乡……

在犹疑不定中,让他浪费了最为宝贵的时间,哪怕在这里扎营,也要比现在的情形要好的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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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横扫

马蹄声震天动地,密密麻麻的骑兵队列像移动的城墙般铺满了幽州军将士的视野。

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音符。

此时,在幽州军阵前,已经排好了两列盾墙,长枪和刺猬一般,从盾墙中伸出来,高大的军士,死死倚住盾牌,斜斜握紧长枪,他们身上散发着恐惧的味道,可他们并无惧敌怯战的意思。

他们是河北最为骁勇善战的步军集团,大多数也都是经过辽东之战考验的战士,可以说,他们是这世界之上,最好的步兵之一。

他们在强敌面前,显示出了幽州劲旅的勇气和坚定的作战信心。

可惜,对面的纵马而来的,同样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秀的骑兵集群之一,也同样的身经百战,并没有给幽州军留下太多的准备时间。

悲哀之处只在于,两支本应该同心协力,抵抗外侮的大隋边军劲旅,如今却是刀枪相向,要将无数滚烫的鲜血抛洒在内战当中。

无数的先行者用血的教训,留给了后人无数真理,可后人们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同样的轮回当中去,这无疑是中原帝国的悲哀。

当然,和那些先人们一样,身处战场之中的人们,却不会去想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击溃面前的敌人,夺取最终的胜利,才是此战的目标所在。

罗艺立于将旗之下。紧紧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骑兵军阵。

这个时候,他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不是什么乱军,也不会是突厥精骑,这是隋军,也只有隋军精锐骑军,才会拥有这样严整的阵列和压迫性的气势。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没见到正面的具甲重骑。这对于幽州军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可随之,罗艺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对面的敌人,没有任何的减速,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图。

马蹄声变得越加急促,他们加速了,没有任何的缓冲,在见到幽州军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放松了马缰,用很短的时间。便让战马狂奔了起来。

这是蓄谋已久的攻击,不会有任何的场面话,也不会给敌人任何的喘息机会,他们的战略目的。就是要将这支幽州军从河北平原上抹去,甚至不会给他们一点逃走的机会。

狂奔的战马,让大地好像都晃动了起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好像击打着人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是无法想象这样的骑兵大军冲锋起来。有着怎样令人胆落的气势的。

从天空望下去,骑兵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流向前。

和突厥人不同的是,冲锋时并没有夹杂着骑士们野性的嚎叫声,除了马蹄声,就是军官们声嘶力竭的传令声。

“张弓,张弓。”

这样的声音在两军当中响起。

同时,也拉开了这一战当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

随着弓弦嗡鸣声响成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几乎从两军当中同时升上天空,从天空中交错而过,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嗖嗖声,落入两军阵中。

一时间,无数人惨叫着倒在地上,无数人惨叫着飞离战马,战马哀鸣着栽倒,将背上的骑士甩出去,人马瞬间便被踩的血肉模糊。

鲜血在这一刻开始大量流淌,直到战事结束,再也未曾停止过。

而在这样的冲锋当中,骑兵的远程攻击能力,是要逊色于步兵的。

两轮箭雨过后,前排的骑兵娴熟的挂好弓箭,摘下圆盾,拔出钢刀,准备接战了。

天空中飞舞的箭矢,好像天上的阴云一般,升起落下,不断的在造成伤亡。

也确实如同李破所料,像幽州军这样的军旅,给骑兵造成的伤亡是非常可怕的。

前排的骑兵,在箭雨中变得稀疏了起来,等来到盾墙不足一百步的时候,他们还要承受一轮轮弩弓的密集攒射,等再近些,一些短斧,短枪之类的投掷型武器也开始对骑兵造成杀伤。

整整一排,几百个骑兵,能冲到盾墙之前的,寥寥无几。

这就是严密的步兵军阵给骑兵的见面礼,可以说,如果让幽州军准备充分,同样数量的步军固守一处,想要冲动这样的军阵,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最精锐的步军军旅,会将所驻守的地方,人为的变成一座城池。

当然,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步军移动迟缓,过于依赖后勤辎重的弱点,让他们很难跟骑兵进行一场阵地战。

就像现在,仓促迎战的幽州军,初看占了很大的便宜,可他们并不能阻止狂奔而来的骑兵连续不断的撞在盾墙上,甚至于,连遏制一下恒安镇军的冲锋势头都做不到。

战场之上,轰然;一声巨响,甚至盖过了马蹄声。

步军军阵和骑兵终于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碰撞,数不清的生命,在这次碰撞当中消失了。

无数条身影飞了起来,落向幽州军军阵当中,有恒安镇军骑卒,有幽州军将士,他们都在碰撞发生的那一刻,按照固有的物理规则,运动了起来。

鲜血像廉价的染料般,抛洒出来。

惨叫和骨折的声音,连绵不断,却在那声巨响当中被掩盖下来。

骑士被长枪刺穿,挑下战马,而无数战马被长枪刺倒在地,惯性之下,折断长枪,撞在盾墙上,撞的后方的幽州军士卒骨断筋折。

残酷,血腥的一幕当中,骑兵可怕的冲击力,也就此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整齐的盾墙,在接触的那一刹那,便被撞的四分五裂,产生了无数的缺口。

后续的骑兵,没有浪费前方的同袍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战果。

他们几乎是踏着敌人和同袍的尸体,从各个缺口处蜂拥而入,一刻不停的向第二道盾墙撞了上去。

人们总是在问同一问题,最锐利的长枪,遇到最坚固的盾牌,谁会赢。

这个比喻放在恒安镇军和幽州军身上,那么你就会得到最完美也最真实的一个答案,长枪会赢。

因为它更加的锐利,力量也更加的集中,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长枪握有进攻的主动权,再好的防御,也比不上犀利的进攻,在军事上,这就是一个真理。

两道盾墙,在恒安镇军疯狂的冲击下,根本没有坚持哪怕一刻,就被骑兵淹没在了身后。

骑兵冲锋过后,那是如同血肉屠场一般的地方,所有的人马尸体,都被踩的稀烂,不成人形了。

罗艺的将旗也消失了,斩将夺旗的功劳,也不知落在了谁的手里。

当然,只是夺旗,罗艺见机很快,就算他逃的不快,也还有身边的护卫呢,当大群骑兵冲过来,罗艺就被人护着退往了后面。

而这一退,就再没有止住脚步。

两道盾墙被破,将旗被砍倒,幽州军终于混乱了起来。

潮水般的骑兵纵横而过,彻底淹没了幽州军的军阵,骑兵的钢刀挥舞而下,将成排的幽州军士卒砍倒在地。

军中最为宝贵的弓箭手,这个时候更成为了无助的羔羊,任人宰割。

八千骑兵,面对一万五千幽州军,造就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屠杀,无数的幽州军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聚集在将领身边,疯狂抵抗着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下来的冲撞和斩下来的钢刀。

而在大军左侧,两千余恒安镇军脱离了大军,直接向北,迎接幽州军骑兵的挑战。

如果说幽州军的步军,还能对恒安镇军造成大量杀伤的话,那么幽州军的骑兵,在恒安镇军面前,表现的就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了。

和突厥人年年交战的恒安镇军,在骑战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是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娴熟的控制着战马,用最刁钻的角度,将一个个幽州军骑兵砍下战马,四千骑兵交错而过,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幽州军骑兵的尸体。

只剩下数百人,向蜂拥而过的骑兵大军发起了无望的冲击,而他们很快便淹没在这个庞然大物之中了。

尉迟恭等人到的晚了一些,战场上已是一片狼藉,主力大军已经横扫而过,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一地幽州军士卒的尸体。

这让他们震惊之余,也是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跟在大军身后,开始围剿残敌,实际上,和打扫战场也差不多了,幸存的幽州军卒,寥寥无几。

他们大部分都处在两侧的位置,避开了骑兵主力的冲击,面对随后到来的大队骑兵,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甚至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多时,一些军卒就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谁说打扫战场就没有收获了?

尉迟恭中了头彩,部下的士卒,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押到了他的马前,罗艺被他捉到了。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尉迟恭那个得意就不用提了,立即小家子气的收拢了部下,生怕别人来跟他抢夺似的。

差点把罗士信和其他几个领兵校尉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

此战过后,李破和他的恒安镇军威震河北,名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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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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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之下,一万五千余幽州军,全军覆没于良乡南二十余里处,匹马无还。

这是步兵军阵在野战当中被骑兵突破之后的必然后果。

实际上,和北胡交战的许多战例都表明,一旦被北胡击溃的中原军伍,大多数都会损失惨重。

越到后来,这种情形越是严重。

当然,此战也并非特别典型的战例,因为恒安镇军在之前,一系列的战略决策,才导致了最终这样一个战果。

李破指挥作战的才能,也再次得到了验证。

击溃了幽州军,大军主力几乎没有怎么停顿,只是稍稍整军,便进据良乡。

良乡数百守军被蜂拥而来的骑兵大军围于城内,不用攻打,良乡守军便挂起了降旗,举城降敌了。

到了此时,进到涿郡郡城蓟城的道路,已是一片坦途,官道宽阔而便利,大军要是疾驰向前的话,半天时间,足以赶到蓟城城下。

而这个时候,李破也不得不停下来,让经历过一场激烈厮杀的大军休整一番,缓上一缓了。

顺便,也到了清点伤亡和检查这一战的收获的时候了。

伤亡让李破的心揪了揪,两千骑的伤亡,不是恒安镇军伤亡最大的一次战事,可也绝对不轻了,让李破心疼不已。

和大业十一年冬天与突厥人交战那次不一样,那会儿恒安镇军中充斥着新兵,和没骑几天马的步军士卒。

那一战伤亡近半,才拖垮了突厥人。相当于一次残酷的练兵过程。

损失虽然惨重,可确实是练出了一支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的精兵出来。

而这次伤亡的两千骑兵。却都是百战精锐……

更何况,还战死了一个领兵校尉。

这可以说是恒安镇军成军至今。战死的第一个高级将领。

损失不小,可李破很快的便整理好了心情。

领兵至今,他对这年头那句慈不掌兵的话理解越来越深刻了,每次战后,看着长长的阵亡名录,你要是稍有慈悲情怀,那也就不用活了。

所以说,领兵久了。阵亡人数在一位合格的领兵将领心目中,往往都是一连串的冰冷数字而已。

他们考量的绝对不是如何如何对不住这些阵亡将士,他们首先考虑的和李破绝对没有什么不同,先就要思量一下,对自己所率领的大军,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付出这样的代价又值不值得。

随后的战果,也让李破肯定的认为,是值得的。

他的战略目的达到了,效果非常的完美。他率军全歼了幽州军主力,活捉了幽州总管罗艺以下,十数名将领。

另外俘获了三千余幽州兵。

骑兵大军纵横而过。将正面的幽州军几乎屠戮殆尽,冲起来的骑兵,想要留点手都不成,直接将一万多的幽州军卒踏为齑粉。

兵甲上的收获,非常喜人,幽州军的粮草辎重,也十分丰厚,显然,幽州的富裕并非谣传。和宋金刚那样的穷鬼完全是两个样子。

当然,占据了涿县的恒安镇军。粮草上已经不那么匮乏了,吃腻了肉干的军卒。这些日子能喝上一些汤水,嚼一嚼粟米饭,腌菜什么的了。

和之前一样,李破根本没见罗艺,门阀子弟,在这个时候,跟刘武周,宋金刚等人没什么分别。

而李破也没想着用罗艺去招降涿郡守军,在他看来,有了罗艺的人头,和真人去到城下的效果差不多。

而且,幽州军主力已失,涿郡郡城在他眼中已是囊中之物了。

于是,刚刚当了幽州总管没几个月的罗艺,随即人头落地,再没有机会上演,叛了又降,降而复叛的拙劣戏码。

估计要是真有阴曹地府的话,阎王爷也会非常头疼,此人将很多寿禄未尽的人都送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尉迟恭这个帮凶做的很到位,几个鼎鼎大名的家伙,都是他一手包办,捉到李破面前的,杀人的也是他的部下。

他简直就是个名人杀手……

李破到是见了几个幽州军的将领。

有两个反应比较激烈,李破毫不犹豫的动了刀,没有任何礼贤下士的觉悟。

他不太喜欢看不清形势,一味的张扬自己的刚烈,却又显得过于暴躁的人物儿,而同样的,他也不喜欢那些一点忠心都没有,频繁的转换门厅的家伙。

按照他的心理,被他捉到的隋末豪杰,估计大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也是他身边缺乏得力之人规劝的结果,不然的话,一定会有人告诉他,这年头招降纳叛不应该以自己的喜好来作为行事准则,那样一来名声多数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然而,简单粗暴的做法往往会有一些直接的效果,于是,其他几个幽州军将领马上就老实多了。

涿郡的情形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破也显示出了他疑心比较重的特点,分开来问了一遍。

涿郡郡城的大致情况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如今统辖郡城上下的人很有些名气,这个家伙叫温彦博,是太原温氏后人。

如今位居幽州总管府司马之职,是罗艺的心腹。

这是个文人,曾担任过京官儿,在朝中人脉也不错。

可惜,他是秦王杨俊在并州总管任上举荐的人,后来开皇十七年,杨俊因骄奢事,而恶于文帝,夺其官职,召回京师问罪。

杨俊在开皇二十年的时候,病死在京师,文帝恼于杨俊身边臣子仆从规劝不利,秦王府中人等,多数受到了牵连,温彦博也不例外。

后来杨广继位,对秦王子嗣还算不错,温彦博的宦途也有了些起色,辗转来到幽州做官儿,能在大业末年来涿郡为官的人,其实都是受到看重的人。

可惜的是,这种看重未必是好事儿,温彦博在幽州蹉跎了好几年,天下大势变幻,他这样的文人,多数都是随波逐流,没有武将那么有主张。

后来做了罗艺府中司马,估计多数也是无奈所致。

至于说谁人领兵守城,几个降将说了些名字,李破听听也就过了,有两个姓罗的,都是罗艺的亲族,没什么知名人士了。

和他当初的判断差不多,看来罗艺还远远没到站稳脚跟的时候,煽动兵变的后遗症,十分的明显。

据说薛世雄的两个儿子在幽州,可却都在守陵当中……

…………………………

大业十三年五月末,李破率军溃宋金刚,杀宋金刚,占据上谷郡,随后败幽州军主力,斩幽州总管罗艺,翌日晚间,以降卒为先导,趁夜率军袭蓟城,克之。

从大业八年算起,五年之后,当日征辽军中小卒重回故地,率军占据了涿郡郡城以及皇帝杨广几番临幸的临朔宫。

消息传开之后,河北震动。

渔阳郡诸地的幽州兵马,纷纷固城自保,居庸关守军战战兢兢。

魏刀儿在听到风声之后,率军南下去了河间,打算与窦建德抱团取暖,因为他这样的流寇,最怕的就是受到骑兵突袭。

窦建德也比较震惊,本应该在大业十三年大肆扩张的他,立即收缩兵力,和魏刀儿联盟,准备迎接来自北方的这个强敌的进攻。

…………………………

与此同时,本想着兵分三路,尽快去到长安的李渊也不得不在屈突通部将桑显和的凶猛进攻中,停了下来,来面对屈突通布下的防御圈儿。

屈突通这人用兵沉稳,他并非是个天才型的领兵将领,可在战略布局之上,当世很少有人能比得上这个人。

只不过越是这样的人,闪光点也就越少,只有当你和他交战的时候,才会感觉到难受。

李渊就很难受。

屈突通陈重兵于河东郡,这是个非常关键的位置,它西边就是蒲津桥,过了黄河向西就是冯翊郡城,过桥向南一些,则是永丰大仓,这是关中第一大仓,夺下它,李渊大军也就不愁军粮了。

而河东郡向南,则是风陵渡口,是的,你向南向西,都需要过了河东郡才成。

李渊想要过河,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龙门和韩城之间的龙门山和梁山,而这个过河点,却又有韩城和合阳这样的坚城把守。

这样的战略,几乎是封死了李渊大军去到长安的所有道路,屈突通想来,李渊想要进到成安,只能和他在河东鏖战,别无他法才对。

可他想错了,李渊是头疼,可大隋已经咽气了,隋帝杨广虽还没有死,却和死人差不多了,无论关西人还是关东人,除了有数的几位之外,没人去惦记将天下弄的烽烟四起的这位皇帝了。

李渊南下长安,虽无地利,却占了一个人和。

李渊只是派出了一些使者,试探性的跟防御圈西边儿的人们交流了一下,屈突通所布下的防御圈,就立即分崩离析,韩城,合阳,冯翊郡便纷纷投到了李渊麾下。

不但撕开了防御圈,还让屈突通部陷入了险境。

于是,五月下半段和六月的上半段,李渊父子和屈突通围绕着黄河沿岸的关城要塞斗智斗勇,你来我往杀的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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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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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明显不能跟李渊相比,虽然他在涿郡一战建功,可河北上下,没几个人欢迎他。

这不是因为他杀戮太众,而是名望上实在不成,他所遇到的问题,其实和隋末大部分反王都差不多,几乎是你不兵临城下,人家就不搭理你。

当然,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李破不在乎这个。

涿郡已下,他的战略目标就完成了一大半儿,他也没想在河北多呆,更为攻略河北之意。

今年突厥南下的战事明确的告诉他,恒安镇军分兵的可行性微乎其微。

而一旦占据幽州,北方突厥的大部分攻势,也就都落在他脑袋上了,守住马邑还成,毕竟他在马邑呆了很多年了,有感情嘛。

可要让他这么费心竭力的守住漫长的边塞,让南边的那些家伙们安心的你争我夺,还不念你的好,时不时给你拖拖后腿什么的,这样的傻事儿他可不干。

守住马邑,已经便宜了李渊,要是再守幽州,难道再去便宜窦建德,或是李密,王世充不成?

渔阳郡那些人他也看不上,一群蠢货,没了罗艺的幽州军做屏障,以及涿郡的粮草,他们凭什么逍遥?

以后这些家伙,不是突厥人的猎物,就得对窦建德卑躬屈膝,现在就是翘着尾巴等死而已。

所以,从进入蓟城的那一刻,李破便令人将罗艺的首级拿出来,传头四城,明确的告诉所有人,罗艺已死,都给我老实一点。

随后便是打开一个个的粮仓,检验粮米。

蓟城的粮食储备到底有多少呢?事实告诉李破。多,很多,非常多。

都说蓟城这里积粟盈山,那是一点也不夸张。隋帝杨广三征高句丽,都是以涿郡作为。

天下粮米,尽聚涿郡,消耗是惊人的,剩下的同样也是令人震惊的。

罗艺等人守着这样多的粮草。这样的精兵,却陷入内斗,无暇他顾,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这就好像是富家子,追求不多,穷人们却在拼命的想要往上攀爬一样。

幽州军守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却不愿走出幽州一步,外面饿着肚皮的人们,纷纷崛起,拼命的为粮食奔忙。最终,幽州军只能是其他人的猎物而已。

瞅准时机,一箭将猎物射个半死的李破,终于喜不自胜,觉着日后总算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然后,便是大肆搜罗车马,命涿郡工匠聚于蓟城造车,他要将粮食都运回马邑去。

他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大雪来临之前,搬运涿郡粮米兵甲。

这是一个比较浩大的工程。他那点人马还真不够用。

李破好像守财奴一般,一处处的巡视着蓟城粮仓,两眼冒着星星。

在尉迟告诉他,今年粮草运不完。因为飞狐道太不好走了,人手也不够用的时候。

李破咬着牙关,下了一个后来为很多人诟病的命令。

迁民,所有涿郡居民,凡愿意跟随大军西去的,都迁去马邑。发给他们粮食土地,让他们帮着运粮。

听上去是以自愿为主,可这年头,军令一下,那就不是自愿不自愿的事情了,所有事,都将以军人的意愿为主导。

李破做的很刁钻,先就散布谣言,说大军西去,要将涿郡粮仓中的粮食,都运回代州去。

掀起了涿郡百姓的恐慌后,再以利诱之,先迁大户人家,再迁百姓。

这会儿,给他出主意的人已经换成了幽州总管府司马温彦博。

可以说,这是李破收留的第一位在当下有着不小的名望的人物。

温彦博也充满了无奈,李破克蓟城,他便闭门不出,腻腻歪歪的尽显文人之矫情。

李破正忙着看粮仓,也顾不上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三顾茅庐之类的戏码上演,而这人是太原大族出身,兄长温大雅据说在李渊面前很受信重,没杀了这厮就是好的,怎还会去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可温彦博在家中只呆了两天,就坐不住了。

迁民啊,在他看来,这是残民以逞的枭雄行径,比之窦建德,魏刀儿之流,还要可恶三分。

长途跋涉去到代州,有多少人家将在这漫长的行程中家破人亡?

于是,这人衣冠不整的跑来了李破面前,捶胸顿足,慷慨陈词,想要劝阻李破迁民之举。

不得不说,李破对文人确实是比较优待的,没有将温彦博当即拖出去斩了。

可李破只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吾意已决,你与其说三道四,不如好好帮我想想,怎么把这数十万百姓,平安的送去晋地……”

“再者,你应该清楚,幽州已非善地,罗艺一去,幽州屏藩已失,虎狼环伺之下,这数十万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可言?我今迁民去代州,是救了他们……”

这样的强词夺理,让温彦博大怒。

于是,情形就比较好笑了,这位闭门不出的幽州总管府司马却反过头来想劝李破留下,据幽州以定河北了。

奈何他说的再是天花乱坠,李破也当耳旁风一般。

他在马邑经营多年,如今也有希望收雁门,楼烦于治下,有三郡在手,来河北跟窦建德争锋的意愿十分的低。

换句话说,河北是个烂摊子,人们也并不欢迎他,而他又不可能分兵,所以,放弃的必然是幽州,绝对不会是代州三郡。

妥协的也必定是温彦博,于是,他的官职也立马降了一格儿,成了马邑太守府司马。

可妥协是妥协,温彦博的劝说,也确实起了作用。

李破将移民计划的时间延长了多半年,也就是到明年夏天,要将涿郡数十万百姓,迁入代州。

他这是要一举解决代州缺民少粮的局面。

如此大规模的迁移百姓,招致骂名那就不用说了。后遗症也绝对不会少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移民过程中受到的外部干扰,都在涿郡一战当中,被降低到了最低。

在大业十三年七月间。魏刀儿派兵北上,想要劫掠粮队。

被罗士信率兵一举击溃,追袭百里,吓的魏刀儿立即率兵东逃,窦建德率军北上支援。在野战当中,被罗士信,尉迟恭,刘敬升等往来骚扰,后勤不济之下,匆忙撤军,回去了老巢。

恒安镇军骑兵纵横河北平原,来去如风,令河北群雄闻风丧胆。

在这之后,就再没人敢来寻李破的麻烦了。

骑兵的机动性。你打败了他们,战果不多,你要是被击溃了,却逃不掉,这样的战事,没人愿意去打。

只能眼睁睁的瞅着,恒安镇军像辛勤的马邑一样,逐渐将还算富庶的涿郡搬空,也顺便消耗掉了河北最后一点元气。

当然,河北战事若是如此简单。之前的郭绚,薛世雄也就败的太冤枉了一些,而杨义臣也早将河北整个平定下来了。

河北的战事,其实就在一个乱字上面。

地方上有大族盘踞。首鼠两端,幽州军山头林立,坐视河北大乱,乱军败而复聚,聚而复散,很难剿平。山东乱军纷纷涌入河北,一旦战败,便又跑回山东,让你追之不及。

这样的烂摊子,只能在烂到一定程度,才会有个结果,不会因你兵锋犀利,而有所改观。

河北山东的乱象,与河北,两淮,关西都不一样,他们乱的更加的彻底。

而河北的乱军不敢来找麻烦了,可李破却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敌人,突厥人。

秋高马肥,又有窦建德等人通风报信,突厥东方汗驱契丹诸部南下,进攻居庸关,飞狐口外,也屡现敌踪。

这场战事,是李破必须咬牙面对的。

分兵两处的弊端也来了,七月中,云内送来消息,突厥人再次南下了。

好消息是,南下的突厥人并不多,突厥始毕可汗也未亲征,更像是游荡在云中的突厥部族们自发性的劫掠行为。

这让李破狠狠松了一口气。

当然,就算始毕可汗再次率兵大举南下,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要守好了马邑,云内,雁门几座城池,突厥人也得不到什么。

至于突厥人会不会去进攻晋阳,代州三郡的人们现在都表示,他们并不关心。

实际上,李破并不知道,这一年的后半段,突厥人也是焦头烂额。

旱情影响到了云中草原,这才是云中的突厥部族南下狩猎的原因。

一直掌握着突厥西方诸部的颉利汗,被始毕可汗软禁在了王庭,西方汗换人了。

始毕可汗的这个决策,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颉利汗居于西方汗位上多年,对王庭多有不敬之举,威权渐重之下,让始毕可汗终于下了决心来对付这位兄弟了。

而后果也很快出现了,在五月间,铁勒诸部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这是颉利汗的部下因不满王庭拘留颉利汗之举,而掀起的战事。

力度控制的非常不好,没威胁到王庭,却让叛乱的铁勒诸部西移,跟西边的射匮可汗联合了起来。

实际上,这就是始毕可汗两次南征的后遗症在作祟了,他和杨广两个,还真是难兄难弟,尽显世事之奇妙。

(月票月票,书评区的评论阿草看了,对横扫这一章有点不满意,可阿草觉得,战略战术上没什么问题,之前阿草还想写半渡而击来着,可考虑到罗艺也是一员良将,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上当,所以就改了。

而涿郡的地形也决定骑兵能够运用的战术不多,没有穿插的空间,而且,幽州军身后就是良乡,战术上应该是正面攻击才对。

阿草之前做的铺垫也足够多了,把幽州军从蓟城引出来,其实就是战略上的关键性胜利,至于用骑兵冲阵,在幽州军仓促迎战的情况下,也没什么问题吧?抓住战机,一战而胜,是战术上的胜利。

觉着胜的太轻松,或者胜的太不轻松的书友,好好回想一下,阿草应该没留下那么多的漏洞才对。

嗯,写了很多,但大家放心,不算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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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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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六月,屈突通败往潼关。

这不是战略战术上的失败,而是政治大势上的崩溃,没有后援,粮草短缺,郡县官吏纷纷投敌,根本无法确定敌人到底是谁,战略环境持续恶化……

如此种种,任屈突通领兵再是得力,麾下将士再是善战,小胜几场之后,便是接连战败,大将桑显和一怒之下,烧了蒲津桥,除了让李渊大军只能走梁山之外,也断了自家的归路。

河东屈突通部,只能陆续退往潼关方向,此时,李世民,李建成兄弟,已经绕至潼关之后,切断了屈突通部跟长安守军的联系。

对于屈突通来说,河东战局简直就是一溃千里。

李渊大军越打越多,麾下各部将领,士气如虹,越战越勇。

刘文静更是率军从西向东猛攻潼关,防外不防内的潼关诸要隘依次失守,刘文静率军进驻西潼关,与屈突通相持不下。

屈突通部之所以还能维持一下,不是因为刘文静拿他没办法,而是长安攻守之战终于开始了,刘文静部被抽调的很厉害,于是才放缓了攻势而已。

李渊率晋地大军占据了永丰仓,解决了粮草问题,顺势进兵来到长安城下的时候,李渊堂弟李神通汇合李秀宁所率大军,已经差不多占据了长安旧城。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李神通和李秀宁两人都是在鄠县起兵,只不过隔了一个山头儿。

各自拉起了队伍。将关中搅合的天翻地覆,就算李渊大军不来,看他们的样子,也能率军攻打一下长安城了。

李渊几路大军,会师于龙首原上,军势大振。长安县各地官吏,望风景从,从长安城里跑出来的大阀子弟,一个接着一个来到李渊面前效忠。

李渊父子踌躇满志,在他们看来,打下长安城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对。

可惜,他们想错了,长安城中的一些人,已经抱了与城同休之心。

坐镇长安的关中抚使。大将军卫玄确实已经有心无力了,预感大势已去的他,病情渐渐沉重,无法理事。

大将军阴世师却是年富力强,比卫玄还要顽固几分。

他接过长安守军兵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长安郡丞骨仪等,仿效当年卫玄出兵平杨玄感之乱时的做法。逼着长安守军各部将领亲手刨了李氏的祖坟。

李渊三十余万大军,蜂拥而来。攻打长安雄城小半个月,除了大军伤亡越来越重之外,竟然拿长安守军没有什么办法。

直到七月中旬,天气渐寒,得不到城中大阀的有力支持,长安守军才渐渐不支。被李渊大军一举攻入外城。

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

被李渊封为冯翊太守,光禄大夫,武乡县公的关中大寇孙华,在激战中,中流矢而亡。这是李渊军中阵亡的最高一级的军事将领。

可惜,此人没有任何家世背景,阵亡之后,名字也少见于史书之上。

这人要是活的长些,名声应该不在尉迟恭,秦琼之类的将领之下,甚至犹有过之才对,要知道,这人投了李渊时日虽还短暂,可对李渊率军入关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在和屈突通部的交战当中,并不比刘文静等人稍弱半分。

外城即得,李渊挥兵又攻内城。

一直到七月末,李渊才如愿以偿的占据了整个西京长安,拥立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

李渊自封为唐王,大丞相,总揽朝政,做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第二。

就算如此,李渊进入长安的时间,也比另一个时空当中早了几个月,这让他有着很多功夫,来准备应对那些内外的敌人的进攻。

论功行赏是必须的,随他一起入西京的功臣们,纷纷获得了丰厚的赏赐。

连远在幽州的李破都没落下。

不管是为了安抚人心也好,是看在李靖竭力相助的份儿上也罢,还是为了让这个人继续抵御突厥,反正,李破是晋了大丞相府右司马,暂领代州行军总管之职,受李渊四子,并州大都督李元吉辖制。

众人皆得封赏,可李渊唯独落下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爱女李秀宁。

要说李秀宁之功,位于众将之首也不为过,她不但独力保全了李渊父子的家眷,还牵制住长安守军,截断道路,不然的话,屈突通绝对不会败的那么快,长安城也会更加难打,关中郡县也不会这么快的平定下来。

她为李渊省出来的时间,是非常珍贵的。

可李秀宁没有在论功之列,当然,这并非是李渊故意厚此薄彼,里面是有着很多原因的。

头一个,她是女子,女子从军在这年头并不稀罕,可能立下大功的却是凤毛麟角,而且立下的是如此军功,李渊对于这个爱女,也是既喜欢又头疼,为了不使众将产生身在女子之下的不满,索性也就不封赏了。

二来呢,有人其实先就不满意了。

李渊的堂弟李神通这人对李秀宁就极为不满,他们一同起兵,按照辈分,李秀宁应该归他节制,可事实上,李秀宁有李靖相助,又有五百晋地精兵相随,家底比李神通厚实的多。

一路打下来,关中只闻娘子军之名,而不知李神通为谁,这让李神通情何以堪。

而且,李神通这人心胸本来就不宽,卫玄大索长安李氏亲族的时候,李秀宁率人跑了,他却在长安中东躲西藏了很久,才瞅准机会出了长安城。

这让他对李秀宁也颇有怨恨。

反正吧,这人对李秀宁不满已久。仗着长辈的身份,在论功的时候,将攻下旧长安,收服各路义军的功劳,尽可能的往自己身上揽。

他的做法虽让人颇为不耻,可也没人说什么。李氏内讧,旁人无缘置喙之外,自晋末以来,武将们养成的一个坏习惯也在左右着人们的思维。

武将们自夸功劳,是最常见的一种行为,揽功之举,屡见不鲜,已经被人视为平常之事了。

所以,自晋末战乱以来。在几百年间,有功之臣被杀的太多了,这并非独独是皇帝们忌惮有功之臣权力过大造成的现象,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其实都在将领自己身上。

比如,史万岁敢在金殿之上咆哮,指斥杨素夺了他的军功,贺若弼也敢在和皇帝饮酒的时候,明着跟皇帝说。你忘了俺过往的功劳了。

是的,这是一种风气。也可以说是胡风渐盛的明证,将领功臣们不太会隐藏锋芒,保全自身,能争的便争,争不过就泼妇骂街般死缠烂打,闹来闹去就把自己脑袋闹掉下来了。

而李渊麾下的功臣们。以李神通,刘文静,裴寂为首,其实也都是这么一副德性。

李神通一闹,李渊顺水推舟。成全了这位堂弟,打虎亲兄弟嘛,在这个时候,李渊对李氏中人都极为倚重,自是不愿伤了其心。

三来呢,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两个也没起什么好作用。

李建成向来与妹妹亲善,李秀宁麾下有大军十数万,军中将领们对李秀宁也都极为敬服,这么一来也就可想而知了,为了拉拢妹妹成为自己的臂助,李建成在李渊面前,自是大力宣扬其功。

而这个时候,李世民和李建成之争,还未曾露出端倪,可李世民向来与几个亲兄弟以及妹妹都不友好。

年轻气盛的他,抱着你说对的我就说错的心理,跟大哥闹起了别扭,他没在李渊门前说什么,却私下里交通李秀宁麾下将领,用不了多少时候,就把那些大大小小的匪首收拾的服服帖帖,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这俨然便是釜底抽薪。

李家的男人们闹的挺欢,把一个女儿家的功劳弄的快没了,可李秀宁却不在意这些东西。

她也在发愁,可愁的和争权夺利的男人们很不一样,李靖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李渊没闹着要杀他,而是给了他丰厚的赏赐,可李靖心中芥蒂未去,想要出任地方,离着李渊远一些,所以也就求到了李秀宁门下。

李五也想带兵回马邑了,长安城中新贵迭出,他们这些人因为跟着李秀宁的缘故,封赏却都不尽人意。

而且,他麾下的士卒,出来了大半年,都有了思乡之意。

所以,李五也不愿在长安多呆了,想要引军回马邑,来跟李秀宁辞行。

好嘛,满长安的人都在为封赏争的焦头烂额,却有这么一些人,宁愿出走边塞,也不愿在长安多留。

这只能说,马邑确实是个很独特的地方,也养出了一群很独特的人物儿。

实际上,李秀宁所率大军分崩离析,差不多已经成为了定局,这年头,可能有女博士,女旅帅,女校尉,可要出个巾帼大将军,希望却是极其渺茫。

李秀宁思来想去,干脆的答应了李靖,却让李五多等一些时日再说,这中间的区别对待所彰显出来的私心,恐怕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呢。

于是,李靖随即离京西去蜀中,开始了他的名将之旅。

李五却还傻傻的等在长安,顺便成为了李秀宁府中的护卫统领兼司马。

是的,封赏虽然没给多少,李渊却还是让李秀宁开府了,柴绍一下就蔫了不少,他东奔西走了一圈,回来却还没妻子位高,心高气傲的他很是不满意。

自此,柴绍不再登妻子府门,两人也就此开始了漫长的分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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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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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占据西京长安不久,他的头号大敌也出现了。

自封为西秦霸王的薛举,在跟西凉李轨交战不利,被李轨打的灰头土脸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关西腹地上来。

让刚刚招降了屈突通,准备收拾河南那两个掐的你死我活的家伙的李渊,不得不跟挟西北精兵悍卒大举东来的薛举在关西辽阔的土地上,你来我往厮杀成了一团儿。

……………………

七月间,飞狐口。

此时,一场场秋雨过后,北地的天气渐渐寒凉了下来。

一个多月以来,连绵不绝的运粮,移民队伍开始变得稀疏,几近绝迹了。

大业十三年五月末,到六月初,马邑太守李破,自称代州总管,伐幽州罗艺,短短十余日间克陷蓟城,杀幽州总管罗艺。

随后,迁幽州之民以塞代州。

在此期间,败魏刀儿,却窦建德,威名振于河北。

可李破在河北的名声,也是大坏,移民这种举动,非常的败名望,河北观望的人们,皆视李破为虎狼。

然而李破所部,兵锋太盛,竟是无人敢逆其锋。

而李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加紧运粮移民。

这一个多月以来,骡马塞于道途,也让恒安镇军的兵力迅速消弱了下来。

当七月初的时候,北边敌踪屡现,探报频传之下,让李破意识到了危险,于是,诸般动作,也就都停了下来。

要说这次迁移幽州百姓西去代州。麻烦是不少,百姓恋栈乡土,不愿远离的也不少,幽州大户人家。也是怨声载道。

可事实上,并不如李破想象的那么艰难。

经过三征高句丽的洗礼,涿郡百姓的忍耐力几乎是没有底线的。

这些年来,河北山东人口剧减,幽州要好一些。可也是人口减半的局面,剩下来的,连老人都不常见了。

和代州三郡其实差不多,失去大量成年男子的幽州,田地渐渐荒芜,战乱也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幽州百姓的生存。

南边的几股乱军虎视眈眈,北边的突厥人,契丹人,靺鞨人也有了南下的意图,每一年都让幽州百姓过的胆战心惊。

如此种种。又在利诱之下,很多人家尽管百般不愿,可还是收拾起了行囊,随着运粮的队伍踏上了西去的旅程。

所以说,反应并没有李破想的那么激烈。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一见事已至此,走的是比谁都快。

甚至像涿县卢氏这样的家族,在真切的见识了代州兵马的精锐强悍之后,又觉着强自留在涿县,必为他人鱼肉。于是立即决定抛下数百年家业,举族西迁之余,也想着一到晋地,就让子弟去谋些官职。也好让家族有所依仗。

可以说,这些乱世之中的地方大族,有的因循守旧,顽固的厉害,有的则是左右摇摆,见风使舵。不一而足。

总之,也就是个适者生存的事情,自古以来,这些族群消失的不知有多少,崛起的同样无数,不需赘述。

而到了七月的后半段,幽州已经渐渐冷清了下来,涿县的人移走了大半儿,易县,涞水,良乡这些地方,早就空了。

像固安,安次,雍奴这些涿郡南边儿防御链上的城池,李破根本没去搭理。

涿郡的粮仓空了一半儿,让李破有点发愁,这个冬天他不但得在涿郡过冬,而且明年也不见准什么时候能回去马邑呢。

当然,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打好秋后这一战。

恒安镇军的兵力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儿,居庸关的一千幽州守军,被温彦博招降,可李破是断然不会让他们来守居庸关的,于是,尉迟恭率军北上居庸,占据了那里的关城。

而飞狐口外的军队配置,就更有意思了。

两千突厥降人,加上两千恒安镇军骑卒,大大方方的驻扎在了飞狐口外。

李破自己则坐镇蓟城,静等各处战报传过来。

飞狐口。

一座座圆顶毡帐出现在飞狐岭下,这里是从北方草原南下河北的必经之路。

一个个穿着皮袍子,腰跨弯刀的汉子,在毡帐之间来去。

罗士信和刘敬升两个穿的也是突厥服饰,并排立于营外,望着莽莽群山在说着话。

罗士信又在埋怨,刘敬升也像之前一样,默默的听着,不时笑一笑。

没办法,刘敬升白一些,所以扮起突厥贵族来,也更像那么一回事儿,所以,他穿的服饰要比罗士信华贵的多,为了弄这一身衣服,蓟城的巧匠可没少下了功夫。

这让没当上突厥贵族的罗士信分外的不满意,这几天已经埋怨了无数次,听得刘敬升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是的,扮作突厥人等在这里的他们,就是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情。

这明显不是常人能够想出来的主意,除了满脑子主意,又假扮过突厥人去云中抢劫过的李破,就没别人了。

兵力不足,居庸关那边有险可守,飞狐口就只能以巧胜之了。

他们的身边,除了他们的亲兵之外,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个的长的高眉深目,鼻直口方,身板扎实,看上去很是英挺,这是位突厥降人无疑。

旁边矮的那个,黑黑的皮肤,长的也不算难看,更带着一些野性,两眼之中不时冒着凶光。

这是李破的奴仆李鸦。

他们四个人,就是这支军队的首脑了,来历是杂的不能再杂。

罗士信终于埋怨完了,开始指点着群山跟刘敬升摆活,“看见没,当年俺就是随着将主从这里钻出来的,从高句丽腹地,杀了个来回儿,几千里一路走下来,见的死人比活人都多……”

“嘿,要不是俺想家了,带人回了山东一阵子,不然的话,尉迟大郎那厮算什么,老子的官儿一定比他当的大。”

刘敬升嘿嘿笑着,一直也不言语。

恒安镇军上下谁不知道,罗三郎是将主的结义兄弟,尉迟恭也是将主的马邑旧识,同为将主心腹,自成一体,旁人根本无法撼动两人的地位。

他们争来斗去的那是兄弟之争,你要是妄加评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了两人的仇敌了。

尤其是面前这个罗三郎,在恒安镇军中是最凶的一位领兵校尉,除了将主,是谁也不认,着实招惹不得。

当然,听听这些旧事,还是让刘敬升感到了新鲜,同时也有点羡慕。

今年,对于恒安镇军来说,是个好年头儿,崛起之速,之前几年加起来也比不上,雁门太守陈孝意投效于将主麾下,随即,将主杀楼烦太守,收楼烦于辖下。

接着出兵幽州,杀幽州总管罗艺,多得了幽州粮草,如今又在迁数十万百姓入代州。

这么下来,今年一战过后,大肆封赏军中将士已成定局,他刘敬升比不得步群,罗士信,尉迟几个,却也在众将之中开始崭露头角了。

回去代州之后,会有怎样的封赏等着他呢?

想到这里,刘敬升心中火炭儿般的热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正事要紧,想了想,刘敬升不由问道:“走飞狐口的话,这么说来,当年贤弟跟将主应该路过契丹诸部吧?”

罗士信撇了撇嘴,很轻蔑的道:“嗯,契丹那些狗崽子,当年还跟在咱们大隋马后讨食,如今大隋不成了,却又来咱们这里耀武扬威,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会儿在契丹人营地歇脚的时候,还有个狗崽子想娶……”

“嗯,这回怎么杀他娘的,来多少宰多少。”

“三将军……”黑小子李鸦小声插话,他也挺怕这位三将军的,这人是真凶,比草原上的苍狼还要凶的多,那种好像已经刻入了骨头里的凶戾,直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

可主人交代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忘,“主人说了……让咱们悄悄的杀人,不能硬来……”

罗士信回头瞪了他一眼,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还用你来提醒于俺?到时候你们两个要是坏了事儿,看俺不把你们两个的脑袋拧下来。”

李鸦躲的一旁,不敢说话了。

他旁边那个高大的突厥人,也脸色发白的在后退,他的胆气还不如李鸦呢。

刘敬升视若不见,却在那边感慨了一句,“若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从这里杀出去,直捣契丹诸部,那才叫个痛快,贤弟你说是不是?”

罗士信咧开大嘴就笑,声音恢弘,“刘兄恁的小气,等咱们兵多了,契丹诸部算个什么,一群鼠辈而已,俺要夺下突厥人的金狼旗给俺大哥,要是再捎带上几个这个可汗,那个可汗的脑袋,就更好了。”

刘敬升当即拱了拱手,“贤弟志气不小,若真有那么一天,天下定然无人不传贤弟美名。”

罗士信拍了拍刘敬升肩膀,大笑道:“借刘兄吉言,异日真有此时机,咱们同往如何?”

“那是自然,此等事,如何能让于他人?”

两人相视而笑,男儿志气,尽显于外。

不得不说,李破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的,他所率领的恒安镇军,对外敌的看重,实为当今天下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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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飞狐(二)

这一年的秋末,幽州北方的契丹诸部和奚部,在突厥驱使之下,大举南下。

奚族和契丹同出一源,在大隋,突厥和高句丽的撕扯之下,最终分为了两个大的部族,到了如今,大隋,高句丽在辽东打的两败俱伤,也顺便失去了对这些部族的影响力。

于是,他们也就变成了突厥人的鹰犬和刀枪,很多曾经顺服于大隋和高句丽的契丹人,奚族人,也就向旧主露出了獠牙。

大隋东北诸郡在大业十二年,就已经受到了这些部族的骚扰,到了大业十三年秋末,契丹人群起入寇的局面,可谓是越演越烈。

而高句丽的辽东城下,也聚集着大量契丹和靺鞨战士,如狼群般往来彪掠,让高句丽人痛苦不堪。

而大隋东北诸郡的情形,更为严峻。

契丹人越过形同虚设的东北长城,掠安乐。尤其是内附的一些契丹部族,本居于安乐东北边缘的长城内侧,应该是如今大隋东北边境上第一道防线才对。

可如今突厥强盛,同族纵马南下的局面之下,这些内附部族纷纷反叛,投于突厥旗下,伙同南下的契丹部族,攻打密云,顺势进入渔阳游猎。

幽燕之地,在大业十三年,中原满地反王,烽烟越烧越旺的时候,再次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披着兽皮,骑战战马,挥舞着粗劣的弯刀的契丹人和奚族人,可以说是东北方向颇为原始的部族群落。

当他们嚎叫着来到隋地的时候,造成的破坏往往是毁灭性的。

无论是突厥人,还是隋人,高句丽人,其实都不喜欢这些难以控制的家伙。可为了战略需要,他们都曾经对这些部族极力拉拢,给予他们优待。

无疑。这是契丹人壮大之始,从他们的族群在东北草原分布的越来越广阔其实就能看得出来。虽然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契丹内乱不止,可他们却取得了怎样的发展契机。

他们对南边富庶的隋地,垂涎欲滴,同样的,他们对西方广阔的草场,也向往已久,种种*,撕扯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总是处于分裂,凝聚的循环当中,和之前未曾崛起的柔然人,铁勒人,突厥人并无什么不同。

可像大部分的时候一样,契丹人和奚部人接待突厥使者的时候,非常的恭敬,他们已经知道和这些强大的帝国该怎么进行交流了,不像靺鞨人,还在蛮荒和原始氏族之间徘徊。

当然。也和大部分的时候一样,突厥人不太好控制这把刀的力度,甚至于这一次根本无法左右他们的进攻方向问题。

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着契丹人和奚族人相互仇视,以及他们内部纷乱的部族关系,导致了他们根本无法协同作战的原因。

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东方汗并没有派出突厥精骑,才震慑这些契丹奴部。

东方汗的目光,正在王庭逡巡,因为跟他明争暗斗已久的西方汗,终于进入了牢笼,他在想着。是不是趁机杀死这个哥哥,铲除他通往可汗大位道路上最大一块拦路石。

还是像以前一样。坐视不理,默默等待可汗老去。

所以。他不会像颉利汗一样,在这样一个时候,派出骑兵去遥远的东北作战,他的汗账一直在悄悄向西北移动,显然,始毕可汗的威严,正在受到他的兄弟们的挑战。

年初南征的失败,让他的威名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而同时受损的还有他的健康,他在大利城病倒了……

这些突厥内部的争斗,导致的结果就是,在大业十三年秋后,突厥的进攻失去了方向,显得极为散乱。

受到旱情影响的云中一些突厥部族,在马邑逡巡,又和恒安镇军纠缠了一下。

开始的时候,忙于移民和接收粮草的恒安镇军紧张的注视着他们,任由他们在苍河和云内马场之间徘徊。

可到了秋后,随着东去幽州的骑兵陆续回到云内,以及俘虏的幽州兵也来到了这里,南下的突厥部族终于注意到了这庞大的移民队伍,开始在云内游弋的时候。

坐镇云内的李碧一下便将丈夫临行前的嘱咐忘到了脑后,亲自率兵在云内和进犯的突厥人打了几仗。

李碧的作战方式,和她的丈夫完全不一样,她进攻*,比李破要强烈的多的多。

在大致清楚敌情的情形之下,她便会用最为彻底而又疯狂的进攻,来完成战事的整个过程,就像当年她追逐叛将,前去云内杀史千年一样,几乎是毫无顾忌的在云内草场之上,带着一群群的恒安镇军骑兵,跟突厥人厮杀较量。

既不在意自己的伤亡,也不在意杀死了多少敌人,她那一旦展开攻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劲头,足以让这天下大多数的男儿都汗颜无地。

大业十三年秋末,发生在云内的几场战事,规模并不大,却造就出了恒安镇军当中一支一直非常独特的骑兵队伍,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爆发力,杀红了眼的时候,几乎没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

可他们的缺点也极为明显,那就是鲁莽的像受惊的蛮牛一样,横冲直撞,几乎无法控制。

这几场战事,最终以突厥人狼狈逃回云中而结束了,追到了长城边儿上的李碧,终于恢复了理智,带着满身鲜血和伤痕以及疲惫的身躯,恨恨不已的回到了云内。

李碧直接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到也没忘了在作战当中,杀的浑身是血,勇猛疯狂的和她的战术非常之契合的红眼珠儿点甜头儿,派她带领一支一千人的骑兵,去幽州效力。

当然,这也可能是怕丈夫回来跟她过不去而想出来的主意。

别看主将躺下了,可在这种誓死却敌,杀的突厥人狼奔豕突的战事面前。无疑让移民而来的幽州军民,官吏有了足足的安全感。

这夫妻两人用不同的方式,给幽州人上了一课。

于是。在冬天来临之前,移民诸事竟然变得比以前顺利了起来。荒废已久的神武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云内的人口也在膨胀。

这么下去,再顺利也会产生非常多的问题,当然,这些事恐怕要等李破回来处置了。

李破此时还不知道自家婆娘发了疯,差点把命给丢了,他在紧张的注视着北边的战事。

幽州这地方,确实不能说是个好地界,它南北的边境线太长了。位于河北拱背的它,在河北大乱的前提下,几乎失去了放手一搏的机会。

南下平乱,北边儿却不安稳,北上的话,那更是无稽之谈。

河北稳固,则幽州稳固,河北不稳,则幽州不稳,反过来说。其实也差不多,标准的四战之地。

秋末的时候,南边儿的窦建德和魏刀儿再次蠢蠢欲动。可惜,冬天就快到了,两人虽是盟友,可聚兵一起攻打幽州,却绝无可能,他们更不敢弃对方于不顾,独自率兵攻打幽州。

所以,实际上李破只需要关注北方罢了。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突厥人并未大举南来。契丹人的攻击没有那么集中。

走飞狐口的奚部诸部,攻打居庸关的是一些突厥人。安乐的败兵,流民已经开始涌入渔阳。据说进入安乐的契丹人足有十好几万。

那纯属扯淡,契丹人要是能凑出那么多的骑兵,他们早就不在东北呆着了。

两千守军把守的居庸关稳如泰山就是明证。

一万多的契丹人骑兵,在居庸关下望关兴叹,拿这样的关城一点办法也没有,任凭突厥使者催促,契丹贵族们也不愿将珍贵的勇士消耗在坚城之下。

实际上,他们根本造不出攻城器具……

最危险的其实还是飞狐口,当然,从渔阳方向入侵的契丹人,威胁也要大一些……

……………………………………

绵绵群山当中,好像是谁故意把群山挤开,弄出了一个不小的缺口,让北方的寒风顺着缺口吹向南方。

顺便,也恶作剧式的将南北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而这条通道到了飞狐口,就变成三通模样,东南方向是宽敞的河北平原,向西,则又是一条山路,通向晋地。

这明显是大自然开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让飞狐口一下变成了个见鬼的地界。

而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兵家必争之地,如果世间真有鬼怪的话,死在这里的人,必定都是猛鬼之属。

而大业十三年秋末的这一天,飞狐口再添冤魂无数。

群山中的道路并不算宽阔,可却能容大军通过。

如今,绵延如长蛇般的道路上,马蹄阵阵,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队伍,带着草原的朔风迤逦而来。

一杆破破烂烂的大旗之下,布律斤听着向导的话,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喜色。

他已经厌烦透了这样枯燥的行程,山间夹着枝叶腐烂气味的空气,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鼻子,让他时常泛起呕吐的*。

终于就要走到山的尽头了啊,他心里叹息了一声,浑身好像都轻松了起来……

(月票月票,阿草喜欢赞美,当然,也会接受一些合理的批评,可喷来喷去,大部分看不到任何合理的逻辑性,只为了当一个皇帝,阿草真为我们大中国担心啊,这要是乱了套,得有多少人称王称霸?

呵呵,开个玩笑,不要介意,阿草写书也不是为了让大家都不愉快的,阿草也一直在很认真的努力更新,思考之后的剧情,至于李渊父子的结局嘛,嗯,应该会出乎大家的意料吧,阿草也不确定,主要是历史类的读者太聪明了说不定就能猜到呢,最后,希望北雄的粉丝能支持阿草,谢谢。)(未完待续。)<!--over--></div>

第322章飞狐(三)

布律斤是奚部阿驼部落的大首领,受东方汗册封为奚部设。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奚部共主,奚族诸部虽然不大,可一个人两个人想说了算,却绝不可能。

他们中间一些贵族,和东边或者是北边儿的契丹同族都有着联姻的关系,突厥的一个将军号,并不能让他们就此顺从。

然而,布律斤却将这次出征隋地看做了是阿托部崛起的契机,所以他才会亲自带兵穿越群山,来攻打隋人,他打的主意就不用说了,借助突厥人的威势,压服诸部,让他这个奚部将军名副其实。

世上从来不缺少有野心的人,布律斤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的野心不算大,却也绝对不小,他最长远的打算,是想让奚部彻底脱离契丹人的控制,融入到强大的突厥人中间去。

不得不说,随着突厥越来越是强盛,对这些散布在东北的族群影响非常的大。

这根本不是一句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能够概括的了的,作为一个中原帝国,它失去了最基本的一些东西,任谁都想在它的躯体上,咬下一块来,以满足自己的胃口。

而布律斤就想从这次对隋人的战争中,获取一些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当然,最为直接的好处就是,隋地的财富了。

奴隶,战马,牛羊,粮食,甚至于那些据说藏在隋人皇帝行宫中的珍贵宝物,都一一在布律斤的脑海中涌现出来,再也挥之不去。

他在马上回头看了看后方那杆与他的相比,足可以称之为华丽的战旗,想着之后要送给那位突厥贵族一些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他脸上露出笑容呢?

正臆想间。前方有人急急来报,前面开阔处,也就是这条道路的尽头。竟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听了游骑的报说,布律斤还有着不敢相信。等到他亲眼看见远方那迎风招展的金狼旗,才惊讶的又看了看身后,命人去将突厥使者请过来。

不用使者到来,一个黑黑的小子,带着扈从已近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从头到尾,他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下巴尖儿。

流利的突厥语,华丽的配饰和穿着,最重要的是那趾高气扬的气势。让布律斤不得不相信,突厥王庭派了这样一支队伍来带领他们去进攻隋人的事实。

被请过来的突厥使者,和他的感受没什么不同。

一百突厥附离子,带领着四千突厥骑兵,先行一步来到这里,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

东方汗派到奚部的突厥使者,有着惊讶,随后这位脑子还算好使的使者便脑补了一切。

王庭的争斗,他听说了,这是王庭害怕突利汗……

他不想再想下去了。那些大人物的争斗,都是血淋淋的,附离子在这里出现。就足以印证王庭的决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王庭就……

李破的说法再次得到了验证,大部分突厥人脑子都不太好用,欺骗他们并不太难。

一杆金狼旗,两千突厥降卒,足以让远来的“客人们”相信,这四千人马,真的率先一步出了飞狐口。等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其说他们有所疑惑,还不如说他们只是惊讶了一阵儿……

当然。谁也不能保证,突厥降卒们会老老实实的为恒安镇军效力。

所以说。这次行动是有着非常大的风险的,当然,按照李破交代罗士信的命令则是,骗不成,你就给我守住,来的人总会有所疑惑,一旦不对,趁其不备之间,立即进行突袭,混战在所难免,可也有着很大的胜算。

而且,按照李破的估计,来的人不会是一拨,散乱的契丹,奚族,很难聚集起一支大军。

他这一点料错了,奚族南来,还真就成了规模,近万人的骑兵,带着尖顶帽,裹着肮脏的皮袍,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的奚人,来到了飞狐口,并在飞狐岭下扎下了营盘。

奚人来的太多了,让罗士信和刘敬升也不得不商量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李破悄悄杀死这些入犯北胡的想法抛到了一边儿。

当晚,英俊的“突厥王族”盛情邀请突厥使者和奚族首领们进入他的帐篷饮酒。

其实直到进入那顶纹着金边儿的帐篷,客人们才真正见到这位突厥王族的面目。

等到见了这位高大英俊的突厥王族,客人们就更没什么怀疑可言了,他们被帐篷中华丽的装饰,王族身上精美的佩戴,穿着所吸引,交相像尊贵而又倨傲到极点的阿史那族人献上自己的敬意和忠诚。

连突厥使者也不例外,而且,他更相信,眼前这位尊贵的人应该是大可汗的近亲,不然的话,他的眼睛不会是蓝色的,他的举止也绝对不会如此“优雅”。

天神赐给阿史那族人的一切,都在这位贵族身上得到了体现,这真是个令人嫉妒羡慕的人啊,使者心里感叹着。

可以说,作为东方汗诸多的外甥中的一个,他并不具有拆穿一位和突厥王族有着姻亲关系的突厥外戚的伪装的能力。

他的脚甚至都没踏入过王庭一步呢。

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性的他们,结局注定是悲惨的,李破运用他那狡诈的大脑,再次制造了一起血案,区别之处只在于,在帮凶渐多的情形之下,这次他没有亲自动手而已。

罗士信和刘敬升没有耽误哪怕一刻功夫,因为巨大的风险同样好像利刃一般,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明月当空,喝的酩酊大醉的贵族们,被闯入帐中的兵卒,和他们的扈从一样,被斩瓜切菜一般砍下了头颅。

在这之后,罗士信和刘敬升并没有着急突袭奚人大营。

夜战这东西,在飞狐口这样一处地方,实在没有施展的余地。

两个人既不愿自己损伤太多,又不愿放走过多的敌人,于是,他们只能付出更大的耐心了。

天色微明,整整等了一夜的四千骑兵,在传令声中蜂拥而出,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奚人大营。

这一战,奚人的惨叫声和马蹄声混合在一起,震荡山峦,直冲霄汉。

群龙无首的奚人在突袭之下,成片的被踩死在马蹄之下,已经令人事先封死了北去山道的罗士信和刘敬升,率领着突厥降卒,以及两千恒安镇军将士,往来驰聘,直到杀的奚人生横遍地,血流成河,剩下的人纷纷跪地请降,才渐渐收了手。

此战,除了一些奚族弃马逃上了飞狐岭外,近万奚人大军,尽殁于飞狐口一役。

这并非是一场中原帝国将士和北胡在飞狐*锋的经典战役,没有层次分明,各守险要的立体性防守,也没有让人血脉喷张的激烈厮杀。

可战果,却足以让大部分中原帝*队汗颜,近万北胡骑兵,除了逃走的小猫两三只,两千多人被俘幸存之外,其余皆被歼灭于飞狐岭下。

恒安镇军心满意足的舔着滴血的爪子,开始欣赏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成群的战马和牛羊,还有上好的奴隶,最重要的则是砍下来的那些奚人贵族的头颅,都让罗士信和刘敬升大喜过望。

突厥降卒们同样喜笑颜开,丝毫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意思和与自家人相抗的愧疚感,他们只想着这一战过后,他们肯定就能完全摆脱奴隶的身份了。

他们应该能拥有一小块牧场,然后娶上个隋人女人当妻子,当然,那是最好的结果,就算不能娶个隋女,他们应该也能在奴隶当中,收个女人生孩子了。

在云内呆了几年,想要北逃的人已经不多了,能够不当奴隶,其实就是他们中间很多人最大的愿望。

恐怕只要恒安镇军能一直这么胜利下去,他们都将是最为忠诚而又勇猛的战士,甚至比许多隋人都要强上许多呢。

一战过后,除了立即派人向蓟城报捷之外,罗士信和刘敬升又安心的在飞狐口等了很久,想要再捞几条鱼出来,显然这样轻松获胜的战事,让他们有点上瘾了。

可惜,布律斤率军南下,已经将西边的很多奚族部落掏空了,他本想满足自己的野心,只是没想到最终却送给了隋人一份厚礼。

所以,这条道上,在没有什么人马出现了,奚族遭到重创,却是给契丹人再次吞并奚族创造了机会。

而随着秋末战事的进行,乌尔海人的传说,在契丹人中间重新传播了起来。

一些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就是乌尔海人的后裔,崇拜的是日月星辰,他们往往向东而拜,望天而舞,以战死在日落之时为荣,显然,当初从辽东归来时,那杆残破的日月星辰旗在他们的信仰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

捷报传来,李破一下就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年秋末,涿县是安稳了,东北方向的契丹人,想要攻击涿郡,也要等到冬初时节,而他们要敢在涿郡坚城之下呆上一些日子,李破也不介意统统将他们埋葬在河北冬天的风雪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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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风云

大业十三年八月,居庸关下的契丹人默默退去,东北草原上下雪了,他们必须尽早回去准备过冬。

东边儿他们那些抢掠的不亦乐乎的同族,也纷纷北还,他们的收获也不算太多,可比起攻打幽州的其他两路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这个冬天,派兵走飞狐口的奚部诸部,再也没等到他们出去的勇士回到草原上。

他们面临的将是一个无比严酷的冬天,之后,还要面对突厥东方汗的责问,突厥人的狗腿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突厥人死了几个,顶得上奚部死一群,在强大的帝国面前,奚部这样的部族只能是炮灰兼马前卒罢了。

实际上,当他们意识到部落中的勇士不可能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便向东边儿的同族靠拢了过去,他们必须同心协力,才能继续对抗契丹人的吞并了。

河北北方的战火平息了下来。

罗士信和刘敬升部,除了留下五百兵在飞狐岭下驻扎,防范南下部族之外,两人率兵回到涿县过冬。

尉迟恭部没有动,他们留在了居庸关内。

此时的涿郡郡城,其实非常空虚,人们过的也不快乐,在移民这样的事件之前,没什么人能过的舒服。

幽州的百姓望西而叹,他们明年就要离开家乡到千里之外的晋地去生活了,故土难离,加上畏难之心,谁又能高兴的起来呢?

恒安镇军也不怎么愉快,因为离开家乡太久了,很多士卒都想家了,而且明年春暖花开,还有着非常多的事情要做。归期遥遥,连河北冬天的寒风,在他们看来。都没晋地的寒风那么有爱。

八月间,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后。河北安静的好像一潭死水一般,代州人马进入河北,搅动风云,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无措。

趁着这个冬天,他们都需要好好想想,代州的那些虎狼之辈走了之后,河北又该是怎样一个局面了。

受到进掠的安乐和渔阳两郡的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总能或多或少的在涿郡弄些粮草回去,今年却不用指望了。

而他们还受到了契丹人和靺鞨人的大举进攻,他们今后面临的处境,将极为艰难。

于是,很多人想起了罗艺的好处,对代州人恨的咬牙切齿,实际上,自古以来,很多时候晋人和幽州人本就是仇敌呢。

魏刀儿蜷缩在了河间,紧紧盯着幽州的地盘不放。他在等待代州人马撤军回去,想要入主幽州呢。

这种秃鹫式的食腐人物儿,就不用说了。给他多大的地盘都是白扯。

而且,魏刀儿也忽略了窦建德。

他以为有代州人马在幽州,窦建德不敢对他怎么样。

而他彻底的想错了,失去宋金刚这个奥援,他所带领的这支流寇就像一盘菜一样放在了窦建德面前。

于是,一潭死水般的河北,终于有了插曲。

冬天里,窦建德一边假意给魏刀儿送去了丰厚的礼物,也就是一些粮草。一边则暗中命心腹部将率兵十余万,突袭了河间魏刀儿的营地。一举击溃魏刀儿,铲除了如今河北还能跟他相抗的最后一支义军。为称雄河北做好了准备。

当然,他也是看的非常清楚了,代州人马不会在幽州久留,所以魏刀儿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一场大胜,却并没有让窦建德高兴起来,他的痛苦之处在于,他所占据的地方,人烟稀少,田地荒芜,早就被战火蹂躏了一遍又一遍,得不到涿郡堆积如山的粮食,他的处境可并不美妙呢。

尤其是幽州一空,他也许很快就将直接面对北方的突厥人了。

虽说他派遣使者跟突厥联系的挺欢,称臣求取封号什么的也从来不落人后,可府兵低级军官出身的他,对突厥人的了解可并不多,之后又该怎么和突厥人面对面打交道呢?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于是,窦建德也在用发红的眼睛瞅着涿郡,同样将代州人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河南发生了一件大事,让窦建德终于将目光看向了黄河南边儿。

翟让这个狱吏出身的土匪头子,在被李密反客为主之后,低声下气了很久,终于被手下人鼓动的开始不安分了。

翟让部和李密麾下间隙日深,而且,翟让的部下们也瞅着洛阳附近的大仓流着口水,对李密占据了大仓,却不曾给他们多少粮食,怨念越来越深。

李密对来自身后的恶毒目光,也感到了厌烦,同时,盘踞在郑州地面上的翟让部,也让他如芒在背。

于是,趁着这个冬天,他回军郑州了。

一场尔虞我诈的谋算过后,他和翟让两个人上演了一场缩小版的玄武门之变。

说不上是谁先动的手,也说不上陷阱布的有多好。

反正,一场宴饮过后,翟让死了。

大业十三年八月,李密并翟让,又杀翟让心腹十数人,吞并了这支从瓦岗起家的老队伍,翟让的部下中,以徐世勣,单雄信为首的一群人,纷纷投到了李密麾下,于是,李密声势大涨。

这个时候,李密麾下可谓是将星灿烂,有着很多有才干的人和骁勇善战的将领。

此时河北的窦建德就羡慕的看着李密,觉着这人着实是个人物儿,洛阳早晚要成其人的基业,而且,洛阳粮米又多……

于是,窦建德在这个冬天派遣使者过了黄河,跟李密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李密大喜,河北窦建德竟然有了臣服之意,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啊,于是,命人送了一些粮食给窦建德,并准备在打下洛阳之后,彻底收服这个河北的长乐王于麾下。

可到了这会儿,越加自负的他没有发现,火并翟让的后遗症正在发作之中。

翟让其实是瓦岗军的一面旗帜,你可以架空了他,但你绝对不能杀死他,这和那些末帝们依旧能当上很长一段时日的皇帝一个道理。

即便是李密麾下的那些将领们,在翟让死后,皆有着兔死狐悲之感,何况是翟让的老部下们了。

这次,不管李密有着多好的唇舌,多强大的理由,也摆脱不了忘恩负义的名声了。

要知道,是翟让一手建起了瓦岗军,是翟让在李密困顿的时候收留了他,并给予了他信任和施展才干的空间。

到了后来,李密势力渐成,翟让虽有不甘,可还是让出了大部分的兵权,并将主位让了出来。

在这许多事之后,李密却杀死了翟让,这个故事版本可真让人有点恶心了。

翟让一死,李密人品大坏,军中已是暗流涌动。

河南众将本就缺乏忠诚度,这个时候更是如此,张须陀的旧部们自成一体冷眼旁观,程知节等人笑呵呵的左右逢源,心里却对李密这个门阀大族子弟的德行鄙夷不已。

翟让的旧部则心怀不满,十分不愿给李密效力。

至此,从两头蛇变成一头的瓦岗军内部,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初看实力大涨的他们,其实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李密这人本就是个寡恩薄幸的人物儿,当年他逃亡的时候,连累了那许多亲朋好友,也不见他有一点悔意,为了自己性命奔忙,丝毫没有顾忌旁人如何如何。

到了独揽大权之后,许多缺点也暴露了出来,刚愎自用,多疑善变,反复无常,其实权势者一旦有了这样的缺点,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于是,河南李密在将河南东部折腾的尸骨累累之后,终于开始走他的麦城了。

天下风云变幻,已经成为其中一份子的李破,这个冬天过的还算不错,杀了罗艺,顺便给将来的河北王挖了一个大坑的他,正老实的呆在涿郡,死死的看着他的粮草呢。

对于他来说,大业十三年有点难熬。

突厥人南下,东来幽州,战幽州军,杀宋金刚,战魏刀儿,窦建德,和河北群雄逐个交了手,然后又打奚部,契丹,中间还夹杂着收楼烦,雁门,幽州移民这些事情。

一战接着一战,打的李破都有点蒙了,不知道这大业十三年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数字不吉利的关系?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熬过来了,而厌战的情绪也在他心里开始冒头儿,换句话说,他也想着赶紧回云内了。

河北这地方如今他算是看清了,这里的天空上,已经充满了戾气,几年下来,从上到下,都杀红了眼睛,他要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怕是也和那些人一样了呢。

还是晋地好,只需要面对突厥一个敌人,虽说被突厥折腾的狠了点,也年年都在死人,可内斗远不如河北激烈。

所以,呆在涿郡郡守府中的他,精神头也不高,除了巡查军营,加紧布置来年搬运粮草,移民的事情之外,他几乎大半儿的时间都呆在郡守府内,猫冬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有了个好帮手,温彦博这人有点酸,可做起事来非常卖力,来回奔走之下,很多郡城官吏都被他使的团团转,顺便就成了李破治下的官员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324章思乡

寒风呼啸之中,一千多人的骑军沿着临朔宫的宫墙,缓缓进入蓟城。-乐-文-小-说---

冬初,阿史那荣真终于率军赶到了涿郡。

李破得了消息,也没出去迎一下,弄些虚文故事,只在幽州总管府正堂等候。

夹霜带雪的红眼珠儿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看见李破,就像一匹奔马一样扑了上来。

李破被吓了一跳,看她那架势,可不是要投怀送抱的意思,像是要抱着李破转上一圈。

李破心情是很不错,可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个女人来个抱举,那可就太丢脸了。

于是,他使劲儿扎稳了脚跟,将扑上来的红眼珠儿狠狠抱住,看那架势,可不是一般的热情。

旁边的护卫,跟来的将领,羡慕之余,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些猥琐的笑容,觉着将主太过急色了些。

可大家都是男人,到都挺“理解”的,这一年恒安镇军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军卒们思乡之情,在战后尤为明显。

而大家都明白,思乡那都是文人嘴里的说法,其实就是都想婆娘了。

幽州也是个女人比较多的地方,所以,当大军陆续选定落脚之地后,许多军卒在幽州就都找了女人。

这事儿没法管,只要别有人胡来,犯了恒安镇军最忌讳的一项军律,****妇女,将领们也就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将主也是男人,没在幽州大户人家挑选几个良家女陪侍,就很让人钦佩将主的定力了,如今这点小举动,还真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

李破见了红眼珠儿,确实心情大好。因为李碧能派阿史那荣真带兵来涿郡,只能说明云内的人手并不算太吃紧了,尤其是秋末的时候传信过来说突厥部族南下。现在看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才对。

于是,这一天晚上。李破在府中设宴,由温彦博作陪招待留在涿郡的将领,顺便说一说这个冬天还能干些什么。

这一晚,算是宾主尽欢。

温彦博被军将们灌的酩酊大醉,这人是个典型的隋朝官员,这人能言善辩,见识广博,却又绝不文文弱弱。精善骑射,很有些才干。

尤其是为人耿直方正,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人在乱世来临之际,不是很快被人所杀,就是为人所瞩目。

这个家伙还算幸运,幽州罗艺根基不稳,需要他来安抚地方。

接下来的李破也差不多,需要他这样的人才来效力,于是。作为降人活的还挺滋润,就是不知道,这人能在李破幕府之中呆多久了。

要知道。人家可不是没有根脚的人物,太原大族出身,兄长温大雅也很受李渊器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兄长片纸相招,这人就偷偷的溜了呢。

这年头保住人才,对于李破来说可不那么容易,想要把人留住,照现在看来。他下的功夫可就不太够了。

等人都散了,红眼珠儿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又陪兴致不错的李破喝了一些。

“她没听你的话,带着我们去和敌人厮杀了。被砍了两刀,要不是我护着她……”

红眼珠儿毫不犹豫的把李碧给卖了,突厥女子争宠的方法有点糙,告小刁状都不会委婉一些。

李破听的是一阵的心惊肉跳,酒意一下就没剩下多少了。

他娘的,这婆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回去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然的话总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娶了这么个婆娘,真不省心。

正恼火间,红眼珠儿已经悄悄凑到他身边,颈子一折,就搭在了他肩膀上,舒服的叹了口气,一边儿不忘大口喝着酒,觉着日子要是一直能这么过下去,才算有滋有味。

李破没好气儿的一拨她脑袋,“她伤的重不重?她不会带着小春也去了吧?小春呢,伤着了吗?”

红眼珠儿固执的将脑袋固定到一个位置上,顺手搂住李破的腰,像往常一样,说的都是大实话。

“伤的不重,养一养就好了,来之前还跟我说呢,不要告诉你,可天神说了,不能欺骗自己的丈夫……小妹收了个弟子,正教她用剑呢,没跟着出去……”

李破松了口气,转头就狐疑的问,“小春收了个弟子?”

红眼珠儿舒服的眯着眼睛,“嗯,她看着人家可怜,就收下了。”

李破非常不满意,自己才离开几个月?家里人好像就都造反了,李春才多大年纪,就敢收徒弟了?

严闾人那个王八蛋,让他呆在云内,不是让他吃了睡睡了吃的。

他这会儿可不会去想,严闾人骑术一直很差劲儿,骑兵作战纯是拖后腿的货,连袁牧野都不如呢。

再打问了一下秋天时的战事,红眼珠儿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的李破一脑门的冷汗。

他觉着李碧这婆娘一定吃撑着了,于是,尽早回去云内的愿望也愈加强烈了起来,他得赶紧回去问问,自己这婆娘是不是不想活了?

再说话的时候,红眼珠儿鼻息细细,没声音了,微微扭头瞧了瞧,红眼珠儿已经在他肩头之上睡了过去。

李破很不满,可还是将人抱起来,送回了房内。

费劲儿的将人卸在床上,李破也一头栽倒,现在他觉着,自己身边的女人好像都长的人高马大,难道说他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胡思乱想中,李破也懒得出去再寻宿处,爬上床也眯了过去。

这一晚,李破做了个噩梦,他在水里不断挣扎,拼了命似的用力划水,就是浮不出睡眠儿,最后一口气没憋住,顿时醒了过来。

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觉着胸口闷的厉害,等他瞧时,才发现红眼珠儿整个趴在他身上,睡的正香。

李破将人推开,看着依旧没有半点醒转模样的红眼珠儿,心里也是佩服,心思单纯的人,到底是和别人不一样啊,吃得香睡得着的生活美好着呢。

………………………………

这一天,李破精神有点恍惚,他确实的想家了,有牵挂的感觉其实很不错,可牵肠挂肚的,也并不那么舒服。

此时,薛氏兄弟再次出现在了幽州总管府内,来寻李破说话了。

说起来,这两兄弟也有些倒霉,父亲病重,他们两个一下失去了主心骨儿,让罗艺顺利的夺了幽州兵权。

父亲死后,两人想要护灵回乡,可罗艺不放行,他们也只能寄居幽州,和两个闲人差不多。

等到李破杀了罗艺入主涿郡,也没什么招贤纳士的意思,而温彦博也许是忙于移民之事,将他们兄弟给忘了,也许是顾及新降之人,不想跟军中将领有所牵扯,所以这两兄弟就更无人问津了。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两兄弟还有些沾沾自喜。

无论是什么幽州总管罗艺,代州总管李破,他们都没怎么放在眼中,你不理我正好,等有了机会,咱们悄悄的就走了。

可惜,移民一开始,尤其是温彦博主持移民之事后,各家各户往西边迁移,都先要登记造册,谁也逃不掉。

他们兄弟想要拖家带口的跑回河东去,那根本不可能,就算出了涿郡地界,他们也走不远。

南边儿的魏刀儿,窦建德,东边要走飞狐口,过雁门,哪条路都不是给他们兄弟预备的。

于是乎,这对儿倒霉蛋也只能在家里自怨自艾,可怜父亲一世英雄,临了了给发丧的竟然是个叛将,堂堂的大将军,两个儿子竟然连回送他回乡都不可得,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啊?

其实,到了这会儿他们反而怀念起了幽州总管罗艺来了,好歹人家罗艺对他们兄弟还算有所看重,只要他们点头,妥妥的就是两位领兵将军。

可这位代州总管就很不是东西了,放着他们这样的人才竟然不加礼遇,真不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不过深想一下,看看如今的情势,不说之前那些战事吧,就说能毫不犹豫的下令移幽州百姓去晋地的人,这心肠之硬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两兄弟惴惴之间,只能放下身段自投罗网来了。

其实吧,像他们这样的人的心理很好理解,患得患失之间,还是围绕着一个男儿事业在纠结罢了。

有野心,又有才干的人,你想让他们本本分分的老实呆着,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争端会出现呢?

所以说,这是两个自负才干,又不甘寂寞的人。

这样的人,李破早就见的多了,尤其是军人的想法,更熟的不能再熟。

而薛氏兄弟两个,无论出身,还是职位,以及经历上其实都和尉迟兄弟很像。

当然,他们最像的地方还在于,他们都有个名声很大,官职很高的父亲。

不同之处在于,杨义臣是只闻其名,而对于薛世雄这人,李破的印象要具体一些,毕竟一道走过辽东嘛。

而当年第一次征辽之战,有几个人给李破的印象最深。

不说那些印象糟糕透顶的,只说印象好些的吧。

头一个就是麦铁杖,李破亲眼见到这人战死在辽水之畔,虽然这人有些傻乎乎的领了个送死的任务,可作为军人,对其人的勇猛刚烈,还是心有戚戚焉的。

再有就是辛世雄和薛世雄两人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325章兄弟

辽东之役,三十万大军溃败。

辛世雄断后全军覆没。

薛世雄继之,被围白石山,血战突围。

这两人和麦铁杖等人一道,在辽东之战中,将隋军的刚烈,骁勇演绎了一番。

其余诸如于仲文,宇文述等,虽称名将,官位显赫,可战败之余逃的比谁都快,丢尽了大隋的脸面。

所以,李破还是愿意给薛氏兄弟留些脸面的。

当然,也只是留些脸面罢了,想要得寸进尺,在李破这里也行不通。

而且,涿郡有哪些人物,他现在很清楚,罗艺的心腹,多数都战死在了良乡西南,而且,说实话,幽州军中人才也不多。

在幽州军中有些名气的人物儿,除了薛氏兄弟之外,还有个贺兰宜。

当初和罗艺争来斗去的几个人中,就贺兰宜见机快一些活了下来,逃到渔阳去了,罗艺也还没顾着去收拾他。

可还是那句老话,后来人编的瓦岗英雄太坑人。

像秦琼,尉迟恭,程知节,徐茂公这些人的名头太过响亮,让很多不好好读史的人,很容易掉进坑里。

比如说李破就是其中之一,连刘武周这样的大反贼的名字,都只是模模糊糊,就更别说是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了。

实际上,他们兄弟两个,家世不错,又一生戎马,成就上前面那些人还能跟他们较量一下,可从根基之上看,薛氏门阀绵延长久,就绝非之前那些人所能及了。

尤其是薛万彻,此人在宣武门之变中充当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差点将大名鼎鼎。将星闪耀的秦王府众将给一锅端了,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儿。

可随着李破聚众而起,他的翅膀煽动的风力也越来越大。这些人的命运轨迹随之也就变得南辕北辙了。

像薛氏兄弟二人,本应该随着罗艺投靠李渊。可现在,他们的命运现在却扎扎实实的掌握在了李破手中。

李破跟这两兄弟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就显示出了李破对他们并无必得之心,和之前一样,李破觉着麾下能征善战,敢打敢杀的人太多了,对薛氏兄弟这样的人物也就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听说你们要护灵回乡?是去长安还是去河东?”

开门见山,他比罗艺直接多了。

两兄弟默默对视了一眼。都觉着身上有些不自在,外加不服气,因为这话里赶人走的意思太明显了。

说话的还是薛万均,两兄弟虽说气质不太一样,可身为弟弟的薛万彻却不像尉迟偕那么多话,在外人面前,从来给人唯父兄马首是瞻的感觉。

实际上嘛……

“咱们要回河东,还请将军通融。”

李破看了两兄弟一眼,微微颔首,像聊天一样轻描淡写的道着。“河东可不好走,薛将军一世英雄,故逝之后本当荣归故里……”

两兄弟听到这里。觉着可能又走不成了,作为兄长的薛万均开始暗自撇嘴,这些人都是一个德性,既忌惮他们兄弟二人,却又不愿放人,打的无非是想让他们兄弟效力麾下的主意罢了。

想到身为薛氏子孙,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薛万均也是一阵的悲凉。

他们兄弟都还年轻,本为隋臣。后为罗艺所挟,算是归了罗艺麾下。如今再要转投这个什么代州总管,他已经感觉到。薛氏英名到了他们兄弟这里,可能就要黯淡下来了。

他到是颇为羡慕他的父亲,一生忠心耿耿,为大隋效力,全始全终,不像他们兄弟这样身不由己。

看着高高在上的这个年轻人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怎么瞧都带着些讥讽的味道,薛万均真是恨不得能一拳砸过去。

这他可是错怪李破了,李破只是觉着他们很有意思。

能来到他的面前,说明他们是没办法了,难道是想让他派人护送他们回河东?这不就是个玩笑吗?

要是李破自己和他们换个位置,肯定跟着大队先去云内,然后瞅准机会,再去晋阳,这还靠谱一些不是吗?

而且,现在可是冬天啊……

李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咧嘴就笑了,“说起来,我素敬薛将军为人,当初在辽东,也曾跟随薛将军征讨过高句丽,今日看来,果然虎父无犬子,你们这是想趁着冬天里,盗匪绝迹之机,一路回去河东?”

脸上做赞叹状,可他这说的可够损的,不过谁让他在幽州呆烦了,心情也渐渐不好了呢,调戏一下别人,也就当是娱乐自己了。

薛万均脸上和开了染坊一样,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心头的火苗是一阵阵的往上窜,要知道虽说罗艺在他眼中也挺不是东西的,可却也从来没这么讥讽过他们兄弟二人呢。

可他不明白眼前这位的心性,很多时候说话都是先抑后扬,让你根本发作不得。

就像现在,这位轻轻摆了摆手,打算结束谈话了,“我无强留之意,去留皆由自便,只是看在薛将军份上,我劝你们一句,还是不要冬天行路,你们兄弟两个受得了,你们的家眷可受不住这等风寒,还是等明春再说吧。”

“当然,要是觉着幽州实在呆不得了,那也随你们,我给你们预备一些粮食,和御寒之物,就当是为薛将军尽些心意,不算什么。”

薛万均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都有点晕了,说恼恨吧,有点,说欢喜吧,也有点,说佩服吧,他娘的竟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而且对方一口一个薛将军,又提到征辽之战,这让他心里也是很舒服的,只是他就是说不清,这是讥讽他们兄弟无能呢,还是真的对他们的父亲有所敬佩。

几句话之间就能让他产生这样复杂的感觉,薛万均从出生那天算起,就从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这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正在他左思右想,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的弟弟开口了,“末将愿为将军效力,只是请将军派兵护送灵柩去晋阳,我薛氏一门定然对将军感恩戴德,末将也定为将军效死力。”

薛万均身躯一震,当即就瞪大了眼珠子,扭头看向弟弟,力气大的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他当然知道,自家这个弟弟主意一直很正,可这么大的事情,商量都不商量一声,就跟人说了,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李破眼珠儿转着,看向薛万彻,心说,这才是个聪明人嘛,你不给我干活儿,就想舒舒服服的去河东投效李渊,顺便捞取官职,封妻荫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样的话,说不得你们兄弟就得看看自家的运气,能不能平安的走到晋阳了呢。

李破笑着点了点薛万彻,“好,飞狐口正缺人把守,你明日里持我军令,去营中带五百人,立即赶往飞狐口,把守那里的人换回来,你要在那儿守一个冬天,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你到真不客气,薛万彻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哥哥,躬身道:“末将遵令。”

李破摆手赶人,“去吧,耐心一些,明年随我回云内,从云内去晋阳,我保你们一路坦途。”

………………………………

除了总管府府门,薛万均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弟弟的前襟,怒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万彻一把将哥哥推开,回头看了看总管府的大门,这次他却是再也说不出此人不过如此之类的话来了。

“二哥你恁也老实,人家就等咱们自投罗网呢,进了这门口我就觉着不对劲儿了,见了那人才明白,代州兵马如此之精锐,非是无因啊……”

“精兵悍卒,一战而定幽州,再战而取蓟城,你想想,这样的人……能将咱们看在眼里?”

“说是去留自便,那咱们怎么回河东?还真想冬天走啊?我要不留下,难道让父亲的坟茔埋在幽州,等人来挖坟掘墓不成?”

“你……”薛万均也是无言以对,实际上,两兄弟相处,正和在人前时的表现反过来,拿主意的从来都是薛万彻。

“那你也应该缓一缓,到时,怕是要被人轻看了去……”

薛万彻咧嘴就笑了起来,砸了兄长肩膀一拳,道:“二哥难道想将父亲葬在代州?过后二哥尽管扶灵回乡就是,听说唐公那人不错,二哥前去相投,必受重用。”

薛万均紧紧皱着眉头,他之前脑子就晕了,这会则更加迷糊,根本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不由问道:“那你呢?”

薛万彻捶了捶厚实的胸膛,“我自然去守飞狐口了……”

说笑一句,看着哥哥不满的眼神儿,薛万彻在长街之上哈哈大笑,“父亲威名赫赫,我为薛门子弟,怎可让父祖蒙羞?我在代州,当戮力杀敌,以求官爵,扬我薛氏武名,嘿嘿,代州啊……”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异日若你我兄弟相逢于沙场之上,各为其主之下,不须手下留情,只一意争锋便是。”

听了这话,薛万均脸色大变。

(晚了晚了,今天太累了,对不住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326章书信

大业十三年后半段儿,天下各路反贼的势力渐渐清晰了起来。爱玩爱看就来 。。

实力最强的明显还是李渊,他从太原起兵,席卷晋地,进据长安,自封为大丞相,历数隋帝杨广之罪,立代王杨侑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转头又招抚蜀中隋臣,众人望风而降,兵不血刃的拥有了巴蜀之地。

至此,李渊是兵精粮足,又占据了大义名分,隋末叛臣,除杨玄感之外,再无一人能与之相比了。

在西北,大凉王李轨占据了凉州,经过几年经营,招抚羌族,突厥叛将,安抚百姓,将大半个河西走廊划为了自家地盘儿。

若单论兵势,西北李轨,当为众人之翘楚。

大富翁,西秦霸王薛举,在七月间称帝了,他占据了大半个陇右,地盘渐渐和李轨接壤,于是和李轨打了一仗,被李轨打的丢盔卸甲。

北连突厥的薛举,在李轨的西凉铁骑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他有突厥相扶,李轨则与西北羌族诸部交好,他家资巨万,从突厥弄了很多马匹,人家李轨直接占据了西凉马场。

而且西北诸部,和西北突厥内附部族纷纷投于李轨麾下,麾下文武,多有智能之士,而兵锋之犀利,天下间已经少有人能及了。

和李轨见了一仗,差点被李轨打翻在地,丢了很多地盘儿,薛举自此再不敢挥兵西向。

而西北处,还有突厥封的解事天子梁师都盘踞在榆林,这是西北和突厥联结最为紧密的一个家伙。

其余地方。

河南王世充和李密相持不下,也让李渊如鲠在喉,因为没有河南,无论的晋地还是关西。交通道路上都不那么顺畅,时刻也都受到河南乱军的威胁。

再者,没有东都。地盘再大,也少了很重要的一环。因为那里也是可以成为帝王基业的地方。

而在两淮,东边是杜伏威,蒲功拓,西边儿是朱粲。

江南则是萧铣和林士弘。

山东除了一个徐圆朗还在挣扎,其余都归于了窦建德,到了大业十三年冬,窦建德击破魏刀儿,盘踞于河北南部。他的地盘也不小,只是属他的地盘破烂,一直没人太过看重于他,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

而李破李定安这个名字,也渐渐响亮了起来。

占据代州三郡,又出兵幽州,杀幽州总管罗艺,可以说是在大业十三年异军突起,威胁到了很多人。

可说实话,经过大业十三年的一连串征战。李破的日子开始变得舒服起来了。

幽州北部的威胁,猛然间降低了很多,除非突厥东方汗率军南下。不然的话,契丹人是不敢再窥伺于幽州了。

南边儿的窦建德得到李密的允诺,对于进攻幽州也不再那么迫切,当然,如果不是恒安镇军有着这么多骑兵的话,窦建德也不会有那个耐心,老老实实呆在南边。

占据了长安的李渊终于也听到了风声,于是,十月间。皇帝诏书终于重新出现在了马邑。

正式拜李破为代州行军总管,掌雁门。楼烦,马邑三郡军政大权。

李破的官职在这几个月间。像三级跳一般升了上来。

尤其是代州行军总管这个职位,按照规矩,这是个战时才会设立的职位,如今在李破身上算是破例了,有了常设的味道,这么说来,也就差不多相当于代州总管了。

一般来说,打仗的时候统军之人暂领总管之职,战后也就要将职位卸下来,和幽州总管的性质差不多,都非人臣所能任之。

之前罗艺自封为幽州总管,其实也就相当于造反了。

现在李破授代州行军总管,却没有外敌入寇,显然是带上了浓重的安抚味道,而且,开府,爵位什么的一概没有,像这么光溜溜的代州行军总管,自古以来李破是独一份儿。

当然,不管怎么说,有了诏书这个环节,李破的代州行军总管也就算是名正言顺了,尤其是李渊还没称帝,李破算是受了大隋的官职。

这一点非常重要,在新旧交替之间,占据如此要职,这就是本钱了,之后不管世事怎么变化,他都曾任职过代州行军总管,一路的统帅,在资历上也就领先了旁人一大步。

消息传到涿郡李破手里,李破瞧了瞧,没太在意,按照他的想法,这年头有兵就是草头王,你不封我这个代州行军总管,回到云内之后,代州三郡它也跑不了。

尤其是,他小家子气的认为,你封了我这个总管,有个卵用?要粮食没粮食,要援军没援军,就用一个官职将老子打发了,你可真好意思。

还好,温彦博正在跟他说事儿,看到诏书问了一句。

听到诏书是长安被李渊一脚踢上皇位的皇帝发来的,任命眼前这位为代州行军总管。

手一哆嗦,脑袋当即就有点晕了。

代州行军总管,还是常设?这是要封王吗?

嘴上却下意识的开始恭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竟得封如此要职,将来前途将不可限量啊。”

李破斜眼儿瞅了他一眼,看他那像得了癫痫一般的模样,心说,你激动个屁啊,又不是给你加官进爵,犯得上吗?真是个土包子。

转着眼珠儿问了一句,“代州总管几品官儿?之前咱就是暂代代州行军总管了,难道和这个差了许多不成?”

他才真正是个土包子呢。

一句话问的温彦博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却不得不给李破普及一下大隋的官职制度。

大隋上将领一路行军总管,并非什么稀罕事儿,可边地不太一样,尤其是代州,幽州这些地方,面对的大敌都是北方突厥。

按照以往的先例,领代州行军总管者,必为朝廷上将,之前大将军史万岁,楚国景武公杨素等人,都曾兼任此职。

没一个不是大名鼎鼎的人中之杰。

说到最后,温彦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非天下大乱,怎会让你个后生小子窃居此位?这比罗艺自封幽州总管还像一个笑话呢。

因为罗艺那是反贼,你可好,打着代州总管的名号进犯幽州,实际上和罗艺差相仿佛,都是反贼来的,可临到了来,却还能被钦封为代州行军总管。

罗艺跟你比起来,运道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李破被人家说的一愣一愣的,咂摸着滋味,才稍微明白了过来,好像自己这是占了个大便宜?

其实,不用温彦博解释的这么细,只隔了一天,云内后续的书信就追过来了。

之所以有了这么个时间差,原因听好笑。

一来呢,这是个不错的喜讯,李碧想也没想自家丈夫是块什么料,就命人先将消息给送过来了。

二来呢,随同诏书到来的还有一封私信,是李秀宁写给李破的。

感谢李破鼎力相助,没白交了这个朋友之外,还将京中的形势跟李破说了说,让他安心在代州御边,不须有太多顾忌,时刻不要忘了,京中还有一位挚友会为他奔走云云。

李碧看了之后,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李破瞒的够紧,一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李五领兵去长安,是营救父亲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醋意大发之下,若非李碧身上有伤,说不定就顶风冒雪的跑来幽州,给这厮算账。

毫无疑问,李秀宁的书信自然是被李碧扣下了。

可李秀宁信上说的一些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尤其是关于代州行军总管一职的前后,在西京,在太原可都让一些人不太满意了,让李破多加小心。

她这是一下把兄弟都给卖了,京中不满的人自然是那些随李渊进京的功臣了。

一圈封赏下来,竟然让一远在边塞的家伙切了一块非常诱人的蛋糕下来,那谁还能满意呢,他们不满意,那么作为代表的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两个自然也就不满意。

如果说长安的那些人只是有些怨气而已的话,那么坐镇太原的齐国公李元吉就是最不满意的人了。

并代两州唇齿相依,朝中也有着有代无并,有并无代的说法。

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设了代州总管,那么再设并州总管府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反之亦然。

有了一个代州行军总管,他这个太原郡守,晋并州总管的算盘可能就要受阻。

尤其是眼瞅着两个哥哥随父征战,屡立战功,麾下渐多,已经渐渐长成的李元吉自然着急万分。

之前也就算了,一个马邑太守,还放不在他眼中,现在嘛,则真的是让李元吉如鲠在喉了。

李秀宁没有明说,可这也正是她在信中所想透露的意思了。

说起来,两个女人大局观都还不错,李碧看懂了,随即就把李秀宁的书信藏了起来,其中的意思全部据为己有,给李破写了一封长信,后脚赶前脚的送来了幽州。

(月票月票,昨天跑了一天,晚上又喝了点酒,回到家只想倒头就睡,可想起不能断更,只能强打着精神码了一章,今天浑身酸疼,脑袋也晕乎乎的,不过两更还能保证。)(未完待续。)<!--over--></div>

第327章刁钻

李破和许多人一样,政治嗅觉并不迟钝,只不过是对规则不太了解罢了。=乐=文=小说

当然,这也正是之前或者之后很多年中,平民和贵族最大的一个区别……

这封信一到,李破就已经明白。

大业十三年,也就是义宁元年的这个冬天,攻进长安城的那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政治分肥,通俗点说,就是论功行赏。

寒冷的冬天,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来安静的进行内部整合。

他能想象,炙手可热的李渊府邸,会是怎样一个热闹的景象,李渊不但给长安百姓带去了对未来稳定生活的保障,而且,他能给予贵族们的东西应该更多。

就算李破对李渊并不感冒,可今时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天下间能将贵族们紧密的团结在身边的人,可真是不多。

十几年间,那些有着名望的老臣和英明的将领们,纷纷凋落,竟没有几个人,能将杨氏的子孙扶起来。

而隋帝杨广也亲手埋葬了杨氏在臣民中的威望。

如果他早死一些,他的子孙说不定还有些翻身的希望,可他一直在江都行宫中饮酒作乐,活的还挺长,也顺便绝了后代们接过皇权的最后一点机会。

当然,这些都是无聊的臆想,照现在的情势而言,就算杨广此时撒手人寰,大隋中兴的机率和后来中**彩也差不多了。

而不管是长安那些人,还是李破,其实都知道,战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而且,就算李破升官挺快,可他至今也没享受到什么荣华富贵,这也让他下意识的对官职更不在乎了。

说起来,他和这年头的人们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封妻荫子四个字偶尔会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下,却绝对不会像薛氏兄弟等人一样占据主导地位。

所以。李碧预想中的惊喜,实在谈不上,即便解释的很清楚了,李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大雪一下。李破的事情就更少了,于是,他重又拿起了儿,像个勤勉的学生一样开始闭门练字读书。

老师很好找,温彦博就是现成的人选嘛。

…………………………

“昔苏秦说秦惠王于殿上。言之凿凿,皆为王霸之策,王厌之,驱离……秦归,资用乏绝,形容狈极,归家,妻不下织,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秦叹曰,妻不以为夫,嫂不以为叔,父母不以为子,皆秦之罪也,遂悬梁刺股,刻苦攻读,成谋之日曰,安有说人主不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

“遂周游列国。游说君王,为六国之相,将说楚王,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侧耳而听。嫂蛇行匍匐,四拜而谢。”

“何也?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这是战国策中写说客苏秦的,显然温彦博没按课本来,临时拉来的壮丁,教的也不太用心。

可暗含的深意是一点也不少,他想告诉这位代州行军总管的是,人生在世,世代炎凉是免不了的,由此权势则更不能忽略。

既然官居其位,就不要太过分心,父母妻子什么的都是细枝末节,治下百姓才应该是你最关心的。

李破听的很认真,手里一本战国策,上面有着温彦博的批注,看的他直眼晕,这会儿他正心里吐槽,你这是耍赖嘛,书上写了这么多,你就摘出来几句,糊弄谁呢这是?

可抠着字眼儿的他发现,呀,这些字竟然都认得,意思也大致明白,心情不由大好,到底是有了进步嘛。

古人写的这些书,字义艰深,有时候他还真看的不太通畅。

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大致讲的就是个叫苏秦的说客,通过努力,当了大官儿而已。

为政者,会从里面看出合纵连横的智谋,将领们,恐怕要看的一后背的冷汗,因为刀枪竟然比不上这家伙的一根舌头,这就很可怕了。

至于平头儿百姓,看的就是热闹,旁人怎么解说,咱们就怎么听着了。

而文人呢,七扭八歪的花花肠子也就露出来了,像温彦博就能顺手拈来,总结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番大道理来。

可和之前一样,温彦博还没等给这位开讲释义,这厮咋着嘴已经开口道:“要我说啊,这苏秦一定是富家子了,穿着貂裘,手里竟然有百金,见一国之主,如登家门,你说说,他不好好奉养父母,养育妻儿,礼敬兄嫂,东跑西颠的出去游荡,要是我有这么个儿子,不跟他说话?我先打断他两条腿儿再说……”

虽说没过几天,可这样的奇谈怪论温彦博已经听习惯了。

只能无奈的耷拉下嘴角,来回踱着步子,心里第一千次的想将这个便宜学生给直接掐死在这里算了。

在温彦博看来,这厮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也很是好学,领兵之人,又是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却还能好学不缀,将来成就真的可以说一声不可限量了。

可恼人的是,这人总能从很神奇的角度,来拽出一堆歪理来。

就像现在,这厮说的有道理吗?他娘的能有什么道理?可你越琢磨,就觉着他说的挺对的。

换了他是苏秦的父母,有这么个光会逞口舌之利,还要糟蹋家产的儿子,肯定也得不到他喜欢吧?

这会儿他很想大声说一句荒唐,然后操起棍子教训一下这个满肚子歪理的学生,可瞧了瞧对方那身板以及那架势,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不语。

看他那难受的模样,李破憋着笑又说话了,“行了温司马,我读书不为明理,只为知事,大道理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做不得准儿,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也就成了,要是深究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来来来,温司马赶紧再写几幅大字,我好临一临,你这字啊,写的是真不错,搁在代州那边儿,也就苏亶苏二郎勉强还能比一比,剩下的人都不成。”

温彦博彻底气结,想要拜在他门下的末学后进不知有多少,可除了他那几个儿子,从没有人不愿听他讲学问道理,一心只想要跟他学写字的。

无奈的挥毫泼墨之间,他不由想着,要说李药师也有文名彰显,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学生兼女婿来呢?

他这里有点神游物外,李破则不满意了,在旁边紧着嘟囔,“哎哎,温司马,你专心些,写字要诚心正意,才能写出好字来,你这是糊弄我呢,你瞧瞧,你瞧瞧,这一笔下去,笔力不够,其锋便钝,败笔啊败笔。”

别说,练了几年的字,写出来的大字自然不能跟温彦博相比,可眼力却已经练出来了,温彦博稍一走神,就让他抓住了呢。

温彦博满头大汗的出了书房,他的幼子带着从人赶紧过来,给他披上貂裘披风,十几岁的少年瞧了瞧父亲的脸色,顿时垫着脚悄悄往后挪。

果然,温彦博斜眼就瞧了过来,张嘴就骂上了,“你个小畜生在这里作甚?赶紧回去练字,给我抄十遍战国策苏秦连横篇,写的不好,过后考较的时候说不出个道理来,我打断你的腿。”

这年头儿,妻儿差不多都是拿来撒气的,温彦博在心灵饱受折磨之后,儿子自然也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了。

“温司马在这儿呢,什么事这么大的火气?”

刘敬升裹的严严实实的走了过来,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在前总管府书房外面发火儿,能是什么事儿呢?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给上官当老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呢,除非你家也有个如花似玉,还能征善战的女儿,那还差不多。

温彦博调理了一下胸中闷气,把手一背,板着脸道:“刘校尉何事寻我?”

刘敬升不以为意的抱了抱拳,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素闻司马写的一手好字,这不快年关了嘛,想劳烦司马写点桃符,给大家讨个吉利……”

温彦博:“……”

“哎,温司马,别走啊……”

看着掉头就走的温彦博,刘敬升暗笑之余,也是撇嘴,这人气量太小,在咱们面前指手画脚了也好多时日了,今日更是如此无礼,哼哼,若非将主信重于你,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正臆想间,书房里传出李破不耐烦的声音,“滚远点,那么多人写不了个桃符?还寻到这儿来了,丢人不丢人?”

刘敬升身子明显抖了抖,尴尬的傻笑两声,灰溜溜的跑了。

实际上,他这就是大冬天没事,瞎转悠呢。

…………………………

大业十三年幽幽而过,所谓的年关,已经没什么人去关注了,天下格局在这一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所有的人都在思量着自己的处境,并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而在北方云中草原,定襄郡大利城,突厥始毕可汗却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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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兄弟

大利城中,突厥汗账。

如今的大利城,已经是焕然一新。

只两三年下来,当日冷冷清清,被蛇虫鼠蚁占据了的定襄郡大利城,已经承担起了突厥政治中心的作用。

城中住着的,不是突厥豪商,就是突厥贵族,当然,这年头两者之间的界限很模糊,许多部落贵族,都有着自己的商队,和商人其实也差不多少。

而城南的宫殿群落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当年始毕可汗跟义成公主说的,可并非一句玩笑。

他确实想将大利城建造的比长安更为辉煌壮观。

可惜的是,草原上想要建成那么一座城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

所以,不间断的建造下来,大利城只能说是草原第一城,看上去也有着自己的独特风格罢了。

因为受到西域诸国的影响,大利城的建筑确实很有特色。

将南方隋人和西域诸国的建筑风格混合在了一起,外加突厥人自己的风俗习惯,虽说弄的杂七杂八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可和中原大城比起来,如今的大利城就好像那些来自西域的胡女一般,浑身上下都带着异域风情呢。

当然,这个冬天的大利城,从冬初的第一场雪开始,就渐渐带上了凝重的味道。

最骁勇善战的附离子们,在大利城内外逡巡来去。

前西方汗阿史那咄苾被软禁在了王庭之中,可他并没有彻底的失去权力,他忠心的部下们纷纷来到大利城中,努力的营救着他们的主人。

所以,这一年当中,住在大利城的突厥权贵们是比较幸福的。他们一般都会得到很多预计之外的财货。

东方汗在这个冬天终于也来到了大利城,以探病为名来拜见他的兄长。

于是,大利城中的气氛开始诡异了起来。人们好像能听见南边宫殿之中那沉重的喘息声和咳嗦声,好像也能闻得见从宫殿之中传出来的药香。

大可汗一病不起的谣言。正在大利城中暗暗传播。

这个时候,没有谁再去想西边的铁勒部族叛乱,也没人去想突厥对西域的雄图,更没人再去关心南边打的乱纷纷的隋人了。

草原上只要清醒一些的突厥贵族,就都会将目光紧紧盯在大利城这里。

突厥汗位的传承一向不怎么顺利,王座之下,流淌着无数突厥贵族的鲜血。

所以,和南边的隋国差不多。一旦到了汗位传承之时,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在这样的汗位更迭当中,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无数的牛羊,奴隶,草场,部众,甚至于是荣耀,权力和财富。

这样的游戏,波及到的可不光是突厥主部的贵族们。无数人在之后都将受到影响,让突厥治下的草原贵族们根本无法分心。

大利城中的很多贵族,都在祈祷着天神能给他最钟爱的儿子一些恩宠。留在他在人间多呆一些日子,因为他们都是些不愿看到纷乱到来的人。

而且,虽说始毕可汗并未带领他们夺得多少辉煌的战功,可这些年来,始毕可汗在位期间,却是突厥人过的最有尊严,也最为强大的时间段。

他们不用再跟着可汗向南方的隋人皇帝朝拜,屈辱的弯下膝盖,低下头颅。也不用再为西边那些可耻的同族烦恼,他们已经被赶去了大漠深处不敢露头儿。

他们的商队通行于西域诸国。每年都能为他们带来丰厚的财富。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突厥人在启民可汗一直到始毕可汗年间。不再受到内部战乱的困扰,当然,这里所说的内部战乱,绝非是铁勒诸部的叛乱所能相比。

那说的是突厥王庭分裂,阿史那子孙相互残杀的可怖场景。

而每一个英明的首领,无论是皇帝还是国王,可汗,都将受到臣民的拥戴和感激,所以,很多人都愿意为可汗祈福,想让他早点好起来。

可也有那么一些人,正在用最为恶毒的目光注视着南边的宫殿,心里诅咒着汗王真的如传言般病的那么沉重,最好是能快点死去。

那样一来,他们才有可能夺取更大的权利,在突厥王庭中占据一席之地。

有野心的人从来不分种族,也没什么分别可言,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可并不多,尤其是突厥王庭所在,所有人,都笼罩在大可汗威严之下,只要始毕可汗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息,谁也就都不敢露出獠牙,哪怕一点点窥视的贪婪目光,都随时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

忠心的王庭护卫们,会毫不犹豫的用弯刀告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冒失的举动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此时,南城王庭之内,一座圆顶宫殿之前,一个男人负手而立,默默的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西边儿烟气升起的地方,那是突厥萨满们在为可汗驱离病魔。

这是个典型的突厥贵族,皮肤白皙,毛发粗重,身体强壮而又高大,一双透着威严的眸子泛着淡淡的蓝色,显示出他有着纯正的王族血统。

这是一个像狮子般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侵略性的气势。

而他眼角眉梢带着的积郁,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危险和独特。

没什么人愿意靠近他,骁勇的附离子只远远看着,只要这个男人没有走出一定的范围,他们便不会来干涉,也不敢来干涉。

因为他是阿史那咄苾,始毕可汗的亲兄弟,曾经手握大权的突厥颉利汗,无数勇士都曾跟在他的身后,守护圣山,将西域变为坦途。

即便如今已经进入牢笼,可只要大可汗没有下令处死他,那么就没人敢过于冒犯他的尊严。

不知站了多久,这位曾经权势显赫。只在始毕可汗一人之下的突厥贵族才重重哼了一声,听上去却好像是一只野兽在咆哮。

然后转身,向殿内走去。卫士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虽说站的这么远了。可他们还是觉着好像在受到火焰的熏烤,让他们浑身都不舒服。

殿内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窈窕的身影守候在那里,可那人视若无睹,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人影立即就都消失不见了。

当然,至今也没听说大可汗为兄弟安排的这些美人,有哪位能走进他的帐篷呢。

过不多久,殿外来了一些人。在王庭之中,这些人也都挎着弯刀,走动间,除了彪悍健猛之外,身上的配饰也都叮当作响。

这样华丽的队伍,在如今的突厥王庭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而不会受到节俭的始毕可汗的训斥。

那就是他另外也一位兄弟,阿史那埃利佛,突厥汗国东方突利汗。(阿草注。阿史那埃利佛职位应该是突厥将军,为剧情需要,这里写成是突利汗了。和之前可能有矛盾的地方,大家注意一下就成。)

虽说是兄弟,可这位东方汗和他的兄弟们不一样。

他长的很高,也很瘦,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根杆子在移动,他身上的装饰比所有人都华丽。

像隋人一样,披着上好的貂裘,蹬着的翘头马靴都镶着金边儿。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都闪烁着光芒。

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座人型宝库。

他的眼神同样很奇特,总是好像没睡醒一样懒懒的在望四处逡巡,对什么事都像是漠不关心,但只要听说过他的名字的人都知道,这同样是个暴躁而又无情的突厥大贵族。

而且,他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比如说有个传闻,他带着自己汗账中最为勇猛的战士,进入到东北密林当中,搜寻了半年之久,找到了靺鞨人最古老的一个部族。

由他亲手将那个部族的巫师的人头,用滚水煮熟之后,剥离皮肉,只想看看对方的头骨是不是像传闻一样,全部都是黑色的。

这显然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可许多人都说,曾经在东方汗的汗账中,见到过一颗黑色的头骨。

所以,这人同样是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家伙,比痴情的颉利汗好像还要可怕一些呢。

杆子在殿门口站住脚,抬头用朦胧的目光看了里面好一会儿,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其实这更像是一只老虎侵入了狮子的领地,估计是在琢磨应不应该先给狮子招呼一声,还是直接闯进去,跟狮子争一争百兽之王的位置。

半晌,他才摆了摆手,让护卫们退下,从护卫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抬脚径直进了大殿。

没人来拦他,始毕可汗病重的消息,好像让一切都有所松动了,当然,如果始毕可汗身体还健康,这位突利汗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大殿中有些暗,一些女人在远处探头探脑,阿史那埃利佛笑了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却并不停留,也不需人通报,径自往殿内深处走去。

殿内有一处水池,阿史那咄苾已经泡在了那里,健壮的躯体上,隐隐可以看到很多刀疤箭创,每一处伤痕,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好像都代表着一个故事,当然,这同样是突厥男人最引以为傲的荣耀。

脚步声响,阿史那埃利佛出现在池边儿,不用说话,只那一身零碎的叮当乱响,就将他的身份出卖了。

他看了看泡在水池中,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兄弟,撇了撇嘴,心说,多年不见,这个弟弟还是这么一副臭脾气,天神一定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家伙的。

看看,现在可不是已经只能在这里玩水了吗?

他一向很喜欢居高临下的看别人,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让仰望,当然,也许仰望不了多久了。

可他也知道,阿史那咄苾同样不会仰头跟人说话,更为可恶的是,连可汗都不能让这个家伙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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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兄弟(二)

瞧着这位除了天神,圣狼,以及那位逝去的草原之花,就百无禁忌的兄弟,阿史那埃利佛三下五除二,剥光了衣服。&乐&文&小说{lw}{0}

从拿来的盒子中取出一个药丸,扔进嘴里,一阵大嚼咽下了下去。

噗通一声跳进水池,呲牙咧嘴的忍受着冰凉的池水的侵袭,这是草原上的白雪,化成的冰水,冰寒刺骨,阿史那埃利佛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兄弟为什么有这样古怪的喜好。

当然,他到是觉着,如今阿史那咄苾确实需要这些冰水来降降心里的火气了。

过了一会儿,药力散开,阿史那埃利佛终于舒服了起来,和他的兄弟一样,挨着池边眯上了眼睛。

同时,阿史那咄苾微微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终于对视到了一起,良久,一种很难形容的气息在水池中荡漾开来。

他们是兄弟,身上都流淌着尊贵无比的突厥王族血脉,他们又是敌人,为了权力你争我夺,从不会顾及他们血脉相连的血缘关系。

同时,他们又是盟友,很多时候都会互通声息,隐隐对抗着来自王庭的压迫。

“阿弟,大兄就要蒙天神召唤离我们而去了……在这之后,你会做什么吗?”

阿史那埃利佛一边拨着水花,突然开口随意的道着,带着冷漠,也很直接,却又好像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可这件事却又绝对不寻常,始毕可汗真的病重不治的话,汗位的交替将是突厥汗国一等一的大事。

阿史那咄苾没感到意外,也好像是听到了一件平常的消息,他冷笑了一声,“他病的真那么重吗?我又能做什么呢?你又想让我做什么呢?”

“父汗在的时候。他就说你是我们中间,最狡猾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阿史那咄苾笑了起来。笑的身子直颤,浓重的胡须也在不停的抖动。

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的阿史那埃利佛。他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接着道:“你看,后来我才明白,狡猾的人都胆小,所以父汗才会把汗位传给咄吉世,不是吗?”

这些话好像刀子一样戳进阿史那埃利佛的心间,多少年了,除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弟弟,从来没人敢于这样讥讽他。

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还都有着根据,确实,当年汗位传承的时候,病重的启民可汗,舍弃了他这个有着智谋之名的儿子,而选择了略显笨拙的咄吉世,虽然咄吉世一直不受他们父汗的喜欢。

阿史那埃利佛按捺着胸中的怒火,盯着弟弟的眼睛道:“阿弟难道老了吗?这么愿意回忆多年之前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好了。在这样一个时候,让我们放下那些无谓的争执吧,我亲爱的兄弟。你看,这些年来我们过的都好吗?”

“我们立下了多少功劳,却得到了什么呢?他不停的要我们派出忠心的勇士,去夺取看不见尽头的疆土,荣耀归于可汗,战利品分予王庭,于是供养出了一群贪婪的家伙。”

“他们派商队去西域行商,向你献上过敬意吗?他们到东方射猎,他们身上穿的是来自东北的皮毛。他们吃的是东北的人参,一个个肥胖的好像草原上肥胖的兔子。”

“我们宽容的可汗对此视而不见。他已经被谄媚的话语蒙蔽了心灵,对我们这些为突厥人立下功劳的人却很苛刻。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阿史那咄苾垂下眼睑,心说,看来可汗病重应该是真的了,不然的话,面前这个胆小的家伙,不会说的这么激烈,甚至于是毫无顾忌。

可他和奸诈的阿史那埃利佛不一样,他虽说被兄长困在了王庭,可他对这些并不太在意,他对兄长的怨恨另有原因。

如果不是那件事一直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一定会觉着,这些年兄长治下的突厥,很不错。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兄长的功绩不在于战争上的胜利,而在于他让突厥摆脱了隋人的控制,并逐渐强大了起来。

这不到十年的时间里,突厥人的内乱是最少的,普通部民的生活是最好的,突厥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过,而且,突厥的疆域也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延伸向远方。

可这些,都不能让他的怨恨消解……

他看着对面脸上露出些不正常的潮红的哥哥,缓缓站起身,再次问了一句,“他真的要死了吗?”

“是的,他就要死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能帮我登上汗位,我会立即放你回到圣山脚下,取代那个该死的废物,成为真正的西方汗。”

埃利佛有点癫狂的挥舞着干瘦的手臂,“阿弟啊,这是天神给予我们的机会,我不会让汗位落在那个小崽子手里的,绝不……”

阿史那咄苾笑了起来,笑的同样有些疯狂,“好吧,那就让我们来送他最后一程……”

话音方落,一个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我想,如果你们不想让草原变成血海,我劝你们还是耐心一些吧,天神是不会眷顾那些弑杀他宠爱的儿子的人的。”

一个女人,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的阴影当中,身姿绰约,目光明亮而又坚定,声音沉稳而又没有一丝波澜。

三个在突厥人当中,除了大可汗之外,最具权势的人物默默相对,好像让空气都变得凝固了下来。

半晌,女人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个赤身*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只不过阿史那埃利佛的眼神中,蕴含着一丝丝一缕缕的贪婪的掠夺*罢了。

阿史那咄苾厌恶的看了一眼哥哥,重新坐回到了水中,女人的出现,让他心中被点燃的狂热情绪瞬间消退了下来。

默然半晌,才自嘲般的笑笑,道:“看来,你需要很多耐心呢。”

阿史那埃利佛哼哼了一声,本来还想先寻这个弟弟说话,然后再去劝服这个倔强的女人,当然,这个前提则是,那个女人并不打算参与进汗位的争夺才行。

可现在看来……那个女人好像对他那个将死的哥哥有了感情吗?想到这里,一瞬间,阿史那埃利佛的心中便充满了嫉妒。

这么一来,他也就不愿在这里多呆了。

转身爬上了水池边儿,将衣服穿好,不忘指了指地上的盒子,笑道:“阿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隋人炼制的神药,好像叫五石散吧?哈哈,吃了之后,确实能让我更接近天神呢。”

“而且,它还能让你多生一些儿子出来,哈哈……反正,我们需要多等一些日子不是吗?”

他暧昧的笑笑,晃着竹竿般的身体走了,留下一路叮叮当当的杂音。

不知过了多久,阿史那咄苾才上了水池,看了看地上那盒子,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其踢入水池,冷笑着喃喃道:“隋人送的东西,现在还能随便吃吗?这个愚蠢的家伙……”

………………………………

始毕可汗病重的消息,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可不光是突厥人。

在长安那如云般的雄伟宫殿中,李渊也收到了密报,用大喜来形容他的心情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们,都和突厥有着牵扯,如果始毕可汗在这个时候死了的话,那么,这些敌人将更加容易对付。

只是他并不确信,始毕可汗到底病的有多重。

当然,突厥人的混乱,是长安的人们最愿意看到的,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各人必定是弹冠相庆了。

只是李渊不知道的是,突厥人的汗位之争,已经拉开了帷幕,东方汗和曾经的西方汗结成联盟,将让突厥的汗位继承变得不那么混乱。

其实,这正是启民可汗和始毕可汗两代汗王做出无数努力的结果,让突厥人的汗位继承变得不那么血腥而又暴戾了。

只是新旧交替之间,短暂的失衡是必然的。

时间的长短,取决于突厥人内部的整合是否顺利,以及他们政治体系的效率。

当年始毕可汗继承汗位的时候,就用了大约两年的时间,才稳住了突厥诸部的形势,得到了大多数贵族的拥戴。

现在嘛,这个过程到底有多久,还真不好说。

而让李渊更无法预料的是,这对新生的长安政权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身在幽州的李破,接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晚。

毕竟,突厥是如今他面对的最为强大的一个敌人,之前作出的那些努力,正在渐渐发挥着作用,有数的几支商队,来往于南北之间,给李破不断带来突厥人的消息。

当然,这些消息无法确定真实与否,他在大雪纷飞的年关,知道了突厥始毕可汗病倒在突厥王庭,好像病的还挺重。

因为突厥贵族们都在往大利城聚集。

李破同样很高兴,这意味没了突厥人的干扰,今年的移民会顺利许多。

如何妥善安置幽州移民的事情,终于也商讨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计划,雁门将成为移民的重心无疑,那些在突厥人攻击当中废弃的城池,都将在来年进行修缮。

而他的代州行军总管府,也必然会移至雁门。

(几位差不多点啊,一次两次也就行了,这么多书友,就你们几个每天上来恶心两句,历史文里面争霸类多了,何必在一本书耗着呢,都跟你们解释不清了,再说一次,阿草的剧情安排早就想好了不会更改,下次阿草删帖了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330章大事

大业十四年的开头儿,天下就热闹了起来。 章节更新最快【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河南的李密和王世充先就迫不及待的在巩县打了一仗,王世充被打的大败,率残兵万余归东都,龟缩于东都城内,再不敢出来了。

此时樊子盖已殁,东都大权,渐渐掌于王世充之手,群臣震惧,却又不得不靠着他来守卫东都,王世充跋扈之像渐显。

而自此一败,王世充加意经营东都,军政令喻,皆出军府,在东都的地位,和长安的李渊差不多了。

而李密看上去兵强马壮,实际上连年征战,将士已经十分疲惫,东都依旧好像触手可及,却就是岿然而立,让人无从下手。

败王世充后,李密挥兵三十万,进围东都。

就在李密乘胜想猛攻洛阳的时候,一件大事发生了。

这年头,还能称之为大事的,必定不会那么寻常。

隋帝杨广死了。

蝴蝶的翅膀,终于掀起了滔天风浪,产生了连锁反应。

李渊进入长安的时间提前了,消息扩散开来,江都骁果纷纷西归。

杨广身边的这些卫士,皆出于关西府兵,随杨广至江都后,先是受到了江南大族们的欢迎,可转眼间,大家就明白了过来。

这位帝王再非是当年拥兵数十万,平定江南的皇次子了,泥胎的菩萨,自身难保了都,于是,江都行宫的门厅迅速冷落了下来。

军卒衣食渐渐匮乏,杨广已无心顾及其他,终日在行宫中饮酒作乐,又有虞世基等人起居豪奢,贪墨粮草军需,更增骁果怨恨。

当听闻唐国公李渊挥兵入长安,平定关西的消息,众人思归,纷纷逃亡而去。

此时,统领骁果的宇文家的两个败家子也有些慌了。上面不断责问他们军卒溃散事,下面的将领们也不断在朝他们要粮。

这两个出身关西大阀宇文氏的兄弟,没多大的本事,此时却一咬牙。做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在花花公子宇文智及的鼓动之下,向来耳根子极软的宇文化及开始煽动骁果情绪,在大业十四年年关,率领近卫骁果攻入江都行宫。

此时已经肥胖如猪,身体也早已垮下来的杨广。连逃走都艰难万分了,只能眼睁睁的瞅着凶神恶煞的宇文兄弟闯进宫殿,将一根绳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是,杨广死了,死的时候,只有宇文兄弟在场,没人知道这位皇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保持着帝王的尊严,还是丑态百出……

反正,大业十四年年关刚过。大将军宇文述的两个儿子,缢杀杨广于殿上,又杀皇帝近臣虞世基等百余人,一下就成了这年头最大的一个造反头子,顺便给很多人除去了一块心病。

杨广死了,算是留下了万世骂名。

没办法,他确实是将一个强盛的帝国彻底带入了乱世,其实,只一条就能将他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大业初年,大隋有五六千万人口。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汉时极盛时的人口数量,土地兼并情况也并不算严重,人们渐渐变得富裕,兵戈之锐利。也为诸朝之冠,疆域也是如此。

可到了杨广死的时候,天下人口已经回落到了两千多万,这消失的数千万人口,其中有一多半儿,都死在了大业年间各种工程当中。

滥用民力至此。隋亡是必然的结果。

其实到了大业八年的时候,即便没有之后的三征高句丽之战,天下也已经显出了乱象,三征辽东,其实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而且,到了大业十四年,大隋也已经失去了一切能够失去的疆土。

这就是隋帝杨广留下的烂摊子,烽烟四起,遍地荒芜,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尸骨。

在没有外敌侵入腹地的情形之下,所有的理由,在这样一个景象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

虞世基名声不太好,可他死的时候,却要有尊严的多了。

听闻骁果作乱,宇文兄弟率军杀进了行宫,虞世基已是感到死期已至,于是从容交代后事,并无多少慌乱,也许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所以才能如此从容不迫吧?

不管怎么说,乱军闯入虞世基府邸,乱刃齐下,将虞世基剁成肉泥。

据说,虞世基的儿孙家眷们,多数都和虞世基一样,从容赴死。

当然,不管传言如何,虞氏这一支血脉差不多算是断了。

宇文兄弟率军大掠江都,尊秦王杨浩为帝,随后裹挟江都群臣北返。

这件事,让东都的战事戛然而止。

身在幽州的李破接到消息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三月间了。

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那么震惊,他只是觉得,这人终于死了,天下间应该有很多人高兴吧?反正他就觉着,这人早死早好,看看这天下,都让他弄成什么样子了。

就连他这样只想过点平安日子的人,都被逼着跑河北来打生打死了,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所以杨广的死活,他不很关心。

可移民和运粮的速度,却加快了起来,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这个消息带给所有人的将是什么了。

战争,绝对是战争。

杨广死了,大家一下就可以将头顶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了,相互征伐也将更加的肆无忌惮。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他既不想做虾米,也不想做小鱼,那就只能继续奔忙。

消息果然接二连三的来到他手里。

南边的窦建德直接称帝了,也不知他这个皇位能坐几天?

洛阳的王世充推出来个傀儡,改元皇泰,做曹操做的越来越上瘾。

李渊更好,直接弄了个禅让的戏码,自己做起了皇帝,国号唐,大唐建立了,而他面对的是薛举的疯狂攻击。

纷乱的消息传到幽州,李破只感觉,这是很有历史见证感的一件事情,只是并不太好受,因为他也陷在了这乱纷纷的局面当中。

而大唐的诱惑力,对于他来说,好像又有点不够……

这种感觉很糟糕,杨广之死带来的些许愉悦感,顿时烟消云散。

四月间,整个幽州终于让他给差不多搬空了,历经一载,辛苦之处不必说,接连而至的战事以及天下格局的变化,让他倍感疲惫。

四月末,李破收拢部下,终于踏上了归程。

当他回头望向涿郡郡城旁边那如云般的皇帝行宫,他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还是不对了,没有了幽州的粮草和百姓,这一下,河北就真的成为一个烂摊子了。

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转瞬间却让他本能的压了下去。

去他娘的幽州吧,如今他要想的是,代州三郡人口大增之下,今年旱情也已经过去,雁门的陈孝意,楼烦的苏亶,都已经开始为春耕奔忙不休。

熬过了艰难的大业十三年,到了十四年,代州三郡终于变得有些兴旺的模样了。

雁门,楼烦两郡的北部以及马邑的人们,都会以畜牧业为主,南端则是耕地,这一年,如果有所收获的话,代州三郡也就足可以称之为兵精粮足了。

而这,需要人们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作为代州三郡的掌控者,等待李破去做的事情,非常之多,比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趁着在幽州这个冬天里闲暇的时光,李破对之后的事情,已经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几个方面而已。

文化其实谈不上,可也是他最为关心的一处,而这必然也是个长远功夫,现在言之过早。

李破记得有那么一句话,所有的兴盛和灭亡,皆源于制度。

李破觉着这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而这也正是他回去代州,要做的第一件事,统一政令,律法。

天下这么乱,他在幽州的这个冬天里,想了不少,最终下了决心。

与其看着这乱糟糟的局面,不如先将代州经营一番再说。

而这需要人才以及时间,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给他留出这样一个时间段来。

可要不去尝试,代州永远都是那个代州,受制于人不说,还要面对北方突厥,他已经受够了左右为难的日子……

漫长的飞狐道中,李破时不时的走神儿,也没人来打扰于他,众人皆是思乡情切,速度很是不慢,只有红眼珠儿随在他身边,时不时的瞅他一眼,生恐他掉下马去似的。

而当初很是有名的太行匪,如今也已绝迹多时了,恐怕不是饿死在山林中就是下山投了乱军,想要趁着天下大乱之际,来个功成名就吧?

李破也不知走了几天,反正抬头望时,恒山主峰已经在视线之内了,也就是说,他们进入了灵丘地界。

这里驻扎着两百恒安镇军,差不多就是斥候的作用,他们既要在之后监视飞狐道口,也要关注北边突厥动静。

李破看了看,他们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个很高的烽火台,从灵丘县城一直沿着恒山山麓,延伸去了云内,可见,这一年来,李碧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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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归来

迎接李破归来的,是一场婚礼。小说

元朗的二哥元胜给他带来了家中的书信,让他终于如愿以偿,能娶得美人归了。

作为和李破有着姻亲关系的他,婚事操持起来,比李破当初结亲还要盛大几分呢。

实际上,这场婚事也一直在等着李破回来。

李破定下归期之后,这边儿很快就选定了吉日,李破也毫不意外的当了一回长辈,长兄如父嘛。

至于元胜,则只能退上一步。

没办法,元老头就是这么定的,而李破如今的身份,也已非同凡响,是天下间数得上的人物儿了,理所当然的坐在那里,受了新人几拜。

当然,这场婚礼,也没弄的像李破当年那么笑料百出,马邑的精华,差不多都已经聚集到了云内,再要找不出几个能办好一场婚礼的人来,那才叫见鬼了呢。

总的来说,元朗赶上了好时候。

接着婚礼,稍微休息了一下的李破,立即率军去马邑郡城。

临行之前,颁下了他作为代州行军总管的第一条政令,任元朗为云内县令,兼恒安镇军将主,留下一千精锐,再令元朗招募三千人,共四千人马,守卫云内城。

又令校尉段房,兼任云内县尉,助元朗守卫云内老家。

看上去,这两个人官儿都不大,尤其是校尉段房,成了云内县尉,像是降职任用了,可云内现在可不一样了。

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可以说是代州三郡仅次于雁门的大城,这样头重脚轻的局面,在之后肯定要有所平衡。

可作为李破起家的地方,云内的意义非同一般。能在这里做县令和县尉的人,都将是李破的心腹之人,官职天然就要比别处高上几分。

将云内诸事都交给元朗。李破自己,则带着妻子和浩浩荡荡的大军南下了。

第一站就是神武。

破败的神武正在恢复旧观。几万幽州百姓充于神武城,给神武城带来了无数的鲜活气息。

而维持这座城池运作的,和云内没什么分别,就是牧养牛羊了。

神武左近的草场,正在加紧划分,牛羊之类的都从云内调拨,而这里也确实呆不了太多的人,神武建城之时。其实也更像是从郡城到云内的中转之地。

神武城内,现在是一片忙碌。

百姓在忙着修缮整理屋宅,官吏们在忙着给百姓登籍造册,分发草场,城池也需要整修加固。

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曾经的云内县令和县尉两个,领了这个倒霉的任务,忙的焦头烂额。

可前面也有馅饼吊着呢,马邑诸曹缺员还远远没能补齐,县令前面。就是马邑别驾的位置在等着,县尉嘛,只要把神武城恢复回来。当个曹官也是轻而易举。

李破只在神武呆了一天,粗粗巡视了一下神武左近,听县令说了说移民过程中的得失,便率兵去了马邑城。

临走之前,召集神武官吏,言道:“幽州之民,虽乃外来,可与我代州相同,幽燕之地。多出壮士,望你等能善加安抚。扬其尚武之风,抑其乱行。切记,我要的不是一城羊只,我要的是幽燕劲卒……”

“你等还需记得,百姓军卒或有地域之分,族类之别,你等却不可存此偏妄,行事务求公正,廉明自生,威严自具,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有杀人逞威之心。”

众人尽都凛然称是。

翌日,李破率军离开神武,到马邑。

雁门太守陈孝意没有失言,已经等在了马邑城中。

此时两人相见,陈孝意再无疑虑,行的是下官之礼,因为此时李破这个代州行军总管,已是名副其实。

苏亶也来了,此时的他看着黑瘦黑瘦的,一副吃了不少苦头的样子,可精气神与方到云内之时,已有天壤之别。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可没闲着,整理楼烦户籍,逼楼烦大户释放奴仆,分配耕地,牛羊草场,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和步群的手上都没少沾染了鲜血。

而且,两个人都在极力的控制着楼烦的粮价,到了大业十三年后半段,一车车的粮食运送到楼烦,两个焦头烂额的楼烦主官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

粮食再不到,两个人也只能带兵回马邑了,存粮用尽的楼烦,只能是沦为浮屠地狱,这两个人可没有与一地百姓同存同亡的心理准备,到了关键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开始打算收拾行装跑路了。

雁门和他们情形相仿,陈孝意没打算逃走,而是想着跟晋阳示好,投入李渊怀抱之中了。

各人摇摆之间,幽州的粮草终于到了。

第一批到达的粮食是最多的,损耗也最为惊人,几乎达到了三分之一到一半儿的程度,却解了楼烦,雁门,甚至是马邑的燃眉之急。

后续到达的粮食,损耗猛然就降了下来,因为时间宽松了很多,人力也开始渐渐充裕,损耗在所难免,可也不会达到那样令人心疼的地步了。

大业十三年冬初,幽州迁移过来的百姓,陆续进入雁门和楼烦两郡。

苏亶和步群自然是忙的焦头烂额。

而陈孝意在接到李破移幽州之民充于代州的消息之后,喟然长叹,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他做不出来的。

随后,他则立即令人修整雁门郡各处城池。

当年突厥入寇,雁门四十余城,多数被破,沦为鬼蜮,之后陆续恢复了五六座,可人口大减之下,想要恢复旧观,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了。

可一旦幽州之民充于雁门,让这个恢复过程一下便加快了起来。

当然,让陈孝意比较痛苦的是,他不可能全力以赴的做这一件事,因为晋阳那边儿的人们,也许正盯着雁门呢。

如今晋地北边的形势,大家都清楚,代州与晋阳方向,若即若离,敌友难辨。

说不定什么时候,大家就翻了脸,既然之前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陈孝意就不会给晋阳的李元吉以可乘之机。

若非兵力实在不济,他已经想夺下汾阳宫城,作为雁门南边的关隘了。

到了大业十四年,李破回军之时,雁门的人口已经是差不多和大业十一年初时的人口持平了。

这显然给雁门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陈孝意为官多年,不像苏亶和步群那么手忙脚乱,可也被压的弯了腰,驼了背,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若此时是平常时节,这种粗糙的移民过程,几乎必然会掀起一*的民乱,可在这乱世之间,百姓的需求同样也降到了最低。

艰难的旅程过后,已经快要走断了气的幽州百姓,几乎不用官府督促,很快就在雁门各处建立了新的家园。

到了大业十四年春天,雁门俨然就成了大工地,各处城池都在做着恢复,雁门和外来的幽州官吏们一起,都在努力的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有序。

同时,还不能耽误了春耕。

所以,这个时候的雁门,可以说是生机勃勃的,当然,也非常混乱。

可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天下战乱,百姓思安。

你来我往打了这些年的仗,那些有野心的人依旧在你争我夺,不肯罢休,可作为普通百姓,却都只想过一过安稳日子了。

这也是幽州百姓来到代州,竟然没发生几次暴乱的主要原因。

疲惫的他们,自然少不了怨尤之心,可只要代州官府能表现出足够的仁慈,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不至于冻死,那么这些在战乱中浮浮沉沉的百姓们,也就默默的忍受住了背井离乡的苦痛。

这个时候,一呼百应,揭竿而起的事情断然不会再发生了。

再不长记性的人,在眼见那许多家破人亡的故事之后,也不愿再跟着什么豪杰起义,将一家老小都送去阎王爷面前了。

这其实就是人心思安的表现,也许只有事实才能让人明白,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道理所在。

所以,一脑门官司的陈孝意和苏亶,是最想念李破的人。

有太多的事,他们都想扔给这位代州行军总管来做,也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这位来解决和做出决定。

李破想的挺好,可真回到马邑,他所面临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件,怎样才能更好的安置幽州移民,让大家在大业十四年安稳下来,并吃饱肚子。

想要在以后进入良性循环,这个开头就必须做好。

这一晚,马邑郡守府很热闹。

马邑郡丞王禄来了,他的心情很不错,这几年历经大难,失去了晋阳王氏的支持之后,这位已经完全抛弃了文人的酸腐气,该低头的时候低头,该逃走的时候也绝不犹豫,该做事的时候也绝不推辞。

反而峰回路转,在马邑有了不错的官声。

代理马邑太守期间,安抚马邑百姓,安置幽州移民,做的都像模像样,女儿又嫁给了李破的义弟罗士信,所以今日赴宴而来,底气也就不是一般的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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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展示

罗士信和老丈人一同前来。

说笑之间,并不如何恭敬。

罗士信这人就是如此,多年过去,和当年那个守着城门埋尸的城门守卒,自然是不一样了,可有点却没变。

他看的上的人永远是敢打敢拼的英雄好汉,其余的人,嘴上说的再是天花乱坠,即便是泰山老丈人,也不会放在他眼中。

温彦博来了,大袖飘飘,腰间悬剑,瞬间便让王禄有了自惭形秽之感,这才是大隋文人的标准模样,允文允武,目标也是出将入相。

李春跟着师傅把守门户,见了温彦博,两师徒瞬间将手都扶上了剑柄,摩挲再三,显然是终于见了个带剑之人,都有点手痒了。

冷飕飕的目光,盯的温彦博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步子。

卢县令兄弟两个来了,他们在马邑呆了有半年了,涿县卢氏族人都去了雁门,唯有他们兄弟两个被李碧指派到了郡城,帮着郡丞王禄处理政事。

他们两个和王禄相熟,也都是大族子弟,只不过一个是晋地人家,一个是河北门户罢了,他们相处下来到是很谈得来,在门厅处热络的寒暄了几句。

罗士信不愿看几个文人虚情假意,而他也确实让卢氏兄弟有些不自在,要知道,当初可就是他领着人把涿县城门给骗开了。

相见两相厌,罗士信于是毫不犹豫的瞪起眼睛,吓唬了一下卢氏兄弟,然后丢下老丈人,溜溜的进入寻李破说话了。

刘敬升看见他,打了一声招呼,两人凑到一起乐呵呵的说起了话。这才是同道中人呢。

尉迟恭和几个领兵校尉一同到了,显然是从军营一起过来的,看见罗士信。也不去招惹,走到另外一边等候李破出来。

尉迟信。尉迟偕兄弟两个也到了,左右瞅了瞅,也不去跟那两伙人凑热闹,不大一会儿就自己聚起了几个谈得来的领兵校尉,开始说说笑笑。

又有四个人一同到来,这四位高高矮矮,形容各异,看着可很是新鲜别致。

其中两个高大强壮。皮肤白皙,毛发有点重,眉眼也和旁人不同,众人皆在边地多年,只一瞧就能知道,这两个都是突厥人。

另外两个在他们身边就不很出众了,这里尽多身体强壮,彪悍外露的军中汉子,显不出他们什么来。

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这四个都可以说是突厥降人。

四个人浑身不自在。垂着头微微瞄了两眼,就不约而同的迈步往罗士信和刘敬升这边儿凑了过来,先就恭敬的施礼。然后齐刷刷站到了两个人的身后,看上去不像领兵校尉,更像是两个人的护卫从人了。

脚跟脚的,又有六个人到了,这几位人多势众,却比方才的四个还要低调,只找了个空着的地方,蔫蔫的挪了过去。

不用问了,这几个都是幽州军的降人。

王庆来的有些晚。他在马邑也呆了有段时间了,马邑郡城作为移民和粮草的中转站。没有他这个精打细算的大管家坐镇,是不可能的。

他一到。众人纷纷跟他寒暄施礼,看上去人缘最好,威望也高,实则不然,这些人别看脸上都笑呵呵的,对他执礼甚恭,可真就没几个人喜欢王庆。

拿捏命脉的人,从来都不讨喜,如果说跟所有人都能称兄道弟,交好非常,那这样一个人,也坐不到王庆这个要命的位置上。

宽敞的马邑郡府前堂之中,各类人物尽聚于此,看着着实让人有点眼晕。

到了后来,暂时任职奴仆的马邑小吏们,没人来赶他们,他们也不敢往这边儿靠了,别说郡城,便是将代州三郡都包括进来,也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一个个名声在外,已经在代州边郡让人耳熟能详的人物,就这么成群的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确实挺吓人的。

这不像是一次简单的聚饮,更像是恒安镇军发展至今的实力展示。

经过一次次膨胀的他们,在大业十三年实现了一次飞跃,代州三郡的人才,正在往这里汇集,河北幽州的人物,也在这里出现了。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李破身边尽多军将,缺少治政之才的局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陈孝意治下的官吏,在最重要的一个补充,自陈孝意任雁门太守之后,带领着他们将残破的雁门,恢复到今日模样。

这有着陈孝意的人格魅力在起作用,自然也少不了得力的官员下属鼎力相助。

而李破这里的王禄,苏亶,卢氏兄弟等人,虽没那么惊才绝艳,却都不是无能之人,兢兢业业,脚踏实地之处,尤为难得。

而李破在幽州,于人才上收获最大的其实就是温彦博其人了,移民之事,若无此人出力,可能就要多出很多波折来。

到此也不用怀疑什么了,门阀培养出来的人才,就是好用,草莽间的智谋之士,从晋末差不多就已经绝迹了。

从隋文帝年间开始的科举,一直到大业年间,有两代帝王极力推动,可到了现在,成效也没多少。

这不光是门阀氏族们百般阻挠的结果,同样是寒家难出贵子的原因在作祟,寒家有聪慧之人吗?有的,这个不可能违反自然法则。

可寒门却没有让家中儿郎读书识字,以求上进的环境,所以说,只一个科举制度,是没办法打破这个局面的。

这显然需要在方方面面做出努力……

外面热闹了起来,罗士信那大嗓门,在内堂之中,李破就能听的很清楚。

李破心烦的揉了揉太阳穴,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的李春,立即给他递添了茶。

当然,让李破头疼的不是外面的动静,而是面前的两个人。

陈孝意在向苏亶吹胡子瞪眼,苏亶年轻,也没陈孝意那么硬朗,可这人说话软绵绵的,让陈孝意总有虚不受力的感觉。

不用问了,两个人在争资源。

你一句,雁门需要工匠,我一句,楼烦需要耕牛,这要是王禄进来,说不定就要上演一出三国演义的戏码了呢。

李破现在算是知道了,移民最大的难处,不在于怎么迁移百姓,而在于如何安置上面。

缺的东西太多了。

这可不像是军旅,只要有粮食,有兵员,有衣甲战马,就能成军。

百姓的衣食住行,要复杂的多的多。

好在,李破在马场锻炼过一段时间,又在云内折腾了不少日子,对这些流程还算熟悉,不然的话,别说头疼了,估计这会儿死的心都有了。

而作为雁门和楼烦两郡的主官,一老一少自然是互不相让。

这也很好理解,资源有限,你现在不争的话,之后就要百般为难。

李破这会儿皱着眉头听着,突然摆了摆手,吩咐李春道:“出去叫他们小声点,还没喝酒呢,就想掀了席面儿不成?”

“对了,请温司马,王郡丞进来。”

李春出去了,陈孝意抚着胡须斜了苏亶一眼不说话了,苏亶抿着嘴唇,脸色分外的难看,显然是自知落在了下风。

没办法,雁门不久必为代州行军总管府驻地,楼烦天然就处于了劣势,而且,陈孝意这样的老臣,按辈分,他得叫人家一声世叔,暗官场资历,他同样是后生晚辈,跟其人相争,本身就不太明智。

不大功夫,外面的声音一下就没了,再等一下,温彦博和王禄相让着行了进来,先就朝李破施礼,再有见过两位太守。

李破挥手,“都坐吧。”

两人落座,李破沉吟半晌,才道:“先说职位吧,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苏亶……”

苏亶正在想这话什么意思,闻言稍微愣了一下,赶紧起身,躬身揖道:“下官在。”

“你任楼烦郡太守,回去传令给步群,我任他为楼烦郡尉,一应属官,军将,但凡得力者,都可以报上来,这一下,你们两个也就算是实至名归了吧?”

苏亶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从一个无职无权的通守府司马,一跃而为一郡太守,这样的传说……嗯,确实也挺像传说的。

虽早有预料,此时苏亶还是觉得,当初来投云内的决定,非常的英明,如今他那些叔伯兄弟可就都被他抛在身后了呢。

若再能走的长久一些,曾祖和祖父的事业,也未尝不能巴望一下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是好像烧起了一团火般,滚烫滚烫的。

然而呢,在这欣喜当中,也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因为开始的时候,他是想着取代王庆那个位置才对,那可是他家的老本行呢。

“是,下官领命,多谢将主信重。”

李破点头,示意苏亶坐下,这才将目光看向陈孝意。

此时,本来已经想好了的,可这会儿他心里却突然有了些犹豫。

本来呢,他想着陈孝意在雁门呆的太久了,离着晋阳又近,他有点不放心,想将其调到马邑郡来,替代的人选都想好了,李碧会是第一人选,这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人。

至于女人能不能任此要职,连将军都当过了,当个太守又怎么了?而且这个职位还很安全呢。

而现在,理智上却告诉他,陈孝意这人来马邑,那是大材小用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333章官职

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多疑。

李破看着陈孝意,笑道:“陈太守能者多劳,以雁门太守,兼领总管府长史如何?”

实际上,不管之前任命苏亶为楼烦太守,还是现在以陈孝意为总管府长史,都明显不合乎李破这个代州行军总管的身份。

从文帝年间开始,太守便已有朝廷吏部直接认命,地方上别说是认命了,甚至于举荐都不成了。

这是文帝为中央集权做出的努力。

而行军总管,也没有设立长史一说。

可此时在坐的几位,都不以为意,这年头,真皇帝被人勒死了,土皇帝多有牛毛,称帝的都好几个了,代州行军总管任命几个太守,身边多出些长史之类的幕僚来,实在不值得稀奇。

陈孝意面色不动,其实心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李破的疑虑,而他这人可是个要面子的人,为形势所迫投效于李破,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这会儿要是李破将他调离雁门,也就是表明了不信他陈孝意了,这个脸面要是掉下来,他觉着在代州待下去,也就没多大意思了。

此时心安之余,也想着,既然你有这个度量,用还说什么呢?

遂起身揖道:“下官年迈,却还能得总管信用,必当竭力以报,不敢稍有怠慢。”

实际上,他没得到多少收获,长史一职当位于众人之上,可一般来说,只能是总管府的幕僚,还是雁门太守这个职位来的实在些。

换句话说,他没得到什么。却也没失去什么,可要是深想一下,此时职位一定。陈孝意的地位也就安稳下来了,在代州牢牢占据了一个比较醒目的位置。之后会是如何一个情形,且看各人缘法而已。

屋里人就这么几个,李破再看向王禄,就没那么慎重了,直接道:“王郡丞,当日马邑民乱,你逃的到快,今天我任你为马邑太守……”

“此处直面突厥。你可莫要负我啊?”

这话就太不给面子了,王禄当即脸色就一红,可随后就是不恼反喜。

他和王仁恭,陈孝意这类好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家伙不一样,他想的是,这话虽然听上去不好听,可怎么听都透着一股不同于那几位的随意和亲热。

这是没把他当外人嘛,也是,罗士信是他的女婿,他也算是这位的姻亲了。自然不是什么外人。

心中窃喜,却还做羞惭状,站起来深深一礼。“有王公在前,下官怎能让马邑陷于敌手?总管放心,下官定与郡城和这满城百姓同存亡。”

李破对他确实不太一样,摆手就笑,“你也放心,之前旧事不会再重演了,前有云内,神武,皆有兵卒驻守。后有雁门,楼烦为依靠。突厥人若是再来,咱们三郡军民就跟他们拼上一拼。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呢。”

“所以说啊,你这马邑城可要比之前安稳多了,你好自为之就是。”

王禄随即便恭维道:“有总管在代州,胜却千军万马,下官可是心安着呢。”

陈孝意和温彦博皆不忍目睹般微微侧目,在他们眼中,这个王禄实乃谄媚之徒,以后断不会亲近于此人了。

李破却不这么想,他觉着王禄很好用,从他带兵进了马邑,这人就没给他找过麻烦,惟命是从之处,胜出很多人不止一筹。

于是笑着按了按手,让王禄坐下,这才接着道:“温司马你是初来,可也不能闲着,我这里就把代州的官员任免,户籍整理,刑名讼狱,以及农桑诸事,都交给你了,你可愿意为我分忧解难?”

三个太守,同时心里都颤了颤,如此一来,之后这位幽州降人,在代州的权势可一点不比他们几个差了。

陈孝意和苏亶都是欲言又止,因为这么一来,代州的官制,其实也就是从郡县两级,变成了三级,看似层次分明,有着很多的好处,可最大的一个弊端,其实就是反应迟缓,也会滋生出无数冗官出来。

可他们又不约而同将要劝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代州三郡重归一处,还不算安稳,这位显然是想要让总管府制约三郡。

这样的考量,其实是在情理之间的事情。

你要是现在有所反对,那你是在为自己考虑呢,还是在为将来长远打算?所以,此时不管说的多有道理,都很不合适。

温彦博到是很满意,尤其是刑狱之事,更是他这个家族的专业,又能掌官员任免,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嘛。

稍有去意的他,却是被官爵给留住了,名利中人,谁也别说谁啊。

实际上,之后的事实证明了,李破也并非是一个肚子里能装船的人,因为代州总管府的司马从一位变成了三位。

李碧,任司马参军,掌教练军伍,军法诸事。

王庆,也为总管府司马,掌军饷,补给,募兵,代州度支诸事。

他们之下,再设曹属,彻底将代州的军政大权,掌握在了代州行军总管府这里,此时的代州行军总管府,其实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了

当然,这并非是一个理想状态,三个司马,几乎都是身兼数职,工作量是一方面,他们的权力也会越来越大,将来难免会生出很多麻烦出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代州行军总管府草创之际,李破身边能用又信得过的人真不多。

而且,他极为不愿将军中将领弄进这个体系,将来或许有所改观,可现在用兵之际,让他不得不做出取舍。

是保证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加快完善制度。

其实这很好选择,不是吗?

于是,这次相聚其实也就变成了代州政治核心的一次聚会。

李破直了直身子,环视四人,郑重的道:“第一件事,我会驻于原代州总管府,之后所有诸事,皆报雁门便是。”

“第二件事,温司马,所有代州行军总管府一应官属,尽快备齐,选贤任能之事,如何重要,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望你们几位能鼎力相助,不要藏私啊,不然的话一个嫉贤妒能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其他几个人都点着头,脸上都露出了些笑模样,可心里到底想着什么,李破不猜也能知道。

这是往总管府安插人手的最好时机,他们要不是不利用一下,李破都会瞧不起他们。

可那是温彦博要头疼的事情,作为代州行军总管的他,到不介意这些小动作,只要能干,值得信任,用谁不是用呢?

而在他想来,温彦博要是不傻,一定也会从幽州人中间,挑一些心腹出来才对。

这是考验各人私心和能力的事情,到时候,各人的秉性可能看的也就差不多了。

“第三件事,户籍,此乃重中之重,你们做的太慢了。”

说到这里,李破加重了语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有了精准的户籍,才能分给百姓田产,房屋,牧场,我才好继续征兵……”

“这件事必须给我好好做下来,代州已经没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了,这个你们比我清楚,记录户籍真有那么难吗?要不要我派兵去帮着你们去查?”

几个人正襟危坐,都有了些尴尬,千般理由,好像都被这位给堵住了。

还是陈孝意资格老,也敢说话,“总管容禀,吾等已经尽力而为了,只是迁移来的百姓陆续进入各郡,如今来人渐绝,我想,很快就能将户籍登录完毕了。”

李破点了点头,“温司马手里有幽州百姓的详细户籍,发下去给三郡,你们仔细比对一下,然后尽早报上来吧,什么事要先做,什么事要缓一缓,大家都要明白。”

李破顿住,伸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冷茶,润了润喉咙,接着道:“再有一事,也是当务之急,各郡的粮价现在如何了?”

这一问,又在点子上,三个刚刚算是加官进爵的太守,都感觉有些难受了,甚至于陈孝意和温彦博两人,对这位年轻的代州行军总管都有了刮目相看的情绪。

一个人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眼界,多大的才能,在层次分明的对话中,最容易看出来。

李破已经完全进入角色,看向几个沉默不语的目光,渐渐变得严厉了起来,当然,按照他的习惯而言,说明他不算太生气。

这次是苏亶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楼烦粮价还是高……可下官不敢将粮价真的平下来啊……”

其他两个太守都暗自点头,心有戚戚焉。

李破闻听却是愣了愣,随即恍然,当时就砸了咂嘴,这种奇怪的事情,其实一点也不难以理解。

想想当初和现在的云内,其实就知道,人们对粮食的短缺已经有了恐慌性的心理,一旦官府将粮价平下来。

这年头,谁不想多囤些粮食?最终结果可能就是,你卖多少,百姓就能买多少,倾家荡产都愿意。

太平时,铜钱也许很贵重,可到了这年节,最没用的也是它,一般等价物,就是这么没道理。

所以说,他这话问的其实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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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诡道

王禄附和,“粮食匮缺,粮贵钱贱,无人敢出,只官府开仓,于事无补啊。”

陈孝意颔首,显然也是为难至极,粮价高企已经六七年了,可到了如今的地步,真可谓是百年皆无。

他觉着只有一个办法,“为今之计,怕是只能等秋后了……”

他们说的其实都是粮食的自由交易,而他们也都在做着官府管控的那一套,所以都觉不必提及。

粮价平抑,只官府管制并非长久之计,地方小了还成,三郡各自为政的时候,都不得不为,而李破在云内做的更加的彻底。

可地方大了,人口一多,这么做短时间内肯定无事,可时间一长,难受的只能是官府。

没有民间粮食补充,只靠官府买卖,这需要的不但是官府粮食充盈,官员廉洁自守,还需要耗费官府的无数人力物力。

而且,还要养兵,这才是重点,平常时节,没有这么多的常备兵卒,官府自然轻松不少,可现在天下大乱,拥兵自重者比比皆是。

你要是敢将兵卒放归田野,别人就能把你生吃活剥了。

于是,官府压力更重,几个人话里藏在深处的意味,也就是这一点了,必须让银钱流通起来,而非是像现在这样,由官府强制压迫粮价往下走。

实际上,问题还是集中在一点上,缺粮啊。

是的,从幽州运过来的粮食,让三郡的人们能够活下去,却不能滥用,更不能像义军那般,不管不顾的开仓放粮。他们是要为将来,为日后打算的。

李破这里显然是想简单了,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几个人说的是什么。

这到不是他愚笨,而是军人和官吏本就是两种生物。他想完全适应代州行军总管的角色,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也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成呢。

骤登高位的后遗症在他身上表现的并不算明显,可总归在困扰着他。

李破拧眉想了良久,没再轻易开口,他敏感的觉着,这个时候露怯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在他看来,颇为混账的家伙都眼巴巴的瞅着他。好像在看笑话一样。

实际上,此时他正在占据主导地位,主心骨的作用,可不就是在为难的时候才能体现的出来吗?

而这几个人也都以为,你既然提出了此事,肯定早有良谋了嘛,因为之前期望值就比较高,这会儿难免心里就都存着比较大的希望呢。

李破的脑筋在疯狂的运转,越是想的明白,越是觉着其中千头万绪。还需从长计议才成,可这会儿再让几个人出主意,他自己都觉着十分不妥了。

他这纯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的。他之前想说的,和现在几个人议论的,完全是两码事儿,能想明白这一点,其实已经证明他很聪明了。

良久,见他也没说话,陈孝意嘴角微微抽动,这里阅历数他最深,已经有点明白过滋味儿来了。

再过一会儿。王禄低下头,有点想笑。

再过片刻。苏亶惊愕了一下,僵硬的扭转脖子。眼神儿飘忽的看向了别处。

只温彦博紧绷着一张脸,看着李破,欲言又止。

眼瞅着这几个人怪模怪样的,李破一咬牙,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掉链子啊。

他大局观也欠缺一些,可主意从来就多。

于是鄙视的看了几个人一眼,大气的道了一句,“此事易尔……”

几个人当时精神就是一振,不管他们心里作何想法,可如今只要能让粮价平稳下来,也不用像文帝年间那么便宜,高个两三倍,四五倍的,百姓也能承受。

而粮价一旦稳固,那么形势可就完全不同了,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三郡说是没什么大户人家了,其实只是那些著名于北地的大族群在突厥连年入寇之下,名声渐消而已。

只要粮价下来,这些人就会拿出存粮来买卖,等到秋收过后,代州三郡不说固若金汤吧,怕是也将能变成铁桶一般了。

李破转着眼珠儿,嘴角噙着灿烂的笑意,明白他心性的人,肯定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极为恶劣。

“粮贵钱贱,只是那么一说而已,钱就摆在那里,粮食也还够用,只是缺粮已久,人们以为粮食贵重,银钱无用而已。”

“如此一来,百千钱弄一丁点粮食的事情也就有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也只不过是宣而告知的小事而已,还用费多大的思量不成?”

众人憋起的一口气,一下就泄了,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他们还着紧什么呢?

温彦博这个外来人一直没怎么说话,到了现在,终于心直口快的道:“总管是说,想让官府告知于百姓,幽州之粮已入代州?这恐怕……要耗费些时日吧……”

其他几个人心说,何止要耗费些时日,就算你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了,百姓他也得信啊……

那还不如等秋后呢,牛羊养肥了,田地也能有所收成,效果会更好一些。

都说和聪明人说话,特省事儿,可现在嘛,李破就觉着,聪明人都挺该死的,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将你的路都给堵死,他们才高兴呢。

李破瞪了温彦博一眼,随即摇头笑道:“有些事做起来要堂堂正正,可有些事,需要奇正相辅,才能却敌致胜……”

“温司马,你之后选一些生面孔,要说晋地口音,给我组两支商队出来,从南边儿入雁门,一支去楼烦,一支经这里去云内。”

“名号嘛,就说是唐国公的亲族,来咱们这买牛羊的,明着在三郡转一圈,之后再重来一次,这次是运粮入三郡,就说是咱们从晋阳买的粮食。”

“然后,找些家有存粮的人家,和官府一道开粮铺,各处粮价都定的合适些,有些人还想囤积居奇的话,杀上一批,对三郡粮仓也不无小补,之后如何劝服各家门户,如何安抚百姓,就不用再说了吧?”

“还不成的话,咱们自买自卖,总之要让代州百姓明白,粮食握在手里,除了吃,他也是会坏的,粮价只要一下来,善加利用的话,它就上不去了,官府收拢钱币,再用于发下军饷,筑城,修缮屋宅沟渠道路,再还于军卒百姓。”

“如此一来,等到秋后,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吧?”

“再有,今年可能还要用兵,听说始毕可汗病的很重,突厥人正在你争我夺,正好趁机从云中弄些牛羊回来……”

“还有,盯着了南边儿,别让晋阳的人乱来,嗯,这事儿我会派人去做,而且,此事做的一定要快,在咱们这儿,晋阳的耳目肯定不少,最好是在晋阳收到风声之前,把事情做完。”

几个人到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奸诈的鬼主意,就是个骗人的勾当,他们也算是当世见识比较开阔的人物儿了,可要论起脑筋活泛和厚颜无耻来,跟后来人根本没法相比。

此时几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在想,这主意能行吗?若是能行的话,到也不妨做一做嘛……

他们的心思再次证明了,官员从来都和无耻同行的道理。

王禄首先开始拍马屁,满脸堆笑的拱手道:“总管屡有良谋,可真让吾等汗颜啊,嗯,兵法寓于政事,总管实乃当世第一人也。”

夸的有点过火儿,顿时遭到其他几个人鄙视,尤其是温彦博,觉着这人实在让人厌恶,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类人物。

要知道,这事李破是交给他来做了呢。

实际上,几个人脑子都有点乱,觉着得回去好好想想再说,而且,这么一圈闹下来,百姓能不能买账,他们心里也没底。

不知不觉间,到了此时,几个人的议题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因为他们都想说移民的事情,而现在,则成了粮价了。

可不管是李破,还他们都明白,平抑粮价的价值所在,尤其是李破更是如此。

粮食作为基本物价的标准,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粮价高涨,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都是社会不稳定最为明显的征兆之一,一旦基本粮价稳定下来,也就标志着社会走向了繁荣和安定。

不管明不明白里面深层次的道理,这都将是治政之人必定要关注的问题。

陈孝意沉默良久,也没咂摸出更多的滋味儿来,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果然是老了啊。

可转念一想,此策虽说趋于诡道,有着不取之处,可若真成了,却必然造福于代州百姓,这么一想,他却是豁然开朗。

他沉吟一下,便道:“下官与汾阳宫吕政有旧,或可以汾阳宫人为用,比其他人来要便宜一些,只是怕走漏了消息给晋阳……”

温彦博则道:“多谢太守费心,汾阳宫中之人,应也有下官故人,就是不知……如今汾阳宫还能存人几何?”

嗯,这话问的巧妙,他其实在问,汾阳宫的太监宫女还没饿死吗?要知道,李渊起兵的时候,据说从汾阳宫弄了几百宫女,充为军妓呢。

这样的传言,抹黑的嫌疑很大,可李渊真要做了,也不稀奇。

而两个人都没说汾阳宫是否有晋阳兵卒驻扎,因为那是一定的了,陈孝意的意思很明显,先取汾阳宫,再做道理。

汾阳宫让他如鲠在喉,已经有几年了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335章欢宴

汾阳,县制,大业年间,以汾阳宫而闻名天下。<乐-文>小说

汾阳宫自然是杨广的杰作了,实际上,算是隋帝杨广的避暑地之一,他没来过几次,可他喜欢大工程。

汾阳宫建在汾阳湖畔高处,据说景色极美,宫宇连绵,不知几何,应该是和一座小城差不多了。

这还不算,杨广又令人修栈道,直通宁武天池,工程量实在不小。

汾阳宫位于楼烦南端,属于西河郡治下,汾阳县属,当然,汾阳宫地方在这里,可却属于晋阳宫直辖。

其实,战略上来讲,汾阳宫就算再大一些,也并不重要,重要的一直都是汾阳宫大仓,汾阳宫有东西两仓,供汾阳宫人用度,同时,也是给隋帝杨广临幸汾阳宫时准备的。

杨广没次出巡,都是人多势众,所以汾阳宫仓非常的大。

位于太原,雁门,楼烦夹缝中的它,也没什么人敢来抢夺。

当然,那是平常时节的事情了,北地战乱一起,汾阳宫仓和其他大仓也没什么分别,都是众人抢夺的焦点。

而当汾阳宫仓枯竭之后,汾阳宫其实和如今的涿郡行宫区别也就不是太大了。

所以,陈孝意所指的自然不会是汾阳宫,他指的是西河郡的汾阳。

有了汾阳,北地三郡才算是真正的完整起来,不用再怕南边儿的晋阳使什么手段了。

显然。光就陈孝意而言,对李渊其人。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的,往深了说,身为隋臣的他,虽然自己也正走在造反的大道之上,可却隐隐视李渊为乱臣贼子了。

这样的心理,隋末之臣。多数都有一些。可形势使然,只要没有与隋同亡的决心的人,就不会去给大隋殉葬,只能各寻出路了。

而现在,陈孝意考量的就是三郡南边的防御。

李破没有去过汾阳宫,也没见到过汾阳城,他只考量一个问题,现在进据汾阳合不合适。

其实答案很快就有了,管他呢。先拿下来再说。

李渊在长安称帝了,可李渊在晋阳期间,他和李氏没扯上多少干系,派了人去长安。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现在看来,效果也就是差强人意吧。

而且,自去年开始,东击幽州,北据突厥,收拾代州三郡。哪一件事,估计都不会给李渊留下什么好印象。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先拿下汾阳再说。

李渊不可怕,可怕的是李世民,李破向来会自己找理由安慰自己,当然,和李世民打过交道的他,觉着李世民也没什么可怕的。

而且,他也不怎么后悔,没在李渊任职晋阳留守的时候靠上去。

因为如果那会儿他真的趁机靠上去了,瞧现在天下乱纷纷的样子,不定得让人家给使唤成什么样子呢,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还要惦记着之后的皇位之争,何苦来由?

远不如现在自己做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战事上的事情,跟几个太守不用细说,还需和军将们商议。

当然,这年头的太守,和军将也差不多了,比如说陈孝意,也是曾经领兵征战过的人呢。

他将汾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是从战略角度上在考量。

又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李破已是头大如斗,他算是明白了,就算他将这几个人留在马邑十天半月的,事情也说不完。

所以,他打算在之后好好思量一下“治政之道”了。

遂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诸事皆有轻重缓急,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什么事先做,什么事又该缓一缓,然后咱们再商量着来。”

“咱们呢,也别说什么唯才是举的空话,在我眼中,能做事,更能将事情做好的人,就是好官……”

“好了,不说那么多,来日方长嘛,现在随我一同出去,好不容易聚齐一次,今晚不谈其他,只要一个无醉不归,几位可不要扫兴啊。”

外面的人也确实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像罗士信就过来瞧了瞧,被李春给挡了回去。

李破领着几个人出来时,一班军中汉子都已经给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这些家伙,自从进入李破麾下军中,可就从没有挨过饿。

不想在马邑郡府却被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一见李破出来,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锤击胸膛的声音立时就连成了一片,陈孝意几个人悄悄闪在一旁。

李破看着堂内黑压压的人头,在被几个文人折磨了一通之后,终于神清气爽了不少。

这才是他几年下来,积攒下来的真正家底儿。

扫视一圈,李破自得的笑了笑,率先到了主座,伸手按了按,“都坐吧,来人,上菜摆酒。”

众人的座次都排好了,省得这些家伙为座次这点小事儿相争。

就算如此,罗士信这一晚也不知瞪了坐在他前面的尉迟恭多少眼呢。

其实还是有点乱,文官太少,弄不成文武分作两排的故事,只能混着来了。

等众人安坐,郡府的官吏张罗着开始上菜上酒。

马邑郡府在多年之后,终于又显堂皇。

三郡英杰,济济一堂,此时要是有谁能将马邑郡府一围,三郡尽可不战而下了,可惜,如今郡城内外,大军环绕,三郡精兵差不多也都集于一处,谁又能在此时兴风作浪?

待得酒菜齐备,李破率先举杯,“今年是大业最后一年了,我等本为隋臣,应是为国守边,御敌于外。可惜……”

“我等今日居于此处,实乃时事所迫。不得不拥兵自保,我有幸为诸人之首……之前所作所为,也算无愧于心,之后如何,且待将来吧……”

“我只望诸位能与我一道,同心协力。共赴国难而已。为官者,能治世安民,为将者,能戮力杀敌,为民者,能活的安稳自在。”

“来,与我同饮此杯,愿我等将来,皆能功成名就。福延子孙。”

这和造反宣言其实也差不多了,军人们颇有振奋,文官们心思复杂一些,可也不觉有什么不对之处。

马邑郡府大堂之上。酒菜飘香,如林般的手臂举起来,随即人们纷纷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喝进嘴里,咽进肚中,大隋留在代州三郡的气息,也就在这一饮之间。消散的差不多了。

李破连祝三杯,便让众人随意,众人被筹交错,此次聚饮才算正式开始。

这次聚饮不在于他解决了多大的事情,而在于他是有着一定意义的。

这是代州三郡官员,将领聚集最齐的一起,之后想要将人都聚在一起说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李破也不再拿腔作势的扰人酒兴,大声谈笑,酒到杯干,一下就让酒宴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酒酣耳热之时,幽州人在跟突厥降人称兄道弟,尉迟恭和罗士信你来我往,只想在酒桌上拼个高下,尉迟兄弟趁机合伙将刘敬升灌翻在地,其他领兵校尉也分成了几帮,斗的难解难分。

文人们起初还矜持一些,可几轮下来,酒量不好的王禄直接栽倒在桌面上,温彦博酒到杯干,把苏亶喝的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算是借机教训了一下这个不尊长辈的后生小子。

然后转头儿,他就把陈孝意灌多了,看来这位资历最深的雁门太守,总是居高临下的深沉模样让他看着也很不舒服呢。

郡府前面很热闹,后面就要清净的多了。

红眼珠儿陪着李碧在小酌,前面酒宴开始,李春也回到了这里,三个女子,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也挺痛快。

李碧伤势已经痊愈,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些。

她没去前面凑热闹,也没再在后堂听墙角,可时不时望向前宅的目光,表示着这个颇具雄心魄力的女子,还是不愿甘于平平淡淡的心理。

红眼珠儿,心思可就单纯的多了,一杯接着一杯的跟李碧碰着,只想将面前这个对手灌倒,顺便出上一口气。

李春加入之后,红眼珠儿一下多了个盟友。

心神不属的李碧,不知不觉间就让两个坏心眼儿的家伙给算计了,喝的面红耳赤,歪倒在榻上迷糊了过去。

两个家伙得逞之后,相视一笑,不服气的接着对拼酒量。

等李破醉醺醺的回到后宅,差点没给气乐了,家里面的三个女人都喝多了。

李碧像猫儿一样,缩在那里睡的正香,李春在舞剑,没什么好看的,她的剑术只为杀人而设,没那么花俏,何况还舞的歪歪斜斜,脸红的都跟猴屁股一样了。

红眼珠儿明显也是喝多了,因为就她一个人在那把着酒坛,不停的往嘴里倒酒,脸色却是越喝越白,眼睛却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看着有点吓人。

李破也喝了不少,可他比这三个女人有节制多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命人将三个人送回去休息,自己坐下来,揉了揉额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心里想着事情,就在这里睡了过去。

李破在马邑城呆了四天,和陈孝意等人也商议了四天。

这才召集众将,任尉迟恭为马邑郡尉,任卢县令为马邑郡丞,又晋尉迟信为楼烦郡丞,刘敬升领雁门郡尉。

又任罗士信,王智辩两人为行军总管府左右领军。

最后,则是任王庆,李碧同为行军总管府司马。

初步将行军总管府的架子搭了起来,李破这才率军与陈孝意一道南下雁门。

之前的代州总管府,已经荒废了有些时候了。

自大业十一年,始毕可汗率三十余万大军南下雁门,雁门太守王确被削职为民开始,代州三郡的人们,惦记代行代州总管威权的人,其实只剩下了一个楼烦太守而已。

所以,这几年间,代州总管府已是名存实亡,既无官长,也无曹属,和当年的云中守捉府一样,成了空架子。

当然,李破率军来到雁门的时候,总管府已经是修缮一新,只等李破入驻了。

还没等李破缓口气,让几个司马将这个空壳总管府撑起来。

晋阳的使者便来到了。

此时,因李渊称帝于长安的缘故,李元吉已晋齐王,年纪轻轻,脑袋上的头衔却是一大堆。

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总管,总领十五郡军事,兼并州总管。

差不多就是抚有整个晋地的藩王了,可见,南下长安也让李渊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不然的话,绝对不会是四子李元吉守着他起家的老巢。

投靠李渊的人真心不少,可值得他信任的也真心不多,守着蜀地的是他的几个兄弟,打仗用的最勤的是他的几个儿子女婿。

任人唯亲吗?有点,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也开始信不过关西门阀子弟了。

晋阳来人叫窦静,字元休,是窦诞的兄长,这兄弟两人,如今都在并州总管府任职,他们是李破的“老乡”,显然,派谁过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李渊受禅于隋,第一件事就是改元武德,之后立即改旗易帜。

随后,又恢复隋文帝旧制,废郡制州,也就是说,地方上又成了州县两级制,他和杨广差不多,都是想着新朝新气象,才弄的这一出儿,其实没多大实际意义。

这两条,就是窦静带给李破的诏令,李破瞧了瞧,随即就扔到了一边儿,他觉着日月星辰旗挺好的,没必要换,至于上面纹的是隋还是唐,他也不在意,只要上面有他一个李字,也就成了。

至于是州制还是郡制,他只能在心里跟窦静说句抱歉,你来晚了。

我刚封了几个太守,你就想把太守官儿换成刺使,太费工夫,等以后再说吧啊。

而且,你还弄出来一个并州总管,总揽十五郡军事,你这是州啊还是郡啊,自己都说不明白呢,还来我这里叽叽歪歪个什么?

当然,他是全答应了下来,至于做不做,就是两回事儿了。

这会儿总的来说,谈的还算不错,李破招待人,向来都很热情周到。

也许是看李破太周到,客人觉着这位紧邻晋阳的军阀也不过如此,于是,之后说话就很不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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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使者

“近闻将军东去涿郡,诛幽州罗艺,获涿郡粮米千万斛,不知可有其事?”

窦静三四十岁年纪,面白,留着短须,和他的弟弟窦诞也就长相上有点相像,其他看上去就完全是两个人了。小说

这人很严肃,说话的时候,眼神儿很集中,李破一看就知道,这人做事应该很愿意较真儿。

这人如今的职位是并州总管府长史,检校并州总管府事,李破对官职渐渐熟悉,可也没听过这么个职位。

当然,听字面的意思就知道,这是个负有监察之职的长史,和陈孝意兼任代州行军总管府长史的意义完全不同。

估计也是李渊怕自己年纪轻轻的儿子胡来,所以才安排了这样的人在他的身边,有什么事儿了可以劝一劝,不成呢,还可以跟长安那边儿告小状。

之前说的都是正事儿,也就是诏书范围内的事情,李破答应的都很痛快,谈话还算顺利。

窦静突然加了这么一句进来,彷如质问,这就太不友好了。

他和之前一样,很专注的看着李破,不喜不怒,彷如一潭死水。

李破脸上绽起笑容,他从一开始,就从这位身上感受到了恶意,这会儿也认真的瞅着对方,道:“窦长史从哪里听的这等传言?幽州兵雄势大,又远在河北,我李破一个小小的代州行军总管,怎敢捋其虎须?”

他这就是明摆着欺负人了,我说的就是假话,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窦静明显愣了愣,想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顿时无言以对。

而在他心里。这个窃居代州行军总管要职的一介鼠辈,也立马和无耻二字划上了等号。

说起来,李破李定安的名字如今在晋阳。不说家喻户晓吧,也差不了多少了。尤其是晋阳官场中人,对这个崛起于云内偏僻之地,近一两年来,占据马邑,屡败突厥,如今又收北方三郡于治下的人物儿,想不关注都不成呢。

当然,这年头的人们看人。程序都差不多。

先不管你功勋,官职,首要的就是看看你的家世如何。

关西人,马邑郡丞李靖的学生兼女婿,嗯,还算瞧的过去,毕竟已在关西门阀之列了,是有来历的人。

然后就是议论纷纷,怎么对待北边这个邻居的问题了。

以前同为隋臣也没什么,可如今皇帝换了。国号也已为唐,于是情势也就微妙了起来。

对这位手握三郡军政大权的代州行军总管,敌视者有之。鄙夷者有之,觉得可以亲近拉拢者亦有之,而最多的,其实还是想着传书于长安,看看皇帝的意思再从长计议的人。

窦静呢,作为并州总管府长史,又乃关西大阀子弟,几朝的皇亲国戚,那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峻。自然不会对李破有什么好感。

而李元吉派他前来代州,而非是他的弟弟。本身其实就有了些别样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这里刚稍稍发难。就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而又透着无赖的钉子。

可他这人比窦诞要硬朗的多。、

微微牵动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哦,原是传言误人……殿下还道代州粮草堆积如山,命我前来代州筹措粮草,看来竟是要空走一趟了?”

李破笑容不变,点着头诚恳的道:“代州屡经战乱,地方残破,数十万百姓嗷嗷待哺,齐王殿下还要到我代州筹粮……这传言确实可恨之极,若殿下真要派大兵前来搜刮,激起民变可如何是好?”

“窦长史给我句实话,殿下不会以为我等欺他年幼,派兵前来相讨吧?”

你威胁我,我也威胁你,话头都不软。

窦诞呢,其实对李破这种已成割据之势的军阀,没报太大的希望,试探了一下,果然也是如此,对新朝毫无敬意可言,心说,亏了晋阳和长安都还有人为这人说话,此人和李密,王世充,窦建德之流,也没多大不同。

只不过是民少兵寡,还没成太大的气候罢了。

他这里有着深深的厌恶,可他没想到的是,对面这位对晋阳方面也开始感到厌倦了。

这不但是因为地位提升带来的影响,也有着晋阳李氏总是对北边儿的人有着提防和敌意的原因在里面。

心态上的转变,对于李破而言,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如今代州三郡的事情,纷纷扰扰,仿佛一团乱麻一般困扰着他,他的心情现在是非常不美好的。

偏偏晋阳又派了这么个人来添乱,从代州筹粮?亏你说的出来,他李破要是吃过晋阳送过来的一粒粮食,得到晋阳一个援兵,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这些年下来,晋阳李氏都做了什么呢?

之前,就算有所怨言,他对此还算理解,皇帝的宝座啊,有野心又有资格的人,能争的话,自然顾及不到旁的什么。

可现在,他是不打算理解这些狗屁的心态了,天下那么多称王称霸的家伙,你还来找我麻烦,是嫌麻烦太少怎的?

实际上,这些都是次要的,追根结底,只不过是因为他收拢三郡大权,也就越加清晰的感受到了晋阳的威胁罢了。

权力大了,同时也就意味着退路少了,在恒安镇将主,或者是马邑通守的位置上,他还能委曲求全一下,现在嘛,他想退上一步两步,可就太不容易了。

大唐两个字在他心里越是清晰深刻,那么现在他心里的威胁感也就越大。

窦静哪里知道,他犯了个极为愚蠢的错误。

眼前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要是能善加安抚,高官厚禄不说,也许你只要能给他一些支持,说不定北方三郡就能很顺利的融入到大唐版图之中了。

可你想硬来,连威胁带吓唬的,那还真就错了。

说到底,如果不是李元吉在晋阳主持军政诸事,之后会有很大不同也说不准,可事情就是这般,如今李渊三个儿子当中,却数李元吉最为心思最多,却也最为暴躁跳脱。

于是,事情也就往最为糟糕的方向急转而下了。

就像此时,齐王李元吉派了窦静前来代州宣诏,这已经不能用用人不当来解释,而是有着些刻意的意思在里面。

窦静为人刻板,身上也有着浓重的门阀气息,这是个做事的人,却不是个好的使者。

就像现在,才几句话说下来,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而窦静又犯错了,他心中有了恼怒,冷冷的拱手,转开了话题,而这个话题却更加的糟糕。

“临行之前,殿下让我带话给将军,将军英雄了得,名传晋地,殿下向来敬重英雄,求才若渴,欲与将军一见久矣,今闻将军西归,还望将军拨冗随我赴晋阳,与殿下一会如何?”

这就是他的刻板,也可以说是认真之处了,接下来的事儿,总要按部就班的去完成,要是换个合适的使者,就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再提起此事。

因为那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而且可能还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简直就是骂了娘之后,又抽出了刀子示人,胆子小的自然是掉头就跑,可遇到胆子大的,说不定就能抽出一把更大的刀来跟你对砍呢。

显然,李破绝对归不到胆小那伙儿去的。

他稍稍扬了扬眉头,心说,我又不是刘邦,你也称不上项羽,弄什么鸿门宴啊?这是要论论生死的架势?

有代无并,有并无代的说话,在他脑海之中一下就浮现了出来。

同时,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了起来,“那我可要多谢殿下盛情了,我其实也想拜见一下齐王殿下呢,嗯,如今多事之秋,待我料理一下,再跟窦长史去晋阳,你看如何?”

窦静目光凝住,显然是这个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心里惊了惊,最不可能的一件事,让他给办成了?

接着就是满心的狐疑……

这会儿李破已经失去了跟这人说话的兴趣,他招待客人一直招待的挺好,李氏派来的人从他这里离开之后,对他都多有好感。

这次算是在窦静身上破了例,可还是那句老话,时移世易,他如今已经贵为代州行军总管,也用不着那么巴结人了,尤其是你一个并州总管府的长史,在咱面前指手画脚的,你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此时他就笑着接着道:“窦长史旅途劳乏,还是先去休息吧,过后我再为长史接风洗尘。”

说完,也不等窦静再说什么,便吩咐道:“来人,送窦长史去宿处,好生伺候。”

将窦静打发走了,李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诏书,撇了撇嘴,随即吩咐,“来人,去找陈太守,温司马,王司马来见我。”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其实都等着呢,晋阳来人的消息他们早已听说,也都想知道,晋阳这是又有了什么说法。

三人来见李破,商量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陆续散去。

随后,李破又招罗士信,王智辩,刘敬升三人到来。

窦静还懵然不知,他的到来,不是消弭祸患来了,而是当即就挑起了战争。(未完待续。)<!--over--></div>

第337章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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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方至雁门的代州行军总管李破,便令总管府左领军罗士信,右领军王智辩,及雁门郡尉刘敬升各领人马,南下汾阳。值得您收藏 。。

在代州三郡为李破所据之后,西河郡差不多也就成了晋阳北边的门户了。

可太原分晋地为南北两处,北边的门户只能是雁门,汾阳这样无险可守,只一座孤城的地方,实在难当重任,连汾阳宫的地形都要比它好上一些。

汾阳守军两千,汾阳宫驻军又一千。

因李破渐渐势大的原因,李元吉也不是没有防备,又遣一千兵到汾阳驻守。

可任他百般腾挪,也无法改变李氏的布局重心在关西腹地的局面。

此时晋地的局面对于李氏而言,其实非常的严峻。

多年战乱下来,晋地缺粮非常普遍,如果李渊能再经营一年两年,晋地的情形会好的多。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这次词儿存在的余地,事实上就是李渊不管被迫还是野心作祟,反正他率领晋地大军南下了。

精兵强将,不敢带的少上一分,能征善战的将领,差不多都随李渊南下去了长安。

如今晋阳守军可并不多,再要募兵,也十分的困难,粮食上的掣肘,比李渊在时还要甚上几分。

李元吉到也不是没有想办法。

他在晋阳做出的努力,没等罗士信等人率军去到汾阳城下。就已经传到了李破的耳朵里。

李元吉做的事情,听上去好像在开玩笑。可李破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实际上,李元吉的选择也并不多,他这人性子还偏于骄傲急躁,于是,笑话就来了。

他在晋阳打起了大户。

目标还挺明确,他打的大户就是晋阳王氏。也许是在李元吉看来。在晋阳堪为他对手,又能让亲自动手的也只有这一家人了。

比较顺利成章的是,晋阳王氏跟李氏不睦已久,作为李氏在晋阳的主事之人,自然要跟晋阳王斗一斗法的。

李渊做过,软硬兼施之下,让晋阳王氏损失不小。

可李渊老奸巨猾,你吃了他的亏,却不会有多少真正的反击机会给你留下。

十几岁的李元吉哪儿成?

于是。一连串的手段就像是个玩笑了。

据说,他在晋阳留守府邸门前,以射路人为乐。

实际上,他只是随手一箭。射掉了王氏族人的帽子,把人家吓的抱头鼠窜而已。

又有传言,他在晋阳侵占民居,****民女,其实是他抄了几家王氏族人的府宅,弄了些粮食以供军需,顺便给自己纳了几个小妾而已。

再有就是传闻他这人好游猎。每每出行,都有大队人马跟随,践踏农田,伤及路人,抢夺资财之事不绝。

这差不多也属于谣言吧,李元吉喜欢射猎不假,这是关西人家的爱好,以他齐王之尊,随从必然也不会少。

至于践踏农田,伤及路人,强多资财,是他在晋阳周遭,去处王氏羽翼之举。

在如今的晋阳,齐王李元吉名声之差,估计就算是李渊听到,也得吓上一跳,心里也要嘀咕,这还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吗?

晋阳王千年大族,这样的族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渊借助乱事,也就是揍了王氏一顿,让它鼻青脸肿了一下,没有撼动他的根基,也不敢逼迫过甚。

可李元吉零敲碎打,不但没有损及王氏基业,还把王氏给逼急了。

桩桩件件,都是敌意分明,不留余地,更像是一记记耳光,扇在王氏脸上,让这个衣冠大族几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此时,李渊留在晋阳辅助李渊的官吏,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于是上书长安,都在说齐王胡闹,可能要损及李氏基业。

这个时候,最冤枉的不是王氏,而是陪在李元吉身边的窦诞。

他和李元吉确实交好,可他也只不过是陪着李元吉出外行猎了几次,于是,那些家伙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公心,便将帽子都扣在了窦诞脑袋上。

一般来说,陪着皇子嬉闹的人,或者是皇帝幸臣,差不多都是这么个结果。

皇帝,皇子自然不会有多少错处,错都在他们身边的人身上呢。

总的来说,李氏起家的地方,并不安稳。

像晋阳王氏这样的晋地大族,一棒子打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突厥人到了,下了狠手,不然的话,想要拔除他们的根基,除了伤人伤己之外,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李元吉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顽童正在踹一颗百年老树,到也踹下些枯枝烂叶来,可自己的腿也被震的生疼。

晋阳城中谣言四起就是明证,五花八门的就没有说齐王好的。

而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时节,李元吉还要来撩拨李破,也只能说是年轻气盛,不知危险为何物了。

当然,这里面的原因也很多。

一来呢,李渊称帝,李元吉一下成了皇子,对这个角色还适应不了,一下又多出许多的自负和傲慢来,谁也不放在眼中了。

二来呢,也是李破一直与李氏若即若离,让这位齐王殿下产生了错觉,觉得此人顺理成章,就应该转为唐臣,又在自家治下,应该很好拿捏才对。

三来呢,他确实也在瞅着代州的粮食眼馋,涿郡积粟万千,若能得之,可不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于是乎,自家宅子里已经冒了烟,有了着火的架势,却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跟邻居借点水回来先解解渴呢。

窦静一到雁门,有关晋阳城中那位齐王的传言,竟然也神奇的来到了李破耳朵里。

可李破是真笑不出来,因为传言很恶毒。

几乎是罗士信等人刚带兵走了,王庆就寻了过来,在他耳边密语了一阵儿,然后才尴尬的坐到旁边去喝水,还不时的小心看着李破,看上去是生怕这位一恼,自己遭了池鱼之殃的样子。

那些关于齐王李元吉的谣言,李破也不过是当个笑话一样听听罢了,可最后说的那句,李破的瞳孔当即就缩了起来,这会他是真笑不出来了,好像有一团火正在他眸中燃烧,而且是越来越旺。

王庆的原话是,“传闻齐王宴饮心腹时,曾当众言于心腹,听说李破之妻李氏美貌无比,日后必当纳之……”

李元吉说过这话吗?真的是很难考据。

可一些谣言的威力就在这里,你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可你就是不能不在意,甚至于很多时候,你会很愿意相信它是真的。

当然,李破是不管其真假了,可这谣言正正捅在他比较脆弱的地方,让他心中大恼。

实际上,许久以后,他才知道,李元吉确实是在宴饮之中,谈起过他和李碧。

只是没有谣言中说的那么恶心,是窦诞那小子,赞了几句李碧,李元吉也附和了一声,“李家三娘与吾家有旧,听你如此夸赞,也不知真假,将来却要见一见了。”

当时两个人的口气,其实就差说一声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至于其他心思,窦诞肯定没有,多数都是嘴闲的,而李元吉嘛,就不知道了。

反正,也别说这年头如何如何,自古以来,甚或是之后千年,家里的男人一旦沦为阶下囚,家中女眷的下场都极为悲惨。

皇子皇孙这种生物,杀人丈夫,夺人妻子的事情做起来,各个都是行家里手,不用太奇怪。

于是也就有了这似真似假的谣言,当然就算没有,估计也能造出来一些。

而谣言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来到李破耳朵里,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呢。

窦静的随从之中,有人在搬弄是非。

不管是李破,还是王庆,都能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李破恼归恼,却也没让王庆把散播谣言的家伙找出来碎尸万段,只是令王庆加派人手,不得再让窦静带来的人,跟外人有任何的接触。

李破心胸可并没有多宽广,这笔账是牢牢记下了,现在有许多事等他去做,还顾不上这个,所以只能不情不愿的先撩在一边儿。

…………………………

汾阳城之战,没什么好说的。

罗士信等人故技重施,假扮做窦静一行进了汾阳城城门,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了汾阳城中。

在城中与汾阳守军激战了一个多时辰,用重骑接连突破守军军阵,四面围攻,全歼汾阳守军。

回军又攻汾阳宫,王智辩阵斩虎贲郎将刘叔裕,罗士信杀汾阳宫监李聪,破汾阳宫。

这两战看上去很轻松,可新兴的大唐,在凝聚力上已经渐渐有所显露,两战下来,胜利的还是精锐的晋地边军。

可没有再现之前推枯拉朽般击溃敌军的场景,他们受到了非常激烈的反抗。

之后,李破令刘敬升驻守汾阳,又留一营兵在汾阳宫,这一年的第一战,就此结束了。

他一边准备迎接这一战的后遗症发作,也就是晋阳方向的进攻,一边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晋阳来的使者,窦静一行人差不多就算是让他给软禁在了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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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众议

(最近比较赶,所以没有仔细查地图,河西郡在太原郡南边儿呢,这个错误挺难改,阿草会在之后慢慢修改,为了方便起见,后面南边的河西郡会改为汾州,望大家见谅。乐—文)

隋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五月。

晋阳,太原留守,齐王府。

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在府后暖阁中召见了自己的心腹。

当然,由于这位齐王殿下还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年纪,又未曾随军南下攻打长安,因父得封要职。

所以所谓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真心能听命行事的人,更是一个也没有,和他那两个哥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比如说右卫将军宇文歆就是李渊留在李元吉身边,代为掌管兵权的将领,他与齐王府长史窦静一文一武,辅助李元吉治晋地。

说他们是李元吉的心腹,不如说他们是李渊信重之人。

到是齐王府司马窦诞,跟李元吉很谈得来,李元吉要做什么,窦诞都会顺着他的意思给他出谋划策。

其他的诸如车骑将军张达等一干曹属将领,各有依仗,听命于并州总管府不假,可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皇子,并不那么信服呢。

总的来说,李渊在太原起家是不错,可李渊经营太原的日子并不长,就更别说李元吉了。

而李渊左右都说李元吉聪慧,还颇有勇力,行事也有章法,其实都是奉承之言,做不得真。

李渊常常在想,自己的儿子当中,李世民最像他的表兄杨广。实际上,他真就错了,最像杨广少时的。就是四子李元吉。

自小聪明外露,善讨父母欢心。联结友朋,志向颇张,活脱脱就是一个少年版的杨广。

当然,他比杨广更没耐心,人家杨广夺取皇位时,也懂得隐忍之道,做的很是干净利落,可李元吉就不成了。

眼瞅着兄长们随同父亲立功受赏。部下日众,也在不断的积累战功,他却只能留在晋阳,守着家中后院,多少才能都不得施展,他心里的焦急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到的。

所以,他接连做了些蠢事,愚笨的人做蠢事,危害其实不大,就怕这种自诩聪明的家伙做蠢事。那后果可就要严重的多了。

李渊才离开晋阳差不多一载,晋阳已经人心不稳,有了乱象。而且,并州总管府内也产生了非常大的分歧。

宇文歆和窦静,都接连上书,想让皇帝将齐王调回京师。

宇文歆身为武将,言辞更加的激烈,也不怕得罪人,将晋阳的传言一股脑的都写了下来,送回了京师长安。

窦静委婉一些,只责怪自己的弟弟不懂为臣规劝之道。将罪过都扣在了弟弟窦诞脑袋上。

而现在,更为严重的后果出现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派兵夺汾阳宫。

这一击有点重,刚刚受封为代州行军总管。就朝李氏呲牙咧嘴,差不多算是在背后捅了李氏一刀。

而这一刀下来,血流的不多,可严重性却远远超过了晋阳,乃至于河东各地那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

暖阁之中,静默无声,一张矮几翻倒在地,纸墨笔砚都散落在榻上,这是李元吉暴怒之后,掀了桌子。

这吓唬不了谁,宇文歆黑着一张脸静静坐在那里,身上好像有火苗在一窜一窜的跳动,这种沉郁的气势,才真正让人觉着可怕呢。

李元吉狠狠的瞪着众人,一个个看过去,年轻而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而这种形之于外的凌厉,对众人却没多少压迫感。

良久,宇文歆才缓缓道:“窦元休去了雁门,可是他出了什么差错?”

其他人都是微微垂头,雁门那边儿的消息已经断绝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自雁门太守陈孝意上任之后,除非东都有令,不然的话别想指望能使唤动这个人。

而今其人更是投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那就更别想知道雁门那边儿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推诿之举罢了,与代州那边挑起战端,绝对不是现下大唐愿意看到的局面,长安之后肯定要追究罪责,所以总归要找个替罪羊出来的嘛。

而李元吉的目光,一下盯在宇文歆身上,半晌,才咬着牙道:“窦长史是本王派去的雁门,去予李定安那贼子宣读朝廷诏令,何错之有?”

虽然年轻,可这一点他看的很明白,窦静他必须要保下来,此事不比寻常,若是逼得代州行军总管李破兵戈相向的罪过落在窦静头上,旁的不说,一个用人不当,差不多就能让他黯然回京了。

当然,这也能看的出来,他也有点慌神儿了,可心里面,未尝也没有一点振奋,若能在之后趁机挥兵剿平李破,一战之下,他齐王李元吉的大名,必能与两个哥哥并列才对。

可宇文歆等人,绝对不会这么想。

李元吉年轻,他们可不年轻了,一旦李破挥兵晋阳,那可是和突厥人打出来的晋地劲旅,就晋阳这些人马,差不多就只能死守不出了。

想要在野战当中击破代州人马,那是想也不用去想。

宇文歆看着李元吉,心里也在发狠,无知小儿,若非是姓李,你这样的小崽子,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挤出些笑容来,道了一句,“既然殿下回护,那就不说窦元休如何如何了。”

接着,他目光便转向窦诞道:“窦司马,听闻你与那李破有旧?”

他这一问,吓了窦诞一跳,其实不怪旁人总想将罪责往他脑袋上扣,呆在晋阳这些日子,他就陪着李元吉出城射猎了,而对王氏下手的那些鬼点子,也不独是李元吉自作主张。

实际上,他并非没有任何才干的公子哥,只是他和宇文歆等人差不多,陪在李元吉身边儿,差不多就是陪着小孩子玩耍了,他是一点没指望李元吉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

这位四皇子太年轻,而且,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从李元吉这里看不到太多的希望,更是从其人身上闻到了弄弄的无情的味道。

其实不用说别人,他也很无情,二哥窦静去雁门未归,代州行军总管李破便出兵夺下了汾阳宫,窦静显然是处于了凶险莫测的境地。

可他对此并不太关心,因为他和这位二哥向来疏远,此时,他想的不是二哥如何如何,而是在后悔,当初去云内的时候,应该和那人深交一番才对嘛。

你瞧瞧现在,人家差不多已经是拥兵一方的诸侯了,不论敌友,与这样的豪杰相交,都会有所用处的。

再往远了想想,那会儿在涿郡给自己等人准备饭食的晋地小卒……这一刻,窦诞不但后悔,而且还有了些世事无常的感觉。

当然,近来他也感觉到了危险,只是没想到危险来的这么快。

瞅着宇文歆那阴沉的目光,他真恨不得当即给这人一拳,刚才就想往他二哥身上泼脏水,现在转头又来寻他麻烦。

我窦氏掘了你家祖坟怎的?而且,窦氏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他微微垂下目光,掩饰住其中那一丝凶狠,笑的从容寡淡,软软的回了一句,“李破无故犯我,我与其人已无情面可言,殿下,不如急报长安,请兵伐之,窦诞不才,愿持刀兵,亲手斩此贼人头献于殿下。”

论起唇舌来,再来个宇文歆估计也非窦氏子弟对手,这不但是在堵宇文歆后面的说辞,更是在讥讽宇文歆作为晋阳诸将之首。

只知道推诿过错,却无一计应之,而且更无跟敌人沙场交锋的胆量。

宇文歆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殿下,晋阳此时不易出兵,窦司马唇舌便给,不若派其去雁门与李破说话,善抚其心,其人与突厥连年交战,非不得已,怎敢轻易率兵南下?”

“若能收服其人,殿下功莫大焉,必能得至尊重赏。”

李元吉本来听窦诞说的话非常顺耳,这会儿呢,听宇文歆一说,又觉着宇文歆说的也有点道理。

说起来,他并非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意拿晋阳王氏来开刀,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大事,抉择起来还真就不那么容易。

窦诞咬了咬牙,这种富贵险中求的事情,他是不敢轻易尝试,他可没有苏秦张仪那样的胆量,不然当初在涿郡,他也不会顺从家中的意思,不去辽东立功,而是回了洛阳。

心念电转间,窦诞就幽幽道:“突厥始毕可汗病重,诸人欲夺可汗之位,已是无暇南顾,此时李破动兵,怕是……”

片刻之后,又有人朗声道:“李破善战,麾下精兵日众,不如早除,臣请殿下速向长安求援,再征河东各路府兵来晋阳,剿灭李破,以免养虎为患。”

“此言差矣,李破起兵至今,素来敬服,又为我北地屏障,阻突厥于外,当日至尊起兵,能无后顾之忧,全仗此人……今日突有反复,我不细查究竟,擅动大兵与之相并,胜则无有一利,反失一御边良将,而我损兵折将之下,还要直面突厥兵锋。”

“败则,晋地糜烂,难以收拾,所以还望殿下三思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339章飓风

李元吉头大如斗。@樂@文@小@说|

主张一战的人很多,每一个初生的帝国,会有非常多锐意进取的人,晋阳这里也不会少了。

可你也不能说主和的人就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宇文歆说的那句,晋阳不易动兵,听上去很笼统,可却是一位领兵将领说的最为实在的话。

不易动兵的原因太多了,根本不用一一细数,其实只一个兵力不足,便让宇文歆不敢轻易率军与代州相战。

这一番商议,注定没有什么结果。

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无法服众,宇文歆想拿主意,却也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窦静若在,有他支持宇文歆,说不定还能试一试把李元吉架起来。

可窦静不在,留下来的齐王府司马窦诞却又私心太重,于是乎,议论再多,也无一人能把事情定下来。

所以,最终还是先报长安,请求加紧从永丰仓运送粮草到太原,征募兵员,又令宇文歆谨守城防,提防有人作乱等等。

实际上,内忧外困之下,晋阳的军政大事,已经陷入了混乱。

而此时,身在代州行军总管府的李破,却接待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这是个女人,来自突厥王庭。

先到云内,再到马邑,随后被送来了雁门。

女人自称大隋义成公主的比舍罗,也就是突厥王族身边的高级扈从。一般来说,家中都和突厥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女人三十多岁年纪。一头长发微微带着卷曲,长相嘛,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却很精神,言谈举止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和豪爽。

“尊贵的将军,我给您带来了公主殿下的问候。”

这是女人见到李破时。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比罗士信不差多少。

“坐下说话吧,来人,上茶。”

李破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晋阳城里的人们手忙脚乱,他这里其实也不差什么,事情多的都让他感觉,这个劳什子的代州行军总管如此操劳,不做也罢了。

不过他还是暗自审视着这个女人,突厥来人不值得奇怪。这年头儿你来我往的,可不只是刀枪上见功夫。

在外交上,大家还都挺重视,交流也很频繁。显然这不是一个关起门儿来称什么****上国的时代。

无论是突厥,还是南边乱纷纷的割据势力,都并不封闭。

而他对强大的突厥有着忌惮,可从不畏惧他们,他在云内的时候,就能见到颉利汗派来的使者,如今身为代州行军总管。能见到义成公主派来的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且,关于大隋义成公主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而听来听去,他也有点不舒服。

突厥人的风俗,让人实在接受不能,尤其是子承其母这一条,与野兽何异,甚至于连野兽都不如吧?

当然,不论他对突厥人的风俗习惯有多反感,也不论来的人是男是女,对待这样如同一国使节的人,他都不会太过轻率。

他接待来客的地方在总管府内宅正堂,没有避讳的意思,那没意思,这女人一道走过来,不定有多少人见了呢。

再说了,现在连李家的地盘都敢动手抢一抢了,还会顾忌其他什么呢?

当然,他也没刻意的把温彦博,李碧等人叫来旁听。

待女人坐定,仆人奉上香茗,李破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去,女人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讥讽他太过小心,还是看他年轻,便有所轻视,反正,这女人看上去特放松。

她也举起手臂,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她身后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的两个女护卫,便也随之退出了厅堂。

李破笑笑,先开口道:“北人都说,能在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朋友,所以,咱们就先喝茶了,省得之后话不投机,不就成了朋友反目了吗?”

听他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女子还有些诧异,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个突厥人呢,嗯,莫非是突厥南投之人的后裔?模样上也不像啊。

正心里嘀咕,再一听这话,女人张开嘴便笑了起来,声音非常洪亮,不看人,光听声音的话,你一定会认为这笑声的主人是个爽朗男儿无疑。

李破也在琢磨,义成公主派来的人,还真不太一样,也不知那公主本人又是怎么一副样子。

良久,笑声渐消,女人捶了捶胸膛,“将军这样的人若去草原,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公主殿下也一定会非常乐意盛情接待将军呢。”

李破笑着摇头,“不见得啊,当初我在草原上呆了几年,见了不少鲜血和尸体,就是没见到什么朋友,回到南边儿,你们突厥人带来的也是仇恨和厮杀,看来啊,和突厥人喝酒的机会,不会太多了。”

李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上一句让人很高兴,下一句就能噎死你。

笑意正在女人脸上淡去,其实她也很难想象,会见到这样一个人,换了尉迟恭,罗士信等人,说不定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公主殿下说过,隋人的嘴巴都比刀枪锋利,今天见了将军,才知道公主殿下说的果然的对的……”

李破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刀枪同样锋利难当,不要说这些无用的言语了,我现在只想知道,公主殿下派人南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觉着胸腔有点闷,这种感觉很多人都体会过,不独是她一个。

良久,她才严肃的缓缓道:“公主殿下在草原也听闻了将军勇猛善战的名声,很是……欢喜……”

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的歪头想了想。

李破听着其实也挺别扭,为那位和亲公主的处境感到些难受,这样的故事可不是什么好故事呢。

女人继续道:“公主殿下让我来跟将军说……”

到了这里,她便换成了汉话,“李渊,逆贼也,窃国之臣当人人得而诛之,将军若还自认隋臣,公主愿鼎力相助,挥兵南下长安,除去李渊,再扶隋室,将军定为中兴之臣,名传千古。”

“公主还说……”

到了这里,她又换成了突厥语,让李破都为她的语言转换能力感到佩服了。

“现在可汗病的很重,很多秃鹫在王庭上空盘旋,而且,王庭就驻于大利城……”

若说之前的那些,还在李破意料之中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一句,明显让李破惊了惊。

这话里的意思简直太明白了。

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儿。

天下那么多反贼,显然最让义成公主痛恨的就是李渊,当然,也许她对其他反贼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李渊这个大隋外戚的所作所为却是最让她难以忍受而已。

杨广一死,方方面面的影响,至此也就都暴露了出来。

第二件,才是出乎李破预料的,大利城,突厥王庭,那位大隋公主是要让他率兵北上,将突厥王庭中的突厥贵族一网打尽,扶她登上突厥可汗的位置?

前一个目标有点远,后面一个却是近在眼前。

李破一下就闭紧了嘴巴。

在他看来,如果是让他率领一群乱七八糟,根本不听你命令的突厥精骑南下长安,那明显是个馊主意,很多年之后,有个大反贼曾经就当过带路党。

留下无数骂名就不用说了,最后自己也是身死族灭。

可让他率兵去大利城走一遭,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啊。

当然,他这人从不会轻信于人,尤其是敌友难辨的人,还是这么一件大事,就更不会只凭三言两语,就让他信之不疑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翅膀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煽动起了飓风。

始毕可汗本应该还能健康的活上些日子,并从容的安排好可汗的继承人选。

可马邑一战,彻底的摧毁了始毕可汗的信心和健康,七八万人的伤亡,却未能攻下一座小小的马邑郡城。

本就缺少战功加成的始毕可汗的威望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之后失望,愤怒再加上劳累,始毕可汗遂一病不起。

西方汗被羁押在王庭,东方突利汗却又没有得到正式继承汗位的名义,再加上李破连败突厥,崛起于代州边郡。

一连串的事故,让历史的车轮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并向着不知名的方向歪歪斜斜的行了下去。

就像现在,义成公主终于发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准备借助于外力,让突厥王庭换个女主人了。

这并非是一个不能实现的目标,要知道当初启民可汗亡故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正是她在控制着突厥王庭大部分的权力,她的野心也许就起于当年突厥纷乱之时。

这么多年过去,机会再次摆在了她的面前,缺的却还和当年一样,一个强有力的人的支持,还不能对她在突厥人当中的权力造成威胁的人。

这样的人在突厥人当中是不会找到的,当初她寄望于他的兄弟,大隋皇帝杨广,可惜,杨广拒绝了她。

那会儿眼睛都在西域转悠的杨广,认为一个安定的突厥就是最好的邻居和臣下,于是,始毕可汗平平安安的继承了突厥汗位。

现在,义成公主终于在机会来临之际,将目光放在了李破身上。

(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了?哈哈,谁说历史文不能有脑洞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340章功勋

“突厥王庭的内乱,我为什么要参与进去呢?要知道,我从没有去拜见过长公主殿下,也没有向突厥可汗弯下过膝盖。;乐;文;小说lw+”

“这几年来在马邑,我杀死了无数的突厥战士……我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信任于我?换句话说,来跟我交谈的,是大隋长公主殿下派来的使者,还是突厥可敦的亲信呢?”

李破收起了最后一点随意,认真的问着,从对义成公主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现在大利城,甚或是云中草原正在发生什么。

而他在听到这些之后,也立即摒弃了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因为那会影响他的判断。

女人并没有犹豫,而是头一次露出了笃定的笑容,显然,这个关于信任的关键性问题,是她早已思量好了的,甚至于可以说是早有准备。

“尊贵的将军,殿下果然没有看错您,雄鹰总想飞向天空,骏马总要迎风奔驰……”

这是突厥人关于野心的另类解释,说的和唱歌一样,充满了草原人独有的特色。

女人在继续,“您虽然没有去云中拜见过殿下,可殿下却一直在远方注视着您。”

“您离殿下最近的一次是在草原上,您带领着勇士,杀死了很多骄傲勇猛的附离子,殿下宽容的原谅了您的冒犯,并跟我说,大隋的边塞又出了一个勇猛的将军。”

“不久,您又带人去袭击了云中的一些部落,抢走了他们的牛羊,杀死了很多人……”

说到这儿,女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破,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胆子到真不算小。

当然,对于突厥人而言,如果说杀死附离子还算是勇士们相互搏杀。不管生死,都有着荣耀的话。那么这次劫掠在他们看来,就非常的卑鄙了,虽然这是他们最为常见的战争模式。

可敌人如果这么做的话,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愤怒和鄙夷。

“殿下听说之后很悲伤,您的凶狠这次注定无法得到赞赏。”

李破一直在静静的听着,既没有感到得意,也没有觉着后怕,战争这东西。永远都垂青于那些更有准备,也更有必胜决心的人,很多时候,藏在暗处的窥伺目光,也许会对你造成一些困扰,可战事一旦开始,这些东西也很可能根本无法影响战事的进程。

这些年一场场战事打下来,又观看了李靖留下来的不少兵书战策,他对战争的定义也越来越清晰了。

“那年冬天很冷,可汗率军回到王庭的时候非常愤怒。很多勇士都战死了,可却没能捉住你们的皇帝,殿下想劝可汗不要再率领勇士南下了。但可汗没有听从。”

“第二年,您的勇猛之名,终于在草原上有了流传,您应该收获了很多战利品吧?记得那年夏天,可汗的怒火在王庭上空燃烧,很多人受到了处罚。”

“您跟王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话说到这里,女人再次看向年轻的将军,神色间有了恭敬和钦佩,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丝一缕的恨意,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这也许就是她现在的想法了。

“我在殿下身边听说您冬天里带兵,从数十万勇士的身后。追到了云中草原,再次用无数勇士的鲜血,铸就了您的威名的时候,我也感到很吃惊呢。”

“到了那年秋天,殿下才告诉我,您还杀死了仆骨部最勇猛的一位将军,仆骨吉思,如果是在草原上,可汗一定会把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你,并得到你的忠心的。”

“而且,在那个南北都有所收获的季节,您带兵袭击了赤六安部,我不得不说,您真有着令人吃惊的胆量,或者可以称之为贪婪?”

“我从来没有见过可汗那么愤怒过,赤六安捉娶的可是可汗的妹妹呢,可您却让荣耀的赤六安部消失在了王庭的部落名册当中。”

“殿下的一个女儿,也在赤六安部,之所以没有立即向您讨要,是因为可汗颁下了汗令,严禁任何部族向您赎回自己的亲人,作为可敦,殿下……”

“我能问一句,现在她在哪里吗?是活着还是死了?请您不要有所误解,殿下并没有怪罪您的意思,如果她还活着,还请您送她回去,这也将是交于信任的最好的机会。”

李破听的正入神,突然出了这么个插曲,他不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心说,赤六安部中姓阿史那的可不少,我哪儿知道竟然还绑架了那位的女儿?还没人说起过啊?

他不知道的是,那会儿一通乱拳下来,他在赤六安部这样的消息灵通的部族当中的名声,和大魔王也差不多了。

身份比较尊贵的人,都在紧着隐藏在人们中间,他也从来没有细细的查问过这些奴隶的来历,于是……也许就在现在,提到的这个女人正在云内放羊呢也说不定。

他转了转眼珠儿,干脆的答道:“如果她在,我一定送回给殿下,如果不在,那……”

女人笑着锤击了一下胸膛,“不管怎样,都要多谢您的仁慈和善意。”

显然,一个女人并不能阻碍事情的进程,不管是这位使者,还是李破,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附加条件。

于是,女人的笑容真诚了一些,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在去年,您善战的名声,终于开始深入人心……公主殿下在听闻之后,也在感叹,很多年没有听说大隋出现您这样的将军了。”

“您看,殿下一直在瞧着您,您应该知道感恩,您虽然勇猛,能够带领勇士们获得神奇的胜利,可您要知道,我们突厥人并不惧怕任何敌人,而且,您也远远算不上强大……”

李破其实已经明白,这些让他很无奈的功勋,他自夸了几次,得到的都是很无趣的反应,这个女人却给罗列了出来,这并非是在单纯夸耀你的功劳和善战,勇猛什么的,而是在告诉你,对于你做的一切,公主殿下都知道,如此而已。

对于李破而言,这同样没有任何的成就感,而且会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更不舒服的是这个女人,作为突厥人,当着李破的面,夸耀他那些军功,同样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想来,那位夹在大隋和突厥中间的义成公主殿下,也一样不会太舒服。

这么一想的话,李破就平衡多了。

而女人其实还是回避了他的问题,显然,义成公主的身份在突厥人眼中,同样有着尴尬的意味,她不是突厥人,却贵为突厥可敦,又在大隋和突厥中间来回摇摆。

很危险的一个处境,实际上,此时李破已经有些佩服那位公主殿下了,能在突厥呆这么多年,更有望夺得突厥汗位,这是怎样一种雄心和意志在支撑着一个女子呢?

毫无疑问,义成公主,是这个时代最为传奇的女性之一,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

除了独孤家的女儿们之外,也就一位大义公主了。

当年的北周皇室女,在经历上和义成公主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她们同样为国仇所困扰,也同样在最后为家恨所羁绊。

李破低垂下目光,摇头道:“李破自认也立下了一些小小的功劳,可到了如今,却只得长公主殿下一人赏识,我还能说什么呢?”

接着,他便话锋一转道:“可若就此让李破出兵相助……呵呵,即便殿下听了,也定要小瞧于我,再者,如今这么乱,有很多事需要我亲力亲为。”

“突厥内乱,我坐而观之岂不更好?何必轻身赴险……若我在云中草原掉下战马,又有谁能来扶我一把呢?公主殿下吗?”

女人扬了扬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随即却是发出爽朗的笑声,“殿下跟我说,再动人的言语,也无法取信于真正的英雄,被甜言蜜语包围的人,也并不值得托付重任,果然如此啊……”

李破则眯着眼睛在想,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

对于他来说,带兵去参加突厥内乱,扶起一位突厥可汗来,怎么听都像天方夜谭,中间的凶险不用想就能知道一二,最重要的一点是,值不值得去冒这样的风险呢?

而对于义成公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借外敌之力成事,即便之后登上突厥汗位,也是后患无穷。

而且,她就真的那么信任李破这个外人?恐怕不见得吧?

之所以派了使者来,原因李破都替那位长公主殿下想好了,一来,代州离大利城最近。

二来也确实可能是他连败突厥,让人家看重了他的实力。

三来嘛,可能是时间不够,只能从代州借兵。

而担心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

李破在想,那位殿下是不是想将他诱到大利城,拿他的人头来跟旁人,比如说颉利汗做什么交易呢?

反过来说,那位不怕他带兵占了大利城,将突厥汗账一锅端了,突厥人岂不是立即就四分五裂了?

这个诱惑对于他来说,可真就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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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决心

<script>毫无信任基础的人们,将要联盟来做一件大事,遇到的也就是这样的问题了。 l

如何来建立信任和相互间有所制约,是他们首先就要面临的一个难题。

之后才是利益分配以及风险分担等等。

当然,能想这么多,表明李破确实是有些动心了。

因为之前他便已经在想着,趁始毕可汗病重之机,再率兵北上一次。

这不是什么鲁莽的举动,也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只为了些牛羊去抛头颅洒热血,因为这是和突厥人交战以来,得到的最好的一次机会。

这次不是劫掠,他要重创一些云中草原的突厥部落,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能南下代州。

而且,不管始毕可汗病情如何,这都会给突厥人造成一定的混乱。

这是一次用战争来获取休养生息的时间的战事,如果可能的话,他会用最为凶狠的姿态,用最快的时间和速度,横扫云中草原。

风险肯定是有的,战争从来没有平稳和必胜一说。

当突厥可汗病重的消息在草原传开的时候,必定会有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大利城,大利城周围的防御,也将变得不一样起来。

即便他不去碰大利城,也不进入定襄郡一步,聚集在一起的突厥起兵,也很能会追逐于他的身后,然后,考量的就是各人的战术和麾下骑兵的优劣了。

可现在,另外一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疑虑虽多,却也透着诱人的香气。

听着女人并不好听的笑声,李破也有些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来取信于他,同时也在琢磨着。那位殿下又会拿出什么来,制约于他呢

答案很明显,并不出乎李破意料之外。

只能是联姻。联姻是最直接也最为有效的手段。

这年头的人们看重这样的手段,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一旦联姻形成,那么背信弃义的人,即便短期得益,也会遭遇到非常多的麻烦,这是后来很多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是承诺和血缘牵连结合在一起的一种结盟方式。

并不专注于诺言,而转为契约的后来人,对此的理解自然有所偏差。

对于这一点,李破在与李碧结亲之后。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他在云内崛起,是李靖给予了他信任,也是李氏族人听他号令而不疑的结果。

而突厥在这方面犹有过之,两部一旦联姻,便很少有背叛的情形发生。

这是此时人们最为基本的共识,联姻之后,你随即反复,那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背叛的呢之后谁也就都不会给予这样的人以信任了。

利益的驱动,在联姻承诺面前。影响也就被降到了最低。

当然,这并不绝对,只能将之称之为一种比较牢固的约束而已。和后来的契约差不多。

女人向外面招了招手,一个人便缓缓走了进来。

不用问了,这是个少女,虽然蒙着面纱,可绰约的身子,高挑的个头儿,微卷的长发,淡蓝色的眼珠儿,无不意味着。这是一个突厥王族贵女。

少女来到堂中,轻轻揭开面纱。声音清亮的道:“我是阿史那天香,突厥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的妹妹。大隋义成公主的女儿,赐号伽蓝公主。”

少女微微扬着头,辫发随着狼尾的轻轻飘动,她的皮肤很白皙,轮廓却并不如突厥人那么深刻,带着很明显的柔和线条儿,尚带着些稚嫩的白皙面庞上,能轻易看出愤怒的痕迹,明亮而又灵动的眸子,也在闪动着仇视的光芒。

这让李破一下想起了当年在那幽暗的山林之中,初遇李碧的情景。

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的骄傲,同样的趾高气昂,同样的美丽,身上也同样带着很浓的难以形容的雍容气息,这年头的人们应该是都管它叫贵气,贵族的气息。

满身异域风情而又骄傲的少女,对男人向来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可美色对于李破而言,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李破知道,广就身份来说,按照大隋的礼仪,他应该站起身来行臣下之礼,因为这是一位真正的公主,身上流淌着两个大国皇族的血脉,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珍稀的动物。

可李破只是摆了摆手,“公主请安坐,您是想喝酒呢,还是想饮茶”

宣言一样说出自己的身份的少女,明显的愣了愣,很快,白皙的面庞上便升起了两朵红云。

显然,那不是羞的,而是被气到了。

“阿母常说,隋人最看重礼仪”

李破并不言语,也不看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作为使者的女人。

意思其实就非常明确了,这样的联姻,我并不看重,而且,你看,这也并不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不是吗

不管女人看没看懂,只是笑了笑,声音大的好处也显示了出来,一开口就压住了少女的声音。

“公主坐下来歇歇,我与将军还有很多事要说,可敦临行前的嘱托,您都忘记了吗”

少女立马不吱声了,气咻咻的坐了下来,瞪着李破不住运气,这次南行的目的看来她是清楚的,也在准备反抗一下封建婚姻,可这反抗到底有多激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转眼,女人看向李破,笑容渐渐隐去,“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殿下更对公主视若掌上明珠难道在将军眼中,我突厥真的如此软弱可欺吗”

此时,李破到是渐渐安心了下来,因为他确实看到了诚意,如果这真的是义成公主的女儿的话。

他如此作态,只不过是想稍稍表明自己的强硬而已。

于是他摇了摇头,笑道:“好吧,请不要见怪,你也应该知道,我不过出身兵府小卒儿,不懂什么礼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再有,你可以跟我说一说大利城现在的情形了。”

女人愣了愣,随即就是一喜,可她现在也已经越发感觉到,这个年轻的隋人将军,真的很难掌控,更无法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和那些突厥贵族将领们,完全不一样,好像并没有多少贪婪和野心,美色,权力这些在突厥男人眼中,趋之若鹜的东西,都不能动摇他的心志。

但那可能吗这就好像在说虎狼不会吃肉一样可笑。

是的,任何一个突厥人如果知道伽蓝公主要下嫁给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其中包括颉利汗和突利汗这样的突厥权贵。

女人定了定心神,心里在想着,这样的人真的能够信任,并锋利的刀刃交到他手里吗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又会将刀锋对准谁呢

心里面如此的想着,可她脸上还是露出了惊讶,道:“您是说”

李破笑了起来,他很满意,这种掌握节奏的感觉确实也很不错。

“始毕可汗病的有多重听说颉利汗被召回了王庭,是不是真的突利汗呢殿下在王庭中的心腹有几个你们南来,会不会让人察觉云中草原上,聚集了多少人马”

“这么说吧,如果你能说的足够真实的话,我会起兵北上相助,可你要知道,此等大事开不得玩笑,多少人的人头会因此落地,多少人的鲜血将因此流淌,一旦我挥兵北去定襄郡,事情便无可挽回。”

“如果败了,我还可能带兵逃回代州,殿下就没什么退路可言了呢。”

说的很是直接痛快,实际上,李破在想的是,此事不管成败,只要义成公主有登上汗位之心,那也就够了,突厥内乱,已成定局。

而就算义成公主登上汗位,又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呢在中原帝国中,出一个女帝是如此的艰难,在突厥那边儿只要更甚,不会有更加容易这个说法。

他要做的,也许就是添一把火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渐渐确定,这并非是一个陷阱,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虽然现在他已为代州行军总管,有三郡之地在握,可也犯不上让那位突厥可敦,义成公主殿下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有成的把握,此事是真的。

当然,在之后,不管这女人答不答应,他都会派人随她一同北上,去见义成公主,代州的斥候,也会去云中草原哨探一番,一旦有什么不对,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他这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从不会拖泥带水,再犹犹豫豫的左右旁顾。

那么之后代州的一切,都将随之为这一战让路。

义成公主将这当成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作为代州行军总管,同样如此。

一战之下,他要打出数载的平安出来,失去了突厥人压制的代州边塞,战略形势也就完全不同了。

女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蒙,可心里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姿态已经放的足够低了,也并不符合突厥大国使者的身份,可这却是义成公主殿下的命令,因为此行必须成功,为此,殿下甚至将最宠爱的女儿都拿来作为联盟的纽带,她这里如果出了差错,也就不用回去见公主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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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恶劣

“可汗得的是咳症……天神已经在呼唤他的名字了。@樂@文@小@说|”

咳症,其实就是肺痨了,李破想着,在这年头儿,是标准的绝症无疑,只是让他有点疑惑的是,以始毕可汗之尊,即便是得了肺痨,应该也能挺上个一两年吧?怎么会就此病危?

女人并没有解释太多,显然,向外敌求助,然后向敌人描绘王庭中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突厥人而言,也并不那么容易。

实际上,始毕可汗的病情确实是在急剧恶化当中。

王庭中的大夫并不少,有人甚至提议让南边各处的隋人降人,像窦建德等,去寻找隋人良医到草原,来给可汗诊治。

可始毕可汗不听,在这一点上他很固执,他的病情源于天神对他的不满。

于是,不问良医问鬼神的事情就在突厥王庭上演了,王庭中同样不缺少张神弄鬼的天神萨满,巫医。

巫医弄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始毕可汗吃了,萨满们则在日夜围着篝火蹦跳,持续不断的让始毕可汗亲手向天神献上祭礼。

如此一来,好人也得给折腾病了,何况是这种最需要安静修养的病症?

很快,始毕可汗的身体就彻底衰弱了下来。

李破也没有细问,这个时候问什么,其实也没多大的意义,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女人说什么,之后他都会派人去突厥王庭证实一下的。

“颉利汗已被召回王庭,失去了管辖西方的权力,他的部属们在掀起叛乱,忠心于他的人……很多已经在今年春天战死了,其他的也无法来保卫他们的主人。”

“雄狮走进了狮笼,无论是谁登上可汗之位。都不会再放他出去了。”

这话在李破听来,同样不尽不实,试想一下。一位统领突厥西方部族,如同诸侯一样的可汗之位的继承人。怎么会这么快失去爪牙?

到了这里,李破笑着插了一句,“这么说来,我要是在之后杀死颉利汗的话,就不会有人来为他复仇了吗?”

女人又惊了惊,问:“将军与阿史那咄苾有着仇恨吗?”

李破道:“有什么仇恨?颉利汗曾派使者来我这里,向我要一个人的人头,并许诺了很多的好处。我驱逐了他的使者,第二年,他便派数万精骑随始毕可汗南下,并设下陷阱想要杀死我。”

“他的心腹们,不就是在那个时候战死的吗?”

女人沉默了下来,良久才缓缓道:“阿史那咄苾就在大利城中,如果将军有一天能进入到那里,我想殿下是不会拒绝一位证明了自己忠诚的勇士的请求的。”

这个回答很狡猾,显示出这个女人比窦静更适合作为一名使者出使的能力。

骄傲的突厥贵女正在烦躁的把玩着茶杯,这里的一切让她都很厌恶。显然,受到义成公主宠爱的她,还没有具备作为一个突厥王族贵女应该有的觉悟。

传说中王室贵女和英俊的突厥武士之间的美丽爱情故事。与她们必定无缘。

权力游戏在南北的那些大人物们手中玩弄了不知多少岁月,他们的子女,都是联姻的砝码,除非他们失去了权力,不然的话,身份尊贵的女子,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可言。

并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的少女,正在为一向宠爱她的母亲,将她像货物一样送到南边儿的行为。感到懊恼和屈辱。

她是尊贵的伽蓝公主,美貌之名传扬于草原之上。无数的突厥勇士愿意为她去死,而现在。她正在受着她从不曾想象过的煎熬。

于是,她准备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绝不如母亲的意愿,嫁给这个傲慢无礼,在草原上有着恶名……长的也一点不好看的隋人将军。

可这会儿,阿史那咄苾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在谈论杀死一位突厥英雄吗?她自然见过阿史那咄苾,无疑,那是个很符合突厥人观感的男人,强壮勇猛,充满了侵略性的气息。

而关于阿史那咄苾的传闻,也让很多突厥少女迷醉。

他是能杀死最凶恶的野兽的英雄,带领着无数勇士夺取功勋的西方汗,他娶了一个美丽的妻子,并在她死后很多年里,默默的留在圣山脚下,哀悼亡妻。

一切的一切,都能满足少女最完美的幻想。

相比之下,李破的形象简直碎成了渣儿。

女人立即愤怒而又坚决的开始捍卫自己的偶像,虽然阿史那咄苾算起来其实是她的兄长,可突厥人,尤其是突厥贵族,却从来不管这些。

显然,她对突厥人的权力之争,也不感兴趣。

“雄狮到了哪里都是雄狮,不会被鬣狗所伤害侮辱……你竟然想杀死他,天神必定会惩罚于你的。”

好吧,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为恶毒的诅咒了。

作为鬣狗的李破,眨了下眼睛,终于从诡诈的权谋中脱离了出来,随即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

“狮子总要被人所猎取,当我砍下他的头的时候,他就是一只死的狮子了,他的皮毛和骨肉,都会被人啃食干净,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谁是英雄,谁又是贪婪的鬣狗了。”

他弯起的嘴角好像噙着血,笑容中也好像带着无尽的凶残和狠毒,阴冷的目光让从不知世事险恶的少女,吓了一大跳,脸都有些发白了。

此时李破却是抽动了一下鼻翼,一种很奇特,却让人非常舒服的淡淡香气终于进入了他的嗅觉系统,然后狠狠的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脑。

阿史那天香,伽蓝公主的名字,正是由此而来。

李破轻轻扬了扬眉头,转瞬间便将这种对于男人来说,无异于催情剂的芬芳体香,摒弃到了角落里。

他的目光涣散了一下便重又专注,“好了,爪牙折断的猛兽并不值得我们太过关注,那么,应该还有一位突利汗吧?他叫什么来着?你看,我对你们突厥人并不熟悉。”

“我也不知道,突厥王庭中的那些贵族们,有着哪些大人物,所以,我不需要你一一指点,我只想知道,如果我率兵北上的话,有谁会威胁到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人看了看阿史那天香,心里叹息了一声,暗自发出像男人一样的感慨,突厥女子啊,什时候才能变得聪明起来呢?她们真的不配拥有像男人一样的荣耀和权力吗?

像殿下那样的女子,是天神的杰作,还是隋人的血统在起着作用?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她正在面对着一个狡诈多变的隋人。

她很快整理好了思绪,不再为单纯的有些愚蠢的少女而烦心。

她严肃的看着李破,言语变得简单而有力,“大利城周围,有四个主部大部驻守,他们都是王庭的护卫,他们的周围,还有十几个附属部族依附。”

“只有驻于东南的阿克南部族与突利汗交好,阿克南部首领,阿史那必吉,与突利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阿史那必吉还娶了突利汗的女儿为妻……”

李破听着有些头晕,即便他对突厥人混乱的血缘关系有所听闻,可还是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亲戚暗自咂舌。

他在想,突厥贵族中间,一定有很多畸形儿才对。

他猜的不错,可事实上,突厥王族的男人们,却都很健康,当然,在突厥王族中,畸形儿也是长不大的,他们会被凶悍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杀死在降生之初,这种事情在突厥人中间其实很常见。

女人还在继续,“突利汗的弟弟,阿史那博羽也正在带领一些部族向西迁移,不断的靠近王庭,他的亲信克鲁护设等,率领两万骑兵,驻守在黄旗海附近,和阿史那必吉遥遥呼应。”

说到这里,她微微躬身,手抚胸膛,诚恳的说道:“殿下说,将军若能带兵北上,兵少的话,请直接北上攻击阿克南部,到时,殿下会派勇士,与将军一起夹击他们。”

“将军放心,殿下会在之前,将其他主部部族调开。”

“如果将军兵多,又有着必胜的信心的话,那就请将军去黄旗海,杀了克鲁护……”

听着听着,李破渐渐皱起了眉头,这太糟糕了,突利汗明显对汗位志在必得,甚至于已经做好了武力夺取汗位的准备。

如果他带兵北上的话,迎接他的很可能将是一连串的大战。

攻击阿克南部,如果是真能做到配合默契的话,到也不算困难,可一旦进入大利城和义成公主汇合,那么东边儿的突厥人必定蜂拥而至,会在大利城下打一场怎样惨烈的战事,谁也说不准。

如果他去黄旗海……那地方他还真知道,那是一片很大的湖泊。

和两万余突厥精骑在草原上厮杀,他的心也不由颤了颤,那从来都是他极力避免的事情……

情势很恶劣啊,那位公主殿下怎么就敢在这样的时候,又在如此劣势之下,去夺取汗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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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乱局

“突利汗在王庭?”李破觉得,答案只能是这个了。:乐:文:小说3w

失去突利汗指挥的兵马,很难做到统一行动,而且,一旦突利汗的人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是疯狂进攻,为突利汗报仇,还是就此崩溃下来,都很难预料。

当然,没有了突利汗,再疯狂的进攻也不会持续太久。

女人果然点头,颇有讥讽意味的笑道:“阿史那埃利佛现在就在王庭,他在等待殿下将汗王的权柄交到他的手中……”

实际上,突利汗名声一向不好,他的贪婪和残暴都很有名,如果说这在虎狼横行的突厥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他那独特的审美观,就是他不算好的名声的主要来源了。

很多突厥贵族们都无法认同他那张扬的穿戴和狡诈的言语,对他充满了厌恶。

可话说回来了,阿史那埃利佛并非一个无能的人。

能够活到现在,并成为可汗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他的才能不容置疑,而他同样也是强盛的突厥最为有力的支撑之一。

而这场谈话进行到现在,李破对如今突厥王庭的形势,已经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强大的突厥汗国正行走在分裂的边缘上,盛极而衰这样的字眼儿,在李破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他现在需要仔细考量的,肯定不是突厥人的死活,而是出兵的话,胜算几何?

这个便宜不太好捡呢。

然而,越是了解突厥王庭的局面,他越是觉得,出兵势在必行。

只看来使的姿态就明白,义成公主现在并不具备争夺汗位的实力,一旦他拒绝出兵。那么很可能突厥汗位的传承,将进行的非常顺利。

突利汗阿史那埃利佛将继承突厥汗位,续娶义成公主为妻。像他的兄长那样,将突厥诸部大权握紧在手中。

有了义成公主的支持。他的汗位很快便会稳定下来。

接着他会怎么做呢,换了是李破,就一定会南下代州,不用等汗王的位置稳固,只要他能率领突厥骑兵去到晋阳城下,那么他在突厥人中间的威望,就会超过始毕可汗。

这是稳固汗王之位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用始毕可汗未曾完成的功勋。来彰显自己的强大,多美好的未来啊。

估计义成公主也很愿意看到,新上任的汗王能够夺取李渊起家的老巢吧?

那样的话,夹在突厥和晋阳之间的代州,必会重演大业十一年的故事,烽火遍地,满目疮痍。

这也许才是义成公主派人来代州的深层次的原因,她不怕李破不答应出兵相助,因为不答应的结果就是成为牺牲品。

李渊不会念你的好儿,突厥人杀过来也不会管你是不是隋臣。

沉吟良久。李破才道:“代州方定,我需要一些时日来准备……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等得及?”

一瞬间,女人脸上绽开笑容。心里也道了一声果然,临行前殿下就说,这应该不是一个愚蠢的家伙,所以一些威逼利诱的言语没必要说出来。

唯一让人忧虑的是,这个隋人将军从未向王庭展现过臣服之意,甚至于一点善意都不曾流露过。

他用他的钢刀,接连斩断突厥人南下的企图,仿佛和突厥人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这样的敌人向来值得突厥勇士敬佩,也同样让人痛恨。

所以。这才是此事成败的关键所在。

笑声重又回荡在厅堂之中,“殿下临行前让我向将军许诺。您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对于帮助过殿下的人。殿下从来都是无比的宽容和慷慨的。”

“殿下说……在冬天来临之前,若还没有将军出兵的消息传到大利城,那么,突厥可汗的名字,就将会是阿史那埃利佛了,您觉得呢?”

这是最后一击,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而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李破便很痛快了。

他只是笑道:“我不会让殿下失望的,就算为了这代州数十万百姓,在这样一个时候,我也必定会在秋天出兵云中……如今嘛,有殿下相应,岂不正好?”

“你回去之后,让殿下放心,不久就会有一些好消息传去大利城呢。”

女人此时很想说一句,最好的消息就是你起兵北上的消息了,可到了嘴里,又咽了回去,而是笑着捶了捶胸膛,道了一句,“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坐在一起饮酒了吗?”

李破现在可是一点饮酒的兴趣都没有,一旦在如此情势之下出兵北上,那么之前需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可他闻言还是哈哈大笑,“既然是朋友……我们隋人有句古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自然要喝个痛快。”

这一晚,李破在内宅摆酒,宴请突厥来使。

此时嘛,李破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告诉旁人,突厥人正在这里受到他热情的款待了。

本来想让李碧相陪,毕竟都是女人嘛,可李碧不久之前受了伤,前些时在马邑喝的太多,再加上赶路,小病了一场,已经被他强制的禁酒多时了。

李春和红眼珠儿两个,被他各打五十大板,都派去看宅门儿了。

如今李家的女人也算是名声在外了,一个个都秉性凶悍,没人敢于招惹,看大门儿正好人尽其才。

所以,他只能耐下性子来,自己来接待客人。

女人酒量很不错,伽蓝公主也牟着劲想要将他灌倒,以证明这人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嗯,在突厥人看来,酒量小的男人,根本不算个男人。

在这一点上,北胡的风俗一直保持的很完好,虽然他们酿制的酒一直很难喝……

可惜的是,李破的酒量不算太好,可也不是伽蓝公主这样的小丫头能比得了的,一杯杯的喝下去,李破无所谓的酒到杯干,喝的少女直接一头栽在了桌案之上。

同时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也在空气中飘荡。

李破也就是多瞅了少女几眼,女人便笑着道:“王庭将有战乱,殿下说,先寄居于代州,要将军好好照看,待大事一成,再送回王庭,等待将军前去迎娶……”

李破笑笑没说什么,如此大事,不知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他不会天真的认为,一个少女的婚姻会在其中起什么大的作用。

女人在雁门呆了两天,李破的问题也越来越仔细,也许让她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于是,很快就提出了离去的请求。

随即,李破便派刘景和李鸦两人挑了几个护卫,作为自己的使者跟随女人一同回了突厥王庭。

这两个家伙都是草原上生活过很长一段日子,作为使者不顶大用,可探听一下王庭的情势,应该还成。

其实,最适合的人选是温彦博,派他去也会显得郑重许多。

可温彦博的长相,实在不好在突厥王庭露面儿,再有,雁门这里也离不开他。

李破的鬼主意终于开始实行了,两支商队进入了雁门,一支转道楼烦,一支去往云内,声势自然闹的不小。

各种谣言也开始在代州三郡流传了起来,因为有意引导的关系,效果确实是不错,粮价正在缓慢下挫。

如果是没有其他大事,李破自然会耐心的等下去,现在却不成了。

这年头乱纷纷的,计划根本撵不上变化,战争才是这年月的主题,想要老老实实的经营一下基业,别说李破了,李渊都不成。

这一年刚暖和一些,那位西秦霸王薛举就出兵攻扶风郡。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多出了几个月时间的李渊,在冬天里,令李世民出兵讨汧源贼唐弼。

这人让李渊痛恨的地方有很多。

头一个,他拥兵十数万,拥立李弘芝为帝,离着长安太近了些。

第二个才是重点,这人在李渊称唐王之前,就把他的爵位名号给抢了,自称起了唐王,这显然让李渊很是愤怒,李渊称帝之后头一个就想拿他来开刀。

第三,这人更让李渊着恼的是,这人很迷信,长安曾经流传过童谣,说什么李氏当兴,于是乎,这位姓唐的家伙就立了李弘芝这么个傀儡出来。

他折腾的挺欢,简直就是抢着在跟既是唐国公,又姓李的李渊作对一样,天生的冤家对头。

更有意思的在后面,李世民率大军一到,这位竟然怕了,跟人商量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宰了李弘芝,想要投唐。

这个时候,李世民表现出了敏锐的政治嗅觉,根本没听其他人所言,接受唐弼的投靠,挥军攻打唐弼,一战之下,杀的唐弼所部大溃。

唐弼带着残部,去投了薛举,薛举明显不如李世民精明,随即杀了唐弼,很是败了一下自己的人品。

而当薛举率军来到扶风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严阵以待的李世民大军了。

此时新兴的大唐竟是犹有余力,李渊命李建成率兵出潼关,将其势渐弱的李密揍了一顿,夺下了洛阳以西的一大片地盘,彻底打通了从长安经潼关到晋阳的道路。

李密没有尽快攻下洛阳城的后遗症,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他不但失去了西边的屏障,还被过路的宇文化及所威胁,王世充稳稳守住洛阳城,跟宇文化及结成联盟,连败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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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诡诈(一)

五六月间,河南的局面只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了。|

可以说,自从瓦岗军崛起,河南东部就乱成了一锅粥。

瓦岗军以山匪起家,从翟让,李密,到下面的徐世勣,单雄信,以及后来投靠的裴仁基,邴元真,魏征,秦琼等人,竟然没一个想着收拢百姓,安抚地方的想法,几年下来,就将富庶的河南东部地区,打成了一片焦土。

当然,这并不能说他们如何的短视,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李密,翟让等人都在朝着东都洛阳使劲儿呢,估计是在想着打下东都来再如何如何,而且,他们确实也不缺少粮草。

所以,种田的*也并不强烈。

可东都坚城打了这些年,却一直没打下来,这给李密所部上下带来了无穷的困扰,连年征战,让他们自己也感到了疲惫。

到了宇文化及领着江都骁果北上,攻击黎阳的时候,李密也感到难以支撑了。

河南此时也就真正的成了四战之地。

宇文化及虽说如今已是众矢之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这只老鼠非常的强壮。

他有江都之粮,又有号称大隋最为精锐的皇家骁果作为羽翼,裹挟而来的大隋臣子,也都是大隋的精英,虽然叛反不断,可还是有人为了性命着想,会给宇文化及出主意的。

所以宇文化及兄弟成军十数万,凝聚力不怎么样,可声势着实不小。

徐世勣谨守黎阳,不敢出战。

而宇文化及又与东都内史令元文都眉来眼去,元文都随即上请皇泰帝杨侗,言宇文化及有归附之意。不如联宇文化及共击李密。

此事一经提出,立即遭到了以王世充为首的很多人的反对。

元文都存的私心,谁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想让宇文化及入东都,助其稳固权位而已。

可这事儿别人可不会答应。不说元文都的私心,只说公义他就不成。

宇文化及刚杀了皇帝杨广,作为儿子的杨侗就要收其入朝,这名声怎么跟人说呢?

元文都明显做了一件蠢事,这年头你和李渊,窦建德等扯上关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你跟宇文化及有了干连,可就太糟糕了。

这里面的道理不用细说。别看杨广死前实已是千夫所指,骂名遍布天下,可谁都不愿亲手沾上他的血。

尤其是宇文父子还深受杨广厚恩,那就更不成了。

此时东都之内,文武群臣多已王世充,元文都两人为首,除此之外,还有五人显贵于人前,东都人称他们为东都七贵。

元文都一步棋走错,立马就被王世充抓住了把柄。趁势可是剪除其党羽。

元文都大怒之下,暗中与卢楚等人密谋欲杀王世充,而王世充军权在握。东都已无人可以挟制,所以走漏消息是必然的结果。

王世充得知消息之后,立即率军并元文都等人,这一下,才真正的奠定了王世充在东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皇帝杨侗也就完全成了傀儡。

随后,王世充转头便跟老对头李密示好,焦头烂额的李密闻弦歌而知雅意,顺势向东都称臣。解洛阳之围,率兵东去跟宇文化及接连大战。

先于黎阳小挫宇文化及。又渡永济渠,在童山脚下。跟宇文化及决战一场,彻底把宇文化及赶出了河南。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天下大势对东都已经非常有利了。

李密称臣,江淮杜伏威也上表称臣于东都,同时萧铣也有了归附之意,派人入朝东都。

而被萧铣赶出荆襄的吃人魔王朱粲也来凑了凑热闹。

河北的窦建德更干脆,撇开李密直接向东都请封,并借朝廷赐官之际,攻河间郡。

不管他们的虚情假意,还是另有所图,实际上,都是大义名分在作祟罢了。

此时很多人都认为,东都皇泰帝继承了大隋正统,是有着投靠意义的。

局面一片大好之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王世充出昏招了。

他想趁着李密损兵折将之机,彻底铲除这个老对头,于是出兵攻李密。

这一下,吃相就太难看了,王世充的反复无常,其实在之前就很有名了,这会儿又是出尔反尔,于是,杜伏威直接就没了后续的消息,萧铣和朱粲接连称帝。

东都没有王者气,那咱们还客气什么呢?

转瞬之间,东都已经有所好转,甚至于可以试着跟关西李渊抗衡一下的局面,就此瓦解。

几个月间,河南这边儿便弄出了一连串尔虞我诈的戏码,让人瞧的是眼花缭乱。

………………………………

而此时的代州,其实也差不多。

李破有了出兵北上的意图,立即便召集众人商量了几天。

争论的很激烈,可在代州行军总管李破心意已决的情形之下,意见渐渐统一了起来。

现在李破身边能够说事儿的人也有几个了。

三个司马,一个长史,都是有主意的人,反而是军中将领们,都以李破马首是瞻,大有您说打谁,咱们就去动刀子的架势。

这样的局面,不能说有多好,却也绝对不算坏,这年头紧握兵权的人,说话才能算数嘛。

而且,李破自己也并非没有主见,当他下定决心领兵北上的时候,无论是陈孝意,还是温彦博,都不足以让他改弦更张,除非有着说服力足够强大的理由。

显然,这两位虽有忧虑,可并没有劝这位改变心意的说辞。

反而,两人深思一番之后,都觉着这次确实是彻底消除北方威胁的大好时机。

作为妻子的李碧,担心更重一些,她怕的是北边儿的事情是个陷阱,而且,与突厥人争锋于草原,也必定有着无数的凶险。

而王庆则是计算着粮草支用,只告诉李破,这一战只要目标明确,战事顺利的话,耗费的粮草对于代州而言,完全能够承担下来。

而且,今年秋天的收获只要下来,在未来的一两年间,只要没有太大的变故,代州肯定是不会缺粮了。

当然,几个人最为担心的一点,还是晋阳那边儿。

如果李破率大兵北上,若晋阳趁机发兵来攻,守城肯定没问题,可今年的秋收怕是也就不用指望了。

还有就是移民安置的事情,虽一直都在进行,可要是战事一起,很多事情也就会拖延下去,只能等待战后再行布置了。

利弊之间,很难说的清楚这次出兵到底对还是不对。

在这样一个时候,也确实需要一位心意果决的人主持大局,左右旁顾,犹豫不决的人很难在这样一个局面之下做出决定。

当然,李破属于前者,从一个小小的恒安镇将,走到今日的地位,让他本就坚凝的心志,也越加凝练,大胆而不失谨慎的狡猾作风也越加明显了起来。

尤其是说起打仗的事情来,李破从来都是当仁不让,这比让他治理代州辖地要轻松的多。

实际上,在答应突厥来使出兵塞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

这第一仗,不是跟突厥人争强,打的就是晋阳的李元吉。

他从军至今,不说每战必胜吧,却也少有败绩,不知不觉间,在战事上他已经养成了每战必胜的信念。

所以,他根本没去后悔,不该拿下汾阳宫,引起晋阳的戒备和敌意。

他只是想着既然有后顾之忧,那就在北上之前,先将后顾之忧除去。

这也正是他要等上一段时日,再行出兵的主要原因所在。

而在这个时候,什么李渊,李世民之类的名字,在他这里就都不好用了。

………………………………

六月初,刚刚下了一场小雨,北地夏天那些许的燥热便被赶的无影无踪了。

代州行军总管府内宅的一处院子中,窦静负手而立,出身的看着窗外那在微风中摇摆的翠绿。

在这里他已经呆了十几天了,茶饭不缺,酒肉俱全,服侍他起居的下人们也都毕恭毕敬。

其他跨院中住着他的从人,来寻他说话的时候,也没人来阻拦。

可你要是想出这一片地界,必定有跨刀的卫士兵卒出现,让你退回院中。

开始的时候,窦静还有所鄙夷,既然不敢杀他,如此作态又有何用?

可不多时,他的扈从便来禀报,听下人说,代州出兵攻下了汾阳宫,当时窦静就惊了惊。

再一深想,后背也出了一层冷汗,他出使代州没多久,代州就出兵了,他娘的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是他窦静逼反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那厮?

于是,他立即想要求见李破,可没人搭理他,焦躁了几天,窦静心也凉了,回想了一下他与那位相见相谈的过程,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将人给得罪了。

尤其是还给齐国公传话,想请这人去晋阳……

想到这些,窦静也是一阵叹息,回去之后获罪的话,好像也不冤啊,只是他还能回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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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诡诈(二)

此时,看似沉静的窦静,其实是一脑门的官司。。。

来代州之前,他还在想着要借机看看李破其人,若其有虎狼之心,他回去晋阳后,一定要上书皇帝,增兵晋阳,除了此獠才是。

可现在,他确实是觉得李破此人狼子野心,日久必为大患,然而,他自己却困在了雁门无计可施。

他到是不觉得自己这个使者当的太过失败,而是只觉着李破此人可恨之极,若有脱困而出的一日,异日必要手刃其人,方能洗却今日之辱。

就在他思绪连篇之际,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凝神间,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竟有喊杀声传来。

他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的从人们都已经跑了过来,这些人可没窦静那么沉得住气。

在这里被软禁了一些时候,就都成了惊弓之鸟了。

为首的两个人进来就护在了窦静身边,慌乱之处,看的窦静连连皱眉。

“你们都做什么?给我静静。”

窦静来到院中,怒吼了一声,让他们都安静下来,才又侧耳仔细倾听。

其实不用听了,城中已经冒出了几处火头儿,总管府中的厮杀声也越来越是响亮。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内乱?

听着杂乱的声音,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烟柱儿,窦静镇定自若,只是在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故。

他的从容到不是装的,这等声势,肯定不是冲着他们来的,甚至于窦静还有些欣喜,希望乱的更彻底些,他们也就有机会逃出雁门了。当然,最好是有什么人将李破那贼子的人头砍下来……

正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带人就此冲出去的时候。

脚步声大作。也不知多少人正在向院子围过来。

紧张的从人们立即围在了窦静四周,可惜。赤手空拳,又人单力薄的他们,实在没多少反抗的能力。

哐的一声大响,远门已经被踹了开来。

外面的人一拥而入,这些兵卒刀刃在手,铠甲俱全,一些人身上血迹殷然。

窦静的心凉了凉,乱事一起。人命便如猪狗的道理,他可是太明白了。

还好,一个大汉排众而出,扫视了一眼院内的情形,锤击着胸甲高声就问,“谁是窦长史?窦长史可在这里吗?”

窦静猛的就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只要没有一句话不说就乱刃齐下,那就是好事儿,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行出。抱拳道:“这位将军请了,在下正是窦元休,敢问……”

没等他再说什么。大汉挥了挥手,兵卒立马就围了上来,赶开他的从人,架起窦静就走。

窦静被这些粗鲁汉子弄的皮肉生疼,挣扎了几下,见无济于事,立马就认清了形势,也不乱喊乱叫,以免丢了大阀子弟的脸面。被众人裹挟着就出了院门。

这些人显然对总管府非常的熟悉,拐弯抹角的竟然没碰到什么人。四周厮杀的声音却如影随形,总是跟着他们。让窦静心惊肉跳,却如坠雾中,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不多久,一个侧门便出现在眼前,一群数十人从侧门鱼贯而出,门外处,却已经备好了战马,一群人翻身上马,夹着窦静放马疾驰。

雁门确实是乱了,大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走不多久,就碰上了一队人马,一碰面,骑士们就拔出了钢刀,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显然是碰到了敌人。

箭矢嗖嗖的就升上了天空,没怎么经历过战阵的窦静当即大骇,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家子弟的面子,顺势爬倒在战马上,祈祷着诸路神佛,不要让自己受那万箭穿心之苦。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什么重物撞上了他的脑袋,当时窦静就眼冒金星,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他还在想,吾命休矣……

当窦静悠悠醒转的时候,首先草木的芬芳便飘入了他的鼻端,头疼欲裂的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扭头四顾。

他脑袋中自然是一片浆糊,思维还停留在那生死一瞬之间,没纳过闷儿来呢。

“窦长史醒了……”有人在喊着,听在窦静耳朵里却忽远忽近的有些不真实。

直过了半晌,他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灌了一碗水,窦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脑袋被重击了一下,到了这会儿,这位并州总管府长史难受的恨不能再昏过去了事。

后脑肿起了一个大包,晕眩感时刻在伴随着他,还时不时的要干呕几声,这显然是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身上有些擦伤,都不算重。

这里已是野外,林木稀疏,是在一片树林里面,不远处不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听着林子里面鸟雀虫儿的鸣叫,窦静终于安心了下来,这是出了雁门了。

再看周围散落在林间的兵士,显然少了很多,这些人身上几乎各个带伤,横七竖八的裹着布条,却还是有血迹殷出。

那个大汉很快出现在他面前,肩膀上也受了伤,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了。

见了窦静,大汉躬身敲击胸膛,笑道,“万幸万幸,没伤着了窦长史,不然的话,咱们回去可不好交代。”

听了这话,早有预感的窦静终于算是安心了,可他看了看大汉,又低头瞧了瞧狼狈的自己,不由苦笑道:“幸与不幸,谁又说的准呢?敢问将军如何称呼?又为何将窦某绑来此处?这里又是……”

他这人确实性情比较顽固,到了这会儿,还不忘讥讽人家一句呢。

大汉好像没听出来,只是道着,“好叫长史得知,末将乃雁门兵曹参军陈克己,雁门太守陈郡尊便是末将叔伯。”

“叔父命我率人送长史回去晋阳,因事情紧急,得罪之处,还望长史莫要怪罪……”

雁门太守陈孝意?

窦静当时脑袋就又有点晕眩了,干呕了几声。

陈克己立即上前,给他捶着后背,殷勤之处,一览无余。

半晌,窦静才又喘息着问,“陈太守这是……何意?为何要送我出雁门?雁门城中可是出了变故?”

虽然身上很难受,可窦静的心里却已经猫爪一样痒了起来,雁门若是真的乱了,那……

陈克己之后说的话,简直让窦静如闻纶音。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叔伯说……李定安那贼子交通突厥,不但受了突厥人的礼物,还想娶突厥伽蓝公主为妻,叔伯不欲从其为乱,严词拒之,那贼子就想杀我叔伯。”

“可咱们在雁门经营了有几年了,怎会让他得逞?叔伯已经起兵,要围杀那贼子于雁门城中,末将本待助叔伯杀贼,可叔伯让我定要先送长史出城回去晋阳,将此事告知于并州总管齐王殿下。”

“李贼党羽众多,马邑众人,楼烦苏亶,步群等,皆乃其心腹,叔伯想让齐王殿下尽快出兵,不然的话,叔伯独力难支之下,雁门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这个惊喜真可谓是突如其来,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雁门乱象是窦静亲眼所见,当时他就信了*分。

他确实比较能沉得住气,此时也没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心里还存着一丝疑虑,接着便问,“怎么会?李定安几次据突厥于马邑,深为突厥所恨,如今又如何会奉突厥号令行事?”

陈克己直接摇头,“这我可不清楚……”

接着,他就作色道:“难道窦长史信不过咱们?这么多人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今日死了一多半儿,只为长史一条性命,若长史不信咱们的话,我送长史回雁门,你直接去问我叔伯便了。”

此时,陈克己愤愤之余,望着雁门方向,难掩忧色的道:“正好,我还能回去给叔伯出力……哼,也不知雁门城中怎么样了……”

听了这几句,窦静只能苦笑,他到不是怀疑什么,而是真想知道,那李定安为何能勾结上突厥,而且,回去晋阳之后,他也必定会被人问起此事呢。

而此时,受了这么多苦头逃出来,他又怎么会回去?

当即窦静便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贵叔侄深明大义,又对元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如今当务之急,应是速回晋阳报于齐王殿下得知,早早发兵雁门,才是道理。”

脑袋虽还有些晕,可他没忘了安抚人心,“贵叔侄之功,我会尽禀于齐王殿下,异日平定代州,贵叔侄之功当为众人之首。”

陈克己扶住窦静,做惊喜状,“我等只是不愿代州百姓,沦为突厥之手罢了……哈哈,到时还望长史能在齐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让我等能有个安身之地便罢。”

“长史可还撑得住?咱们再往前赶一程,明日也就能出雁门郡界了……”

“汾阳宫那里……”

“哈哈,长史莫要担忧,守汾阳宫者,乃叔伯旧将王将军,此前已有书信来往,定不会拦阻于我等。”

窦静自然是归心似箭,过汾阳宫,出了雁门郡,后面又有快马追了上来,给了窦静一个好消息。

雁门太守陈孝意杀代州行军总管李破,据雁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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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诡诈(三)

雁门内乱的消息,被窦静带回了晋阳。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齐王李元吉此时已经接到了长安诏书,受到了父亲李渊严厉的训斥,看那意思,不久他这个并州总管可能就要换人了。

没办法,李世民率兵与薛举战于扶风,无论兵力还是士卒的战力,与西北强兵相比都不占优。

所以李渊只能不断增兵李世民,连李建成都被他召回了潼关,不再向河南用兵了。

这显然是李渊称帝之后,第一次面对严峻的考验,根本无暇他顾了。

而就在这么一个时候,代州却出了变故,李渊怎能不恼。

发到晋阳的诏书,将李元吉骂了个狗血喷头,就差明说这个儿子无能了。

诏书上直接免了并州总管府长史窦静的职位,并责备窦诞荒唐终日,不能辅佐齐王成事云云。

最后,就是责令李元吉谨守晋阳,不得再生事端,朝廷自会派人安抚晋阳王氏,以及代州行军总管李破的话了。

可以说,李元吉晋为齐王,并州行军总管之后,想要做的两件大事,都被李渊给否了,而且提也没提增兵晋阳的事情,只是令右卫将军宇文歆适当招募河东壮士而已。

实际上,李渊还是有章法的,他没像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那样,不管不顾的招募兵员,而是用力有七分。总给自己治下的地方留有三分余地。

其实除了家世背景上的差异之外,这是他和当今大多数反王们最大的差别。如果真有什么皇者气运的话,这也就是了。

因为自从杨广登基至今,天下人早已受够了劳役,战乱之苦,有谁能够稍微给他们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便能让辖地百姓群起依附。所谓民心所向。百姓思安,也正源于此处。

就像李破迁幽州之民入代州,路途艰难遥远,一路死伤也不在少数,可宣传的好上一些,人口锐减的幽州人便一路走了过来。

到了代州,弄上一块田地,养上几只牛羊,人心其实便迅速安稳了下来。

这不在于代州上下官吏治政有多得力。而在于乱纷纷的世道,让百姓们的承受底线降低的太多太多了。

相反,李渊这个儿子李元吉,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要不怎么说他和隋帝杨广很像呢。最像的地方就在于,这人对治下百姓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除了统治阶层之外,其他人皆如草籽。

而且,他的功利心同样热切而又急迫。

李氏父子,都多多少少带着些晋末战乱以来的贵族气息,只不过其中最重的就数李元吉了。

虽说之前有所预料。可这会儿不但他受了父亲训斥,而且,他身边的人,除了窦静免官之外,其余人等也被波及,战战兢兢的不敢再跟着他做事了。

所以,气闷之余,他不但在埋怨父亲过于苛责于他,也恨恨言于左右近人,宇文歆向父皇屡进谗言,着实可恨,且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而且他那本就有些乖张的性情也发作了起来。

不再出去溜达,射猎的李元吉,除了送信给兄长李建成,让他在父亲面前多为自己说话外,在府中随即处死了刚纳的几个小妾。

他这么做是对的,以王氏的礼法,断不会再让这些女子进门,辱其门风,你要是送人回去,那就是上门打脸。

反而不如杀之,表明自己的姿态,虽说王氏必定有所怨言,可说不定,人家心里是松了一口长气呢。

这几个女人若是活着,只会丢王氏的脸面,反而不如死了干净,这年头的潜规则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没有多少温情存在的余地。

可年轻的皇子要是这么易于,哪儿还会有之前的事故?

随后,李元吉就令人将尸体给王氏送了回去。

于是,王氏主宅就此关闭,再也不纳外客入内了,随之,许多王氏官吏也被纷纷召回,不愿在李氏治下出仕为官的意思,十分的明了。

李元吉还在沾沾自喜,一击之下,让王氏颜面无存,老实了下来。

可宇文歆与窦诞等人可不这么想,王氏树大根深,不但在晋阳,在整个河东都有着众多的族人为官地方。

你分化拉拢不可怕,王氏大族,族人门下众多,谁还没个小心思?换句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并非是人人心向主支。

可你这么简单粗暴的让王氏撩了挑子,即便是那些功名心切,愿意为李氏效力的王氏子弟,也心寒了下来,纷纷辞官回归山野。

晋阳王氏只是轻轻的关闭了门户,实际上也关闭了和李唐交流的渠道和**。

正在募兵的宇文歆焦头烂额,作为并州总管府司马的窦诞,以及晋阳令等晋阳官吏,也是人心惶惶。

出走的官吏太多,不但是晋阳的军政系统运转的不顺畅了起来,整个河东都是暗流涌动。

河东裴氏的族长更是送了亲笔书信到并州总管府,劝李元吉亲自登王氏之门,安抚王氏族人,就差明说让李元吉亲自登门谢罪了。

因为河东裴氏受到了王氏措辞严厉的威胁,他们要断绝与裴氏的姻亲关系。

这可不是小事儿,两个晋地大族联络有亲,相互帮扶是必然的,别看裴氏在李渊主政河东之后,阴了王氏几下,可像他们这样的大族群,有所争竞在所难免,可很多时候,他们之间不会争个你死我活,而是相互扶持的关系。

一旦不相往来,那就是彻底反目成仇了。

如此一来,有些人一定会问,那对于裴氏而言会有多大的麻烦?事实表明,一旦事情到了那一步儿,麻烦就大了。

晋地门阀有一些,多年来都以王裴两姓为首,实际上,因为王氏传承久远,驻于晋地数百载,比裴氏的根基要深的多。

晋地姓王的有多少?姓裴的又有几个?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差距也就清楚了。

战乱无疑消弱了他们的影响力,可王裴两个晋地大阀一旦斗起来,就算有人平定了天下,晋地也将永无宁日。

这件事影响有多大,只看车骑将军张达酒后当众大骂李元吉,残暴狠毒,不知所谓就是明证。

不但官吏们惶惶不可终日,军中也有了不稳的迹象。

宇文歆气急败坏,到并州总管府跟李元吉大吵了一架,当面就跟李元吉说,他要上书参劾于李元吉,可见其心中已是气极。

实际上,这也表明,李元吉这个并州总管差不多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窦诞则如丧考妣,李元吉这次是把他们这些离着近些的人都给坑了,可以想见的,长安那边的诏书一下,李元吉可能只是灰溜溜的回去长安,而他们这些人,可就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了。

窦氏留他们兄弟在晋阳辅佐李元吉,不是看李元吉有多出息,而是看晋阳这边儿还算安宁,让他们兄弟二人在此熬一下资历罢了,因为长安人才济济,显不出他们来。

可现在,窦静已经被免职,生死都不知道,而他呢,只能跟着李元吉一起倒霉。

窦诞思前想后,委婉的当着别人的面儿劝了劝李元吉,至于李元吉听不听得进去,对于他来说已是无所谓了,他只想让人知道,这些馊主意真不是他出的。

之后迅速修书两封,让妻子亲自带人回去长安,交到父亲手上,差不多就是哭诉此间种种,兼且求援了。

人心涣散的晋阳,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光芒日趋黯淡。

能让家业迅速败落下来,可不和杨广非常相像吗?

到了这个时候,李元吉也慌了神儿,可让他以皇子之尊去给王氏赔罪,那是想也不用想。

但让左右人等给出出主意,旁人却又支支吾吾,别说他们没那个才干,就算有,到了如此地步,计谋再好,也得有个英明点的主上倾听不是?

有心去找宇文歆想想办法,可两人间隙已深,李元吉也拉不下那个脸来,他离着能屈能伸的境界还差的远呢。

晋阳,乃至于河东乱象渐显之下,饱受各方压力的李元吉却坐困愁城,不知该如何稳住局面了。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窦静回到了晋阳。

他带给李元吉的是一条能翻身把歌唱的光明大道,扫平代州三郡功勋,足以抵得上之前的那些责备了。

是的,到了现在,李元吉也不承认他做错了什么,他是李氏嫡子,如今又为齐王,皇朝贵胄,那错的肯定是其他人,他怎么会做错什么呢?

说实话,他没有皇家之人的大气量,却有着皇家之人特有的大自私。

李元吉大喜之下,立即召宇文歆等人前来并州总管府议事,实际上,这个时候,谁也已经不能阻止他出兵代州的意图了。

可宇文歆并不那么好糊弄,他手握军权,对李元吉的欢呼雀跃视而不见,震惊之下只是仔细的询问窦静雁门内乱始末。

这次事情不是坏在李元吉身上,而是窦静窦元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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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诡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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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静这人也是有私心的。

要问他的私心重不重,那就要看你从哪个角度来看了。

若说功名利禄之心也算是私心的话,那么,他的私心就非常之重,而从这个角度来看,则官场中人皆有私心,几乎无一例外。

所以,回到晋阳之处,因私心作祟,在陈克己要求告辞的时候,他未刻意阻拦。

有他一个知情之人也就行了,不需要那么多人来分他的功劳,引开旁人的关注。

进了晋阳城中,在听闻并州总管府长史之位已经被免之后,又是私心作祟,在宇文歆问及雁门内乱之事的时候,他撒谎了。

他言之凿凿的跟诸人说,他亲眼见证了雁门内乱的全部过程,为了打消众人之疑虑,他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臆想中雁门内乱的一切。

这个时候,如果说宇文歆不疑有他,却还有所犹豫的话,那么齐王李元吉,以及齐王府众人就是鼎力支持立即出兵代州,汇合陈孝意,剿除李破党羽了。

宇文歆在这个时候,顶住了压力,在他看来,用兵代州,不在预料之中,仓促出兵难免有所差错,而且,陈孝意那人,他也信不过。

而李元吉等极力主张出兵的人,皆为欲要脱罪之故,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再多,也不能因此而兴大兵,那是兵家大忌。

于是。在宇文歆力主之下,甚至不惜跟李元吉当众争执。强硬的将立即出兵雁门的建议压了下去。

随后,晋阳斥候四出,打探楼烦,雁门两郡动静。

实际上,这才是一位领兵大将应该具备的素质,而且。这种品质极其难得。

可话说回来了。有的时候,这种素质也会被称之为优柔寡断,其实,不管如何,战争这东西,看的都是结果,而非是过程。

胜了,自然全都是溢美之词,败了。你败的再漂亮,也难逃菲薄。

传回来的消息很杂乱,时间太短,很多座探的消息根本无法及时传到晋阳。

传回来的消息有一点很明确。楼烦太守苏亶起兵往雁门而来。

过了两天,马邑那边儿也有了消息,马邑太守王禄,尉迟恭联合恒安镇元朗起兵,也已在陆续南下。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表明,代州三郡确实是乱了。

随后,雁门太守陈孝意的求援文书也到了晋阳。请晋阳速速发兵雁门,和他一道击破各路反军。

众人再次聚集于总管府商议。

这一次,宇文歆没等众人说话,便力主坐观代州内乱,等代州各路人马两败俱伤之时,再挥兵雁门收拾残局。

齐王李元吉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日子每过去一天,长安都可能送来诏书,让他交卸并州总管之职回去长安,以己推人,在他看来,宇文歆等的就是这一天,好独占平定代州之功。

怒极之下,遂斥宇文歆道:“今代州内乱,李贼已亡,陈孝意有意投我,如此大好时机,你却坐观不理,畏首畏尾,存心叵测,贻误战机。”

“若代州就此为李贼余孽所据,必成我心腹大患,我回京之后,定让父皇治你罪责,嘿嘿,宇文氏,好大的门户……”

阴冷如蛇的目光,恶毒的言语,即便宇文歆这样的人物,也不由有些心寒。

到了这个地步,宇文歆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将齐王李元吉已经得罪死了,到是不怕什么,可还有扶风窦氏在旁边虎视眈眈……此时的宇文歆,无奈的发现,今日若不出兵,不管之后代州那边儿怎么样,他宇文歆的下场都不会好了。

实际上,他之所以提议坐山观虎斗,也是出于无奈,晋阳兵马并不多,出兵代州的话,一旦败了,晋阳空虚之下,很可能为人所乘。

尤其是李元吉已经和晋阳王氏彻底撕破了脸,有这样的心腹大患在晋阳城中,却还要出兵代州,真真是愚蠢之极。

晋阳还要不要了?河东还要不要了?

可面对红了眼睛的李元吉和窦氏兄弟等人,宇文歆之前想要联合军中将领,将这些人压制住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他也是要为自家妻儿老小考虑的,宇文氏虽也是关西大阀,凝聚力上照着晋阳王氏这样的晋地大族可要差的远了,枝繁叶茂之下,一个宇文歆可并不值得各家支脉力保,说不定一些人还要落井下石一下,以讨好李窦两族呢。

这么一想,宇文歆的底气也没了,只是最终幽幽道:“既然殿下决意如此,那末将只能听令行事了,殿下给我两日,让我召集兵马,准备粮草可好?”

“再有,北上雁门,先要破汾阳……”

出兵之事一定,以李元吉为首的人心中都是一松,宇文歆这人深受李渊信重,闹的如此不愉快,也是众人不愿见到的。

既然宇文歆已经决定出兵,那么除了李元吉依旧心中恨恨之外,其余人就都不为己甚了,窦静此时就插话道:“将军放心,守汾阳以及汾阳宫者,乃陈太守旧部,到时必不会出兵阻拦。”

宇文歆笑了笑,能轻易拿下汾阳,也让他感到了些轻松,当然,这事不用窦静再说,之前已经说过了。

再言此事,是窦静在示好无疑。

汾阳乃太原北边儿门户,失于代州李破之手,对晋阳威胁大增,确实让宇文歆感到如鲠在喉。

若非李元吉闹出许多事来,李渊又下诏让众人不得妄动,不然的话,他早就派兵重夺汾阳了。

“汾阳一下,救援雁门的话,其实不用去与陈孝意汇合,直入楼烦,断苏亶后路,其军必溃。”

“败苏亶之后,北上夺楼烦关,与雁门成掎角之势,马邑之兵,怎还敢轻动?”

说起战略来,李元吉等人现在就只能听着了。

看着众人都不说话,宇文歆终于算是稍稍吐了一口恶气,心说,这些酒囊饭袋,就知道瞎嚷嚷,领兵作战却是一窍不通,老子来晋阳领兵,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既然决定出兵,那么他必须耐心的跟这些人说话,他娘的并州总管府啊。

“我听闻李破麾下,尽多骑卒,往来抄掠,其疾如风,晋阳兵马,多为步卒,所以行军据战,当步步为营,以免为敌所乘……”

“如此一来……请殿下予我全权,各人皆尊号令行事,不然……”

李元吉听了这话,心里当即冷笑了一声,嘴上却轻描淡写的道:“我为并州总管,当身先士卒,为各人表率,宇文将军看看,是不是让我来做个先锋什么的呢?”

宇文歆顿时一窒,这话呛的他根本没办法接口。

在他看来,李元吉最好最好是留在晋阳守城,当然,这也是个馊主意,像他这个样子,没了旁人制约,说不定就敢带兵闯进王氏家中,把王氏主支给血洗了呢。

而让他随军出征,那么兵权无疑也就在并州总管的手上了,即便是名义上的,已现如今两人的关系,根本无法做到同心协力,定然会让宇文歆头痛万分。

宇文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思前想后,怒火算是从心中狂涌而出,这样的战事,他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了。

僵硬的笑了笑,宇文歆目视李元吉道:“既然殿下信不过末将,那末将留在晋阳守城便是,殿下尽可领兵北上,末将在晋阳保大军后路无忧可好?”

旁人都被吓了一跳,想要开口转圜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晋阳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已随李渊南下,只宇文歆在晋阳治军。

他要是留在晋阳守城,那跟着李元吉出征雁门,大家都觉着那太不靠谱了,这位齐王殿下也就是前两年,跟在兄长屁股后面剿过匪而已。

他既不像李建成般,从军多年,又不像李世民一般,在数载之间,连经大战,在军中威望实在不成啊。

可没等众人开口,李元吉就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当仁不让了,大军后路,还往宇文将军多多费心,来日论功,宇文将军定为众人之先。”

此时,宇文歆的肺已经快被气炸了,死死盯着李元吉看了一阵儿,随后拂袖而起,道:“殿下好自为之吧,末将身体不爽,就先告退了……”

宇文歆连礼都没行,掉头就走了。

这种事儿众人到也听说过,可从未曾亲眼见到过,如今却是眼睁睁瞅着将帅不和到了如此无法挽回的地步。

啪的一声,李元吉将茶杯扔在了地上,怒声道:“此人欺我太甚,将来必除之。”

他说话好像从来不怎么经过大脑,让众人都是沉默以对,这个时候,再想讨好齐王的人,都不愿意出声附和了,窦静更是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李元吉一样,看了他好几眼。

此时,李渊任人唯亲的后遗症先就在晋阳显现了出来。

李氏亲族,得用的人其实远远不如他想的那么多呢。

宇文歆回到自己府邸之后,除了立即修书一封,送往长安,备述今日之事外,就称病在家,诸事不理了。

齐王李元吉终于得领晋阳兵权,开始大肆安插亲信,做起了出兵雁门的准备。

(阿草又仔细查了查资料和地图,汾阳确实是在晋阳以北,与太原南边儿的西河郡相连,这会儿西河郡被李渊改成浩州了,就是没查到是不是西河郡治下,因为看地图他在太原郡范围内呢。)(未完待续。)<!--over--></div>

第348章诡诈(五)

“晋阳出兵了……”

此时已是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六月,晋阳出兵北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雁门,根本不用哨探。%乐%文%小说

唐军还没离开晋阳,李元吉派人到了汾阳,为安抚王智辩,给予他们信心,兵力多少或有夸张,可领兵为谁,行军路线,跟王智辩说的很清楚。

王智辩随即派人急报雁门。

陈孝意得报,亲自来到代州行军总管府,禀报给了已经“死了”的李破。

接着就开始猛夸,“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未战而先胜者,可为上将军也,总管用兵,不拘一格,世之名将,不过如此,下官深为敬服啊。”

能让陈孝意这样的人如此夸赞,可以说是殊为不易。

李破难免有些自得,可战争一旦开始,形势再为有利,旁人再是怎么夸奖,李破都不会轻敌大意。

他是几经生死的军人,明明白白的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只要稍微轻忽,可能就要一败涂地。

所以,战事只要一起,他的注意力就完全的集中了起来。

这也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次的战略目标都很确切,也断不会分心旁顾。

此次把晋阳兵马从坚城中骗出来,可谓是费尽心机。

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也就前功尽弃了。

其中必定有巧合和幸运的成分。因为他对晋阳那边的形势也不算明了,所以。定策的时候,也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如今晋阳果然出兵北上了,那也就是说,此战已经胜了一半儿。

接下来的一半儿,就要真刀真枪的拼杀,取巧的地方肯定还有。可最终看的还是实力。

李破笑着让陈孝意坐下说话。既没显得太得意,也没故作深沉。

陈孝意看着不温不火的李破,心里马上又赞了一句,果有大将风度,长此以往,天下间可又要多一位豪杰了呢。

“晋阳兵马应在三四万间,并州总管李元吉亲自领兵,以车骑将军张达,并州总管府长史窦静为前驱。应是先至汾阳……”

说到这里陈孝意也乐了,像这样的战事他还真没见过,说起来敌人的动向来,却是像在说自家兵马一样。

“之后唐军行止。却还要看总管想让他怎么走了。”

其实就是两条路,一条向西北,走狭道去取楼烦郡城静乐,这条路可也不那么容易走,静乐离着汾阳是近,可三面环山,只有胆子大的人。才会选这条路。

第二条好说了,直接北上雁门,有宽敞的驰道,旁边又有汾水在侧,不虑缺水,可路要远许多。

王智辩送来的消息称,齐王李元吉还没想好走哪条路呢,可能要到了汾阳之后,问及王智辩这样的雁门将领,接着许是就要看楼烦兵马走的快慢了。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李元吉犹豫不决,也不是他恨屋及乌,不愿用宇文歆之策。

而是宇文歆制定的策略,那是基于晋阳出兵再晚上一些日子的基础之上的,等苏亶入雁门,晋阳再发兵静乐,攻其侧后,断其归路,然后迅速北上楼烦关,堵住马邑兵马南下的一条通道。

当然,宇文歆之策,也有漏洞,李元吉和众人商议良久,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因为出兵早的缘故,兵发楼烦的话,会让苏亶有所警觉,代州骑兵非常多,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苏亶回师的速度也会非常快,能不能在其回师之前,攻下静乐,谁也拿不准。

还有就是北上楼烦关,时日拖延下来,能不能在马邑兵马南下之前,击败苏亶赶到楼烦关,更是不敢肯定。

如果苏亶向马邑求援,并在之后让他们汇合在静乐城下,这种形势是晋阳上下皆不欲见到的。

雁门陈孝意回不回来楼烦和他们一同击败这两路人马?就算来了,以楼烦,马邑之骑兵,先挥兵东去在野战中击溃陈孝意怎么办?

宇文歆一直说的那些忧虑,都越来越清晰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晋阳兵少,骑卒尤稀,跟代州兵相持,人数上不占优的话,会非常的吃亏。

北上雁门的话也非常的不好受,晋阳空虚,骑兵游弋来去,来攻晋阳的话,到是不怕,就怕其重新占据汾阳以及汾阳宫两处,断了大军后路。

所以,等到李元吉领着唐军出了晋阳城的时候,众人各持己见,还没想好此次行军的路线呢。

嗯,差不多就处于随机应变的状态。

这无疑是战争中的大忌了,战略目标不明,战术也不清晰,仓促出兵的后果已是显露无余。

就像陈孝意所言,唐军之后的动向,就看李破想让他们怎么动了。

让苏亶进军快一些,他们很可能就会去楼烦,让陈孝意把自己的兵力夸大一些,他们很可能就会北上雁门。

李破和陈孝意不会知道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战争的主动权争取到了如此地步,让李破都有点犯嘀咕了。

到了现在,战事已经变得非常的简单了,可李破还是仔细斟酌了一下,选定了一处战场。

不过他还是笑着先问陈孝意,“你说,要是放李元吉来雁门城下,他会不会受邀入城呢?”

陈孝意摸着胡子,哭笑不得的看了李破一眼,心说,这位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这数万唐军吗?

“此事总管就莫要问下官了吧?李氏子是何模样,下官可也没见过呢。”

这话说的巧妙,大概意思就是,李家这个儿子到底有多蠢,我也没见过,所以说不好他会不会再上个恶当。

“再有,总管要率军北上云中,如今已是六月,再要拖延时日,怕是准备不足啊,还有秋收将至,兵火连连怎么成?”

“再者就是粮价……诸事纷扰,以下官之见,此战利在速战速决,而且,李元吉出兵雁门,晋阳必定空虚,一战破之,顺势可下晋阳,平遥等处要隘,唐军再来,我有晋阳坚城在手的话,即便总管在云中未归,代州也定无忧矣。”

陈孝意的胃口可一点不小,这是要趁势将李渊起家的老巢给端了的节奏。

李破呲开牙就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桌案,道:“好,既然如此,也不能让旁人说咱们只会阴谋诡计,雁门南四十余里处,地界开阔,就让咱们在那里打上一仗吧。”

“来人,召集众将议事……”

“陈郡守,传信给王智辩,让他引唐军入雁门吧,之后他要随机应变,没让咱们一道把他也给围了。”

陈孝意微微拱了拱手,笑道:“说起王将军来,下官到觉着总管还应该好好想想,晋阳王氏盘踞晋阳多年,若我真得晋阳,又该如何与这晋地大阀相交呢?”

李破扬了扬眉头,说这人是深谋远虑呢,还是在跟他开玩笑?

随即,他又想到了当年遇刺的事情,他挨了一刀,在床上躺了很多日子,而凶手至今依旧在外逍遥,他对晋阳王氏的观感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他麾下王庆,王禄,王智辩等人,好像凡是姓王的,就和晋阳王氏有着干连,让他对这个晋地大阀确实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

可攻下晋阳怎么办,他还真就没想过,这一战实际上他只想把晋阳方向的唐军打疼了,让他们轻易不敢动兵。

就算他们向晋南或者长安求援,援军到时应该也是冬天了。

可陈孝意句句不离晋阳,他思量一番,猛然才发觉,可能并非只有陈孝意是这么想的啊。

拿下晋阳,便可居高而望河东南部诸郡,那里才是晋地较为富庶的地界……

李破心里跳了跳,他这会儿是真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了,称王称霸几个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此时战事在即,他没怎么细想,只是故意大咧咧的回了陈孝意一句,“对于那样的门户,和剿匪应该差不多吧?不过是连打带拉而已,怎么?太守是怕我血洗了王氏不成?”

陈孝意心里满意,脸上露出的笑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总管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下官不担心总管如何,只担心他们惹恼了总管,为自家招了祸患而已。”

李破抽动了一下嘴角,真想让这家伙去看看大夫,晋阳那样的坚城是说下就能下的?说话好像攻下晋阳坚城已如探囊取物似的。

说话间,李碧第一个到了,接着便是温彦博,第三个出现的却是给总管府看门儿,也就是护卫统领的薛万彻。

一旦李破出征,他也就是李破的中军领兵校尉了,而幽州降将,此时皆以薛万彻为首。

幽州来人能不能在李破麾下占据一席之地,看的其实就是薛氏兄弟以及卢氏那群人的作为了。

薛万均也没走,两兄弟感情甚笃,薛世雄的灵柩停在了云内,和云内战死将士相伴,可见,两兄弟说的扶灵回乡,大部分都是托词而已。

薛万均现在在李碧麾下,弄了个练兵大使的职位,除了监督各郡练兵之外,也有整理府兵人家军籍,报上总管府的任务,东跑西颠的在代州三郡转悠的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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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诡诈(六)

“传令给苏亶,步群,让他们缓行。`”

“传令给尉迟恭,段房等人,令他们立即率兵南下。”

“尉迟信,尉迟偕,薛万彻。”

“末将在。”三人捶着胸甲同声应道。

“你们三人统领步军人马随于大军之后,做好攻城的准备。”

“刘敬升。”

“末将在。”

“你统领人马,隔断道路,凡南行者,都给我截下来,再有,往汾阳方向哨探,不得让唐军有所防备。”

“其余人等,这几天全部整军备战,四处城防,严守城门,无有军令,只准进不准出。”

“我再说一遍,都给我记得,咱们代州内乱了,我已经是个死人,若有谁走漏了消息,让唐军有所察觉,退回了晋阳,泄露军机是什么罪名,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众将多数都面露古怪之色。

胸中有些墨水的就想,晋阳来使听说是长安大阀窦氏的人,这回算是扎扎实实做了一次蒋干,总是听人把一些古人说的神乎其神,可领兵至今,打仗这东西要是那么轻而易举,还要他们这些人作甚?

可是呢,这次真的算是见识了计谋之神奇,竟然真把晋阳唐军给骗出来了。

斗大个字不识几个人的则在想,总管英明神武,诈死这事儿虽说有点晦气,可结果很是不错,这样的主意,怕也只有总管能想的出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军权在握的李破。确实是把窦静骗的团团转,李元吉也带兵出了晋阳。之前也没露出半点风声。

由此可见,接连领兵征战的李破对军队的掌控力。已经来到了一定的地步。

吩咐完了,李破瞅瞅众人,见没人说话,便干脆的摆了摆手,让众将散去了。

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了三位司马。 `

李破道:“看家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此战多有胜算,不用太过劳神了,可你们清闲不下来,王司马。”

“你得把粮草都给我备好了。这一战过后,我还要带兵北上,你把粮草送到马邑,我已命元朗准备好了马匹,其他事情就看你的了。”

这事儿其实很轻松,幽州运过来的粮食,存储最多的两处就是马邑和雁门,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两处的粮仓修的很是不错。所以不用征发什么民夫,只要将事情捋顺就成。

王庆施礼,“下官随后就去马邑,定然不会误了大军行程。不知总管还有什么其他吩咐没有?”

李破想了想,道:“其他事都先放一放吧,打完这两仗。突厥可能也就不是现在的突厥了……到时代州会安稳的多,做起事来也顺手一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开玩笑一样道了一句。“再说了,大患即除,咱们坐拥边塞强兵,天下这么乱,咱们总归要做些什么,让这乱纷纷的世道赶紧平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也好安享荣华富贵不是?”

王庆目光一凝,旁边的温彦博稍稍坐直了身子,李碧动了动,脸上露出些笑意。

接着,王庆便是重重点头,“总管心怀天下,实乃天下人之幸也,王庆受总管简拔之恩,不敢后人,只以总管马首是瞻便了。”

李破笑笑,心里道了一声果然,陈孝意言语中流露出来的野心,并非其独有呢。

再瞅向温彦博,“温司马管的可都是大事,不需旁顾,只在雁门按部就班的做下去就成了,待我从草原归来,最好能听到温司马说些好消息。”

温彦博瘦了一些,精气神儿却比以前还要健旺,那句俗话说的好,大丈夫可一日无钱,却不可一日无权,他这个幽州降人,在代州的权柄,比之当初在幽州时,可要重的多了。`

虽说事务繁重,可对于有志男儿来说,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他在幽州时给李破效力,那叫个不情不愿,到了代州之初,也是犹豫再三,而到了现在,却已经少有想及其他了,尤其是李破对他的信任和看重,更是让蹉跎了这许多年的他有了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

此时他抱拳一揖,不紧不慢的道:“大战在即,总管却在想北上之事,此乃轻敌之意,还望总管莫要如此,此战过后,再言其他如何?”

李破听了,立马拱手肃容道:“温司马说的是,兵者,死生之地也,再是谨慎也不为过,李破受教了。”

温彦博一脸欣慰的笑,“总管善纳人言,正乃我等之福也,下官多有妄语,还望总管莫怪。”

李破看着他的样子,自然是颇不顺眼,心说,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很多时候说话也不中听,也就是他有这个度量,换个人来早拉出去砍头了,哼哼。

又说了一些时候,这才将两个总有许多事儿念叨的家伙打发走了。

此时厅堂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李碧捏着拳头比划了一下,眉目流转的笑道:“夫君得一温大临,足堪数万雄兵啊。”

李破伸展了一下身体,不耐烦的道:“去去,你要再学他们那鬼样子,俺就休了你。”

不出意料的,李碧眉毛一竖,当即就恼了,反唇相讥道:“你休了我,好去娶那什么伽蓝公主是吧?”

李破愣了愣,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府中还有这么个人呢,好多日子不见了,对于那位尊贵的突厥公主,样貌什么的只记了个大概,最深刻的还是那如兰似芝的幽香。

李碧和他成亲也有几年了,一看他那样子,就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的道:“你把她给忘了?”

她还想说,那样一个人儿,是个男人见过一次之后,怎么会忘到脑后呢?

当然,纳过闷儿来之后,这些话就断不会出口了,而是捂着嘴叽叽咯咯的笑了个前仰后合,心中欢喜之余,方才的恼怒早就抛去了九霄云外。

夫妻两人相处,这是常态,先还恨不能拳打脚踢,过不多时就又柔情蜜意了,比江南的天气变的还快。

李破摸了摸鼻子,嘟囔,“事情太多,确实有些健忘,对了,这位公主娇生惯养,脾气很不好,没闹什么事儿吧?”

李碧止住笑声,只道:“这又不是突厥王庭,她的公主脾气可发不出来,嗯,跟你家红眼睛看门守户去了。”

李破听了有点奇怪,却也没多问,他可精明着呢,自家婆娘面前,还是少提旁的女人为好。

不然醋坛子一倒,不定又要打上一架,平日里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可不想鼻青脸肿的上战场。

实际上,伽蓝公主在他总管府中可受了大委屈了。

李破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凶,说不过别人就要动拳头的,尤其是红眼珠儿,可也是西突厥的金枝玉叶,管你什么伽蓝公主,阿史那天香的,欺压起人来比谁都狠。

不但把伽蓝公主的护卫揍的满地乱滚,连阿史那天香也挨了拳头,护卫们拔刀相护,被帮凶李春一剑一个儿都捅倒在地,腿上全被刺了个透明的窟窿。

显然,和中原传承千年的击刺之道相比,草原勇士们的武艺就太粗糙了。

于是,义成长公主的女儿,始毕可汗的妹妹,只能在红眼珠儿淫威之下,委委屈屈的每天去看大门儿了。

估计她现在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有哪个骑着白马的勇士,来讲红眼珠儿这恶魔给杀了,带着她远走高飞呢。

想到这些,李碧心里满满的都是身为大妇的优越感。

李破顺利过关,李碧说话不但温柔了起来,还挺深明大义的。

“是不是这次又要留我在雁门看家?”

李破就笑,“还是贤妻知我啊,对了……”

说到这儿,李破把脸一板,“你要是在敢带兵出去撒野,弄些伤回来,那可不成。”

李碧心里甜蜜,嘴上却硬,“哼,夫君部将各有才干,尉迟有大将之风,罗士信凶猛绝伦,刘敬升稳重,步群虽谄媚了些,可上了战阵也是一员良将,尉迟兄弟练出来的步军,也堪大用了。”

“如今夫君身边又多了薛氏兄弟二人,我看他们家传渊博,又从军多年,也乃良将之才……”

“李五,陈三他们就不说了,皆乃云内老人儿,出生入死惯了,而且对夫君忠心耿耿,不比那些人差什么。”

“夫君眼光不差,知人善任之处,非是旁人能及,可我带出来的几个人也不差,多打几仗,将来必为夫君麾下劲旅,夫君爱惜于我,我自知之,可我就是要练出一支冲锋陷阵,无坚不摧的军伍来……”

看着倔强的妻子,李破唯有苦笑。

战争让女人走开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曲线救国,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把老婆给弄没了。

“行,你这雄心可不比我差了,这样吧,过后我给你选些人出来,但咱们得说好了,别看这么多战事打下来,我不会轻身涉险,你也给我老实一些。”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手下这么多人,还用得着咱们亲自去拼命不成?那要这些人来干什么?”

李碧还想反驳,可看着丈夫认真中夹着些严厉的眼神儿,心一下就软了,默默的点了点头,嘴角一弯,露出一丝甜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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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催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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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六月初。c-o-m。…≦,

齐王李元吉率兵出晋阳,兵至汾阳,汾阳守将王智辩以城降唐,并劝齐王李元吉北上雁门。

李元吉初次建功,大喜之下,重赏王智辩,欣然而纳其言,留心腹部将元广守汾阳,自率大军向北往雁门而来。

雁门南四十余里处,有一开阔之处。

东依五台,西靠沱水,方圆二十多里,皆为平地。

李元吉一身银甲,外罩披风,加之常年习武,身材健美,看上去极为英武。

而头一次领大兵出征,李元吉的情绪也很是亢奋。

大军迤逦而来,旌旗昭昭,刀枪林立,前后有序,士气饱满,方方面面,都表明这是一支强军无疑,也让领军而来的齐王殿下非常满意,豪情满腹,壮志昂扬。

一杆血红色的战旗迎风飞舞,这是新唐的战旗。

没有大隋的日月星辰旗那么繁复,颜色上却要醒目的多。

这无疑是唐军的战旗头一次飘扬在雁门上空,至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其实还要看他们出兵北上的结果如何。

新兴的大唐,确实有着满满的活力,大唐的军伍,在和西北强兵交战当中,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出一种有别于天下群雄的气质。

最为鲜明的表现就是在于他们的凝聚力上,唐军的军卒将领,很少会不战而降,叛逃之事也越来越少。

于是,他们的战斗力也开始渐渐增强,无疑,他们正在继承大隋所剩不多的基业。和隋军那争先敢战的气势。

大旗之下,李元吉看着道旁郁郁葱葱的田地,跟身旁的窦诞笑道:“李破出身卑鄙,以妻族而晋身,算不得英雄豪杰,可看沿路景象。此人胸中到也有些丘壑。”

窦诞显然对谈论一个死人没多少兴趣,他到是很想借机上五台山走一圈,观览盛景之余,再去拜拜佛祖,要是能跟山上的僧人谈禅论道一番,那就更好了。

此时的他,对齐王李元吉的观感就不用说了,早已存了对其敬而远之的心思。

尤其是这位四皇子将宇文歆留在了晋阳,更是让他感到此人太过年轻气盛。根本不是成大事的材料。

当然,他和温彦博不一样,即便他对李元吉再是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在言语中有所流露。

闻言立即笑着附和,“殿下见解精到,此人确如殿下所说,多有市侩。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李元吉愿意听这种不显山露水的奉承话,哈哈大笑。随口传令,“传令下去,莫要损坏良田,有践踏田地者,斩。”

窦诞随后便又抱拳赞道:“殿下有古风……”

李元吉心情更好,“昔日曹孟德曾割须代首。咱们这些后人可要差的远了,可我唐军虽不能做到秋毫无犯,却也要让这北地百姓知晓,我等乃仁义之师,非那些虎狼之辈可比。”

窦诞又赞了两句。心里也累的不行。

他在北地呆的够久了,知道这里民风彪悍,虎狼之辈在这里可能会如鱼得水,仁义之师未必就能收取这边郡民心呢。

当然,看一个人不顺眼,对方所有的言谈举止,也就都看不上听不得了,齐王李元吉的说的话,做的事情,只会让他感到未有枭雄之势,却想学曹孟德行事,只能让人作呕罢了。

此时王智辩寻了过来,讨令先行,向陈太守报喜。

李元吉当即就应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智辩其实也有点不情不愿,他要是能留在唐军中军,在之后唐军慌乱之下,他带兵冲过来,说不定就能砍下李元吉的脑袋呢。

可他也明白,大军一旦接战,里应外合的事情只适用于攻城战,像这样的野战,他要是还留在中军,说不定就会被蜂拥而来的自己人当敌人给杀了。

代州骑兵一旦冲锋起来,那种景象他在幽州见识过两次,风险太大了。

所以在风险和收益之间衡量了一下,他明智的做出了选择,还是先行脱身为妙。

时当午后,大军的行程也已定下,到了晚间差不多就能到雁门休息了。

可齐王李元吉的一条将令,让大军的行进速度猛然缓慢了下来。

前军的张达气的不成,索性和窦静一商量,一边命人准备火把,以应付夜间行军,一边放缓了行军速度,渐渐向中军靠拢了过来。

王智辩脱队而出,安安稳稳的等在了唐军前头。

其实,也只是他刚带兵停下来,前面便有人来报,大军已至十里之外,让他让开道路,到左侧准备融入大军当中。

等不多久,先是一拨拨的斥候,在左近出现,像狼群一样,将本就不多的唐军前锋所部斥候撕的粉碎。

又过不多时,在烟尘之中,潮水一般的骑兵大军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漫了过来。

王智辩一边安抚着躁动的战马,一边在庆幸自己的明智,如此赫赫之威,他要是还留在唐军当中,岂不要给唐军陪葬了?

随即,他便领军,汇入了大军右侧。

这支大军可没管什么良田不良田的,大军铺开,所过之处,良田尽毁,如同乌云一般扑上了前方的敌人。

此时,也不用大军当中的李破再传令,这事他们做的已经非常熟练了。

几乎所有的代州骑军将领,现在都明白一个道理,骑兵作战,要的就是一个快字,他们跟突厥人抢过时间,步步领先。

在幽州那里,跟罗艺率领的幽州军,窦建德乱军,宋金刚,魏刀儿乱军一仗仗打下来,靠着四条腿,将河北群雄一个个掀翻在地。

可以说,历经战事的代州骑兵,已经聚集起了天下间最多的一群精通骑兵战术的将领兵卒。

而当他们在战略上处于优势的时候,已经几乎没人能够以同等兵力,在正面击败他们了。

唐军中先察觉不对的自然是张达和窦静所部先锋,他们的五千人马,正在向大军中军靠拢。

前方的斥候在代州军斥候疾如狂风的攻击下,已经不可能传回消息。

可骑兵大军行进间的烟尘,却不可能被掩盖。

此时窦静还很镇定,在听到报说的时候,还以为是陈孝意率军来迎。

可车骑将军张达没他那样显赫的家世,人家的军功是一刀一枪赚回来的,一见之下,脸色先就白了白,骑兵,很多的骑兵,不然烟气不会这么大,也不会如此凝聚不散,几如黄龙一般。

张达这一下是真慌了,他可不认为雁门太守陈孝意能带领这么多的骑兵来迎接那狗屁的齐王。

这是突袭,如此众多的骑兵,迎面而来,张达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掉头就跑,可多年的行伍生涯告诉他,逃跑的下场会很惨,因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被骑兵衔尾追杀,他们只能像被驱赶的羊群一样赶回去,替敌人先将中军冲溃。

这是骑兵作战最为经典,也是面对步军时最为常用的战术之一。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管,这些骑兵到底从哪里来了,又是什么样诡诈的计谋,让他们处于了如此令人绝望的劣势。

气急败坏的张达,立即传令,让所部兵卒聚拢起来,做好接战准备,一边还不忘派人急报于中军,敌军来袭的消息。

无疑,这是一位合格的领兵将领,在危急关头,他做了应该做的一切,值得赞赏。

可战争中,再优秀的将领,也无法抗拒战略失败带来的恶果。

不明所以的窦静,可还不是那个饱受好评的劝农官儿呢,年纪还轻的他,甚至不如他的弟弟,起码人家窦诞曾经在涿郡见到过百万大军聚集的场景。

此时这位并州总管府长史,却还找到张达面前,想要劝他不要这般如临大敌,乱了军中秩序。

张达一把揪住窦静的领子,指着前面怒吼,“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内乱,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过来?你不是说李破死了吗?这是谁在带兵?陈孝意吗?”

气极之下,一脚将窦静踹倒在地,抽刀就要砍人,却被左右死死拉住。

张达犹自在怒吼连声,“滚,再不滚老子宰了你,滚回中军去,告诉齐王,不想死的话赶紧列阵。”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唐军周遭已经看到游弋而过的骑士,他们大多对这支停留在驰道上的人马视而不见,迅速的策马在远处奔驰而过,向唐军后方哨探。

一小撮骑兵聚集了起来,绕着唐军来去,呼喊的声音清晰可闻,“总管有令,伏地弃械者不杀,总管有令,伏地弃械者不杀。”

张达终于从暴怒中冷静了下来,挣开左右挟持,冷冷的吩咐道:“张世举。”

一个年轻人立即道:“末将在。”

“你带五百人,送窦长史回中军,就说我在前面领兵先挫敌军锋芒,让中军做好接战准备,敌军皆为骑兵,宜结阵守之,后退之下,定然一溃千里……好了,去吧。”

这不像是将令,更像是遗言。(未完待续。)<!--over--></div>

第351章摧敌(二)

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滚滚传来,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章节更新最快(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代州军各个将领的战旗渐渐清晰。

唐军的军阵还未成型。

此次北上雁门,唐军做的准备并不算充足,可面对的将是代州骑兵,他们还是带来了大盾长枪。

但是他们在重蹈当年幽州军被代州骑兵突袭的覆辙,在宽敞平坦的野外,跟代州骑兵遭遇了。

而他们比幽州军更为不如,当年幽州精锐在被突袭之前,还摆好了两列盾墙,对代州骑兵造成了杀伤。

唐军此时,却在猝然遇敌之时,显得过于慌乱,坚甲大盾长枪的战术,对于他们来说,时间不太够用,长枪到是拿出来了,可大盾却只能参差不齐的摆在前面,与其说有点防护作用,倒不如说是在壮胆儿。

训练有素的幽州边军,显然比晋阳兵马更为精锐。

晋阳守军战力不足的缺点,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因为他们在这几年的纷乱当中,只经历了一些剿匪战事,军中曾随军远征过辽东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唐军的精华,不在晋阳。

车骑将军张达望着远方那铺天盖地,徐徐而来的骑兵军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五千人马,是他心血所在,本想附于唐公,为张氏争一个封妻荫子回来,不想,却要葬送在这里了。

更让人悲哀的地方在于,他张达只因出身微寒,不像那些人各个有着家世,就只能留在晋阳,给人看门守户,一直到今日,也是寸功未立,而如今,前方的路竟是断了。

骑兵大军,漫野而来,张达看到了骑兵中的那杆日月星辰旗,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李字,再无其他。

既非隋臣,也非唐属,崛起于代州的李破,竟然没死,也终于是反了。

而这一战,李破准备的更加充分,没有进行长途奔袭,只待唐军进入雁门,便率军来战,所以,一排排的具甲重骑终于头一次成规模的出现在了骑兵军阵当中。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没有半点的废话,大军一到,在行进这中便完成了进攻的准备,根本没有停留。

以重骑为先导,大军随之蜂拥而上。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对于骑兵而言,战术上已经有了太多的选择余地,猬集在一处,防护不周的唐军先锋,就像是一道开胃菜,任由他们下筷了。

可李破不愿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斥候报过来的第一时间,便传下军令。

令大军两翼不需参战,直接向前,有了重甲骑兵,破除仓促结阵的步军军阵,根本不需要全力以赴。

简单粗暴的碾压过去,才是最省时间的办法。

他也没想着驱赶唐军去冲溃他们的中军,在这样的大群骑兵面前,一切的战术都好像变得有些可笑了。

大军具甲重骑其实不算多,只有两千骑,这不是因为缺少铠甲,而是缺少高大的河西马。

草原战马太过矮小,无法负担这样的重量疾驰向前,而李破也对重甲骑兵没有任何的偏爱。

这样的骑兵,只有在设定好的战场上,才能显现出其恐怖的威力,造价高昂不说,也太过笨重,后勤的压力同样非常的大。

而这场战事,却天然便为重甲骑兵所设。

人马皆披重甲的骑兵,就像一个个移动的堡垒,跑的不算很快,可确实是步兵军阵的噩梦。

此时,未战,唐军军心已溃。

这是一支新军,当他们面对乱糟糟的乱匪时,他们士气高昂,军心稳固,有一些强军的雏形。

可当他们面对绝境的时候,他们的缺点也就暴露出来了,他们缺乏一支强军必须拥有的灵魂,用敌人的鲜血浇筑,由胜利书写的灵魂。

一些唐军军卒尖叫着,扔下武器,向后逃走了,混乱立即开始蔓延,任凭张达以及军官们再是嘶吼,踢打,甚至于是斩杀逃卒,也阻挡不了唐军的崩溃。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稀稀落落的箭矢来临,叮叮当当的打在盔甲之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却对重骑兵损害寥寥,只有几个倒霉蛋的眼睛中箭,倒栽战马。

重骑兵撞在已经先就动摇了的军阵之上,发出一声大响,却和当年冲击幽州军军阵完全不同。

无数人影,带着一连串的骨折声,喷着鲜血,被像玩偶一样撞飞了出去。

前排的重骑兵折断长枪,撞飞盾牌,几乎毫无阻滞的趟进了唐军军阵,顺便留下了一条条血肉狼藉的小道儿,他们将阻挡在他们身前的一切,都踏的米分碎。

五千唐军,在如此沉重的一击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们在最糟糕的战场,遇到了最糟糕的敌人。

一排排重骑兵平推过去,唐军军阵已是支离破碎。

轻骑兵在后掩杀而上,大军漫过原野,彻底淹没了这五千唐军,无论逃走的,还是反抗的,都被骑兵践踏而过,雪亮的钢刀,竟是没染上多少鲜血。

可马蹄之上,却红的刺眼。

大军过后,一地狼藉,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唐军将士竟是再没有什么投降的机会,五千唐军,除了率先走掉的张文举部,其余四千余众在盏茶之间,便几近于全军覆没了。

车骑将军张达战死……

宽敞的驰道上,奇形怪状的尸体被战马踩的稀烂,几乎分不出你我,地上一片鲜红,血腥味儿浓的让人作呕。

打扫战场的活计,全都交给了后面紧跟而来的代州步军,让尉迟兄弟和薛万彻都大为懊恼。

而这,只是此战的开端罢了,一个充满了血色的开局。

唐军中军主力,李元吉闻讯之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失魂落魄的窦静更是不用指望,这个时候,最果断的竟然是窦氏的公子哥窦诞。

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迟疑哪怕一刻,也许这位刚刚当上大唐皇子的齐王殿下就要交代到代州了。

可闻到危险味道的窦诞在求生**的驱使下,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是的,就是求生**,代州骑兵来去如风的传闻,他听到的太多了,这要是大军受袭,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大群的骑兵攻击,他想也不敢想后果是怎样一个凄惨了得。

他的经历,也决定了他比别人有更快的反应,因为他毕竟在大隋兵部任职过一段日子的。

他没想着能整军与敌交锋,而是立即带头请求齐王李元吉先行回汾阳。

这当然得不到李元吉的应允,未战而主帅先逃,是何道理?再者说了,前方敌情不明,张达率军还在前面与敌相拒,怎能轻易言败?

中计的阴影笼罩在了众人心头,可也有太多的理由在等着,让众人皆是犹豫不决。

情急之下,窦诞也不欲跟李元吉解释太多,只是厉声对众人道:“殿下安危,系于社稷,怎能轻忽?来人,为殿下卸甲,谁来代殿下指挥大军拒敌?之后必会福及妻儿家族……”

众人闻言,当即心中一惊,许多念头也清晰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由不得齐王李元吉了,几个身高膀大的卫士上来,便硬是将李元吉的战甲扒了下来。

窦静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接过战甲穿戴在了身上。

此时的他,已存必死之心,一路回来,可并不平静,如影随形的代州军斥候,在他们左近逡巡良久,敌意不问自知,中计了,这样的念头已经随了窦静一路。

而他先是在雁门言语失当,让代州行军总管李破派兵攻汾阳,有了逼反代州行军总管李破的嫌疑,之后又将晋阳大军引入圈套,陷齐王于陷境,回去之后,他已无法分说。

不如在这里领兵一战,如果胜了的话,还有一线生机,败了,也就完事休提了。

此时也不用多说什么,窦诞看了兄长一眼,心里叹息,他们兄弟算是倒霉了,怎么就跟在这位身边了呢?

“大军就拜托于诸位了,若能得胜,殿下必在汾阳为诸位庆功。”

随后,窦诞就领着齐王护卫们,亲手将嘶喊的声嘶力竭的齐王堵上嘴巴,拥着他就向汾阳逃去。

胆小的人活的长,这话很适合窦诞。

李元吉不过是沾了他的光儿而已。

实际上,此时窦诞也只是认为,齐王在军中于事无补,要真是败了,有所闪失之下,他们窦氏一门可就摊上大事情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想法作祟,才用出了这等手段,而且,他也不想给这位殿下陪葬。

其实呢,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皇子领兵出征,从文帝年间开始,就已让人习以为常。

可没谁认为,皇子该披坚执锐,身临阵前的,杨广领军出征的时候不少,可从没有伤过一根头发,显然,李渊的儿子们要比杨坚的出色的多。

当然这也是时事使然,不好做比。

就像现在,拥着李元吉回去汾阳的人们,就只是担心过后会受齐王殿下处罚了,其他的都没顾上去想,有的甚至觉着窦诞之举,未免有些过激。

可事实证明,他们逃的非常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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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摧敌(三)

唐军前锋部被一扫而空,几乎没给后面的唐军主力争取到什么准备时间。︾樂︾文︾小︾说|

更为糟糕的是,李元吉先逃,士卒们蒙在谷里不假,可领兵的将领们却已知晓此事,再加上前锋部的五百骑兵护着窦静狼狈回到中军,也落在了一些军卒眼中。

等李元吉一走,军心已是不稳。

虽然窦静严令各人不得走漏消息,又穿着那身无比显眼的盔甲,骑马直挺挺的立于中军大旗之下,可唐军的混乱还是悄悄开始蔓延。

而且,窦静这个并州总管府长史,在军中可没什么威望。

他令前军路封,史承禄两部守大军正面,却又在两军之后,圈起骡马,另成防线,也想将大军围成一圈固守。

这些举措,都还中规中矩,在面对骑兵冲击的时候,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史承禄见前方已是烟尘大作,这个被李渊收留的晋地悍匪当即就怕了,在大军前军左翼先就率部后撤,唐军左翼一下就乱了。

在临战之际,这样的混乱简直就是找死一般的行为。

士卒相互推搡践踏,车马滚倒在地,士卒们惊呼尖叫,沸反盈天,唐军很多士卒和低级军官在不明所以中,便陷入了惊恐和慌乱。

不管什么样的军旅,在战时出现这种情形,其实和溃败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接下来便是将令不行,众人皆退。

肆意传染的恐慌,能让一支精锐瞬间变成四散奔逃的绵羊。

可唐军在漫无遮拦的驰道之上,受到代州骑兵的攻击,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彻底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

李破在策马奔驰当中,依旧在努力调整着大军的战术。

实际上。这会儿他能做的也不很多。

击溃了唐军前锋所部,让大军的阵型已经变了模样,两翼一直在往前延伸。很快就前凸了出去,形成大军的两个前臂。

两翼罗士信。刘敬升等将领争功求战之心,一览无余。

索性,李破立即传令,让中军前方重骑缓行,轻骑兵突前,并向两翼靠拢过去,形成两翼的后盾。

实际上,这个时候。代州骑兵也有了些混乱。

毕竟,如此庞大的骑兵作战集群,并不那么容易指挥,也就是此时行进速度不快,十余里的距离,还能让大军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罢了。

不然当大军真正冲锋起来,任何的变向,都需要军中将领战旗的指引,军令之类的东西,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率领大军作战有几年了的李破。在骑兵战术的运用上,已经深有研究,甚至于做了一些笔记。

他认为。一千人左右的骑兵,是兼有灵活和战斗力的最有利的骑兵作战单位。

一旦这个数字上升到五千人,大军在冲锋途中可以变向两到三次,再多的话,骑军自己就会承受不住连续的变向,造成无法挽回的混乱。

而当骑兵大军数量到了万人这个级别,快速前行的时候,任何的变向,都有可能导致惨剧发生。

所以。大规模骑兵作战时,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

就像去年时跟幽州军交战。这种缓冲时间被他压缩到了最短,于是大军伤亡也就重了很多。

若是正常的两军交战。此时他会停下来,仔细听取探报,再安排战术。

可这次,和突袭幽州军那一战很相似,战略上的优势,给战术留出的空间太大了,而他作为大军统帅,只会选择最为有利的一种。

那就是迅速冲过去,在第一时间击溃慌乱的敌人,而非是等对方结阵之后,绕着步兵军阵去撕扯,或者是截断粮道,耐心的等待对方粮草用尽,或者主动撤军再趁势掩杀。

所以,在大军行进中,代州军将领听到军令,做出反应,这个过程产生了一些混乱,而等到看见纷乱的唐军的时候,大军其实已经分为了三部。

轻骑兵分到了两翼,对唐军形成围拢之势。

重骑兵则落在了后面,成了大军的中军,,围绕着李破的将旗,徐徐向前。

而这也并非是李破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鉴于唐军中车马颇多,一旦围成车阵,重骑兵冲进去的话,会对重骑兵造成非常严重的损伤。

所以说,对付重骑兵的方法很多,也是重骑兵在隋军当中,渐渐沦为配角的主要原因所在。

漫天烟尘当中,骑兵纵马而来。

马蹄声已经连成一片,让天地间再无其他声音显露。

罗士信在大军右翼,作为代州行军总管府右领军,他已经有权率领其他领兵校尉作战,这是代州军膨胀之后的结果。

一些将领已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位于众人之上了。

望着左前方的唐军军阵,罗士信眼中慢慢浮上了血丝,额头上青筋暴露,看上去狰狞而又猛恶。

这一战,他必定要争先溃敌了,即便他和左翼的刘敬升交情不错,可打起仗来,他依旧是当仁不让。

他死死盯着唐军中最显眼的那杆旗帜,斩将夺旗,是大军征战中最为耀眼的军功,没有之一。

他要在此战中砍下那杆唐军帅旗,甚至砍下李元吉的脑袋,此时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儿。

而他也看到了唐军左翼的混乱,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他一把抽出钢刀,高高举在头顶,用力夹紧马腹,同时彻底松开马缰,顿时,战马便前冲到了大军最前端。

罗士信高声狂呼,“杀,杀上去。”

他虽然是天生的大嗓门儿,可他的声音在万马奔腾当中,显得过于微弱,可他的举动,还是让麾下士卒爆发出一阵吼叫,声音向波浪一般从前向后传递。

“杀,杀呀……”

喊杀声直冲云霄,甚至在这一刻中,盖过了马蹄声,一个个彪悍的北地骑卒在纵马奔驰中,纷纷抽出雪亮的钢刀,举过头顶,纵声高呼杀敌,如林般的钢刀迎着夕阳,闪烁出一片血色的光芒。

代州右翼骑军,发生了一次明显的转向,罗士信的将旗在偏移,在侧方猛然插向唐军军阵,后续大军随之滚滚而上。

轰然一声大响,右翼骑军已如潮水般突入唐军左翼。

在此之前,唐军左翼早已纷乱不堪,而代州军急于突进,两军在此竟然失去了弓箭互射这一惯常战争的过程。

在一连串的碰撞当中,成排的唐军被骑兵撞飞出去,践踏于马蹄之下,扬起的环首刀像波浪一般斩落。

鲜血喷溅如雨,头颅乱滚,残值断臂四处抛飞。

唐军士卒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却淹没于战场之上众多的杂音之中,只成为其中的一个个音符而已。

一场屠杀……

在唐军右翼,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刘敬升统领大军左翼,他和罗士信不同,这人领兵向来沉稳,而唐军也右翼还算完整。

所以,刘敬升和罗士信的选择就完全不同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在率领大军征战当中的侵略性比罗士信低,他同样是李破麾下最出色的骑兵将领之一。

他率先摘下弓箭,同样高高举向头顶。

“张弓,张弓。”

传令声立即便散播了出去,同样,刘敬升策马偏移,率领大军做出了第一次转向。

这个转向很轻松,因为他身后的骑兵大军本就避开了唐军正面,从驰道旁的原野中,疾驰而过。

这样的变向,让唐军第一次箭雨,大部分落在了空处。

“射,射,射……”

稍微再一调整方向,左翼骑兵已经铺开在唐军侧面,疾驰之中,弓弦响动的嗡嗡声成片响起。

箭矢如蝗虫般从骑军阵中升起,向唐军军阵落去,黑压压的,遮的阳光都是一暗。

两军箭雨一起,便是连绵不绝。

和另外一面完全不同,箭矢从空中交错而过。

一些骑兵惨叫着,纷纷被箭矢射落马下,战马在箭雨中穿行,不时嘶鸣倒地,代州军开始出现伤亡。

可相比之下,唐军则更为凄惨,虽说唐军步卒都顶着圆盾,可仓促迎敌之下,阵列参差不齐。

在这样骑兵最为经典的远程攻击之下,步军承受的伤亡将是如何惨重,也就不用多说了。

箭矢带着令人恐惧的锐啸声,不断落下,步军颇为密集的阵型,让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不断的承受伤亡。

箭矢打在盾牌上的脆响,以及入肉时的噗噗声,是如此的密集,同时也在考验着士卒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变的反应。

大量新兵甚至还在惊恐于骑兵漫野而来的威势,箭雨落下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有将盾牌举起,他们的鲜血立即便刺红了别人的眼睛。

成片的唐军士卒,像麦子一样倒伏于地,一片片的空白,出现在唐军阵中,鲜血在肆意流淌,人命在顷刻间大量消逝。

数千骑兵如同狂风般在唐军侧面疾驰而过,对唐军右翼同样造成了恐怖的杀伤。

疾驰当中,大军前方终于出现了唐军的骑兵,稀稀拉拉差不多有千余众,他们竟是在唐军后方发力,迎向了刘敬升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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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摧敌(四)

唐军彻底崩溃了。本文由 。。 首发,

从两军相遇,到唐军漫山遍野的向汾阳方向逃走,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唐军根本没挺过第一轮攻击,就已经溃败于代州骑兵的攻势之下。

崩溃从唐军左翼开始,史承禄部率先开始向后奔逃,随即便波及到了路封部,前军冲动了中军和后军,连锁式的反应,根本非是人力可以阻挡。

罗士信实现了自己的目标,率领大军纵横向前,接连击溃两部唐军的阻拦,冲入唐军中军,杀的浑身是血的他,纵马扬刀,一刀便将窦静砍下战马,反手一刀,斩唐军掌旗官。

纵声狂笑中,一把将并州总管李元吉的帅旗抓在手中,得意洋洋的举过头顶不住炫耀,如潮水般的骑兵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将唐军中军冲的支离破碎。

刘敬升率部如斩瓜切菜一般击溃了仓促聚集起来迎敌的唐军骑兵,顺势冲击唐军后军。

当李破率重骑兵赶到战场的时候,两军已经在唐军中杀出,将数万唐军组成的军阵撕扯的不成样子了。

罗士信更是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将唐军帅旗送到了李破面前邀功,连带的还有窦静的尸体。

唐军的溃兵,好像已经铺满了视线所及,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扔下一片一片的尸体以及成堆的辎重,四散奔逃。

李破当即传令,将大军各部分成一个个的千人队,追亡逐北,务求将这支唐军全歼在雁门境内。

到了晚间,大军扎下营地。

一队队的唐军降卒,也陆续送到这里。

当晚,清点战果。

缴获唐军辎重无数之外。唐军降卒在这一天傍晚,就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以史承禄为首的唐军高级将领,有四个,剩下的低级军官,足有数十人,而且。这个数字在不停增加当中,可见,唐军已经开始成建制的投降了。

而在代州骑兵的追袭之下,也不太可能有人能带领几百上千人逃出雁门了。

降俘太多,一下便延缓了大军的行程。

李破索性便驻扎在了这里,让大军在此休整一天。

第二天上午时分,后面的步军终于赶了上来,看着打扫的差不多了的战场,成群的唐军降俘。一车一车缴获的辎重。

尉迟兄弟和薛万彻等人都羡慕的眼睛快要发蓝了,在耀武扬威的代州骑军面前,他这些步兵将领显得很是多余。

战功没他们的份儿,却还要辛苦的跟在骑兵后面,给他们擦屁股。

尤其是此战过后,也许不久李破就要率兵北上云中,步军就更不可能跟去了,草原上。永远都是骑兵的天下,步军到了那里。就不是多余,而是累赘了。

可也没办法,谁都知道步军的重要性,然而到了如今,代州行军总管李破将骑兵用的出神入化,总能找到机会在野战当中。用类似于突袭的方式击溃敌手。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步军确实难有发挥的余地。

实际上,尉迟兄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让步军骑上战马。仿效大业十一年的时候,李破将步军当骑兵来用的手段,造就出一支行军速度很快,不太依靠后勤补给,关键时刻却能下马作战的骑步两用型步军出来了。

那样的话,起码他们能跟上大军作战的节奏嘛。

可那必定是轻型步兵,面临的将是战斗力不足的严重问题。

而对于军队的改造,李破在恒安镇军时做了一些,可一连串的战争,让他无暇对麾下大军的构成进行仔细琢磨。

而且,那需要做出方方面面的努力才成。、

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恒安镇军,还在依照惯性前行,其中很多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比如新兵的增多,让战力下降的很快,大军协同作战,往往指挥不灵,只靠将领随机应变。

各地兵马数量一直不很确切,缺乏有力而又严密的征兵制度,让各部的补充都显得过于随意,军中士卒渐渐有些良莠不齐,派系争斗在进一步加剧等等。

这显然是当世所有军队所面临的局面,连年的战争,让天下群雄都无法仔细的梳理内部,代州这里其实也不例外。

只不过现在代州军用一场场的胜利,掩盖了这些问题,若是长此以往,李密等人的没落其实就是代州军的榜样。

当然,在这个时候,李破是不会想到这些问题的。

当步军一到,他立即命尉迟信率一千步卒,连同两千骑兵,押送唐军降卒回雁门。

一天的时间,唐军降卒的数量在直线攀升,很快就过了两万人。

这一战,北上雁门的唐军,几乎全军覆没。

并州总管府长史窦静,车骑将军张达等当场战死,俘获唐军士卒,两万五千余众,其余陆陆续续,又有雁门民众将逃亡山野的唐军送到雁门郡城领赏。

此战,晋阳守军主力,一扫而空。

六月,李破挥军南下,攻汾阳。

并州总管李元吉这次是真不敢在汾阳多呆了,带着一众逃过一劫的心腹,弃城而逃。

李破兵不血刃,重新占据汾阳。

在汾阳休整三日,派罗士信出雁门郡,往晋阳方向试探。

此时,他其实还有点犹豫,掏了李渊老巢不算什么,可晋阳那样的坚城,以骑兵为主的自家兵马,能不能攻得下来呢?

攻城战他在辽东见过,惨烈之处无法言表。

一座辽东城,百万大军环攻而上,竟然没攻下来,当然,这里面隋帝杨广帮着高句丽人出力不少,可攻城之战的艰难之处,在辽东城下呆了很多日子的李破也是一览无余。

而且,几乎是他一手打造的代州军也不善攻城。

可惊喜又来了,六月中,罗士信派人给李破送来了几个人。

这几位据称是晋阳王氏子弟,想要见代州行军总管。

实际上,这会儿李破已经在谋划,先攻榆次,穿插向晋阳侧后,大不了在晋阳后方,再跟唐军战上一场,彻底把河东唐军打疼了再说。

可曾经对于李破来说高不可攀的晋阳王氏,却在这个时候送上了投诚之意,欲引李破攻晋阳。

李破一下就有点晕了,见了几个人之后,可谓是狐疑满腹。

他招来王智辩认了认,几个人还真就是王氏子弟,身份也不简单,其中一个更是王氏主支嫡子。

王智辩见了,得喊人家一声三叔呢。

王智辩跟李破嘟嘟囔囔,说主支没好人,总管莫要轻信于他们。

这种主观臆断自然不在李破考量范围之内,这人和王庆差不多,都跟晋阳王氏反目成仇了,尤其是王智辩,还曾亲手杀了前雁门太守王确,他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准了。

当然,使用阴谋诡计使多了的李破,也不由得不考虑一下,是不是晋阳的唐军在用什么诱敌之计。

前前后后的打问了一下,李破终于问出了来龙去脉,听的他也是新鲜无比。

逃的像兔子一样快的齐王李元吉,竟然还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儿”?

这要是真的攻下了晋阳,那显然不是他李破的功劳,这位李渊的四儿子,才是幕后英雄嘛。

李破暗自思量良久,又招众人商量了一次,终于决定率兵南下攻晋阳。

………………………………

此时,晋阳城中已是一片愁云惨淡,李元吉兵败雁门的消息已经隐隐传开,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晋阳城,更是暗流涌动了起来。

在府中“修养”的宇文歆,在李元吉还没逃回晋阳时,便已闻报,大惊之下,差点没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代州行军总管李破以内乱为饵,诱得晋阳兵马北上,近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于雁门郡,只逃回来一千多人。

宇文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仗是怎么打的?刚出去多少日子?就弄的如此惨败?

宇文歆又惊又怒,差点没真病倒了。

他已经没功夫跟李元吉置气了,连骂一声都觉着多余。

他立即命人送信往河东各郡以及长安,只两个字,求援。

他还想征晋阳城中丁壮从军,可被心腹所止,城中人心本就不稳,晋阳王氏更视齐王李元吉有若仇寇。

此时大举征兵,定有乱事,局面一旦纷乱,城池恐要立即失守之外,城中可还有皇帝家眷呢……

最终,宇文歆狠狠长叹,心里想的则是,晋阳已不可守,但晋阳失守的罪名,又会由谁来背呢?李元吉吗?还是他宇文歆?

到了最后,他的选择,和窦诞没什么分别,只能以私心为主了。

还是那句话说的好,贤明的人,用的人多呈明正,昏聩的人,用的人皆现卑污。

李元吉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

等李元吉率人狼狈逃回晋阳,还没入城,在城外十余里处,就被宇文歆拦了下来。

此时,李元吉羞愧无地,却也满心愤懑,觉着宇文歆此时来到自己面前,肯定是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

所以也就别想让他亲口认错了,见了面头一句,李元吉就讥讽宇文歆道:“宇文将军不在府中养病?怎的出城来了?不怕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吗?”

说到这里,李元吉还真就动了其他心思,左右瞅瞅,很想当即下令,将宇文歆斩杀于此,再将战败的罪名,一股脑推到其人的身上。(未完待续。)<!--over--></div>

第354章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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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毕竟只能是李元吉的臆想,唐军败于雁门,随他逃回来的人是很少,可他除非将这些人都杀了,不然的话,消息肯定瞒不住。

宇文歆敛下眼皮,对李元吉的讥讽之言仿若未闻,摆手示意,将李元吉身边众人赶开,这才恭敬的施礼。

道:“殿下莫要说笑了,我军新败,兵将殊少,敌军一至,我等该如何守城?此事还需殿下早做定夺,不然一旦敌军兵临城下,什么就也晚了。”

李元吉初遇重挫,此时已是钻进了牛角尖儿,听到什么都不顺耳。

这会儿闻言,就在想着,这是想让他来收拾残局,将罪名给他坐死嘛,一切都是他李元吉的主意,那要你宇文歆还有什么用?

若非你宇文歆装病不出,何至于有此大败?哼哼,想要脱身于外,谈何容易?

他这个逻辑虽不对劲儿,也干了一连串的蠢事儿,可他毕竟并非真的蠢笨,只不过是年纪太轻,经历的事情少不说,也太急功近利而已。

当然,这里面着实也有些贫儿乍富的原因在里面,一跃而为皇子,立即便是诸多荣耀加身,既不用想长兄一般,在军中磋磨多年,也不用像二哥一般,年纪轻轻便千里投军,用刀枪去赚取功名利禄。

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有了诸多的头衔儿,更没费什么力气,就成为了齐王,并州总管,辖有河东诸郡军政大权。

于是,后面的事情其实也就都有了解释。

而聪明人办了蠢事儿,最终和李元吉也没什么区别,推诿起过错来,他们的聪明劲儿也就都用上来了。

“本王如今身心俱疲,如何还有主意?宇文将军在军中素有威名,现在病也好了,城防诸事,皆交由将军便是,还望将军莫要辜负了本王重托。”

“本王也累了,不如咱们先回城,让本王和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士好好歇歇可好?”

听了这些话语,宇文歆脸上神色不动,心里那火苗是一窜一窜的往上冒,真想抽刀一刀将这厮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只想着脱罪,成,你还真是个做大王的料儿。

之前已经隐约冒出来的念头儿也越加清晰了起来。

你李家的江山,你李家的儿子都无一点顾惜,我宇文歆又奔忙个什么?

宇文歆嘴角一牵,露出些笑意,这也算是奇迹而笑了。

说出来的话到还和刚才一样,不温不火儿。

“殿下,末将说的不是这个,您应该明白,晋阳城中守军已不过三千之数儿,怎能守得住晋阳?”

说到这里,他看了李元吉一眼,没容李元吉再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直接继续道:“晋阳已不可守,为今之计,只能弃晋阳而守河东诸郡,边退边收拢诸郡人马再做打算了。”

“你……”

“殿下莫急,容末将说完,殿下贵为齐王,一旦您被围晋阳,各郡必纷纷来救,代州兵来去如风,数百里之遥,朝发夕至,各郡来援兵马必为其各个击破,到了那时,河东将不为唐属矣。”

“依末将看,不如先舍晋阳,徐图于后,还能保河东半壁疆土,而且,至尊家室,多在城中安住,若不幸沦于贼手,至尊……”

重重一击,让李元吉恍惚了一下,同时,宇文歆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是啊,要是能保得家眷不失,父亲也应该能消消气儿吧?

宇文歆不用瞅,用鼻子都能闻出李元吉意动的味道来。

心里冷哼了一声,如今的情势,若换了是他宇文歆在李元吉的位置上,哪怕是将晋阳烧成一片火海,也不会留给敌人。

晋阳啊,那可是你李氏起家之所,晋阳一失,长安那边儿就得震上三震,他这个时候,其实很好奇,李渊会如何处置这个逃回去的败家子呢?

当然,他是不想亲自看到这个答案了,李元吉受到的处罚越重,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也就越惨。

李元吉终于收敛起了一身的毛刺儿,逃走的主意一出,他认为宇文歆确实是在为他这个齐王着想,也就和他同乘一条船了。

瞅了瞅左右人等都离的远远的,于是他终于感受到了宇文歆的“善意”。

所以,他也投桃报李,有了商量的模样。

“宇文将军的意思我明白……可晋阳真的守不住吗?城中数十万百姓,若上城守城的话,代州军皆为骑兵,不善攻城,也许……”

如果他开始就这么说,宇文歆还要对他另眼相看一番,也许说出来的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可此时嘛,宇文歆就当耳旁风了。

有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错,将错误都归咎于人,这样的人,谁见了都要敬而远之。

宇文歆此时说话,也变得分外的“诚恳”。

“殿下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城中王氏不稳,人心思变,一旦兵败雁门的消息传开,又有人觉得晋阳城防空虚,一旦征兵,城中必定暴民四起,敌军未至,也许我等便为他人鱼肉矣。”

“末将请殿下速下决心,拖得一日,情势便要危急一分……殿下放心,末将为至尊信重,交托重任,如今事败,末将不敢存苟安之心,待殿下一走,末将便会率人烧毁晋阳粮秣,谨守城池,以待来敌……我到要看看,李破那贼子怎么安置晋阳这数十万百姓。”

李元吉终于心安了,动容间深施一礼,“将军忠义无双,元吉回去之后见了父皇,必定会禀明将军功绩,善为养育将军妻儿老小……”

宇文歆也是深施一礼,“有殿下一言足矣,还请殿下速离晋阳。”

两人此时惺惺作态,不远处,窦诞等人在冷冷看着,根本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在担忧自己等人的安危。

…………………………………………

隋大业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六月中。

齐王李元吉败归晋阳,在少有人察觉之下,李元吉以及其心腹趁夜收拾行装,带着一众家眷,悄悄出了晋阳城,向南边儿逃去。

一败之下,齐王李元吉确实成了兔子,一路的逃啊,当然,这也给他积攒了宝贵的经验,他的两位兄长,可没有这样的丰富经历呢。

糊弄走了李元吉,宇文歆也松了一口气。

他和李元吉陈说的,可并不都是假话,晋阳确实没法守了,形势也一如他所言,齐王若被困晋阳,河东说不定就会迅速糜烂。

至于劝服李元吉带走李氏家眷,他存的就大部分都是私心了。

我出的主意,保全了你李氏一族亲眷,你若是过后杀了我的妻儿,还有何人愿意全心全意的为你效力?

当然,这也是他权衡了几天的无奈选择。

他只要不想回去面对丢失晋阳的罪责,为李氏赔上身家性命的心思也早被李元吉给打消了个干净,于是,他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

李元吉一走,宇文歆可没去烧什么粮草,他只是亲自带着兵卒,守住了晋阳的大仓,又命幼子带着自己的书信,秘密出城北去。

李破这下惬意了。

在汾阳的时候,接到了晋阳王氏的投诚书信,等他带兵出汾阳不久,就又接到了唐右卫将军,晋阳守将宇文歆的密信。

信上说的什么,那就不用问了。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让他狐疑更甚,可看了宇文歆的书信,又问了他的侄儿,此事却又好像顺理成章的样子。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代州军还未兵临晋阳城下,晋阳城已经成了李破的囊中之物了。

这一年六月十八,代州行军总管李破率军至晋阳。

晋阳守将宇文歆率晋阳官吏将领,拜于道左,以城降。

晋阳王氏反应比较缓慢,落后了一步,却也派了百余子弟迎于晋阳城门处。

李破入主晋阳,简直是受到了晋阳军民的夹道欢迎。

当李破派人镇守四门,又带了许多护卫在身边,进入晋阳的时候,瞅着晋阳高大的城墙,一群一群拜倒在路旁的晋阳土著,他都有些惊奇,之前也只是听人说起,现亲眼见到,才相信齐王李元吉在这里简直就是搞的是天怒人怨啊。

兵不血刃拿下晋阳坚城,这对于代州而言,太重要了。

并代二州,唇齿相依,代州为并州北方门户,并州则为代州南边咽喉,自古以来,两州便分据南北,有并存同亡之势。

李破南下汾阳,便让晋阳守军寝食难安,而同样的,当李破据有代州三郡后,晋阳守军对代州三郡的威胁也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李破。

而晋阳一下,并代二州立呈自成一体之势,南下可略河东诸郡,有了晋阳依托之后,北面对突厥也已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东去可攻河北,西面则有黄河天险。

战略环境空前的优越了起来。

而对于新生的大唐来说就太糟糕了,晋阳一失,河东诸郡便全部暴露在了敌人兵锋之下,当初李渊率军席卷河东就是明证。

当然,宇文歆这样的晋阳重将一降,加上晋阳王氏的依附,惊喜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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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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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的时间很紧。《乐〈文《小说

实际上,按照他的时间表儿,此次攻下榆次,平遥,介休等地,先将太原郡,西河郡掀个底朝天,随之,若唐军反应迅速的话,还能打上一仗。

最终,务求在七月初,率军北上。

那样一来,随他南下的士卒会非常疲惫,只能在行军路途中休整了。

和突厥人在草原上厮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北上的策略,他定的很保守,不想跟突厥人进行太过频繁的厮杀较量。

可现在,晋阳一下,形势立即大变。

李破在率军进入晋阳城之前,就已命人去召陈孝意到晋阳,令苏亶回楼烦,步群率兵直接奔马邑,又传信给李碧,让她坐镇雁门。

随后又令温彦博和陈孝意一同来晋阳。

至于尉迟恭等,则立即令他们回返马邑,做好出征草原的诸般准备。

在进入晋阳城的第二天,他又传下军令,令代州三郡征兵六千,来晋阳驻守。

这些事情不用跟人商量,占据了晋阳坚城,人事上的变动在所难免。

陈孝意一到,便升任太原郡守,由温彦博兼任晋阳令。

之后没过两天,就在李破想跟晋阳降人们好好谈谈的时候,宇文歆已是给他送上了一份儿厚礼。

榆次守将宇文镬杀榆次县令等人,率军归降。

这么多年过去,李破算是头一次享受别人纷纷降顺的乐趣。

这个时候,他的身份终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之前很多人都说他出身微贱,以妻族而贵,现在呢,兵锋大利之下,有着敌意的人自然不必说,可有些左右旁顾的人就会想到。

这人也算是关西阀门中的一员了,而且在云内自成一族,嗯,简单的说吧,家世上虽还不怎么入眼,可确实是有家世了。

不要小看了这一点,这不是个自己称王称霸,就能让人信服的年头儿,你得有根底,再由自己和旁人添砖加瓦,才能得人认同。

宇文镬乃宇文歆族弟,得宇文歆书信劝说,又有代州军大军压境,遂投效于李破,可这中间,定然也有着门阀之见的缘故在里面。

关西阀门中人,天然就让出身宇文氏的他有着亲近的感觉。

若李破只如刘武周一般,出身山东富户,和庶族沾些边儿,门阀的门槛都摸不到,那一切就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很可能宇文家的兄弟两个会掉头就跑。

宇文镬即降,李破令其仍驻榆次,又将晋阳守军派给了他两千人,这是晋阳南边儿最近的一道门户,要看重一些。

这么任用降将,李破自然不很放心,可现在的情势就是,必须安抚晋阳人心,而且在他北上之后,兵力会非常吃紧,他信用的人不能分散把守要隘。

其实,他也在等雁门的幽州军成军,这些降人在晋地,就不会让他太多担心背叛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皆在代州安居呢。

晋阳王氏这回步伐跟紧了一些,而他们闹出来的声势可就要比宇文歆这个外来户大的多了。

李元吉种下的恶果,在这个时候猛然便爆发了出来。

平遥内乱,辞官归家的前平遥县尉王悉,趁平遥兵卒被李元吉抽调一空的机会,以族人家丁数十人,冲入平遥县衙之内,杀平遥县令等人归降。

介休随之大乱,而乱象正在随着王氏叛唐的消息,迅速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即便没有反意的王氏族人,也在各处唐军的杀戮和猜疑之下,纷纷叛唐,有的举家北逃,有的直接接连友朋亲族煽动民变,趁乱举事,有的则逃亡山野,结寨自守。

西河,龙泉,临汾,长平,乃至于上党,太原郡周遭诸郡,乱事迭起,让唐军应接不暇。

晋阳王氏,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这是晋阳王氏在向新的主人在证明自己的实力,同样,他们也在宣泄着自己的仇恨和怒火。

可以说,晋阳王氏立足晋地千多年,历经变故,却很少有这样破釜沉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绝时刻。

可以说,这是李渊父子主政晋阳之后,对晋阳王氏欺压太甚造成的结果。

当然,乱纷纷的世道,也给了他们这样的一个机会。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王氏感受到了威胁,代州军南下,李渊父子的猜忌,以及李元吉的肆无忌惮,都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而晋末以来,王氏也经历过一些这样的时节了,中间或有损伤,可他们也总能应付自如,最终护得家族平安。

可他们真的从没有经历过隋末战乱这样的大场面。

山东豪族被一扫而空,河北大族死伤狼藉,河南大阀苦苦挣扎,江南诸阀哀鸿遍野,就算是关西世家也是朝不保夕。

这是一场对门阀氏族*裸的清洗,如今还能矗立不倒的大族豪门,各个都是战战兢兢。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李元吉的所作所为,无疑触动了已经感觉到根基动摇的晋阳王氏最为敏感的那条神经。

王氏内宅之中,在那会儿不住回荡着一个声音,关西人要对晋地大族动手了。

于是,当兵威赫赫的代州军崛起于北地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个以往他们肯定不屑一顾的外姓子(阿草按,说的是和门阀联姻的庶族,和王世充的称呼有些类似。)。

所以,他们才会去信于李破,也才会恭恭敬敬的迎代州军入晋阳,之后更是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李破颇为震惊的听着各处陆续传来的消息,这个时候,他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顶级门阀大族的影响力。

这和当年杨玄感叛反时的一呼百应,和李渊南下长安,众人归附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晋阳王氏此时没有太过出色的人才,他们的底蕴却也深厚的令人发指。

当晋阳王氏投顺李渊的时候,晋地战火迅速平息,当王氏主支关闭宅门的时候,就能让河东诸郡人心惶惶,当他们叛唐的时候,同样能让诸郡大乱,烽火遍地。

本来,李破对晋阳王氏很是看不顺眼,更对他们蛇鼠两端的行为,颇为鄙夷,所以进入晋阳城之后,也没怎么搭理王氏的那些族人,表现的不冷不热。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郑重的审视一番,这个晋地的千年大族了。

而另外一个降人,相比之下,应对起来,却要轻松的多。

唐军今年应该不会来收复晋阳了,这是李破此时最为欣慰的一件事。

感受到时间慢慢流逝,他也有所急迫。

晋阳这座城池拿下来的时候很轻松,可想要把他变成自己的,却还要费很多的功夫。

陈孝意还没来到晋阳,李破只能耐心的等着。

当然,他也没闲着,嗯,根本也闲不下来。

最为要紧的就是城防。

李破先就带人围着晋阳转了一圈儿,好像在巡视自己新得的领地一般。

由宇文歆陪同,薛万彻带人护卫。

当得知这个关西大汉是大将军薛世雄的儿子的时候,宇文歆还诧异了一下,可和那些无知之人不同,他只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大将军薛世雄曾为涿郡留守,他的儿子自然是在幽州任职,薛世雄一殁,李破出兵幽州,斩杀幽州总管罗艺,薛家子怕就是那会儿投在其人麾下的了。

此时宇文歆对李破的家世,以及他的年纪都已是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狡诈如狐的领兵上将,而能驱使陈孝意之辈,略定代州三郡,治世的手段也不会缺了。

和李元吉相比,这才是一个真正让人感到惧怕的乱世英杰。

陪同在李破身边,绕着晋阳城时不时的给李破指点一番,他不太明白李破的用意,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借着这个机会,他到是可以稍稍近距离的审视甚至是适应一下对方的行事,这个过程很重要,为官多年的他自然不会轻忽视之。

李破没怎么给他这个机会,出来转这一圈,他就当是散心了,他肩膀上压力之沉重,让他有了些焦躁,所以便选择出来走走。

巡视完了城防,再去看了看粮仓。

晋阳大仓本是文帝年间所建,是大仓制度的产物儿。

旧仓在晋阳城北,用意也不用多说了,为防突厥嘛。

而在大业六年,晋阳仓移至城东,显然,这是为了方便运粮去河北而改建的,直接连着去涿郡的驰道,这些都是大业年间的产物儿了。

晋阳大仓中的粮食多吗?

这就要看你怎么看了,可以和幽州大仓类比一下。

幽州的存粮,可以供幽州军吃十年二十年,要养活一地百姓的话,也能坐吃山空上两三年。

晋阳大仓就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了,和幽州存粮不相上下,这是从永丰仓补给的结果。

如果李元吉不率兵去雁门,没有和突厥厮杀连场的晋阳,李破想要拿下来,也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李破仰望着高高的粮仓,看着忙忙碌碌清点粮食的官吏兵卒,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可都是能吃饱肚子的东西,在他看来这才是这乱纷纷的世上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之一。(未完待续。)<!--over--></div>

第356章相疑

“去,叫尉迟信来这里见我。”

晋阳仓储还在清点之中,粮草军械堆积如山,即便有晋阳官吏协助,看上去还是很乱。

李破只是带人绕着仓房瞅了瞅,身边就已经跟了一大堆的人,几个晋阳仓曹的主官,以及看守粮仓的将领,小心翼翼的随在李破身边,有问必答。

这些年李破手握军权,南征北战,权势与日俱增。

可他还是很少在军队之外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待遇,一时间,心中也颇为自得。

他在大业六年南归,七八年过去了,流血流汗,终是在这隋末乱世争得了一个位置,现在说起天下群雄来,应该也少不了他李破一份儿了。

当年他还是恒安镇将的时候,对那些反王很是瞧不上眼,想着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家伙,才将世道弄的这么乱,也弄的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

可如今他也算是加入其中了,才感觉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权势感,确实有着不一样的魔力,天下群雄并起,争的是什么?其实就是这种一呼百应的满足感而已。

稍稍给这里制造了些混乱,李破便带人离开了大仓所在,并随口吩咐着。

离开大仓不远,一众人等就停了下来。

李破倚马于树荫之下,有些疲乏的叹息了一声,翻身下马,静立良久,才突然对身边的宇文歆道:“你的家眷可在晋阳?”

一问之下,就让宇文歆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降人不好做,这个道理他很明白,也已经准备好了一些说辞。

他深深吸了一口,镇定一下心神,微微躬身道:“末将妻儿,皆在西京,身边只有幼子和两个侄儿跟随。”

李破也没看他,只好像闲聊一样,轻笑一声道:“西京长安啊,路途遥遥,书信不便,宇文将军也很不容易啊。”

宇文歆越发不敢怠慢,“男儿志在功业,顾不了那许多。”

李破斜眼瞅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功业得立,妻儿也得照看好了,如此才为男儿大丈夫,你说是不是?”

“人皆有七情六欲,谁也不是圣人,其实我很奇怪,王氏投我,还算有迹可循,宇文将军献城,我是真没想到。”

“当初李氏起兵太原南下长安,诸人畏其兵锋,羡其家世,纷纷归附,便是我也有投效之心,宇文将军得李氏信重,委以重任,而今却来投我……”

“除了钢刀和战马,以及予我以生死的百战将士,我又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呢?我还真想不起来,宇文将军应有以教我吧?”

这话说的很轻松,可也是字字诛心,就差明说了,李氏信你重你,你今日却献城投我,明日是不是又要归唐?你这样的人,我怎么敢重用呢?

宇文歆暗自咬了咬牙,这样的诘难他早已准备面对,他也知道,如今在这样一个场合,这样一个地方被问及此事。

不是因为人家沉得住气,而是因为如今晋阳城已在人家掌握之中了,诸事略定,他这个降人的作用迅速失去了应有的份量,于是,该来的也就来了。

这无疑是关乎他前途命运的时刻,答的好了,他还是那个宇文将军,回答的不好,那就一切休提,指望这人心慈手软?呵呵,楼烦林太守,幽州总管罗艺等人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想到这里,宇文歆苦笑一声道:“末将也是被逼无奈……”

“哦?可是李元吉逼迫过甚?唐国公李渊虽说气量不大,可也并非不明是非之人呢……”

话是越说越直接了,可越是这般,宇文歆越是感到难以应付。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总管大军未来之时,末将本待烧毁晋阳粮草,再护李元吉脱走,回去之后,再自请罪责,毕竟晋阳之失,并非末将过错,颇有转圜之余地。”

“可一来,晋阳这数十万百姓何辜?大火一起,生民涂炭,末将没那么狠毒的心肠,可若将晋阳拱手相让,回去罪责必重……”

“二来,李元吉此人气量狭小,争功之时,步步为先,惨败之后,却只想讳过于人,而其因出兵之事,早已恨末将入骨,末将若护其南归,众人当以我为首,许就正趁了他心意,回去长安,搬弄是非,末将若得罪,被斩首于市,妻儿必难幸免。”

“何如自存,以待将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李破一眼,其实这个时候,他最为担心的不是李氏杀他满门,而是眼前这位逼着李氏杀他全家,好让他无路可退。

这可不是什么无聊的臆想,其实只要一封书信送去长安,也许就成了的。

“再有,末将观唐公……李渊用人,也不过如此,一旦称帝,兄弟子侄,皆骤居显位,良莠不齐之下,屡有失措,却不知悔改,众人如今附之,不过因其家世显赫,又居长安皇者之地罢了。”

“久之,功臣居于下首,李氏族亲窃居要害,以众人之功而获权位之赏,如何能让众人心服?哼,裴寂那厮不过看门守户之犬,既无良谋,也无韬略,在晋阳时却能出入留守府中,如入平常之地。”

“起兵之后,寸功皆无,却赏赐犹厚,李渊用人,可见一斑,如此,怎成大事?”

“末将掌晋阳兵权,又为右卫将军,却居于一无知小儿之下,屡受欺辱,兵败之后,却又不得不恐于后事,真真令人齿冷……”

“末将言尽于此,若总管不信末将所言,即可将末将送归,末将本乃反复之人,真要得此下场,却也无话可说。”

李破看了看这人,心说,这人比陈孝意之流可要狡猾多了,我要是将你送回去给李渊,让李渊砍了你的脑袋,那之后我的名声得烂到什么地步?

可这些说辞,听着到也像模像样,不管这人是心系黎民,还是满腔的私心作祟,反正这人既没烧了晋阳,也没随着李元吉逃走,反而将晋阳献给了他。

事实总是胜于雄辩,提防是要的,却也不能过了头儿。

实际上,胜利才是稳定人心的最好保证。

若真到了势孤力穷的时候,人心思变也就在所难免,晋阳城里的人们就是明证。

李破随即哈哈一笑,回手拍了拍宇文歆的肩膀,“莫要怪我多心,我这里降人是越来越多,总归要听其言观其行才成。”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的其实不对,用了不合适的人,那就是败笔,所以不能这么用人,我的意思是……雁门的陈太守就要到晋阳了,我有意委其镇守晋阳之重任,而雁门太守之职也就空了下来。”

“雁门太守这个位置吧,兵权没多少了,要做的事情却非常多,宇文将军可愿屈就?”

宇文歆惊了惊,这显然就是疑心未去啊,将他调离晋阳,任职雁门太守,瞧这话说的,没多少兵权……那么唐军再来,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他反复了。

宇文歆心里有些酸涩,不过随即他就又振奋了起来。

雁门郡太守……也是一地之长了,只要旁边没有李元吉那样的人物掣肘,也是大有作为的一个位置,因为自古以来,代州三郡,皆以雁门为首,地位上和晋阳之于并州相仿。

对于他这个初降之人,委以如此重任,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

至于从武将到文官的转换,那真就不是事儿,出将入相这个词是怎么来的?上马领兵,下马治民,正是这年头儿的人们备为推崇的目标。

宇文歆喜色上脸,深深一揖,礼节上的转换,显示出了他心思的灵巧,“末将……下官领命,定不会让总管失望。”

李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此甚好,如今我账下不缺能征善战的领兵之人,就缺能治世安民,多谋善断的官吏,这年头啊……”

“咱们也别说什么忠心不忠心的了,我只希望你能尽些力,让雁门百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咱们呢,也能善始善终,也就不枉这主从一场了。”

宇文歆有些诧异的瞄了李破一眼,他是真没想到,从这人嘴里能说出如此慈悲的话出来。

心里稍微动了动,嘴上却下意识的开始恭维,“总管心怀黎庶,有王者之风,请总管放心,下官不敢让总管担上识人不明之嫌的。”

李破颔首,“那就最好……”

又说了几句,尉迟信到了,让卫士等候在外,自己来到李破面前,敲了敲胸甲给李破见礼。

李破随即给宇文歆引见,“这是尉迟信,太仆杨义臣,杨公的孙儿。”

宇文歆又是一讶,之前有薛万彻,如今又有洛阳杨氏的子孙出现,再加上名声在外的苏亶,他心里对李破的看法又有一些改观。

不声不响间,代州军竟已有这些门阀大族投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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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老树

“我命你为太原郡尉,兼晋阳守将,之后你要多向宇文将军讨教,怎么能守好晋阳城。乐-文-”

“末将遵令。”

已是有所预感的尉迟信当即应道。

代州军步军将领少,不管他们怎么被骑兵将领们压制,实际上他已经确立了自己在代州军中的地位,受到重用是早晚的事情。

唯一可虑之处在于,幽州军正在成军,他们只不过是比这些幽州降人先行了一步而已,而且,幽州降将们和罗士信,刘敬升等人要近上一些。

之后不久,他们兄弟可能就要面对幽州降将们的争竞了。

当然,如今步军中也不是他们一支独大,还有留在马邑的陈圆,比他们资格都要老,和代州军诸将交好。

他尉迟信能为太原郡尉,不但是因为他们正好赶上了,而且,也有家世的原因在里面。

晋阳城中大族林立,手握兵权的人不光要能打能杀,而且要和城中的族群打交道,如此一来,他尉迟信也就算是当仁不让了。

而他和宇文歆又有不同,宇文歆可以和齐王李元吉分庭抗礼,他却不成,肯定要受太原郡守辖制。

于是,在晋阳大仓外面的树荫之下,新鲜的太原郡尉就诞生了。

有点像开玩笑,可以李破如今的地位,那就是并代两州的土皇帝了,只要他点了头,尉迟信这个太原郡尉立即就能走马上任。

说话间,李破其实已经算是任命了两个太守,一个郡尉。

照这个节奏,在宇文歆看来,这位早晚会称王,甚至于称帝都不稀奇,一个代州行军总管的职位已经不能满足此时的需要了。

宇文歆想了想,称帝称王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弊端从来不会少了,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大义名分的问题。

如何能顺理成章的进到那一步……宇文歆觉得,回去之后可以好好思量一下,到时进言能够做到有理有据的话,功劳也就在里面了。

很明显,李破麾下又多了一个官儿迷。

随后,一行人迤逦行向城南,规模扩大了不少,看着很是显眼儿。

晋阳城经过一场变乱,城头的旗帜又换了一次,街道上的行人稀少的很,给人的感觉非常冷清。

可晋阳无疑是至今为止李破见到的最大的一座城池,当然,和后来的城市没法类比,他只能是这个年代,无论规模还是人口,都位于顶端的一座大城。

他的建筑风格,和北地其他城池没什么两样,屋宅不很精致,却务求高大厚重。

李破终于有了点闲心,东瞅瞅西看看,身边也不缺人讲解,晋阳城的历史也是很久远的,到很是听了一些奇闻轶事。

到了这会儿,李破回想了一下,才发觉,除了云内城之外,即便是他呆了一年半载的马邑,他竟然也没怎么好好溜达过。

给他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马邑城中的流民营地。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李破不由哀叹,人啊,这一辈子享福的时候记不太清,反而是吃苦的时候记忆会比较深刻,这让人怎么说好呢?

情绪有些低落,这会儿他身边的人都是心思灵透之辈,看着他的神色立马说话的就少了。

“听说王氏家住城南?”

宇文歆答,“是。”

并指向一条岔道,“从这里过去,再走些时候,就能看到王氏的围墙了。”

李破调转马头,笑道:“王氏千年族类,走,去看看他家是什么模样,是不是能配得上衣冠华族的称呼?”

众人随之跟上,宇文歆觉着,这位行事颇为随意,却又都好像蓄谋已久,让人很是难以测度。

可他还是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总管若去王氏拜访,可先派人知会一声,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王氏最重礼仪,冒然登门的话,恐有不妥。”

实际上,他是真怕这位被王氏中人惹恼了。

李元吉在王氏身上撞了个两败俱伤,连晋阳都丢了,这次换了位更凶更狠的,王氏中人再要惺惺作态,怕是要吃大亏。

当然,他可不是对王氏有维护之心,而是想说,此时正是倚重王氏之时,不能做的太过,像李元吉那么不管不顾的下手,那他可真又要思量一下,给这样的人效力,值不值得了。

也不怪他有此忧虑,每个主掌太原的人,都不会太喜欢王氏这样的族群,太难掌控了,敬着的话,这些家伙惯会蹬鼻子上脸,揍上两拳的话,又要伤及自己。

你说得有多难受?

王氏流年不利的根子,其实也就在这里,谁来了晋阳,都得从头到脚好好审视一下他们。

根本没瞧宇文歆,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李破幽幽道了一句,“放心,现如今王氏可不敢得罪于我,嘿嘿,读书人死要面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曾到我面前好好说话,那就只要我去看看他们了。”

宇文歆有点牙疼的吸了口气,心说,你心里有数就好,见了那些老家伙,你就知道这些人有多可厌可恼了。

………………………………

晋阳王氏的家宅占地非常大,他家的围墙一溜围过去,也不知道到底占了多大的地方。

看见了,李破也是咂舌,这简直就是一座城中之城嘛。

当然,王家的围墙很高很厚不假,可没有什么箭楼和梯道,就是很大而已。

墙壁斑驳,树木环绕,只一看,就已隐约有了些悠久和沧桑的感觉。

顺着围墙行不多时,李破叹息一声道:“都说未有晋阳,便先有王氏,而能以王为姓,足见不凡啊。”

说着话,先就翻身下马,牵马缓行。

众人随之下马跟上,这个时候,宇文歆和尉迟信,以及薛万彻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他们都以为这位小家子气犯了,还没到人家门口呢,就先被吓到了,这可就有点让人失望了。

要不怎么说呢,为人主上者,一言一行,必要谨慎,不然的话,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如果温彦博在这里,就一定会出言规劝,可宇文歆等不会。

李破随意的四处瞅着,偶尔上去摸摸裸露的砖石,又捻下些外皮来瞧瞧,算是过了一次考古的瘾。

来到墙外一颗老树之下,李破终于停下脚步,将马缰扔给从人。

轻轻拍打了一下老树的树身,回身对宇文歆道:“这树种下也有几百年了吧?”

宇文歆不明所以,顺着便道:“嗯,至少有百龄开外了。”

李破仰头望了望树冠,笑道:“这样的老树砍起来可有些费劲儿,长了这许多年月,放倒了也有些可惜,可有他在这里,又拦着我这样的行人的路,嫌它有些碍事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宇文歆终于明白了过来,目光闪烁,沉吟良久,才道:“依下官之见,若强要砍之,不免留下木桩,依旧碍事,倒下时还可能砸了砍树之人,不若剪其枝叶,断其根系,不久自伏。”

你到是真狠,李破翻了翻眼睛,最会查看人心的他此时已经确定,此人是当奸佞的好材料。

交给这人办事,也许他会办的很好,可你要是让他出什么主意,他只会顺着你的心意来。

而他和李元吉的相处,也显示出这人权力欲过重,稍弱一些人根本压不住他。

这样的人能用吗?没那个自信的人最好别用,而真要用的话,这人会很顺手,却不能听之任之,不然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出祸患来。

宇文歆可不知道,这一路其实就是给他准备的,大唐降人,在李破这里受到的重视可非常不一般。

李破笑笑正要说话,不想,有人先插了进来。

只能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剪叶断根,何其狠毒,此树二百年前便已种下,不需多有灌溉,自能枝叶繁茂,行人在此避风纳凉,屡屡不绝,落下来的枝叶,也可有取暖之用。”

“一旦伐之,却叫后来人如何再敢种树?只为让他人收割吗?”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此理凡夫俗子皆晓,贤达之人,为何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说话声细细柔柔的,好像让这夏风都清凉了起来。

众人几乎同时扭头望向高墙,声音是从高墙之内传出来的,而且还是个女子,听了这温婉别致的语音,已经足够人在心底勾勒出一幅窈窕的仕女图了。

当众人望向墙头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紧接着,墙内就啊的叫了一声,接着就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一声尖细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李破当即呲了呲牙,这下摔的可不轻,叫你再听墙角。

接着,一个哼哼唧唧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二娘,外面的人好凶,咱们还是快快回去吧,让人知道你跟外人说话,可不得了。”

随后,那细细而又温柔的声音又出现了,“不必惊慌,凶是凶了些,可还会讲些道理,应是不会行那伐树拆屋的恶举……”

墙外人高马大的汉子们面面相觑,李破憋着笑,心说,这王氏女到也算牙尖嘴利,只是不知她知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为谁呢?

伐树拆屋,也许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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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志向

宇文歆脸色隐隐泛出了红光。

为一女子讥讽反驳,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方才他出的着实是个馊主意,当然,都说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那般话来,本就不是为了给李破分忧解难。

而是他见李破言谈间对王氏多有不喜,所以便想跟王氏划清一下界限。

其实,晋阳会这么快失守,李元吉虽为罪魁祸首,可宇文歆从会真心实意的规劝主上的心性,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李破站在那里,却是觉着这个插曲颇为有趣儿。

见以薛万彻,尉迟信为首的这些汉子抻着脖子往墙头瞧,看那样子一个个恨不能爬墙头上去往里面探头探脑。

心说,还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一个个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只听了声音,就勾的这些家伙心猿意马,腿都软了,若是此时有人来袭,也不知道他们还顶不顶用。

又见宇文歆有些尴尬,不由笑了一声道:“都说隔墙有耳,今日我算信了,以后说话,看来要避于密室,省得有人偷听。”

不料话音未落,墙里声音又起,“言于暗室,必生诡谋,尊客切记,事无不可对人言,胸怀磊落,方为君子矣。”

薛万彻这会儿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见李破脸上稍露讶然之色,立即就要大吼一声大胆。

却被宇文歆一把抓住臂膀,薛万彻扭头看过去,只见宇文歆一脸古怪,朝他微微摇了摇头,拉着他就悄悄往后面挪动脚步。

那边儿尉迟信也在微微摆手示意。

于是乎,悄然间,李破身边儿的护卫从人,就都散了开来。

挪开了几步,宇文歆才低声道:“王氏有女名绮,据闻年方二八,才色俱全,好雄辩,谙音律,自建南园女室,晋阳大族女子趋之若鹜,皆以入王氏南园为荣,齐王李元吉求之而不得,遂绝王氏之好……”

声音很低,堪堪却能传入李破耳际。

薛万彻和尉迟信听了,都做恍然大悟状,实际上,这些家伙又怎会不明白,以眼前这位的身份地位,在路边采摘上些山花野草的,实属正常。

人家搭上了话儿,他们要还在旁边呆着,岂不是碍眼的很了?

只是在李破麾下任职已久的尉迟信瞄了宇文歆两眼,心中颇为鄙夷,更是暗自冷笑,等你过的久了,就知道今天这般作态有多蠢了。

代州的女主人可不好惹呢……

李破瞅瞅左右,又听了宇文歆的“悄悄话”,心中不由大恼,拉皮条没你这么拉的,我这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想先给我扣顶帽子上来。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说雁门的醋坛子要翻倒在地,就说以后我要是到了别人家围墙下面,里面是不是都会有个女人在等着?

他娘的,以后有你好看。

到了此时,心情立时大坏,狠狠瞪了宇文歆一眼,此时不好发作,却是在心里将这个账先就记上了。

而他迁怒于人的本事一直也没忘,心说,咱们在这里说话,你听墙角本就不对,听了也就听了吧,你还要插话进来,你长没长脑子啊?

他心情一不好,可从来不管你是男是女,尖酸刻薄的话立即就脱口而出。

“牙尖嘴利,也不知以后找不找得到婆家……”

一边说着,翻身上马,今天本就不是为了王氏而来,而他也没有和人隔着墙暗通款曲,或是相互对骂的闲心,他这是打算打道回府了。

上马之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百年老树,心说,回头就叫人来将它砍了,吓唬吓唬他们,顺便绝了有可能产生的谣言。

他这小心眼儿一犯,还真就有点管不住自己,行事也就偏于阴损了。

不想,没等他催马离开,墙那边儿接连有了响动,一个小脑袋嗖的一下冒了出来,扎的高高的丫髻上,还挂着些草枝。

一露头儿,就脆生生的说开了,“我家二娘又没得罪于你,只是说了两句公道话,你怎的就能如此无礼?咒我家二娘寻不到……哼哼,我家二娘找不找得到夫家关你何事,我……”

家教很不错,骂人都不知该怎么下嘴。

没等她说完,啊呀一声,小脑袋嗖的一下又不见了,那边传来噗通一声大响,听那响动,就知道这回是连木梯带人一起被人拉倒了,摔的很是结实。

李破在外面眨巴着眼睛,哼哼了两声儿,左右瞧瞧,也觉出了几分不妥。

和女人一般见识的事儿他没少干了,当初就把李碧常常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并乐此不疲,一直到现在,夫妻两个坐在一处,也要先斗上几句嘴再好好说话。

可如今许多大事都压在他身上,怎么会有闲心顾及其他?只能说,他现在有些焦躁了。

陈孝意的行程有些慢了,而他等的也有些不耐烦。

尤其是早就定好了的草原之行,像阴影一样随在他身边,让他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这场战事该怎么开头儿,又该如何进行下去。

而且,随着地盘的扩张,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晋阳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而今却是一战而下,胜利的喜悦其实没保持多久,就被各种各样的权衡考量给代替了。

这个时候,心情不好也在所难免,不然的话,也许他还真会隔着墙,跟这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子聊上一些时候呢。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少了一些,男子汉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野心和志向罢了。

所以,当诸事加身的时候,他便时常会感觉到厌烦。

可话说回来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正徜徉在权势之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走到他这一步,想让他放下一切,去到一个什么地方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他又怎么能够甘心?

立在老树之下,李破出神的想了一会儿,这是进入晋阳之后,他进行的一次自我审视,有多重要,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身边的人,都是越退越远。

诅咒一个女孩儿家找不到婆家,绝对不应该是并代两州之主干的事情,这要真还能抱得美人归,那绝对就是王氏献女求荣了。

墙内的声音还在传过来。

小丫头明显是个丫鬟,这次真的摔哭了,呼痛抽泣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丫鬟,估计是小丫头儿耳闻目染,就算屁股摔成了八瓣儿,嘴上也没停。

“二娘好无,呜呜,好无道理,我正帮……帮你骂那狂徒,却遭……遭过墙抽梯之苦,呜呜,二娘……我的腿好疼……”

那细细的声音也急促了些,“不哭不哭,你也是的,古人有云,与人恶语者,自辱也,我与人辩的是道理,非为争强也……”

“再有,墙外非为狂徒,如我所料不差,实乃我王氏贵客到了,你呀,性子太急,若是恶了客人,墙外那株老树恐就不保了……”

“客人……客人……怎会聚在外间,商量要砍咱家的树?”

“树砍了也就砍了,咱们再种上一株便了,可要是进门来拆咱们的屋子,你我可就没地方住了呢。”

“啊?还有如此恶客……我王氏……”

“今不如昔,刀枪之下,难有道理可言,那客人手中便握着利刃呢,你再吵嚷,外面的人进来将你捉了去,我也救不得你呢。”

“我……我也没骂他什么嘛,二娘,快扶梯子,我去跟他赔个礼吧……”

一主一仆你一句我一句,像演戏一样说的不停。

不知不觉间,李破眉眼之间,便带出了些笑意,是啊,如今天下纷乱,刀枪之下,难有道理可言。

他当初起兵于云内,为的也不过是想拒突厥于外,在突厥兵锋之下,杀出一片安宁世界出来。

后来四处征战,也只是为了能让云内的人们吃上一口饱饭,让自家不用时刻担心小命不保而已。

如今他有并代二州在手,精兵数万,可谓是已成了些气候。

再要能弭平北方突厥之患,后顾无忧之下,难道还要存那坐观那些英雄豪杰们,厮杀连场,弄的尸骨遍地,满目荒芜吗?

想到这里,胸中豪情渐起,抬头望了望老树参天的树冠。

心中默道:“老树啊老树,咱先向你陪个罪,不该一恼就想拿你来做法,你能荫蔽后人,为人遮风挡雨,又无让人相报之心,比咱们这些所谓的英雄豪杰可要强的多了。”

“我李破虽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咱也从来没有称王称霸,踩着别人的尸骨富贵绵延的想法,咱只想让大家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让那些英雄豪杰都见鬼去吧。”

“既然大家都不想好好过活,那就等咱从北边回来,挨个儿下刀,杀他个太平盛世出来,老树啊,你且在这里看着,嗯,你要是觉着咱说的对的话,先就保佑我别被突厥的狗崽子们砍了脑袋吧。”

随手拍了拍老树斑驳的树身,李破独自哈哈一笑,“小女人想的到多,你王氏盘踞晋阳多少年月了?荫蔽的皆乃自家子孙,养了一般的废物出来,若再不自己修枝剪叶,可就别怪旁人拿斧子过来了。”

说罢,可谓是神清气爽,一提马缰,战马长嘶,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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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王氏

这一天傍晚,王氏宅邸正堂之中,灯火通明。

堂上盘膝而坐的足有二十余人。

这些人大多一身文气,面容陈静,衣袍舒缓,没人疾言厉色的说话,言谈之间吐字清晰,话语不疾不徐。

所谓的衣冠华族,在他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谈之中,尽显无疑。

这就是传承,传承不是家业,而是一种气质。

和关西门阀相比,他们少了几分奢华之气,更少了彪悍和颐指气使的跋扈,多了十分的内敛和谦雅。

显然,这既是他们立足于世的根本,同样也是禁锢他们的牢笼。

厅堂中长幼有序,说话的人彬彬有礼,二十多人聚在一起,却并不嘈杂。

可你要以为此时他们各个心平气和,那就错了。

他们争论的很激烈。

因为今日午时过后,代州行军总管李破来至王氏宅邸之外,本来,主宅已经得了消息,家中主事之人都聚集在宅门之前,只等贵客光临。

说实话,这个时候,王氏中人不乏骄意,他们向新的并代两州之主展示出了自己的力量,不然的话,李云内也不会亲自登门造访。

虽然来的突然了些,可对于王氏而言,却至关重要,王氏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他们即便屈身侍奉于人,也很想得到一个类似于三顾茅庐的结果。

而这样的想法,对于像王氏这样的门阀大族而言,其实并不稀奇。

他们对上位者不会太过倨傲,很多时候,只要对方有所善意,他们便也会给予对方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并为之奔走效力。

可你要是欺辱他们,他们也有着很多法子,让你正视他们的威严。

当初和太原留守李渊的相处,其实就是在这种模式下进行的,相互试探,最终的结果还是一如所料的相互妥协。

只不过,王氏受了一次重击,被打的有点蒙而已。

等到了齐王李元吉主政太原,和王氏的关系迅速恶化,不是他们不想与之亲近友好,实际上,就是李元吉没太给他们这个机会,并屡屡碰触到了他们的底线而已。

如今晋阳换了一番天地,他们其实比李破更加急迫的需要新的主政者的表现出善意,因为他们出于愤怒和担忧,已经断绝了一条后路。

实际上,就是一句话,王氏需要李破,有甚于李破需要王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而已。

所以,当这个可以说会决定王氏将来命运的关键时刻来临的时候,他们不敢有所怠慢,确实是想着郑而重之的将贵客请进来,好好的谈一谈。

不得不说,这事儿有些仓促,因为他们还不怎么清楚李破其人的秉性和喜恶,这也是个关西人,会不会像李渊那么狡诈多变,会不会像李元吉那样跋扈张狂

谁也说不清楚,自代州三郡易主,一直到李破南下晋阳,时间太短了些,关于李破其人的传闻有很多,可王氏子弟能近其身边者

说来可笑,王氏在李破账下任职的,都属于王氏旁支,而且,对王氏主支还都没什么好感,差不多也都破门而出,另立家族了。

这真的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

当然,现在情形应是有所不同的时候了,王氏举族投效,应该能得到相应的地位才对,没有人能对他们这样的家族置之不理。

可就在他们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准备迎接这位登门的时候,却有人来报。

其人在王氏围墙之外转了一圈,调头走了。

这就有点吓人了,而且,又有宇文歆在其人身边

王氏族人多有慌张,他们都知道,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道理,可真能做到泰山本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又有几个

好雄辩的王绮也没跑了,被叫到大堂,询问了个仔细,估计这一圈下来,王绮这个王氏才女,应该就比较懂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所在了。

当晚,王氏能说得上话的族人便都聚于了一处。

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了王氏的将来。

按照王氏的规矩,从长到幼,依次发言,各抒己见,最后再相互辩驳,共同讨论,很有些民主作风。

实际上,商量了半个晚上,厅堂中的王氏族人差不多也就分成了三派。

胆子小些的,隐隐绰绰就说,李破在王氏家门之外,跟王氏女聊了半晌,而且李破其人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怕是起了慕艾之心,有了求凰之意,不如就此联姻,不说得一强援吧,也能让家门中人少上几分忐忑。

这个时候,他们到也不说什么,家中女子跟外人暗通款曲,有辱门风之类的话了。

保守一些的,则是以为,如今天下大乱,晋阳这里几经波折,王氏族人死伤众多,李渊父子不是好人,再来一个李破,也不定差了多少。

此人不见王氏之功,且对王氏屡有恶言,不若关门守护,以待承平。

说这话的人最多,千年大族走到现在,不思进取者确实也占了多数,不然的话,以王氏在晋地之根基,不会随波逐流到如此地步。

只有两三个人认为,经此一乱,在晋地王氏家族威名大损,若要关闭门户,子弟四散之下,不久王氏主支怕是欲要安居于晋阳而不可得。

不如借此时机,全意投效于李云内,助其成事。

可断不能就此联姻,献女投靠之名落于王氏身上,子弟出门,必为他人所轻,于王氏声名大不利。

不管是为家族未来着想,还是有着私心,反正这一晚王氏大堂之上,众人唇枪舌剑,争论渐趋激烈。

直到众人都有了些火气,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已经开始用辈分来压人,堂上才响起一声长叹。

声音虽轻,可堂上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也齐齐看向了主位。

那里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的沟壑和斑痕,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略显浑浊的双眼,在等候飘摇间,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他的声音有些空洞,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晋阳王氏有多少年未出公侯了”

众人默然。

多数人都在心里暗自算了算,他们都做过官,不管是北周的,还是大隋的,或者是东魏的顷刻间,一些人脸上便现出了暗红。

是啊,已经多少年没有人位列公侯了

老者的声音又起,“河东裴氏呢”

裴氏这些年可了不得,最著名的就是裴矩,文武全才,封闻喜县公。

在文帝年间,历任民部侍郎,内史侍郎,吏部侍郎等职,杨广登基,仍受重用,是皇帝近臣之一,与宇文述,虞世基等并列。

权倾朝野算不上,可却与诸人一同执掌大隋朝政,实是权势显赫到了极点。

而他的族兄裴蕴,也不差他多少。

实际上,最让王氏众人羡慕的则是守着晋阳宫的裴寂,这人没什么本事,却能与李渊相交为友,现在在长安也已受封,权势上并不比他的两位族兄差了。

众人哑然无语,与裴氏人才辈出相比,晋阳王氏却显得人才寥落,空守着一个千年大族的名声,却好像无人能担重任一般。

如果是私下里谈起,还能说裴家的人生就一张好嘴,其他的却也平平。

可在这大堂之上,断不会有人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惹同族取笑。

老者再次叹息一声,也曾任职过工部侍郎的他,疲惫的已是不想多说什么了。

只是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明日里,大房二房,挑几个机灵点的孙辈儿出来,随我一道去总管府”

“到了如今,未免后继无人之下,让先人蒙羞,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大郎,明日让云衣换男装,入总管府给李云内赔罪,都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施礼,陆续退去,瞬间,民主会议就变成了一言堂。

而这一晚,雁门太守陈孝意和代州行军总管府司马温彦博也已到了晋阳。

两人直奔并州总管府。

出城迎接两人的是罗士信,当然,和陈孝意不同的是,晋阳温氏终于将自家人给盼回来了。

让温氏有点纠结的是,他家的兄弟两人,一个跟在了李渊身边去了长安,一个呢,则是帮着别人抄了李渊的老巢。

根本没想着两边下注儿的晋阳温氏,这难处可不比王氏少上半分。

可这年头,天下打成了一锅粥,亲兄弟各为其主之下,相互残杀的不胜枚举,温氏的人到也想的开了。

温大雅在长安远水解不了近火,到是温大临近在咫尺,又得李破信重,才是此时家族能够倚重之人。

所以,当温彦博来到并州总管府外的时候,身边早已跟了几个温氏族人,他这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才算是真正的回家了,还算是衣锦还乡呢。

陈孝意两个人都很疲惫,可精神上的振奋之处,实在难以描述。

一战之下,能够克陷晋阳坚城,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而今并代两州在握,他们的心里啊,随即便如火炭儿一般的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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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醉虫

陈孝意,温彦博到的时候,已是夜深,水米未进,先就来拜见李破。

李破设宴于并州总管府后宅,给他们接风洗尘。

他们说了很多的话,谈及的东西广而驳杂,一直饮到天明,最终,陈孝意和温彦博都喝多了。

从始至终,两个人最想问,终也没有问的话,其实就是一句,总管其志若何?

因为进据晋阳之后,并代两州相连,基业初成。

按照路上温彦博说的,就是顺势称晋王,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这是形势需要,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此时再称并州总管,或者代州总管,都无法满足当前局势的需要。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之后颁行政令,招纳豪杰,犒赏有功将士,都需要这么一个名义作保。

至于这个王号是自称还是受封,温彦博想的也挺好,派人去东都讨要便是,想来东都也不能不给。

即便是晋王可能不成,也应该封一个晋公出来。

虽说份量差了一些,可一个晋国公,也能安稳住并代两州人心了。

他跟陈孝意在路上大致商量了一下,陈孝意并不反对,只是说要等一等再行进言。

理由也很充分,晋阳方下,李破以代州行军总管之职统领代州上下的时日也不长,根基不算安稳。

而且,不久李破便要率大军北上云中,此时称王称公,都于事无补,不如缓上一缓,趁今年秋天,积蓄粮草,安抚黎庶,等大军回转之时,联于苏亶,李碧,王禄等人一起进言,时机上更恰当一些。

所以,他们颇为振奋的来到晋阳,对此事都是只字未提。

而两个人的到来,让李破也松了一口气下来。

这不光是陈孝意和温彦博到了,而且,两个人都带了一大群的下属和从人,让身边除了领兵将领就是降人的李破,安心不少。

………………………………

这一天清晨,晋阳南门之外来了一行人,有代州行军总管府军令为凭,车马之间,飘着一股酒香,顺利的进了晋阳城。

王绩到了。

王绩,字无功,绛州龙门人,自小好学,加之天资聪颖,博闻强记,文名渐显。

开皇二十年的时候,年幼的他到长安还拜见过杨素,显然,家世很不错,顶的自然是晋阳王氏的名头儿了。

杨素称其为“神童仙子。”

差不多就是说这孩子很聪明,长的也好,说不定就是被贬下凡尘的仙童呢。

这种轶事无从考据,也总能和杨素沾边儿,只能说明杨素其时权倾朝野,而且,也一直很愿意养育人才。

实际上吧,杨素和高熲相争,高熲向有爱才之名,杨素也就不甘人后,喜欢和一些聪明的后进之人谈一谈,并点评一下。

流于敷衍,和高熲之爱才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不过啊,受过他点评的人物,其实都挺奇葩的。

李靖据说少年时就受过他的称赞,可这人倒霉了半辈子,如今正在蜀中殷勤的剿匪,功效很不错,帮了一些人的大忙,在蜀中名声渐起,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推崇和尊敬。

没办法,李氏族人在蜀中势力还是不小,主政蜀中的有好几位呢,焦头烂额之下,正好碰到一位及时雨,不尊着敬着也不成啊。

可听闻女儿女婿在北边闹出了大动静,连楼烦林太守和幽州总管罗艺这样的人都让女婿给宰了的时候,李靖有点害怕了。

事业刚刚稍有起色的他,据说因水土不服的原因,病倒在蜀中,不久被人送回了长安,之后这位躲进李秀宁牙府之中,就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估计他也是把那个见鬼了的女婿诅咒了一番又一番,于是,他就又在长安过起了心惊胆战的生活。

他的名将之路随之戛然而止,可蜀中依旧流传着他的名字,一日之间,连破盗匪,山蛮十余阵,剿灭叛军六支的战绩,让李靖这个名字在蜀中十分的响亮。

蜀中官员将领,对其称赞有加,若非其装病装的太像,执意想回长安,其实即便被女婿所累,李渊想要杀他也不那么容易,蜀中想保他的人大有人在呢,因为这人太好用了,还不像别的领兵将领那么桀骜不驯。

言谈举止之间,尽显门阀风范,很是令人心折。

李靖头顶的霉气还很浓,当年杨素的点评听上去也就差不多像诅咒一样了。

而王绩呢,这人和李靖不一样,李靖这半生中,是坑太多了,他本人的原因反而要位居其次。

王绩正相反,这人才学很不错,可在求学之路上,这人受到了魏晋遗风非常大的影响。

性情渐渐疏狂了起来,还染上了好酒的毛病,屡次为官,屡次自行辞官出走。

他是文帝所开科举的受益者,年纪轻轻便入朝为秘书正字,这样的官位,起点不能说不高,可没多久,这人觉着太受拘束,于是自求为扬州**县丞。

这是自己跑了,到了扬州,这位没干正事儿,整日饮酒,不理政事,估计是想弄个无为之治出来。

可眼见天下大乱,容不得他如此清闲,他到聪明,见势不妙之下,立马跑回了老家继续写他的酒经去了。

到了大业十三年,李渊南下长安,有人在龙门听说了他的名声,招他入李渊账下为官,他也没理会。

到了唐武德元年,李渊称帝,秘书省有人又记起了他,没办法,这人办事不靠谱,可在文坛之中,却有一席之地,名声很是不小,甚至于他的放荡不羁,也为很多人所推崇。

于是,又有令下,让他入秘书省为官,要是按照既定的轨迹,他是抗拒不得的,而且吧,家里也快被他喝穷了,正好到朝中弄些好酒来喝。

最重要的是,其兄王通殁了,让其悲痛之余,疏狂略敛。

可此时,其弟王静从云内带了人来,想接他去云内安居,本来吧,这两兄弟应该是王绩带着王静入长安才对。

可这会儿去反了过来,王绩对秘书省的职位是一点留恋之处也没有,现在多了一个选择,立即欣然应允,随弟弟带着家眷北上代州。

等他们这一来一往回来的时候,北地情势已是剧变。

李破刚收代州三郡,便挥兵南下,攻取了晋阳坚城,给李唐后背上狠狠来了一刀。

李元吉一路收拢兵马,眼见河东渐乱,又听了宇文歆献城的消息,这位心高气傲的齐王殿下惊慌之下,将兵权交给窦诞等人,自己先跑回长安请罪去了。

他这里逃窜上瘾,扔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于是乎,王绩兄弟两个这一路上,也是走的心惊肉跳。

所幸的是,接王绩北上的乃恒安镇军精兵,一路东躲西藏,不成就跟人打一仗,还是护着王绩家小平平安安的来到了晋阳。

到了地头儿,王静心中大安,便来寻兄长说话。

他是捏着鼻子钻进王绩的车厢的,缩着身子避开酒坛,坐在了王绩对面儿。

看着醉醺醺的兄长,王静无奈的笑笑,道:“大哥,今日不能再饮了啊,我打听过了,李云内正在城中,咱们要先去拜见一番……”

王绩长的是好,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鼻直口方,仪表堂堂,留着长须,不喝酒的时候很有些成熟男人的威严和魅力。

可这会儿,大清早就喝多了的他,像蠕虫一样蠕动着身子,眯着一双醉眼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酒坛子,什么形象也就都没了。

“拜见什么?我又不是来做官儿的,晋阳的好酒多年未尝了呢,哼哼,进了这城,就闻到一股酸臭气,扫兴扫兴。”

王静摸了摸饱受折磨的鼻子,他可是喜欢脂粉气,不喜欢酒气的人呢,他其实也是被这位兄长给带坏了,不愿做官儿,只愿逍遥度日,可这次的事情,他却不能不说两句。

他当然知道,兄长所说的酸臭气,是指的晋阳王氏主支,像他们兄弟这样的秉性,自然不会入晋阳主支的法眼。

王通故后,晋阳主支会为其在祖坟设衣冠冢,他们兄弟要是没了,主支可无人会搭理他们。

嗯,听说话就知道,兄长还没喝醉呢,王静稍稍心安,“大哥,李云内颇有雅量,今日又派人护送你我北来,若不去谢上一谢,岂非失礼?”

王绩确实还没喝多,此时闻言,翻了翻眼皮,狠狠的瞪了一眼弟弟,斥道:“你个薄情寡义的浪荡子,也知道什么是礼了?”

听这口气,王静立即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还摸摸额头上的一块伤疤。

这是他兄长酒醉后给砸的,再瞅瞅兄长抱在怀里的酒坛,心里思量着,这东西砸一下,可不比当年那个铜壶了,定然要头破血流,呜呼哀哉。

王绩哼哼两声,蠕动到一个舒服点的位置,才接着道:“先歇歇吧,明日里再去拜会,你带着他们去跟那些老头子说,咱们要王廖的人头,算是给人家的见面之礼。”

王静嘻嘻一笑,他这位大哥不喝醉的时候,其实很是英明神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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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登门

王廖这人,谁能忘了,王静也忘不了。

就是这个同族兄弟,差点连累的他在云内掉了脑袋。

此人其实不过是王氏中的小人物儿,如果不是姓王,估计早就流落街头,成了晋地最常见的刀客了。

这人先是做了两年晋阳王氏的护院家丁,接着便进了王氏的商队。

还是那句话,在太原这地方,需要跟突厥人有些往来,不然的话,什么时候吃亏还真就不知道。

而王廖为夺人家产,当年在云内做下了案子,率人行刺于恒安镇参军李破,失手之后逃回了晋阳。

这在当时的晋阳王氏中人眼中,是一件小事儿,甚至于主宅中知道此事的人,也都寥寥无几。

王廖有错不假,可他回到晋阳之后,说辞上也不无道理。

王氏的商队通行晋地,到了云内却被抽取重税,他是激于义愤,才率人反抗,其实若非当时天下乱象已显,皇帝又在向太原催要粮草,说不定王氏就要借代州总管府的名义,免了李破的职位不说,还能将其提到晋阳受审。

那会儿在晋地得罪了晋阳王,差不多都没好果子吃。

可事实上是,几年间天下剧变,王氏和其他大阀没什么区别,他们的影响力在战乱之下,萎缩的很厉害。

而当初那个小小的恒安镇参军,已经率大军一战而定晋阳,成为了并代两州的主人。

几年过去,还记得当年之事的人,其实就剩下了那么几个。

王氏主管行商之事的家老已经故去,门下当即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被砍了一刀的李破记得很清楚,可他进入晋阳之后,绝口未提此事,到了如今他这个位置上,又面对着晋阳大城。

当年虽是经历了一番凶险,可相比之下,他很清楚的知道,时过境迁,那不过是一件小事了。

此事由他提起,除了让人觉得他小肚鸡肠之外,恐怕也会让这个晋地大族首先感受到他的敌意,对平定晋阳没有任何的好处可言。

李破“大人大量”了一次。

身受其害的王庆远在马邑,忙的也是一塌糊涂,也顾不上其他。

可王静不一样,无事一身轻,度量也不大的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发生的故事,见到兄长之后,也抱怨了几次。

对于他们兄弟而言,拿王廖的人头去当见面礼,那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他们兄弟都不是什么在乎名声的人,王静好色,只想着能与天下绝色同眠,王绩好酒,也只想饮遍天下美酒。

王绩比王静好点,人家下苦功研读过书本儿,也曾四处游历,对权势没多大兴趣,可确实是有真才实学,他做的诗句,轻柔疏懒,和当世词句的雄健之风格格不入,自成一体,看了便能让人眼前一亮。

王静其实自小也很聪明,可被他兄长给带歪了,成了个满肚子鬼主意,善能花言巧语骗取女人芳心的浪荡子。

他对李破李云内其实是很有些感激之情的,他口中说李云内深有雅量,并非虚言。

因为他在云内过的很逍遥,得罪了李破几次,都没什么事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起意将兄长接过来。

这位兄长的为人处世他很清楚,做官儿做不长久,遇到个心胸狭窄的,说不定就要受牢狱之苦,甚或是客死异乡了。

而在李破治下,他觉着即便兄长不受重用,应是不用担心被人砍了脑袋。

他想的对不对呢,那句话说的好,远观都是美啊,他在云内只在青楼楚馆之地转悠了,还真就不谙李破为人,想的自然就岔了很多。

这会儿,他转着眼珠儿,想的则是这个见面礼也许很称李云内的心意,可血淋淋的,远不如送个美人儿让人欢喜呢。

当然,那是他换位思考的结果,在云内呆的久了,云内李氏那位女主人是个什么样子,即便没见过,他也听说过,断不会上赶着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哥,上门讨要……怕是不妥吧?”

王绩灌了一口酒,“恨铁不成钢”的翻了翻眼皮,“先去找找他在哪儿,这种阴私小人,无人在意,找到了拿下便了,费不了多少周章……唉,确实不能多饮了,今晚还要去拜见学师,你……就不用去了,就你这一身的脂粉气,学师见了,别给气坏了身子。”

王静微微扭头,撇了撇嘴,心说,你那一身酒气,又能比咱好了多少?

当然,他也确实没什么兴趣去见少时老是抽他手板儿的老师,王绩不成,他是文帝科举之制的受益者,也是那位老师的得意门生,王绩可以不登王氏主支的门户,来到晋阳却不能不去见一见这位曾对他寄予厚望的学官儿。

师徒如父子嘛。

两兄弟于是便在一间客栈暂时落了脚,王静的事情很多,要去主宅走一趟,找一找王廖的踪迹,若其人不在晋阳,说不定还要费一番功夫。

然后,他还要在晋阳寻一处宅邸,盘下来作为他们兄弟的落脚之处。

他们兄弟已经商量好了,要在晋阳安居。

这座北地大城有着很多好处,在他们兄弟看来,比云内要强的多,当然,要是没有战乱那就更好了。

王绩的事情也不少,拜会学师是一回事儿,他还要去见几个友朋,探听一下晋阳城中的情势,弟弟不顶用,只能他亲自出马,所以他也只能放下酒坛,准备奔走一圈了。

再是疏狂的人,在这片土地之上,也别想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实际上,为了能安心在晋阳饮酒度日,专心著述,王绩给几个名声颇显的朋友都送去了书信,邀他们到代州一聚。

这种延揽文人的事情,他做起来比陈孝意等人要趁手的多。

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一位姓孙的大夫。

这人是京兆华原人,沉溺于老庄之学,精通典籍故事,为求神仙道,而效神农,行走于山林之间,尝百草,济世人,颇有著述。

这无疑是个性情高洁的人物儿,当年王绩游历京兆时,与此人相交,很是佩服其人的人品才学。

两人后来书信来往不绝,引为至交。

王绩倒不是想让此人来晋地给谁效力,只是他如今深感世道纷乱,很怕这位不愿做官儿的好友经受离乱之苦。

遂派人传书于太白山,想邀其来代州一行,诱饵早已想好了,就说五台颇为神异,多出有道之士,如此云云,想来那位醉心于长生不老之学的好友,应该能够动心吧?

不用问了,这人叫孙思邈,年纪上和王绩差不多,也都无意于官场。

只是王绩脱离不开,人家孙思邈却没有家族牵系罢了。

实际上,他们两人的理念看似相近,却相差甚远。

王绩羡的是悠悠林下,自身独全,便无须理于外事的隐士。

而孙思邈虽性情恬淡,看上去像个真正的隐者,实际上,却存有济世人之苦,以求大道的恢弘志向。

可以说,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是假隐士,一个是真道德。

而人才的聚集,在这年头就是这么简单,有了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去处,立即就是呼朋唤友,相聚而来。

如今九品中正制虽和大隋一样,已是支离破碎,可还在持续的影响中很多人的思维方式。

而李破此时,并不确切的知道,攻下晋阳之后,会带来怎样一些后果。

他只是隐约的察觉到,他身边的人应该会增加一些了。

因为这天上午,王氏阀主,前大隋工部侍郎王丛,亲自来拜见于他,显示出这个晋地大阀终于有了彻底低头的迹象。

王丛带来了一些王氏的年轻后辈,想要让他们充于李破幕府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破接到禀报的时候,还有点宿醉,听了这个,却是精神一振,立即率人迎出府外。

这一点上,也便将他和许多乱世豪杰分别了开来。

他不算礼贤下士之人,可他明白一个道理,面子是别人给的,却是自己扔地上的,既然没想着把人家给连根拔起,那就没必要弄的太过难看。

所以,在并州总管府之外,宾主相见甚欢。

看着白发苍苍的王丛,李破从他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了王氏的暮气。

看着笑呵呵的李破,王丛也只在心里道了一声,枭雄。

相互间的第一印象其实都不太好,李破和当初李渊一样,嫌人家礼仪太多,弄的太过拘束。

王丛则看这个年轻人笑里藏刀,非要逼着晋阳王氏低头俯首,才肯干休,弄的太过下作。

当然,王丛没有倚老卖老,让李破心中稍安。

李破礼节周到,没有显出粗鲁的武人形象,也让王丛颇为安慰,王氏重礼仪,那可不是一句空话。

而李破被李碧操练一番,也确实没白费了功夫。

随后,李破直接将王丛引入内宅,命人摆下酒宴,来款待这位王氏阀主。

算得上是正经的密谈了,席间只有李破和王丛两人,王丛感到很满意,这种待遇有着危险不假,可也避免了一些无谓的纠缠,也说明这位对王氏确有接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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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重托

李破殷勤劝饮,可也怕把这老头喝多了,犯个心脏病之类的就糟了。

所以,连敬两杯,就停了下来。

也没说什么正事儿,只是不住夸着晋阳的菜肴,他好口腹之欲的缺点,被军伍生涯彻底给抑制住了。

在粮食金贵的今天,他要每日里大吃大喝,那就是穷奢极欲的表现,手下的将军们先就得反了一半儿。

甚至于,自己做点好东西来吃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君子远庖厨,到了他这个地位,想要亲手弄点羹汤也不可能了。

其实这才是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在他看来,大富大贵也就那么回事儿,连吃喝都不能自主,算什么大富大贵?

估计要是别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呢。

王丛的心思自然不在吃喝上。

李破也知道他在这里吃不好喝不好,稍稍动了几筷子,就停了下来,笑道:“昨日里本想登门拜访,可又觉着过于冒昧,正思寻个好点的时机,再行登门,不想,您就过来了……”

“您是第一次进这并州总管府吧?这里可是当年太原留守府邸,呵呵,皇帝旧居……我看啊,还不如王氏园林呢。”

王丛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目光猛的亮了亮,颤巍巍的抚着胡须,道:“唉,虚名所累,千年所积,也就这些无用之物了,总管如此盛赞……我王氏看来过后只能迁居他处了……”

李破敛住笑意,这样绵里藏针的钉子,他还真没碰上过,所谓人老精,鬼老灵,还真不是瞎话。

“您老说笑了,李破虽不学无术,可也不会做那强人所难,毁人家业的恶举,我起于云内,兴于马邑,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可也屡屡听闻晋阳王氏之名。”

“如今马邑太守王禄,前雁门太守王确,前楼烦郡丞王磐,如今的代州行军总管府司马王庆,皆乃王氏族人,此还只是代州三郡,我不知晋阳乃至河东又有那些人物儿。”

“王氏英才辈出,声名赫赫,占据晋阳形胜之所,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王丛稍稍坐直了身子,这话很难应答。

相比世间其他大阀豪门,晋阳王氏扎根于晋地,在晋地的名望实不做第二人想,即便是河东裴氏,屡屡有英才显现,对王氏晋地第一大阀的地位依旧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实际上,他们最怕的就是战乱,平安时节,以王氏底蕴之深厚,断不会有根基动摇之忧。

如今树大招风,引人忌惮,李渊父子如是,这位显然也是如此,而且,比李渊父子更为直接,当面就把话说出来了。

这显然更让人放心,也更为的凶险。

因为和李渊父子不同,眼前这位是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威名,身上的血腥味比李渊父子可要浓的多了。

王丛沉吟片刻,这才用他惯常的节奏缓缓道:“我王氏一族,少有与人争强,如此这般,总管又是何苦来哉?”

“今天下大乱,隋室衰微,我王氏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随波逐流罢了,和其他族类又有何别?”

“乱世纷争,我家子弟皆显柔弱,可我等稍有治世之学,习之已久,只需容我三分立足之地,我等便能竭力报效……”

“王氏园林,幽静所在,哪日总管有了闲暇,尽可入来,老夫必扫榻迎于贵客。”

这些话里的意思李破听懂了。

我家的人没有争雄之心,也从来不握什么刀把子,却能帮着人治世安民,这样的家族,即便人多了些,又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呢?

而现在,我等已存报效之心,你要是因为有所忌惮,而绝我等好意,那你的度量应该还不如我呢,我等又如何能在你账下施展才干?

李破揉了揉额头,也许只是宿醉未消的关系,他有点头疼了。

想了想,心里道了一句,看来只能是来日方才了,和他之前的预测差不多,想凭三言两语,让王氏之人全心全意的为他做事,那也不大可能。

这些大族啊,都属于墙头草,你要是平平安安,他们便会跟在你身后收取红利,要是糟糕了,你也不用指望他们用举族之人的性命给你陪葬。

甚或是事情稍有不利,跑的最快最远的就是他们了,说不定还会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呢。

其实,李破也不是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分化拉拢,这种大族群,李破不相信一点裂缝都没有。

像王庆,王智辩就都跟王氏主支不对付。

想到此处,李破其实很想令王智辩为晋阳令,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人,让他们三心两意的时候也要有所顾忌。

可这不是一个好时机,晋阳方定,需要是平稳,而非是制造混乱。

门阀对于上位者的牵制作用,在这个时候,显露的非常清楚。

李破甚至很难想象,进了长安的李渊是怎么处置长安城中那些大阀豪族的。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圈,李破微微颔首,露出笑容道:“好,我改日必定登门造访,千年大族,果有不凡之处,以后还请您老多多指教啊。”

王丛拢起袍袖就是一礼,笑声很难听,“总管谬赞了,您乃真豪杰,若要履足宅门,定然让王氏蓬荜生辉。”

李破哈哈大笑,状甚欢欣,与王丛对饮一杯。

这才又道:“王氏子弟,有才干者多,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老能不能答应下来。”

“还请总管明言,我等里有所及,必不叫总管是失望。”

实际上,这个时候王丛已经做好了李破提亲的准备,王氏嫡女为人妾室,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名声肯定不好听,也会困扰家族很久。

可形势所迫,不得不尔,李破有点难受不假,王氏也不那么舒服呢。

但他真的是想错了。

李破沉吟片刻,便正色道:“不瞒您说,我自从军以来,多研隋军军律,颇觉其刑太苛,在云内时,便让人修之,也有所成效。”

“隋律也大致相仿,都说乱世用重典,可在我看来,战火纷飞,民心思安,我今据并代两州,又迁幽州之民入代州三郡,百姓已近百万众……”

“我今欲为治下百姓谋一谋福祉,修订隋律,让治下百姓有法可依,又不虑苛责,能够在这北地安居乐业……”

“所谓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如此,方能让各处官吏有所依据,隋律太苛,难体宽仁。”

“您老可能召集众人,于我修订隋律?”

听着听着,王丛心肝都颤了起来。

这里面的野心他不会多想,毕竟天下各处人们称帝的消息屡有传闻,已经不算是新鲜事儿了,再有野心,也不过是个称帝而已。

他想到的是,这对于王氏一族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虽说,李破所言,充满了法家思想,与王氏所尊有所违背,可随订隋律啊,这对于王氏简直就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老头儿脸上露出些暗红,只待李破把话说完,他便起身,恭敬一揖道:“法,乃天地至理,人伦大道也,总管上体天心,下依民意,实乃英主啊……”

“老夫虽年纪老朽,才学浅薄,不堪驱驰,可总管即有所命,又乃如此利民利国之大事,老夫不敢推辞,请总管放心,老夫必竭尽所能,修缮律法,以全总管仁义之名。”

李破笑着摆手,让他坐下。

实际上,从幽州回来,他就想办这件事了,混乱之地,需要新的秩序,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制定律法。

大隋的律法好不好,先不去说它,大隋却已经亡了,套用着它的法度,李破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占据了晋阳之后,这种隐隐约约的心思终于清晰了起来。

他需要新的律法,来约束百姓,建立秩序,律法之后,很显然,那就是官制了。

这事儿在他看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还是以沿用隋律为主,并加以修改便是,正好王氏凑了上来,先让他们修着,耗耗他们的精力也好。

他也不怕王氏不答应,我交给你办的第一件大事,你就给我撂挑子,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王丛此时却是心中激越,人啊,所求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也就天南海北了,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扬名于世的宝贵机会。

他眨巴着眼睛,心思电转间,有些感慨的想着,这机会要是早出现个十年二十年,该多好啊。

转眼间,他便问道:“此事……是以代州行军总管府之名行之?”

这话十分的关键,本不该由他来问,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先将此事定下来,别让其他人夺去了这个位置。

要知道,王氏显然还没得到这位总管的信任呢,这更像是天上的一张馅饼掉到了王氏的面前。

李破愣了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这又是所谓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您老既然有心于此,那就先做着,我会令司马温彦博与你相商,之后怎么做,报于我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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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聚将

这一天,李破将王氏阀主王丛款待的很好。。。

实际上,只要李破有心,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有什么人招待不好呢?而且,他本就是个惯会揣摩人心的行家里手……

这一日,可谓宾主尽欢。

临到了来,王丛好像才记起,还有一件事未说。

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孙女招来厅堂之间。

题中应有之义,李破也没奇怪,甚至连喜恶都谈不上,像王氏这种死要面子的汉人大族,坦荡君子肯定是有,也有礼仪作为约束,族人大多也不会恶形恶状。

可为了族群着想的话,再厚脸皮的事情李破相信他们也做得出来。

和李破想象的不太一样,这是个圆脸少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肉肉的感觉,眉眼间颇为灵动,嘴唇很薄,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多嘴。

穿着一身男人的长衫,飘摇而来,登堂入室,虽略有扭捏,可看上去也没太多的拘束感。

其实,这才是李破第一次正面接触大家族的深闺女子。

少女操着一把细细的声音拜见李破,并给李破赔罪,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儿,显然作为王氏掌上明珠的少女这是受了大委屈了。

少女和李破的审美观相去甚远,他确实是比较喜欢那种身体健美,性情刚强的女子,他本人则固执的认为,这样的女人在这乱纷纷的世道上才能活的更长久一些。

他看着肉的有点萌态的少女,心里憋着笑,想的却是那个小丫鬟也不是怎么样了,没摔个腿断胳膊折什么的吧?

当然,在王氏有意示好之下,他不会用轻浮的姿态去应对这种好意,事情不是那么办的。

他转头看向自从少女入来,便一直若无有无的将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王丛,笑道:“王氏有女,佳好善辩,才名扬于晋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待王丛谦逊,他便接着道:“我府中缺一记室,不知您老可愿割爱否?”

所谓的记室,以李破的官职,其实和后来的秘书差不多,皇帝身边有起居注,记录皇帝言行,各家开府的藩王,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只是没那么严格。

一般来说,藩王府邸中的记室会有很多位,各司其职,其实也就是为了能让藩王们过的更舒服些,帮着他处理一些繁琐的事物。

甚至于,有的会参与机要,是藩王府中重要的幕府人物之一。

李破虽不是藩王,可份量上已经差相仿佛,割据于并代的土皇帝,光就权力而言,比藩王还要重上一些。

他身边的记室,自然也就非同小可。

当过马贼的刘景,干的其实就是这个活计,只不过现在被派去了草原而已。

而作为衣冠华族的王氏,让自家女儿抛头露面给人赔罪,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李破接受这种好意,却又不愿这么乱七八糟的娶上一堆女人,要知道,他雁门府中还有一位公主在看大门儿呢。

所以,他便以记室之位酬之。

意思也很明了,我李破非是好色之徒,也给你们王氏留些颜面,你要是不满意……哼哼,你们会不满意吗?

果然,王丛愣了愣,接着便是心领神会,立即便让孙女道谢,领下了这个职位。

至此,并代两州的新主人和晋地大阀之间的相互试探,也就算完成了。

可以说,这是一次比较成功的政治结盟。

没有什么退路的晋阳王氏,表明自己投效之心。

手下确实也缺少大量人才的李破,也表明了接纳之意。

王氏心满意足,和李渊比起来,这位虽说心思一样的难以测度,姿态也更加凶悍一些,却要比李家父子大方很多,也更有诚意一些。

当然,他们也明白,李渊父子和这位也不能同日而语,毕竟李渊出于高门,可用之人多不胜数,而这位嘛,起于边塞,身边肯定是乏人可用。

两厢比较一下,其实还是一句话,来日方才而已,这年头谁又能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至于一个女子能不能当这个记室,那都是细枝末节,素重礼仪的王氏也只能对此选择视而不见了。

于是,李破府中便多出了一位年纪不大,细声细气,轻声漫语的王记室。

差不多有点功成名就之意的李破,也顺便给自己弄了个比较赏心悦目的秘书官儿,比起浑身匪气的刘景来,确实要好的多。

王氏一安,晋阳人心立即便是稳若泰山,这可不是一句虚言。

颇有子弟随李渊南下长安,为李唐臣属,如今也有些左右旁顾的晋阳家族,一下便都安静了下来。

晋阳街坊之间的流言,在迅速的消失之中,代之而起的是对李氏父子的恶毒诅咒。

这其实就是一种民心的表现。

民心易变之处,在此时之中也是一览无余,这种民心民意,其实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可以控制,并加以引导的。

而晋阳人心一定,实际上,李唐重回并州的希望便渺茫了起来。

晋阳这样的北地大城,和长安,洛阳也差相仿佛,内里只要不乱,粮草充足,能被强攻而下的机率,非常的低。

晋阳略定,在晋阳很多官吏向来,应该趁势南下,攻略河东诸郡的时候,李破终于将一切杂事都抛给了陈孝意等人,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北行之事了。

在他的军令之下,代州三郡所有的骑兵,都在向马邑汇聚。

粮草军械,在马邑郡城当中,堆积如山。

大业十四年六月末尾,李破率军从晋阳起行北去。

七月初,到雁门,令幽州军尽快成军,赶赴晋阳,并任命宇文歆为雁门太守,又令李碧主掌雁门兵权。

两万余唐军俘虏,此时已按照李破的军令,汰弱留强,成一万五千人,留在雁门整日操练,将来这些人马也许就是驻守各处要害的城防军了。

李破在雁门停驻两天,率兵北上马邑。

马邑郡城此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郡城周遭,皆是连绵不绝的兵营,各色旗帜,飘扬在军营之上,人喊马嘶,彻夜不绝。

此时,代州骑兵大军皆聚于马邑,经过多次扩军,骑兵军旅已至两万五千众。

这已经是一支中原王朝非常罕见的骑兵集团了。

李破一到,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郡守府正堂一下便成了大军的中军大帐,众将环立左右,刀剑撞击在甲胄之上,铿锵作响,肃穆威严的气息迅速便被凛冽的肃杀之气所代替。

李破端坐于正堂之上,虽略有疲惫,可这种熟悉的氛围,让他非常的舒服,在晋阳和雁门被搅的乱糟糟的头脑,好像一下就清明了起来。

一个个人看过去。

尉迟恭,步群,罗士信,陈三,陈圆,刘敬升,王智辩,段房,史大史二兄弟,黄友等等,李破不由笑道:“自代州三郡入手,咱们可头一次聚的这么齐整,可喜可贺啊。”

恒安镇军的老人儿都笑了起来,这些人跟着李破一路走来,几年间杀伐不断,到了如今,随着地盘的扩张和军队的膨胀,各个都已有了显赫之像。

最难得的是,除了一个王大郎战死在了幽州,大家还都全须全尾,可以说,当年从辽东回来的,和之后加入恒安镇军的马邑守军的将领们,如今都还健在。

这在大仗小仗打了无数的恒安镇军来说,着实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已经当了一年多的楼烦郡尉,身上多了些威严气息的步群,此时还是那么多嘴,立即率先奉承道:“末将等人还没恭喜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咱们这些人,若不是跟着将主,如今不定将尸骨扔在了哪里……”

搁以前,李破就听不得步群这么说话,可这会儿嘛,却感觉有些亲切了。

摆了摆手,笑道:“一年多不见,听说你在楼烦做的不错,可一见了我,就这么多话,也不怕同僚取笑?”

步群红光满面,脸上好像长出了一朵花儿,估计他也觉得,在楼烦没人值得他奉承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趣吧?

“有将主在,末将也就心安,只要向前杀敌就成了,自然话也就多了些,而且,这回将主带着咱们打的又是突厥人,想想那些称王称帝的英雄豪杰,就知道把刀枪对准自己人,又有谁能像将主这般,带着咱们抵御外敌?”

说到这里,他更是气咻咻的看了几眼那些突厥降人,迎接他的是几道恶狠狠的目光。

现在这些降人也不一样了,跟着李破在幽州打了一场,在飞狐口杀的奚人尸横遍野,又在雁门跟唐军见了阵仗,并随李破到了晋阳。

军功日增之下,底气也就来了,对步群这样的恒安镇军的老人儿,反抗也渐渐激烈了起来。

步群不在意的撇撇嘴,心说,也就老子当了他娘的楼烦郡尉,失去了些立功的机会,就让这些兔崽子起了小觑之心,敢跟老子呲牙瞪眼了。

等这一仗打完,看老子挨个收拾你们。

尉迟恭翻了翻眼皮,心说步群这厮还是那么没长进。

罗士信,刘敬升左顾右盼,丝毫没将这当回事儿。

陈三,黄友等人冷眼旁观,王智辩等人被说的心里颇不舒服。

李破麾下军中的派系之争,至此已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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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纷乱

和和睦睦一家亲的军队,李破从来没见过,所以,他对军中将领们的明争暗斗,大多时候都选择视而不见。

领兵越久他越明白,他的权力来源并非是将领们的敬畏和服从,追根结底,是源于他能这些人争取一场场的胜利。

实际上,军人们的根系,也扎根于军功之上,只要准确的抓住了这一点,便能产生公正的效果。

而在这个过程之后,才会考虑到远近亲疏。

所以,军中派系再多,只要没有人跨过底线,他便不会去刻意缓和麾下众将的关系,或者是根据自己的喜恶来进行赏罚。

不再跟步群磨嘴皮子的李破,笑道:“说实话,咱们聚在一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明又要有大战了,你们都准备好随我出征了吗?”

声音不大,却好像凝了无尽的鲜血和杀伐,仿佛有金铁之声做于堂上。

一时间,众将都是精神一振,纷纷挺起了胸膛。

已隐为众将之首的尉迟恭微微上前一步,锤击着胸甲道:“能随将主征战沙场,实乃我等之幸事,末将等已整军多日,就等将主号令了。”

罗士信的大嗓门也不甘人后,“有仗打才好,打南边儿那些人,实在无趣,这次北去,哥哥可不能厚此薄彼,一定要让俺来做先锋。”

李破轻轻一拍桌案,道了一声好。

“北边的敌人都是谁,你们也都清楚,克鲁护,领兵两万驻于黄旗海,阿史那必吉率阿克南部在定襄郡,唯一不太清楚的就是阿史那博羽,到底率了多少部族西迁。”

“这一战准备了这么久,也就不用浪费太多的唇舌了,咱们北上定襄,先除了阿史那必吉再说。”

实际上,到了这会儿,战略什么的也不用商议了,义成公主肯定希望他们先去攻击黄旗海克鲁护率领的两万突厥精骑。

可对于李破而言,也定然不会去黄旗海,跟两万突厥精骑在草原上厮杀一场,即便胜了,损失惨重的他又如何去大利城见那位义成公主呢?

这种为他人做嫁的事情,李破不会去干。

所以,只能是直驱突厥王庭,先助义成公主杀了阿史那埃利佛再说,其实只要阿史那咄苾和阿史那埃利佛兄弟一死,突厥想不乱都不成。

而在此期间,探报也在陆陆续续来到李破手中,除了东北方向的阿史那博羽离着太远,探不到究竟以外,其他两个敌人的动向,却能探出一二。

如今草原上的气氛很紧张,一些小部落纷纷在向主部靠拢,大的部落也在这个水草丰美的季节陆续北迁。

云中草原中部,已是一片山雨欲来的景象。

突厥汗位的传承,正在让庞大的突厥汗国不适的抖动着身躯。

铁勒部的叛乱,已经失去了控制,叛乱的铁勒部族,向西跟西突厥的射匮可汗联合在了一起,正在侵蚀着突厥汗国西边的疆土。

这一年的秋天,东北方向的契丹,靺鞨诸部也失去了压制,正在准备大肆劫掠大隋东北和高句丽人的西北地区。

暂时失去了突厥人支持的大隋反王们,也出现了各种不适。

主要是西北方向的几位。

先就是榆林贼郭子和,在梁师都的不断挤压之下,突厥人又没有兑现承诺的迹象,于是遣使投唐,随即被封为灵州总管。

占据西凉的李轨,也开始跟李渊眉来眼去,互称为兄弟。

几经来往,李渊册封李轨为凉王,凉州总管。

一时间,李唐用外交手段,以是兵不血刃的让薛举和梁师都腹背受敌了。

而在河南战场上,形势也发生了剧变。

经过一次联盟加背叛的戏码过后,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冤家对头算是彻底成了死仇。

没有受到来自潼关方向攻击的李密,和王世充大战一场,瓦岗军其势渐弱不假,却还是大败王世充,再次进围洛阳。

这一次,李密近起三军,围攻东都,势要砍下王世充的脑袋再说。

在两淮,萧铣开始谋攻蜀地,没有了李靖的唐军,被萧铣水军打的节节败退,勉强守住了夔州要害,正在向李渊不断求援之中。

而在河北,窦建德势力大张,可攻河间郡城,却屡屡受挫于河间郡守王琮所率守军。

这个时候,后面却又有宇文家的两个败家子带兵占据了魏县,像要在河北和山东寻一处立足之地。

这可是一只非常肥硕的过街老鼠,随着皇帝杨广到江都的文武大臣,都被这两兄弟裹挟到了河北。

这对于窦建德来说,既是威胁,却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接连战败的宇文兄弟,其实和流寇也没什么分别了,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派遣使者,不断去东都,甚至是长安讨要官职,想要一个正式的册封。

这两个没头苍蝇般的兄弟,是注定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如果说隋末战乱有谁是大家公敌的话,非这两兄弟莫属,谁要是接纳了他们的投靠,那都属于脑子缺根弦儿。

打不下河间,窦建德很懊恼,粮草的问题,还在持续的困扰着这位从满地尸骸中脱颖而出的山东豪杰。

实际上,打成了一地烂摊子的山东河北河南这些地方的英雄豪杰们,渐渐已经开始沦为其他人的猎物了。

尤其是窦建德,涿郡的粮草人口被代州李破一扫而空,让窦建德部一下失去了目标,向北攻略幽州的**在持续的减弱。

到了大业十四年这个时节,窦建德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了河南,他想要东都的粮草。

天下大势,到了此时,其实已经开始面目全非了,只是隐约中,还在依照惯性展露一些熟悉的细节罢了。

到了此时此刻,即便来上一位后来的历史研究者,估计也得目瞪口呆,不知何去何从才对。

本应该就此战败的李密,正在打的王世充抱头鼠窜。

本应该岌岌可危的萧铣,却还在活蹦乱跳,不但在给李唐找麻烦,而且大有一举攻入蜀中之像。

杜伏威也没事人一样在两淮东部经营着自家地盘,丝毫也没有向李唐低头俯首的迹象。

晋地的大反王刘武周直接没了踪影。

窦建德也失去了经营山东河北的心思,如果不是宇文化及占据了魏县,说不定他就率军一头扎进河南战场去了呢。

而最为关键的是,本应该越来越强盛的突厥,在这会儿也陷入了一种比较奇怪的状态。

不是琢磨着在大隋的尸体上狠狠咬上几口,而是关起门儿来先要内讧一场了。

更为可怕的是,竟然还有外敌窥伺在侧。

历史在迅速的脱离原定的轨迹,已经在影响着天下各个诸侯。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破,还在努力的煽动着越来越强壮的翅膀,这次,他却是打算将强盛的突厥掀翻在地了。

大业十四年七月初,代州行军总管李破率骑军两万五千余众,北上云中。

铁蹄踏起漫天烟尘,旌旗招展,刀枪映日,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漫过马邑的原野,蜂拥北去。

………………………………

与此同时,长安终于接到了晋阳失守的消息。

素来以宽容仁和著称的李渊,撕碎了李元吉送来的邸报,一脚踹翻了沉重的龙案,咆哮声回荡在太极殿上。

在他的严令之下,窦诞等人的请罪文书很快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再拿出右卫将军宇文歆送来京师的密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李元吉送来的邸报中的矫饰悔过之词,又如何能瞒过李渊的双眼?

一个比较清晰的脉络也就出现了。

先是李元吉在晋阳城中胡作非为,致使晋阳王氏离心,后又派了使者去代州,也不知跟代州行军总管李破说了什么,让李破起兵夺汾阳宫。

然后,不听宇文歆劝阻,中了人家诱敌之计,擅自动兵挥军雁门,一战而败。

之后的事情更是差点气歪了李渊的鼻子,恨不能将这个儿子塞回娘胎中去。

李元吉竟是回到晋阳,就带着李氏家小逃了,于是,宇文歆献城,经营数载,李氏起家的皇者之地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儿子给扔了。

如果这个时候李元吉在李渊面前,说不定真能被暴怒的李渊一刀给杀了。

可李元吉在这个上面,很聪明,他没急着回长安,而是跑去了潼关大哥李建成那里,求李建成给他说说好话。

听了弟弟诉说,李建成大惊。

晋阳丢了,河东危急,当年李氏是怎么下的长安?李建成无心再听弟弟说什么,如果不是这个弟弟向来与他交好,他定会命人将其捆吧捆吧送去长安父皇面前了事。

这样的败家子留着还有什么用?

李建成随后立即命心腹守潼关要害,带着弟弟急急赶回了长安城。

这个时候,李渊已经下诏,招秦王李世民回京议事,令刘文静代李世民率诸将与薛举相持。

于是,李世民躲过了大病一场的劫难,只是嘱咐刘文静等,坚守要隘,不得擅自出战,自己则匆匆赶回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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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变故

大军过苍河马场,远方长城依稀可见之时,李破却不得不令大军停了下来。m 乐文移动网

因为刘景和李鸦带着突厥使者到了军中。

他们带来的消息非常糟糕。

突厥使者还是先前那个女人,大隋义成公主的比舍罗。

她见到李破的第一句话就是,“殿下让我告知将军,将军来晚了,可汗已经已经回归天神的国度,贵族们正在准备将可汗的威权交给阿史那埃利佛……”

始毕可汗死了,这个消息确定无疑。

不用女子再说什么,李鸦已经悄声将始毕可汗的死因告诉了李破。

这还真不是什么突厥内乱,也应该没什么阴谋。

始毕可汗病的很重不假,可本来应该还能支撑一些日子。

但天神的萨满们要了他的性命。

因为日夜祈神,突厥萨满们也很疲惫,于是,一场疏忽之下,竟然点着了大利城中的宫殿。

不但烧了两座殿宇,差点让已经敏感到极点的突厥贵族们内讧一场。

而萨满们为了脱罪,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

他们说天神不满意可汗献上的祭礼,于是降下了怒火,点燃了可汗的宫殿,他们想让可汗加倍呈献祭品,甚至打出了血祭的幌子,要可汗准备一千奴隶进行宰杀。

这种血淋淋的祭祀方式,在突厥汗国并不算罕见,尤其是当年柔然人留下的风俗,依旧在很多草原部落中流传着。

可在突厥王庭已被禁止多年。

始毕可汗无疑是天神的虔诚信徒,却又贵为突厥可汗,听了萨满们的胡言乱语,竟然信以为真,急怒之下,当夜就吐了血。

第二天便招阿史那埃利佛等突厥权贵入见,显然,对阿史那埃利佛这个兄弟,他并不看好,不然的话,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传位之意。

此事被义成公主劝止,其实也不用劝,始毕可汗病了有些时日了,周围人等皆为义成公主心腹,只要义成公主不答应,大部分的消息是无法传出去的。

这也是义成公主做出的最后努力了。

她在突厥汗国素有威权,可先天弱点也极为明显,在汗位继承上,自觉不自觉的,贵族们便会将她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即便是亲附于她的贵族们,在这个时候也大多不会为她的野心出力,更不会像阿史那埃利佛一样,能动用大军,准备进驻王庭。

可始毕可汗已经油尽灯枯,李破回到马邑郡城的时候,这位在位八年,一手将突厥汗国带入盛强的突厥可汗,终于撒手人寰,去见他的天神了。

始毕可汗在位的这几年,可以说是北方草原上的突厥人生活最为安稳的时节,隋人的内乱,也让突厥人的外部战略环境得到了最好的改善。

可以说,对于突厥人而言,始毕可汗是一个伟大而英明的王者,他带给突厥人的是安定和繁荣,其实这才是最为难得的一种王者品质。

而两次南征的失败,无疑给这位可汗带来了污点,没办法,君王们谙于内事,败于外敌的例子不要太多。

而且,他给突厥人留下了非常严重的隐患……

始毕可汗一死,突厥人汗位继承的程序立即就被启动了,因为他没有指定汗位继承人,所以必定是由大贵族们共选。

其实,在强者为尊的突厥汗国,这种选举没什么必要,如今汗位继承人只有一位,那就是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

他部下的部族最多,他的身份最为尊贵,他麾下的勇士最为勇猛善战,而已经得到阿史那咄苾的支持的他,更是当仁不让的汗位继承者。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说服那些贵族们,而是准备续娶义成公主为妻。

女人没有隐瞒的意思,也隐瞒不了什么,大利城中的事故发生的非常突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改变了局面。

义成公主许诺的一切,在这个时候,都做不得准了。

就像女人所说的那样,“殿下已准备下嫁阿史那埃利佛,这是天神的意志,无法违背,将军的心意,殿下心领了,若将军有意,殿下会向新的可汗举荐,封将军为南方汗……”

这无疑是无奈之举。

李破听了这个,也是嗤之以鼻,南方汗?说的好听,不定就是突厥进攻中原的一把刀了。

他李破虽非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也对此不屑一顾。

根本不用怎么思量,李破便笑了起来,道:“殿下是想让我就此回军?”

女人的姿态,和之前其实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突厥汗位已定的今天,和义成公主之前做的很多准备一样,这支奇兵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女人垂下眼帘,道了一句,“殿下说来日方长,还有倚重于将军的时候,请将军不要为这小小的挫败而失望……殿下还说,请将军将伽蓝公主送归王庭。”

李破的笑容一下就又灿烂了几分,显示出他已经恼火到了极点。

他挥军攻晋阳,又聚兵于马邑,这些事情,在短短两个月间完成,这要耗费多大的精力,流淌多少鲜血,岂能在这个时候回军代州?

“你回去告知殿下,已经射出去的弓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突厥可汗父子,皆娶我大隋长公主为妻,辱我甚矣,身为隋人,恨不能剜其心肝,食其骨肉,今殿下有心称王于草原,我必鼎力相助,奈何殿下竟生委曲求全之意?”

“回去让殿下拭目以待,我会率兵杀了克鲁护,阿史那博羽等人,铲除阿史那埃利佛的鹰犬,到了那时,什么东方汗西方汗,岂不就都在殿下掌握之中了?”

带着些钦佩,却又有着些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的不屑,心情复杂女人踏上了归程,回望那密密麻麻立于原野的骑兵大军。

女人想着那些有些自大,却坚定无比的话语,心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样的英雄,我们突厥人中间有几个呢?

这一天,大军不再前行,就地扎营。

李破召众将于中军大帐。

简单的说了说当前局势,便让众将相议。

众将惊讶之余,也是忧虑重重,要知道,此时突厥没有了内乱之忧,而失去了义成公主相应,那么挥军北上便非常危险了。

议论来去,以步群为首的人认为,此时进军云中,凶险之余也得不偿失,因为攻击阿克南部的话,他们也许就会被突厥人围在定襄郡,即便是击败了阿史那必吉,若不能打开大利城的城门,也是枉然。

刘敬升则以为,这么回去大家都不会甘心,不如陈兵于长城沿线,看看时机再做定夺。

罗士信有点无所谓,这家伙尽出馊主意,认为先去打阿克南部,杀了阿史那必吉,然后回军再跟克鲁护厮杀一场,等斩了克鲁护,再去打阿史那博羽……

嗯,这是比较找死的行为,阿史那埃利佛的亲信们,正在纷纷率兵往大利城靠拢过来,去攻击阿克南部,也就算是一头扎进突厥人的包围圈中了。

再跟克鲁护相并,代州这点人马,非得全都扔在云中草原不可。

实际上,还是尉迟恭说的有道理。

“我等乘势而来,靡耗粮草无数,却无功而返,将士必有怨心,而阿史那埃利佛继承汗位之后,一旦挥兵南下,我腹背受敌之下,局面将不可收拾。”

“总管率我等北来,志在消除北方边患,如此,怎能轻易生出率兵南返之心?”

这话有道理吗?肯定是有的,而最重要的是这话很合李破心意。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率大兵北来,不达目的怎能轻易回军?

要是没有任何的机会,那也就算了,毕竟不能率兵自蹈死地。

可机会还是有的,突厥人明显对南边儿没什么防备,各部分散,易于各个击破。

而且,这次的敌人,只能算做突厥一部,而非是整个突厥汗国,在兵力上,并没有太吃亏。

于是,思量许久,李破一锤定音。

“无须再议了,难道等突厥内里安稳,顺势给其俯首称臣?突厥虎狼之邦,已两次出兵攻我代州,有这样的邻居,难以让人安心。”

“今天我就是要破门而入,先砸了他家祠堂再说,传令,让斥候向东边探,我要知道克鲁护的两万精骑到了哪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恐怕要见识一下突厥精骑在草原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威风了。”

这还是李破头一次临时改变作战目标,对于分外注重作战计划的李破来说,必然也很是难受。

可战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都不可能照着你的计划走,那样的话,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名将了。

一直以来,李破都能找准作战时机,用出其不意的进攻,来粉碎他的敌人。

而这一次,还会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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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急躁

这一晚,黄旗海西北二十余里处,点点篝火像繁星一样,散布在草原之上,浓郁的酒香,漂浮于夜晚的空气中。

这是一个嘈杂的夜晚,两万余突厥骑兵在这里扎下了营地。

他们在篝火旁边载歌载舞,以相互角力为乐,酒囊被卸下马背,如果流水一般进入突厥勇士们的喉咙。

这无疑是一场狂欢,因为他们终于得到了消息,他们的突利汗就要等上突厥可汗的王座了。

作为追随于阿史那埃利佛马后的他们,将会轻易得到更多的荣耀和财富,这和汉人的从龙之功相仿,在突厥人这里却更加的直接。

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军中从上到下,都弥漫着狂喜的气氛。

将领们在想着,这是他们进入突厥王庭,并成为其中显贵的最好机会。

突厥战士们,则觉着大群的牛羊,奴隶,甚至是更加丰美的草场在向他们招手。

他们离开黄旗海,向王庭进发的头一个晚上,便迫不及待的庆祝了起来。

战士们喜笑颜开,将军贵族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这支大军的领兵将军,克鲁护设,则在他的帐篷中,宴请阿史那埃利佛派来的亲信,也就是他的儿子,阿史那可丰。

阿史那埃利佛成年的儿子只有两个,阿史那可丰是他的次子,很受他的宠爱。

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这是个强壮,而又精力充沛的年轻贵族。

他爽朗的笑着,接受克鲁护设等人的敬酒,并在饮酒之前,会先向天神进行虔诚的祈祷。

这也许正是他能受到克鲁护等人拥戴的原因所在吧,比起他父亲来,他显得更加的宽容和仁慈,如今他的父亲即将登上大可汗的宝座,那么他也就是突利汗之位的人选之一。

当然,他并不缺有力的竞争者。

头两位,便是始毕可汗的两个儿子,阿史那什钵芯和阿史那求罗,之外还有他的那位兄长。

这些都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在突厥可汗之位一定之后,小可汗的继承也就成了突厥汗国中的头等大事。

在厚实,宽敞的大帐中,阿史那可丰接受了克鲁护设等人的敬酒,终于第一次主动举起酒杯。

“天神终于挑选出了他最为勇武,智慧的儿子,成为了突厥人的可汗,我们应该为此欢呼,畅饮,我们突厥人,也必定迎来最为光明的未来,为了我们突厥的强盛,为了父汗的康健,为了我们的荣耀,我们喝了这一碗酒。”

众人听了,都大笑着高举酒碗,一同干了。

克鲁护抓挠着他的大胡子,嘴巴咧开就一直没有合上过,这是个长的分外敦实的家伙,面目有些扁平,细细的眼睛,粗重的毛发,都显示着,这个家伙有着纯正的铁勒部血统。

作为阿史那埃利佛汗账之中,最受信任,也最能打仗的将领,他身上的荣耀其实已经够多。

他曾经带领着勇士,杀死过北方蛮族的首领,他也曾带兵征服过不知多少契丹,靺鞨部落。

而现在他所憧憬的东西,未必比阿史那可丰少了。

随着突厥疆域的扩展,在他看来,东西两可汗的局面早晚要改变,他们的权力太重了,甚至于会时刻威胁到主部王庭。

对突利汗分外熟悉的他,觉得当他登上大可汗之位后,必定要消弱这些权力过重的小可汗。

这就是他的机会了,作为铁勒部族中有名的勇士,他很想去西边儿,统领那些铁勒部的勇士去占据富饶的西域。

他一脸“欣慰”的看着阿史那可丰,“雏鹰终于长大,要展翅飞向天空了,可您能与克鲁护说一说,您要飞向哪里呢?”

贵族将领们一下都闭紧了嘴巴,竖起了他们的耳朵。

今天他们虽然都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可他们同样也面临着选择,突厥王庭和突利汗汗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里有着太多威名赫赫的大贵族,以前他们只能仰头张望,即便是现在,他们想要取代那些大贵族,在王庭中站住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需要跟随强有力的人物的脚步,在这一点上,没有人去质疑什么。

因为血统是他们难以跨越的一个障碍。

阿史那可丰哈了一口酒气,他无疑很兴奋,仆人悄悄的又给他的酒碗斟满了奶酒,以往他觉得很低劣的奶酒,此时也变得美味了起来。

而突厥人也没有成大事不谋于众这句箴言,突厥人的权力争夺,大部分都粗糙而原始,这也意味着中间的血腥味儿要比南边儿浓重的多。

当然,突厥王庭中就不太一样了,在那里,想要生存下去,没有智慧的陪伴是不可能的。

阿史那可丰眯着眼睛,反问道:“克鲁护将军,您无疑是我最钦佩的人中间的一个,同样,我们也更知道对方的心意,那么,您又什么好的建议跟我说吗?”

克鲁护抓着大胡子笑了起来,“雄鹰想要飞的更高,需要健壮的翅膀,马儿想要跑的更快,需要矫健的四蹄,您所拥有的,是最勇猛的战士们的忠诚……”

“将军的忠诚,不容置疑。”

“如果我是您,就要快些回去王庭,那里才有权力可以分享……而我想广阔的西方,也更能展现您的才能……”

这无疑让阿史那可丰的预期相悖,他皱着眉头问,“为什么这么说呢,要知道,我的叔叔,阿史那咄苾帮助了父汗,他在西方……”

克鲁护摇头道:“我想,可汗是不会放他离开王庭了,西方掀起的叛乱,也损害了王庭在西方的威严……您若是能在西方重新传播可汗的威名,您想一想,天神会是怎样的欢喜呢?”

这种掺杂了太多的私意的劝说,如果是在中原,肯定被人弃如敝履,太粗糙了,没有一点的技术含量。

出身铁勒部的这位克鲁护设,被人赶来了东边儿,估计做梦都想回去收拾那些仇家,来个衣锦还乡什么的。

而他也对那些被誉为铺满黄金的商道,垂涎欲滴。

可这里是突厥,年轻的突厥贵族心动了,他想要取得的是一如叔叔那样的威名和荣耀,平定铁勒部叛乱,进军西域。

将西域国王们的王冠,献到父汗座前,这将是怎样一种光明的未来啊。

阿史那可丰笑着再次端起酒碗,“好吧,那就让我们来试一试能不能成功,有你们作为我的翅膀,想来不会让父汗失望。”

克鲁护一下便大笑了起来,“放心吧,可汗对您的宠爱,连天神都知道呢,您的请求,他一定不会拒绝的,来,让我们敬将来的颉利汗一碗。”

“天神与荣耀同在。”

笑声重又占据了帐篷中的每一个角落,克鲁护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个机会,一个重回西方祖地的机会。

阿史那可丰虽说年轻冲动了些,可他同样得到了克鲁护设的明确支持,而这本就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所以他同样心满意足。

突厥人的权力争夺,在汗位差不多落定之后,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当初始毕可汗继承汗位之后,用了一到两年的时间,稳定住了突厥的权力架构。

又有了几年的时间,小心经营,将势力渐渐扩散到了西域和遥远的东方,并借助大隋内乱的机会,一举让突厥汗国来到了巅峰鼎盛时期。

而现在,新一轮的权力分配开始了,看上去一家独大的阿史那埃利佛,又会将突厥带往何方呢?

反正,在这间帐篷中,是不会有人想这个问题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做着努力。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南边已经有人将凶狠的目光紧紧盯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回归王庭之路,已经遍布凶险。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第二天,两万余突厥精骑在克鲁护设的命令之下,开始加速往王庭方向行进,他们显然是想在权力分配开始之前,抢占一个有利的位置。

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用不了两天,就能进入定襄郡范围之内,并在日落之前,看到大利城巍峨的身影了。

归心似箭的突厥人,丝毫也不知道,在云中草原南部,大群的骑兵已经散布开来,黑压压的给草原制造了一大片阴影出来。

代州军骑军安静的驻扎在了这里,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设立营帐,他们露宿在了草原之上。

草原上寒凉的秋夜,也未能剿熄他们那蒸腾而上的杀气。

所有代州军士卒,包括那些突厥降人都明白,他们即将迎来一场惨烈的厮杀,很多人变得紧张而又焦躁。

战事来临之前的等待,是最难熬的一个时间段。

暴虐而躁动的气息,正在军中蔓延,常年带兵的将军们都明白,这种情绪是不用刻意压制的。

这不是怯敌畏战,更通俗的说法则是,士气可用。

探报在不停的传回来,两万突厥精骑奔驰在草原上,那动静简直就是惊天动地,这样的军事目标,就像移动的靶子一样明显。

随着探报的增多,本来也颇有忧虑的李破却是渐渐心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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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猎物

“报,敌军离我三十余里,正在向西南行进。-乐-文-小-说---”

时当午后,李破不动声色的听着接连到来的探报。

三十多里,这对于骑兵大军来说,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如果正常行军作战的话,应是在斥候探查范围的边缘处。

如果已经察觉到敌军就在附近,那么三十里的距离,根本无法躲过敌军斥候的视野。

李破略有紧张,这几乎是擦身而过了,想想在辽阔的草原上出现这种情形,真的很奇妙。

更奇妙的事情在后面,突厥精骑滚滚而过,没有半点减速的往西南大利城方向而去。

听着之后到来的探报,敌军和代州军的距离越拉越远。

李破一下就心安了下来,这是一支没有防备的骑兵大军,也许是即将登上突厥汗位的阿史那埃利佛严令他们快速去到大利城,也许是被好消息刺激的昏了头脑。

谁知道呢,反正这支潜伏于黄旗海的突厥精骑正在蜂拥赶往大利城,而且速度非常快,其实这样急速的行军,大意之处也就在所难免了。

“传令,全军上马,起行。”

军令一下,安静的大军立即骚动了起来,矫健的战士套上甲胄,检查钢刀,鞍具,翻身跳上战马,迅速排成一列列整齐的队列。

随之,大军开始涌动向前,先向西北,再向西南,几乎是沿着突厥精骑走过的地方,追了下来。

大军和突厥人一直保持着四五十里的距离,敌军的踪迹,几乎不用再探查了,他们的骑速很均匀,也不会无故停下来。

而沿着他们的足迹行军,也是最为安全的,如果说这支敌军还可能派出斥候向前探查什么的话,那么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认为最不用担心的方向。

这个时候,李破再次证明了他寻找战机的能力。

而李靖留下的兵书上,也说的很明确,草原战事,寻找敌军踪迹而不为敌军察觉是其中最难的一部分,只要做到了,胜算便有八分,如果你率领的是一支大军的话。

现在就是这样,他很轻松的寻找到了克鲁护部的踪迹,敌军还不知道,他们后面跟上了一条粗长而又强壮的尾巴。

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散布在草原上的部落,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或者是感受到了草原上紧张的气氛而选择离开了放牧的草原,或者是体现避开了这支大军。

这也让代州军避开了散布在草原上的突厥耳目。

当然,寻找战机这种事情,往往还要看运气。

实际上,李破小心而又努力的避开了和这支突厥骑军正面交锋的可能,可如果此战不可避免的到来,李破也只能挥军迎上。

那么,和两万突厥精骑正面厮杀较量,胜败也就难以估算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样一来,不管胜败,代州军都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一点李破不会怀疑什么,他既不会高估代州军的战力,也不会因为屡屡获胜便低估突厥人在骑兵交战中的强悍能力。

无疑,和这次北上草原的行程一样,都是一场刺激的赌博。

这几乎是战争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领兵将领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有这种性质,而这也是考验一个将领领兵能力的最直接的途径。

胆子太大,胆子太小的人,或者运气实在太差的,都会在这一场场赌博中输光筹码,这对于将领而言,是比战事本身还要残酷的一个过程。

所以,也就有了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这句话,里面其实充满了领兵之人的无奈和自嘲,甚或是自我安慰。

很明显,李破赌赢了第一局,于是他在行军途中开始默默估算着突厥人今晚落脚的地方,同时也已有了一战而胜的信心。

战术选择一下就多了起来,而想要获得预期中的战果,也就决定了战术的运用。

傍晚,突厥人终于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定襄郡边缘处。

如果再不发动攻击的话,这两万突厥精骑就将在明天到达大利城,他们的到来,会给阿史那埃利佛带来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他会迅速稳定住王庭的局面,并能按部就班的开始行使突厥可汗的权力。

草原上的秋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在草原上呼啸而过,这是冬天到来的前奏,同样,也意味着草原上的收获季节到了。

今年,云中草原上的突厥部落过的并不好。

年初的时候,很多部落的贵族都带着部落中最强壮的成年战士,跟随可汗南下进攻隋人去了。

于是,他们纷纷失望而归,一些部落还遭到了重创,为了供养大军,牛羊上的损失同样有些惨重。

这还不算,仁慈的可汗归天了,草原上开始动荡了起来,部落纷纷北移。

一来一去,可以想象的,一些部落将消失在寒冷的冬天当中,这是草原上不可更改,也最为残酷的一条法则。

克鲁护和阿史那可丰在帐篷中谈论着,可汗将发布怎样的汗令,来安抚云中草原上的部族。

这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关乎突厥主部乃至于突厥王庭的稳定。

他们喝的醉醺醺的,抱怨着始毕可汗的一些举措,让突厥王庭陷入了虚弱当中,当然,始毕可汗糟糕的带兵征战能力,是他们攻击的重点。

两次率领大军南下,都让突厥流下了太多的鲜血,陷入内乱的隋人,竟然让强大的突厥汗国无计可施,这简直就应该是所有突厥人的耻辱。

克鲁护大笑着说,如果可汗想要率兵南下攻打隋人的话,他一定能砍下那个手上染满突厥勇士鲜血的隋人将军的脑袋,献给可汗做酒杯。

阿史那可丰对这个话题也充满了兴趣,那个叫李破的隋人将军的名字,已经在草原上流传了起来。

突厥人崇拜强者,而强大的敌人也更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两个人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了很久,才在奶酒的作用下,昏昏睡去。

而经过如此快速的行军,定襄郡又已近在眼前,突厥战士的选择也就不用说了,他们习惯性的用奶酒来作为缓解疲乏的良药。

月上中天,草原上终于安静了下来,一片漆黑中,点点篝火的余烬还是闪着亮光。

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一匹匹疲惫的战马像雕塑一样立在草原上,同样陷入了沉睡。

而在他们身后数十里之外,代州军上下只睡了不很踏实的半个晚上,便在军官的踢打下纷纷醒了过来。

传令声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却还在草原秋风中清晰传递。

“用布包好马蹄子,快快。”

“他娘的,到时谁要是让马惊了,我宰了他……”

“备马都留在原处。”

“吃的?他娘的你就知道吃,都给我放在这儿,只带明早的口粮就成了。”

短暂的混乱过后,待各部准备妥当,李破不再耽搁,立即传令启程。

在草原黑夜中行军,并不算太容易,向前缓行二十余里,估算着路程,随即李破便令全军下马步行。

这个过程同样有点艰难,而且引起了一定的混乱。

草原上的夜战分外稀少,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夜盲症,而是源于夜晚军令不畅,行军困难,非常容易陷入不等临敌,就先自相混乱残杀的境地。

有的人一定会说,草原上如此平坦,只要骑马杀过去也就是了,怎么会不容易?

好吧,实话告诉你,草原上的平坦是相对的,他的地形大部分同样有着起伏,沟沟坎坎的从来也不少,白天自然可以飞驰而过,不用顾忌太多,可晚上嘛,那就两说着了……

夜战从来不是草原厮杀的常规选择,甚至于草原部落征伐时,领兵将领会自动略过这个选项。

在草原上呆过几年,并曾经率领骑兵在夜晚中行军过的李破,分外的明白这些制约骑兵作战的因素,所以,这一晚不会发生什么战事发生。

他只是率领大军,在一步步的靠近敌人而已。

这就好像射猎一样,悄悄的靠近猎物,在猎物察觉的一瞬间,箭已临颈,这才是一个好的猎人。

和猎物翻滚在地,弄的你死我活,好吧,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呢?

李破小心的辨明着方向,他的帅旗在星光照耀下,迎风招展,指引着大军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斥候一个个归队,让李破的方向感更加的明确了起来。

前方终于出现了点点的亮光,那是突厥人营地中未曾熄灭的篝火。

距离上不算远,却也绝对不近,视觉上的错觉,李破心知肚明。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李破终于停住了脚步,立即传令,“全军就地休息。”

就算如此,传令的过程,大军依旧按照惯性,向前走了老大一段距离,阵型什么的就不用再提了。

大军终于在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停了下来,李破呼吸着草原寒凉的空气,死死盯着远处那点点火光,静静等了足有一刻,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这个时候,他也终于确定,刀已临颈,敌人还没有任何的察觉,胜利近在眼前了。

等待,追踪,掩上,只剩了最后一个环节,战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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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突袭

天色蒙蒙亮时,秋风稍止。小说

被人轻轻推醒的李破,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传令,全军上马,准备接敌。”

“传令给尉迟恭,步群,让他们各带四千人于阵后,可自行决定攻敌方向,兼有督战之责。”

“传令给罗士信,让他带兵突前。”

“传令刘敬升,王智辩,让他们各领左右两翼,随中军向前。”

“传令给薛万彻,让他领中军前锋,随于罗士信身后。”

“阿史那吉乎。”

“末将在。”

“你掌中军大旗,但有疏忽,立斩不赦。”

在传令声中,大军苏醒了过来,军卒们习惯性的再次仔细检查铠甲,马具,刀枪,然后在军官的催促下翻身上马,聚拢了起来。

大军在变换着阵型,当天色渐亮,一排排身着半身甲的骑兵,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之上。

肃杀之气随之大起,因为全军上下都知道,战事就在眼前。

对于普通兵卒来说,新兵可能会有所不安,可老兵就不管那么多了,什么战略战术,在他们心中都行若无物。

他们只知道,随在将领们身后,杀上去就成了,如果能活着熬过一场场战事,再蠢的人也能弄个一官半职出来,这不光是自家妻儿收益,而且到时候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他们存活的机率就要大的多。

前方,突厥人的营地隐约可见,距离并不算近,可对骑兵而言,却又近在咫尺,带领他们的将军很英明,这是这支骑兵大军中每一个人都应该感到庆幸和幸福的事情。

作为一个群体,杀戮的气息在这一刻迅速传染,一双双眼睛中,都慢慢浮上了血丝,所有的疲惫和寒冷,在此时皆都不翼而飞。

热血在心头涌动,沸腾,不由自主便升腾而起的暴虐情绪,在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理智,需要赶紧释放出来。

李破静静立于中军大旗之下,心中满是骄傲。

他确实应该骄傲,在草原这样的环境当中,他还是能带领大军,给敌军以突袭,而非是面对面的跟敌人杀做一团,这是他领兵才能最直接的体现。

突厥人的营地依旧安静如初,连续一天多的行军,让他们消耗了一些体力,当然,作为东方汗账下,最精锐的骑兵所部,这不算什么。

可精神上的放松,两晚的狂欢,以及酒精的作用,却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沉睡若死。

他们的大意,会让他们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随后便也知道了。

大军各部纷纷回报,准备就绪。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演说,也没有再做多余的考量,李破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腰间钢刀,高高举起在头顶,猛然前指。

瞬间,低沉的号角声,传遍全军。

魁梧如熊的罗士信,猛的抽出钢刀,呼啸一声,催动了战马,同时也奏响了这一战第一个有力的音符。

作为李破麾下悍将中的最勇猛无畏的一个,在这个时候,他只想痛饮突厥人的鲜血,补上自己来到代州之后,一直缺少的很重要的一个短板。

他要冲上去,砍下那个什么克鲁护设的脑袋,就像前些时砍下窦家小儿的脑袋一样,立下此战第一功。

成长于动乱之中的他,天生好像就为战争而生,也是战争培养出来的最为凶残的野兽。

随之一排排的骑兵,催动了战马。

大军开始向前涌动,先是徐徐向前慢跑,接着逐渐加速,并进入疾驰的节奏当中。

隆隆响起的马蹄声,终于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音。

彪悍狂野,满身杀气的代州骑兵,斜斜举起钢刀,反射着清晨的阳光,让这里成为一片移动的刀林。

大军发动攻击的同时,突厥人终于被惊动了。

经验丰富的突厥战士,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有的直接跳上马背,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张望,有的则慌慌张张的窜出帐篷,嘶吼着问同伴儿,是谁吹响了号角,又是谁率人出去了?

克鲁护从梦乡中惊醒,昨晚喝的太多,如今头痛欲裂的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只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护卫闯了进来,“将军,是敌人,很多敌人在向我们冲过来。”

克鲁护一下跳了起来,危险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一下便将铺在帐篷地上的毡毯撕破,姿势难看的趴了下去,于是,他的眼睛猛的睁大到了极限,好像要裂开一样,没错,很多的骑兵,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已经快要杀到他们身边了。

不可能,这是克鲁护的第一个念头儿,在草原上厮杀了这么多年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如此多的骑兵,靠近他所率领的大军这么近了,竟然才被发觉。

这是很难想象的一个事实。

可下一刻,他将所有的不可思议都抛到了一边儿,作为这支突厥精骑的统领将军,将无数敌人的头颅砍落的突厥勇士,他是不会像羊羔一样带着敌人的钢刀斩落的。

此时,阿史那可丰也醒了过来,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克鲁护那张狰狞中带着无尽疯狂的大脸。

他的衣襟儿被克鲁护一把揪住,惊慌中还待挣扎,可身子一歪,就被克鲁护扔给了手下的护卫。

“快,带王子先走,敌人来的很快,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子送到大利城,回去告诉可汗,克鲁护可能不能追随在他的身边了。”

声音还在飘荡,克鲁护已经抓起他的弯刀,冲出了帐篷。

苍凉的号角声从突厥营地中响起,在这样的号角声中,东方汗账下最无畏的勇士们,曾经战胜过无数凶悍的敌人。

可这一次,号角声中,不再有蜂拥突前,矢志为东方汗杀死敌人的勇士,他们只想用号角声催促混乱的战士们聚集起来,抵抗敌人的进攻。

晚了,一切都晚了。

敌人纵马疾驰,很快就跨越了这段不近的距离,蜂拥而至。

一个壮硕如天神近卫的大汉,挥舞着手中如同棍棒一样的大刀,第一个冲进了突厥人的营地。

疾驰当中,一刀便将一个躲避不及的突厥战士,挥成两段。

漫天喷洒的鲜血中,一个个穿着铠甲的骑兵突入进来,将刚刚骑上战马,还没等走上几步的突厥战士,像割草一样砍下战马。

鲜血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四处喷溅,头颅乱滚,残值抛飞。

一排排的可怕敌人疾驰而至,像潮水一样漫过营地。

克鲁护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聚集起一群战士,催马反身朝远离敌人的方向奔跑。

这不是逃走,骑兵厮杀,只有拉开距离,才能在这样的冲锋当中幸存下来,并伺机反击。

这是最为明智的举动。

可克鲁护虽然披头散发,可他身边不停摇动的旗帜,和他显眼的装束,都好像明灯一样吸引着注意力,自己人的和敌人的。

他的速度已经不算慢了,可在早早就已经进入了急速冲锋当中的骑兵面前,却慢的可怕。

一条大汉从后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突袭而至,大刀在他手中情若无物般左右挥舞,将一个个突厥战士砍下战马,向称骁勇的将军近卫竟没有一个能让他迟缓哪怕一下。

克鲁护感觉到了危险,猛的回头,带着血色的刀光如闪电般耀花了他的双眼。

长刀过处,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喷溅着鲜血摇晃着栽倒在马下。

“卑鄙的隋人。”这是克鲁护最后一个念头。

在这样一个战场之中,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随着克鲁护的战旗歪斜着倒地,骑兵大军漫野而过,杀的突厥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而自突厥立国以来,从没有一支突厥精骑在离王庭如此之近的地方,被敌人击溃过。

李破无疑再次创造了历史。

殿后的尉迟恭和步群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向大军左右两翼分散开来,围剿那些四处奔逃的突厥残部。

当太阳终于整个越出地平线,将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这场战事也接近于结束了。

漫无防备的突厥精骑,在草原上被处心积虑的敌人歼灭了,实际上,从战事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失败了。

急着去王庭争权夺利的他们,在加速赶往王庭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战场上的先机。

还是那句老话,战争总是青睐那些能够更慎重的看待它的人。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也。

领兵之人,一旦率领大军,却不能以此时刻警醒自己,那么,败亡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突厥人狼藉一地的尸体,铺满了草原,让枯黄的野草,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曾经喧闹的营地之中,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不时悲嘶,浓重的血腥味儿取代了酒香飘荡在空气中,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群群的代州军士卒,在寻找战死的同袍的尸体,同时,也在一个个杀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突厥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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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王庭

沉闷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聚集起来的代州军,带着几许胜利后的喜悦和慵懒,和吃饱喝足的狼群一样,远离了这片草原。

从战事开始到现在,只经历了短短一个多时辰。

他们没有清点战果,只是在李破不留降俘的军令之下,杀死了所有活着的突厥骑兵,便离开了这片埋葬了两万突厥精骑的草原。

实际上,此战,代州军一战之下,几乎全歼了这支曾经为东方汗立下过无数战功的骑兵大军。

只有数百一心逃命的突厥骑兵,在遭到突袭的第一时间,头也不回的逃向了北方,成为了这支突厥骑兵大军中的幸存者。

天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些黑点,在这片草原上空盘旋,越降越低,最终成群结队的落下来。

这是草原人最讨厌的生物儿,秃鹫,它出现的地方,总有死亡发生。

半天多过后,终于有牧民发现了这里的异像,并小心翼翼的赶过来观看。

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的秃鹫,正在凶狠的进食,这里的血腥味道,已经无法用言语去表述。

人马的尸体,并不比秃鹫少上哪怕一点儿,他们散布在这处草原上,彻底将这里变成了一片典型意义上的草原墓地。

惊恐的牧民看见了那随处可见的弯刀,看见了尸体的装束,于是,他们掉头就跑,将消息迅速传到了镇守王庭东部的阿克南部。

实际上,到了第二天,在阿克南部派人查验这些尸体的时候,狼狈而带着恐惧的阿史那可丰,就被护送到了大利城中。

没有想象中的骚动,大利城反而一下安静了下来。

正在准备着举行一场盛大的盟会的突厥贵族们,在消息扩散之后,开始变得迟疑而又犹豫。

应该先期赶到大利城的两万突厥精骑,不会来了,那么盟会……无法看到一个强硬的王庭主人的诞生,那么盟会的意义在哪里呢?

很多人的心思一下就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虽然阿克南部很快便派人去收拾战场,可还是有很多王庭贵族的亲信来到这片草原,将这里的一切带回到了王庭之中。

消息越传越是真实,几乎是几天之后,便弄的人尽皆知了,这里面到底有谁在推波助澜,也已没人去理会。

事实上就是,即将登上汗位的阿史那埃利佛挨了一次重击,他的心腹将领,克鲁护设被人杀死了,陪葬的则是他的一支有力的臂膀,两万突厥精骑。

如果始毕可汗还在,此时也就不用问了,王庭中不会有其他声音,愤怒的突厥王庭,一定会派大军,剿灭凶手,将敢于挑战突厥王庭威严的人的头颅,砍下来。

这种羞辱,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可现在,正逢汗位传承之际,新的可汗还没有受到天神的祝福,部族首领们的效忠,正式登上汗位,局面一下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其实,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值得奇怪,两万骑兵的死伤,在号称带甲百万的突厥,好像不算什么。

可突厥精骑在突厥的地位,和南边隋人的常备军差不多,对于小可汗而言,作用甚至更为重要。

突厥最强悍精锐的几支常备军事力量,附离子和护卫王庭的突厥精骑居于首位,他们一起组成了可汗亲军。

当可汗汗位稳固的时候,他们是可汗在突厥汗国中,最忠诚的军事力量,他们和宿卫隋人皇帝的骁果骠骑的地位相当。

其实不在于他们有着多强大的战斗力,而在于里面充斥着贵族子弟,并能在突厥政治架构稳定的时候,给予可汗强而有力的支持。

没有那支草原部族的军队敢于在草原上攻击他们,因为那是一个真实的马蜂窝,一捅之下,就让你在草原上没有藏身之所了。

接下来,便是小可汗的亲军,他们其实同样有两部分组成。

王庭派驻于小可汗身边的附离子,以及忠诚于他们的突厥精骑,也就组成了小可汗的亲军队伍。

当失去了精骑卫护,小可汗们就好像失去了一支胳膊。

就像颉利汗阿史那咄苾,在武周山一战中,他失去了最可倚重的一支军事力量,于是他便被软禁在了王庭。

其实也就是说,突厥汗国供养常备军,比隋人要艰难的多,可他们还是有十余万的常备军旅。

这是突厥汗国比匈奴人,柔然人都要强大的地方,因为他们在军事动员上,要快速的多,而且能够保证其战斗力,同时也能供养这样的几支军旅,作为镇压反叛,进攻敌人的利器,当然,这同样这也是他们比较致命的弱点之一。

现在,阿史那埃利佛就属于痛失臂膀,像是迎头挨了一棒。

如今的阿史那埃利佛,已经住进了大利城的宫殿之中,像突厥可汗一样接见贵族了,差的好像只有一顶王冠而已。

可那顶象征着突厥王权的王冠还没有戴在他的头顶上,他便得到了这么一个糟糕的消息。

他当然想隐瞒下来,可那些可恨的敌人,就那样将突厥勇士的尸体,扔在了草原上,任凭人们观瞻。

消息像草原上的朔风一样,在四处快速传播。

在始毕可汗死后,一直挂在阿史那埃利佛脸上那种,既带着些悲伤,却又让人觉得成竹在胸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经历了人生当中,最得意的一段时光,却非常的短暂。

阿史那埃利佛歪在厚厚而又洁白的西域羊毯上,却还是轻轻颤抖着身体,那是愤怒在起着作用。

“该死的女人……”

他在心中咒骂着,因为义成公主派来的人刚刚离开,十几年来,作为突厥王庭的女主人,宽容而又聪慧的她,在突厥诸部中已经建立起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威望。

这一点,启民可汗的儿子们,都很清楚。

所以,始毕可汗登上汗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隋帝请求续娶义成公主为妻,而阿史那埃利佛也不例外。

让他得意而又欣喜的是,在他那位兄长终于死去之后,那朵一直非常诱人的鲜花,终于点头了,比他兄长更加方便的是,如今隋人的皇帝已经死了,隋人也正在内乱,尊贵无比的突厥可汗再不用去向什么人求告了。

而阿史那埃利佛也很想将即将举行的盟会,和一场盛大的婚礼结合在一起,那也许将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一刻。

可现在,那个女人却说什么,等可汗的丧礼过后,再让贵族们来商讨他们的婚事。

是的,王庭中的人都一个样子,谁也不例外,像金子一样闪光的诺言,在他们心目中,一钱不值。

那个女人犹豫了,像很多王庭中的贵族一样,阿史那埃利佛清楚的知道,没有人会推举一位名声不好,却又在登位之初,便被敌人击败的人成为突厥大可汗。

可理智并不能让他的怒火熄灭下来,无能的克鲁护,不但葬送了两万勇士,而且很可能葬送近在眼前的汗王之位。

他此时甚至能清晰的听到,那些贪婪而又卑鄙的贵族们,正躲在暗处偷笑,却不想想,让敌人在王庭附近,杀死那么多的勇士,将给突厥王庭带来怎样的耻辱和难堪。

他想召集贵族来到面前,商议怎么杀死那些狡诈的敌人,维护金狼旗的威严。

可实际上,能够给予他敬畏的人,现在真的不多。

阿史那必吉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带来王庭的心腹,也都聚集在了他的面前,可如何洗刷耻辱,却让所有人沉默了下来。

他还没有登上汗位,主部之中,只有阿克南部亲近于他,并愿意受到他的驱使。

换句话说,在云中部族纷纷北迁,不愿拦在东方各部来到王庭的路上的时候,他便已经得罪了很多的贵族。

而想要王庭诸部出兵,却还没有名义,因为他毕竟还不是大可汗呢。

“埃利佛,我敬爱的哥哥,还是去见一见可敦吧,只有她,才能让贵族们相信,您已经具备了统御突厥各部的威权,阿史那咄苾,也更愿意听到可敦的声音……”

阿史那埃利佛摆了摆手,让阿史那必吉不要说下去了,他的头很疼,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脸色也非常的苍白。

一阵阵头晕袭来,让阿史那埃利佛狠狠喘息了起来,他没理会心腹们的目光,手忙脚乱的从毯子中掏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抓出一颗药丸,迫不及待的啃食了起来。

很快,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占据了他的身心,让他眼神迷离了起来,苍白而又消瘦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红晕。

他惬意的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凝聚,并变得锐利而又深沉,于是,那个让人熟悉的东方汗又回到了人们的面前。

“再传信给阿史那博羽,让他赶紧来王庭吧,我们被南边儿来的野兽狠狠咬了一口,他们是隋人,那个女人也……现在王庭中没有谁值得信任……阿克南部的勇士,还是进不了城吗?”

他一边说着,隐约间,他已经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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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王庭(二)

“按照规矩,可汗回归天神后,由可敦暂代汗位,直至新汗登位,没有可敦的命令,谁又能进入王庭?”

阿史那必吉无奈的道,可敦权重,是在北周大义公主和亲突厥之后,这个传奇般的南方皇族女子,改变了王庭很多事情。

随着南方鲜卑,或者说是汉人帝国的强大,突厥可汗也不得不更倚重于她,于是,王庭中也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可敦可以左右突厥国事。

而接下来的义成公主,则更进一步,可以左右突厥汗位的继承了。

阿史那埃利佛冷哼了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突厥人有这么多的规矩了?”

话虽如此,他也有着深深的不满,可事实上,他心里的无奈之处,和阿史那必吉一模一样。

这时候,有心腹道:“可汗,我想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为克鲁护设报仇,洗刷敌人给予我们的耻辱,不然的话……”

这话不太好听,可坐在宫殿中的贵族们,都点着头。

这同样是突厥人的风俗,只是发生在了新的汗王即将登位的时候,让局面变得复杂了起来。

而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让敌人流尽鲜血,那么他们的汗王登上汗位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

还真应了李破那句话,突厥人确实大部分都是少了些脑子。

这一次,阿史那埃利佛没有发怒,他的脑子现在很亢奋,思路也清晰了起来,不会在这样一件糟糕的事情上多做纠缠。

“给予我们耻辱的人,必将受到惩罚,可现在不是时候,看来,我确实需要去再见可敦一次了,哈哈,见一见即将进入我的帐篷的新娘,应该是件好事吧?”

男人们愣了愣,接着便都笑了起来。

实际上,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他们现在身处王庭,一旦惹怒那个女人,谁都没有好结果,包括开玩笑的阿史那埃利佛。

“我们带来王庭的财宝,都送出去吧,我的兄弟,让阿克南部的勇士准备入城,登上汗位之前,看来我们得付出更多的东西了。”

………………………………

而在王庭另一间宫殿之中,义成公主正捻着一串佛珠,一双深邃有如幽潭的眼睛,没有焦距的微微转动着。

她的比舍罗恭敬的站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

实际上,这位出使代州的比舍罗,同样有着非常显赫的姓氏,阿史那氏,她的名字叫阿史那牡丹,当年在洛阳城中,大隋文皇帝亲自赐下的名字。

而她的身份也同样显贵。

她是始毕可汗的异母妹,启民可汗的女儿。

她习惯性的低垂着头,像过去的很多岁月一样,陪伴在义成公主身边,相依为命,互为主仆,又情同姐妹。

义成公主的声音终于幽幽响起,“你说,那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只有天神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克鲁护已经死了,接下来,也不知是谁会成为他的猎物。”

义成公主笑了起来,“很多年了,南边儿没有出过这样善战的将军了……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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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湖畔

大业十四年七月,李破率军北上草原。爱玩爱看就来 。。

一战之下,全歼突厥精骑两万余众于突厥王庭之畔,损伤极其轻微,创造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战例。

不管这场战事对突厥王庭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对于代州军而言,都只能说是代州军北上草原之战的开端。

战事过后,李破领兵征战的狡诈之处,再次显现了出来。

战后他根本没怎么犹豫,便率军向东北进发,沿着克鲁护部来时的方向和痕迹,直向黄旗海方向而去。

掩藏大军行迹之外,他要的是克鲁护部留在黄旗海的牛羊。

速战速决的想法,渐渐已经在李破脑海中淡去,除一劲敌之后,李破估计,短期内,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

实际上,这也是他找准克鲁护部开战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因为克鲁护部和代州军很像,轻骑往来,是如今云中草原上对代州军威胁最大的一支突厥骑兵。

克鲁护部一去,突厥人能做的其实就是召集部族战士,对代州军进行围追堵截了。

就算是始毕可汗还在,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草原的冬天就要降临,突厥人会感到非常的难受。

尤其是此时此刻,突厥新的汗王还没有登上汗位,他们的反应会更慢。

这个猜测准不准,李破不知道,所以他留下了一千人在定襄郡边缘处游荡,作为大军西边的耳目。

而且既然不能速战速决,那代州军就需要粮草后勤,代州军北上,带着的是一个多月的粮食,正好差不多能用到冬天。

这已经是骑兵军旅能够随身携带的粮食的极限了。

所以,李破回头就看上了黄旗海这个地方。

黄旗海是一个很大的湖泊,水草丰美自不用提,最重要的是它的位置。

黄旗海在定襄郡东差不多百多里的地方,位于大利城的东北方向,离着长城也不远。

这个地方在之前很不显眼儿,可现在嘛,对代州军而言,却是非常好的落脚之地。

它几乎掐住了东边去大利城的咽喉,当然,阿史那博羽率领东方突厥部族去到王庭,并不需要经过黄旗海,可只要驻足于黄旗海,那么阿史那博羽所率部族的踪迹,就瞒不过代州军的斥候了。

这么一说其实也就明白了。

代州军北上草原,本就有三个主要的敌人。

位于定襄郡的阿克南部,驻于黄旗海的克鲁护部,再有的阿史那博羽了。

这三部,构成了阿史那埃利佛争夺突厥汗位的三根支柱儿。

很显然,这并非他全部的实力,东方汗账下部族无数,算上附于突厥的契丹人,奚部,以及靺鞨人,可以说,东方汗无疑是如今突厥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

可争夺汗位和南边争夺皇位差不了多少,更多的看的其实是政治上的周旋,而非你有多少兵马。

在李破看来,突厥的东西两个汗王无疑是强大的,他们和大隋的藩王不一样,他们手握兵权,威权自专,更像是王庭左右两个强大的诸侯国。

可他们又是非常脆弱的,松散的部落联盟体系,让这两个诸侯国臃肿而又反应迟缓,它们和王庭之间的关系,也让强盛的突厥汗国危机四伏。

就像现在,只要陆续剪除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羽翼,那么身在王庭的这位东方汗就比较像前秦留在赵国的质子了。

空有一身的力气,却被阻隔在外。

这是东方汗最为脆弱的时候,谁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代州军的进攻目标也就非常明确了,阿史那博羽率领的西迁部族。

………………………………

黄旗海周围的草原上很平静。

一群群的牛羊和战马徜徉在草原上,啃食着甘甜的野草。

一处处帐篷散布在这里,夕阳西下,蓬头垢面的奴隶,在主人的驱使下,挤着羊奶,宰杀羊只,点起篝火,一缕缕烟气升上天空,随即便被秋风吹的无影无踪。

主人们则驱赶着牲畜,将它们聚拢在帐篷周围,走进帐篷准备享用奴隶奉上的晚餐。

这是云中草原最常见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女人。

而在这片草原上的一切,都属于克鲁护设,更准确一点说,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两万突厥精骑所有。

他们是骑兵大军的一部分,大军主力西进去王庭了,因为急切的关系,将大军的后勤辎重都抛在了黄旗海。

这里本来又三个部族,在大军来到之前,就都向北迁移而去,将这片分外肥美的草原留给了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在这里过冬,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

库车不时蘸些旁边的湖水,用一小块磨石使劲儿的打磨着他的短刀。

这是个强壮的突厥少年,身上带着明显的漠北部族的痕迹,深刻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微卷的头发,正处在发育期的他,毛发也开始浓重了起来。

在他不远处,另外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出神的望着大湖,可没一会儿,他就皱着眉头回头望向不断制造噪音的库车,怒吼了一声,“阿库,不好再磨你的刀了。”

库车磨的很专注,根本没理会同伴的愤怒。

少年哼了一声,无奈的转过了脑袋,“阿库,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库车终于抬起头,将磨的雪亮的短刀迎着夕阳照了照,满意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随口应着,“那你就住下吧,反正你姓阿史那啊。”

他的同伴站了起来,大笑着举起手臂,像是要将这个湖泊都抱起来。

“对,我姓阿史那,天神赐给我的权力,等我再长大些,就把这里变成我的地方,这里太美了……”

像往常一样,库车开始说他自己的道理,顺便给同伴泼凉水,“像这样的地方草原上也不知有多少,只有弯刀和战马,才能让我们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我的兄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很明显,自小一同成长起来的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上有了越来越大的分歧。

“阿苦,智慧才是我们最值得依赖的东西,向别人挥出弯刀,我们自己同样也会受伤的,多美的地方啊,你竟然想用自己和别人的鲜血来染红它,,那真的是太糟了。”

库车用力的挥舞了两下短刀,随手将它插回刀鞘,撇了撇嘴,呢喃道:“可我不姓阿史那啊。”

他的祖上是阿史那氏的奴隶,后来因战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成为战士,他需要继承的,不是草场和牛羊,而是战士的荣耀。

天生便是贵族的阿史那氏子孙,又怎么会真的成为他志同道合的兄弟呢?

“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库车说着,站起身来,可随即,他便疑惑的望向了西方。

同伴没有察觉,走到他的身边,用拳头捶着他强壮的胸膛,还在说着,“阿库,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看到冰海了……”

没等他说完,库车一把将他推开,弯腰便爬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他才微微抬起头,疑惑的道:“将军带着勇士回来了?我听到了很多马蹄声,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去王庭了吗?”

他的同伴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差点将翻毛皮帽给弄下来,“你没听错吧?克鲁护设怎么会回来?我听说他们要在王庭呆上一个冬天呢,等汗王成为大可汗才行,那时候,据说会有一场盛大的盟会将在王庭举行,也不知我们赶得上吗?”

两个突厥少年站立在湖畔,并没有太多的慌张,在这个地方,总归不会有大群的敌人出现才对。

远方的草原上,先是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两个少年都知道,那是大军的游骑,渐渐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他们的速度很快,背着夕阳纵马而来,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从太阳神宫中走出来的武士。

“他们穿的是铠甲?”

库车疑惑的问着同伴儿,同伴则在反问,“是王庭的附离吗?”

时间在狐疑中流逝,两个少年失去了最佳的逃走时机,当他们终于察觉不对,想要回去向同族示警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大军的游骑堵在了湖畔。

实际上,也不用刻意围堵,在这样的大军面前,零散的个人既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大军没有停留的滚滚而过,向东北方向的草原横扫了过去。

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脱离大军,来到两个少年驻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杆两个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旗帜插在地上。

强壮的战士纷纷下马,不一会儿就将湖畔的树木伐倒了几颗,并麻利的点起篝火。

两个想要逃走的少年已经被捉了回来。

库车鼻青脸肿,脑袋上还流着血,显然他反抗的比较激烈。

而他的同伴就好的多了,只是身上沾了些枯草,这是他的战马被射死的时候,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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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湖畔(二)

大业十四年七月,李破率军北上草原。<乐-文>小说

一战之下,全歼突厥精骑两万余众于突厥王庭之畔,损伤极其轻微,创造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战例。

不管这场战事对突厥王庭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对于代州军而言,都只能说是代州军北上草原之战的开端。

战事过后,李破领兵征战的狡诈之处,再次显现了出来。

战后他根本没怎么犹豫,便率军向东北进发,沿着克鲁护部来时的方向和痕迹,直向黄旗海方向而去。

掩藏大军行迹之外,他要的是克鲁护部留在黄旗海的牛羊。

速战速决的想法,渐渐已经在李破脑海中淡去,除一劲敌之后,李破估计,短期内,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

实际上,这也是他找准克鲁护部开战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因为克鲁护部和代州军很像,轻骑往来,是如今云中草原上对代州军威胁最大的一支突厥骑兵。

克鲁护部一去,突厥人能做的其实就是召集部族战士,对代州军进行围追堵截了。

就算是始毕可汗还在,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草原的冬天就要降临,突厥人会感到非常的难受。

尤其是此时此刻,突厥新的汗王还没有登上汗位,他们的反应会更慢。

这个猜测准不准,李破不知道,所以他留下了一千人在定襄郡边缘处游荡,作为大军西边的耳目。

而且既然不能速战速决,那代州军就需要粮草后勤,代州军北上,带着的是一个多月的粮食,正好差不多能用到冬天。

这已经是骑兵军旅能够随身携带的粮食的极限了。

所以,李破回头就看上了黄旗海这个地方。

黄旗海是一个很大的湖泊,水草丰美自不用提,最重要的是它的位置。

黄旗海在定襄郡东差不多百多里的地方,位于大利城的东北方向,离着长城也不远。

这个地方在之前很不显眼儿,可现在嘛,对代州军而言,却是非常好的落脚之地。

它几乎掐住了东边去大利城的咽喉,当然,阿史那博羽率领东方突厥部族去到王庭,并不需要经过黄旗海,可只要驻足于黄旗海,那么阿史那博羽所率部族的踪迹,就瞒不过代州军的斥候了。

这么一说其实也就明白了。

代州军北上草原,本就有三个主要的敌人。

位于定襄郡的阿克南部,驻于黄旗海的克鲁护部,再有的阿史那博羽了。

这三部,构成了阿史那埃利佛争夺突厥汗位的三根支柱儿。

很显然,这并非他全部的实力,东方汗账下部族无数,算上附于突厥的契丹人,奚部,以及靺鞨人,可以说,东方汗无疑是如今突厥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

可争夺汗位和南边争夺皇位差不了多少,更多的看的其实是政治上的周旋,而非你有多少兵马。

在李破看来,突厥的东西两个汗王无疑是强大的,他们和大隋的藩王不一样,他们手握兵权,威权自专,更像是王庭左右两个强大的诸侯国。

可他们又是非常脆弱的,松散的部落联盟体系,让这两个诸侯国臃肿而又反应迟缓,它们和王庭之间的关系,也让强盛的突厥汗国危机四伏。

就像现在,只要陆续剪除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羽翼,那么身在王庭的这位东方汗就比较像前秦留在赵国的质子了。

空有一身的力气,却被阻隔在外。

这是东方汗最为脆弱的时候,谁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代州军的进攻目标也就非常明确了,阿史那博羽率领的西迁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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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旗海周围的草原上很平静。

一群群的牛羊和战马徜徉在草原上,啃食着甘甜的野草。

一处处帐篷散布在这里,夕阳西下,蓬头垢面的奴隶,在主人的驱使下,挤着羊奶,宰杀羊只,点起篝火,一缕缕烟气升上天空,随即便被秋风吹的无影无踪。

主人们则驱赶着牲畜,将它们聚拢在帐篷周围,走进帐篷准备享用奴隶奉上的晚餐。

这是云中草原最常见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女人。

而在这片草原上的一切,都属于克鲁护设,更准确一点说,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两万突厥精骑所有。

他们是骑兵大军的一部分,大军主力西进去王庭了,因为急切的关系,将大军的后勤辎重都抛在了黄旗海。

这里本来又三个部族,在大军来到之前,就都向北迁移而去,将这片分外肥美的草原留给了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在这里过冬,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

库车不时蘸些旁边的湖水,用一小块磨石使劲儿的打磨着他的短刀。

这是个强壮的突厥少年,身上带着明显的漠北部族的痕迹,深刻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微卷的头发,正处在发育期的他,毛发也开始浓重了起来。

在他不远处,另外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出神的望着大湖,可没一会儿,他就皱着眉头回头望向不断制造噪音的库车,怒吼了一声,“阿库,不好再磨你的刀了。”

库车磨的很专注,根本没理会同伴的愤怒。

少年哼了一声,无奈的转过了脑袋,“阿库,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库车终于抬起头,将磨的雪亮的短刀迎着夕阳照了照,满意的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随口应着,“那你就住下吧,反正你姓阿史那啊。”

他的同伴站了起来,大笑着举起手臂,像是要将这个湖泊都抱起来。

“对,我姓阿史那,天神赐给我的权力,等我再长大些,就把这里变成我的地方,这里太美了……”

像往常一样,库车开始说他自己的道理,顺便给同伴泼凉水,“像这样的地方草原上也不知有多少,只有弯刀和战马,才能让我们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我的兄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很明显,自小一同成长起来的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上有了越来越大的分歧。

“阿苦,智慧才是我们最值得依赖的东西,向别人挥出弯刀,我们自己同样也会受伤的,多美的地方啊,你竟然想用自己和别人的鲜血来染红它,,那真的是太糟了。”

库车用力的挥舞了两下短刀,随手将它插回刀鞘,撇了撇嘴,呢喃道:“可我不姓阿史那啊。”

他的祖上是阿史那氏的奴隶,后来因战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成为战士,他需要继承的,不是草场和牛羊,而是战士的荣耀。

天生便是贵族的阿史那氏子孙,又怎么会真的成为他志同道合的兄弟呢?

“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库车说着,站起身来,可随即,他便疑惑的望向了西方。

同伴没有察觉,走到他的身边,用拳头捶着他强壮的胸膛,还在说着,“阿库,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看到冰海了……”

没等他说完,库车一把将他推开,弯腰便爬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他才微微抬起头,疑惑的道:“将军带着勇士回来了?我听到了很多马蹄声,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去王庭了吗?”

他的同伴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差点将翻毛皮帽给弄下来,“你没听错吧?克鲁护设怎么会回来?我听说他们要在王庭呆上一个冬天呢,等汗王成为大可汗才行,那时候,据说会有一场盛大的盟会将在王庭举行,也不知我们赶得上吗?”

两个突厥少年站立在湖畔,并没有太多的慌张,在这个地方,总归不会有大群的敌人出现才对。

远方的草原上,先是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两个少年都知道,那是大军的游骑,渐渐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他们的速度很快,背着夕阳纵马而来,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从太阳神宫中走出来的武士。

“他们穿的是铠甲?”

库车疑惑的问着同伴儿,同伴则在反问,“是王庭的附离吗?”

时间在狐疑中流逝,两个少年失去了最佳的逃走时机,当他们终于察觉不对,想要回去向同族示警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大军的游骑堵在了湖畔。

实际上,也不用刻意围堵,在这样的大军面前,零散的个人既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大军没有停留的滚滚而过,向东北方向的草原横扫了过去。

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脱离大军,来到两个少年驻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杆两个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旗帜插在地上。

强壮的战士纷纷下马,不一会儿就将湖畔的树木伐倒了几颗,并麻利的点起篝火。

两个想要逃走的少年已经被捉了回来。

库车鼻青脸肿,脑袋上还流着血,显然他反抗的比较激烈。

而他的同伴就好的多了,只是身上沾了些枯草,这是他的战马被射死的时候,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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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少年

终于有人想起来库车两个,两个人被人拎着,砰的一声,扔在李破面前。看小说到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火光明灭之中,李破擦了擦嘴上的油腻,也懒得去用冰凉的湖水洗漱,直接抹在军服上,在这样一个地方,真的是谁也讲究不起来。

他微微转动眼珠儿,看了两个少年一眼。

随口就问,“这又是哪个?”

一个大汉搓了搓手,挺丑的人,不用作态就满脸的狰狞,笑的时候更像是狼呲开了牙齿。

他叫张进,山东人,一身的凶戾,这年头从山东走出来的人,差不多都这个德性,尤其是张须陀带出来的人物儿。

“回禀将主,他们说是在湖边儿捉住的,扔在这儿了,俺看……岁数太小,没好下手。”

一听就知道这又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心肠稍微比别人软上那么一点点,还弄的自己挺不好意思。

李破翻了翻眼皮,可实际上,这样的人他看着还是比较顺眼的,战争中容不得太多的温情存在,可人啊,总不能完全丢掉一些可贵的品质。

怜悯弱小,不伤妇孺,正是这种宝贵品质的体现,冷漠无情的人,就像他自己,其实并不值得赞赏称道。

所以,张进现下就是他的卫士首领了,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将袁牧野,严闾人两个带在身边,那两个家伙都是疯子,李春跟他们呆的时间久了,看看现在小丫头都成什么样子了?

“行了,挺大一条汉子,心肠还不错……”

张进呲牙咧嘴的笑,这话也就将主说的出口,估计其他任何人见了他,都不会有这种感想。

“你带几个人去,叫他们赶些牛羊过来,这些家伙,就知道打仗,一个个的把人送过来让我下刀,就不知道弄点牛羊过来?”

张进捶了捶胸甲,应了一声掉头儿走了,跟在李破身边久了,他对这位将主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知褒贬的言语,也已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李破懒懒的晃了晃脑袋,觉着身子有点乏了,仰头看了看星光闪闪的夜空。

两个少年都紧张了起来,即便是梦乡成为大杀四方的勇士的库车,脸色也渐渐开始变得苍白。

俗话说的好,自古艰难唯一死啊,何况是两个还没长成的少年,勇气这东西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存在的时间总是最为短暂的,时间越久,勇气消失的越快,接着恐惧和绝望便会占据你的心灵。

实际上,他们很幸运,吃饱喝足的李破,觉着这里大局已定,血也流的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上些人命进去。

经历了一场大战,几天的长途跋涉之后,吃过晚饭,军卒们迅速进入了休息模式,倒头便睡,鼾声此起彼伏,可以想见的,经过草原朔风的吹拂,代州军之精锐敢战,也将更上层楼。

当然,李破自领兵以来,也从来不会让自己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之下,现在大军确实最为松懈,可大军周围,总有斥候在游弋。

北边自然是重点,在进入黄旗海范围之内后,他便派斥候向东北方向搜寻,一直在寻找阿史那博羽所率部族的踪迹。

而现在,大军驻足于黄旗海,那么黄旗海周遭数十里之内,零零散散的便都是代州军的斥候在逡巡了。

这个时候若是有突厥部族进入黄旗海草原,那么只能说他们太倒霉,没有别的说法,他们会受到代州军毫无保留的攻击,而单独的突厥游牧部族,在代州军的攻击下将没有任何存活的机会。

和将士们一样,李破的神经也暂时得到了舒缓。

李破的卫士们错落有致的围在他周围,即使李破睡下,他们也都会睁着一只眼睛。

他们大多都是山东人,张须陀的旧部,也有李氏亲族,曾和李破一起去过辽东,也有几个河北人,他们是薛万彻带来的幽州军卒。

对此,大部分都是晋人的代州军中,很是有些抱怨,因为晋人留在将主身边的太少了些。

可也没办法,罗士信到代州的时机刚刚好,正是李破权势渐涨之时,身边的护卫一下就多了起来。

而山东来的这些家伙都很凶,大部分还都做过张须陀的近卫,李破也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于是乎,就造成了这种外来的和尚占了庙祝的情形。

再经过李破不停的操练,现在他身边的近卫,就有那么点后来的保镖的味道了,能挺身为他挡刀的人不要太多。

而他和人格魅力爆棚的张须陀不一样,几年下来,近卫们的身家性命多已牢牢的绑在了他身上。

松缓下来的李破,终于有了些调戏人的心思,来作为大战之后的一种心理调剂,很不错。

“你们最好不要姓阿史那……”

突然冒出来的突厥语,让两个少年都惊了惊,其中一个压力承受能力明显不成,反射性的就来了一句,“我不姓阿史那……”

库车恨不能一脚踢死这个好友,阿史那氏,草原上最为尊贵的姓氏,天神的宠儿,扔下它也就等于背弃了天神。

李破一听就笑了,这可比见到那些蠢笨而又贪婪残暴,却又胆子很小,好像要将人类所有缺点都集中在一起的突厥贵族有趣儿多了。

“你叫阿史那……”

“我叫阿史那庆云……”

嗯,好吧,贵族不分老幼,胆子都像兔子一样小,脑子还缺根弦儿。

“你杀了我们吧,你不会在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的,我们会进入天神的国度,而你们这些卑鄙的隋人,只能在天神的怒火中迎来毁灭。”

这就有点无趣了。

“你又叫什么呢?哈,你可进不了天神的国度,只有那些光荣战死的人,才能得到天神的垂青,不是吗?被绑住手脚,砍下脑袋的人,只会让你们的天神唾弃的。”

“他叫库车,一个总是不愿对高贵的人表示臣服的倔强家伙,您不要为他而发怒……我知道,您带领着勇士来到草原,一定是为了不让突利汗继承汗位的,可您来晚了,克鲁护设已经带领两万勇士去了王庭。”

“有了他的支持,突利汗一定会成为突厥可汗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您应该率领勇士们回去了,不然的话,您将处在危险之中,而且,无谓的战争只会带来伤痛……您又何必跟我们这样进不了天神国度的小人物计较呢?”

嗯?李破心里跳了跳,虽然胆子小了些,可说的话却很不简单啊。

有些困倦的他精神一振,能够看到这一点的人有不少,可绝不应该包括眼前这个少年。

他知道,有些人总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比如说李春,比如说严闾人,比如说尉迟和罗士信,又比如说红眼珠儿和李碧。

甚至于陈孝意,王丛以及他见过一次的王绩,加上盗墓贼许昭等人,他们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天赋加成,在一定程度上,你不得不承认,他们就是人群中的精英。

一个有着大局观的青葱少年?还是个突厥贵族,这可真让人想不到呢。

“你管阿史那埃利佛叫什么?”

为了能活下来,也能够惬意的享受美好的明天,一直过的很悠闲的贵族少年,终于撕下了平日里的伪装,在库车惊异的目光中说着。

“他是我的父亲,可我的母亲是奴隶,您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请求于您,不要杀死我或者让我沦为奴隶,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您应该知道我是有着才能的人,宽容而又威严的您,愿意跟我们说话,那您是不是也愿意接受阿史那庆云的效忠呢?”

世界很奇妙,可总是有着一点的脉络可循。

就像隋末其他突围而出的反王们一样,李破崛起于代州边塞,人才是少了些,可随着他势力的膨胀,越来越多的各色人物开始往他身边汇聚。

而在草原上上遇到阿史那庆云也不过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比较像意外的小环节罢了。

于是,第二天,在李破的近卫中,便多出了两个突厥少年。

他们算是李破在北上草原的过程中的意外收获,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收获,有天赋的人也只是有着天赋而已,能够走多远,又能有着什么作用,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很快,两个突厥少年便都知道。

他们的新主人在草原上并非没有威名,他的名字叫李破,曾经杀死过仆骨部勇士仆骨吉思,手上沾满了突厥人的鲜血,是如今突厥人应该最为痛恨的敌人之一。

而现在嘛,他也是突厥最为强大的敌人中的一个,因为他杀死了克鲁护设,又在准备攻击阿史那博羽附邻。

多少年了,突厥人面前,再不曾出现过这么凶狠强大的敌人,而他们,却来到了这个人的身边,进入了又一支强大的骑兵大军当中,能不能融入其中,忠诚不是问题,草原人的忠诚,不会毫无保留的献给突厥汗国,它只属于强者。

问题只在于,他们有没有那个才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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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肥肉

并没有让李破等太久,也代州军到达黄旗海的两天后,突厥西迁部族的身影便出现了黄旗海北方颇为广阔的一片草原之上。

这些都是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直属部族,按照突厥人汗位继承的规则。

在阿史那埃利佛接任可汗之位后,他的部族会陆续融入王庭主部当中,除了能持续壮大突厥主部的力量之外,还能为突厥主部带来新鲜的血液。

然后又有新的小可汗诞生,会带走一些主部部族去管辖他们的领地,于是又将主部的威严散播到突厥诸部当中去。

这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合理的权力循环,也就是说,还很开明的突厥贵族,并没有将血统看的太重。

而是在持续更新着突厥主部的血脉,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一部分活力。

与此同时,继承汗位的新可汗,也会借助自己统领的部族,来稳定和巩固他自己的权力。

当然,像很多事情一样,都有着正反两面,在有着很多益处的同时,弊端也随之而生,这种权力的更迭比较突然而又猛烈,所带来的争斗和叛乱也就时有发生。

保守的突厥贵族会拼命的抵御外来部族的侵蚀,不愿跟新来者分享权力。

新来的部族则仗着可汗的支持,大肆剥夺旧贵族们的威权,于是,突厥王庭的权力架构也就会产生非常大的震动,血腥的杀戮和阴暗的勾心斗角,也随之而来。

在这个时候,无论的新人还是旧人,都会变得朝不保夕,而这也在考验着每一位突厥可汗的度量和他的政治手腕儿。

比较成功的例子其实就在眼前,启民可汗和他的儿子始毕可汗,都非常成功的驾驭住了他们的臣属,在新旧交替之间,未曾让突厥王庭产生大的震动。

这其实就是拥有大权的人,最为成功的表现,平衡和稳定永远比破坏和混乱更能体现上位者的政治智商。

像这一次,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弟弟,阿史那博羽所率领的西迁部族,就是突厥权力循环的一部分。

你要问阿史那博羽带来了多少部族,多少人口。

李破找到了一些模糊的答案。

突厥东方诸部的核心,差不多应该有十余万众,并不比突厥诸部稍弱,这是东西方两位小可汗权力膨胀的明证。

在隋末中原战乱的这几年当中,他们差不多已经获得了跟突厥主部抗衡的实力。

这些部族,大致可以分为两部。

一部就是东方汗的主部,当年阿史那埃利佛带到东方的王庭部族衍生而来。

一部则为阿史那博羽的部族,附邻,本就又附邻可汗之说,他差不多相当于小可汗身边的丞相。

进入王庭之后,是王庭大罗便的天然人选。

两个部族,加上他们的附属部落和奴部,也就是这次西迁的突厥东方部族了。

这样一支迁移的队伍,在草原上走走停停,行动无疑是比较迟缓的。

时间也差不多刚刚好,他们会在冬天到来之前,进入突厥王庭的控制范围。

而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东方汗的治下,沿途部族纷纷退避,并献上牛羊奴隶,一些贵族顺势加入其中,一直也在壮大着这个队伍的规模。

他们占据了方圆数十里的广大地域,一边放牧,一边向前移动。

而在数日之前,他们明显加快了速度,因为他们和克鲁护一样,接到了阿史那埃利佛的命令,让他们尽快赶到王庭,等待盟会召开。

可让人无奈的是,阿史那博羽不可能像克鲁护一样,轻装前行。

这里不但有成群的勇士,也有更多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贵族们想要先去王庭向新的可汗献媚,然而,阿史那博羽却根本不可能抛下这些部族,独自赶往王庭。

因为他所带领的西迁部族,才是能够帮助他的哥哥稳固汗位的保证,而非是他阿史那博羽这个人。

拖沓的行程,让阿史那博羽头疼而又满心的无奈。

他的耳边,回荡的都是贵族们的抱怨声。

有的在咒骂天气,有的则着急想要尽快赶去王庭占个好位置,有的则在抱怨旅途的劳苦,有的则说着正应长膘的牛羊瘦了。

实际上,每个人在欢欣鼓舞之余,都很焦急和烦躁。

因为他们必将成为王庭中说得上话的人,他们会得到多少权力和奖赏,都将在今年见分晓,这容不得他们不关心。

事实上,他们中间的很多人,都处在迷茫之中,他们不知道在王庭中会遇到什么,又将面对哪些敌人。

这样的情形可并不算美妙,几天下来,队伍中的奴隶便死了好些人,被主人鞭打之后扔在草原上自生自灭的也不知有多少。

无论是仆从还是牧民,这个时候都变得战战兢兢了起来,贵族们的怒火却还在持续高涨。

………………………………

而在黄旗海,李破也有点难受了。

这支庞大的队伍处处都是破绽,却散布在数十里的广阔地域之中,让人很不好下嘴。

西边传来了消息,突厥王庭派出了一些人,据说都被拦了下来,可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谁也不清楚。

这肯定是在向这些西迁的突厥部族示警了。

一旦接到警讯,十余万人,能拼凑出多少士卒来?

这无疑是一块带着些骨头的肥肉,随便咬上一口就吱吱冒油,只要别被咯了牙齿就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敌人,李破也不例外。

他将众将召集到了一起,笑着跟摩拳擦掌的将领们道:“我要阿史那博羽的人头,这些年,咱们败敌无数,多数时候,都是以少胜多,这次嘛,咱们却要持强凌弱了。”

众将闻言,都笑了起来。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天下间谁能将十余万突厥部族视为弱者?只有他们,只有代州军才能如此。

大隋最强盛的时候,不曾有人率军入过突厥腹地,而他们来了,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还会率兵去漠北,当年突厥牙账所在转上一圈呢。

而此战过后,天下间将没有人不知道代州军的威名,他们都不会怀疑这一点。

“只是敌人太分散了,有点不好下手,这样吧,大军分为三部,尉迟恭。”

“末将在。”

“你带五千人,在西边截住他们。”

“步群。”

“末将在。”

“你带五千人,向东走,由东向西,进攻他们侧后。”

“掐头去尾,罗士信,王智辩。”

“末将在。”

“你们各带三千人,为我左右两翼,随我中军一起进攻中腹。”

李破狠狠敲了敲胸甲,声音转高,“此战,利在速决,我要阿史那博羽的脑袋,我也要奴隶牛羊,北上这一战,能有多大的收获,就看此战了。”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道:“此战过后,不管突厥人选了谁当汗王,都将由盛而衰,咱们代州军居功至伟,在座诸位,必能青史留名矣。”

一时间,这里都是砰砰的敲击胸甲的声音。

步群这个狗腿子更是两眼放光的大声道:“将主功高,我等不过是附于翼尾罢了。”

七月中,代州军留一千兵卒在黄旗海,看管牛羊和战俘之外,其他各部分作三部,离开黄旗海北上。

这一战,看的其实还是战机,在克鲁护部覆灭之后,阿史那博羽所部没能及时得到王庭方向的示警,这也决定了这些西迁部族的命运。

代州军没能做到同步,也不需要如此了。

先行进攻的是尉迟恭部,五千骑兵,迎头撞进了这支西迁队伍当中,蛮横的连续突前,所过之处杀的突厥人尸横遍野,四散奔逃,根本来不及聚集足够战士迎敌的突厥人直接就被打蒙了。

尉迟恭没有贪功,迅速带领骑兵持续突向北方,将突厥人前部割下来老大一块儿。

当半日之后,突厥人正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战士,向西准备迎敌的时候,李破亲率大军直插敌人腹心。

第一击,突厥人没有防备,而第二击到来的时候,突厥人同样毫无防范。

大军横扫而过,将突然受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聚集在一起突厥部族,冲的支离破碎,率领万余突厥战士,追逐向尉迟恭身后的阿史那博羽,听闻身后再次遭受敌人重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怒吼连声,一刀便将报讯的人斩于马下,率领大军回身而来。

这种没头苍蝇一样的行为,显示出这并不是一位率领大军作战的上将。

到了这一天傍晚,狼狈的突厥部族,彻底失去了最佳的抵抗时机,步群在它已经陷入的尾部,狠狠来了一下。

突厥人彻底崩溃了,幸存的人,在夜晚来临之际,骑上战马,漫无目的的疯狂逃向草原,扔下遍地的尸体,和漫野无助的女人,孩子和牛羊战马。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代州军返回了这处狼藉的战场,等待他们的是最后一战,阿史那博羽所率的数千残部。

他没有逃走,愚蠢的人做了最后一件愚蠢的事情,他完全而又彻底的葬送了阿史那埃利佛最后一点家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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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故地

密密麻麻的大军围拢而上,战马盘旋往来,一层一层的将聚拢在一起拼命抵抗的突厥战士剥离下来。就爱上 。。

箭矢在不断升向天空,成片的突厥战士被覆盖在箭雨之下,人马的尸体在中心处已经堆积如山,箭矢像蒿草一样钉在那里,鲜血如同泉水般肆意流淌。

残破的金狼旗缓缓飘落,战场之上,代州军将士剿灭了最后一伙儿残敌,勒住马缰,他们纷纷扬起带着血色的钢刀,欢声雷动,震彻云霄。

最后一战,数千突厥战士在阿史那博羽率领下,向代州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绝望和复仇的意念带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虽然在战略上看来,是愚蠢无比的举动,可他们确实保住了身为军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精锐至此的代州军,丝毫没有给他们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胜利的归属毫无疑问属于准备更加充分的代州军。

大胜,一场罕见的大胜。

残破的金狼旗以及阿史那博羽的头颅,很快便被送到李破面前,在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李破高高举起金狼旗,这一刻,草原上再没有别的声音,皆是代州军将士带着野性的呼啸声。

几年之前的臆想,今天变为了现实,李破收获了一件一文不值,却又珍贵无比的战利品。

随即,大军分兵四出,将逃散的突厥部民驱赶了回来,随之一起的,还有无数的牛羊和战马。

此战,代州军破十数万突厥部族于黄旗海以北,阵斩突厥附邻阿史那博羽,掳获无法胜数。

七月二十四,大军归于黄旗海,没怎么休整,立即启程南行。

“将主,咱们不去大利城了吗?”

秋风呼啸,大军如潮,无数的牛羊和战俘被大军圈在中间,驱赶着向南方行进,尉迟恭和李破并辔而行,终是心有不甘的道了一句。

此次北上草原,杀敌多少倒在其次,虏获却实在喜人,成群的牛羊和战马,以及八万余突厥部民,这些都将是并代两州强有力的补充。

可以想见的,并代两州的粮荒,将彻底成为过去,而在不久的将来,突厥战士的身影,也将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大军行列之中。

而这一战的结果,也必将影响天下大局的走向。

可对于尉迟恭这样的人来说,不能到大利城走上一遭,难免有着深深的遗憾。

那里是突厥王庭所在,若能挥军围之,无论对于他,还是其他所有人,其意义都将是难以估量的。

就算是数十年后,垂垂老矣,不管是对着满堂儿孙,还是其他什么人,都能自豪的说上一句,老子当年带兵曾攻打过突厥牙账。

此时李破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狼,舔着带血的爪牙,满身的慵懒。

“不去了,杀了克鲁护,斩了阿史那博羽,再要进攻突厥王庭,突厥人会如何应对?同仇敌忾之下,必定聚于金狼旗下,矢志复仇。”

“咱们这点人马,出其不意之下,可以撼动突厥人的根基,就已不易,再要得寸进尺,必受迎头一击,何苦来哉?”

“再者说,今年战事打的太多了,士卒多有疲惫,得好好喘口气儿再说了。”

这些道理尉迟恭懂吗?他自然是懂的,只是大利城诱惑太大了些,连胜之下,不免让人有些想入非非而已。

实际上,这也是众人推他过来问一问的原因,大多数人都知道结果如何,就是忍不住啊。

其实,这也正是上将难得的根源所在了,明知不可为而急欲为之的时候,很多聪明人就会犯错。

而促使李破回军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李破其实还没说。

与义成公主的结盟并不牢固,当初若是直入定襄郡,攻打阿克南部,外面再有克鲁护,阿史那博羽这样的敌人存在,进入定襄郡的代州军,无疑会被义成公主倚为臂助。

现在再要去定襄郡的话,就很难说结果会如何了。

实际上,在李破看来,此时停留在草原哪怕多上一天,代州军就会离危险更近一步。

突厥王庭中会发生些什么,他现在已经没兴趣知道,他只想赶紧带兵回去代州,所有的诱惑,在自家生死面前,都有若浮云。

另外呢,代州军在外面打生打死,拼尽全力,连续击破阿史那埃利佛的部族,那位公主殿下却安坐王庭,只需视情势而行行止。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现在也是要看一看那位公主殿下的手腕的时候了,如果这个时候,连一个阿克南部也对付不了,让阿史那埃利佛登上了突厥可汗之位,那么,义成公主又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要当什么突厥可汗?

当然,作为敌人,李破也十分希望看到义成公主跟阿史那埃利佛斗个两败俱伤,那样的结局,真是太美妙了。

也就是不太清楚突厥权力架构的组成,不然的话,此时李破一定会率兵,给义成公主的势力也来上一下,让那两个倒霉蛋均衡均衡。

这些乱七八糟的考量,身为并代两州之主的他,已经没必要跟旁人解释了。

随着地位渐高,他虽暴露出不善治政的一些毛病,可在权谋以及领兵作战上的天份,却渐渐显露了出来。

尉迟恭捶了捶胸膛,“将主说的是,领兵打仗不能贪功太过,此乃真知灼见,是末将错了。”

李破心里撇撇嘴,心说,你们这些人还真当我是小孩子了?非要诱一诱,把好话递到我嘴里,然后再来奉承,你说你们一群军汉,干什么不好,非要跟我耍心眼儿。

尤其是这个黑大个儿,当年在马邑城门口将老子扔进了流民大营,差点要了老子性命,那会儿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东西了。

哪天撩拨的我火了,新账老账我跟你一起算,哼哼。

尉迟恭还不知道,自己从没和步群一样拍马屁,头一次轻轻拍了拍,就一下拍在了马腿上,实在有够倒霉。

两人又说了两句,李破好像才想起来,对尉迟恭道:“对了,你带五千兵先行一步吧,我要你带兵日夜兼程去晋阳。”

“算算时日的话,如果唐军北来,也就是在冬初了,晋阳他们攻不下来,定要猛攻榆次,你带兵去看看,若有战事,可相机而动,若是无事,可驻兵汾阳,等我回军再说。”

“是,末将遵令。”

当天,尉迟恭率五千兵马先行南下,李破也没闲着,命步群暂统大军,嘱咐他小心突厥人的追击。

而他自己则令薛万彻,罗士信各领一千骑兵,离开大队,向西南行进。

很快汇合了留在定襄郡边缘处的一千人马,沿着定襄郡的边界向南行来。

两天之后,李破已经率军绕过大利城,来到大利城东南,经过当年云中守捉府旧址,再向南一些,在云中草原南部,转了足有两天。

李破又是观看星辰方向,又是以山川树木作为依据,终于在草原上找到了一处已经长满了荒草的废墟。

三千多人,跟着他在草原上和没头苍蝇一样东兜西转,这会儿向南,下一刻可能就要向西,都差点被转晕了。

虽说全军上下都有些不明所以,可皆无怨言,带领他们南征北战的李破,在他们许多人心目中,差不多已经被神化了,一场场胜利,也让兵卒们将一个英明神武的形象刻进了心里。

即便是罗士信和薛万彻两人,看着一会儿看天,一会望地,聚精会神辨别方向的李破,也是不敢多有打扰,都以为这位想带着他们再打一仗呢。

直到李破停在废墟这里,谁都能看的出来,这里曾经应该有一处寨子,三千多骑静静围拢在这里,气氛比较诡异,摸不着头脑的人比比皆是。

李破挥手下令放出斥候,就地扎营,自己则有些心神不属的进了这处好像一座小小的坟墓一样的废墟。

当年的点点滴滴齐齐涌上心头,多年过去,回想一下,在这里呆的几年,日子过的虽说苦了些,也有些提心吊胆,可确实是他这十几年来,过的最为平静的一段时光。

可惜,有人毁了它。

这些年,即便他还很弱小的时候,也没想着跟突厥低头,除了认为突厥乃外敌之外,恐怕心底深处,也是非常痛恨这些北方胡人杀了对他如兄如父的几个老军的缘故在里面。

这是一段深藏着的记忆,对于他来说,非常珍贵,从来没有向谁提起过。

在寨子不远处,他找到了当年离开时做的标记。

喝退亲从,亲手用钢刀掘开泥土,将三个老军的骸骨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用衣物裹好,放在马背上绑紧。

这才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古怪,似悲似喜,让人捉摸不透,看的一直陪着他的罗士信和薛万彻都后背冰凉。

恐怕这个时候他们想的都是一件事,总管,将主莫非是疯了?

李破自然没疯,故地重游,当年走的头也不回,好似毫无留恋,实际上,这处军寨在他的生命中,一直占据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只要想到这里,他便能表现的仁慈柔和一些,只要想到这里,人性这种东西,便会在他身上复苏,只要想到这里,他冰冷坚硬的心肠,便能柔软起来。

这里赋予他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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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对答

“不用奇怪……我没疯……”

晚间,篝火明灭之间,李破瞅着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罗士信和薛万彻,撇着嘴道了一句。小说

一瞬间,这两位就好像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罗士信在架在篝火上的羊羔身上片下了老大一块肉,本来想递给李破,顺手就扔进了自己嘴里,大嚼了起来,估计是在安慰自己那颗粗糙的心。

嘴里还含混的嘟囔,“哥哥,莫要吓人了,打仗俺从来没怕过,可方才俺却怕了,就怕哥哥被草原上的鬼怪上了身,那俺只能打哥哥一顿,才能将鬼怪赶走……”

李破呲了呲牙,心说,你小子若敢跟我动手动脚,我先就把你揍成鬼怪再说。

薛万彻嘿嘿笑了起来,和这年头儿很多人不一样,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秉持的也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教诲,而是类似男鬼来仗剑诛之,女鬼来笑而纳之那一套胆上生毛的做派。

“总管,那些尸骨是……”

李破呵呵一笑,随口道着,“这处军寨当年属云中守捉府辖下,我家叔父就在此处驻守,咱家祖上做过些小官儿,到了我这一代,家无片瓦之外,人丁也不成了,于是就辗转来投叔父。”

“咱少年时在这里呆过些日子,本来这里有些兵卒,逢汉王谋反事,云中守捉府一下就没了,军卒四散,大家都成了孤魂野鬼。”

“叔父结义兄弟三人,不忍相弃之下,就留了下来,嗯,是大业六年的时候吧……”

“突厥始毕可汗接任汗位,云中也乱了起来,也不知是些什么部族过来,袭破了咱们的寨子,几位叔父都战死在了这里。”

“我侥幸生还,杀了些狗贼,回来安葬了几位叔父,然后南下归国。”

此时李破说起这些往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顾忌了,当年那个为了一纸户籍差点连命都丢了的小人物,已经一去不返。

现在就算他说自己是从星星上下来的,估计也有人愿意相信呢。

薛万彻有些惊奇,代州军中如今对李破的来历颇有点讳莫如深的感觉,因为李破出身到底不高,后来人会标榜什么白手起家之类的东西,可这年头的人,出身不好,就算不得多有光彩的事情了。

罗士信则一拍大腿,吼声如雷,“俺就说嘛,哪儿来野小子,揍俺揍的那么狠……呃,哥哥莫怪,那会儿俺是混了些,过后俺去给几位叔父寻个好去处,算是尽尽孝心。”

“哥哥也莫要再伤心了,俺爹娘他们被一场大水都冲没了影子,连个尸骨都寻不到呢。”

说到这里,偌大一条汉子,眼圈却迅速红了起来。

李破咧了咧嘴,无奈的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安慰人的活儿他到是长干,可安慰罗士信这厮……总觉着不太对劲儿。

“咱们啊,都没遇上好世道,天灾*,人命贱如猪狗……乱世中人,身不由己,你我起兵边塞,也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可如今……南征北战,无有歇时,何苦来哉?”

薛万彻轻轻扬眉,这话他不愿意听,立即沉声道:“总管如今身系并代两州安危,众望所归,千万莫要堕了志向,大丈夫生于乱世,若不能存堪平天下之心,竭力振作,久后必为他人所缚啊……”

罗士信眼圈立马不红了,狠狠瞪了薛万彻一眼,“俺家哥哥英雄了得,志向大着呢,还用你来相劝?”

李破不由大笑,“不必争执……”

一边说着,一边长身而起,幽幽道:“正所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场游戏罢了多少年之后,咱们也不过一坯黄土……只是……我等既是应时而生,总归要做些什么,才不枉咱们在这世上走了一圈,不求闻达于天下,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罗士信这粗人没太听明白,挠了挠脑袋。

薛万彻却是觉着浑身发热,一腔热血都被激了起来,他这人是个比较决绝的人,当即振衣而起,捶着胸膛,像个学生般恭敬问道:“总管,何为无愧?”

从晋阳开始,对于将来的考量,李破思虑已是越加明晰,随口便道:“我今日收拾几位叔父遗骨,回去好好安葬,便可无愧于几位叔父教养之恩。”

“我为代州行军总管,屡却突厥于边塞,今又率你等深入草原腹地,杀敌无算,便可无愧于祖宗,无愧于隋臣本份。”

“我为并代两州之主,让两州百姓安居乐业,不虑衣食,便可无愧于这数十万百姓之供养。”

薛万彻垂头想了想,肆无忌惮的问了一句从没有人敢问的话,“那若为天下之主呢?”

李破看了看他,心中有些诧异,这人随在他身边日子可不多,没想到,却是他们这些人中间,野心最大的一个?

“外却强敌,内安黎庶,便是帝王功业了,说起来很是简单,可惜没几个君王能够做到,人心这东西也很难琢磨,太平时,少有人去珍惜,等世道乱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太平时节的难得……”

“所以啊,所谓帝王功业,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薛万彻深深躬身,抱拳道:“总管之言,振聋发聩,一席话足以让末将受益终生……总管若为天下之主,定为天下人之大幸事,可如今,却只能泽及两州百姓,末将甚憾之。”

你倒是真敢说,薛世雄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呢?

李破笑笑,心说,我要是成了什么天下之主,你这样的人岂非就要小心了?门阀之辈高高在上,我若不把你们一个个踹翻在地,怎么能睡得着觉?

想到这些,李破一下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摆了摆手道:“都歇着去吧,咱们在这里转了许久,也不知道突厥人知不知道咱们在这里,都小心些,别弄的像之前那些突厥人一样,被人晚上靠过来,也不知晓呢。”

薛万彻知道,谈话结束了,心里微微有些遗憾,现在的他,确实已经颇为觉得,眼前这位起于微末的代州行军总管,大有王者之像。

听听那些话,说的多好,还能出口成章,鸿图霸业笑谈中,这样的气魄,世间又有几人能及?而其领兵之能,更是让人可怖可畏……

他薛某人的眼光,果然精准独到。

带着些许的遗憾,和罗士信一同捶了捶胸甲,各自离去。

篝火旁边,一下安静了下来。

李破喝了点水,也不再多想,龙生九子,各自不同,没必要为几句空谈就生出这样那样的猜测,十分的没必要。

而如今,他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回去将几个老军安葬在云内陵园之中,有那许多人相陪,若他们死而有灵,想来也应欢喜,此事便算是圆满了。

心中轻松之余,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阿史那庆云领着自黄旗海被俘,就一直没笑过的库车,带着讨好的笑给李破送上早餐,一只烤的乌漆墨黑的兔子,据说是库车捉到的。

李破厌弃的扔回给了两个倒霉蛋,让他们自己享用了。

这时,阿史那庆云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我们两个不算是奴隶吧?”

在旁边恶狠狠开始啃兔肉的库车一下也支起了耳朵,没有谁愿意做奴隶,不管是草原人还是隋人。

“你说呢?”李破揉了揉脸颊,草原上的风太硬了,就算他很留恋这里,这里的环境还是让他觉着不舒服。

“应该不算吧?您将我们带在了身边,让我们沐浴在您的光辉之下,可我们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给您带来欢喜呢?”

“你们又能做什么?”捡了两个孩子回来,纯属顺手的事儿,当然,他们身上必定有些闪光点让他所看重。

“他能为您杀死敌人……”指了指自己的同伴,阿史那庆云说的干净利落。

“我……”可说到他自己,这厮歪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我能为您管好奴隶和牛羊。”

噗,不等李破说什么,旁边的库车已经将满嘴的兔肉都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咳嗦。

阿史那庆云恶狠狠的瞪了同伴一眼,心说,要不是我,你早被人砍下头颅,去喂秃鹫和鬣狗了。

转过脸来,就殷切的看着李破,显然,成群被俘的同族,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稳,就怕一下沦为其他人那样,和牛羊没什么区别的奴隶。

李破也乐了,别人或许觉着这个突厥少年过于无耻,也怯懦的很,可李破不这么看,求存中的人,若还放不下脸面,活该去死。

就像当年他初入马邑城,要还大咧咧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不定现在他的尸骨都已经找不见了呢。

归根结底,他对这个突厥少年有所不同,就是因为其人身上有和他相似的地方。

既不真的那么谄媚,说出来的话语,也不会让人厌恶,却能找到机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甚至于过的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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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毁灭

“我见过你们的天神……”

心情正好的李破,又开始和多年前一样,胡说八道了起来。=乐=文=小说【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

“不可能。”两个突厥少年同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心直口快的库车就来了一句。

当然不可能,李破心说,能见你们天神的只有死人,和能活着见到佛祖的机率是一样一样的。

可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是说的别人信了,那才算本事。

看看营地中还很安静,只几个护卫站在了不远处,也就是两个突厥少年这些天比较老实,也很受李破优待,不然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到李破身边,就更别说烤只兔子给李破入口了。

全程都有人在盯着呢,李破估计,他们手里的兔子,都是跟别人借的才对。

趁着点闲暇,李破给自己找了点乐子。

杀伐过后,又这里奔波多日,他确实也需要调剂一下了,也就找点欢乐些的事情来做做,而不是被人问起做了天下之主该如何如何。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的天神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我在这里不远处的河边儿遇到的她,凭空出现在了我面前,她的身后隐隐显出一座高山,嗯,还有一座宫殿漂浮在峰顶……”

“是……是圣山……神国……”

“她跟我说,要我留在草原上,将来她一定会赐给我无数的荣光和财富,当时啊,她递给我一把金色的弯刀,说只要我握住它,就能成为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

“我拒绝了她,我是汉人,不信天神,更不喜欢草原。”

“她脾气不太好,你看她当时就拆了我住的地方,她还要杀死我。”

“我就说啊,你既然是草原人信奉的神明,有无数人追随于你,可你去要亲手杀死我这样一个凡人,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有很多神明在注视着这里?他们会怎么看待于你呢?”

“于是,她就慢慢消失了……”

这年头儿,敢这么编排神明的,估计除了李破不会有第二个人存在,就算是薛万彻,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两个突厥少年和听天书一样,张大了嘴巴,虽是满心的狐疑,可见李破说的有鼻子有眼,两个少年已经从开始的不信,转为了半信半疑。

“后……后来呢……”

“然后,我就逃回了大隋,你看,今日我做的这一切,你们的天神是不是因为这个就想先杀死我呢?”

“啊,对了,她亲口告诉我,突厥很快就要出现一位女可汗了。”

“不可能,从来没有女人可以成为可汗……”库车大声说着,宣泄着心中隐隐的恐惧和无助,因为一个亲眼见过神明的人,并为神明所忌惮的人,能做出什么来呢?

实际上,短短的时间内,李破就用沉着的语气,惟妙惟肖的表演,让一个憨厚的草原少年相信,确实有着这么一段故事发生,虽然他还在努力找寻着漏洞,其实这也正说明他已经相信了这个故事的真实。

李破就笑,“突厥人为什么不能有一位女主人呢,要知道,阿史那氏族的祖先,本就是母狼啊。”

其实,这是画蛇添足了,在真正聪明的人听来,也就有了破绽。

阿史那庆云就眨巴着眼睛,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深深的躬下身子,“我一定会将您的名字,传播出去,要让所有……去到南边儿的突厥人都知道,您不但是天神的敌人,同样也必定是神明的宠儿。”

“任何为您效劳的人,都将为您所接纳,亵渎于您的威严的人,却回不到天神的国度。”

李破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小子聪明的有点过头啊这是。

可他想了想,还是做满意状,笃定的道:“你看,你能做的事情这不就有了吗?”

………………………………

经过一个比较有趣,又不太有趣的清晨。

在李破催促下,大军迅速启程南归。

也许是突厥人被打蒙了,也许是汗位继承到了关键时刻,也许是突厥人正准备闹内讧,也许是……

不管有多少猜测,反正事实上是,自从李破接连击破克鲁护部和阿史那博羽部之后,定襄郡这边儿就像坟墓一样安静。

即便是李破带着数千人马,绕着定襄郡走了半圈儿,还在云中草原西南边缘处停留了好几天,也没见定襄郡的突厥主部有什么反应。

任由挑衅突厥威严,手上也沾满了突厥人鲜血的代州军安然南归。

一次非常大胆的军事行动,到李破率兵回到长城以南,也就算圆满结束了。

…………………………

当代州军满载而归,欢声四起的时候。

挨了两刀的突厥人,嗯,不对,挨刀的只能是阿史那埃利佛,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大部分突厥贵族都没那个自觉,去维护突厥人的威严。

突厥王庭中的局面,即便是当年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的时候,也没这么奇妙过。

即将登上汗位的人,受到了敌人非常……凶残的进攻,而且这个敌人还不是他的同族,而是外敌,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在今天却一下成为了现实。

克鲁护设所率领的两万余突厥精骑覆灭,王庭的贵族们看向阿史那埃利佛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古怪。

只要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能明白,即便之后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成为了突厥大可汗,他的汗位也将摇摇晃晃,除非他能很快洗刷掉这个污点,不然的话,时间过的越久,也就会越严重的影响可汗的威权。

如果说这个时候,阿史那埃利佛还能沉得住气,放下日渐高涨的气焰,一边交好于王庭贵族,一边为自己能够登上汗位抓取筹码的话。

那么接下来的一击就非常致命了。

阿史那博羽所率西迁部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零零散散逃到定襄郡的人,向人们描绘了一副非常可怕的画面。

他们在草原上,和铺天盖地,纵马而来的敌人遭遇了,他们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根本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非常强大。

十余万突厥部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勇士们在漫天的箭雨中英勇作战,却还是被敌人淹没了。

阿史那博羽附邻?应该是战死了吧?

李破这一战,首先带给突厥王庭的,不是汗位继承上的问题,而是恐惧,对突厥牙账安危的担忧。

战败并逃走的人总是会夸大其词,以此来遮掩自己的无能和怯懦。

可他们带给别人的,却只能是恐慌。

王庭中的贵族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头一个念头其实都差不多,十余万突厥部众被人击破在草原之上,那么,这样的敌人,若是来攻击王庭,王庭还会安然无恙吗?

王庭震动,复仇的声音不多,召集草原各部战士前来守卫王庭的呼声却是此起彼伏。

连始作俑者义成公主,都坐不住了,立即令主部各部向大利城靠拢,顺势也完成了对阿克南部的压制。

主部的大贵族们,齐聚王庭,担忧的看着东方,等待着后续的消息传来。

实际上,这个时候代州军早已南归。

李破在战略上的判断很准确,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带兵进攻定襄郡,那等待着代州军的将是无数等待敌人来到的突厥战士的身影。

消息陆续传回王庭,敌人早已远去,战场上一片狼藉,顺着痕迹追踪过去,很确定的是,敌人已经回去了长城以南。

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部众,除了战死的,以及寥寥无几的生还者,其余都成了人家的奴隶。

这里面包括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子侄亲信。

这一击,对于突厥王庭来说,还能说是震惊人心的话,那么,对于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就只能用一败涂地来形容了。

这样的人如果还能成为突厥可汗,那么整个突厥汗国都将成为笑柄。

之前还在恳求义成公主,放阿克南部入城的阿史那埃利佛,再没有出现在宫殿之外。

这一击,比李破所想象的,还要重的多。

原因在于,李破对突厥并不算了解,尤其是王庭中的局势和政治结构,那种氛围,只有亲自进到大利城,才会有切身体会。

可以说,两战之下,李破已经彻底毁灭了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登上可汗之位的希望,连一丁点的反抗余地都没有留下,就更别说什么内讧了。

如果说在南边争夺皇位的过程中,还可放手一搏,引城外之兵入城,有着一举登位的机会的话,那么在突厥汗国当中,就绝不适用了。

不管突厥人比匈奴人,柔然人进步了多少,政治结构又比前人们复杂稳固了多少,在草原上,永远都是以战争为主体的立国模式,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战争不管对王庭,还是阿史那一族的王族们的影响都非常大。

两次南征,让始毕可汗威望受损,根基动摇,而失去了自己的主部的阿史那埃利佛,只会比那更惨。

别说义成公主不会放阿克南部入城,就算阿史那必吉带兵进了王庭,也是无用,只会让贵族们纷纷反抗,最终将大利城变成一座废墟。

这看的是贵族们有多愚蠢,还有阿史那埃利佛有没有让整个突厥给他陪葬的决心,双重难度之下,几乎毫无希望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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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汗位

对于给他们带来战争和惊恐的敌人,突厥贵族们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他们痛恨这样的敌人,尤其是这个敌人还离他们不远。

当年突厥王庭南迁,一半源于始毕可汗的愤怒,一半则是因为战略上的需要。

隋人用卑鄙的手段,杀死了始毕可汗的亲信,他要将复仇的怒火烧到隋人的土地上。

而战略上,隋人陷入了内乱,突厥人终于得到了完整的云中草原,突厥主部南迁,可以稳定这片新占据的疆土,而且,突厥人南下也变得更加方便了起来。

可现在,汗账南迁的弊端实际上也表现了出来。

他们不能再很好的控制铁勒诸部,于是铁勒诸部叛乱这几年开始多了起来。

同时,大利城离隋地太近了,他们不但能直接威胁到敌人,反过来说,敌人同样也能很方便的威胁到王庭了。

这在之前并不明显,因为隋人正在内乱,北边的隋人都在纷纷向突厥王庭示好。

可现在,一个凶狠的敌人出现了,他的名字,在大业十四年的这个秋天,终于像风一般刮过草原,深深的刻进了所有突厥人的脑海之中。

在此之后,不会再有人说,这个名字他根本没听说过,因为那不会让你显得有多高贵,不记得那些小人物儿,反而只会让你显得无知而且愚蠢。

到了大业十四年秋末冬初的时候,突厥王庭中已经有了将王庭迁回旧地的说法在悄悄流传。

这当然不可能,王庭的迁移是大事,并有着诸多的原因,可有一种是绝对不能被人所接受的,那就是被敌人赶走。

这里面的道理不用说,和南边儿的中原帝国迁都性质差不多,被敌人逼迫迁都的王朝,都是苟延残喘,几乎没有中兴的可能。

而在强者为尊的草原,情形只会更糟糕。

七月间的突厥王庭,饱受困扰。

事实上是,不管怎么痛恨南边儿的这个敌人,当敌人离开之后,王庭中的突厥贵族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

可汗在即将登位的时候却突然失去了继承权,在始毕可汗没有留下遗命的今天,情形也就更加诡异。

有希望继承汗位的人,都在蠢蠢欲动。

可当他们的目光从阿史那埃利佛的身上移开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他们想要登上汗位,就不可能再绕开一个人。

如果说始毕可汗和阿史那埃利佛,都可以在登上汗位之后,顺理成章的收获这个人的效忠的话,那么现在,那么做的人都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守卫王庭的附离子们,不知什么时候,便纷纷聚集到了那个人的身边,让王庭内外都笼罩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reads;。

王庭主部四个大的部族,除阿克南部以外,都是诉说着那个人的好处。

甚至于王庭中一些从不轻易开口说话的贵族,也大大小小的聚会上,或明或暗的表达着对那个人的忠诚。

不用问了,她就是大隋义成公主,尊贵无比的突厥可敦,阿史那杨环。

侍奉过两代可汗的她,在远嫁突厥之后,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用十几年的时间,以宽容和睿智,享誉突厥。

尤其是与她的美貌齐名的是她那雍容而又周到的大隋皇室礼节,更令无数突厥贵族争相模仿,顺势让她成为突厥最具高贵气息的女性,同样的,在这些大隋皇室礼仪面前,她的威严也渗透了进去。

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终于开花结果,让有着蓬勃的野心的阿史那子孙们,不得不争相讨好于她了。

一个女人,在这虎狼横行之地,能获得这样的尊荣,她的强悍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辞来描述和衬托了。

…………………………

七月末,秋风中的寒意越来越重,象征着草原的冬天就要来临了。

大利城中,离宫殿群落不远的地方,有着一些石屋,看上去建成不久,这是为那些即将得到可汗召见的人准备的住宿所在。

有点简陋,外表也灰突突的,不太美观,所以,凡是有着权柄的大贵族,是不会住进这里的。

自从始毕可汗病重,这里就冷清了下来,因为始毕可汗不再接待外人。

可如今,这些建筑中又住进了一些客人,客人里面就包括阿克南部的主人,阿史那必吉。

他们是在王庭附离子的“陪同”下,住进来的,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披头散发的阿史那必吉正在不停的饮酒,淋漓的酒水,顺着他的皮袍子,流到了地上,他也丝毫不觉。

屋中浓重的酒气和呕吐物的气味儿交杂在一起,熏人欲呕,当然,里面肯定也少了酗酒之人的绝望气息。

这位阿史那氏的子孙,其实正在等着结果来临,这是他最后的狂欢,谁也别想拦住他。

作为阿史那埃利佛的心腹,阿克南部的主人,他太明白汗位争夺的残酷了,胜利者不会对失败者有任何的仁慈。

阿史那这个姓氏保不住他,同样,阿克南部也保不住他。

彻头彻尾的失败,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实际上,等到他住进这间石屋,回想之前种种,他已经认为,自从阿史那埃利佛进了王庭那一天开始,失败的阴影就笼罩在了他们头顶上。

太急了,东方汗离开了他的部众,而他最终也不得不离开阿克南部,来到阿史那埃利佛身边。

于是,失败的时候,结果就愈加糟糕。

想明白了这些,阿史那必吉已经完全绝望,不再去费劲找寻失败的原因,也不再去想他那个兄弟,从第一天开始,他就终日饮酒,连屋子也不出去了。

他想好好的享受一下,酒和女人就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东西了,而这里没有女人,只有足够他喝死在这里的美酒。

他喝的很急,喝多了就睡下,睡醒了再喝,估计过不了多久,也不用别人来怎么样他,阿克南部就能顺理成章的换个主人了reads;。

屋子外面脚步声响,越来越近,阿史那必吉听的很清楚,因为今天他刚睡醒,神智还算清楚。

他没在意,却还是恋恋不舍的放下酒囊,抓起桌子上的羊腿,狠狠啃了一口,红通通的眼睛看向屋门方向。

屋门打开,人影在屋门处晃了晃,被酒气熏的退后了几步。

阿史那必吉神经质一样的嘿嘿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囚徒成功的戏弄了狱吏,心里总是会升起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人影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一个女人,一个阿史那必吉很熟悉的女人。

这个女人也姓阿史那,按照血脉来说,他应该叫这个女人一声妹妹,她是那位可敦的侍从,有人管私下里叫她可敦的影子。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女人都要比他尊贵,除了权势,这个女人无疑都是整个突厥汗国中最为尊贵的女人之一。

阿史那必吉心里冷了冷,没有多少仇恨的情绪,他好像预感到了自己的路终于要走到尽头了,天神在向他招手,而有这么一个女人为他送行,应该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吧?

他想站起身,表现出身为阿史那子孙的勇气和无惧,可惜,他的腿早就喝软了,他倒是站了起来,可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都离开这里。”

女人转头吩咐了一声,声音很大,震的石屋嗡嗡作响,晕眩的还有阿史那必吉的脑袋。

女人回身关上屋门,阿史那必吉晃了晃脑壳,终于清醒了,思维好像一下就敏捷了起来,他可不认为,这个女人是来跟他诞育子孙的。

他的心脏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从没有这样激烈过,视死如归的勇气,一下就被他抛去到了角落里。

女人没有坐下,一直站在那里,审视着阿史那必吉。

良久,才冷冷的道:“你真给阿史那这个姓氏丢脸,瞧瞧的你的样子吧,城里最低贱的奴隶都比你强。”

这个时候,只要能让阿史那必吉回去阿克南部,别说像个奴隶,就算是再低贱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可阿史那必吉明白,祈求别人的怜悯,是得不到好结果的。

就像之前很多人都祈求过他,可他还是将那些家伙送去了地狱,他厌恶弱者,别人也一样不会同情那些软弱的家伙,因为这里的突厥,不是其他什么地方。

他努力让自己的口齿清晰起来。

“一个有酒喝的奴隶,你在王庭可找不到呢,说吧,你来这里不会是想来羞辱我吧?有什么需要阿史那必吉去做呢?”

阿史那牡丹爽朗的笑了起来,还好,这个家伙还算清醒,不然的话,她就需要让人提过几桶冰水来了。

“可敦让我来告诉你,去劝一劝阿史那埃利佛,小盟会即将举行,让他心甘情愿的出现在盟会上就行了,你不妨告诉他,可敦愿意支持他登上汗位,你看,很简单的一件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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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位书友在给北雄配歌,读的太用心了,阿草只能感谢你的盛赞了,惭愧惭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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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权谋(一)

突厥人的政治斗争,从来都偏于直接粗暴,力强者胜的事情层出不穷。(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总归一句话,他们的政治智商偏低,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就总是弄的血淋淋的。

所以,阿史那必吉也就不可能猜到那位可敦的心意。

当然,他同样也不会愚蠢的认为,可敦真的想搀扶他的哥哥一把,全力将他送上汗位去。

这样的好意,也许只能等待天神的降下神迹,而非是旁的什么。

失去了那些西迁部族,对于东方汗来说,是最为致命,也无可弥补的打击,就算想要扶植一位没有权力的可汗,也不会选择阿史那埃利佛。

这是突厥权力斗争中铁一般的规则,谁也破坏不了。

那么,这位可敦让阿史那埃利佛出现在小盟会上,想要做什么呢?

小盟会,顾名思义,它的出现起初是因为突厥可汗的爱好射猎,秋末的时候,总是带领牙账贵族们出去围猎,并在宴饮中商谈部落中的一些事情。

久而久之,小盟会的名字也就出现了。

差不多就是突厥王庭的贵族们的自娱自乐。

可你别小看它的作用,想要亲近可汗,并得到可汗赏识的年轻贵族们,在小盟会上有着大把的机会展现自己的勇猛和智慧。

许多人都说,当年始毕可汗能够接任可汗之位,就是因为在一次小盟会上,拒绝射死一只带着幼崽的母鹿,而得到了启民可汗的赞赏,说他是自己儿子中间,最仁慈的一个。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显示出了小盟会的重要性。

同样的,身在王庭中的突厥贵族们,对小盟会的看重,也源于小盟会上商谈的事务。

很多重大的决定,都是在小盟会上做出的,能够与会的人,无疑都是突厥人中的大贵族,他们会在小盟会上,将一年中的收获,上报给可汗,以求得到封赏。

一些突厥重要职位的归属,也越来越多的成为小盟会的重点。

如此一来也就清楚了,相比盛大的草原盟会,小盟会要随意的多,却是一年一次,从不间断,并直接成为草原盟会的前奏。

所以,小盟会更像是草原部族中一次人员非常齐整的朝会。

而现在,将要举行的小盟会,不会再有射猎和歌舞等娱乐,它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可汗之位的归属了。

阿史那必吉狐疑的看着对方,他不知道,一旦阿史那埃利佛出现在那样一个场合,心里还充满着希望,最终会发生什么。

这是背叛……还是背叛呢?

其实,背叛并不重要,只看能得到什么。

忠诚这个词虽然总是出现在贵族们的嘴里,可越是高贵的人,对这个词越不感冒,不然还要联姻做什么?

其实这和很多宝贵的品质一样,更像是拿来衬托人们的恶举的,只是一个标准罢了,而人性这东西,在这些字眼面前,像流水一样,总是在往下行走。

就像阿史那必吉,也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回答道:“可敦的意愿,我会竭力去达成,可是……”

女人笑了笑,并没有在阿史那必吉的伤口上撒盐,而是回身打开屋门,“和这件小事相比,可敦……更希望得到阿克南部的忠诚……”

阿史那必吉这次根本没想,望着敞开的屋门,便使劲儿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可敦的智慧,就像天上的星辰般闪耀,她仁慈的胸怀,足以容纳整个草原,请转告可敦,卑微的阿史那必吉,愿意为她放牧羊群,杀死敌人。”

“那么,阿克南部的主人,你可以整理一下自己,再去劝服一下突利汗了,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语,也记住你今天的处境,我的阿哥,幸运不会一直眷顾于那些轻易的抛却忠诚的人的。”

女人随即走了出去。

阿史那必吉根本没有在意那些讽刺和忠告,他的心里全被狂喜所占据。

他还活着,并且将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劫后余生的感觉,根本没给愤怒留下任何的位置。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屋门口,向外面探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才吼叫了起来,“来人啊,赶紧送水进来,我要洗个澡,我还要新的衣服,新的靴子……”

好吧,南边儿的那些隋人肯定没有这么强悍的恢复能力,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效率,突厥王庭中的人们,在这一点上完全值得自傲。

………………………………

八月初,冬雪来临之前,大利城中的人们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信使在草原上来来往往,整个突厥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王庭。

东边儿产生了极大的权力真空,西边儿突厥汗国的势力正在迅速萎缩。

这一切如果不能迅速结束的话,就像当年隋帝杨广三征高句丽一样,一定会产生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大利城中的盟会,正在筹备当中。

有多少阴谋在诞生,又有多少诡计在进行,谁也不清楚,联盟和背叛,在这场权力斗争中,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行人缓缓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大利城。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形貌英伟,颇具威严,他不是突厥人,他的名字叫独孤怀恩,鲜卑后裔。

身份之尊贵显赫,当世少有人能及。

因为他姓独孤,出身关西顶级门阀独孤氏。

几十年来,几乎是从西魏立国开始,独孤家便从一个武将世阀,走上了光辉无比的道路。

从他的祖父独孤信开始,独孤家的子孙从一出生,便尊贵无比,几如皇室一般。

无可置疑的,在这几十年间,关西门阀中独孤氏可谓是一枝独秀,王朝几经更迭,即便独孤信横死,都没能影响到独孤家的富贵荣华。

而独孤怀恩,继承了这份荣耀。

几乎是一出生,便被他的姑姑,文献皇后接到隋宫中抚养教导,和皇子相比,除了没有皇位继承权之外,其实一般无二。

李渊以唐代隋,独孤怀恩同样也不吃亏,因为他有另外一位姑姑,元贞皇后的余泽在护持着他。

其实说了这么多,也就比较清楚了。

到了现在,刚卸长安令,接任工部尚书的他,并没有多大的才能。

不然以他的家世,和李氏的血缘亲近程度,以及李渊对门第的看重,他怎么会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长安令呢?

这不,稍稍做的令李渊满意些,便擢为工部尚书了,实际上,很多官员赞誉他说什么执法严明,那都是废话,以他的家世而言,也没哪个人犯到他手里,还敢说什么的。

长安令别人做起来,肯定要费大力气,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可独孤怀恩这里是顺风顺水,而评价起来,却只能说是做的中规中矩罢了。

可以想象,其实这也是一位败家子,吃老本的好手儿,要不怎么说,独孤氏的灵气儿,都在独孤信的三个女儿身上用光了呢。

独孤家的子孙真的是不太成气候,出了三位皇后的家族,竟然屡有没落之像,这下坡路走的有多快,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此时此刻,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大利城的独孤怀恩的心情也很不好。

这一路可并不好走,从榆林进入突厥,一路上走的心惊肉跳不说,还绕了很多远路,才终于来到突厥王庭。

自小身娇肉贵的他,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儿?

之所以是他走这一趟,在他看来,原因很简单,他把表兄李大郎给得罪了。

当年,他可是连半只眼睛也瞅不上这个表兄,可多年之后,人家李渊当皇帝了,而他却只是人家手下一个小小的长安令而已。

这种错位感,让独孤怀恩很难受,总是想着姑姑要是活着,李渊肯定不敢这么对他。

其实李渊对他还真就不错,不久就升了工部尚书。

他这里稍稍缓了口气儿,可他不知足,请令到军前效力。

李渊很高兴,能让他信任的人,除了太原留守府中的旧部们,其实就是这些和他有着血缘牵系的人了。

独孤怀恩有这个志向,他也很乐意看到,也没给独孤怀恩找太难以对付的对手,李渊到底还不昏聩,不知道这个表弟有没有那个领兵的才能。

于是,找了个弱鸡给独孤怀恩试试手。

这个对手就是尧君素了,这人是大隋旧将,曾为隋帝杨广侍从近卫,随屈突通守河东,屈突通败而降唐,这人忠贞之处却不下于王仁恭等,占据了河东蒲州,扼守孤城,一直至今。

这人兵少,又只占据了一座孤城,外有强敌,四处皆有战火的李渊,也没工夫搭理这个不久自灭的大隋孤臣。

于是,就将蒲州扔给独孤怀恩练手了。

李渊没想到的是,这败家子不但没攻下蒲州,还弄的军卒怨言四起,那样的家世,你还弄出个贪吝的难听名声出来,也算你有本事。

于是,李渊召独孤怀恩还朝,斥责了几句,没当多大的事儿,可独孤怀恩受不了了,竟然反唇相讥。

我姑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没隔几天,独孤怀恩就被派奉节北行,出使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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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权谋(二)

心怀怨望的独孤怀恩,郁郁寡欢的离开了长安。樂文小说|

将李渊的临行嘱托都当做了耳旁风。

实际上,李渊对独孤怀恩此行是寄予厚望的。

引突厥南下,攻代州,为此即便称臣于突厥,李渊也认了。

因为攻下晋阳的李破,在李渊看来,威胁大增。

没有了晋阳阻隔,代州军南下直驱长安腹地的可能性也就有了。

萧铣正在攻打夔州,薛举则在高庶与唐军相持。

如果此时再有李破大掠晋地,李渊觉着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这一回,他没轻饶了李元吉。

只给李元吉留了一个齐王的称号,其他都夺了个干净,让他在长安府邸中闭门思过。

如果不是害怕这个儿子再给旁人添乱,他都恨不能将其送到阵前,历练不出来,直接送给别人砍了算了。

所以,一面准备出兵,重夺晋阳,一面便派独孤怀恩出使突厥,准备和突厥结盟。

这样的权谋手段,李渊用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比如说和薛举相持,他就结好薛举身后的李轨。

和梁师都不对付,就招降梁师都身后的郭子和。

萧铣在进攻夔州,他则派人去招降两淮的朱粲和杜伏威。

这可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所谓上兵伐国,这种外交手段上取得的胜利,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具有的战略眼光。

如今李破崛起于代州,克晋阳,狠狠给李唐来了一刀,李渊头一个想到的其实不是派兵去跟李破厮杀,而是想到了突厥。

所以,李渊并未采用李世民提出的,放代州军南下,任其分散,缓挫其锋的战略。

而是采用了李建成的提议,趁李破在晋阳立足未稳,北上击之,同时交好突厥,令其腹背受敌,不能兼顾的谋略。

其实谈不上哪个战略更好。

李世民看到的是代州军的弱点,兵力不足,粮草不济,以小搏大之下,定不能久,连续在坚城之下,消耗其实力,不久必能一举破之。

李建成看到的则是晋阳的重要性,晋阳一失,若不能尽快夺回来,那么晋地必乱,不复为自家所有了。

是的,在这种战略眼光上,虽然看不出两人的优劣,甚至于看着好像李世民要略逊一筹。

可两人的性格差异,在大略之上已经表现了出来。

李世民更加大胆,为了能击败敌人,不择手段。

而李建成则偏于保守,存了寸土必争之心。

实际上,如果这两个人相遇于沙场,几乎不用去想,落在下风的一定是李建成无疑。

不管这两人的差别有多大,反正,此次出使突厥,可不是开玩笑的,几乎承系了晋地的命运。

之所以选择独孤怀恩,看的就是独孤怀恩的家世。

他和义成公主是表亲,阿史那氏中启民可汗这一支,也曾受独孤氏重恩,当年启民可汗能重回突厥夺取汗位,独孤氏没少出了力。

而独孤怀恩身上的任务还很重,因为他还要说服突厥人,还要断绝薛举跟突厥人的往来。

独孤怀恩等人一路北行,心惊肉跳的绕开梁师都的势力范围,才在郭子和的接应下,进入榆林。

然后渡过黄河,来到大利城。

好在,突厥牙账南迁,不然的话,等他们去突厥牙账,也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当然,如此重任,不可能都交到独孤怀恩的手里,陪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黄门侍郎陈叔达。

此人乃南陈后裔,隋灭南陈,陈书达归隋。

李渊起兵南下,陈叔达时任绛郡通守,献城投李,为丞相府主簿,被李渊倚为心腹,待李渊称帝,授其汉东郡公,黄门侍郎。

他和独孤怀恩岁数差不多,家世上其实也差相仿佛,毕竟人家祖上是当过皇帝的人。

而且此人出身江南,文采通达,口齿便给,容貌上也不让独孤怀恩分毫,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有真才实学,历任显官,风评都很不错。

大业年间为内史舍人,因陈后主崩,隋帝杨广谥之为炀,如此恶谥,令陈氏族人大为激愤,陈叔达上书抗辩,于是得咎,外放绛郡通守。

十几年后,他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隋帝杨广缢死江都,随后李渊称帝,细数杨广之过,谥号上琢磨再三,正是陈叔达提议,谥之为炀,众人心知肚明,这显然是陈氏公报私仇,可却又都觉着有理。

于是,隋炀帝的恶谥也就戴在了杨广头上。

这种颇具讽刺意味的因果循环,也算是历史上一件独一无二的奇葩事了。

而这次出使突厥,就是以他们二人为首了。

此时始毕可汗病亡,还没有出丧,小盟会却在筹备之中,大利城中的纷乱,真的是一言难尽。

两个人不算是没头苍蝇,因为当初李世民带人北上突厥,曾与始毕可汗之子,阿史那什钵芯相交,并结为兄弟。

两个人身上带着李世民的书信,直接便打问着去拜会阿史那什钵芯了。

而更为喜人的是,阿史那什钵芯正是突厥可汗之位的有力争夺者之一。

盟会在即,阿史那什钵芯也正在奔走当中,本无心怎么好好款待这些远方的来客,可听闻两人来意。

阿史那什钵芯大喜,别的不说,只说那个越来越强大的狡猾敌人,如果他能在盟会上提出,杀死那个手上沾满了草原勇士鲜血的家伙的办法,又不用贵族们花费太多的力气,他想他会得到贵族们的支持的。

于是,独孤怀恩和陈叔达也就成了阿史那什钵芯的上宾。

对于什么独孤氏和陈氏,这位突厥王子是真的不在意,当初他在奴隶市场上,和李世民相见的时候,正经打过一架呢。

其实,在他看来,自己继承可汗之位唯一的障碍,就是他的年龄,他太年轻了些,资历不够是一回事儿,和贵族们结交也很不方便。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人脉和威望这些东西,都需要用岁月来积累,花费时间去苦心经营。

这才是他争不过自己两位叔叔的原因所在。

可现在,机会来了,阿史那咄苾成了没牙的老虎,阿史那埃利佛则被敲断了骨头,那还有谁能跟他争夺汗位呢?

阿史那求罗吗?哼哼,那个野种和他的母亲一样的下贱,如果让他成为突厥的主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天神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热情的款待了两位唐国来使,并跟他们说了一下如今突厥王庭的情势,让他们在这个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实际上,他不很喜欢傲慢的独孤怀恩,却对陈叔达充满了好感,因为这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勇士的汉人,说话总是那么动听而又充满哲理。

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他登上汗位的话,一定要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个充满智慧的人,能够在一些重要的时刻,指引他行进的方向。

………………………………

盟会在寒风中到来了。

一个个衣着华贵的大贵族,满脸严肃的走出府门,在卫士仆从的簇拥下,赶往汗账,也就是大利城中的宫殿。

这次,不会再有射猎,不会再点燃篝火,烧烤猎物,也不会再有歌舞,它将决定突厥可汗的人选。

每一个贵族都很紧张,因为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盟会也不曾有过一次,突厥汗位的继承,从来不是由盟会决定的,不管是大盟会还是小盟会,都没有这个权力在决定汗位的归属。

在盟会上宣布可汗的人选,倒是惯例。

勇健的附离子首领,始波罗。

威严的王庭实权人物,大罗便。

头脑中充满了智慧的哥利达官。

满身凶煞气息的苏尼。

等等等等,阿史那子孙中的翘楚们,纷纷赶往盟会地点,准备行使他们的权力,并为自己或者家族去争夺权势和利益。

盟会在最宽敞的一间殿宇中举行,王庭附离子们翻验过贵族们的凭证,引导着来客,将他们送入宫殿之中。

每个贵族走过,殿门处都会响起他们的名字,让殿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谁又来到了大殿之中,这给这场盟会带来了很庄严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殿门处的人高喊着,“高贵的颉利汗,阿史那子孙中的雄狮,阿史那咄苾大人到。”

贵族们一下停止了窃窃私语,不管对阿史那咄苾有着怎样的看法,他们都纷纷起身,向这位尊贵的人行下礼节。

阿史那咄苾大步走入殿中,像一个真正的王者那样,环视左右,一言不发的走向正中的位置。

殿中的贵族们都愣愣的看着他,却没有人敢去阻止。

让人庆幸的是,足以流下鲜血的事情没有发生,这个如同狮子一样的男人,静静的,并且仔细的看了看正中那个宝座,转身走向王座之下最为尊贵的右首位。

这种等同于争位宣言一样的举动,让殿中所有的突厥贵族都感到心惊肉跳,气氛一下便又沉重了几分,他们好像也都感到了狂风暴雨即将到来的气息。

也不知道这一次,阿史那子孙又将流下多少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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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权谋(三)

可还没等阿史那咄苾走到座椅前面。

殿门处又在高喊着,“尊贵的突利汗,阿史那埃利佛大人到。”

“阿克南部的主人,阿史那必吉大人到。”

紧盯着阿史那咄苾的贵族们,一下就都扭过头来,看向殿门,他们怎么来了不怕丢脸吗

这几乎是所有人涌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气势恢宏的阿史那咄苾也一下站住了脚,向殿门处望去,恐怕此时他心中所想,和其他贵族们也没什么两样。

可他们毕竟是来了。

有些憔悴,精神却极好的阿史那必吉搀扶着阿史那埃利佛缓缓走入大殿。

本就瘦的和竹竿一样的阿史那埃利佛,如今更瘦了,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将他吹走一般。

可他精神同样也不错,脸上带着些酡红,目光阴沉好像五月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使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

他的打扮还是那么夸张,每走一步,身上都叮当作响。

他走过之处,一些贵族们开始行礼,虽然在大家看来,他已经失去了继承汗位的资格,甚至不配出现在盟会之上,可毕竟他确实还是东方诸部的主人,曾经显赫一时的突厥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

当然,和阿史那咄苾进入大殿,贵族们纷纷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意不同的是,当阿史那埃利佛走过,一些贵族选择了冷眼旁观,将自己的轻蔑和厌恶不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

阿史那埃利佛没有看其他人,从进入大殿开始,他的目光便在弟弟身上逡巡。

在阿史那必吉的搀扶下,他来到阿史那咄苾身边,嘶哑的笑道:“我的阿弟,你走错位置了吗这个座位和上面那张一样,都不属于你吧”

这话虽然刻薄,可并非没有道理。

两兄弟都挺倒霉,说起来,相比之下,阿史那埃利佛要更倒霉一下。

可话说回来了,不管阿史那埃利佛怎么倒霉透话的时候,没有人做声,连之前一直存在的窃窃私语声都消失了。

无疑,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必然需要极大的勇气,接着看清了局势,才会有人陆续跟上,等形势分明之后,必定是闻风景从,群起拥戴,这就是人性。

头一个站起来的人,很出人意料。

他是年轻的阿史那求罗,虽说他接任汗王的希望比较渺茫,可毕竟他是贵族们认同的人选之一。

伤势方愈的阿史那求罗,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坚定无比。

“我们北方的仇敌正在联合起来,准备进攻我们,西边那些背叛者,正在对我们射出仇恨的箭矢,南方的隋人,刚在我们突厥人身上拔出带血的尖刀,笑着离去。”

“我们已经失去了方向,强大这个词也正在离我们远去,我们需要一位勇猛坚毅,能够带领我们走出泥潭的王者。”

“我,始毕可汗的儿子,天神的子孙,阿史那求罗提议,我的叔叔,颉利汗,阿史那咄苾为可汗。”

说话的人出人意料,说出来的话语同样出人意料,不管他说的有没有道理,又是不是有着私心,跟阿史那咄苾是否有着交易,反正,大殿中的气氛一下便被他带动了起来。

一些亲近于阿史那咄苾的人纷纷在点着头,有人陆续站起来,支持阿史那求罗说的话。

阿史那咄苾在突厥贵族中间的威望,确实不算小,不然的话,时至今日,不会有这么多人还会支持他。

但这毕竟不是一年之前了,那个时候,颉利汗本就一直是汗位天然的继承人,根本不用别人来推举。

可现在,支持他的人,可以说并不多,只占了殿中贵族们的一小部分,而且,另外一些人对他充满了厌恶,在他们看来,颉利汗只让人惧怕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一个小之后,反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年,颉利汗在王庭中可没少得罪了人,他的强硬和粗暴,让很多人都非常担心,这个人登上汗位之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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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权谋(四)

义成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听着。

这是一场闹剧,她亲自开启,并在主导的闹剧。

别说中原的皇帝不会由朝臣推举而出,便是突厥汗国的汗王,又怎么会这么产生出来?

这些人呆在王庭真的太久了,启民可汗和始毕可汗两个汗王,给予了他们太多的安定和繁荣。

他们已经开始忘记,草原汗王的威权是怎么得来的。

只有至亲的鲜血染过的王冠,才更璀璨夺目,只有仇敌的头颅,才会让这顶王冠灼灼生辉。

也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这顶王冠在汗王的头顶上安安稳稳。

空泛的言语,说的再是动听,又如何能让一个人登上汗王的宝座?

当然,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场景,争论越多,那些被提出来的人选,离着汗位也就越远。

没有争议?哈,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阿史那的子孙凑在一处,怎么会没有争议?

所以,也就是说,她一手将王庭中的突厥贵族们带入了误区,三皇五帝时出现的推举制度,竟在这许多岁月之后,出现在了北方突厥王庭之中,这难道不可笑吗?

有的人已经开始提议阿史那什钵芯了,年轻人,沉不住气,也缺乏政治智慧,竟然亲身上阵了。

他提出联结南方的李渊,去进攻给突厥人带来伤痛的仇敌,想要为自己登上汗王的宝座增加份量。

如果,这个时候他手里拎着仇敌的头颅,来显示自己的英武,他做的很对,可他提出的是谋略,一个应该在登上汗位之后,才能生效的谋略。

这真的很可笑……义成公主微微翘了翘嘴角,可李渊这个名字,刺痛了她的心。

这说明,年轻的阿史那什钵芯,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一个莽撞而又自以为是的家伙,义成公主厌恶的看了一眼年轻的突厥贵族,敛下了眼帘。

阿史那什钵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像一个得胜的将军般,坐了下来,好像在回味刚才在众人之前说话时,那种万众瞩目的滋味儿。

拥戴他的声音,不出意料的多了起来,可一些年老的贵族,却是纷纷摇头,年轻人缺少威严,阿史那什钵芯所说的那些泛泛的谋略,在他们眼中,也不值一提。

反而觉得他被南边儿的隋人迷惑住了,他帐篷中的那些客人,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呢。

又有人在提议阿史那乌思骨,始毕可汗的长子,阿史那什钵芯的哥哥。

这就更有趣儿了,这是个爱好美酒和女人胜过其他一切的家伙,曾经和母亲通奸的他,即便是在突厥,也是一件不能让人接受的事情。

始毕可汗没有杀死这个儿子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有着一位强有力的外祖父,铁勒人中间最狂暴的一位英雄。

即便是始毕可汗,也不愿意轻易去引起那个人的不满。

所以,阿史那乌思骨就只能在王庭中醉生梦死了,他的身边从来不缺美酒和美人,却缺乏突厥男人最基本的东西。

勇武和对权势的渴望。

这样一个人的名字都被提起了,而其本人甚至都没在盟会上,这显然是出于对铁勒诸部的拉拢。

和阿史那什钵芯的出发点差不多,都想用这个来增加手中的砝码罢了。

这让其他几位人选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和这样一个人并列在一起,让他们感到了羞辱。

那个提议的贵族,在几双如利剑般的目光中,脸色渐渐白了起来,并草草收场。

显然,这位不知所谓,并和铁勒部有着关联的家伙,不管谁登上汗位,都不会让他的头颅再长于脖颈之上了。

当然,这样的插曲如果有人操纵的话,又另当别论。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一个个贵族争吵的更加激烈。

天神这个无比神圣的字眼儿,从没有这么频繁的出现过,也许天神正在听他们说话,估计也会渐渐厌烦起来,因为这些话语里面,充满了权势和利益的腐臭,没有一点虔诚可言。

义成公主把玩着毛茸茸的狼尾,抬起头,向右首瞟了一眼,微微颔首。

于是,一直在看着她的阿史那必吉深吸一口气,终于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听到的都是被可汗剥夺了权力的阿史那咄苾,和年轻的阿史那什钵芯的名字呢?”

“要知道,坐在你们面前的,还有尊贵的突利汗,他的血脉,无可置疑,他的功绩,让天神感到满意,他的智慧和胆量,更是没人能比得上,草原上的风声中,都有着他的名字在流传。”

“我,阿克南部的阿史那必吉,提议尊贵的突利汗,阿史那埃利佛接任汗位。”

殿中静了静,实际上,现在殿中大部分贵族都认为,汗王将在阿史那什钵芯和阿史那咄苾两个人中间产生。

其他几个人选,无论是阿史那乌思骨,还是阿史那求罗,还有始毕可汗的两位叔叔,都是陪衬罢了。

至于阿史那埃利佛,早早便已经被人排除在外了。

果然,也只是安静了一下,便有人冷笑了一声道:“我们所推选的是尊贵的突厥可汗,妻子儿女都沦为奴隶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让人感到耻辱,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突厥的主人呢?”

说话的人显然跟阿史那埃利佛有着仇恨,他的言语很的恶毒,可却说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又有人站了起来,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话都有点不利落了,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在突厥汗国中可实在不易。

“突利……突利汗有着……最多的部众……征服了……征服了无数东方部族,小小……小小的失败,并不能掩盖……他的功绩,我认为他……才是可汗最好的人选。”

出人意料的,并不是一边倒的讨伐,竟然真的有一些贵族愿意站出来,明确的支持阿史那埃利佛。

阿史那埃利佛自己也有点吃惊,他那阴沉如死人般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向上瞅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终于确定,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真的在支持他,并愿意帮助他登上汗位。

希望让他的精神渐渐亢奋了起来。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阿哥啊,你的执着真的让人钦佩,你如果能登上汗位的话,这个屋子里的人,又能活下来多少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请求你,把我葬在圣山脚下,让我去陪我的妻子吧。”

那个像狮子一样的家伙,却也有着狡诈的心肠,他的声音响亮无比,回荡在殿宇之中,让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这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有效,反对的声浪,一下便大了起来。

阿史那埃利佛狠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起来。

“阿弟,几十年了,凡是在草原上生活着的生灵,谁又不知道你的名声呢?我手上沾染的阿史那子孙的鲜血,怎么能比得上你呢?”

“你每次来到王庭,人们都很恭敬的向你行礼,可你听得见他们心底那诅咒的声音吗?”

两个曾经显赫一时的突厥贵族终于正面掐上了。

这次没有刀光闪烁,也没有勇士们垂死的惨叫作为陪衬,他们是用突厥人认为最无用的唇舌,来相互进攻。

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些无奈,可谁也不愿退后,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离着汗位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殿上渐渐乱了起来,大部分的贵族其实都不愿意这两个人登上汗位,年轻的阿史那什钵芯脸上露出了喜色,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

可实际上,他的威望,更不足以服众。

也就是说,汗王的人选们,都有着被人攻击的弱点,人们说的话越多,其实也都越来越觉得,他们都不配成为可汗。

唇舌向来吃亏的阿史那咄苾,愤怒的站了起来,想要去对面打死那个如同毒蛇一样喷吐着毒液的兄长。

刚走了两步,便被几个贵族拦住。

推搡之中,强壮的阿史那咄苾挥舞起了拳头,两个贵族立即惨叫着倒地。

和他们交好的人,冲了上来,跟阿史那咄苾扭打在一起。

突厥人的彪悍和粗野终于显露了出来,贵族们受到了感染,谩骂着相互推搡,大有有仇报仇的架势。

义成公主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这些愚蠢的家伙,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权谋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都是一群靠着血统和蛮横来进行一场场权力争夺的,即便是阿史那染干和阿史那咄吉世也不例外。

这群该死的家伙……

智商上的优越感让义成公主眯了眯眼睛,心理上有了极大的满足。

随后,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附离子首领们,立即跑了出去,在外面呼喝连声,带着附离子一拥而入,将纠缠在一起的贵族们分割开来。

当大殿上稍稍安静下来,女人终于缓缓站起身,“愤怒”的瞅着殿上的贵族们,让自己的威势毫无顾忌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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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权谋(五)

“这里不是你们的帐篷,你们面对的也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你们都给我坐下……”

在义成公主怒视下,贵族们终于清醒了过来,看了看按着刀柄的附离子,都纷纷回去了自己的座位。本文由 。。 首发

大殿上终于恢复了秩序,义成公主挥了挥手,卫士们迅速的退出了大殿。

这种威权的展示,让一些贵族更加渴望,有一位汗王能出现在盟会上,对一干女人俯首帖耳,让他们感到了屈辱,即便这个人是突厥可敦,也不行。

阿史那埃利佛好像胜利一样,扬起了头,挑衅一般的看着阿史那咄苾。

而女人的声音还在宫殿中回荡。

“太多的争执,让我有些迷茫,谁才是天神看重的人,谁又是我们应该唾弃的那个?你们的口舌,让我看到了什么?没有人有资格登上汗位吗?”

“好了,有些人确实应该受到惩罚,他犯下的罪行,就算天神再是仁慈,也不会宽恕于他,来人啊,把他带上来吧。”

这些话语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用他们再去猜想什么了,很快,两个强壮的附离子便架着一个人快步走入殿中。

啪的一声,将人扔在大殿正中。

这个人身上裹着很独特的兽皮,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虽然看不清面目,可贵族们对这个人简直太熟悉了。

天神的侍者,传播天神声音的使从,大祭司阿史那卢卢。

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曾经去向他问起过天神的旨意,或者求他占卜祸福。

他和他的一些从属,是王庭中不可或缺的人,他们没有什么权力,可却得到无数人的尊崇,甚至于可汗,都对他们毕恭毕敬。

现在,这样一个人沦为了囚徒,是一件让人分外吃惊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对天神的亵渎,几位虔诚的贵族,忍不住已经要开口向可敦质问,这是因为什么了。

没有给人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义成公主已经喝问道:“天神让你沐浴在他的荣光之中,借助于你,传播他的名字,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现在,当着所有阿史那子孙的面,你还不快将那些卑鄙,活该受到无数诅咒的事情说出来?”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这位曾经受人尊敬的天神使者,腿已经断了,只能用手扒着地面,不停的嘶嚎。

可他说出来的事情,让大殿中一片安静,如同坟墓一样。

“我只是……是阿史那埃利佛,就是他,他给我送来了药,让我给可汗服用,说是南边的人进奉的神药……是神药啊。”

“我也尝过了,没有毒,真的没有毒,可……可可汗吃了,就吐了血……真的不关我的事。”

阿史那埃利佛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他木然的听着,灵魂好像已经离开了他的躯壳,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便破灭了。

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场阴谋,从一开始,他便掉进了陷阱里面。

对,是那个女人,这个恶毒,该死的女人,是她在不停的向他射出毒箭,他却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了她的话。

他猛然扭头,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好像一切在握的女人,脸色狰狞起来,他嚎叫了一声,便向那个女人冲了过去。

嘴里含糊不清的在喊着什么,没有人能听的清楚。

可他刚晃着身子走了两步,后面已经有人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翻滚中的他看到的是,阿史那必吉那张“愤怒”的脸。

接着,阿史那必吉又照着他的脸上猛踢了几脚,让身子本就虚弱无比的他彻底陷入了昏迷当中。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当然,就算发生的不快,也不会有人过来阻止了。

弑杀可汗,这种事情在突厥人看来,到也不算什么,只要你有那个实力就行,可用毒啊,还被曝于光天化日之下,那就要接受最严厉的惩罚了。

事情可谓是急转直下,根本不用贵族们愤怒的讨伐,义成公主已经命人端上了几个药盒,向人们展示里面的药丸。

“这是从阿史那埃利佛的住所搜出来的,由大罗便阿史那罗恒等人查验过,是南人所制的五石散,确实是良药,身强体健的人用了,可以经历勃发,有如神助,但可汗入口,就是剧毒。”

“不管阿史那埃利佛知不知道,都有弑杀可汗之嫌,来人啊,将阿史那埃利佛拖出去,砍下他的头颅,这样的罪行,我相信,没有人会为他再说话吧?”

当然没有,义成公主来回在王座面前走动着,声音中蕴含着满满的怒气和冰冷的杀伐气息。

这个时候任何人站出来,可能都会和阿史那埃利佛一个下场,没有人那么愚蠢。

不一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经送到了义成公主面前。

女人面不改色的仔细看了看,一把抓起头颅,扬臂而起,“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登上汗位,你们看到了吗?”

说着,猛的将头颅掷在地上,冷笑道:“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人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敬畏,去,将阿史那埃利佛的头颅挂在高处,将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给奴隶。”

一句话,让满殿的贵族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

素来以宽容和仁慈著称的可敦,原来也是这么……威严啊。

残暴的行径,杨广曾经用过,激起的是越来越多的反叛,而在突厥,这却是最好的立威方式,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尤其是贵族。

义成公主的目光看向了阿史那咄苾,虽然他依旧毫不畏惧的和女人对视,可眼底深处,已经有了一些犹豫。

女人看向阿史那什钵芯,年轻人眼中还含着渴望,根本不知道局面已经变了,而且变的很厉害。

女人缓缓坐下,依旧把玩着垂下的狼尾,在寂静的大殿上轻声道:“什钵芯啊,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我的父亲是大隋文皇帝杨坚,刚刚死去的皇帝杨广是我的兄弟,你府中的客人来自哪里?你知道他们是我的仇敌吗?你如果知道,竟然还要那样亲切如兄弟般的和他们喝酒谈笑,你对我的尊敬来自哪里?”

“如果你坐上这个位子,第一个要杀死的人是不是就是我呢?”

本来还有些幸灾乐祸,觉得铲除了一个对手的阿史那什钵芯,睁大了眼睛听着这些刀子般的话语,智商瞬间清零,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时候他好像才想起来,这个他一直不很在意,甚至于有所仇视的女人,来自大隋,是一位大隋公主。

他要联合李渊的计谋,却是狠狠得罪了这个女人。

危险正在向阿史那什钵芯靠近,他的心腹们却噤若寒蝉,因为聚集在殿门处的附离子,正不怀好意的看着殿内所有人。

而就在刚才,一个尊贵的人,顺便便掉了脑袋,让他们意识到了汗位争夺的残酷和血腥。

“你要杀死我吗?我的……母亲?”

阿史那什钵芯艰难的开了口,杨环当然不会是他的亲生母亲,被那冷冷如刀锋般的目光盯着,年轻人自以为充满勇气,无所畏惧,可到了这会儿,他才明白,他远远没有做好去见天神的准备。

女人笑了起来,“你身上流着你父亲的血脉,又唤我为母亲,我怎么会杀死你呢?去吧,到北方去,带领勇士们攻打那些仇敌,当你荣耀的归来的时候,也许我会亲手将汗王的桂冠戴在你头上呢。”

已经彻底进入对方节奏的阿史那什钵芯,左右看了看,支持他的人不再发声,反对他的人冷眼旁观。

人生中受到第一次重挫的年轻人,微微垂下高傲的头颅,狠狠捶打了一下胸膛。

“我现在就要启程吗?”

“是的,北方那些部族,都希望有一位勇猛而又坚定的人去统领他们,我的儿子,你还等什么呢?”

阿史那什钵芯大步走出殿外,他将被附离子护送去北方,孤独的去建立属于自己的部族群落。

而那里现有的部族,比以前稀少多了,而且,他们也是最受王庭制约的一些部落。

实际上,这相当于一种变相的流放。

盟会之上,瞬间产生转折,杀死了阿史那埃利佛,流放了阿史那什钵芯,这位尊贵的突厥可敦的野心,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

没有人会认为,她这是在为让阿史那咄苾登上汗位铺路。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王庭的主人……就要成为一个女人了,这简直太荒谬了,一些贵族复杂的看着坐在王座之上,好像在俯瞻整个突厥的女人,心中的不甘在不住翻腾而起。

一个有些细的声音响起,“阿史那咄苾的部下,掀起了铁勒部的叛乱,一直以来,西方部族的反抗,都在不住加剧,我不认为,阿史那咄苾有这个才能,引导我们行进的方向。”

“既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我看,还是暂由可敦行使突厥可汗威权,等过些时候,阿史那的子孙当中,有能发出耀眼光芒的人出现,再讨论汗王的人选吧。”

一句话便绝了阿史那咄苾的希望,这个长的胖乎乎的,有着一双细小的眼睛,他就是阿史那咄苾的叔叔,启民可汗的兄弟,阿史那罗恒,一位王庭大罗便。

当年,因为一顶王冠,让许多人丢掉了性命,阿史那罗恒更是让孙子恭恭敬敬的将王冠送去了西方圣山脚下,交到阿史那咄苾的手中。

顺便,让阿史那咄苾丢掉了两万多精骑,最终被困王庭。

这些因果其实都不用去追究,此时的阿史那罗恒,却一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全然没有当年那么小心翼翼了。

因为可敦已经全然控制了局面。

手握附离子兵权,又有阿史那罗恒,阿史那必吉为首的王庭四大部族的支持,如果她是个男人,便将毫无争议的成为突厥可汗。

即便她是个女人,所占据的优势,也已没有人能比得上了。

而在这场盟会上,她更是用令人望尘莫及的手腕儿,震慑住了贵族们,杀死阿史那埃利佛,让人们见识了她的凶悍。

而流放阿史那什钵芯,则是她在试着行使可汗的威权,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反对,那么王庭之中,将流下鲜血,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可没有人反对,那么也就是说,她的威严得到了承认。

阿史那罗恒赞叹的瞄着那个女人,深深的低下头颅,表现出自己的恭顺,他在心里说着,可怕的人,不管男女,永远都值得阿史那罗恒献上敬畏,或者是忠诚。

接着便是阿史那必吉,然后就是阿史那多闻和阿史那思真,卫护王庭的四大部族的首领,同时承认了这个决议。

显然女人准备的非常充分,就像进行一场战争一样,将政治斗争的节奏全部握在了自己手中。

接着便是一众贵族们,有些人早有准备,心甘情愿,并雀跃的向可敦献上了自己的祝福和忠诚。

有些人心中忐忑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有些人,则压抑着怒火,无奈的低下了头颅。

盟会至此,已经完全脱离了很多人的初衷,结果分外的出人意料,之前那些汗位的人选们,死的死,走的走,留下来的也都一言不发,因为女人已经掌控住了整个王庭。

盟会并没有结束,坐在汗位上的女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贵族们的礼拜。

这一刻,阿史那杨环终于走上了她人生中的巅峰,非正式的成为了突厥可汗,一个传奇就此诞生了。

她的名字,不会再淹没于历史当中,只剩下一个义成公主的称号。

因为每一个修史的人,到了这一段时期,都绕不开突厥汗国,而一个女人成为了突厥可汗,也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如何将这个传奇继续下去,女人也已胸有成竹。

(阿草出差,今晚的飞机,出去**天吧,时间也没准儿,通知下来的时间太紧了,攒稿到现在,只能一天一更,这两天阿草是努力了,差不多可能还要断更一两天。

唉,没办法,阿草半年多坚持更新的记录啊,捶胸顿足中……)(未完待续。)<!--over--></div>

第384章权谋(六)

盟会在继续,女人顺势发出了她登上突厥可汗之位的第一道汗令。樂文小說|

认命阿史那多闻,为东方汗,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际,带领他的部族东迁,去统治东方诸部。

接着,他又认命阿史那求罗为西方汗,带领他的部族去圣山脚下,镇压铁勒部叛乱之外,也要抵挡来自西突厥的进攻。

接着,她又认命阿史那咄苾为王庭大罗便,所有人都清楚,阿史那咄苾可能再不会离开王庭了,雄狮被彻底锁上了铁链。

而新的主人,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这让贵族们都松了一口气。

贵族们纷纷散去,他们还要去准备始毕可汗的丧礼。

这一次,可汗归于汗国,他的英灵停留在人间的时间太长了些,更大的不同是,刺面者肯定是阿史那咄苾了,举火者却将是一个女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而突厥人的丧礼环节不多,却极为盛大。

这个冬天,可汗的骨灰都将留在王庭,给予四方前来吊祭者留出时间,在来年春天,才会由阿史那求罗护送去祖地安葬。

也就是说,这个冬天大利城会非常热闹,无数的牛羊会被宰杀,祭祀逝去的始毕可汗。

而这段时间,其实也必将是为大盟会所准备的,新的可汗会接见各个部落前来吊唁的贵族首领们,并得到他们的效忠。

之后在春天,会有一场盛大的盟会在王庭举行,这更像是南边皇帝的登基仪式,新的突厥可汗会正式走上王座,接受人们的礼拜,敬奉。

散去的贵族们,除了在想着自己该准备多少牛羊,来祭祀可汗的英灵,而不显得丢脸之外,大多数人都在想着,一个女人成为了突厥人的主人。

明年春天的时候,那场盟会是不是会演变成一场叛乱呢?又有多少人能接受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的主人的事实呢?

这种事情会发生吗?可能性还真不小,违反规则的人,大多数都不会制定出新的规则,旧有的规则会给他们设置各种障碍。

也就是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可能会被毒死,而非尝到螃蟹的鲜美滋味儿。

因为开拓者总是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多的智慧,还有至关重要的幸运因素。

宫殿中,人渐渐少了,最终只剩下几位既得利益者,也是将来一段时间内,突厥汗国中,权势最为显赫的人。

当然,其中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阿史那咄苾。

可实际上,和那些离开的贵族们想的看到的不太一样,这位争夺汗位的失败者,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无奈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女人。

显然,这场戏的主角不止一个,若没有阿史那咄苾的支持和帮助,王庭四大部族,不会这么整齐的聚集在女人身边。

实际上,女人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的部族正在被侵扰,你的女儿即将走进仇敌的帐篷,如果你死在王庭,这一切都将发生,而你,也将再看不到圣山洁白的峰顶以及……圣山脚下那座坟墓了。

女人用她那坚定和带着些疯狂的目光让阿史那咄苾终于相信。

即便杀的王庭血流成河,即便让突厥汗国四分五裂,这个女人对可汗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阿史那子孙中间,最为凶猛的一个人就此屈服了。

他不会去管那些贵族们的死活,也不在意突厥汗国烽烟四起,也不太在意部族和儿女的遭遇,世上能让他在意的,其实一直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是个痴情的家伙,却不适合成为汗王。

对一切都不很在意的人,怎么会在意他的臣民呢?其实,他和隋帝杨广非常相像,杨广在意的,只有他自己的功业……

这样的自私,不是君王应该具备的大自私,而是人性中最执着的意念演化出来的东西,是人性中不可或缺,却又极可能伤人伤己的一种执念。

这样的人也许能成大功业,可多数,都半途夭折,一败涂地了,尤其是君王,他的执念,会牵连到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他的失败,不是一个人的失败,而是一国之败。

如果有这样的人登上王位,那就是所有臣民的不幸了。

而杨环,一个登上突厥汗位的女人,若无执念支撑,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之后会如何,嗯,还是让突厥人自己去祈祷于他们的天神吧。

权力更上层楼的几个人,密谈了多半天,几个大贵族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了。

女人稍稍缓了一口气,身体无疑是疲惫的,精神无疑的亢奋的,这些年来,成为突厥可汗,让那些该死的阿史那子孙跪倒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一直是她的梦想。

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可今天,一切都变为了现实,她心中的躁动和欢欣,那些男人们是无法理解的。

她在大殿中转悠了几圈,最终张开双臂,要想要拥抱住天空,神经质一样的笑了几声,接着就变成了哽咽。

她痛恨这片广阔的草原,却又不得不扎根于草原之上,她痛恨狗屁的天神,却不得不将天神挂在嘴边儿,她痛恨那些满身汗味儿,而又粗鲁的突厥男女,可她却不得不对他们和颜悦色。

她的父母兄弟,弃她如敝履,她的丈夫,随时可能更换,她的儿子,总是活不到成年……

这些岁月之中,她所忍受的苦楚,是那样的深刻,像一把把刀子,在她心间刻上无法愈合的伤痕,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回报。

不管是欢笑,还是哭泣,对她来说都有着无比扎实的理由。

不知什么时候,阿史那牡丹悄悄来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杨环笑,她也笑,杨环哭,她也泪流满面。

她们同样都是在大国之间的博弈中挣扎出来的女人,可谓是同病相怜。

说到底,她们都是没有国家可言的……女人……

“好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在这里,可容不下眼泪。”

杨环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们就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家伙们看看,一个握在女人手中的王庭,又该是怎样一个模样吧,去,把李渊派来的使者带过来,独孤家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阿史那牡丹应了一声,担忧的捏了捏杨环的胳膊,才转身离去。

很快,独孤怀恩便出现在了宫殿之中。

来的时日太短,他们对突厥王庭中的情势,只能算是略有所闻,可对真正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陈叔达无疑的欢欣鼓舞的,因为权力分散的突厥人,正给了他们游说的机会,而说服阿史那什钵芯确实也没费多大的功夫和力气。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结好更多的突厥权贵,甚至不用称臣,便能影响突厥的国策,这样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陈叔达觉得,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和看到机会的陈叔达相比,独孤怀恩却非常沮丧,这意味着他们得在这该死的草原上,停留一个冬天,跟这些粗鲁的突厥人交往,让他无比的厌恶。

突厥可敦的召见,是题中应有之义,算不得出人意料。

当然,意外无处不在,来请他们的人太多了些,不像是护送,更像是押解。

陈叔达等人直接被送进了宫殿不远处的石屋,只有独孤怀恩一个人被带来了这里。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独孤怀恩是怀着些恐惧,来到义成公主面前的。

突厥可敦,他儿时的玩伴儿,也是他的表妹,他们年岁相差不大,小的时候,很是在一起欢乐了一些时候呢。

当时独孤皇后还曾戏言,要将义成公主许配给他。

可时过境迁,义成公主远嫁突厥,独孤怀恩则走上了无数人给他已经安排好了的官宦之途。

故人重逢,他们身上也都流淌着独孤氏的血脉,可他们之间,一道冰冷且无法跨越的墙壁已经树立了起来。

独孤怀恩只稍一打量,没有半点怀旧的情怀,便赶紧施礼。

女人看见独孤怀恩的服饰,和他那标准的关西口音,恍惚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独孤怀恩。

良久,女人才用最为冰冷的口气道:“大隋亡了吗?”

最后一丝温情,在这质问当中,消失不见。

独孤怀恩心里颤了颤,旅途中那隐隐的担忧,一下就清晰了起来,这让他对表兄李渊更多了几分怨恨。

李渊代隋,却把他送到了大隋公主面前,这是见面礼吗?

他很想辩白几句,那都是李渊干的糟烂事儿,和我没半点干系,可话到嘴边儿,却在那逼人的目光中,却无法出口了。

女人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本不算什么,我杨氏一脉,也是从宇文家手里夺得的皇位,可李渊是什么人?”

“我杨氏又有哪里对不住他了?先有杨玄感,再有李渊,这些乱臣贼子就不怕报应吗?独孤氏与我血脉相连,如今却做了贼人的马前卒,哈哈,独孤怀恩,你怀的是什么恩?”

“当年父皇母后待你如同己出,我等待你如兄弟,不能为国死节也就算了,还以唐使之身,来突厥王庭见我,你到是好大的胆子。”

“哈,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位姑姑是李渊的母亲,这么说来,到也不能怪你忘恩负义了,是不是?”

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入独孤怀恩的心里,让他满脸通红之余,更是心惊肉跳。

如果是一个有才干,有足够无耻的人,这会儿肯定要说上两句,我为唐使,来突厥王庭觐见可汗,商谈的是国家大事,不是这些私人恩怨。

实际上,他也不用这么担心,李渊派他来,不是让他来送死的,突厥王庭主事的可不是可敦,而应该是突厥可汗嘛。

可独孤怀恩却怕了,这说明他的脸皮不够厚之外,才干也实在有限。

而他这个时候,又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李氏势大,独孤一脉人丁单薄,不能绝于我手,遂屈身侍之,常怀怨恨尔。”

听上去是辩白,说自己没那么不堪,可作为使者,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一下就把李渊给卖了,这除了说明李渊用人不当之外,也只能说明,他这人无德无才,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而已。

女人嘴角微翘,所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独孤家的这个儿子,在少年时气量就不成,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见到杨广,李渊这些表兄弟,也都不冷不热,满是一股不服气的劲头。

这样的人太别扭了,从来见不得别人好,越是亲近的人他越较劲儿,显然是被人宠的有些过了头儿。

如今看来,这人还真就没怎么变。

女人声音缓和了一些,“循循善诱”的道着,“汝姑母,皆显无可显,汝兄弟,皆贵无可贵,汝为独孤子,志向何在?”

大意是说,你姑姑们,都是皇后了,你那两个表兄弟,都是皇帝,你又有什么志向呢?

几句话间,独孤怀恩就已经彻底掉坑里了,而且被说的惭愧之下,还就真的有些心动了。

和在突厥王庭中苦熬许多岁月的义成公主相比,独孤怀恩稚嫩的就像一个孩子,却还没有任何自觉。

时间很快过去,独孤怀恩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出了宫殿,回头望了望,心中已是满怀“大志”。

“叙旧”叙的很不错,公主终于跟他谈起了儿时的情谊,两家的亲近友好,而他的表妹,如今也成了突厥王庭的主人。

有了强大的突厥作为依靠,又有何事不可为之?

一辈子都在别人卵翼之下的他,这次又习惯性的找到了一张大翅膀,而且翅膀的主人比李渊那厮可要慷慨的多了。

他不明白的是,馅饼画的再大,也不如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来的实在。

(月票月票,阿草出差中,这些都是攒稿,有的书友肯定要说突厥这边儿的事情说的太多了,但阿草要说,突厥的变化要详细写一写,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大家耐心些啊,等阿草回去,一天两更的时候,大家就不会觉着剧情发展慢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385章归程

七月间,李破率军回到了云内。

将几位老军的尸骨,葬于云内墓园,随即,在云内举行祭礼,祭奠今年战死的军将士卒。

实际上,今年打的仗虽多,南北战事,代州军纵横千里,所向披靡之下,军卒很是疲惫不假,可自身的损伤却并不多。

这次祭礼和当初恒安镇军东向幽州之前,举行的那次祭奠活动没法相比。

因为大军将士已经陆续南下,有的去了马邑郡城,有的去了楼烦,有的回去了雁门,有的则要直达晋阳,因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大军不可能聚集在云内这个地方过冬。

所以,当李破回到云内的时候,留在云内的都是北上战事当中的伤病,人数不可能很多,加上云内的官吏,守军,也就是几千人罢了。

可云内是代州军起家的地方,意义非同凡响,以后李破肯定不会太多回到这个地方了,可他的根基永远都在这里。

说起李破,人们都会说李破祖籍扶风,起于云内,如今他差不多已是自成一族,晋地的人们,大多都会说云内李破,而非是扶风李定安。

显然,如今晋地门阀当中,已有李破一席之地,别看他只是孤身一人,没有兄弟子侄,只要他的地位稳固,就不会有人说,他一个人支撑不起一个门阀。

就像当初随宇文氏西行的那些人,大多没带什么家眷,最终一个个却都奠定了关西门阀的根基。

所以说,如今的李破,在晋地人们眼中,属于晋地门阀中人,而在关西人看来,却是关西门阀的外延,很吃香的一个位置。

庄严的祭礼过后,李破立即命人召身在雁门的许昭北上,令他和元朗一起,在苍水之畔筑城,和云内马邑两城形成掎角之势。

当然,这也是此战中俘获的突厥人太多了的缘故。

八万余突厥战俘,对于并代两州而言,实在是一个比较恐怖的数字,光让他们牧羊放马,肯定不成。

而且苍河马场一直闲置,那里没有城池邬堡,因为北边应该有定襄郡作为苍河马场的前沿。

定襄郡一失,苍河马场漫无遮拦之下,很快就成了突厥人任意肆虐的地方,别说放牧了,在那里溜达都要当心被北边儿过来的突厥人捉了去。

所以,不如再建一个以城池为依托的牧场出来,就像云内一样。

这个任务就比较重了,十数万人的调拨,筑城之外肯定还要放牧,前提条件也必不可少,就是突厥人明年不会南下来报仇。

至于让人头疼的工匠和工程进度问题,还真就不用担心。

杨广用十几年的时间,锻炼出了一大批工程能手,军中和地方上,这样的人都不缺,代州有,并州更多。

劳力就是战俘了,监工也很恰当,西突厥的人很愿意为这个慷慨的主人服务,因为他们中间的男人很少,大多都是女人在当家作主。

缺乏野心的她们,几年下来,已经将云内当做了自己的家。

用她们作为监工,会减少战俘的抵抗情绪。

坏处就是,很可能在苍水这里,形成一个规模比较大的突厥人聚集地,以他们作为边塞之地的防守者,实在让人不放心。

当然,现在城池还没影子呢,也就谈不上这些。

在云内,李破见了很多人,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让云内的所有人相信,并代两州的主人,确实是将云内当做了家乡。

李破在云内受到拥戴的程度,怎么形容呢,嗯,这么说吧,如果你在大街上跟人说上一句李定安的坏话,不大一会儿,就会被云内各色人等群殴一顿,然后捉去官府法办。

法办的不严,大家不满意了,说不定还要跟官府理论一下。

李破带给云内的,是无数的荣耀,还有稳定。

混乱的云内,在李破入主之后,产生过一些动荡,也让云内的居民们忧虑过,可随着时日的延长。

天下各地烽火四起,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这个时候,云内的独特就显现了出来,这里的人能吃饱肚子,战事一场连着一场,人死的却并不多。

云内各家各户的财产,也在最大程度上得到了保证。

最为让人厌恶的徭役,在这些年当中,甚至比杨广在位时还要少,好像官府唯一的要求就是,大家能吃饱肚子,别饿着了。

这确实也是李破这几年唯一能想到,更极力在做到的事情,几乎每一场杀伐,都是为了一口吃的。

听上去很辛酸,可好处显而易见,它带来的是云内的稳定,不繁荣,却非常的稳定。

稳定,其实就是这个乱世最为珍贵的东西,而时至今日,不用官府怎么宣扬,云内百姓便对李破感恩戴德,当年的小小动荡,早就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李破在云内呆的非常舒服,他享受着这种万人拥戴的感觉,战事过后,所有的疲乏在这里都得到了缓解。

他走在大街上,无数人会向他叩拜。

云内无处不在的娱乐场所,也就是那些青楼楚馆间,到处都是传唱着他的美名,弄的李破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

于是,在冬天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嘱咐了元朗和他的新妇,让他们好好看守家业,妥善看守散布于各处的战俘,将阿史那埃利佛和阿史那博羽的亲族都挑出来,聚集在一起。

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虐待他们,这也许将是和突厥讨价还价的筹码呢。

于是,在寒风渐起的八月,李破带兵离开了云内,迤逦向马邑郡城而来。

如果说在云内,李破算是被乡情所包围的话,那么在马邑郡城,以及南边的雁门,晋阳,他享受到的是便是威名所至,万众敬服的荣耀了。

今年下半年的两场大仗,克陷晋阳,北上突厥,连败强敌,他的善战之名,随着大军南归,已是遍传并代两州。

可以想见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割据于并代两州的李定安这个名字,也必定光耀于世,让当世所谓的名将们,黯然失色。

在和李破相峙之时,未战先就怯了三分。

北击突厥的功勋,从来就都有这样的加成效果,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拿突厥人开刀的上将,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已经七老八十。

而隋末战乱以来,天下群雄并起,北方的英雄豪杰们,纷纷向突厥低头俯首,求取官职,只有李破,敢以云内孤军,不停在和突厥人纠缠,从没有低头的意思。

而此战过后,将再没有人敢去怀疑云内李定安抗击突厥的决心和战绩。

十余万突厥战俘,就在那里摆着呢,无数的牛羊,被驱赶南来,放于云内,马邑,雁门,楼烦的牧场上。

除了荣耀之外,最为直接的效果就是,并代两州的粮价直接下挫,而粮价带动的是其他物价。

一战之下,费了老大力气,收效也差强人意的头疼问题,一下便得到了解决。

很多时候,战争这东西收获的都是暴利,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以发动战争为乐事了。

在马邑郡城,李破没呆几天,王禄这个人,才干平平,治理一地,你找不出他多出彩的地方,大多都是上面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和楼烦苏亶比起来,他明显逊色的多。

可这人却让李破很放心,屡经动乱的马邑,不需要什么能干的人再来折腾了,只要平平稳稳,就是大家的福气。

只要北方突厥不来,王禄这个太守其实刚刚好。

当然,这只是李破的看法,到底对不对,不用拭目以待,治下的百姓说了算。

李破在马邑郡城之中,微服转了一天,把王禄等人吓的够呛,渐渐趋于饱暖的马邑人家,过的都还挺满意。

当然,要想从大业十三年的伤痛中恢复过来,这点时间可不够。

而且李破在马邑城中的名声,同样也很不错。

实际上挺简单个事儿,自从李破主掌马邑之后,一年多的时光有点短暂,可粮食变得越来越充足,人心迅速就安稳了下来。

北地的动乱,都是缺粮闹的。

大隋不是亡在什么土地兼并,外敌入侵,权臣当道之类的事情上,其实就是亡在一个粮食上面。

这在大隋各大粮仓,粮食堆积如山的情形之下,显然是一件充满了讽刺意味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这些年李破为了粮食,杀伐无算,时至今日,得到的回报就是,他治下的地方,粮食渐渐充盈了起来,人心也比其他地方安稳的多。

幽州来的移民,在马邑郡城和神武过上了放牧的日子,西迁而来的怨气,正在消散之中。

李破转了一圈,看到的,听到的都挺满意,令人眼睛一亮的是马邑城中的娘子军,这显然是马邑郡城一道比较靓丽的风景。

当年把守城门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鬼头鬼脑,给李破的印象非常不好,可现在,城门处都换成了女子,也好说话多了。

只是武力值有点堪忧,可有人数的优势,让她们看上很威风。

据说也没人敢招惹轻易她们,都是马邑城中的坐地户,亲人为马邑流了血的,大多数都是寡妇,要不然就是父兄没了,同病相怜之下,分外的抱团儿,你招惹了一个,就等有招惹了一群。

这样的马蜂窝,很少有人愿意去捅一捅,名声不好听不说,还容易引起公愤。

在这一点上,李破对王禄分外的满意,能让马邑城的娘子军存活下来,王禄这人还是有些亮点的。

其实吧,他还真就夸错了,娘子军是他亲口下令建立起来的,王禄就算不愿意看到一群女人成了郡城防御中的一部分,也不敢拆了娘子军的台,供足粮草之外,还得不停给其补足兵员。

就怕李破兴之所至,问起马邑城中的这支军旅怎么样了。

这不,他的谨小慎微也就得到了回报,李破回到郡府,便很是夸赞了他两句,着实是让王禄受宠若惊,沾沾自喜了很久。

他这人没多大的野心,机缘巧合之下,一步步成了马邑郡守,在这个位置上呆的是老老实实,基本上根本不做他想了。

随即,李破启程南下雁门。

雁门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李碧,宇文歆闻讯,率众迎出十数里。

和马邑郡的“冷清”不一样,作为代州的中心,雁门这里要繁荣的多的多,官吏的数量也非是云内,马邑郡城能够比拟。

李破在这里就只剩下威名了,让人敬畏的名声。

宇文歆明显黑瘦了许多,在晋阳掌兵的位置上,他过的比较悠闲,可到了雁门就不成了。

那是无比繁重的政务扑面而来,一切都是刚刚开始,千头万绪都要他这个太守来梳理,陈孝意在雁门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摊子。

如果把王禄放在这个位置上,他肯定给你办的是乱七八糟。

可宇文歆嘛,他却非常喜欢这个位置,他的目标不是别的,他在等着李破称王,他的前面便摆了代州总管的职位。

作为一个有野心也有才干的人,他初来雁门便如鱼得水。

操劳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要的就是一个肩负重任,能够显耀于人前的权势。

所以,初掌雁门政务,他没有安坐府中,而是在稍稍熟悉了一下政务之后,便四处奔走查看治下各地情形,熟悉属下官吏。

在李破领兵北上这一段日子里,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转遍了雁门各个属地,等到李破回军,他这里也刚回雁门郡城。

这样的治政态度,同样让李破非常满意。

可以说,雁门这里的百姓同样是幸福的,在大业十一年的战乱过后,前后两任太守,都是能员。

北有马邑,南有晋阳,雁门已经开始远离战乱了,吃饱肚子根本不是问题,人口更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做到一个安居乐业,迅速的繁荣起来。

陈孝意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宇文歆则要在上面加砖加瓦。

而此时此刻,他要做的是迎接凯旋而归的主上,并在随后,将自己的所得说予李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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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子嗣

来到雁门,什么天下大局,什么权势彪炳,男儿功业,什么黎民百姓,都被李破一股脑抛到了身后。<乐-文>小说

那些都赶不上人伦大道重要。

一年多了,夫妻两人可谓是聚少离多。

李碧在云内,他带兵去了幽州,随后又去雁门。

李碧来到雁门,他又带兵攻晋阳,随后北上草原。

他娘的一圈转下来,大家经营的不错,小家却眼瞅着不见了踪影,即便是他雄心渐起,也对如今的生活状态十分不满意了。

于是,回到雁门之后,他根本没想着立即去晋阳,就算晋阳的陈孝意隔三差五就派人来催,他也只当没看见那些杂七杂八的书信。

这公母两个,在雁门胡天胡地了半个多月,大雪都下了一场,两人还没腻歪够呢。

**帐暖日高起,总管从此不办事。

公母两个差不多是恢复了当初在云内新婚之后的状态,隔三差五吵上几句,偶尔再干上一架,弄的很是热闹。

结果就是,最苦恼的人不是晋阳的陈孝意等人,而是雁门太守宇文歆了。

有多少事而装在他肚子里,想跟李破说上一说,几年的成绩很不错,可那是陈孝意的功劳,等明年春天,他就准备大展拳脚了。

这样一个时节,作为并代两州之主,你给我玩消失?

是的,在他眼里,李破到了雁门之后,就消失了,去代州行军总管府几次,都被李破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偶尔还找不见人,可不就是消失了吗?

要是陈孝意或者温彦博在这里,一定会当面跟李破说一下,陈孝意劝人从来很委婉,温彦博说话就比较不好听了。

可宇文歆这人不会,他不会去触李破的霉头,他找的是李碧。

这里面的差别可不小,其实他和李破的想法差不多,女人总归要好说话一些,而且李碧手握雁门兵权,掌着并代两州练兵之责,手下的狗腿子不少,头号人物就是练兵大使薛万均。

经常会去到宇文歆面前说事儿,加上家世的缘故,和宇文歆迅速的熟悉了起来。

再加上和李碧见过几面,商谈了一些事情,对于那位并代两州的主母的心性习惯,宇文歆倒是也知晓了不少。

这是一个大气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凶悍的女子,身上有着关西世阀女子的诸多特点,代州隐隐流传的李云内惧内之说,在宇文歆看来,是非常靠谱的说法。

他要是也娶了这么一个手握兵权不撒手的婆娘,这婆娘还善妒了些,那他也是要惧内的。

既然有这么多的条件,以他的心性为人寻李碧说话其实也是在情理之间的事情。

他是派人去请李碧到郡府说话。

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可对于宇文歆来说,却再正常不过,别忘了,这人权力欲还很强呢。

登门造访容易碰上李破,他以雁门太守的名义,请代州总管府司马李碧来郡府商谈要事,这是说的过去的。

就势,他也想瞅瞅,有李破在雁门,这位并代两州的主母是不是气焰高涨,而心胸气度上也能衡量一下。

得罪了人,他可以去赔礼,小事一桩,要是真遇到了大事,你不明白旁边站着的是什么样一个人,那亏吃的可就不是赔礼那么简单了。

如果李碧也和齐王李元吉一样,分不清轻重缓急,那他这个雁门太守当着可就要小心一些了。

这种小心思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其实当初在晋阳,如果李元吉能稍稍尊重他那么一点,而不是性子那么急,总想着动宇文歆的兵权。

不然的话,趾高气昂的李元吉和宇文歆这样的人,应该相处的非常不错才对。

李碧真还就来了。

李碧来的时候,宇文歆自然是知道的,可李碧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在郡府后面的校场上。

更为有趣儿的是,大冷天儿的宇文歆在削一根木头,刀片翻飞,木屑四溅,纯属的就像一个真正的雕工木匠。

这不是宇文歆在显示自己的才艺,他是真爱好这个。

当初少年的时候,关西世阀自己总要每日练武,宇文歆手脚比较笨,总是被父兄揍的鼻青脸肿,偶尔还要挨藤条。

这显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挨了打,就削木头,一边发泄自己的怒火,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为身上太疼了。

久而久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活计,手上也越练越灵活,他本就是聪明的人,一下就找到了乐趣所在。

当然,现下的情形就属于装腔作势的范畴了。

李碧同样不笨,隐约能想到一点,可领兵久了,又跟了那么能干的丈夫,头脑偏于简单,不愿想那么多而已。

她看着这位削的满身木屑,手法纯熟,觉着很惊奇,如果这人不是雁门太守,她说不定要让这位给刻个佛像什么的呢。

如果让宇文歆知道她的心声,估计立马就得下决心戒掉这个嗜好,起码不在这个女人面前显示手艺了。

当然,能让上位者看到你的缺点,或者是怪癖,很多时候其实并非是一件坏事儿。

良久,李碧才捶了捶胸膛,给宇文歆施了个军礼,笑道:“郡君好兴致,只是天气太冷了些,您还要注意身子才是啊。”

宇文歆“僵了僵”,转头诧异的看过来,才赶紧放下刀具,扔了木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站起来给李碧深施一礼。

这个时候,他心里是满意的不得了,常年领兵的人,大多数盛气凌人,所谓骄兵悍将就是这么来的。

李碧可以说是“凶名在外”,却能这么尊重于他,不但亲身来他府中,而且并无傲慢之色流露,这就非常难得了。

至于说的话里面是不是有讥讽之意,他也不会去深究,火候必须拿捏的恰到好处,不然就过火儿了。

“这些从人,越来越不识好歹了,司马前来,竟然没有通传老夫,实在该死,老夫未曾远迎,还望司马不要见怪。”

李碧心情现在正好的不得了,自家夫君毫发无损的回到了雁门,声名大振,功绩彪炳,对她又一如既往的……嗯,也没被晋阳王氏的小狐狸勾去魂魄,实在让她欢喜。

宇文歆这个半老不老的家伙,在她面前自称老夫,又弄了很多小心思,她也不愿去计较了。

不然的话,他一定要让这个家伙知道,不老的人自称老夫多了,也一定会老的很快的。

“到也无妨,只是这郡府的门禁确实松了些,哪天我派些亲信卫士来给郡君,那些人都是总管一心操练而出,精锐之处,不下军中将校呢。”

宇文歆心里哆嗦了一下,马上就笑,“走走走,这里不是说话所在,司马请。”

李碧也道:“郡君先请。”

两人并肩而行,往府中厅堂而来。

宇文歆思量了一下,他不会让这场谈话拖延的太久,毕竟身边的这人是个女人,在郡府中留在太久,可有些不妥当。

琢磨了一下措辞,宇文歆便道:“近日总管归雁门,日子可不短了啊。”

李碧随口应着,“嗯,有些时日了,冬雪难行,再者总管带兵征战半载有余,身心俱疲,想在雁门歇一歇。”

“嗯,总管劳苦功高,不久,声名必定震于南北……确实该歇一歇……可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之势已成,诸人皆在奔忙,谁又能真的歇一歇呢?”

李碧愣了愣,终于有点明白过味儿来了,这位找她前来,可能不是商谈什么军务,这是要行那劝谏之责?

“郡君乃总管倚重之人,有话但说无妨,李碧洗耳恭听便是。”

宇文歆哈哈一笑,放慢了步子,道:“司马果然明晓事理,那下官就多言几句了,还请司马莫怪。”

“总管归雁门,不闻外事……下官有些忧虑之处,莫非……此战过后,总管威名日盛之际,有了功成名就,安享太平之心?若是那般……”

根本没容他说下去,李碧已经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见不得夫君清闲,估计此时这厮心里不定怎么编排她李碧呢。

她到没怎么着恼,眼前这人新降,却能为自家夫君着想,确实不易,只是寻她来说话,显示出其人胆气不足,有点落了下乘而已。

她大气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宇文歆的话语,“绝无此事,总管心雄志高,值此之时,怎会有偷安之心?只不过……”

她顿了顿,立即接着道:“只不过一直没有子嗣,颇为烦恼罢了,郡君说说,这是不是一件大事呢?”

说这些话,她连脸都没红一下,爽快的像个男儿,北地巾帼,确实非同凡响。

许多话,一下都噎在了宇文歆的喉咙里。

这是不是一件大事,太是了。

并代两州,这么大一片地盘,继承人的问题很快就会显露出来,这是维持统治的一个重要环节。

随着各地英杰来投,他们看到的不但是你的才能和贤明与否,还将看你的传承是否稳定。

到了那个时候,子嗣将变得越来越重要。

宇文歆一下停住脚步,满面羞惭的揖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下官短视至此,实在有负于总管重托啊……”

要是李破在这里,一定会在心里大骂,我生不出儿子关你屁事儿,然后就会想办法让这厮老的快些了。

李碧不会,她只是轻笑了一声,抚胸回礼,笑道:“郡君莫要如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只是郡君如今也是孤身一人,很是让人觉得不忍呢。”

“要我说呢,郡君专心政务是好事儿,可也不能太过,总归要有人服侍身旁才好。”

这软肋捅的,效果可不比李破亲自出手差了。

宇文歆嘴巴开始发苦了,他的亲眷都在长安,而他也不是一个太过顾惜妻子的人,可他既不能显得那么凉薄,也无法释疑于人,这是他和其他人比起来,最大的一个弱点。

唯一能稍稍补救的办法,其实正如李碧所言,在并代两州成家,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可他这会儿哪有功夫去做这些?若要随便找上一个,名声不好听之外,也无法得到想要的效果。

李碧看他那尴尬的样子,心里分外的舒坦,和李破呆久了,这一家的心肠都变坏了。

“王氏多有佳女,以郡君之才,求之不难,可要总管做媒?只需郡君一言尔……”

………

带着舒心惬意的笑容,李碧悠然走出了太守府。

可她的心事,其实都是方才的话语之中。

他和李破成亲可不是一年两年了,至今未曾诞下子嗣,渐渐的也成了她一件心病。

为夫君多纳几个妾室的念头,起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差不多属于野生野长的她,妒心和独占欲确实也比一般女子要强烈的多。

在回去总管府的路上,她捏着拳头用力挥了挥,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儿,再努力些,不成就跟着他去晋阳,一个冬天,怎么还不能开花结果了?

听说冬天里怀上的孩儿,最是健壮不过了呢。

枕边风儿就是男人的致命伤,只过了一天,李破就将宇文歆招到了总管府,主动问起了雁门政务。

宇文歆是一点劝谏成功的喜悦都欠奉,他是真不知道,那位是怎么吹这个枕边风儿的,因为李破看他的眼神儿很是古怪,好像要找找从哪里下刀一样。

而雁门的政务,多不胜数。

此时的雁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各处都是重建当中,大业十一年突厥人南下给雁门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正在迅速恢复当中。

数十万幽州百姓,一大部分都安置在了雁门。

这让雁门的人口一下便充足了起来,各处城池的修缮,都在加快进度当中。

陈孝意和温彦博去晋阳之际,雁门的户籍终于算是统计完成,而这个秋天,雁门也有了秋获。

有幽州之粮作为补充,有今年一战夺取的晋阳粮草和无数的牛羊,雁门这个地方彻底安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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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卫府

说实话,代州三郡再恢复,也是边郡,先天不足,总是比不上并州之优越。&乐&文&小说{lw}{0}

代州重要的是军事力量,这里的出精兵的地方,代州军之所以如此精锐,这和代州的民风,战略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一点不管是李破,还是宇文歆其实都明白。

可反过来说,军事力量又来源于充沛的兵员补充,人口是其最重要的一个基础。

还是那句话,李破要的是稳定和秩序,在他眼中,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宇文歆提到的是发展和繁荣。

重点虽说不同,可并不相互违背。

只是雁门的繁荣,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所以,宇文歆试探的提到了行商之事。

没错,这才是雁门可以和晋阳比拼一下的地方,南北行商,必然要经过代州三郡,商税从来都是代州三郡税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大致上来讲,代州三郡,马邑,楼烦在优势在于可以牧养牛羊战马,雁门有一部分农业,有一部分牧业,在这个上面,和马邑楼烦差相仿佛,甚至于要逊色几分。

其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商道必然要经过雁门,而作为代州总管府所在,他是有权大量收取商税的。

而和突厥通商,其间的暴利显而易见。

南北商路断绝已经有些时候了,现如今也不是什么通商的好时节,这还需要看形势的变化。

尤其是现在只有并代两州在手,就算通商,也没多大的效果,可以交易的东西太少。

实际上,从大业十三年到现在,雁门当务之急,还是将幽州移民安置好了,其他都是容后再说的事情。

宇文歆呢,也只是略微提了提,先打个底子,实际上,他觉着,晋阳即下,李破早晚会率兵南下,到了那时,抚有晋地全境,正好雁门也安稳了下来,万事俱备,通商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几乎是方方面面的事情,送走了宇文歆的时候,李破晃了晃有点晕乎乎的脑袋,矫情的感叹了一句,百废待兴啊。

唯一让他有些轻松的是,今年的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唐军没来打晋阳,不然他也不会在雁门呆的这么舒服。

唐军驻于介休,不甘的看着晋阳,却没有不管不顾的攻过来,等到大雪一下,他们要是来攻打晋阳,那就是找死了。

要打的话,总归要等明年春暖花开再说。

北边的突厥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府中还关着个伽蓝公主呢。

对于突厥,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一下打的它太疼,而义成公主没有抢到汗位,那就不用说了,新的汗王上任,没有比李破更好的立威对象了。

这么一想,放松的差不多了的李破,终于开始认真的盘算起了来年的事情。

所谓未雨绸缪,战争这东西,不能等事到临头,再来想对策,以最糟糕的形势,来做最充分的准备。

相比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政务,李破的战争哲学,相比之下显得更加的系统化。

想到战事,他的脑筋不由自主的便灵活了起来。

与其腹背受敌,不如先下手为强。

占据晋阳之后,他对李唐算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忌惮之意,显然,先下手的话,就只能是离着更近的唐军了。

想到这些,他反而不那么着急去晋阳了,晋阳那里肯定有一大堆糟烂事儿等着他,静不下心来,所以他继续留在了雁门,认真的思索着来年的战争。

而当王庆从楼烦回到雁门,封赏的事情也就放在了李破的面前。

打了半年的仗,有功将士都在等着封赏,准备过个好年呢。

这事李破想过,已经有了些主意,李碧的提议和他想的其实不谋而合,是到该建立军府的时候了。

别看军府制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可在封赏有功将士上面,却有着非常大的空间,容纳性相当的不错。

其实更好的出路是爵位,可李破现在别说称帝了,连称王的打算都没有,他总觉着不是时候,份量太轻,弄个什么王之类的称呼,不啻于沐猴而冠,显得有些可笑。

他这种想法,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那些反王们的轻蔑。

什么长乐王,西楚霸王,顺风王,漫天王的,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开玩笑的味道。

要是有人敢给他弄个这样的称号,他一定让那人后悔生出来。

当然,建立军府也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情。

不用太费劲的地方在于,从西魏八柱国时代开始,延续至今,府兵制已经极为完善,不用怎么去修改了。

当年,西魏宇文泰设八府,以关陇乡兵充之,一举奠定了关西军事门阀的根基。

而到了隋文帝杨坚年间,杨坚更进一步,大举解除鲜卑贵族兵权,恢复汉姓,以府兵入民籍,在册人口于是激增,顺便又减少了割据之祸的威胁。

也就说这个时候,扎根于户籍之上的府兵制,终于焕发了蓬勃的生命力,让大隋一举进入盛世时节。

人口众多,兵强马壮,渐渐的在对突厥的战争中,占据了优势地位。

这无疑是制度上的胜利。

而到了隋帝杨广年间,府兵制败坏的非常之快,而这同样是制度上的崩溃,户籍渐趋混乱,滥用民力之下,府兵人家生活艰难,四处逃散。

后果很清晰的摆在人们面前,府兵制造成的战乱景象,比汉末战乱还要恐怖几分,最终还是形成了割据之局。

这几乎是府兵制的痼疾,他的根系就是户籍制度上面,户籍制度又很大程度依赖于官吏的才能以及清廉公正与否。

显然,这在门阀时代是行不通的,官吏多出于大族,与门阀世族关系紧密,而严明的户籍制度,显然并不符合门阀大族们的利益。

于是,君主只要稍不留神,便会给人可乘之机,更何况是杨广这样一个帝王了。

他的一生几乎都在和门阀世族勾心斗角,致力于铲除门阀势力,可实际上,他在行动上,却像一个昏聩狂乱的病人。

从大业初年开始,四处巡游,大兴土木的他,就已经动摇了大隋的根基,也就是他的户籍制度。

户籍制度一旦趋于混乱,府兵制也随之不稳,门阀世族的力量,没有受到沉重的打击,反而一下膨胀了起来。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天下爆发战乱会是这么可怖的一个景象。

府兵制一旦陷入崩溃,府兵们必定是揭竿而起,反而来就给了门阀大族一个惨痛的教训。

这么多年过去,李破对府兵制的了解,已是极为深刻。

这无疑是个富国强兵的制度,在现阶段看来,它那良好的表象,非常适合现在的局面,军政一体的架构,只要能操控得当,那你既不用担心军事力量不够强大,也不用担心国家不够富有。

所以,虽然天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李破还是觉得,这个府兵制,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这也源于他不愿费神去想其他什么办法,制度这个东西,想要创新,嗯,也别谈什么创新了,后来人弄出来的一些制度,李破倒也隐隐约约记得一些。

可你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把并代两州搞成试用田,李破自觉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总之一句话,这并非是一个开拓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的治下富强起来,他没有那么多的政治抱负需要实现。

而且,一旦建立军府,也能解决他最为头疼的封赏问题。

他麾下的大军膨胀的太快了,光骑兵就有三万余众,再加上驻守各处的步军,还有从没动用过的府兵,要是全力一击的话,他能拉出十多万人马出来。

这还是他没有大量招收战俘从军,不然的话,这个数量还要激增三分之一。

南征北战了几年,将士们的军功越来越多,封赏也一直在困扰着他。

建立军府,能很好的缓解这种局面,高级将领的升迁,可以用军府来应对,军队的膨胀也给有功将士带来升迁的余地。

至于他一个代州行军总管,有没有资格建立卫府,并赏赐于旁人。

去他娘的吧,连李渊的老巢都让他给掏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于是,这个冬天,李破在雁门,建左右卫府,以尉迟恭,步群两人领之,至于卫府中的其他官职,代州军最不缺的就是有功将领了。

卫府一旦设立,军中一下就出现了一些职缺,其他人顺势补上。

于是,代州军中终于出现了两个建牙开府的人物儿,品级什么的先不谈,这对于代州军而言,可谓是意义非凡。

有了左右卫府,接下来自然还可以出现其他卫府嘛。

这几乎是西魏八柱国起家之事的重演,只不过人家底子本来就厚,李破这里小了不只一号罢了。

很多人,将这个冬天看做是晋北军事集团的一个分水岭。

至此,这个起于云内恒安镇军的边军集团,终于迈出了一大步,既集中,又显得有些分散的兵权,彻底聚拢了起来。

并代两州各部军旅,除了李破之外,终于有了另外的上司,让大军显得更具系统性了。

于是,分散于各郡的募兵,操练,军甲,器械等事,都收归卫府所有,李破再要问起军事来,就不用一个个人去找了,只需责问卫府便了。

例外的是,李破在左右卫府之外,设军法司,将左右卫府的军法之事,从他们那里剥离了出来。

将校军兵,凡有违法乱纪事,皆交军法司处置,军法司更有监察诸军,战时督战之责。

实际上,这个冬天让李破忙里忙外的就是整兵一件事了。

其实,建立卫府之后,整个并代两州军旅,差不多也就分为了三部,左右卫府各领兵权,然后就是李破亲军,以罗士信和薛万彻为首。

其他诸将,或充于左右卫府,或在李破亲军名册之上,之后点兵,不用再靠记忆了,拿着三部名册,直接点名字就成。

这对于李破而言,确实省事不少,军队膨胀的太快,他都快记不住一些人的名字了呢。

当然,这事也算是李破为自己谋福祉了。

有了左右卫府之后,他府中再有几个司马,他自己确实省事不少,不用大事小情都到他耳朵边来叽叽喳喳了。

这等于是变相的分权,府兵制的福利之一。

驻于汾阳的尉迟恭跑回来了,回到楼烦的步群身子还没热乎起来,就也顶风冒雪的来了雁门。

雁门来来往往的信使也多了几倍。

大家都是火炭一样的心思,根本不惧什么严寒风雪。

到了九月间,李破带着李碧等人启程南下晋阳,别看只设立两个卫府,这个冬天都不一定能完成。

他还需要到晋阳跟陈孝意,温彦博商量一下。

实际上,晋阳才将是以后并代两州的心脏,雁门这样的边郡,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王者气,地理位置照着晋阳实在差了一些。

此时陈孝意和温彦博两位已经等的有些冒火了,李破才算姗姗来迟。

李破一到,陈孝意和温彦博的心立马就安稳了,其实不光是他们,晋阳上下所有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感觉。

这就是主心骨的作用,李破用大大小小的战事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地位,在众人这种心理上,得到了最为直接的证明。

实际上,晋阳面临的局面和雁门完全是两个样子。

雁门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已经具备了基础,只待好好建设就成了。

而晋阳这里,则完全是人事上的事情。

晋阳是晋地门阀大族的一个聚集地,这里大大小小的家族在城头变幻大王旗之际,人心都是忐忑不安的。

李破在的时候,他们都挺安静。

李破领兵北上,唐军聚集在介休,大兵压境之下,晋阳的守备明显有些空虚的意思,人心就不那么安稳了。

当然,也并无奇怪之处,这是新据之地的特征。

实际上,像这样的坚城大邑,唐军就算举国而来,只要城中上下,一心死战,唐军也别想占到便宜。

可还是那句话,战争不是游戏,很多因素影响着战争的走向,人心向背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的话,像长安,洛阳那样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攻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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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斗气

李元吉的并州总管府还是姓李,只不过换了主人。;乐;文;小说lw+

这座府邸当年是晋阳王氏的别业,后来给了李渊做太原留守府,接着就成了并州总管府,如今又归到了李破。

这几年世事变幻之快,在这座府邸上面,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府邸很大,最重要的是,粗粗的杨柳,斑驳的槐木,坚挺的严松,夏天时,繁花似锦的花园,清凉的池水,连绵起伏的屋宅,一座座的假山,凉亭,石桌,世家大族的底蕴气息,简直是无处不在。

这样一个地方,只要住进来,那种无形中的优越感,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这也许就是大族高门努力想要营造的一种气氛,卑微者必属卑微,高贵者天生高贵,这样的园林屋宅,好像呼吸上一口空气,都浸透着九品中正制的味道。

而这还只是王氏别业,李破没进去过王氏主宅,想来那里的园林并不比这里强多少,可那里的气息,应该更加沉重肃穆一些。

这和后来人臆想中大袖飘飘,到处闲晃的悠游士子,肯定是有所差别的,沉肃的贵气和悠然的文雅混合在一起,那就差不多了。

李破并不算是个纯正的俗人,他的欣赏眼光还是有的,可和在云内选的那处府邸差不多,他都觉着这里太大了些。

家里人丁少,住着太冷清了些。

当然,他也不会再像那个时候一样折腾了,晋阳和云内不一样,这里多少眼睛看着呢,在云内他当的是草头王,在晋阳却有所顾忌。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天王老子他也有受制之处,以自我为中心,做事肆无忌惮的人,都没好下场。

…………………………

这一天,并州总管府后宅,一处回廊之外的空地上。

两条人影闪展腾挪,斗的正激烈。

咯的一声闷响,李破被人捅的直接退后了两步,即便裹着厚厚的衣物,也疼的嘴唇都哆嗦了。

这一下正捅在他肋骨缝上,疼的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

这丫头片子,太狠了。

和刚才一样,李春啊的一声,就拎着木剑跳了过来,赶紧帮他揉,嘴里还不住的道歉,说大哥太厉害,自己根本收不住手云云。

回廊上观战的几个人,一起都是拍巴掌,隐隐传来一阵笑声,看热闹看的都是兴致勃勃。

弄的李破恨不能一脑袋栽地上得了。

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本来想着活动下筋骨,正好妹子在跟前,于是便唤了李春出来练练。

不成想招了些闲人不说,妹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将几年前还当师傅的李破当成了靶子,一剑剑的捅过来,专找让人痛彻心扉的脆弱地方下手。

六七年下来,她算是已经出师了,加上天赋异禀,别看严闾人不承认,两个人切磋的时间间隔是越拉越长。

显然,青出于蓝而青于蓝的事情发生了,根本没用十年二十年的打磨,李春勤练不缀之下,已经初具击刺大师的模样了。

这年头用兵刃的人,可不是为了表演,是真要杀人的。

也别说人家上了战阵就不管用,严闾人在辽东白石山突围而出,杀人无算,仗着的就是他一身剑术。

当年李破想让李春学个防身之术的目标算是彻底实现了,可现在怎么瞧都有点过了头儿,一动起兵刃来,简直是六亲不认嘛。

你让我砍上一刀,能怎么的,我还能砍你个好歹?你看看你这一剑剑捅的,你个白眼狼,白养了你这么长时间。

疼痛稍减,李破是越想越来气,顺手给了李春脑袋一巴掌。

“你这是吃的挺饱是吧?这么大的劲儿,来,让我看看你拳脚有没有长进。”

完了,这是真火了?李春扭头就看了看回廊上笑的正欢的李碧,不是说大哥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学的怎么样,使劲儿的打吗?大哥怎么还发了火儿?

呀,糟糕,定是她打不过大哥,却叫自己来顶。

啪的把木剑一扔,她是掉头就跑,“大哥拳脚天下无双,小春可抵不过大哥三拳两脚,啊,对了,还炖着一锅羊肉,我去看看火候,拿来给大哥吃……”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要是旁边没人,给大哥揍上一顿消消气儿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么多人,被打的灰头土脸……那怎么不成?

嘿,看着如羚羊般,嗖嗖嗖几下就跑没了影儿的李春,李破揉揉这儿,摸摸那儿,这顿打白挨了?

回廊上的笑声一下又大了几分。

严闾人正得意洋洋的跟袁牧野炫耀,名师出高徒,看看,连勇冠三军的李定安都不是对手呢。

袁牧野在那儿哼哼,瞅着李破这边儿特不满意,怎么能让个小丫头占了便宜去?可见啊,这王侯将相真的好杀的很,只是他碰到的还少而已。

跟在严闾人身后的还有个少女,看李春跑了,一溜烟儿也没了影儿,那是李春手下的徒儿,也是个准备拿剑乱捅的家伙。

李碧眉开眼笑,正在和红眼珠儿说着什么,估计是在教导这个小妾,要将男人看住了,不能一味顺着他来,得时不时的用拳头来说话。

不然的话,男人的气焰一起来,准就招蜂引蝶,不知所谓了。

仆从们都离的远远的,噤若寒蝉,这一家子有点吓人,妹子把哥哥打了不说,妻妾还在旁边看热闹。

那可是并代两州的主人呢。

笑的最大声那位的很引人注目,一头的辫发,带着银光闪闪的额环儿,大冬天的,衣服还挺鲜艳,叽叽咯咯的在那儿笑的特欢,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李破正有点恼羞成怒,顺手一指,“谁来跟我比试一下拳脚?”

他这就是想找人出出气,也不管什么男女,这里的人,能跟他动拳脚的人,也就李碧还成,其他人都是菜。

这本就是个以刀枪论英雄的时代嘛。

根本不出他意料,其他人都没搭理他,只那位跟来晋阳的伽蓝公主,在他府中受了不少气,觉着机会难得,准备在他这个主人身上找找平衡。

少年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冲劲可嘉,栽跟头的时候也多。

“我来……”

清脆的应了一声,甩了披在外面的披风,从人连劝都来不及,她一跃就下了回廊。

身手还挺利落。

回廊上的几位顿时不说话了,今天早上起的不冤,热闹看不够啊。

“只要你打赢了,我把这里最大那间屋子让给你住。”这是李碧在推波助澜。

突厥公主眼睛一下就闪动起了光芒,她在这里过的有点惨,一间屋子就让她心动了,这要是让她母亲知道女儿受到如此虐待,不定就得带领突厥大军前来,将李破扒皮拆骨才能消气儿。

“你可不许耍赖。”

住了许多日子门房的她,终于要为自己的日子努力拼搏一下了。

当然,在她想来,最好是能将这里的人都挨个打一遍,嗯,那个红眼睛的魔鬼和那个跑了的凶悍女人就算了。

此时的李破,在她眼中还真就是一盘菜,要知道,人家在突厥王庭和许多的草原勇士交过手呢,从来可没败过。

这要是给她一把弯刀,她觉着自己能一刀斩了这个可恨的男人才对。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过程省略,也没能让李破怎么消火。

就一个过肩摔,只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位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的公主。

李破无奈的拍了拍身上不多的尘土,哼哼了两声,心说,让你再笑,现在笑不出来了吧?

然后掉头走了……

地上这位差点被摔散了架儿,身娇肉贵的她,离开了草原,也就等于走进了虎狼横行的丛林,以前的经验很快就被颠覆了个遍。

突厥来的扈从见李破走远,才呼啦啦一下围了上来,看着自家公主掉起了金豆子,都很愤怒,可让一瘸一拐的几个勇士来打抱不平,那还真难为他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是分外的怀念突厥王庭。

李破回去洗漱一番,又跟李碧斗了几句嘴,终于吃上了李春炖的羊肉。

手艺差的远,就知道练剑了,这是必须严厉批评的。

他的心眼向来多,一不高兴了,谁得罪了他都别想舒服起来。

吃着吃着他就说了,“小春啊,你也不小了,咱们是不是得找个人家了?你看上了哪家儿郎,给大哥说……”

得,一句话就让李春吃不下去了,李碧在旁边就当没听见。

这事儿本应该是她这个嫂嫂做主,可这兄妹两个都不服管,她和李破还能撕吧一阵儿,李春嘛……算了吧,这个小姑有点疯,剑在手边儿的时候,她现在反正是分外不愿跟李春说重话儿。

“大哥,不就是弄疼了你吗?你就赶小春出门儿?下次……下次小春一定让着大哥。”

噗嗤一声,李碧先就乐了。

李破转着眼珠儿,半真半假的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想跟大哥一辈子不成?”

李春一把抓起长剑,往地上一顿,吭的一声,直接在木榻上戳了个窟窿,“我就是要跟大哥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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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消息

陈孝意和温彦博来到府中拜见李破的时候,李春正抱着几块木板儿,委委屈屈,笨手笨脚的修木榻。

旁边的小徒弟围着她团团转,想要伸手帮忙吧,总是被老师闷声赶开,显然,李春对封建婚姻制度的抗争,被李破无情的镇压了。

实际上,对于李春的婚事,李破并不怎么操心。

随着他地位渐高,他觉着他的妹子也不会嫁不出去,只要瞅上了哪家儿郎,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还别提什么门阀不门阀的,如今就算是西京长安中的那些人家来并州求亲,也不稀奇。

所以,关键就是李春自己瞧得上,其他什么都不用太过考量。

至于李春自己说什么要在家里呆一辈子的话,李破也不很在意,这个妹子跟了他有七八年了,一路走来,用相依为命来形容也不为过,有点恋兄情节,再正常不过。

而且吧,这年头儿乱糟糟的,把妹子就此嫁出去他也不很放心,所以妹子留在府中再养几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尤其是李春现在颇有点一言不合,便要拔剑杀人的豪侠模样,他也是真怕妹子嫁出去了,一个不合心意,就把新郎官给宰了。

以己度人,这事儿真不是他瞎想,他的新婚之夜过的可就很奇葩呢,所幸他们公母两个还只是动动拳脚,李春嘛……可就不好说了。

今天当着他的面儿,就能把木榻戳个窟窿,明天说不定她就敢拿着把破剑追着他这个兄长跑了呢。

到了这会儿,李破终于有了些为人父母的感觉,这个妹子教导的不很成功,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所以他准备纠正这个错误,过后就先让李春干了干木工,接着又和李碧商量,准备给李春请个饱学的老师,让她学学琴棋书画什么的,养养心性。

李碧也满心的无奈,这个小姑儿她是没辙了。

在她看来,李春本就性子比较凶野,这几乎就是天生的,跟着李破没少吃了苦头儿,那会儿心性估计也就定了,接下来又眼见兄长一刀一枪的建下了如今的基业,加上严闾人的推波助澜。

至此,心里的想法跟世间女子,已是大相径庭,如果不是李破压着,说不定早就成了个专门找人血溅五步的刺客了。

尤其吧,也许是在兄长身边呆久了,好的没学到,那种透着些狡猾的凶狠和果断,却和兄长是一模一样。

这要是男儿,也就不说了,偏偏是个女子,别说是在晋地,就算在关西,想找个好婆家也不那么容易呢。

学学琴棋书画?你们兄妹两个佛经都念了几套了,都感化不了那一身戾气,旁的就能成?

同为女中巾帼的李碧,想到这里都挠起了脑袋,不由埋怨起了丈夫,对身边的人太过宽纵了些。

当然,作为受益者的她,这会儿是绝对不会承认,夫君对她也太过放纵的。

都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李破这里就是如此了,刚从家务事儿中脱开身,就有大事相扰。

先就是河北那边儿传来了消息,宇文化及兄弟死了。

这事儿暂时看不出对晋地有什么影响,可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天下事了。

大业十四年,窦建德率军与宇文化及在河北接连交战,破之,宇文化及兄弟身死,人头马上就被窦建德送去了洛阳。

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宇文化及兄弟是标准的过街老鼠,最终被窦建德一锤子砸死在了河北。

宇文家的两个败家子不用细说,两个人弑杀君王,最后又自己称帝,做的到都是大事,可实在跟雄才伟略扯不上一点的关系。

他们唯一的贡献好像就是,费力不讨好的给天下的反王们搬开了压在头顶上的那一块大石头。

让天下更乱了几分,也顺便带来了天下一统的希望。

杨广不死,天下间敢称帝的人不多,杨广死了,还是横死于江都,那么大隋差不多也就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名份儿。

群雄逐鹿的局面也就此跨出了一大步,一统天下的野心在人们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宇文化及兄弟,实际上就是大隋的送丧人。

而两人一路辗转,去到河北,又给窦建德送去了一份儿厚礼。

这份儿厚礼当然不是他们的人头,而是他们裹挟到河北的大隋文武群臣。

除了其中一小部分突围而出,其他大部分都做了窦建德的俘虏,到了此时,遍观天下,在人才上面,也就是洛阳的王世充和长安的李渊能跟窦建德比一比了,其他人等,都是望尘莫及。

显然,大业年间涌现的人才,大体上分作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在东都洛阳,一部分在西京长安,另外一部分,则神奇的去到了河北。

对于这份厚礼,窦建德欣然笑纳。

不得不说,这人在度量上,天下群雄当中少有人能及得上,什么样的人才,不管出身如何,到了他的麾下,都能有一席之地,而且还能平衡的过来,这就非常的不容易了。

然而,人无完人,窦建德这人说起来,也不是没有缺点。

他在野心和魄力上,显然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不然的话,换了是李渊,作为割据一地的诸侯,就绝对不会将宇文化及的人头,送去洛阳。

那与摇尾乞怜有何区别?既然已经称帝自立,又在突厥和大隋中间左右旁顾,好像总想找颗大树来依靠,这样的气度,显然是落了下乘。

当然,从窦建德一路走来的轨迹上看,他这么做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像温彦博评价窦建德的一句话,就非常的中肯。

“此人起于草莽,附人而生,又颇有志向,能孚众望,乃枭雄之属无疑,然胆魄不足,也不过是又一个袁绍而已,日后定为他人所擒……”

其实不管怎么说,窦建德已经成了河北山东最大的一个军阀头子。

而河北一旦整个沦于窦建德之手,那么对于晋地而言,也许就不那么安稳了。

当然,那只是在长远看来而已,如今窦建德不缺人,却缺粮草,而且,河北北部还有些隋臣在守着城池,苟延残喘。

所以说,对于并代两州而言,这只是个消息,没有多大的意义存在。

窦建德爪子再长,也不会伸到并代两州来。

反而是窦建德,估计也思量一下,得了河北之后,那些凶狠的晋地骑兵,会不会再次出现在河北的地面上。

实际上,窦建德的势力缩水了。

他不可能再得到幽州的粮草和人口,因为缺乏粮草的关系,军队也没有急剧膨胀起来,这让他和宇文化及作战时,伤亡不小。

而且一些人就此突围而出,有的越过黄河,去投了李密,有的则向西一头扎进了太行山。

这些人当中,大多都为关西世阀子弟,宁愿战死,也不想向河北人低头俯首,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算是世仇呢。

而河南那边儿的消息就乏善可陈了。

李密依旧活蹦乱跳,把王世充围在东都,丝毫没给王世充在大业十四年称帝的机会。

而李唐在西北跟薛举的战事,也未发生剧变。

薛举在高墌跟唐军对峙,刘文静立功心切,有心跟薛举野战,为刘弘基等人劝止,所以,唐军最大一场败仗,没有就此发生。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并州失利太过惨痛了些,李世民回京之时,严令各部将领,不得擅自出战。

是的,李世民没有病重不能理事,而是回去了长安,刘文静威望略显不足,没能说服众将随他出战。

到了大业十四年秋末,薛举因粮草不济,终于撤兵。

因为失去了突厥的支持,薛举也很难受,于是跟和李唐你来我往,从称兄道弟,最终却闹的很不愉快的李轨开始眉来眼去,大有结为邻里的感觉。

西北的战事,李破这边儿肯定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可陈孝意带来了另外一个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的消息。

吃人魔王朱粲死了。

这人所据之地,离着并州也不近,可消息传的很快,这得益于此人恶名昭彰,身死之下,简直大快人心,所以在短短时间,就传遍天下的原因。

这人没被李渊砍了脑袋,也没吃了李渊派去的使者,更没有在大业十四年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去投唐。

朱粲据说是在汉水河边蒸煮人肉的时候,被刺客从水中窜出击杀,刺客没捉到,人家直接跳水逃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才是真正的侠之行径,刺大恶之人于剑下,随即远扬千里,李破听了这个,摸着下巴,觉着后背有点发凉。

这个消息可以当做乡野逸闻来听了,朱粲确实该死,这个人的吃人恶名,连李破都听说了,可见是恶名远扬,怎么个死法其实都不奇怪。

可李破转头想想,这要是哪天在水里藏着个人等他,可就有点防不胜防了。

所以说啊,这人地位一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来去无踪,却又处心积虑的家伙了,李破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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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选官(一)

朱粲死了,他的吃人军本就是一伙流寇,此时更是毫无凝聚力的把朱粲的尸体一扔,任其曝尸荒野。

随后大家内讧了一场,这才一哄而散。

江淮之间,很快就多了几股流寇,没蹦跶几天,就被萧铣笑呵呵的剿灭干净了。

于是,在江淮东部流窜已久的朱大魔王和他的食人军,就此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一地骂名而已。

两个消息,对于李破而言,听上去都只能说是不好不坏。

在他看来,除了他自己之外,割据天下的那些反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们弄的天下大乱,说不定他还在马邑城中,按部就班的弄个小官当当,过着自己的安生日子呢。

现下可好,人杀的数也数不过来了,一天到晚也没了清闲功夫,总之和他想象中的生活差的太远了些。

所以,那些狗屁的英雄豪杰,对他来说,真是死一个少一个,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虽没有拍手称快,心里却也舒畅的很。

要是脑后长着反骨,在河南杀的天昏地暗的李密和王世充死了,他定然要请人过来饮酒,乐上一乐。

如果是在山东与河北杀出来的窦建德死了,他一定也要仰天大笑几声,以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

如果是李渊父子死了……呵呵,那可真够让人吃惊的……

而宇文化及和朱粲之流嘛,就少些份量了。

当然,只要和陈孝意,温彦博聚在一起,谈的肯定不止这些。

他们几个人都不是诸葛亮,天下大势也没有了然于胸的道理,更不会在天下诸侯割据,乱的好像蚂蚁窝一样的时候,做出什么天下三分之类的预言。

所以,这些远方传过来的消息,也只是谈论了两句,便都放在了一边儿。

而晋阳在握,并州却远未到稳若泰山的时节。

让陈孝意和温彦博都很头痛的还是如何平衡晋阳各个族群,让他们能全心全意为李破效力的事情。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官职。

往好听了说,就是选贤任能,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分蛋糕,怎么分才能让大家满意的问题了。

实际上,自从李破入主代州,他就已有心想要厘定官制。

和他设置左右卫府的原因差不多,他需要给属下官员们弄出一个通畅的升迁渠道来。

在他看来,官员们的心放安稳了,治下百姓的心也就安稳了。

这话不怎么好听,却是地地道道的实情。

用他那并不算多卓越的眼光看,官员们如果都朝不保夕的话,百姓也就不用提了。

其实,不管是官制还是军制,再有律法,李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治下恢复秩序。

在李破心目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了。

这和他领兵征战其实是一个道理,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和方向。

作为并代两州主人的他如果思路清晰的话,那么聚在他身边的人,也就绝对不会迷失方向。

像陈孝意和温彦博几次跟李破商谈,就渐渐把握住了脉络。

他们也都颇多欣慰,总管是想要一个稳固的属地,而非是要穷兵黩武,这和他们所思所想,不谋而合。

他们最怕的其实就是,李破军旅出身,一旦握有大权,就没日没夜的扩军备战,遇到什么事,也先那刀枪来说话。

那样的话,恐怕他们这些良禽恐怕就要另栖他枝儿了。

而从代州到晋阳,一路走来,在他们看来,李破的表现足以用惊艳来形容。

领兵之才自不必提,他在治政上,也是不温不火,有着大家的风范和气度。

不遗余力的安置幽州移民,到了晋阳,也没大开杀戒,而是选择先安抚晋阳王氏,这位总是在想方设法的让治下百姓先吃饱肚子,再言其他。

什么是章法?这就是章法。

此乃雄主气象,这个时候,两个人在心里都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由此可见,军事上的胜利,让他们很是振奋不假,可他们看重之处,和那些军中将领们,又有许多的不同。

几个人这一谈,就谈到了很晚。

李破一直耐心的和他们说着话,他自己的真知灼见没多少,可他也没同意温彦博提出的,恢复科举之制,在并代两州选官的提议。

在他看来,这事儿为时尚早,地盘不够大,人才也不够多,与其不伦不类的选官,不如沿用举荐之制,名义上也省事儿一些。

这个上面他得到了陈孝意的赞同,陈孝意也认为,时机未到。

实际上,他们几个人都明白,科举之制创立以来,很明显是冲着取代九品中正制来的,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消减门阀世族的权势。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的出来,温彦博能提出此议,绝对是一片公心。

可从现下看来,别说李破,就算是天下各个反王们,也无力改变一个事实,得门阀者得天下。

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都在淘汰之列。

隋帝杨广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以皇帝之尊,最终落得个横死江都的下场,遑论是旁人了。

温彦博提议被李破直接否了,他也只是辩驳了两句,便偃旗息鼓了下来。

陈孝意看看温彦博,嘴角露出些笑意。

都是明白人,他知道,温大临恐怕是另有深意才对,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温彦博瞥了陈孝意一眼,接着拱手之余,尴尬的笑了笑。

耿直的人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温彦博看来,别看如今谁也不提什么科举了,科举之制俨然已处于废弃当中,可将来,定会大行于天下……

在这一点上,温彦博深信不疑。

他的提议,实际上只是在为将来铺路,这其实就是有着私心藏在里面的公义。

他想的是,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眼前这位能……那他温彦博便能争一争选材于天下的那个位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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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选官(二)

“如今晋阳初定,战事频仍,在官阶官职上不宜大动干戈,大体之上可沿用旧制,或有更迭,你们看着来,只要说的清来龙去脉,我断无不准……”

陈孝意,温彦博两人正襟危坐,仔细听着李破说话。》乐>文》小说

这就属于最后的定论了,几天的商议下来,他们要的就是这些话。

而这些话语,也许在将来几年间,会逐渐成为并代两州官场的定制,必须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心里,回去之后,也要仔细揣摩,因为还要说予下面的人听呢。

不管古今还是将来,为官之人若没有这样的心态,在官场之上都走不远。

灯火飘摇间,李破深思倦怠,却还是不得不沉下心来,一字一句的在心中梳理,再宣之于口,晨间的那些戏闹,早就在他脑海中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弄些玩世不恭的游戏之言来轻松一些气氛?顺便将官制这样的大事定下来?

算了吧,他还真就没有那样的“雄才伟略”,眼前这两位也绝对不好糊弄,他们绝对不会认为你有多幽默,你不尊重他们,他们也就不会尊重于你,后果也许就会很严重。

“然,举荐之制兴有数百载,弊端横生,你我皆亲眼所见,不得不察。”

“我以为,在我治下,一来,凡有举荐,必要记录在案,被荐之人但涉反叛,贪贿等事,举荐之人需连坐罪之。”

“二来,都说举贤不避亲,嘿,世间私心者多……所以,在我治下,亲戚之间要避此嫌疑,不得举荐兄弟子侄等血脉牵连者,一旦犯之,徇私者必要重罪于其家门。”

“三来,要在总管府设下坊司,新任官吏,都得给我进总管府走一趟,德行才干,都要当面考据一番,之后用着也放心些。

连续三次,举荐出来的人都没能过得了这一关,这人眼光也就不成,以后不得再举荐他人。”

陈孝意和温彦博都是连连点头,这几条说起来都不出奇。

举荐之制是九品中正制的基础所在,同样也是它最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直到大隋初年,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其实发展的已经非常完善了,李破所言,只是在其上,明确的定出了几条规则。

这些规则实际上也是九品中正制的一部分,是举荐制度的门槛儿。

只是历朝以来,多数都是不见明文的潜在规则罢了,有的人遵守,有的人视若无物。

这种不成文的规则,遵守的人是越来越少,门阀之间,渐渐相互联结,根深蒂固之下,这些规则也就成了门阀大族的刀剑,党同伐异之时拿出来用一用,用完了便撇在一旁,根本没有人去在乎了。

这几个条件,如果真能在并代两州实行下去,那么也就可以堵住举荐之制的一些漏洞,让诸人有所顾忌。

却又没有太过触动门阀大族们的利益,可以说,这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治政之策。

陈孝意和温彦博所赞同的肯定不是李破提出的这些条件了,他们赞同的是李破的态度。

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雷厉风行,有时候代表的往往不是效率,而是急功近利,在治政之时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循序渐进,春风化雨,才是常态。

李破看着一脸欣慰的两个家伙,心里直撇嘴,对于他来说,什么制度其实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一个安定。

科举制有可能造成混乱,所以便弃之不用,举荐制可以让晋阳这样的地方平稳下来,那就用它了。

很好做的一个选择题,外加上一些前提条件,让晋阳的这些族群不要太得意。

总的来说,他自己都明白,他提出的这些东西,都可以说是乏善可陈,但只要能让大家安安心,那就不妨做一做……

可话说回来了,妥协归妥协,他也不想让这些对官位有着执着追求的晋阳大族太好受,李破眼珠儿转着,突然一拍巴掌,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各家广有田产,奴仆众多,无论户籍,还是田赋,都有着碍难之处吧?”

陈孝意和温彦博愣了愣,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陈孝意才点头道:“总管是想……效法文皇帝,细查户籍,征收大族田赋?”

这说的是文帝杨坚的功绩了,只这两条,便让天下人口以及田赋暴增,奠定了文帝之治的基础。

直到文帝末年,这些才有所崩坏,而到了大业年间,那就不用提了。

隋帝杨广没有再顾忌户籍,而是开始大肆征收门阀赋税,尤其是三征高句丽的时候,杨广已经疯了,从江南征收的粮米,差不多有一多半都出自关西和江南豪门。

这让他们怨声载道,彻底动摇了大隋的根基。

此时,李破提出此事,让陈孝意和温彦博的心一下都提了起来,这可是世家大族最为敏感的神经之一了。

文帝敢做,是因为挟有一统天下之威,诸人不敢不从。

如果如今的并代两州这么做了,后果会是什么呢?想想都让两人心脏乱蹦。

看着两人模样,李破呵呵笑了两声。

“此事我先就说说,到也不急,既有前例可循,那也就不是什么不可为之事,我多年征战,惨象见了无数,所以啊,在我看来,没有比粮食更为珍贵的东西了。”

“而现在,只见咱们东挪西凑,却连个税赋的影子都没见到呢……晋阳城里的人只想做官儿,不拿出些东西来怎么成?”

“这事儿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小家小户要收田赋,大门大户吃饱喝足,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正好,王氏正要修订律法,让他们在税赋上,加上些条款进去,呵呵,就算是王氏首议了,嗯,也不急于一时,两年之后,我要见到切实可行之策,同时也要听到风声,我不想听到太多反对的声音,你们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陈孝意和温彦博同时拱手,一个道着,“总管放心,此利国利民之事也,下官等一定尽力成之。”

一个则道:“总管欲行长远之计,吾等不敢推辞,只望总管能审慎待之,切勿操急。”

李破拱手回礼,恳切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或有贵贱之别,或有贫富之差,然力众者胜,力寡者衰,此不移之理也。”

“豪门大族,我可令之富贵荣华,庶民百姓,我必令之衣食饱暖,众人视我治下为家,便可一力助我成事,你等为我臂助,当晓此理,行事之间,勿以贵贱贫富而有所偏颇。”

“之后你等家门兴旺,便是我家兴盛,你等家门寥落,便是我家之衰颓……”

说到这里,李破哈哈一笑,拍击着桌案道:“曹孟德曾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此枭雄之言也,我嘛,只要别人不来负我,我便不负于人尔。”

温彦博扬了扬粗重的眉毛,心中激越,心想,与曹孟德相较,这是大志向啊。

陈孝意直接站起身,掸了掸袍服,深施一礼,“总管之言,我等必谨记于心,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总管托我等以重任,信之不疑,我等怎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破笑着,目光闪烁,带出些狡猾,“不要如此,我这不是专说给你们听的,是说给并代两州上下人等的,如今天下大乱,你来我往的,少有忠诚可言。”

“久之,众人皆视为常理,那怎么成?我麾下多有降人,我要让他们都明白,到了我的治下,可就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

冬夜,星光闪烁,寒意侵人。

陈孝意和温彦博两人一路默默相携出府。

到了府门之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从人一拥而上,簇拥着两人上了马,两人遥遥拱手作别。

至此,他们也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而他们的心里,却都已经转了千百转儿。

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其实都差不多。

恩威并施,这恐怕就是那位想要得到的结果了。

晋阳族群太多,很是不要把握,试探的,投效的,故意添乱的,倨傲的,卑微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见了无数各色人等,对此都深有体会。

而有了这一番相谈,两人心中也就算是差不多有底了,分寸之间,该如何把握,看的是两人各自的才能。

回去府邸的路上,陈孝意长长舒了一口气。

捶捶腰板,晃晃脑袋,暗叹了一声,岁月不饶人啊,要是他再年轻二十……不只要十年,十年的光阴,以如今这位的才略,能走到哪一步,还真难说。

而他陈孝意……可惜,空耗了太多的光阴在东都那个见鬼的地方了。

另外一边儿的温彦博,却扯开披风,扔给了从人,他现在只想痛快的呼吸一场,让火烫的心能冷一冷。

他唯一遗憾的是,兄长不曾留在晋阳,不然的话,有他们两人在,兄弟同心,又遇明主,晋阳温氏早晚必成一方豪门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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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求亲

一天下来,李破可没那两位兴奋,觉着很是困倦。c-o-m。

为了自己的胃口着想,他也没留那两位吃一顿晚饭,送走了两人,立即就让探头探脑的李春弄来了一桌子的菜,吃饱喝足回去倒头就睡。

逃过了一劫的李春,也眉开眼笑的回去睡上了安稳觉。

第二天,李破起了个大早,他正年轻,精力恢复的也快。

到了早上,昨日里的疲惫早已不翼而飞了,这次他没去寻妹子来自讨苦吃,而是独自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儿。

吃早饭的时候,有人来报,雁门太守宇文歆派人求见。

看样子是不急,不然陈孝意和温彦博等人应该就坐不住了,所以李破也没当回事儿,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饭,和妻子斗了几句嘴,这才施施然的来到府中正堂,让人将雁门来人招过来问话。

一问之下,李破咋着牙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宇文歆那厮要向晋阳王氏求亲,求他给保个媒。

你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了之后李破就在心里嘀咕,宇文歆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吧?还要成亲?

当然,放在这年头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六七十的老家伙纳个青春少女做妾的事情,简直就是司空见惯。

可让他李破来做媒……你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当然,他也知道,宇文歆这人贼眉鼠眼,弄了这么一出,肯定是在向他表忠心了,可你让我给你保这个媒,做梦去吧。

这要是他脑袋一糊涂,真就做了,今天是你要娶王氏的女儿,明天估计就要有人求娶晋阳张氏的佳人,他李破别的事情也不用干了,就当个媒人算了。

不然厚此薄彼之下,是不是就要闹出许多事情来?

再加上有他李破做媒,谁家敢藏着女儿不嫁?这个强娶有什么分别?

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想娶王氏嫡女,那不就是……王绮的姊妹?

嗯,对了,他府中还有个记室呢,怎么至今也没见到?

在正堂呆了没多大功夫,李破就满脑袋黑线的回了后宅寻李碧说话。

李碧这会儿也有客人,一个高冠博带的老者,正襟危坐,满脸不情愿的在跟李碧说着什么。

李破一进来,老者看了看,立即站起身来施礼。

这礼节和陈孝意等人就又不一样了,前身微躬,臀部微沉,大袖一笼,连脑袋差不多都看不见了。

李破当然知道,这是正经的古礼,有尊主之意,不是官场常礼,而是客人见了主人,这个主人身份又不同寻常,客人才会有这样的礼节。

经过李碧一番教导,他这眼光也算是不错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会都得回礼,然后束手让客,待老者归位,这才扭头看向李碧。

李碧于是笑着给李破引见。

这一套流程,就像演过一样,不差分毫,看着优雅,实际上却让李破感到累的不行。

果不其然,这样的家伙出自晋阳王氏,是王氏阀主王丛的族弟,也是王绩的伯父,更是王绩的学师。

这人别看在天下名声不显,在晋地文坛却是举足轻重,深有威望的一个人。

他没做过多大的官儿,只是在文帝创立科举之后,当了两任晋阳学官儿,主持过一次晋地大考。

他的才学高不高,光论才学文章的话,相比李破,那就是后来大学教授和小学生的区别。

可也别将其人看成是文坛泰斗之类的人物,他的才干真就不怎么样,不然的话,他这样一个人不会一直没离开过晋地。

这听上去有点矛盾,其实才学和才能本就是两码事儿。

知识可以帮助一些有才干的人飞的更高,走的更远,可读书多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有才干。

李碧能将这位请到府上,可不是全凭着李破的威名,凭的还是王绩的促成,显然,这老头儿有点倔强。

而这就是给李春请来的老师了,估计顺便也想让自己这一家人,沾点文气。

当然了,能延请这位入府教书,政治上的意义也很是不同寻常。

因为这人不是没有名气声望的人,又出身王氏大族,年纪大了,不愿再入官场磋磨,李渊都没请动,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老者自然是百般不愿,他现在已经不愿再收弟子,只想专心著述,在身后留下点什么。

更何况,教的还是个女娃娃,传出去岂不是晚节不保?

老者于是向李碧推荐了自己的几个学生,李碧只是摇头,殷殷切切,只想让这老头儿点头。

李破坐下之后,便是一言不发。

这是妻子用心了,他断没有拆台的道理,虽然他很是看不惯这老头儿的拿腔作势,也很是担心李春真要做了这老头儿的学生,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最终,老头儿沉着一张脸走了,容不得他不答应,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身为王氏之人,就得为家族着想,在这种小事儿上,他是拗不过别人的。

就算他现在不答应,回去族中,他族兄王丛,或者是其他人,甚至于他的儿孙们也会给他施加压力。

所以,老头儿只是挣扎了一下,说自己精力不济,让李春每日到他府中听讲,也就满是无奈的点了头。

给小姑找了一位严师,李碧是眉开眼笑,转过头来就跟丈夫炫耀。

“夫君以为,如此可好?”

李破撇撇嘴,回了一句,“这事你来跟小春说,看她不跟你拼命?”

和往常一样,一句话就让李碧的小模样没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承受能力明显非同往日。

转着眼珠儿就凑了过来,“小春最听你这个兄长的话,还是你来跟她说吧,好不好?”

李破看她那小意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别扭,显然也想到了李春拿剑乱捅的样子,搂了搂妻子忍不住就笑,“你费心至此,小春要敢乱来,我打断她的腿。”

靠在夫君肩膀上,李碧舒服的哼哼几声,才小声嘟囔,“你可不舍得,对了,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李碧就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本想着留他在府中用饭呢,到时候再请夫君过来作陪,想来他也不敢不应……哈哈,夫君却不请自来,到省去了许多的功夫。”

不是恭维,胜似恭维,李破心中微有得意。

可转头他就破坏气氛,“对了,府中应该有位王记室吧?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到?”

刷,李碧扭头,眉毛也立起来了,眼睛也瞪大了。

一句话没说,李破就已经感到,自己再要说上一句,怕是这只胭脂虎一拳就能挥过来。

他手臂立马一紧,将李碧死死搂住,以防醋坛子倒地。

“不见就不见了,你着紧什么?宇文歆那厮派人来,让我给他保媒,要娶那……那谁来着?对了,那王记室叫什么名字?我竟然给忘了……”

李碧本来已经绷起来的身子,一下就软了许多,愤怒一下也转换成了惊讶,变脸之快,让李破都叹为观止。

“宇文歆要娶王绮?他……那厮好大的狗胆……”

这话说的李破有点莫名其妙,可他聪明着呢,只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当即李破嘴里就有点发苦,顺手就给了李碧脑袋一巴掌。

就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媳妇儿,一边儿防着丈夫沾花惹草,一边儿却又想帮着丈夫护食儿,不让别人沾边儿。

这是怎样一种扭曲的夫妻观,李破觉着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闹不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针啊。

挨了一巴掌的李碧摸了摸脑袋,恼道:“你打我作甚?那厮竟然敢求娶王绮,欲置夫君于何地?”

说的这叫个理直气壮,李破呲牙咧嘴,恨不能先给李碧一拳,让她醒醒脑子再说。

“谁说他要求娶王绮了?他要求的是王氏的嫡女,不是王绮的姐姐,就是她的妹子。”

李碧愕然了一下,脸色渐转古怪,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着李破的胳膊,前仰后合的道:“王二娘子正忙着呢……近日夫君就不用想见到她了,哈哈……”

此时总管府东园左近一处屋宅当中,一个圆脸少女揉了揉手腕儿,顺手将写好的纸张放在一边,冷不防,打了个小喷嚏出来。

她揉了揉鼻头儿,两眼无神的望了望屋梁,心想,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什么时候该是个头儿啊,现在的她,是分外怀念自己的南园。

旁边一个小丫鬟,紧着跟她披上衣物,“可别冻着了,在这里若是染了风寒,可没人给咱们诊治……呜呜,二娘,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不大一会儿,主仆两个已经是相拥而泣,哭的那叫个伤心啊,外间的仆妇丫鬟听了,都悄悄挪动脚步,离的越来越远。

李碧可不知道,自己的花招让别人伤心欲绝,当然,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撇撇嘴,只是让你录写一下李云内进据晋阳之前的故事,你就受不了了?哼哼,那要你个小狐狸有什么用?

只在府中吃一碗闲饭吗?晋阳王氏的才女,就这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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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来使

不管李碧说什么,宇文歆的糟烂事儿李破都没去掺和,枕头风在这个上面是真没大用。 章节更新最快

李破只让宇文歆派来的人,带回去了一句话,自家之事,自行思量便是。

说的还算客气,实际上已经隐含了李破的不满,之外的意思是,你再折腾,小心你的狗头。

到了九月初,尉迟恭和步群终于来到晋阳。

他们的到来,也意味着左右卫府大致上完成了初步的组建。

随即,刘敬升晋为雁门郡尉,代替李碧,成为雁门最高军事长官。

陈圆则升任马邑郡尉,王智辩去了楼烦。

军事将领的任用,李破选择颇多,也比文官的任用简单。

并代两州军政上的梳理,到了此时,其实都算是有了那么点模样。

而同时,大业十四年的军功犒赏,也发了下去。

和李破的预料差不多,军队的膨胀以及左右卫府的建立,都让军人们的升迁之路有了非常大的操作空间。

而如何记录军功升转,李破也命王庆和李碧等人一起商量。

按照李破的意思,低级军官以及士卒们以人头记录功勋的野蛮方式必须有所改变,每次大战过后,砍下一堆的脑袋,看着实在让人不舒服。

可话说回来了,这年头军人的彪悍总是以最为野蛮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既想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又想让军人的行为变得文明一些,这本就是一个比较矛盾的想法。

这其实不是一个依靠军令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勇猛的军人和军队,表现出来的气势本就是最为粗野凶狠的。

像李碧,想了想之后就说,那就改为削耳朵吧,嗯,彪悍的家伙永远彪悍。

王庆则答了一句,割鼻子也成啊,毕竟耳朵是一双,不太好算,肯定有冒功的家伙,鼻子则只有一个嘛。

于是,李破败退,心说,娘的,都什么馊主意,还不如砍脑袋呢。

而李破一直在致力完善的军律军法,也大致定了下来。

在这个上面,没什么可说的。

因为去往辽东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李破对隋军的法度,非常的反感。

所以,他一力主持修订的军律也体现了这一点。

于是,他对军法中的死刑,做出了一定的限制,稍稍控制了一下带兵将领们的权力,这个后果很难预料,可他是实在不想看到行军路上,路边挂着一排排血淋淋的首级的可怖景象了。

在他看来,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不是将军们对自己人有多凶狠残酷,那只会让麾下士卒们恐惧,杀人立威这种事,效果都是暂时的,后遗症却非常的多。

军人作战胜利与否,很大程度上还是在于方方面面的准备和全军上下的团结协作,滥杀之人,除了显示他性情暴虐之外,对战事并无多少帮助。

实际上,自他从军以来,还真就没杀过几个部下,从这一点上可以看的出来,他还算是一个比较“仁慈”的带兵将领。

其实一路走来,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管是降人,还是他的老班底,都很愿意在他麾下作战。

这同样也是代州军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

可军法不管怎么修改,李破都认为,军法必须是严格的,它将约束住军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

无论是添加或削减多少条款,军法的这一特性都不会被抹除。

所以,他在自己府中设下了军法司,一直由李碧在掌握,而李破也在不停的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

这一年的冬天,并代两州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李破在不遗余力的增加自己治下军民的凝聚力,无论的律法还是军法,都是在打造这样一个效果而努力。

而这个过程也不会只是短暂的几个月,长远打算总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李破自己也并不着急,他的耐性本就很好,对于这个过程也有着清晰的认知,在这一点上,无疑他是一个合格的领兵将领,更是一个合格的施政者。

他既不会催着王氏去完成隋律的修订,也没想着一气呵成的去完成对军队的彻底掌控,更不会在荐举制的诸多弊端中,仔细寻找解决办法。

在他想来,这和作战一样,需要众多的准备,也随时要迎接突如其来的变化。

隋律会修订什么样子,军法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等等等等,都要等待时间来验证。

尤其是官制,在他心目中,荐举制早已老朽不堪,如今行于并代两州,也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将来科举制必然要取代荐举制。

在这个上面,他比温彦博可要坚定多了。

实际上,到了此时,他对门阀的姿态也就显示了出来,既然人才多出门阀,那就没必要在门阀不门阀的事情上过于纠结,一些大族豪门必须拉拢。

事实上,他也没那个资本,跟这些门阀大族们来个真正的较量,那样一来,除了让大家都碰的头破血流,增加动乱的可能性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可言。

安抚晋阳族群,算是牛刀小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要面对更多的族类,这样的认知,会帮助他比较顺利的一直走下去。

对于这一点,他是不会怀疑的。

因为当年……甚至可以说是在草原上,他就已经差不多明白,大隋的天下,是门阀的天下了。

而经过这些年的经历,他对门阀的认知则更加的明确。

甚至于,他自己虽然对门阀子弟有所反感,可他也同样认为,没必要让这些成百上千年的族群成批的消失……

等到他成为并代两州的主人,他的这个想法则更加深入了一些,有力的平衡,和一些必要的制度,让这些大族自己渐渐衰败,甚至于分裂开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隋末乱世,其实正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旧有的大族豪门纷纷遭受重创,新的门阀却还没有在废墟上崛起,于是,门阀大族的末日已经露出了端倪。

像哲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上位者一样思考问题,并不是李破的风格。

可随着地位的变化,这些事情却纷纷涌入他的脑海,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而他的聪明劲儿,终于也从给人不断添堵,和领兵杀伐上面,渐渐转移到了这些国家大事上面。

到了大业十四年十月间,李破终于能轻松的喘几口气儿了。

好像呼啸的北风,和飘扬而下的雪花,终于让人们不愿再胡乱折腾了。

晋阳平静了下来,人们开始准备迎接年关的到来,新的一年,谁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反正,晋阳是换了个新主人。

大家熟悉的日月星辰旗,再次飘扬在了晋阳城头。

李破也只轻松了几天,自己下厨做了几顿饭食,吃的妻妾和妹子眉开眼笑,自己也满足了一下饥渴已久的口腹之欲。

接着,他便令左右卫府开始商议明年的战事。

尉迟恭和步群两个人一下就忙了起来,总管终于有了挥兵南下之心。

在他们看来,这显然是并代两州加入到逐鹿中原的诸侯行列之中的象征。

两人心情之振奋,一如他们麾下的领兵将领,请战之声,开始在左右卫府上空回荡不休。

战争的脚步声在并代两州还没有消失,就再次变得清晰了起来。

而这一次,和以往的战事都有所区别,这种区别在哪里,几乎所有收到风声的代州旧人都能隐约感觉的出来。

总结出来,其实只有一句话,总管雄心渐起……

……………………

大业十四年十月末,随着一行人顶风冒雪迤逦进入晋阳城,李破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来的是突厥使节,他们打着王庭的金狼旗,举着羊头旄,极为正式的出使南来。

虽然是好消息,这代表着大隋义成公主阿史那杨环,终于掌握住了突厥王权,并代两州北方,出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盟友。

可李破还是不太愿意看到这些突厥使节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然,这也只是些心理上的不舒服罢了,突厥使节的到来,会告诉并代两州的所有人,他们和突厥有了比较友好的来往。

不管李破愿不愿意承认,事实上,这对于并代两州大部分人而言,是一支非常强劲的强心剂。

即便是与突厥人有着仇恨的马邑,雁门,也不例外。

主使还是那个女人,这会儿李破才算是知道了她的全名,阿史那牡丹。

一个听上去非常怪的名字,也肯定隐藏着很多故事,可李破无心追究这些。

使节来到,李破也没怎么怠慢,迎于晋阳城门。

冻的已经做鹌鹑状的阿史那牡丹,见到李破的时候,没有再释放她那独有的笑声,更没有责怪李破迎接突厥王庭来人太过怠慢的意思。

而是立即在马上挥退从人,恭敬的抚胸行礼,“英武的将军,您真的让可汗震惊,您现在已经是……我们突厥人最为……尊敬的敌人了,您的名声,正在草原上传播……”

说到这里,女人脸色古怪的加了一句,“有的人还给您起了称号,天神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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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来使(二)

李破略有得意,却也在心里嘀咕,天神之鞭,哼,是惩罚于谁呢?那位公主殿下是想做一下握住鞭子的人吗?

寒风中,李破脸上绽开像春天般的灿烂笑容,提了提马缰,上前像对待一个男人那样把住阿史那牡丹的胳膊。&乐&文&小说{lw}{0}

“阿史那比舍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并非天神的信徒,就更不会成为她的长鞭,去鞭打那些可怜的突厥人。”

“草原上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有可汗在,想来我们也可以相安无事了,是吗?”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说着话,不管之前她对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观感,如今的她心中都多了一丝敬畏。

因为正是这个男人,率领着无数的隋人勇士,在草原上纵横千里,彻底击败了阿史那埃利佛的部族,让一个即将登上突厥可汗之位的人,轰然倒下。

如果这样的一个男人还不值得人尊敬畏惧的话,天下间又有谁还有威严呢?

如今突厥王庭之中,复仇之声此起彼伏,可真要那些贵族们带领勇士南下,来跟这个男人较量厮杀,却是难为他们了。

就算他们有着那样的胆量,也没有那样的才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强大的突厥竟然没有了善战的将领,只是他们大多不是在北方攻打突厥的世仇,就是在西方经营着越来越混乱的西域。

还有就是,几乎所有的王庭贵族都明白一个道理,跟眼前这个人对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除非……他们有着登上汗位的野心……

女人有点神思不属,却还是回应了李破的好意,反手抓住李破的胳膊,笑着道:“当然,您看,我现在就为您带来了可汗的问候,可汗对于帮助过她的人,从来都是无比慷慨的,可汗也让我来转告于您,是到了兑现那些诺言的时候了。”

李破松开了对方的胳膊,“好了,这里并非说话的好地方,我已经让人备下了美酒和佳肴,来为远方的客人接风洗尘,请随我来吧。”

“只能朋友才能在一起饮酒,这次让我们一起为殿下能登上汗位,痛饮一番如何?”

女人的笑声终于大了起来,顺着寒风传出去好远,显然也想到了初次相见时候的那些藏着锋芒的笑谈。

虽然和这个男人说话,让她感觉有些吃力,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喜欢跟这个男人交谈,汗账中的那些家伙,太粗鲁了些,他们多数的时候都只能说是在咆哮,根本不需要细心聆听。

这个男人不一样,他说出来的话很有趣味儿,虽然很多时候听着并不舒服,可总能让你感觉有着那么一些道理。

“好吧,我已经感受到了您的好意,而您也确实说了一件非常值得饮酒庆贺的事情。”

两人像多长时间不见的好友一般谈笑着并马而行,其余人等都簇拥在他们前后左右。

女人在马上左顾右盼,跟李破说着,“您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当年我随公主出塞,走的是榆林,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会从北方来到晋阳……”

“这座城池让我想起了洛阳,也不知道现在洛阳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李破扭头看了她一眼,心说,就知道你那个名字是有些来历的嘛。

一边想着,一边随口道:“洛阳牡丹花似锦,香凝富贵满园春,原来比舍罗旅居过洛阳,难怪了……不过如今嘛,洛阳的牡丹花肯定长的很娇艳……”

“哦?”

阿史那牡丹意外的转过头,没想到这人还能吟出诗句来。

而对少时居住过的东都洛阳,她也颇有怀念,没办法,突厥王庭那鬼地方确实跟洛阳那样的繁盛城池有着本质的区别。

李破则眨着眼睛,道:“那里如今已经流下了太多的鲜血,想来用尸骨和血肉浇灌出的鲜花也应该有着别样之美吧?”

看着李破瞬间变得有些诡异的笑容,女人后背当即就凉了凉。

看着女人变了的脸色,李破心里舒畅不少,给人添堵的事情,他现在除了在跟妻子相处的时候之外,已经很少做了。

现在嘛,则只是想着先挫挫女人的锋芒。

因为突厥汗位已定,也没听说闹出什么大乱子,那也就是说,突厥受创并不严重。

这对于并代两州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与突厥大国相交,也必须要有个姿态,他可不想沦为突厥人的马前卒儿。

所以说啊,突厥使者来到晋阳,带来的可不一定都是好消息呢。

给女人的好心情上添了点作料,李破也不为己甚,立即转开了话题,“晋阳城不能跟东都相比,嗯,其实就算你到了洛阳,也是物是人非了,皇帝曾经重修洛阳,据说建的是恢弘壮阔,几十万大军围攻了两三年,都没打下来。”

“啧啧,好一座坚城啊。”

女人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将憋住的一口气吐出来,拿她的名字来开这样的玩笑,别说是她了,任谁都得恶心。

“如果是殿下领兵重回故地,哼,洛阳举手可下。”

“那可不一定,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呵呵,王世充也快称帝了,到时候,大隋皇室血脉,怕是又要少上一支了。”

“还请将军慎言,殿下如果听了……将军有没有想过,殿下会如何呢?”

“说实话的人,总是不讨喜,哈哈,原来突厥王庭中人,也是如此吗?”

女人当即被气了个半死,只要不引经据典,论起话锋来,李破这样善于察言观色,又专捡别人软肋来捅的人,是非常难以招架的,别说突厥人了,便是读过很多书本的大阀子弟,肯定也不愿跟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才对。

女人词穷之下扭头怒目而视,刚才相见甚欢的模样和心态,早就被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破敛去笑容,在马上抱了抱拳,“多有得罪,莫要见怪。”

“咱们是朋友,有什么说什么,殿下登上可汗之位,实乃并代两州上下之幸事,可怎么说呢,殿下终归是突厥可汗了,如果殿下兵临洛阳,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所以说应该慎言的不是我啊,我看比舍罗说话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有我李破在,别说东都洛阳,即便是这晋阳城,也不会让拿着弯刀纵马而来的突厥战士进来一兵一卒。”

“就像突厥王庭,如果哪天我带兵到了突厥牙账之下,我想,你们突厥人不会想见到那个景象吧?肯定也会有无数的突厥战士,拿起弯刀,骑上战马,来跟我厮杀吧?”

这明显就是强词夺理。

可就和女人想的一样,李破说的话,总是能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不中听,却又很难反驳。

自傲而又有才学的人肯定不愿跟他纠缠,愿意跟他纠缠的人,却又没那么多的歪理。

女人哼了一声,埋头骑马向前,不说话了,她本想夸一夸李破攻打下晋阳的功绩,让殿下有多欢喜,为之后的一些话语铺垫一下气氛,可现在,她真的是说不出口啊。

李破微微一笑,也沉默了下来,心思却已经飞向了北方的突厥王庭。

他在想着,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呢?

突厥人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一个女可汗吗?那些有资格登上汗位的人,是都死了吗?

北方这个强邻,和大隋其实差不多,看上去非常强壮,其实弱点着实不少。

如果他手中有十万精锐,给他十年……甚至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他肯定能将突厥宰割的体无完肤。

可如今,他正准备向南边的人下刀,顾不上北边儿了。

当年,他还弱小的时候,甚至不愿跟突厥人虚与委蛇那么一下下,可时至今日,并代两州在握,兵精粮足之下,却不得不跟突厥交从往来。

这真是一件充满了讽刺意味的事情。

真要说的话,恐怕也只能说是时移世易,权力越大,顾忌却越多了。

在这两位思绪连篇当中,寒冷在他们身上好像也不起什么作用了,时间过的飞快,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并州总管府的府门之前。

李破翻身下马,束手邀客,“比舍罗,请。”

女人挨了两下棍击,头被打的有点晕,还有点疼,可这会儿差不多也缓过来了。

抚胸为礼,同样道了一声,将军请,便也不失突厥使者的威仪,昂首挺胸先迈开了脚步,登上府门前的台阶。

李破没在正堂宴客的意思,接待女人的地方还是选在了府中后宅。

也没让人来作陪,别看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可这却是正经的密会之意。

女人第一次南来的时候,肯定对这样的接待非常满意,可这一次,就不会有那样的感觉了。

因为形势已然与前些时大相径庭,接待她的人越多,说明越郑重,她说出来的话,威力也越足。

突厥王庭的使者,和大隋长公主殿下的私使,毕竟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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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来使(三)

“可汗本想写一封书信给将军,可您要知道……”

后宅厅堂间,温暖如春。

仆从护卫将这里围的严严实实,除非李破愿意,不然的话,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就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空气中飘散着酒肉的香气,可席间的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食欲。

阿史那牡丹倒是腹中空空,身子也才刚刚暖和过来,可也只是跟李破对饮了一杯,挑了两块肉塞进嘴巴,便放下了筷子。

但话更说了一个开头,便被李破笑着打断了。

“殿下的顾忌我很明白,这些就不用多说了,而且……”

李破的笑容在扩散,一直来到耳根儿,就像一只抓住了兔子的狐狸般,笑的得意而又狡黠。

“我想……比舍罗也不会将王庭中事如实相告,那么,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好了,让我们之后能痛快的饮酒,比舍罗啊,不如请你直接告诉我,可汗又需要我来做什么呢?”

虽然这话依旧听上去不很舒服,可这一次,阿史那牡丹没有发火儿。

她只是把玩着酒盏,嘴角微翘,好像被李破传染了一样,也带出了几分狡猾。

“这么说……将军是愿意为可汗效劳了?”

“不不不,你又说错了……”李破连连摇头,“我想即便是突厥人,也不会全心全意,不计生死荣辱的为他们的主人效力,何况是我呢?”

“现在,我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就像比舍罗刚才讲的那样,是到可汗兑现她的诺言的时候了。”

“我现在只想听一听,可汗会对帮助过她的人给出怎样的回报呢?”

讨价还价,李破不算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可这会儿,他表现的却像个无耻的商人。

他其实是在明确的告诉对方,交易进行的差不多了,赶紧拿出点实在东西来吧,我既非你们的仆从,也非你们的奴隶,更非什么甩来甩去的鞭子。

想任意摆弄老子,做梦去吧。

女人扬了扬眉梢,反问道:“将军在草原上虏获了无数的奴隶和牛羊,还能安然回到这里,难道这还不够吗?”

想耍赖?还是在试探?李破心中嗤笑。

实际上,从见到女人开始,他便在不停的试探当中,他不知道突厥王庭中发生了什么,可女人的态度总能给他一些明确的信息。

突厥王庭并不安稳。

也许那位公主殿下掌握了一定的权力,可她的汗位还坐的摇摇晃晃,需要加些支撑进去,不然的话,她的使者肯定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了。

言辞越是闪烁,话说的越多,则越表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他看着女人笑了起来,“突厥广有疆土,部众无数,牛羊据说也和天上的云彩一样,多的数不过来,难道殿下还在乎我这么一点战利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哈哈,殿下未免太小气了些……好吧,这就算是殿下给予的回报了,谁让殿下已经登上了汗位呢,接下来……”

“让我猜一猜,殿下是不是想让我到大利城走一趟,拜倒在她的王位之前,当着王庭那些贵族的面,向她献上忠诚呢?”

李破刻意的露出了很刺激人的轻蔑表情,将一切说的都像一个玩笑。

可这些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直接就让女人将酒盏重重顿在桌案上。

“将军,我一直在表达着可汗的善意,而我看到了什么?又得到了怎样的回应?您肆无忌惮的在嘲笑我们神圣的天神和尊贵的可汗,您是想让我,将这些羞辱的话语都带回到王庭之中去吗?”

狠狠打一棒子,然后递上个甜枣,向来是李破的惯用手段。

当你愤怒的时候,他一般来说,总能让你火气消减下来,只有当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才会冷不丁捅你一刀子。

“好了,我们能在一起饮酒,就不用手中握着尖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让我们都坦诚一些吧,殿下一定是慷慨和仁慈的,虽然我没有去拜见过她,可殿下是一个王者,她应该有着无比宽容的度量,能够容纳人们的小小冒犯。”

“哈哈,现在让我们平静的谈一谈吧,你要知道,我们的交谈会牵涉到很多人的生死,就像之前,在我们互相帮助之下,都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

“难道胜利之后我们却要产生争执,让那些敌人欢喜吗?”

女人头一次翻起了白眼儿,显然情绪已经被他刺激的失去了控制。

她没好气的倒了一杯酒,也没跟李破碰杯,而是一扬脖儿,全都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火气被浇灭了很多,女人这才道:“我终于明白,您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单独和我交谈了,您这些喷吐着毒液的话语,非常有失一个尊贵者的体面,嗯,我也知道,您一定不敢去到大利城拜见殿下的……因为您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李破哈哈大笑,捶了捶胸膛,“我收下你的赞赏,阿史那比舍罗,现在的你才像是一个真正的使者和朋友,哈哈,比南边派来的使者亲切多了,那个姓窦的家伙已经被我砍下了脑袋。”

“可惜,那还是夏天的事情,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送去给可汗做贺礼,让她高兴一下呢。”

这个倒是没有镇住女人,残暴的人她见过的太多太多了,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女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笑容,她转了转眼珠儿,接着李破的话便道:“说到礼物,这次我来,可汗却也让我给您带来了一份礼物呢,就是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好吧,这个礼物既不是珍珠玛瑙,更非是什么西域国王的王冠,甚或是草原上盛产的毛皮以及东北的宝贝,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倒霉的陈叔达了。

墙头草一样的独孤怀恩带人回了长安,而陈叔达……作为那个给隋帝杨广戴上了隋炀帝这个恶谥的始作俑者,从他踏入大利城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这位南陈皇室后人,在大隋皇室血脉面前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也不问可知。

他被愤怒的义成公主斩去了舌头,鼻子和耳朵,废物利用一样的送来了南边儿给李破,到了晋阳,这人已经只剩下一口活气儿了。

陈叔达的大名李破是真没听说过,对于这个礼物到底有多“珍贵”,他只有详细问过旁人才能知道。

只是对于义成公主送来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李破没感到这是在开玩笑,他立即便能想到,这个人很不一般。

当然,从笑眯眯的阿史那牡丹的口中,也能了解一二。

陈朝皇室后裔,在李渊那里还能参与为杨广上什么谥号,这都说明,此人是怎样一个人物儿。

其实这会儿就算不问旁人,义成公主的愤怒,李破也能够理解。

陈叔达的悲惨结局,李破同样能理解的透彻。

陈朝是杨广带兵灭的,据说陈后主死后,杨广还不地道的给人家上了个恶谥,陈叔达如今报了一箭之仇,接着又落到了义成公主手里。

这样的因果,想想都好像是老天爷在给大家开玩笑一样。

这样的皇家恩怨,突然就摆放在了李破面前,他也不由得懵了许久。

这回轮到女人看笑话了,好整以暇的给李破解释着这人的罪恶一生,又是怎样触怒于可汗的,看着李破脸色变幻,女人心里那痛快劲儿就不用提了。

李破对什么皇家恩怨那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人扔到他这儿来到底有多烫手了。

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名声和生平,他还需要问问旁人,可现在这明显就是义成公主想让他表态的一个筹码了。

实际上,这么做非常没有必要。

李破已经攻下了晋阳,占据了李渊起家的老巢,别人能称臣于李唐,李破却绝对不会再向李渊低头俯首。

如果说晋阳未下之前,李破还在积极的给自己准备着后路,总是在跟南边儿有着些眉来眼去。

那么,时至今日,他已经是完全没了那个心思。

强盛的大唐只让他看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儿,天下的战乱却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他之前那些顾忌早已有所动摇,而让他失去最后一点忌惮的是晋阳的李元吉。

是的,实际上是李元吉毁了这一切。

当然,原因不止这些,当年突厥人南下的时候,李渊哪怕往马邑送来一车粮食,让李破亲眼见到,李破也会努力在大唐的版图中,给自己找一个比较安稳的位置出来。

可惜没有,突厥人数次南下,晋阳未见一兵一卒北上援之,连粮草都没送来一粒。

可以说,走到今日这一步儿。

李破自己的原因根本不用考虑,只能说是李渊种因于前,李元吉则给出了一个结果。

所以说,陈叔达送到李破这里来,不会得到任何的效果。

这只能说是女人行事,不管有着多少周密的算计,都偏于阴毒,狠辣,而对于仇恨,也过于执着了些。

作为突厥可汗来说,这种手段完全落于了下乘。

就像当年隋帝杨广命李靖诱杀始毕可汗亲信史蜀胡悉一样,皆非君王应有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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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苹果

李破笑了笑,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汗的意思是?”

女人道:“可汗要我转告于将军,此人无足轻重,却又罪大恶极,之所以让我带来晋阳,别无他意,只是想让将军明白,我突厥已绝李氏之好……”

“将军啊,你知道李渊派陈叔达等人来我突厥王庭,是为了什么吗?李渊为能重夺晋阳,已有向我突厥称臣纳贡之意……今擒陈叔达于此,可汗所做的,比您想象的是不是还要多出许多呢?”

这话听着就不那么刺耳了,不管义成公主怎么想的,李破都是反感稍减。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所以说,衡量一个使者好坏的标准其实挺简单的,好的使者总会努力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坏的使者嘛,就不用说了,他们总是能将事情办的很糟糕,甚至于糟糕到和出使的目的完全相悖的地步。

窦静和阿史那牡丹相比,无疑就是个经典的反面例证。

李破转着眼珠儿,道了一句,“皇家之人的血,可不好沾染呢。”

女人稍占上风,言辞也犀利了起来。

“阿史那族人的血,将军还沾的少吗?”

李破愣了愣,他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可阿史那和江南陈氏怎么会一样呢?李破心里嘀咕着,姓阿史那的人在草原上好像一抓一大把,一点也不稀奇。

我杀上几个又怎么了?也没见你们突厥人有多着恼,这不还派人来与我修好了吗?

可中原能沾上江南陈氏的边儿的人,又能有几个?这可是标准的珍惜动物,杀上一个,那是要闹出大动静的。

可这些话,他不可能与眼前这位分说。

拱了拱手,他干脆的承认了自己实在是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一份“厚礼”。

“好吧,不得不说,这份礼物非常独特,看来李破只能收下可汗的好意了。”

女人哈哈一笑,她那独特的笑声终于开始在厅堂间回荡,能在这个男人的词锋之下,扳回一局,显然让她非常的开心。

“我们之间流的血已经太多了,我们应该放下那些仇恨,去看一看别的人或者地方了,战马总有落足的土地,弯刀也永远不愁无用,您说是吗?”

“我想,这颗人头对于将军来说,也会非常有用……”

李破翻了翻眼皮思量着,心说,这样一颗脑袋,能有什么用呢?你真以为我会提着它四处溜达,去让旁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死在我的手里吗?

他顺势举起酒杯,“看来,我们之间鲜血和仇恨已将成为过去,自从你进到晋阳城中,也只有这句话最为中听,来,为了我们在今后能平安相处干上一杯吧,我们坐在这里交谈,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女人痛快的举杯,笑道:“您所说的话,总像刀锋一样锐利,而当您受到些挫折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却比世间任何音乐都要美妙动听,能与您这样的人在一起饮酒,真的是很难让人说的清是高兴还是痛苦呢。”

不知是褒是贬的赞美,让李破听着非常的别扭。

可气氛确实是有所松缓,而这样你来我往的交锋,和战阵上的厮杀,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

里面所蕴含的利益和险恶之处,也同样不属于一场战争。

实际上,这还只是开胃菜,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主题当中来,就像战争一样,真正激烈的交锋只会留在后面。

接下来,女人接着稍占上风之便,顺势端上了第一道主菜。

义成公主想要封李破为南面可汗,这既是赏赐,其实也是确定主从之举。

李破早有准备,自然不会答应,他只是回绝道:“当年皇帝曾欲封阿史那叱吉为南面可汗,阿史那叱吉却不敢受之,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边将,又怎么敢接受这样的称号呢?”

轻描淡写的回答,理由也很牵强,却显示出了他的决心,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女人显然也早有准备,这个人和其他的隋人不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很可能会欢天喜地的接受这个封号,可这个人在草原上和在马邑,杀的突厥人的尸体堆积如山,从来没有一点向突厥低头的意思。

这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甚或是野兽,他的危险之处,甚至比王庭中那些闪烁不定的目光,更让人心寒。

女人稍稍挺直身子,面容也严肃了起来,可她没有再行相劝,而是马上换了个说法。

“明年一月间,草原风雪稍止之日,一场盛大的盟会将在大利城举行,可汗说,如果您不接受封号,那就派人来参加盟会吧,记得,要让他们带上好的礼物,是足以说服贵族们不来复仇的礼物。”

这些话,同样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李破看着女人,也慢慢收敛了笑容,心说,我要是带领大军杀过去,将你们一锅烩了,这个礼物够不够重?是不是也很具有说服力?

当然,这只能是他的臆想。

如果突厥牙账还在北边的什么地方,也许盟会时的防范要松懈一些,可在大利城,又有着一位女可汗要宣示她的威权的话。

这个时候领兵去突袭突厥王庭,绝对是个蠢的不能再蠢的馊主意。

这就像是皇帝在进行祭天大典,你却带兵去围攻长安一样的不可思议,皇帝正好拿你来祭天。

李破眨巴着眼睛,“那么,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可汗满意呢?”

问完了,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女人一下瞪大眼睛,特诧异的反问道:“客人送于主人的礼物,难道还要主人自己来决定吗?”

嗯,好吧,李破在肚子里当即狠狠咒骂了一句,该死的陈叔达,让他总是有点分心。

李破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借此压了压心头的火气。

“嗯,我会派人去参加盟会……呵呵……”

说到这里,他故意笑了一声,意思很明白,杀了那么多的突厥人,如果他的使者出现在盟会上,会是怎样一个场景呢?

这次得派个不怕死的人去,或者派个得罪了他的人也行,嗯,宇文歆的面孔不出任何意外的一下就浮现在了李破脑海之中。

而这也确实很好笑,同时也显示出了政治比军事更要无情几分的道理。

女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只是耷拉了一下嘴角,不满的瞪了李破一眼。

“并向可汗献上我的敬意,可你要知道,想要抚平伤痛,增加可汗的威望,这些真的足够吗?”

李破又笑了起来,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喃喃道:“让一个强大的敌人献上贺礼……啧啧,突厥汗位真的那么容易就能稳固下来吗?”

这句话明显又捅在别人腰眼儿上了,这确实是义成公主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着他的神情,女人的求知欲一下被刺激了起来。

“那您说,要做些什么才能让汗位稳固呢?”

李破要的就是这句话,立马抓紧机会报复。

“突厥人的家务事,我这样一个外人……又能知道什么?”

好吧,李破不管干什么事儿,都透着点小肚鸡肠,这是天性,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女人很聪明,一下就回过味儿来了,被他憋的弯起了脖子,一根青筋都从脑门处露了出来。

李破满意的笑,立即转开话题,“突厥诸部盟会,应该非常盛大,唉,若非我走不开,一定会亲自瞧一瞧。”

说着说着,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本来我以为……说实话啊,本来我以为可汗欲酬功于我,应该将定襄郡让出来……”

“嗯,你先别发火儿,我以为,突厥王庭北迁,会更利于可汗统治各部,在定襄郡,王庭远离了东西诸部,却更加靠近突厥的敌人们。”

“切记,敌人可不止我一个呢,想想那些契丹人,奚族诸部吧,而且,铁勒诸部才应该是突厥王座下最为有利的支撑之一吧?”

“土拉河边的叛乱声,我从这里都能听得见,远离了王庭的控制,只有西方汗的铁勒诸部,不是叛乱,就是割据,突厥人的根本啊,王庭里的人们有多久没有看见圣山那洁白的峰顶了呢?”

这别有用心的一刀捅的更狠。

女人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李破可并非是信口胡言,突厥人的弱点,都在他的话语当中。

突厥汗账南迁所带来的便利,在一场场战争当中,渐渐已经消失殆尽,而其弊端也就暴露了出来。

突厥王庭对东西两部的控制在消弱,北边儿的世仇也在慢慢恢复元气,南边儿大隋的战乱,给突厥带来的好处越来越少。

这其实也正是他们在大业十一年之后的几次战争中,屡屡失利的原因所在。

李破也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汗账北迁。

突厥牙账故地,突厥人的祖先们可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那是草原正经的心脏位置,如今心脏下移,各种不适便接踵而至。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变异,竟然出现了一位女可汗。

于是,李破借此机会,在女人,嗯,不如说是在义成公主面前放了一个很诱人的苹果,吃不吃得下去,吃下去又会怎么样?

李破才不会去关心,反正北方的边患要消停一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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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结束

北方边患确实不用太过关注了。。。

义成公主正在全力以赴的稳固她的可汗之位,王庭四大部族,紧紧的环绕于王庭左右。

这个冬天里,草原各部族的首领和贵族们,纷纷接到王庭汗令,让他们在大雪纷飞中立即启程,去王庭参加盟会。

为此,义成公主已经顾不上其他什么。

当然,她的使者说的不会这么详细直白,她只是委婉的告诉李破,突厥在将来的一段时日里,不会派兵来帮助他作战。

如果李破需要的话,会送给他一些奴隶和战马牛羊。

而李破没有感到一点的沮丧,心算是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只要突厥人不会南下侵扰,并代两州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大业十四年北上一战,至此才算是得靖全功了。

并代两州的战略环境,一下便空前良好了起来。

李破身上好像搬开了一块大石般,一下就轻松了起来。

要知道,这些年自他领兵征战以来,面对的最大的威胁便是突厥汗国,一场场战事,一场场厮杀,几经生死,都是在和突厥人在纠缠较量。

而今,这个大敌终于收起了爪牙,这不管对于他还是并代两州其他什么人而言,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之后,女人又说了两件事。

一件是榆林的郭子和,这位在榆林牧场上逍遥的小军阀,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投靠了李渊。

义成公主准备在来年出兵伐之,要李破出兵相助。

榆林离着并代两州不算远,隔着条黄河而已。

实际上,这显然是一件杀鸡用了牛刀的事情,有梁师都,薛举相助,剿灭郭子和易如反掌。

让李破出兵,只不过是具有一些象征性意义罢了。

这一点李破想的很明白,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而第二件事,却咬落在窦建德身上。

义成公主还没有收到宇文化及败亡的消息,他要李破派人护送阿史那牡丹一行东去窦建德处,令窦建德攻打宇文化及。

除了要宇文化及兄弟的人头之外,还要杨广的皇后和他的皇子。

不管处于怎样的考量,又不管政治有多无情,对于大隋杨氏一门,这位公主殿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杨广在时,她在突厥王庭之中努力维护着南北的平安,杨广北巡,她派人示警,杨广被围雁门,她则夸大军情,令始毕可汗撤军北还。

到了如今,她还能记挂着杨广的家小,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破没去想,大隋的皇后若去了突厥对于中原帝国意味着什么。

在这件事上,他对义成公主的为人颇为钦佩,不管其中是否夹杂了其他什么,如今南边的这些像狼一样的人们,对大隋的皇后和皇子,估计都不会有义成公主所怀的善意更多一些。

他不会去关心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的生死和际遇,他只是对这种比较温情的品质给予了肯定,他也很愿意成人之美。

所以,这件事他答应的更痛快,至于窦建德放不放人,萧皇后是不是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至此,这次商谈算是告一段落了。

伽蓝公主的事情,两个人好像有着一定默契一样都没有提起。

虽然一句话未曾提及,可就此事来说,姿态却都已经摆了出来,显然,义成公主对于自己的女儿已经是另有打算。

当日事急,义成公主将最为宠爱的女儿送来了南边儿,那是做好了不成功则成仁的准备。

要给自己留下一点血脉之外,也想尽最大努力劝服李破出兵相助。

如今事成,人家立即反悔了。

如果李破接受了南面可汗的封号,说不定还有迎娶伽蓝公主的机会,现在嘛,以他的家世,以及现如今他的实力,都配不上突厥可汗最宠爱的珍宝。

这事儿没处说理去,处于政治考量而做出的承诺,也最是靠不住。

不管是出于李破自己的意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当初义成公主承诺的东西,除了结盟之议外,其他的都没有兑现。

说不定李破若是再强硬一些,反过头来突厥骑兵的身影就可能重新出现在并代两州呢。

好在,新登汗位的义成公主有所忌惮,李破也没那么疯狂,非要现在就跟突厥杀个你死我活。

所以说,女人作为突厥王庭的使者,大致达成了出使的目的,更省事的是,她在这里得到了窦建德已经击败宇文化及的消息。

有占据并代两州的李定安作保,又有突厥王庭的旗帜,在她看来像突厥称臣的窦建德不放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么说来,她在春天来临之前,也许就能带着萧皇后等人回到云中草原了。

而且,办成了这些事,对于公主殿下稳固汗位都有着不小的好处。

于是,女人醉醺醺的晃悠着身子,心满意足的去休息了。

而对于李破来说,虽然义成公主之前的承诺大部作废,可他同样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和平,与突厥人的和平相处,不管这种和平能维持一年还是两年,这段时间都将是非常宝贵的。

女人走后,李碧从后面转了出来,先就笑呵呵的拱手作态,来了一句,“恭喜夫君,一战而定突厥。”

李破翻了翻眼皮,心说,你这听墙角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还一战而定突厥呢,突厥人有了新可汗,说不定在那女人带领下,突厥能比之前更加繁荣昌盛呢。

李破哼哼两声,“这也叫一战而定突厥的话,那封狼居胥的霍骠骑岂不得气的从坟墓里蹦出来跟咱们评理?”

李碧看上去挺欢乐,凑过来便给李破斟酒。

“夫君莫要妄自菲薄,那可是一战之下,令突厥王庭换了主人的功绩呢,姓霍的哪里比得上夫君?”

李破一边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一边点着脑袋。

“嗯,这么说来倒也是啊……就是忘了,那会儿应该在草原上也树个碑什么的,啧啧,这事做的可不如老霍大气了。”

自吹自擂的公母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个前仰后合。

这一年最大的一件事终于有了结果,夫妻二人都是满心的轻松,也不嫌弃什么残羹冷炙,吃饱喝足回去相拥而眠。

这些日子李破确实也有些累了。

其实这才算是他初掌并代两州军政大权,几乎有着做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他,不累那才叫见了鬼呢。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从马邑通守到马邑太守,再到代州行军总管,一直到如今的并代两州之主,其实只用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

积累不足,膨胀过快带来的种种后遗症,只能用更多的精力去弥补。

像人家李渊,自带幕府属从,在成为太原留守之后,还有闲暇和朋友喝喝小酒,出去射猎游乐什么的,等到李破这里,就完全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刚用过早饭,就有人来报说,宇文歆托步群去王氏说媒了。

两家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宇文歆立马多了一门如花美眷,只待来春迎娶过门儿了。

李破听了也只是撇撇嘴,心里道了一句,王氏堕落了啊,便也将此事撂在了一边儿。

王氏在寻找依靠,宇文歆在表忠心,还是那句话,只要别弄的太夸张,没必要过于理会。

并代两州,什么人想要坐大,如今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两家做的还算光明正大,那些小心思也就不用多做计较,要是敢于暗中频繁往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没等李破饭后溜达几步,阿史那牡丹就怒气冲冲的寻了过来。

不用问了,伽蓝公主打不过并州总管府中这些家伙,见了自家人,自然是要告上一状的,估计听到母亲成为了突厥可汗,底气也更足了些。

听了些质问,李破“大惊失色”。

“竟然有此事?我必严查给公主个交代。”

好吧,在他的地盘上,别人真没有多少说话的份儿,虐待个公主也就虐待了,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还真能将他们这一家子扭送突厥,交给义成公主法办?

阿史那牡丹气结。

别的倒没什么,她也能想象的到,在王庭备受娇宠的阿史那天香在李破府中肯定不很好过,这人就是将公主软禁在府中在她看来也不稀奇。

这在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有所预料。

可让尊贵的突厥公主殿下去看守府门,还亲手对公主动了拳脚,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李破基本上是无视了她的愤怒,扭头就问,“可汗可有提及,我什么时候能送公主回王庭?来年春天怎么样?正好随使者北上,天气也要暖和些……”

女人努力的压制着怒火,连续翻着白眼儿,“公主一旦回到可汗身边,你就不怕可汗动怒?”

这会儿他们倒是开始为彼此着想了。

李破笑了起来,“公主平安归去比什么都重要,你我都明白,这些于大事本就无碍……那又何必因此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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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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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李破肯定也是闲不下来了。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也不用各人陆续前来打问,李破便命人招陈孝意等人前来。

当着这些军政心腹的面儿,便道:“突厥已安,北方略无大患,咱们可以松口气儿了,明年还有战事,此事我已交由左右卫府商议,其余诸君,却要安心治政,不得怠慢。”

“还是那句老话,黎民百姓才乃我等基业之根本,百姓安,则万事皆安,或有小败,定无伤根本,百姓怨言在到,兵戈再是犀利,也如无根之萍,早晚败亡。”

“所以,攻城略地尚在其次,安抚民心,才乃重中之重,此言,你等不但记在心里,还要宣之于众人知晓。”

“再有,突厥人送来了一份厚礼,这里有谁听说过陈叔达其人的?”

虽然是问句儿,此时李破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

李碧这个“万事通”还是很称职的,英雄谱背的很熟。

当然了,出身门阀的人,尤其是关西门阀,对于这些名字都不会太陌生。

像尉迟恭,步群,罗士信几个,就摸不着什么头脑,他们本身离门阀就还有着距离呢,就算他们功成名就,想要建起属于自己的门阀,也要看天意才成。

陈孝意最先点头,尉迟兄弟随之,温彦博想了半天,才做恍然状,这显示出了他们曾经的经历中,离着政治中心的远近。

于是,听说突厥已安,一下轻松起来的陈孝意脸上也带出了些微笑,顺便做起了解说员。

不过他还是先问了一句,“总管说的可是江南陈氏的那个陈叔达?”

见李破点头,他才接着道:“陈叔达字子聪,南陈陈氏子,其兄为后主陈叔宝,南陈亡后归隋,其人在秘书正字任上,曾与老夫相交,辩才无碍,卓有才学,只因出身南陈皇室子,而不得重用。”

“后来好像出京任职地方了,应该是在晋地什么地方,后来应该投了李氏吧……总管问起此人是……”

李破就比他干脆多了。

“没什么,陈叔达就在咱们晋阳城中……”

没等他说完,陈孝意脸上已现喜色,道:“他竟然来了晋阳?此人有大才……”

李破呲了呲牙,无奈的打断这位好像比他还求贤若渴的老人。

“有什么样的才学都没用了,突厥人送过来的,我已让人去看了,舌头,鼻子耳朵都没了,只剩下了一口气儿。”

“这人确实是跟了李渊,前些时持节出使突厥,因给咱们那位皇帝上了恶谥,而恶于义成公主,对了,还没跟你们说呢,义成长公主殿下已等汗位,以后呢,突厥可汗和大隋义成长公主就是一个人了,都记住了,别弄错了人,不然可是要闹大笑话的。”

好吧,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有幽默细胞,都愣愣看着李破,虽说都早有了心理准备,可真要听闻一个女人登上了突厥汗位,还是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对于这些大男人们来说,这其实是个比突厥陷入分裂和战乱更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消息。

李破环视左右,瞅了最多话的步群两眼,见他一点张嘴的意思都没有,才无趣的接着道:“陈叔达出使突厥,正好自投罗网,可长公主没杀他,却将他送来了晋阳,你们说说,这人该怎么处置?”

陈孝意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显然是被气着了。

有才华的人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这属于兔死狐悲般的愤怒,这种愤怒应该独属于文人,像李破之流就没太多的感觉。

有人比他更愤怒,温彦博一拍桌案,当即就骂上了。

“陈叔达即有取死之道,杀了也便罢了,何须残毒其身?不管如何,此人也乃南陈皇室血脉,如此……辱人太甚矣。”

可话音未落,席间便有人冷笑一声道:“亡国之人入隋,即为隋臣,今又降唐,时势如此也便罢了,可反诬旧主之名,如此小人,剐了他也不为过,哼哼。”

呀,李破有点诧异,这话听着可是大义凛然的很呢,自己麾下竟然还有个“忠臣”?

扭头看过去,说话的是尉迟信,看上去气呼呼的也不像作伪。

李破当即啧啧称奇,这人归于他账下也有些时候了,还真就没瞧出来,这还是位……道德君子?

温彦博看了尉迟信一眼,目光中也透着些诧异。

只是遭人反驳,他心中却并不恼怒,他这人说事儿,从来对事不对人。

尉迟信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可他想了想却认为有道理,便不再发声抗辩。

步群眨巴着眼睛,观察着李破的脸色,当然,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和李破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就从来没几次瞅对过李破脸色的时候。

可他就是管不住他那张嘴巴,于是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总管可是为此人要死在晋阳而烦恼?”

李破又惊奇了一下下,他从来没看低过这些武夫的智商是不假,可他也从来没高看过他们。

打起仗来这些家伙凶狠如狼,对战机的把握也都出类拔萃,可论起这些尔虞我诈的大事来,他们确实要输陈孝意等人不止一筹。

没想到今天……这是智商要集体飙高吗?

李破狐疑的看了步群一眼,问道:“步将军难道另有良策应之?”

步群脸上好像一下长出了一朵花,笑的嘴都咧到耳根儿了,等到多久了,终于从这位嘴里听到步将军这个名字,太舒服了。

“将主,这人身世如此,又有着些名声,不如送回去给李氏,李仲文,姜玉谊两人领兵在介休,离我近在咫尺,送的快些的话,这人应该还死不了吧?”

娘的,馊主意。

其实这办法李破也想到过,可转瞬就被他给否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能增加李唐和突厥的仇恨,不管李渊愿意不愿意,反正他的臣下们都会视突厥为敌,李渊就算再是能屈能伸,他也不会再跟突厥修好了,手下们不愿意嘛。

坏处嘛,那就太多了……

像现在,一直很少说话的尉迟恭头一个就反驳道:“交兵在即,如此低三下四之举,必涨敌军士气,难道步将军是想投唐不成?”

这就是弊端之一了。

如果说这个还不够的话,陈孝意也摇头了。

“步将军此言差矣,我刚与突厥交好,便送公主深恨之人回去……难免有反复之嫌,今岁一战,岂非有前功尽弃之虞,总管万万不可如此啊。”

罗士信这个只管操刀的家伙也来凑热闹,“哥哥,一个酸丁而已,杀了也便杀了,何须议来议去,听着让人厌烦,哥哥若不想下手,俺来代劳便是。”

好吧,罗三儿还是罗三儿,智商一点没变。

温彦博再次开了口,“此人殁后,不如厚葬之,到底是江南陈氏子孙,许之以王礼便可,想来天下人知晓此事,也会赞总管举事仁德,公主闻听,或有怨怪,应也无伤大雅尔。”

陈孝意当即抚掌道:“此言甚善,如此既不伤总管之名,又于公主有所交代,实乃两全之策也。”

李破笑着点头,这正是他要去做的,只不过是想听听下面的人怎么说,陈叔达又是不是真的值得他这么去做罢了。

实际上,不论是陈孝意还是温彦博,其实都明白,陈叔达名望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他的身世有些难办。

有时候,杀一千个一万个人,也不如杀掉一个人后果来的严重。

陈叔达就是如此。

天下群雄手上的人命都多不胜数,可要是窦建德杀了萧皇后,他以后就别想安生。

就像宇文化及兄弟杀了杨广,立马就变成了过街老鼠。

陈叔达没那么重要,可也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不然的话,义成公主也不会将他送来晋阳,这明显是在逼着李破向突厥靠拢。

“好,温司马,你带人去看看陈叔达,其人如果还能交代些后事,我就看情形给他办了,再去寻许昭,给他寻一块安葬之所,咱们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

大业十四年冬,陈叔达殁于晋阳,这人非常倒霉,因为李破的小翅膀扇的风越来越大,本来该因晋阳失陷,而成了都水监的宇文歆投效了李破,没去出使突厥。

所以陈叔达顶了缸,更倒霉的是,义成长公主登上了突厥汗位,于是,本应该成为唐初宰相的他把性命直接丢在了晋阳城中。

当然,此时许多人的命运都悄然开始发生了改变,不独一个陈叔达。

……………………

而在此之前,突厥使者顺着晋阳通往涿郡的驰道,冒着风雪赶往了河北,他们会在涿郡西边,顺着太行山再行南下,去到窦建德的地盘,向他讨要萧皇后等人。

送走突厥使者之后,陈叔达死了。

李破其实并没有听温彦博所言,将丧礼弄的太过大张旗鼓,只能算是命人比较妥善的安葬了此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今的晋阳不说鼓舞军民士气吧,也总不能拿一场盛大的丧礼来打击晋阳军民的士气,再者,用句不好听的话说,陈叔达还不配让晋阳的人们给他送丧。

说到底,他对于晋阳的人们来说,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400章钱币

如果说大业十一年到大业十三年间,是李渊开始起家的一段日子,那么大业十四年,就是李破奠定根基的时间了。

这一年间,李破迅速的崛起于晋地北部,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用几场至关重要的战争,将自己的名字牢牢钉在了历史的墙壁上。

他和李渊不一样,人家李渊属于厚积薄发,默默经营多年,才乘势而起,随风而上青云,多数时候只刷一刷脸和名字,便能让众人纷纷归附。

反观李破,那纯粹是打出来的,和窦建德等人有很多的共同点,起于微末,根基薄弱,很有点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的味道。

而且,晋地北部屡经战乱,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他和起于草莽的农民起义军又有很多不同。

而这些都不用一一道来,因为到了大业十四年的冬天,并代两州悄然发生的一些变化,让以李破为代表的晋北军阀和天下间的一些割据势力划分了开来。

修订军政律令,官职品阶,建立卫府等等,虽说这些事做的有些仓促,还显不出多大的成效。

也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并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一些诸侯称帝之时,也都这么干过,可和他们大部分人不一样。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肆犒赏有功之人的意味在李破治下越来越淡,没有滥发官爵,没有大肆征兵,也没有修建殿宇,更没有铲除晋地门阀的意思。

这个渐渐成型的政治军事集团中的人们,也没有像暴发户一样,乍得富贵,就相互攀比,为了爵位权势而拼命的争夺撕咬。

这些都是义军在膨胀到一定的阶段所必然面临的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可并代两州悄然间,便已经度过了这个阶段。

李破认命的几位太守,陈孝意,宇文歆,苏亶,王禄,皆出身门阀,进入晋阳之后,又安抚晋阳王氏等晋阳大族,让本就带着些门阀光环的他更容易得到世家豪族们的支持和接受。

而在军中,左右卫府建立之后,上任的尉迟恭和步群,也都是军中资历最为深厚的两个人,让军中诸将无话可说。

实际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制度和用人的问题。

在制度缺乏保障的时候,该如何妥善用人的问题也就凸显了出来。

有的人一旦得势,便大肆安插亲信,尤其是兄弟子侄等有血脉牵连者,不管才能如何,都要居于要职,除了显示自己家的尊荣之外,也有防范他人之意。

所谓一天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了。

总的来说吧,李破用人可圈可点。

他倚重于陈孝意,因为陈孝意在代州三郡归一的过程中,帮了他大忙,又有着才干和威望,于是,自从陈孝意来到他的身边,他便对其人非常信重,这显然让代州三郡很多人放了心。

苏亶去到云内的日子太短,人也年轻,他却能用之为楼烦太守,除了身边乏人可用之外,也显示出了他的度量。

其他两位就更不用说了,王禄才干平平,和李破还有些恩怨,可如今却在马邑太守的位置上呆的好好的,地位十分稳固。

宇文歆和李唐降将,李破却毫不犹豫的让他接任了雁门太守之职。

温彦博则是幽州降人,如今却是李破幕府之中,权势最重的一位。

从这些人的任用中可以看的出来,李破在用人上是有着他自己的执着之处的。

文人治政,武人治军,思路非常清晰。

他没让将领们去做太守,也没让陈孝意等人领兵的意思。

这在当世是十分罕见的,因为晋末战乱以来,军政合一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

像南边唐军带兵的,就是太常少卿李仲文,用后来人的眼光,那就是标准的文人领兵,乃兵家之大忌,可在如今,却再正常不过。

人家李仲文乃当年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弼的孙子,李密的叔叔,标准的出将入相的种子选手。

而在李破这里,已经隐隐划分出了文武间的沟壑,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区别会越来越明显。

不说其他好处吧,这么做一定是有利于政治架构上的稳定的。

可以说,此间种种,已经让并代两州,在大业十四年冬天的寒风中,隐隐焕发出了生机。

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整理户籍,丈量土地,分发田亩等事,从李破入主代州之后,就一直在实行当中。

这显示出了他予百姓以休息的决心,到了大业十四年秋天,代州已经收了一茬秋获。

不论多少,这都是一个喜人的开端。

大业十三年的大旱,在李破的努力下,艰难的度了过去,到了大业十四年秋天,整个代州粮荒的局面,在李破种种手段之下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

准备逃亡的人们,重新整理起了庄稼,牧养起了牛羊,准备作乱的家伙们,也老老实实拿起了锄头以及放牧用的鞭子。

从大业八年开始飙升,最后已经上了天的粮价,迅速回落。

代州各处小打小闹的山匪,流民,纷纷回归乡里,李破用无数从云中草原夺回来的牛羊和在幽州取回来的粮草,安定住了代州的民心。

相比那些制度啊,用人啊,军律之类的事情,其实这才是李破实打实的功绩。

实际上,这一年代州人口暴增之外,各处仓房府库,以及牧场,充盈的都有点过了头儿。

而一直看上去已经没了多大作用的钱币,在这个冬天也重新变得金贵了起来。

粮价一旦回落,影响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物价整体上从云霄顶端猛的砸了下来,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马上就被抛到了一边儿。

铜钱这种一般等价物的便利之处,也立即便显现了出来。

其实,到了此时,铜钱一旦开始大规模流通,在大隋的土地上也就象征着一个地方的经济复苏了。

马邑,一顶顶帐篷布满了苍水两岸,这是准备在苍水岸边筑城的人们。

马邑太守王禄和驻守云内的元朗,都送来书信说筑城诸事,都已准备妥当,就等明年开工了。

雁门的宇文歆这个冬天可没闲着,除了向王氏求亲之外,他传信晋阳,请求李破再铸钱币,以替代开皇五铢钱和大业白钱。

别说宇文歆为人如何,这无疑是个有着才干的人,他眼光十分准确。

铜钱开始流通,他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

雁门府库中铜钱不多,战乱也让雁门治地内的钱币大量流失,尤其是大业白钱,许久不用之下锈蚀非常严重,也非常的脆,使用多了吧,钱面越来越薄,上面的字迹也迅速模糊,于是人们都不怎么愿意使用。

而明年,雁门用钱的地方将越来越多,用粮食和牛羊来代替的话,对于如今的雁门官府而言,也会非常不划算。

按照宇文歆的话来说,就是重新铸造钱币,已是当务之急。

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代州三郡只有雁门的人口最多的缘故,钱币一旦开始流通,雁门官府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

当然,这同样是隋帝杨广留下的烂摊子之一,他发行的大业白钱和开皇五铢钱相比,就是粗制滥造的产品。

在使用几年之后,人们就对这种钱币产生了抵制,很多商家都不愿意收取这种白钱,看着光鲜,却不易保存。

好吧,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李破也有点蒙,铸钱?

之前好像有人提到过,他也记不清了,可并代两州这么大点个地方,就要私铸铜钱,有用吗?

他和几个心腹大致商量了一下,算是明白了过来,自己身边大多都是花钱的主儿,想让他们在这件事上提出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来,也是难为他们了。

好在,李破治下还真就有一位这样的人才,关西苏氏,世代皆掌度支之事。

楼烦太守苏亶的祖父苏威,正是开皇五铢钱的主要发起人之一。

按照家世来说,苏亶任职楼烦太守,不算屈才,用的却有点不对地方。

可苏亶的年纪,是他的致命伤,阅历不足之下,当初林太守被李破所杀,令其入楼烦平定一郡,苏亶骤升高位,很是焦头烂额了一些时候。

现在嘛,人家在楼烦太守任上,做的有滋有味儿。

以二十多岁的年龄,执掌一郡政务,对于苏亶而言,其实是一件非常让他心满意足的事情了。

苏氏子弟众多,官高爵显者更是数不胜数。

可如今天下大乱,苏氏子弟飘零四方。

他的祖父苏威,被宇文化及裹挟到了河北,宇文化及败亡之后,又去投了李密。

他的兄弟和长辈们,大部分都在为李氏效力,得到重用的人没几个,有的则留在了江南,有的则去了洛阳。

可这么多人,问起苏家人有谁能成一郡之首的,估计也就是他苏亶一人而已。

他当年在家中并没有多出类拔萃,而今离群北来,可以说是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前程,没借家中任何的助力。

能走到今日一步,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当初那点不情不愿的心思,早已没了踪影,只一心铺在楼烦政务上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更多的机遇正在等着他呢。

(月底求啊啊啊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401章青楼

这个冬天,从晋阳发出的政令,不可谓不多。

也许是时间太短,也许是北上一战的战果太过惊人,也许是天气的缘故,让人们热情稍减,所以闹出的动静其实并不大。

突厥人的使者来了又走了,江南陈家皇室子孙,死在了晋阳,晋阳城中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丧礼。

晋阳王氏正在埋头准备着修订隋律。

晋阳城中的大族子弟们,开始陆续上任,填充进了晋阳各处府衙当中。

人们最为关注的总管府以及左右卫府的各个职缺,有一些被晋阳王氏抢了头筹,有的本就是代州军将的盘中餐。

剩下来的边边角角,也让人很是眼热。

可这些地方都不太好进,总管府好像也没有大肆延揽各家俊杰的意图。

所以,总的来说,冬天里的晋阳还算平静。

可渐渐的,晋阳新的主事之人的府邸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排着队等候在门外了。

总管府这里也热闹了许多,进进出出的人们,一看那穿着气势,就知道头上都顶着官气呢。

随着一场场风雪来临,曾经的王氏别业,如今的总管府,门槛好像也一节节拔高了起来。

显然,稳定带给人们的是无穷的希望。

晋阳易主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混乱,新的秩序正在悄然建立,总管府的权威也正在迅速的渗透入晋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李渊在时,众人争相投效不假,可里面的竞争,关西世阀和晋地大族之间的隔阂,却让人无时无刻不有着提心吊胆的感觉。

李元吉主持晋阳的时候,闹的就凶了很多,让人更不安心。

如今嘛,云内李定安入主晋阳,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上来,可晋阳的各个衙门,陆续开始敞开大门,办理政务。

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衙堂之间来来往往。

晋阳城中的巡吏也开始走上街头,代替了背弓挎刀的军卒,军营也大多挪出了城外。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战争的脚步声好像正在远离晋阳这个地方。

更让晋阳人们安心的是,李云内虽然据说祖籍在关西,可少年时就来了晋地,又在晋地起家,算得上是半个晋人。

而在李破账下任职的人物,大多其实也都是晋人,这就让晋阳的人们感觉比较亲切了。

寒冷的北风还在肆虐,唐军还驻兵于介休,天下的战火也远未熄灭的时候,可晋阳城中,乃至于晋地北部,却已有了几分祥和的气氛。

总管府的门户,于是也就随之显得愈发高大了起来。

肃穆威严的府邸中,多了一些奴仆,李破的亲眷还是那么几个,可府邸中终于有了些人气儿。

总管府中的李家大娘子,拜了晋阳名士为师。

府中的记室,乃晋阳王氏嫡女,晋阳城中有名的才女,南园主人王绮。

总管府的司马,一位是晋阳温氏的温大临,一位则是晋阳王氏的旁支子弟王庆。

总管府中的仆从,多为晋阳人士。

于是,总管府的主人们,在晋阳人们的眼中,已有几分自己人的味道了。

十一月间,雁门太守宇文歆和楼烦太守苏亶,受李破想招,陆续赶到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晋阳。

晋阳市面上的安定,让刚离开晋阳几个月的宇文歆都感到了几分惊奇,就更不用说苏亶了。

两个人的属地离晋阳都不算远,紧赶慢赶,前后脚的进了晋阳,更是不约而同的直奔总管府,去拜见李破。

李破看两人都冻的不轻,也就没急着询问他们钱币的问题和两郡政事,而是让他们先在晋阳休息两天再说。

两个人多少都有些感激,在总管府中歇了一晚,就都闲不住了。

宇文歆先去王氏门儿上走了一趟,送上了不少礼物,以后就是王家的女婿了嘛。

见到王氏阀主王丛,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说起之前故事,两人都在感慨,世事变幻,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可不是嘛,当初宇文歆在晋阳的事情,对晋阳王氏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呢,谁又能想到,如今两家却成了亲家。

而有了这门亲事,显然宇文歆占的便宜要大的多,因为晋阳城中的事情,都可以在王氏这里得到消息。

至于以后会不会受王氏拖累,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苏亶呢,却是头一次来晋阳,不过别看人家头一次来,在这里虽说没有亲眷,却有着朋友。

和他交好的人还不止一个。

像尉迟兄弟,就是和他一起来晋地投效李破的小伙伴儿。

而当过楼烦郡尉的步群,和他也相交甚厚。

如今和王智辩搭档在一起,相问之下,对晋阳的情势也不算陌生。

显然,他比宇文歆强的地方在于他投效李破的时间更早一些,这就是资历。

而他和宇文歆不同之处也显现了出来。

苏亶没急着去找步群等人打问消息,而是带着从人出了总管府,先去晋阳城中转了一圈儿。

先去瞧了瞧晋阳宫,曾经的皇帝行宫,此时已经是寥落非常,宫人们多数已经被李渊取去了长安,剩下的都是些老人了,勉强栖息于此,求个苟活罢了。

旧日宫城,已经迅速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野草和一些小动物正在占领这个地方。

苏亶抚着宫墙,连声叹息,颇有伤古之意,缺的可能就是留下点墨宝诗句什么的了。

此时有人急匆匆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亶微微颔首,紧了紧披风,随即翻身上马,带人离开了这处记录着帝国辉煌以及它的败落的地方。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苏亶便出现在了一处楼宇之前。

虽说是大冬天,又在晌午时分,这处地方却比其他去处更热闹一些。

门前人来人往,楼中酒菜飘香,隐隐间还能听得见丝竹之声,不用闻,都能感到到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

没错,这是一处青楼所在,名字嘛,很俗气,叫如意楼。

远远看了一眼,苏亶脸上已经露出了些笑意,笑容间却又夹杂了些缅怀和惆怅。

他有点神思不属的信马由缰向前而来,是啊,青春年少,又出身于名门望族的他,有多少日子没听到过莺声燕语,没感受过温香暖玉在怀的精彩了呢?

(今晚思路不同,赶时间上传,字数有点少,见谅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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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友朋

这年头,青楼妓馆和官府衙门一样,是每一座城池必然会具备的建筑。 章节更新最快

官府象征着权力,而青楼妓馆嘛,象征的则是这座城池繁华与否。

是的,不用去看街市如何,到了一座城池之中,只要都烟花之地转上一圈,你大致就能知道这座城池的底蕴了。

实际上,当此之时,青楼和妓馆是有所不同的。

妓馆才是娼门,做的是皮肉生意。

青楼之中,则极少娼人,以歌舞弹唱来吸引客人,差不多是妓馆的升级版本,里面的妓子,多数卖艺不卖身。

即便卖身,也当有意于你,那是得用才学或者是权势来打动的女子。

所以说,当世之人多以为,逛青楼的多非俗物,这是达官贵人和饱学之士的专属,贩夫走卒想踏足青楼,可不那么容易呢。

于是也就明白了,当时恒安镇和云内城中的那些妓寨,其实都可以归入到妓馆之流,是流离失所的穷苦女子寄身所在。

甚至于你在云内城中找出一个能歌善舞的家妓来,都很不容易,归根结底,边地的娱乐事业档次确实是低了些。

晋阳这样的千年古城,自然不一样。

实际上在江北,能方方面面比得上晋阳的大城,也是屈指可数。

这里不能说青楼林立吧,却也差不多了,因为它在很长一段岁月中,都充当着晋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作用。

苏亶系出名门,对于这等所在自然是轻车熟路。

只是稍稍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晋阳大城,果然名不虚传。

大冬天的,时间也不太对,而且刚刚经历了战乱,南边还有唐军在虎视眈眈,这个时节,还有这么多人登青楼的门儿,可不是名不虚传怎的?

这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晋阳城中人心安定,已经彻底摆脱了战乱的阴影。

当然,在他看来,也不算出奇。

李云内还偏居云内之时,便已显出了治世之能,天下战乱蜂起,其人却能将云内那样边塞之地,经营的如世外桃源一般,李云内之能已是可见一斑。

如今主并代两州军政大权,正是鲲鹏将起之时,大展拳脚也是必然之事,所以晋阳能这么安稳,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属意料中事。

想到这些,寒风之中苏亶的心却热了起来。

在青楼之前翻身下马,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也没理从里面迎出来的人的呱噪,径自踏上了青楼的台阶。

他身后的护卫一把抓住了那迎客,嘀咕了几句。

于是,那舌滑嘴厉的迎客一下话就少了,一边吩咐着人将马牵去喂养,一边迈着碎步,恭敬的将苏亶迎入楼中。

而这一行人气势太足,此时想要入内的客人,纷纷驻足避了开去。

实际上,男儿生于世上,大多数要的不过就是这一份儿众人瞩目,威风八面的感觉罢了。

苏亶却没有关注这些,他生来便享尊荣,这些也许是旁人的毕生追求,而对于他来说,却都无关紧要。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苏亶舒服的叹息了一声,顺手解开披风的系带,自有从人上前,将他的披风接了过去。

那迎客立于一旁,眨巴着一双小眼儿瞅着,只觉得这年轻郎君一举一动旁若无人之间,都有贵气挥洒而出。

当即他就知道,今日楼里可能要迎来一位尊贵至极的客人了。

这年月,此等威势寻常人是别想装出来的,即便城中王氏那些儿常来楼中作乐的儿郎们,和这位相比也要逊色几分呢。

“王郎在雨花院饮酒,小人这就引客人过去相寻?”

此时苏亶也觉腹中空空,腿脚有些乏力,毕竟从楼烦一路赶来晋阳,还没怎么好好歇歇呢。

“引路吧。”

隐隐约约的丝竹声以及缠缠绵绵的歌声相伴,一行人穿楼而过,到了楼后院落。

苏亶也没怎么四处打量,见识过东西两京的繁盛,又见过了江南的烟雨妖娆,这里既没有过门诗,也没有登台赋,更没有那满腹诗书的人儿前来唱答。

所以,不管占的地方有多大,院落有多精致,背后又有什么人支撑,都不会入苏亶的法眼。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间院落,迎客径自上前扣门,苏亶大致看了看,心说,王无咎倒有点眼光,这里嘛……嗯,还算清静。

门一开,王静那张脸已经露了出来,见了苏亶,惊喜的跨步而出,一把把住苏亶的胳膊。

“贤弟竟然来了晋阳,怎不知会为兄一声,也好让为兄远迎一下嘛。”

作为晋阳王氏中人,就算遇到友朋,他的举动也有失礼之嫌。

可苏亶还就吃这一套,没办法,就算出身名门,他也是关西门阀中的一员,和正经的汉家大族有着明显的区别。

不用问了,他和王静在云内相识。

那会儿他们一个在李破府上任职见鬼了的司马,一个则浪迹云内城中,交游广阔。

本来他们出身经历都大相径庭,更谈不上志同道合,可恒安镇将主府上多了一位“司马”参军,让王静无比好奇。

也亏了他有一位好兄长,当年任职京师时,和苏氏有些往来。

他认识的人也多,一来二去就和苏亶“偶遇”了,都是门阀子弟,又都不怎么喜欢耍刀弄棒,在云内那地方扎伊相遇,自然是相谈甚欢。

王静带着苏亶在云内城中转了一圈,两人便也相交为友,有了往来。

时至今日,王静没怎么变,还是那副老样子,苏亶却已贵为楼烦太守,和王静拉开了天地般的距离。

可初一相见,这份儿他乡遇故知的热情,却让苏亶心中温暖至极。

觉得友人相交,要的就是这份诚挚,若这位当年好友恭恭敬敬,以礼相待,如对大宾,那可就太无趣了。

苏亶脸上绽开了笑容,反手一把抓住王静的胳膊,相携入内间,道着:“二郎还要怪我?我去了楼烦上任,你就音讯皆无,若非王世兄大名频传,我还不晓得二郎来了晋阳呢,你跟我说说,这就是你的为友之道?”

王静确实是高兴,这些日子他过的不怎么好,王廖那厮没找到,据说是跟着李渊的大军南下了,估计应该是去了长安。

没了见面礼,大军又要出征,王绩只要空手去拜见李破了。

也不知在总管府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只对王静道了一句,“此人虎狼心性,反复莫测之处,不下于……君王,以后莫要得罪于他,嗯,那不是个不识字的武夫,对我等也颇为优容,可想在其治下为官,你我兄弟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好吧,说的很吓人,王静没敢细问,当然,他们兄弟二人都没有当官儿的心思,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可在晋阳盘下一间宅子之后,两兄弟就有些犯愁了,钱不够用了啊。

而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一个嗜酒,一个好色,可却都还算是要脸皮的人,向人伸手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王静好点,给青楼女子吟诗作画,不用什么银钱,青楼里的人们便能供着他,不多时,几位青楼女子就从私房中,拿出包包来供他花用了。

他这样的人想要过的逍遥自在,根本不用太耗神。

倒是他的兄长王绩,才学很大不假,美酒却渐渐断了顿,渐渐陷于烦躁之中,对他这个弟弟横竖都看不顺眼了。

所以说,王静现在恨不能就住在青楼之中不回家门了,省得被兄长责骂。

听上去不算什么,可对于他这样不愿受到拘束的人来说,简直是太痛苦了,甚至于听琴看舞的时候,都无良的在想,真不该将兄长接过来,弄的大家都不痛快。

今日能见到苏亶,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刻画的其实就是文人士子相交的景象,一点也不夸张。

两人谈笑着入内,一点没有久别重逢之后的疏离感,身份上的察觉,更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的不便。

由此可见,苏亶来到晋阳,见过李破之后第一个便想到了王静,非是无因。

步群,尉迟兄弟等人,他都有着交谊,可要想在这些人口中探听晋阳情势,不但耗费精力,也有些不妥当。

远不如来寻王静,谈着舒服不说,也少了许多的顾忌,当然,王静向来消息灵通也是原因之一。

…………………………

总管府,李破刚和尉迟恭议了议军情,回到后宅用过午饭,便有人来报。

宇文歆去王氏大宅了。

这不出李破预料,宇文歆和王氏结了亲家,来了晋阳登王氏之门是情理之间的事情。

嗯?苏亶去了青楼?

李破眨巴着眼睛,胃里有点泛酸。

太不像话了,打下晋阳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说去青楼逛逛呢,你小子初一入城,就跑青楼去了?这得多饥渴啊?

李破一下就不满意了,转了转眼珠儿,随即道:“今天不见客了,去召薛万彻,袁牧野过来,我要出府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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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游览

如今李破出行,就和简单随便几个字绝缘了。

不管李破自己愿不愿意,他想带着一个两个人出去遛弯,别说李碧等家人不会答应,就算是他的从属,也不敢陪他胡闹的。

有些时候前呼后拥的车仗,并不是为了耍威风或者说是防备什么刺客,而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也是权势必然的外在表现。

你若轻车简从,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大张旗鼓,你想与庶民同乐,下面的人就也不敢高高在上。

这种连锁反应所要承担的后果,即便后来也没人愿意去负责,同样也负责不起。

当然,在听闻朱粲遇刺身亡之后,李破这个杀人无算的家伙,对那些以天下大义为己任,来去无踪的侠客,也有了些忌惮。、

即便旁人不说什么,他也不愿单独出门儿了,他又不是没有遇刺过,不长记性的事情他这人从来不干。

于是,等他上马离开总管府的时候,他的身前身后,围拢起来的卫士就足有二十余人了。

闹的动静不算小,李春和红眼珠儿兴致勃勃的寻了过来,却被李破给赶走了。

红眼珠儿向来对李破百依百顺,倒也没什么,李春就有些气恼,转着眼珠儿想了想,便跑去李碧那里告刁状。

此时李碧屋中不是一个人,有侍女伺候在旁,和李碧对面而坐的却是个一身灰衣的比丘尼。

岁数不小了,长的慈眉善目的,是晋阳城中一间庵堂的主持。

她双目微眯,正伸手在给李碧搭脉。

当然,这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如今已是总管府的常客,隔些时日,李碧便会请她过来,问诊之余还能听听佛法。

而此时世间的佛徒们,不论是和尚还是尼姑,为了传教方便大多都懂雌黄之术。

良久,尼姑脸上露出些笑意,抽手道:“恭喜夫人,身体康健……再者,脉象华润如珠,应是有喜了呢。”

一句话说的平平常常,却听的李碧眼睛猛然一睁,身子更是微微颤了颤。

“真的?”

尼姑单手一竖,“贫尼不打诳语,夫人确有喜脉,只是贫尼医术浅陋,恐做不得准,还请夫人延请名医,验过方知。”

李碧这会儿其实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了,喜色是遮也遮不住,她身旁的侍女也都咧开了嘴巴。

而这对于总管府内宅而言,也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喜事儿,意义之重大,几乎不下于李破处置的任何军政事务。

李破妻妾本来就少,结亲的年龄倒也不算太晚,可如今他也二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却一直空虚。

他在功业上的建树越多,这个问题凸显的也就越快,早晚会被他手下人等提到台面是上来商量。

那绝对是他们公母两个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说,这差不多就属于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的天降喜讯。

李碧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一下站起身来,快步便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儿,眼睛都欢喜的弯了起来。

尼姑端坐不动,敛下眼皮,涵养端是不错。

有人轻声在问,“夫人,可要向总管报喜?”

李碧眉眼带笑,摆手道:“不用,过两日再说吧……”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算勉强压住兴奋之情,双手合什,笑道:“云师佛法精妙,乃大德之人……前些时相会,见庵堂简陋,颇为不忍,若不见弃,云师可愿挪居府中,好叫李碧早晚请教妙法?”

这就是回报了,门阀之家多有家庙,是这年头的时尚之一,像当年文帝杨坚少时,就是被一位尼姑养大的,由此足见佛法之昌盛。

尼姑起身一礼,根本没客气,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声,“多谢施主。”

是的,佛徒们如今求的其实也就是这个,入豪门世家,饱受供奉,更有一些,直接入了门阀幕府,此类种种多不胜数。

就在这个时候,李春闯了进来。

看了尼姑一眼,她对佛法可不怎么感冒,甚至于颇为痛恨。

因为当年读书识字之初,读的就是佛经,她可没少挨了手板儿,之后又学击刺之术,有那样的老师和兄长,她对佛法之说就更不敢兴趣了。

看李碧眉开眼笑的样子,她也十分不满意。

因为李碧给她又找了个老师,她去了那边儿几趟,学问还没学多少,她便对那边儿家中的藤条开始记忆深刻了起来。

于是李春拎着剑就开始摆活,“嫂嫂又在诊病……大哥出府去了,还不带我和阿史那嫂嫂,不定就又能带回个张记室,刘记室的,嫂嫂还不去瞧瞧?”

侍女们掩着嘴,却又颇为畏惧的看着李春,纷纷悄悄挪动脚步,往外间退了出去。

总管府内宅向来不缺笑料,可你若是绷不住而触怒了这些女主人们,嗯,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尼姑也不是头一次登门,对于李总管家的妹妹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当即起身告辞。

李碧将她送到门外,又令下人前去帮着尼姑收拾家当,搬来总管府。

当然了,总管府中的家庙是现成的,只是缺个主持而已,晋阳城中的一些人都盯着呢,可还是被尼姑拔了头筹。

回到屋中,李碧心情大好,拉着李春坐下打问了几句,也就不在意了。

自家夫君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

女子相貌再是妖娆,或是满腹诗书,又或者能歌善舞,若没有机缘巧合的事情发生,也别想靠近夫君身边半步。

糊弄走了李春,李碧摸着肚皮满脸的幸福,随口命人去寻一位晋阳名医入府,再来确诊一下。

这会儿其实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其他杂务,安心在晋阳总管府中养胎了。

这可是李家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半点也轻忽不得呢。

…………………………

李破此时却还不知自己就要当父亲了,当然,这种事儿现在也没怎么纳入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才二十出头,身强体健,一点毛病也没有,在他看来,生个十个八个孩儿根本不在话下,只瞧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嘛。

马蹄得得,二十多个跨刀背弓的大汉,骑着健马在街上行过,确实比较扎眼。

行人纷纷退避在路旁,猜测着这是哪家人物出游,有着这般不同寻常的阵仗,自然也不会有那长着猪脑子的人上前送脸让人来打。

一行人直奔城南王氏府邸而来。

偏巧还路过那颗老树,李破驻马瞧了瞧。

也只隔了几个月,如今再来却好像隔了很长一段日子一样。

这会儿他就又想到了那个多嘴的王氏才女,不由笑了笑,那个胖乎乎的少女,也不知被妻子关去了什么地方,据说就是总管府中,他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可见,多嘴多舌的人总归要受到惩罚啊。

这回他没再故弄玄虚,直接登了王氏的府门,也依足了规矩,先让人前去通报了一声。

王氏阀主王丛和宇文歆两人同时迎候在了王氏府门之外。

王丛自然是欢喜的,宇文歆自然是忐忑的。

李破兴致很不错,进了府邸没急着去府中正堂说话,而是让王丛等王氏族人和宇文歆陪着在府中各处观览了一圈儿。

看了王氏的祠堂,他还给上了一炷香,一下子便和王氏中人拉近了关系。

按理说,外姓之人不得进入王氏宗祠,就更别提上香了。

可李破为并代两州之主,前程远大,这条也就自动被王氏族人给忽略了,而且多数人都感觉脸上有光。

天下也英雄能如李云内者几稀,这等英雄能敬重王氏祖宗,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宣传资料嘛。

之后李破又看了看王氏的家庙,宗学,在王氏南园中转了转,就差将人家的家谱要过来研究一番了。

一圈走下来,王氏府邸整个都安静了下来。

有这么一位在府中乱窜,王氏的家眷,宗族子弟,以及其他闲杂人等,自然不敢随便冒头儿。

要知道前些时王绮王二娘子可就是在围墙之内说了几句话,便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虽说成了总管府中的记室。

可过后后宅女子们怎么琢磨,都有点强抢的味道在里面,只是不如李渊家做的那么过分而已。

所以说啊,在王氏内宅之中,李破的名声可不见有多好,只是外边儿这些男人们有着欢喜罢了。

男人和女人他就是不一样。

王丛被累的够呛,宇文歆忐忑之心略减,却是感到了些心满意足。

其实他也早想看看王氏府邸中有何乾坤了,可王氏规矩不小,能漫游其府,内外无所顾忌的,天下间还真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他宇文歆自然不在其中,说实话,若非形势所迫,不然的话,不用扯太远,就文帝年间,别说李破,就算王公来此也要掂量一下被王氏拒绝的话,会不会太过丢脸什么的。

如视察般的看了一圈,回到正堂的李破对王氏宗族的认知又深刻了几分。

看着厅堂间挂着的王氏历代人物留下的笔迹墨宝,李破轻声感慨了一句,“千年豪族,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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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责难

(阿草这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气有点吓人了,阿草没敢开电脑,今晚的更新肯定是延误了,给大家道个歉。&乐&文&小说{lw}{0})

在王氏府中游览一番,李破并没有再多做停留。

只是在王氏府中正堂,问了问隋律修订之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王丛喘匀了气息,才给李破提了几条建议。

一个,是需要个名义,以李破如今的代州行军总管之职,想要公开修订隋律,怕是要惹人笑柄,对李破声望不利。

第二个,这非是王氏一门之事,他想让李破广揽人才,一起来修订律法。

当然了,由谁来主持那就不用提了,王氏肯定不会将这个位置让于旁人。

第三个,就是时间问题了,以王丛的大致估算,从筹备到对律法进行校正,甚或是重修,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

这将是一个漫长而又枯燥的过程,短则要数载,长了恐怕要以十年计。

当然,律法编纂完成,也不会是结束的时候,因为新修订的律法,必定要用时间来检验其正确性,尤其容不得抱残守缺之举,必须时时进行校订,才能让律法更为完善。

要知道,隋律从制定到颁行于天下,其实都浸透了文帝一朝,皇帝乃至于文帝座下那些名臣们的心血。

实际上一直到大业年间,隋律或严苛或宽松,起伏不定,这里面自然有文帝父子两人情绪性情在起着作用的原因,可也是因为隋律屡有漏洞,众人不时补足的缘故在里面。

那可是二三十年的光阴,所以说,律法的修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王丛的意思呢,是想让李破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急于求成。

建议中难免有夸张的成分,可也算比较中肯,当然这里面的自保之意谁都能听的出来。

之后零零碎碎又说了一些,估计这也就是王氏众人在这段时日当中商量的结果了,李破听完,盯着王丛沉默了良久。

他心里可谈不上有多满意。

王丛说的话里面,夸大之处在于,这是在比较完善的隋律上面做出修改,而非要将隋律弄个面目全非。

这属于前人种树后人养护的问题,和重新栽个树苗不一样。

大隋一统天下面临的局面是什么?各个诸侯的律法都不一样,隋文帝杨坚雄才大略,是个非常有自信的皇帝。

所以他在北周制定的律法之上,进行了大肆修改,而统有天下的他,在人力物力上都非旁人能比,那和现在的情形能是一样的吗?

这个比较非常的不恰当,是王氏没有领会他的意图?不是的,他们要是那么蠢笨,当今世上哪里还有晋阳王氏的立足之地?

也许是王氏的雄心在作祟,也许是想让他宽限一些时日。

其实,这也就是门阀世族们讨人厌的地方了,私心和公义纠缠在一起其实没什么,李破向来认为没有私心的人是比较可怕的,可私心要是压过了公义,在大事之上用这些人就变得非常的危险。

换句话说,他们容易把一些大事给办砸了。

就像现在,修订律法是多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是关系到李破治下所有人的一件天大事情。

交到王氏手中,算是李破的无奈之举,却也不能不说是托付重任了。

可里面夹杂着这么多的私货……想要不伤枝叶,却又想着将便宜都占了去,晋地大族的嘴脸在李破眼中渐渐变得丑恶了起来。

尤其是王丛说的这个名义……他是真的想要这个名义呢,还是不愿往王氏冲了前面?这几乎又是个不用问的问题。

每一句话里几乎都闻得见门阀的腐臭气息,让李破觉得这一趟来的实在是浪费时间和感情。

可王丛说的话里面,也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想要比较全面儿的修订隋律,确实是个慢功夫,也确实需要很多人的努力,这样一来,也确实需要一个名义。

一环套一环,王氏思量的还很周密。

问题在于,李破从来没有流露出大张旗鼓的意思,他要的是先修刑律,再言其他。

厅堂中安静了下来,外间北风呼啸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际。

宇文歆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他不太明白,他只是以多年官宦经历以及自小受到的教导,一下便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修订隋律可不是一件小事,听了之后他也很是震惊,他也再不怀疑这位的“雄心壮志”到底有多大了。

而越是这样的大事,也意味着越是凶险。

王氏新降,显然不在李云内心腹之列,却得交托如此大事,那就更危险了几分。

这会儿别说让他说话来为王氏转圜了,他都有点后悔做出求娶王氏女的决定了。

他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此事里面,不管里面蕴含着多大的机会和利益,他宇文歆与此事都不相干。

王丛无疑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还是被那幽幽的目光看的有些后背发凉。

他其实也明白,方才说的那些话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与眼前这位的意图有所相悖,可王氏中人行事,讲究的是一个正大堂皇。

此等大事交到王氏手里,自然要做出一个模样了,这位总管年纪轻轻,难免有虑事不周之处,需要他王氏来进行辅佐。

若没有那个胸襟度量,此事……不做也罢……

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李破才猛的一拍桌案,笑了起来。

“千年豪族,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头一次可能是真心实意,对王氏的底蕴做出肯定,这第二次嘛……

那若有若无的讥讽味道,宇文歆听着都感觉牙疼。

没容王丛再用他那慢条斯理的语气说话,李破便以长身而起,语气缓和的道。

“如今这世道……大家都操戈而起,与人争雄去了,没人愿意做点有利于民的实在事儿……跟您老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吧。”

“我以重任相托也有几个月了吧?就商量出这样的一个结果?如今天下战乱无日,并代两州更是百废待兴,此议别说谈不上急我所需,就算是你到代州随便拉个百姓过来,也定心生惶恐,原来想过安生日子,还需个十几二十年啊?”

“那还用修什么律法,直接用着隋律岂非更好?”

“这么跟您老说吧……王氏千年大族,却无半点担当,实在让人太过失望,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在马邑山中,见过流民生食人肉,在河北,我见过皇帝穷奢极欲,视军卒将士如草籽,也见过百万大军如何荼毒地方,我在辽东,皇帝戏耍一般的攻城之战,又见了数十万大军溃败的种种惨象。”

“回到马邑,我又见了什么?突厥人蜂拥南下,攻城破寨,所过之处一片焦土,说起来,我南征北战至今,要的无非是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也给这边地百姓一条活路而已。”

“王氏……呵呵,枯坐晋阳,空有晋地名门之名望,可惜,之前却只空闻其名,不曾得半分助力,如今多少算是晓得了其中缘故……您老眼前看到的东西,若只是那么一点儿,那还有何话说?”

李破语气越来越重,几乎是将王氏的面皮撕在地上,又踩了两脚上去。

他在厅堂之中踱了几步,来到王丛面前,居高临下的道:“看在千年豪族,也曾出过不少俊杰的份儿上,我再给王氏一次机会,选个精明能干的人出来,代替您老主持修订隋律之事。”

说到这里,李破抱了抱拳,转身离去,声音却还飘荡在厅堂之间。

“王氏如今除了助我成事外,已无路可走,何必再存苟且之心?爱惜羽毛的人,在这年头可不好过,我本有心保存这千年豪族的园林故居,可也得你们愿意不是?”

“十日之后,让新任阀主到我府中议事,不然的话,晋地就再没什么晋阳王了。”

此时宇文歆脸色极差的看了枯坐在那里,身子不停颤抖的王丛一眼,一言不发便赶紧追了出去。

这是遇到大事儿了,宇文歆心里电光火石般的在思索着。

追上李破,亦步亦趋的走了一段,挥手赶开王氏的仆从,也不顾薛万彻等人就在旁边,低声便道:“总管,王氏树大根深,恐有反复,要不要先派兵……”

李破笑了起来,宇文歆这人……怎么说呢,应该说这人才算是当世的英雄豪杰中的一个吧?

无情而又狡诈,为了权势几乎可以抛掉一切……

相比之下,好像王氏中人更有人情味儿一些呢。

“王氏若有那个胆量,李渊父子早被他们杀了,咱们也到不了晋阳城中,你看着吧,我料王氏很快就能换个新面孔来主事了,你要不要和我小赌上一局?”

话里的意思,如今对于宇文歆来说都不算什么,他只听着李破说话的口气,心里就大大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李破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你回去陪你那……王丛喝几杯,也好好劝劝他,别让他气坏了身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宇文歆张大了嘴巴,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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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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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王氏府邸,李破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和门阀的博弈在他进入晋阳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进行当中。

为此,他做出了很多的思量,同时也做了很多的妥协,他也从来没有用刀枪来让他们低头的打算。

他想用更为温和的方式,来告诉这些门阀世族的人们,在他的治下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不用担心什么。

可这绝对不意味着软弱可欺,甚至以为他李破对门阀世族存了忌惮之心,或者是非得倚重于他们,要是有人真这么想了,李破心中冷笑一声,那可真就大错特错了。

杀鸡儆猴的游戏他没怎么做过,是因为他觉得总有更好的手段,也总有更多的选择摆在人们面前,就看你够不够聪明,能不能想到了,而手段太过粗暴的话,除了显示自己无能之外,弄的也会难看的多。

可要真有人将头伸到他面前,非要做那只鸡仔,他下刀的时候可不会有半点犹豫。

他毕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绝对不缺当机立断的决心和意志,同样也不怕流血。

李破回头看了看身后王氏宽敞的大门,以及挂在其上的匾额,眉头挑了挑,这样的家族若真毁在他李破手里,确实有点让人惋惜。

所以这样一座坟墓,却一定是宅中那些无能的王氏子孙们自己动手挖好的坑洞啊……

旁边的薛万彻亲手给李破递上马缰,并沉声道:“总管,若王氏为乱,末将愿领兵亲手诛之。”

他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和宇文歆所言没什么不同,可意思嘛,却又完全不一样。

宇文歆是怕牵累了自己,薛万彻呢,是真的杀心已起,也愿为李破背上那些接踵而至的骂名。

另外一边儿的袁牧野在往前凑,生恐李破看不到他,就差叫上一声,还是换我来操刀吧。

当然,袁牧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只是看上了王氏中人的脑袋而已,其他的都不做考量。

李破随手拍了拍薛万彻的肩膀,“在这里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啊,也省点力气,不如想想明年怎么去砍下李仲文和姜玉谊的脑袋吧。”

薛万彻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重重的锤击了一下胸口,“总管放心,阵前杀敌本就是末将本分,末将可还想凭着战功另建一卫府呢。”

“呀,你这志向可是不小,要是尉迟恭他们两个听了,可会不高兴呢。”

“只要总管欢喜,其他人可不需末将理会。”

李破哈哈大笑,之前那些不快顿时消散不少,翻身上马,“走,随我去那什么如意楼转转,那里肯定少不了欢喜之事。”

实际上,就像他和宇文歆说的那样,他确实也不怎么担心王氏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瞧他们那畏首畏尾的样子,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情来。

如果说他在进入晋阳之初,还有着些忐忑的话,那么这会,挟南逐李唐,北却突厥的威势,晋阳城中这些人,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因为他自觉,晋阳城已经慢慢进入了他的掌握之中,和当初入主云内相比,过程或有不同,可结果上却没太大的区别。

…………………………

在王氏府中耗了不少时光,一行人来到如意楼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也就是说到了饭点儿了,来的时间刚刚好。

如意楼的生意明显比白日里好了起来,一些车马在楼前停靠,暮霭沉沉之中,如意楼里面灯火通明,看着很是红火。

当然,青楼聚集的坊间,从来就是晋阳城夜晚之中最明亮的一抹色彩。

来到不远处,李破就嗅了嗅鼻子,唾液有所增加,他确实有点饿了,只是不知道楼中的饭菜合不合他的口味。

第一次来这种烟花场所,他也有点好奇。

来到楼前翻身下马,一大堆的人影随之落地,咚咚的脚步落地声以外,战马嘶鸣声也响做了一片。

此时李破身边的护卫已经增加到了近四十人。

没办法,总管府中那位女主人说是不担心自家夫君在外面沾花惹草,可还是派了些护卫出来。

估计是要告诉李破,我在府中瞅着你呢,你去了哪儿我可都知道呢。

好吧,有这样一位夫人,李破也是无话可说。

这一大群人过来,马上让如意楼门前嘈杂了起来却也可以说是清净了下来。

他们的威势苏亶一行人可比不上,一水儿的河西健马,一水儿的彪形大汉,即便不穿军服,不戴甲胄,旁人也断不会认错他们的身份。

这就不是什么退避不退避的事情了,本打算出来的人立马缩了回去,本打算过来的人,也顿时驻足不前,顺便打起了退堂鼓,所有人几乎都在想,这是遇到抄家了吗?

因为晋阳城中,会带着这么多军卒出行的人,他们真就没见过。

李破和苏亶还不一样,直接登上台阶,在楼前打量了一番,确实有点要拆人家门户的意思,看的旁人是心惊肉跳。

迎客的也换了人,一下出来四五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弓着身子小心的凑到李破面前,颤声问,“尊客请了,您这是要……”

也许是在王氏府中憋的有点难受,这会儿李破就变得像个纯正的武夫了。

“废话不是,进青楼能做什么?”

老者不管这话有理没理,都连连点头,再瞧瞧门前这一溜的人马,“小人眼拙,恕罪恕罪,尊客快里面请,您的从人……”

“他们你不用管,让人好好照看马匹就是了。”

苏亶不愿跟小人物废话,李破大不相同,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就问,“你这儿有什么好的吃食没有?”

嗯,好吧,这位将青楼当酒楼了,一进来不问红粉,却问起了吃喝,若是他没带了这么多的护卫,在迎客眼中一定是形象大损,招待的也不会过于殷勤了。

可这会儿嘛,就又当别论了。

老者别看岁数不小了,口齿却还伶俐。

“呀,尊客可算来对地方了,咱们如意楼的吃食在晋阳城中可是一绝。”

随即,一连串的菜名就报了出来。

李破听着就有了些兴趣,因为听上去多是些野物儿,手艺即便不怎么地道,想来也能让他解解馋。

他这个并代两州的主人,过的有点凄惨,到了晋阳城中,好像反而不如云内的时候过的好了呢。

没办法,牛羊肉都不缺,就是天寒地冻的,让人出去射猎除了有点不务正业之外,要是把这些百战精锐冻出个好歹来,他可是要心疼的。

在这里能饱饱口腹之欲,也算不错。

当然了,他现在想事情可比当初要复杂的多了,听了听便随口问道:“这些都上来,要花费多少?”

老者眨着眼睛,心里必然是诧异的。

他接待的贵客也不是一位两位了,便是当初齐王李元吉在时,也曾在如意楼中消遣过时光。

可从来没有哪位贵客会亲自问起价钱。

老者愣神了一下,立马垂头笑道:“不贵不贵,也就四五十贯钱的样子……”

李破歪头想了想,还真不能算贵,要知道当初马邑粮价最高的时候,一石米已经去到了几百贯的天价上。

那会儿几乎就是有粮你也买不起,买得起你也买不到粮食。

晋阳这里的物价应该也高涨了一段时间,李渊入主之后,在平抑物价上做的还算得力,粮价更是回落了不少。

等到他进了晋阳城,市面上的粮价高了一些,如今却应该回落了下来,而且回落的很快,从如意楼饭菜的价格上,就能看到这一点。

当然,他不会将满意挂在脸上,反而哼了一声,道:“四五十贯钱,谁会带那么些重物来青楼?你可莫要欺我啊……”

这是来吃霸王餐的?老者立马想到了如意楼的几个竞争者,在这烟花之地,什么样的龌龊事儿都能遇见。

可他还是立马就笑,“一看便知尊客乃是贵人,小人又怎敢欺瞒于您?平日贵人来楼里,多有金银随身……更有熟客,只需在账目上记上一笔,过后小人再带人去取,也是便宜。”

“啊对了,主家唯恐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特意定了一条规矩,即便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只要报上名姓……分文不取也是有的……”

李破点了点头,他自然不是来吃霸王餐的,第一次来青楼,自然要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当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要视察一下民生嘛。

只是在青楼这样的地方观看民生……好吧,他确实比较独特。

人家生意做的不简单,结交达官贵人都弄的这么滴水不漏,彬彬有礼的,嗯嗯,和马邑那帮人贩子确实不能同日而语。

他也无心玩什么找茬游戏,本来呢,还想问问找个女人什么的,要花费几何,可看了看薛万彻和身后那些护卫,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摆了摆手道:“晌午时楼中来了一位客人,姓苏,现在何处?”

“放心,不打扰你家生意,你只管带我前去寻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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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寻欢

如意楼后面这些的小院儿,都可以说是一个个的独立空间。小说

和总管府中的那些暖阁差不多,外间饮宴,里面则是卧房,外面呢还有一个小院落,弄的很精致,冬天可以赏雪,夏天可以望月观花。

如意楼还不是晋阳城中最大的青楼,晋阳那几座大青楼,都有着自家的园林花圃,那才是世族子弟们聚会畅饮的好地方。

甚至于那些才雄势大的青楼还在城外置有别业,当然,那些就是为晋地最有权势的人物们准备的了,在那里你尽可悠游山水,放浪形骸,什么都不用去管。

当然,如今能这么享受的人可不多了。

而做青楼生意的目的也发生了改变,财富银钱这些东西在世人眼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他们要是能保住自家性命的靠山。

所以说啊,青楼中人同样是这个世道最不愿经受离乱之苦的一群人。

老者将李破一行人引到小院处,琴音隐隐传来,悄无声息间,护卫们已经散了开去,将小院围了起来。

薛万彻更吩咐着人去楼台高处哨戒。

老者欲言又止,此时他心里算是彻底明白,自家来了真正的贵客了,正是他之前口中所说的那种不用花钱就能来享受一番的客人。

之后是定要报于主家知晓的,怎么待客那就不用说了,而此间的两位尊客也不同于其他呢。

不用叫门,门外已经候了一男一女,显是事先得了青楼通报。

男的是个年轻人,挎着腰刀,彪悍外露。

外间寒冷,他在这里等的已有些不耐,看到这样的一个阵仗,当时手就握紧了刀柄,上前一步就待喝问。

要知道,如今的并代两州,能比他家主人更尊贵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到也不怕什么。

可借着月光和隐约的灯火看了看,他眼睛猛的瞪大,一下愣在了那里。

不过眨眼间,他就醒过神来,低头捶胸,“末将卢展,见过总管。”

姓卢的?李破看了年轻人一眼,心说,不会是涿县卢氏的亲族吧?要是的话……这才多长时间,就和苏亶混在一处了,经营的手段可不简单呢。

这会儿他也懒的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回头跟薛万彻道了一句,“行了,你和袁大郎也去松泛一下,这里有张进他们就成。”

回头李破径自推开了院门走进了院子,一下里面的琴声就清晰了起来。

老者被拦在了外面,他也没想进去。

总管啊……如今晋阳城中能称总管者,那还能有谁?

今晚如意楼肯定是消停不了了,李云内大驾光临,足以让如意楼像当初接待齐王李元吉一样,关门闭户,全心全意的只伺候这一位贵客了。

是的,之后要做的很简单,赶紧清场啊,要是让人无意中得罪了这位,那如意楼是真的不用再开了。

云内的八面楼,就是如意楼的榜样。

权势之所以诱人,在此时便显露了出来。

这些都不用多说,此时王静和苏亶两个吃喝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过了。

王静喝的酒酣耳热,舒服的斜倚在榻上,手掌轻轻打着拍子,看上去那叫一个惬意。

苏亶还算掌得住,没有多饮,今晚他还要回去总管府呢,若是让人见了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可是不妥。

他不是琴艺大家,可绝对也不算外行。

当然,这会儿的他也无心听琴看舞,只是借着舒缓缠绵的音乐,在静静的思考着之后的行止。

王静确实消息灵通,给他讲了不少事情。

里面最重要的其实只有两条。

一条就是总管正准备修订隋律,此次招他到晋阳,很可能要以此事相询。

第二个呢,就是好像总管府正在梳理官制,这同样不是一件小事儿,这同样是件会涉及到他这个楼烦太守的政事。

当然,在他看来,不管其他诸事,其间必然要问及楼烦政务。

总管最关心什么,苏亶现在很清楚,也有所准备。

而王静还说,明年可能还要有战事。

这个倒不出苏亶意料之外,唐军近在咫尺,北边打完了突厥,接下来自然要挥兵南下,夺取整个晋地为基业。

如果这个过程顺利的话,顺势进取西京,也不是没可能。

这可是大业之初呢,苏亶想到这里,顺手就往口里灌了一杯酒,心里面的热切几乎能溢出来一样,于是同时,一副恢弘壮阔的画面已在他心中隐约展现了出来。

年轻的苏氏子,在这北地不但取得了权势,同样也拥有了更大的野心,当日辞别父兄随人北来,他是断不会想到有今时今日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处布帘一挑,李破裹着一身风寒走了进来。

眼神在屋中微一盘旋,就笑了。

一个女子背对着他,跪坐于地正在抚琴,面容看不见,身段却很曼妙。

屋子嘛,不算大也不算小,不算冷也不算多热乎,屋子里除了琴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显得很安静,又有些暧昧的香气飘进鼻端。

嗯,这和他想象的青楼确实有点不大一样。

另外两个家伙坐卧不一,没见左拥右抱的情景,倒是让李破有点失望。

苏亶不经意的瞄过来,眨了眨眼睛,身子一下僵在了那里,然后就一下跳了起来,碰在桌案叮当乱响,然后便手忙脚乱的施礼。

结结巴巴的道着,“总管怎……怎的来了,下官……下官见过总管。”

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还以为被长辈捉奸在床了呢。

王静也被唬了一跳,有点惊悚的望着这位不速之客,连站起来施礼都给忘了。

琴音戛然而止,女子扭头望了过来,这是一个年纪不算轻,却也绝对不算老的女子,又和李破想的不太一样,女人颇为清秀,身上也无多少妖娆之态。

同样也没见到粉嫩嫩的大腿和胳膊。

小吃一惊的样子,和正常人也差不多。

好吧,他想象中的声色犬马之地,确实颇为庸俗。

李破搓了搓手,若是当年,他一定会对青楼的运作探查一番,而如今嘛,却没那个闲心了。

“没扰了你们的兴致吧?”

管他扰没扰,这会点头的肯定都是傻子。

苏亶这口气儿终于缓过来了,近前几步再次行礼,“总管怎有闲暇来此?快请上座,下官不曾远迎,还望总管恕罪。”

李破笑着解下披风,扔给跟进来的张进,挥了挥手,让跟进来的人都退下去,笑容不断,厚脸皮的道着,“寻你有事相商,知道你来了此处,正好,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顺便过来见识一下。”

“果然不太一样啊,都说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哈哈,两位只在这里听琴,看来都是雅人,也称得上一声君子了。”

苏亶可没觉得这香艳的诗词有多好,他只是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道了一声好险。

王静屡屡提议,要请几个陪酒的女子过来,都被他婉拒了,这要是……他不敢想象,如今只有一妻一妾,也从未听闻涉足过烟花之地的总管见了,他这个太守的位置还能不能坐下去。

“总管说笑了,下官与王兄久别重逢之下,多饮了几杯,却未忘乎所以……”

那边儿王静也终于凑了过来,他喝的有点多,见了李破确实有点震惊,可缓过来之后就不管那么多了。

当即就笑嘻嘻的插嘴,“王静见过总管……不想总管也乃同道中人,哈哈,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好好,果然道尽其中妙处。”

说着说着便拍起了巴掌,让苏亶大为尴尬之余,更是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胡言乱语的损友。

李破笑声朗朗,拍了拍王静的肩膀,“你倒还是老样子,什么话都敢说,不过啊,你们兄弟可都要注意一下身子骨了,一个整日陷在脂粉堆里,一个整日泡在酒坛子里,想要成仙吗都?”

一句话就让王静晕晕乎乎了,还是和当年一样,他说话总能搔到别人痒处,嗯,或者是插在别人痛处上。

“唉,家兄快把家里喝穷了,我也只能躲在这里,囊中空空,还要靠旁人周济,就算仙人来引,我又哪里有脸升天?”

李破一下就被他逗乐了,和这样一个人说话,确实要比对着王氏那些“君子们”要有趣儿的多了。

心情大好之下随口便道:“那倒是我照顾不周了,你家兄长有文名显于当世,怎能缺了用度?过后你去寻温司马,让王绩挂在闲职,在家安心著述便是。”

“回去告诉你兄长,若是缺了好酒,可到总管府来领用。”

王静大喜,躬身道:“多谢总管,我就跟他说嘛,总管不会不管咱家的。”

嗯,这位的脸皮比李破厚实多了。

李破不客气的占了主位,和王静又夹缠了一些时候,当这厮开始嚷嚷着要叫楼里最好的女子过来给李破陪酒的时候,李破终于笑着摆手,“不用了,刚才的琴声听着就不错,再弹上几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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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相询

轻柔的琴声重又响起。值得您收藏 。。

对于音乐,李破不懂,他只知道,这琴声听起来很舒服,其实这也就足够了。

女子并非什么琴艺大家,也弹不出惊世之曲。

当然,以李破如今的权势,见到什么样的奇人也不用惊讶。

不多时,布帘又被挑起,根本不出意外的,酒菜又换了一茬,还是那位老者跟李破小心的道着歉意。

随即他就从门外带进来一位穿着雪白的狐裘的女子,女子一进来,整个屋子好像都亮了亮。

姿容自不必提,那雪白的肌肤更是在灯火间反射出一种如玉器般的温润光泽,纤纤一礼,罩在外面的狐球也遮掩不住她那窈窕的身段儿。

李破嘴角微翘,这倒是和他想的差不多,青楼之中若是没有一只两只狐狸精,那还是青楼吗?

显然这就是楼中的台柱儿了。

和两眼放光儿的王静以及一直瞄着他的神色的苏亶不同,至此,李破的好奇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知道,也许只要他开口,嗯,甚至于只是稍稍示意一下,不用第二天,今晚这女子就能出现在他府中。

可他本就不是为了猎艳而来,见识一下也就完了。

她也没管女子有多楚楚可怜,身世又是如何,他只是敛去了笑容,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却骤然间让自己的威严蔓延到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管青楼的男女有多惶恐,很快,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李破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心说,终于可以吃顿安生饭了。

别说,如意楼里的吃食做的还真不错,只是对于李破来说味道稍微清淡了些。

王静说话渐少,他的魂儿估计已经被那个靓丽的少女勾走了,这样的人注定当不了官儿。

就像他兄长说的那样,他要是在李破治下为官,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掉了脑袋。

李破也没说什么正事儿,因为地方不对,只是问了问苏亶近况,算是关心一下下属的生活。

更是玩笑般的跟苏亶道了一句,你看人家宇文歆都在打算在雁门安家了,你呢?

不用说了,苏亶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妻家姓元,也是名门之后。

他和宇文歆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不太顾忌家室的安危,他们在乎的都是功业,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没宇文歆那么厚的脸皮,只是回了一句,自己在楼烦已经纳妾,多谢总管挂怀,也就完了。

不用多说,李破吃饱喝足,随即打道回府。

王静就不用去管了,苏亶自是跟他同行离开。

马蹄阵阵,一行人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五十多人,不多时就将灯火通明的如意楼抛在了身后。

当然,这一晚青楼所在肯定是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可对于李破以及苏亶等人而言,都不会再去关注这些小事儿。

吃喝的很不错,李破身上暖洋洋的,寒风也就都被他的火气挡在了外面。

“这次招你回来,是因有急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黑暗中,略有忐忑的苏亶精神立即一振,肯定是大事儿了,不然也不会追去青楼,受到重视的满足感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嘴上却恭敬的道着,“下官才疏学浅,怕是……”

李破撇了撇嘴,心说,最烦就是你们这个样子了,谦虚的过了头就是骄傲懂不懂?

“几个太守数你最年轻,你要是才疏学浅的话,那还叫旁人活不活了?”

这话没法回答,苏亶苦笑沉默,这位有的时候出口成章,有的时候嘛,遣词造句可让人不敢恭维。

当然,对于他来说就比较简单了,只要牢记这位不是可以任意欺哄的莽夫也就是了,其他的嘛,最多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是断然不会宣之于口的。

李破这里则进入了正题,“雁门太守宇文歆前些时上报于我,说起了币制之事,嗯,雁门那边儿的钱币有点不敷使用,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可怎么说呢,咱们这边儿人才少,对于钱币上的事情,不谙其事的人居多,知道的人吧,我又不能去问,最终也就想起你来了。”

“你苏氏一门家学渊博,应该知晓其中利弊才对,这才大冬天的将你和宇文歆招到晋阳来商议一下……”

其实听到一半儿,苏亶就已恍然。

李破话音未落,他便接道:“总管是……欲行铸币之事?”

李破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语气轻松的道:“你错了,我是觉着此事不太可行,才来问你,白钱是不太好用,可开皇五铢钱大家却都在用着,而币制一旦乱了,会有多糟糕我心里清楚的很。”

“可咱们都是从代州走出来的人,那里能让钱币流通起来有多难得,你我也都心知肚明,一旦钱币不够用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到时候可能钱就真的成了金贵东西了,那样一来,我要是商家也不会再做什么买卖,官府又拿不出钱币来……这他娘的,代州岂非又回到了原来了,钱币无用,更可恶的是粮食充盈于库,却还要周济买不到东西的百姓。”

“你说这怪不怪?”

其实李破此时已经隐隐明白,他恐怕是要遇到通货紧缩了。

雁门之所以表现的最为明显,是因为那里人口多了,而且工程也多,钱币一旦流通起来,障碍之处就显现的尤为明显。

当初物价高涨,不算是通货膨胀,可现在嘛,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一次比较明确的通货紧缩。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心里都在感慨,隋末的怪现象真的是太多了,而天下如今那么多称王称霸的人们,就听说他们打仗了,也没听说他们治下会闹出这么多怪事儿来啊?

实际上,他想错了,钱币上的事情不会困扰那些草头王们,他们才不会去管钱币流不流通呢,他们关心的只是一条,粮草够不够用。

能被这一点困扰的,天下诸侯,如今只有他和李渊两个。

这对于崛起于乱世的人们来说,毫无疑问属于一个高级而且奢侈的问题。

这要是粮食短缺,李破可以带兵去抢,可钱币短缺……他抢谁去?抢李渊吗?

这会儿他心里就有了些后悔,当初在涿郡时,有一些库房里堆着的都是铜钱,因为时间短以及人力物力的问题,都扔那儿了。

要是全都能弄回来,现在也就不用头疼这些糟烂事儿了。

黑暗中,苏亶却越听越是震惊。

他确实称得上一声家学渊博,自他曾祖苏悼开始,苏氏门阀就一直掌握着钱袋子,到了他祖父苏威这里,整个天下的度支之事,都是他家说了算。

苏氏子弟自小都要学习数术之学,这才是他家的老本行。

学这些还不算,他家是要统筹天下的,所以度支之事也是他家宗学中必修的科目之一,和政务联结在一起,很是深奥的一门学问,寻常人家别说学了,听可能都没听说过。

这是苏氏祖上留给子孙最为宝贵的财富,没有之一。

也就是说,苏氏子弟一旦落魄了,完全可以去给人当账房,根本不用愁吃穿用度的问题。

苏亶自然不知道什么通货紧缩或者膨胀的,他只是在受到的教导中,听说过这种情形。

因钱币短缺而造成的一场叛乱。

这种情形据说非常的少见,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知道这是钱币短缺造成的。

只是知道,当时那个偏远的郡县物价降的非常之低,商家纷纷欠债出逃,却又不愿贱卖货物,有的甚至宁愿付之一炬,也不拿出来卖了,加上官府疏导赈济不利,于是叛乱就发生了。

这和李破所描述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震惊之处不仅仅在于这里,也在于这位能清楚的描述出钱币短缺之后所造成的一些后果。

不要说他大惊小怪,而是没有经历过或者受到他那样的教导的人,是非常难以明白其中的细节的。

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各种理论横行的时代,知识只掌握在了一小部分人手里。

而在这种高端问题上,苏氏门阀敢说第二,世间恐怕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所以,他并不认为李破身边的人能在此事上理清头绪到这种地步,这属于苏氏密学范畴,根本不容他人染指。

难道是雁门已经……

随即他就摇头,听口气不像啊。

那么也就只能说是眼前这位天资过人了?

他心里一下就泛起了一些嫉妒,当然,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他在马上躬身抱拳,赞道:“总管心怀黎庶,思虑明晰,实是令人钦佩……币制之事下官确实略有精通,下官看来,此事不同寻常,应早做决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等于没说,可李破并不着恼,只是笑道:“就是趁着这功夫跟你先说说,你呢,先回去好好想一想,最好能予我一个肯定的说法。”

“说实话啊,我对此事不太懂,宇文郡守那里估计也不用指望,他就等着我称王呢……呵呵,真要铸币的话,可是一件麻烦事儿啊……”

(月票月票,阿草也不太懂啊,阿草只是觉着,通货紧缩应该也是比较正常的乱事景象之一,再者,因为古代钱币流通比较慢的原因,这种现象也应该比较罕见,嗯,写的有点艰难,有漏洞的话,欢迎大家指出。)(未完待续。)<!--over--></div>

第408章机遇

回去总管府的一路上,苏亶埋头苦思,李破也不去打扰。就爱上 。。

不管苏亶明不明白,反正李破是知道,雁门所面临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

它不像是后来人口那么多,货币发行量是个天文数字,所以经济问题往往是许许多多的方面的影响混合在一起而形成的一个打问号。

如今嘛,不说雁门,只说并代两州的人口也不比后来的一个中小城市的人多,所以经济问题也就不会那么复杂。

也可以说是非常单一的钱币短缺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罢了。

就像当初物价高涨的原因也非常单一,只是因为粮食不足造成的一个结果。

而且,此时钱币短缺的影响也没到全面体现出来的时候。

在李破看来,解决起来并不算困难。

宇文歆的才干已经不用怀疑,不管其人为人如何,这都是个非常好用的家伙。

他能敏感的察觉到钱币短缺,上报的时候也说有理有据,这就很不容易了,之后提出铸币,虽是夹杂着想让李破尽早称王之意,却也是最为直接有效的一个解决办法。

总之一句话,宇文歆这个雁门太守上任的时间短了些,却可以说是当的很称职。

而李破的为难之处在于,虽然很多人都已隐约提起,他称王的**却并不强烈。

人家李渊是进了长安城才称的唐王,随后登基为帝,一个个台阶上来,看着就很稳当。

厚重之处哪里是那些占了点地方就寥寥草草的称王称霸的人们比得了的?

所以说,他占了晋阳之后,如果就此称王的话,让他感受到了其中的草率,不够正统,不够庄重,得到人们的认同。

这也正是他不愿趁着军事上的胜利,就此称王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这里面的道理,他说不太清楚,多数上来说就是他的一种感觉。

实际上,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落下的脚步一下踏实了起来,也顺便有意无意间压制着各色人等的野心和**。

让他们不得不追随他的脚步,也放缓了他们急进的步伐。

而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可在不久的将来,也就能够体现出来了,这无疑是一种难得的远见,随之也让并代两州逐渐形成的军政集团和天下间的那些反王们,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而对于此时的苏亶而言,看到的和李破就不太一样了,他所看到的是,这是他北上以来,又一次天上掉下来的机遇。

几天之后,嗯,也许就在近日,他给出的建议将影响到他以后的前程。

就像他的祖父苏威当年远离宇文护隐于林下,后又被高熲举荐的时候一样,对他的将来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实际上,也正如他所想,他确实面临着人生中非常重大的一个机遇。

此时能够掌握并代两州财赋大权的人还没有出现,王庆和温彦博这两位总管府司马,分别掌控着粮草,俸禄,赏功所出等事,是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

可温彦博志不在此,王庆才干有些不足,而此时两州的赋税也还没多少影子,还正在进入一个轻徭薄赋的初期阶段。

加之两州人才也还有所欠缺,于是,摆在苏亶面前的,其实就是他家世代希望掌握的度支之位。

什么是机遇,这就是机遇。

就像当初程知节,罗士信两人回去山东,就失去了一次难得的机遇,后来罗士信回返云内,正值恒安镇军崛起之初,那么他就算是抓住了一次难得的机遇,并迅速在李破麾下站稳了脚跟。

所以说啊,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常有,可能吃到嘴里的人,必定是张了很长时间嘴巴了。

…………………………

回到总管府,苏亶神思不属的告辞了李破,回到自己宿处熬夜去了,一心为了前程打拼的人们,都有着一股不怕辛苦的韧劲儿。

李破扔了个两个包袱出去,身上却轻松不少。

除了简单的令薛万彻注意一下王氏的动静之外,就没什么了。

回到后宅居处见到自家婆娘的时候,还有点心虚,毕竟是跑去青楼转了一圈儿嘛,显然,他还没有彻底的融入到这个时代当中来。

可李碧将他迎进来,嘘寒问暖的温柔的不得了,让李破心里有点发毛,这婆娘不是撇着什么坏水呢吧?

李春和红眼珠儿也适时冒了出来。

这俩还比较正常,一个一脸喜色的凑过来,也不管其他人在不在,只想在李破身边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一个则撅着嘴巴,给李破端来了一大锅炖牛肉,然后就开始在李破面前晃来晃去,李破看着眼晕之下,一巴掌便给镇压了下去。

坐在踏上看着家人,听着她们说话,闻着炖牛肉的香气,李破舒服的叹息一声,还是家里好啊。

又挑着吃了一些,饮了几口茶,李破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

终于开始问起李春的学业,耍刀弄棒的期许已经完成,他现在希望这个妹子学点文章了。

不求教出个文武全才了,只求让她长点心眼儿,别整日里拿剑捅啊捅的。

李春开始大倒苦水,还好她现在很知道尊师重道,没将新的老师形容成恶魔。

而在李破眼中,她就像个厌学的学生,藤条抽的再狠,也是理所当然。

听完之后他挺满意,他只叮嘱了妹子一句,以后不许带剑进老师的家宅。

嗯,好吧,他是怕妹子被惹的急了,一剑将老师给宰了。

“就知道大哥偏心,小春受苦你也不管了……”说着说着,李春遮起眼睛,做泫然欲泣状。

可道行太浅,那公母两个根本视若无睹,红眼珠儿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春无奈的放下袖口,自忖好像是当年受苦太甚,如今竟是连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真应了那位老师的话,世间之事有一得必有一失吗?

她白了红眼珠儿一眼,转着眼睛又打起了其他的主意,不得不说,她和李破是越来越像了。

脸皮够厚,鬼主意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大哥啊,王师颇有才学,前些时曾言,孔子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大哥这两年读书也不勤,这些年所学还记得几分?字写的是不是也不如从前了?”

呀,这小丫头学问真是长进了啊?

李破颇为欣慰,又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碧,搁在平日,她一定会赞上一句两句,或者也应该跟李春夹缠一番才对,可今天也太安静了些。

只是含笑坐在那里,看着兄妹两人说话,和往日大有不同,温柔的有些过了头儿。

这是吃错药了吧?李破有点担心,可还是顺着李春的话,点着头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我这两年事情太多,确实有所退步,字是比以前写的差了些,可学问嘛,未必就没有长进,古人著书立说,为的也是治平天下,我如今做的这些,将来整理成册,就也是一门学问,所以说啊,你要切记,光读书不成,还要学做事学做人,将书中所言用到实处,那才是真的读书。”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这些话一说,就不是什么家人间说话或是开玩笑了,是属于教导自家人的范畴,完全是两码事。

李春听着听着,已经站起身来垂头束手而立,做恭听状,别说,她这次正式进学时间还不长,可确实是长进不少了。

李碧终于出声了,抚掌便笑。

“夫君学问哪里是退步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夫君也只出去了一天,便已让人不敢相认了呢,青楼所在,果然能发人灵思不成?”

她开始摇头晃脑,“啧啧,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如此佳句……夫君果是不同往日矣。”

这下就正常了嘛,李破心里松了口气,你个母老虎装什么小绵羊啊,看着就让人瘆的慌。

红眼珠儿听的不太明白,却在那边儿拍起了巴掌。

李破笑了起来,左右拱手,“谬赞谬赞。”

李碧翻了翻眼皮,满身的幸福感已经彻底将她包围了,现在别说再跟李破东拳脚,就算是重话她都不愿再说一句。

对于她来说,什么事儿现在都要放在后面,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今晚李破真带回一个青楼女子来,估计她也能笑着容忍下来呢。

李春乐呵呵的重又坐下,心里却在念叨,你果然去了那些肮脏地方,哼哼,过些日子一定带着红眼睛去将那地方砸了。

心里发着狠,嘴里却恭维着,“大哥教导的是……王师也说,他教的是治世之学,只是小春一个女儿家,他不愿跟小春多说,如此下去,又能学到什么真本事?”

“小春觉着吧,不如延请王师入府,他不愿教小春,却总不能不愿教大哥吧?大哥只要抽出些闲暇来来听听,不说长学问吧,总归也能学一学写字,小春也就能沾大哥的光,学些真正的学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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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改变

李春喜滋滋的走了,还顺手拉上了红眼珠儿。

她自然是心满意足,以后不用再去那边儿受罪,而到了自己家中,哼哼,她要先将那些藤条啊,木板啊之类的藏起来,让人寻也寻不见。

若还是不成,那就把严师请过去坐镇,吓唬吓唬王师也好。

不提她那些透着狡黠的小主意,这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个。

李破上下打量着妻子,总觉着她今晚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心说,莫不是被咱上青楼给刺激到了,所以想做一做那贤妻良母了不成?

然后他就当头挨了一棒子。

只见李碧轻轻抚着小腹,满脸喜悦的轻声道了一句,“夫君,咱们要有孩儿了……”

李破正习惯性的转着他那点小心思,闻言只是愣了愣,哦了一声,过后才歪头想了想,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嗯?你说什么?”

李碧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才又重复了一遍。

李破摸了摸下巴,片刻之后,笑容在脸上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

除了有点惊之外,其余就都只剩下了欢喜。

这个意外之喜有点大,他也愚蠢了一把,随后就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李碧眉毛一下立了起来,有点炸毛,“我骗你作甚?大夫刚走不久……要不你再请一位回来验看一下?”

李破此时已是顾不上再斗嘴了,大笑一声,从榻上噌的一下跳起来,将李碧抱起来就转了两圈儿。

李碧那身体素质,其实比李破还要强上几分,见丈夫那欣喜若狂的样子,搂住丈夫的脖子也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

等这公母两个平静下来,在屋中伺候的奴仆早就都不见了踪影。

李破嘴巴也合不拢了,子嗣对他而言,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血脉传承是一方面,一直以来藏在他心底的那点担忧,也就此不翼而飞。

搂着妻子柔软强韧的腰肢,李破的心里踏实无比,他李破也要为人父母了,真不容易,他费尽心思打下这么一片基业,也不算是白费了力气。

起码不用饿肚皮嘛。

李碧还有点小担心,靠着丈夫强壮的身子就开始小意的试探,“夫君可莫要高兴的太早,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李破哪儿会在意这个,大气的挥手,“男女还不都一样,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咱们生他十几二个的,还能都是女儿?”

“都是女儿也不怕,不像儿子那么让人操心,我这身强体健的,总能给她们留下个清明地界……”

嗯,好吧,他这高兴的有点过头,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李碧这里则甜甜蜜蜜,她可也想生上一大群孩儿呢,在这年头可没人会笑话说生的太多,子嗣繁茂才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尤其是像李破这样家中人丁单薄的人家,更应该多生养一些,才是世间正理。

“对了,得多请几个大夫过来,咱们府中那几位,治治跌打损伤还成,其他的都差的远……”

“嗯,还得找几个……给别人接生过的女人过来……”

李碧听着听着,终于有了一丝羞赧,抗议道:“等明年秋天时才有动静呢,找她们来作甚,岂不是惹人笑话?”

李破撇撇嘴,心说,也就是我上不了手,不然的话从头到尾我都能将你照顾的和大熊猫一样。

“什么人敢笑话?生儿育女是人伦大事,重中之重,什么都得给我做到有备无患,再说,咱家又不是备不起?”

“我可跟你说啊,再要出去,就多带些护卫,别磕着碰着了,你也别想着总在府中憋着,其他事儿都撂撂,只管好你自己就成……”

看李碧好像不太在意,劝人是李破长项,立马换了个说法,“我听说啊,女人生产之前要是老老实实呆着,生出来的是女儿也就罢了,要是儿子的话那可就坏了,拿不动刀枪不说,还整日里没精打采的,那样的孩儿怎么继承家业?”

李碧还就信这个,当即瞪大眼睛问,“真的?大夫都说让安心静养呢。”

李破道:“那是怕你抡刀动枪,摔着碰着了,你说你现在还能那么折腾吗?”

李碧立即点头,“那倒是……我也没说要在府中老实呆着啊,只是现在天太冷,我又没青楼可去……”

连哄带劝,李破一晚上都没合眼,有点兴奋过度。

之后大张旗鼓的延请大夫,府中还多出了一位尼姑,这风透的有点大,于是在李破面前道贺的人渐渐就多了起来。

年轻的并代两州之主,将有子嗣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到了十二月间,马邑的元朗和王禄等人,都纷纷送来了贺礼。

身在晋阳的陈孝意,温彦博,尉迟恭,步群等文武,表现的比那公母两个还要欣喜几分。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大片基业后继有人,比什么都要重要,稳定人心的作用,几乎能顶的上李破颁布的那些政令了。

大业十四年,对于李破和他手下人等来说,无疑是个收获连连的年头儿。

十二月初,晋阳王氏再次低下了头颅。

这一次,不但王氏阀主换了人,换的还是王氏嫡支次子,对于自诩衣冠华族的王氏而言,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变故。

王氏的家老顺便也进入了新陈代谢当中。

千年大族,终于在屡受挫折之后,做出了颇为剧烈的改变。

这些改变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却也显示出了晋阳王氏推陈出新的决心。

此时晋阳王氏在战乱之中,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已经萎缩到了一定的程度,生机总是在危难之中萌芽。

之后是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再次参天而起,还是默默走向毁灭,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在李破料中,不值得奇怪,只是王丛能痛下决心至此,倒也让李破有那么几分钦佩,当然,对于这个晋地大族的缺点,他也早已了然于心。

晋地名门,在这乱世之中没多少亮点可言,非要评价一下的话,门中子弟,随波逐流者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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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聚议(一)

大业十四年腊月,一场小雪过后,李破招陈孝意,温彦博,王庆,宇文歆以及苏亶一起来到并州总管府衙堂议事。

看看这些人就明白,这实际上等同于并代两州的一次高级政治会议。

总管府的两位司马,三个太守,共聚一堂,商讨的自然不会是小事儿了。

而陈孝意除了任职太原郡守之外,还兼任着总管府长史之职,温彦博则兼任着晋阳令。

温彦博的职权更重一些,如果这是一国的话,他差不多就等同于吏部尚书外加刑部尚书以及民部尚书的合体。

甚至于主抓晋阳的治安,刑责等事。

也就是李破治地不大,不然的话,忙死温彦博也管不过这许多事情来,以后分权是必然的。

当然,晋阳族群必然是将来一段时间内李破启用的重点,这种迹象也随着晋阳王氏的变故而越来越明显。

只是时间还太短,一些人无法走到李破跟前罢了。

小半年的时间,温彦博也差不多搭起他自己的治政框架。

本来,他的属下以幽州人居多,而现在嘛,作为出身晋阳大族的他来说,任用并州人也就成了大势所趋。

如今李破治下军政大体上的势力也很清晰了。

并州人多为文官,代州人以及关西人,幽州降人,河北人,山东人,突厥降人,大部分都在军中任职。

听上去军队有些乱糟糟的感觉,可实际上,并代两州各部军旅如今无疑是李破账下最完善而又稳定的一个组成部分。

大致上沿袭了军府制的并代两州军制,驾轻就熟之下,非常迅速的就有了越来越大的扩展空间,后备兵员充足,粮草丰盈,甲胄兵戈齐备。

相比当年常备军肯定是太多了,可在这种乱世时节,也属于最正常不过的结果。

前两年有些欠缺的工匠问题,在攻陷晋阳之后,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而因为北方天气太冷,棉花之类的东西又不见踪影,所以李破便将突厥人的羊皮袄也弄成了军中制式装备之一。

如果冬天时作战,纵横来去的代州骑兵,此时看上去和突厥人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相比文官的难产,李破麾下将领也可谓是人才济济,历史之上大名鼎鼎的人不多,可代州军接连征战之下,已经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领兵将领。

他们的职位大部分不够高,不是因为他们的军功不多,而是因为上升的途径还不够宽敞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军中门阀世族的影响力非常的低,寒门庶族或者是平民出身的将领们,正在欢呼雀跃的凭着刀枪,赚取到属于自己的功劳,职位以及荣耀。

就像如今建立卫府的尉迟恭和步群两人,一个出身匠工之家,一个嘛,和李破编出来的出身一样,也是府兵人家出身,家境虽说比较富裕,可离着寒门庶族还有着一定的差距呢。

当然,对于很是在意文武之别的李破来说,他们注定是不会去到当年西魏八柱国那样的地位了。

…………………………

人们陆续到齐,李破心情正好,早早就等在了那里没有半点的不耐,这个倒也不出大家意料之外。

大业十四年就要过去了,如果说今年还可以用一用大业这个年号的话,那么明年就不成了。

因为杨广已死,这就是大业最后一年,不会再有延续。

明年对于并代两州来说,就是个没有年号可用的空白期。

因为用洛阳那边儿的年号吧,肯定不对劲儿,也没那个必要,李唐倒是可以说自家过的是武德二年,那不关并代两州什么事儿。

两家可正红着眼睛准备做过一场呢。

当然,这都是小事儿。

腊月里,人聚的这么齐……好像还是头一遭,楼烦太守苏亶到了,雁门太守宇文歆也来了,看看来的这些人,也就漏下了一个马邑太守王禄而已。

马邑嘛……在突厥人示好的今天,军事上的地位在直线下降,却好像有些奇怪的成了并代两州的大后方的样子。

那里的牧场上放养着大量的牛羊和战马,也出现了不少的突厥人的聚居地,毫无疑问,他们在将来一段时间内,必定是代州骑兵最为有力的补充。

也就是说,那里有粮草,有牛羊,也有人口,还有大量的后备兵员,不是大后方又是什么呢?

人们进入堂中,正襟危坐,环顾左右之际,既有着些许的自傲,因为他们能够跻身于此地,就说明了他们的地位和权势。

之外又乱纷纷的想着,猜测着李破的意图。

外面北风呼啸,堂中茶香隐隐。

人不多,也没有多话之人,他们都在耐心的等待李破开口说话。

李破没闲着,他的桌案上堆着些公文,正好抽空噼里啪啦的将他的大印盖上。

在他的身后不愿侧方处,坐着个圆脸小女子,娇怯怯的瞪着一双眼睛,不时在打量着进入堂中的人们。

李破的记室受过了许多时日的煎熬,终于算是正式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记室这个职位其实是幕府中比较重要的一环,交到一个小女子的手里,自然不会让人信服。

实际上,王绮现在也就是做一些抄抄写写的事情,远谈不上什么参与机要,今日与会,做的也是笔录,没她说话的余地。

而温彦博作为总管府司马,正在想着给李破推荐一位真正有才干的人上来,顶替王绮,最多最多也就是给李破身边留下一个红袖添香的人罢了。

在他看来,总管府记室之位怎能托付于一稚龄女子手中?赶紧娶回李氏后宅也就完了,可不能这么胡闹下去了。

人到齐了,李破抬头看了看,放下公文,轻轻一拍桌案,笑道:“年关将近,先给诸位道喜一声……”

“今年咱们做的很不错。”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将士们流了很多的血,却也没有辜负了大家的期许,北边儿的突厥汗国换了可汗,于我已有修好之意,南边儿呢,咱们兵不血刃,一举克定晋阳,可以说,今年自雁门起兵以来,武略之上,已无话可说。”

李破缓了口气,他所说的,正是大业十四年,在他看来最为重要的两个军事胜利,算是对今年军事行动的一次总结。

可惜跟这些沉得住气的家伙们说话,估计是听不到什么掌声和乱纷纷的奉承了。

坐在他侧后的小女人正在奋笔疾书,白皙的面庞上透出些晕红,倒是挺激动的,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场面了。

李破的声音再次于堂中回荡,“可人们都说,天下易得难治,呵呵,在我看来都是胡言乱语,打下这许多疆土,上面染满了将士之血肉,谁要敢说一句容易,我要了他的脑袋。”

“当然,将士之功难掩,诸位的功劳我也都记在心里,若无诸位相助于我,并代两州现在也不会是这么一副样子。”

“也不定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冻死在这个冬天呢,所以说啊,今日我等能安坐于此,并代两州能如此快的平定下来,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在此,我要先谢一谢在座诸位……”

李破起身,拱手便是一礼。

又是先抑后扬,李破的老套路了。

众人却难掩激越之色,功绩摆在那里,再是慷慨陈词,让人最为激动的时候也早已过去了,如今听了,更像是一份年终总结,得意归得意,其他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可这一礼却是不同,在众人心理上份量上是足足的,礼贤下士,不外如此嘛,心性深沉的文人们,吃的就是这一套。

这事儿传扬出去,也正是千古佳话的题材。

众人纷纷起身,回以臣下之礼。

陈孝意面上含笑,心中却道了一声,当日选了这位相投,果然不负所望啊。

要知道,李破的种种作为,让收拢并代民心变得简单的多了,假以时日,李破在并代两州的民望,将无人可及。

前些时李破说的那些话,已经慢慢散播了出去,自然是众人称道,可效果还远远未到收获的时候,因为传入百姓的耳朵里,才能称得上是民心。

那是官吏们治政的标准,只有百姓听闻,有了赞扬的声音才能称得上民心依附。

温彦博在说话,“总管万勿如此,吾等所行,皆本分之事,算不得什么,继往开来之功,还以总管一身当之。”

陈孝意诧异的扭头瞄了瞄,这样滴水不漏的恭维,是出自温大临之口?

此时宇文歆立即接话,“继往开来……温司马说的好,在下官看来,以总管文韬武略,足堪于王侯矣……”

好吧,恭维之言铺面而来,每人说上一句,还能让李破得意一下,要是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说,那就听着有些头疼了。

尤其是陈孝意,温彦博和苏亶,用起典故来可谓是信手拈来,不是春秋战国时的就是汉时的,李破这个半吊子有时候就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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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聚议(二)

“好了,也不必相互恭维吹捧,诸位贤能,我皆知之……”

“请诸位前来,也正有几件大事需诸位参议。”

李破压了压手,毫不犹豫的压住了众人吹捧的节奏,再这么下去,可能就要留这些家伙在府中用饭了,跟他们饮酒,真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如无必要,肯定要尽量避免。

“第一件事,自我带兵从代州起兵到如今,我已屡有听人提起称王之事……”

不用再说什么,众人一下就抬起了脑袋,目光也专注了起来,这可不是件小事呢,有的人心里更是一下变得火烫火烫的。

李破称王意味着什么,这里的人都能估量出一二来,即便不是称王,只要自封一个国公,许多事情也就都会变了。

此时此刻,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去在意隋室如何如何,大隋已亡,是人们的共识,争雄天下才是今日的主题。

没有那个志向的人,今时今日也不会坐于此间座上。

李破笑了笑,声音清晰而又稳定。

“这件事呢,我没有跟你们商量的意思,也不想听什么建言,入主代州之时开始,我便已思量至今,心中已有定计,不会为旁人所左右。”

众人闻言,皆都愕然。

话里面不容置疑的意味,谁都听的出来,而自李破起兵以来,除了军事之上,在政务上他很少有独断专行之时。

此等大事上……却显出了自专之意,众人相互对视间,不满谈不上,可出乎意料却是一定的了。

陈孝意作为众人之首,先就拱手道:“总管雄才大略,非吾等所能及,既有思量……不知总管其意若何,吾等恭听便是。”

李破笑着微微摆了摆手,语气也很轻松。

“雄才大略可谈不上,诸位皆乃我倚重之人,今日这么说,只是因为心有定计之下,不想听到些言语,左右旁顾之下,徒乱人意尔。”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其实已是有所预感。

果然李破继续道:“不瞒诸位,北上归来时,我本有意挟大胜之势自封为晋国公,并州总管,可后来想了想,觉得时机并不恰当。”

说到这里,李破语气渐转幽然,权力的味道在他身上越来越浓。

“如今世上,称王者几许,称帝者几何,可细观天下诸侯,名不副实者比比皆是,窦建德称帝了,其人从山东杀入河北,在满目疮痍间称起了帝王,嘿嘿,他的皇位……能坐得几时呢?”

“河南的李密称王了,门阀子弟受尽大隋恩惠,几年间阻挡运河,让河南沦为焦土,他的王位透着腥臭的气息,若我有便,必斩此人还天下一个公道。”

“王世充缩在洛阳城中,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间又有几个人会去听他指手画脚?此人应该很快就要登上皇位,可在旁人眼中,也不过一冢中枯骨尔。”

众人听着一个个反王的名字从李破嘴里蹦出来,惊讶过后心中渐渐振奋了起来,论及天下英雄,给出的评语都不高,却显露出了这位的气魄。

虽说言语略显尖酸了些,可深想一下。

这位从云内起兵,屡却突厥,连突厥汗位都被他影响到了,如今更是据有并代两州之地,兵强马壮不说,又能爱民如子,却是已经具备了点评天下英雄的资格。

王绮文不加点的在那里记录着这些话语,手都有些抖了,也写出了她自称为南园主人之后,最丑陋的字迹。

可她心中,逐渐升起了几个字,英雄豪杰,而且越来越清晰。

她下意识的记录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煮酒论英雄的故事,那是怎样的一种精彩,怎样的一种心境,怎样的一种恢弘,怎样的一种气魄,好像都要凝注在厅堂中那个人的身影之上了。

李破略略说了几个著名的,如今天下的草头王太多了些,他没那个耐心一一拿出来数说什么,而且,他也漏过了李渊。

当然,这也是他头一次当众明确的流露出想要与天下豪杰相较的心思,好像不知不觉间,众人皆已屏气凝声,更助涨了他的威势。

“人们都说,称王者,必有王气,王帝者,必有皇者之气随身,在我看来,多为无稽之谈,我以为所谓王者之气,看的其实就是地势民心。”

“占据长安的李渊,便有皇者之气,改旗易帜,修订官制律法,与民休息,旁人所不及也,而反观于我,并代两州还只一隅之地,别说皇者之气,便是王气也是不足与论。”

“所以称王未免可笑了些,天下间那么多人沐猴而冠,不过是在等着旁人去取其首级罢了,我若此时称王,与他人何异?”

“所以,今日之后我治下再有敢议称王之事者,我必重处其人,什么时候时机到了,自有王侯之位等我坐上去,徒自称王称霸,不过是笑柄而已。”

说这些话时,李破狠狠盯了宇文歆几眼,让宇文歆垂头不语,心惊肉跳了半天。

众人沉默良久,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不管说的多精彩,多有气魄,其实归根结底就一句,是嫌自家地盘太小,人口太少,和王位皇位什么的不相称而已。

大部分人都悄悄松了口气,他们怕的不是这个,怕的是这位说出什么忠于大隋,要扶保大隋幼主什么的话来。

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那连挟太子以令诸侯都算不上,也就落在了下乘。

若是那般,恐怕这里大多数人就都要想一想,之后该不该跟着这位走下去了,太蠢的人只会带着大家掉脑袋,给不了大家所要的东西。

苏亶头一个抚掌道:“总管之气魄,遍观如今天下,又有几人能及?吾等能附于翼尾,实乃幸事也。”

宇文歆自然不会落后,之前他是想将李破推上王位的人中心思最切的一个人,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李唐降人嘛,想在此事之中立上一功,顺便稳固自己的地位,毕竟晋地大部分还是李唐的地盘。

之后往来相拒是难免的事情,作为李唐降人中最受重用的一个,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自然要做的更多,才能得到扎实的信任。

为此,他甚至不惜将身家性命全都绑在李破身上,放手一搏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所以,此时此刻他就需要为之前所做的所说的进行补救了,没办法,冲在最前面的马儿却被骤然拉住缰绳,总要产生种种不适。

“总管深思熟虑至此……啧啧,下官鼠目寸光,之前多有谬言,如今想来实是汗颜无地,还望总管恕罪。”

警告已过,李破大气的摆了摆手,“好了,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什么,我可还指望诸位能同心协力,将那王位推过来呢。”

李破说了几次其意已决的话,旁人还能说什么?

而且,李破话语之中的进取之意从没有如此强烈过,这是一种令人非常安心的力量,更无志向太小的忧虑。

众人神态间都很是轻松,甚至于不约而同的在想着,晋国公啊……那抚有晋地之后,晋王之位岂非就在眼前了?

而据有晋地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长安啊,没听出来吗?那里皇者之气可是非常的足呢。

嗯,可惜无酒,不然的话倒是可以为这一席话好好喝上几杯了。

李破再次拍了拍桌案,道:“第二件事,明年我将挥兵南下,所以这个年关就都闲不下来了,出兵多少,以谁为将,都由左右卫府商议,可粮草辎重之事,却要各位善加筹措,所以,我想借此难得的机会,问一问诸位,各人所属之事,有何碍难之处没有?”

这就是比较正常的节奏了,也在大家预料之内。

三个太守都在此间,也不用什么自吹自擂,寻常政务也不用拿出来一一叙说,没那个功夫,也不是禀报政务的时节。

堂中众人都能拿得住重点,明年战事,需要后方安定,而粮草筹措上则不用大张旗鼓,从雁门楼烦调粮到晋阳是一定的了。

这些事情,大家一直都在关注,属于驾轻就熟的范畴之内。

那就一个个来吧,先就是陈孝意,略略说了说并州治下的情形,大军粮草军械的囤积,发放,甚至于大群的战马该在哪里聚集,他都了然于胸,说起来条理清晰,几乎没有什么停顿。

接着就是王庆,然后才轮到宇文歆和苏亶,最后是温彦博。

这里面也不可避免的夹杂了他们自己的政绩。

等众人说完,就是相互协调的问题,实际上也不用这么费事儿,并代两州聚集大军出征是非常快的。

可这次商议的象征意义也是不可忽视的,因为之前出征,代州军耗费极低,选择的也是仗着骑兵兵锋犀利,来去如风,而速战速决的模式。

现下便有所不同了,向南边儿用兵,步军就将显露出其作用,那么粮草辎重等事便也不能轻忽了。

于是,之后的战争模式也将不同,需要更好的,也更有条理的后勤保障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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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聚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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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事关钱币,前些时我也问过诸位,和宇文太守说的差不多,都说是国之大事,无有良策,还是铸币以解其急。”

“其他先且不提,宇文太守上任伊始,便能事先察之祸端,并奏报于我,专心治政,卓有才干之处,值得赞赏称道……”

说到这里,李破笑着向宇文歆点头示意,“应得之奖赏,我必不吝惜,还望诸位共勉之。”

宇文歆当即起身,连连逊谢,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算是完全放到肚子里去了,至于奖赏是什么,他还真不太在意。

他已经任职雁门太守,按照如今情势,加官进爵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赏赐一些金银布帛或者是山林土地。

对于出身宇文大阀的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而如果是他没去雁门之前,可能会想入总管府幕府参赞,现在嘛,除了已居太守之位外,他已经挨了好几棒子了。

这位总管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颇有心思莫测,无可揣摩的嫌疑,那么也就能说上一声伴君如伴虎了,远不如安心做他的太守。

李破压了压手,让满脸喜色的宇文歆安坐,这才继续道:“此事颇有繁难,所以我招了苏太守来,苏太守乃名门之后,家学渊博,对此事当有真知灼见。”

苏亶早已准备多时,站起来先是谦逊了几句,才在李破示意下重又落座。

他沉吟片刻先就说道:“铸币不可取……”

“前秦一有天下,钱币遂归一统,到如今已过千载,期间币制多有鼎革,不需一一细数。”

“到得如今,币制已有一定之规,前人心血所聚轻易改动不得了……”

“开皇五铢能行于天下,非是无端,钱币必发于中央,私铸钱币者斩,而钱币制式,重量等,无一不细做考量……如此种种,用有多年,便于商事买卖,为天下人所称许。”

“而大业初年之铸币,事起仓促,之后很快便有白钱之称,百姓拒收者比比皆是,在长安,有时还可听闻,一五铢可换两三文白钱之事……诸位贤达肯定深知其中情弊,也就不用我细说了。”

“而说起今日之事,我细思良久,如总管真有铸币之意,以如今并代两州之物力,发行新币肯定不成,粗糙之余,一旦百姓拒收,后果将难以设想。”

“那就不如仿造开皇五铢,可这么做,下官也不看好,工匠,铜铅等物都要齐备,而欲发行钱币,也需名份……所以,下官并不主张铸币,事倍功半不说,如引起币制混乱……”

此时苏亶摇了摇头,其意不言自明。

其他人都没什么,有的还频频点头,觉着苏亶说的很有道理。

可宇文歆皱眉听着,却很想说上几句进行驳斥,毕竟铸币之意是他提出来的,此时被人当众批的体无完肤,他脸上怎么能好看的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声儿反驳了。

一来呢,苏亶的家世确实有着让人信服的道理,人家世代掌管度支之事,在这个上面与其相较,说不定就要闹个灰头土脸。

二来呢,很显然,苏亶被招来晋阳,就是为了解决钱币短缺的事情,而其人跟随李破日久,比他可是要受任重的多了呢。

苏亶说了一大段,一边组织着之后的言辞,一边捏起茶杯饮了两口,见无人反驳,心中略有得意。

李破终于点头,笑道:“苏郡守所言有理有据,不愧苏氏后人,若有良法,尽管明言无妨。”

苏亶拱了拱手,经过之前的缓冲,他的信心终于来到了巅峰,这里数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薄,要说不紧张,那就是胡扯了。

而名门望族子弟的自尊心是自小培养出来的,自信心嘛,却正是在这样一场场的演讲以及政军两事之中磨练出来的。

“此事不难,下官有两策应之……”

好吧,听到这个,李破当即就腻歪了一下,好好说人话不行吗?非要弄的这么……让他当即想起了隆中诸葛的故事,哼,文人就爱故弄玄虚。

“一个就是换币,如今除我并代两州之外,粮价高涨已至闻所未闻之境,只需区区粮草,牛羊,便可换钱无数,若能运粮入河北,想来窦建德等人定然欢欣鼓舞,区区钱币于其皆乃无用之物。”

“稍有易换,便可解我燃眉之急。”

嗯,这属于剑走偏锋的主意,和度支之事并无多少关联。

不用其他人说话,李破就微微摇了摇头,心说,这主意可不怎么样,他东挪西凑的,才勉强让并代两州的人们不缺吃的了,可要说有多充足,像李密王世充两个那样不管不顾的只专心于战事,那也是扯淡。

运粮去河北,走那太行山小道,想想从幽州移民的过程,李破心里也是略寒。

李破笑笑,委婉的道:“说说另外的办法吧,我之珍宝,换人之草籽,总觉得亏了,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也不多言,只是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心里想的自然是多种多样,只是确实没人愿意拿粮草去换什么其他东西,这年头钱币可以没有,粮食却能活人性命,是这乱世当中最为珍贵的东西之一。

仗也打了有几年了,别管吃饱吃不饱的,这个道理都已是深入人心。

而且吧,他们大多都在想着,就要跟李唐在晋地开战了,窦建德等人见你有粮,若时不时的进行要挟,那可就太恶心人了。

苏亶受挫,很想辩上一句,人之草籽,我之珍宝也。

可他还有着理智,深深吸了口气,便拱手道:“下官还有一策,请总管,诸位斟酌。”

(月票月票,今天阿草下班晚,更新也晚了,太倒霉了,封推期间出这事儿,阿草哭啊,这些天的情节进度确实也慢了,但之后要写战争,让阿草好好想想。

好在大家耐性都不错,催更的有,可催情节的还没看到,有这样仁义的读者,阿草大事可成矣。)(未完待续。)<!--over--></div>

第413章聚议(四)

“当年王莽篡位,施有诸多新政,币制便乃其中之一,时人称之为宝货制,有泉货六品,宝货十品之分。”

“此事诸位应多知晓,我便无须详述了……”

听到这里,李破在那里直愣神儿,心里也在骂娘,无须详述?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没听懂啊?

王莽是谁他到是知道,汉时除了曹操之外,最大的一个反贼嘛。

可王莽新政……

好在,厅堂之中还有愿意照顾后进的聪明人。

陈孝意笑了笑,插话进来,看也没看李破,便直接解说道:“所谓泉布品级,老夫倒是晓得一些,也不知说的对不对。”

“王莽泉钱,应是已币重来分的吧?所谓品级,不过是因其重不同,而定所值,那时新政杂乱,政出多门,币制之上也极为杂乱,老夫记得不太清了,好像是有一大布,值一千文,而且流通甚广……老夫在洛阳还曾见过一块儿大布,单手擎之,颇为费力呢。”

苏亶年轻,却不代表他不聪明,稍一品咂,就已经琢磨过味儿来了。

是啊,在这里说起事儿来,怎么就能把那位给忘了呢?

于是立即便向陈孝意拱手道:“郡守博闻,非后进之人能及也,确如郡守所言,泉钱品级混杂,泉货六品,分为大泉,壮泉,中泉,幼泉,幺泉,小泉,而布货十品,分大布,次布,弟布,壮布,中布,差布,原布,幼布,玄布,小布之分,其中重量之上,以株为增减……”

李破同样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而他对事物的见解,由于经历的关系在很多的时候,也非当世之人可及。

这个时候他几乎是一下就明白了王莽新政中关于币制的精髓。

怎么说呢,王莽这个家伙不管名声如何,他将钱币分出了等级,是一个非常有预见性的政举。

这确实是一个增加钱币流通的好办法,也给货易之事带来了非常大的便利。

它的缺点可能只在于,它发行的时间太早了,而且受限于时代,钱币没那么大的流通量,而且过于繁杂了些,漏洞也会非常的多。

尤其是以重量区分钱币币值的做法,让钱币失去了一定的一般等价物的作用,而是将其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货品了。

可以买卖的钱币,在汉时……哈哈,应该是一个十分不好笑的玩笑。

要不怎么说呢,你领先同时代的人们半步,那就叫天才,领先太多,大家就会将你称之为疯子。

这种举措,在李破看来就是疯了。

因为他这些年来在隋地只见到了几种货币,除了开皇五铢之外,就是大业白钱,其实也是五铢钱,和开皇五铢只是名称不同,本质上则是一样的。

之外有一些白银在流通,黄金他也见过了,但无论是黄金还是白银,都无法和铜钱相提并论。

李破可不认为隋帝和他的臣子们太过愚蠢,只认准了五铢钱来铸造。

弄出那么多式样的钱币的王莽,怎么说呢,不会是和他一样的来历吧?

当然,想到这些,已经不用苏亶再说什么了,李破已是豁然开朗,这些日子事情太多,竟然只想着去追随“古人”的脚步,竟然忘了另辟蹊径,一样能到达终点。

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

以增大币值来缓解钱币短缺,多简单的问题?

用什么来增大币值?同样很简单嘛……

李破思索着,没急着去打断苏亶说话,在他心目中,苏氏确实不愧是大隋掌管着钱袋子的大管家,虽说没有推陈出新,弄出什么惊人之论来,在度支之事上的本事却不容置疑。

现在并代两州关于财赋的事情将越来越多,王庆和温彦博都各有不足,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行家里手来掌管钱袋子了。

苏亶解释了一通王莽新政的精要,信心也在不住的流逝,其实他之所以不愿细说王莽新政,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因为王莽啊,那可不是什么贤明的家伙,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已经几百年了。

人们大多数不叫什么王莽新政,而叫王莽乱政。

和另外一位枭雄曹孟德的名声,根本没法相比。

拿他的举措来解并代两州之急,本身就是将话柄送到了旁人手中,反驳的话不用太轻松。

王莽时期的事情说的越多,不管你之后提出什么,主旨上便已经错了。

他见李破低头沉默不语,心里也有些焦急了起来,暗自咬了咬牙,直接便道:“依下官之间,不若仿西域诸国,以金银补铜币之短,不用刻意开采,下官猜如今并代两州大户人家当中,铜钱或许没多少,可金银必定不缺……”

李破终于一拍桌案,实心诚意的赞了一声,“好办法,元宰之才,果然不让于父祖,将来必成大器。”

以金银来划分币制等级,是后来人的做法,至于什么时候大肆流通起来,又为什么现在金银流通不便,李破也能够想到一二。

一个开采不多,还有就是币值无法准确确定,有些人拿了金银,说不定就去买卖了。

可现在嘛,确实是个解决钱币短缺的好法子。

只要能将金银自身的价值给大致准确的压进币值里面,就可以解决当前的问题,甚至于李破已经有些想制造些金币银币,或者是元宝之类的东西了。

因为云内的库房之中,还存有大量的,从草原上抢来的金银器具呢。

突厥人对铜钱不太感冒,可对亮闪闪的金银却非常喜欢,称之为突厥贵族的最爱也无不可。

是的,对于他来说,不用说什么大户人家了,他自己的金银就不缺。

李破很是高兴,好吧,这是他头一次遇到经济上的问题,又想到了什么通货膨胀或是通货紧缩之类的事情,重视程度难免有些夸张。

钱币短缺的问题也许并不如他想象般的严重,可那要等到后果出来才能知道,那个时候你再想办法去补救……呵呵,亡羊补牢未为晚吗?

只是一句话,苏亶高高拎起到了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就回到了胸腔里面,蹦的特欢实。

屋里不太冷,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苏亶不但后背黏腻腻的,身子也有点发软。

因为这一席话,事关他的前程之外,也涉及到了他苏氏的家声。

若他拿不出良策来,会让李破不满意,其他在座众人,也将轻视于他,大致上人们就会想,苏氏后人,也不过如此嘛。

这就是属于有辱家声的范畴了,对于每一个门阀子弟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大错。

而他自己心里也没底,金银之于铜钱,到底价值几何?能不能大肆行于市间?若有谬误,将来一旦弊端丛生,是不是就要归咎于他的身上?

实际上,这会儿一个大大的苏字,才实实在在的压在了苏亶的身上,让他多了另外一份沉重的负担。

可李破不管他身上的负担有多重,就算再重,你只要心里有想法,欲要成就一番功业,你就得给我死死扛住了。

就像他这个总管,背上的东西可丝毫不比这些人轻上半分,他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要是敢抱怨,那他这个总管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李破很干脆,赞了一句之后,便对众人笑道:“我看如此甚好,诸位还有何话说?”

其他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以金银而分币值,在流通之上,到也没什么,人们并非不认金银,之前只是因为流通太少,寻常人家都见不到,差不多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罢了。

至于其中有何弊端,众人都能想到一些,可这会儿不会说出来,他们要回去细细思量一番,不然的话,和苏氏子弟去争论币制,无异于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李破等了片刻,见无人再有异议,哈哈一笑,“兹事体大,此事就交于元宰了,之后写份文书出来……再有,楼烦太守之职……呵呵,元宰虽屡有建树,却才不在此,不如到总管府中,另任新职吧。”

“楼烦太守之职即缺,元宰过后思量一下,应有贤能举荐于我吧?”

只几句话间,别说宇文歆了,就连温彦博也羡慕的心里跳了几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庆垂下了脑袋。

他明白,他可能要有个上官了。

他是从云内一路跟着李破走过来的老人儿,按说这里的人没一个比他资历更深的。

可看看这些人物,他心里有些酸涩,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各有才干,心机更不用说,相比之下,行商多年的他确实有所不及。

王庆心里暗叹了一声,能在这些人中间有一席之地,应该足慰平生了吧?

当然,他如今心里面的那点迷茫,也只独属于上位者,从一个受制于王氏,家财都不能保全的小商人,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儿,试问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呢?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李破果然小气的没请众人吃饭,众人饿着肚皮纷纷散去。

苏亶想着心事走了没几步,宇文歆已经来到他身边,拱手道了一句,“多谢元宰,解我雁门之急,不知元宰可有闲暇,可愿与我饮上几杯,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向元宰讨教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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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平静

北地的年关在风雪中悄然而至。`乐`文`小说```

并代两州静悄悄的,即便是晋阳大城之中,也没有谁会刻意迎接新年的到来了。

战乱给人们带来了太多的伤痛,年关也就真成了关卡一样的日子,寻常人家给孩儿们弄点肉食,便已是了不得的庆祝。

而大户人家虽不虑吃穿,可也没谁想在这个时候彰显自家的富贵荣华,甚至于在雁门和马邑,楼烦三郡中,大户人家也在默默****着自己的伤口。

马邑郡城中那隐隐的哭声,在年关时盘旋不去,人们在风雪中陆续出城,去拜祭战死的亲族们。

云内的陵寝之间,也人影绰绰,哭泣之声屡屡不绝。

而雁门和楼烦的人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很多人在战乱中都家破人亡,幸存者却根本不知死去的亲友埋骨何处,唯有望天而哭,凄惨之处实是令人不忍猝闻。

时至今日,并代两州自大业八年征伐辽东开始,一直到突厥人几次南下,代州人到底伤亡了多少,又有多少妇孺老人死于冻饿,或者揭竿而起之中又伤亡了多少。

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去较真,也根本计算不过来了。

据有些官吏私下里粗略估计,不用和大业初年相比了,那根本比不起,各种劳役死去的人没法去统算。

所以只能和大业七年相比,代州人口应该是锐减了一半儿还多。

即便有幽州人口作为补充,也无法让代州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倒是被俘的突厥人,陆续已经超过了十余万众,是个不小的数目儿了。

而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对代州人意味着什么呢?

那意味着代州人口男女比例失衡的厉害,意味着平摊下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亡于战乱,意味着在这差不多七年的时间当中,代州人流尽了鲜血,受够了苦难。

甚至于很多人皆都不愿提起大业两个字了,残酷的皇帝,凶残的外敌,让代州人无论良莠,贵贱,皆都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相比于河北,山东,河南以及两淮西部的人们,他们还算幸运的。

在苦难过后,他们迎来了一位愿意给予他们安定的统治者,虽然这种日子还很短暂,可却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明年,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也不会是大业十五年了。

没有年号的一年,却让代州人满是憧憬,给他们带来苦难的皇帝死了,给他们造成伤痛的突厥始毕可汗,也死了。

如果可能的话,这个年关庆祝的就是这两个人的死。

并州也很安静,他们没经受多少战乱,可这些年也不能说多安稳。

并州儿郎随李渊南下者,可不少,而且今年雁门一战,唐军战死者也多为并州人,所以这个年关同样不太好过。

一些人在悼念死去的亲人,一些人在牵挂身在异乡的儿郎,没有多少喜悦,寒风中充满了愁绪和哀思。

可有些人想的完全不一样……

总管府又多了一位苏司马,温彦博晋为总管府长史。

总管府的军政框架在这个冬天中正在陆续补全,两个卫府也渐渐开始下发军令。

在这个冬天里,李破大致上完成了对并代两州军政的掌握和梳理,之后要做的,其实就是继续雕琢,让这个体系更加层次化,也更有效率,相伴的则是进行各种制约。

到了年关将近的时候,李破终于轻松了一些,政事之上,有陈孝意和温彦博,苏亶等人,军事上,则有两个卫府分担职责。

也就是说,不发生什么大事的话,很多事都不用他再怎么劳心费力,亲力亲为了。

苏亶举荐上来三个人选,李破只瞅了瞅就笑了。

三个人他都认得,一个是尉迟信,这个不用说了,尉迟兄弟和苏亶是一同去到云内投的李破,自然是相互交好。

这是顺水人情,也在情理之间。

可即便尉迟信有意去做楼烦太守,李破这里也不会同意,由尉迟兄弟组建的步军,战力上可圈可点。

要南下作战,步军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在这个时候让尉迟信继任楼烦太守,那是自断臂膀的行为。

而且,尉迟信的去处,李破已经想好了……

接下来的两位,一个姓张,一个姓王,都是晋阳大姓。

一个现任总管府户曹参军,一个任职太原郡功曹参军,他们的来历也不用多说,都是晋阳门阀中人。

晋阳张氏和温氏有着联姻,晋阳王氏就更不用说什么,肯定是宇文歆推荐给苏亶的人物儿。

这下李破有话说了,夹枪带棒的就训斥了苏亶一顿。

将来的钱袋子要是把不住门儿的话,要他来何用?想左右逢源,你真的想好了吗?还是先去学学温彦博的为人处世吧……

苏亶羞惭而去,一腔的春风得意都化为了冷汗。

一个是楼烦郡丞,一个是马邑郡丞。

这两个人李破同样熟悉,楼烦郡丞是当年林太守的本家,也姓林,差不多也应该是林胡后裔。

只是和被李破斩杀的林太守没有血脉相连,不然的话也不会安居在楼烦郡丞的位子上这么久,值得一提的是,此人乃阴世师旧部,曾经是个当兵的。

而马邑郡丞,便是被裹挟到代州的涿县卢县令了。

这两个人就比较靠谱了,李破也没再给谁面子,直接任马邑郡丞晋楼烦太守,便令楼烦郡丞转任马邑郡丞。

又从之前的三个人当中,挑了张云智出来,任职楼烦郡丞。

这让本来还想在晋阳多呆几天宇文歆如坐针毡,第二日便来向李破告辞了。

李破笑着送了他一句,“早早回去也好,要知道权谋之事最能丧人心智,以不可及而及之,必有祸患……这么看来,还是雁门安静一些吧?”

宇文歆冷汗涔涔,回到住所立即命从人收拾行囊启程北上,之后考量了一下,才又勉强在晋阳多呆了一天,才带人出了总管府北上回雁门去了。

这事儿给宇文歆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之后在雁门呆的颇为老实,也很是兢兢业业,显然被李破唬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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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私语

年关,大雪纷飞。?乐?文?小说

晋阳人家关门闭户,在风雪中迎来了新旧交替的时刻。

这一年,天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河南,李密与王世充接连大战,又有宇文化及率部进入河南战场,于是,在眼花缭乱的尔虞我诈之中,李密和王世充恢复了对峙的局面。

在两淮西部,朱粲被刺身死,于是天下群雄又少了一位,萧铣趁机剿灭朱粲残部,在江淮西部壮大了起来。

随即,萧铣趁秋末冬初,水流减缓之际,朔江而上,攻占夔州,入蜀之势已成。

唐军败入蜀中,节节败退之间,对蜀中控制力大减,南蛮叛乱死灰复燃,蜀中乱象渐成。

这是继晋阳失陷之后,对李唐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

蜀中一乱,必然震动关中,李唐兴起之势,在连受重挫后几乎是戛然而止。

河北的窦建德也不好受,缺粮已经成为他最为致命的弱点,王世充和李密倒是都在拉拢于他。

已经称帝的窦建德,却左右为难,部下们的渡河南下,攻占洛阳的建议已经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突厥使节却到了河北。

窦建德已经养成了向人低头的习惯,可惜,宇文化及兄弟的人头已经被他送去了洛阳,他为了收服河间的王琮,还为隋帝杨广设祭,招降了王琮等人之外,又得到了宇文化及裹挟到河北的文武群臣。

窦建德身边的人才多了起来,可内部的争斗也在越演越烈。

王琮等人和窦建德的部下几乎是水火不容,而窦建德为隋帝杨广设祭的事情,也让他的部下们非常不满。

如果说其他地方的人还能呼杨广为一声皇帝的话,那么山东人和河北人,都是叫杨广为狗皇帝的。

假若窦建德能够得到幽州的粮草,也还能凭借他的威望压制住部下们的怨言。

可涿郡粮草被代州军一扫而空,却在此时加重了窦建德部内部的混乱。

突厥使节的到来,好像让窦建德见到了救兵一样,虽然没有宇文化及兄弟的人头作为礼物,可却有萧皇后在。

于是,窦建德忍痛将萧皇后送到使节手中,并再次重申向突厥称臣之意,并在得到了些承诺之后恭敬的将使节送到了太行山口。

突厥使节的到来,确实也给窦建德带来了福音。

在听闻突厥可汗将变成大隋义成长公主的时候,他那些多数一个大字不识的旧部们,终于承认他们的窦大首领还是很有远见的。

只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萧娘子……

萧皇后长的到底有多美,时人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可并非只因为她是一朝国母,即便如今已经老大不小,可据说仍是千娇百媚,有着让人看见就挪不动脚步的非凡魅力。

窦建德缓了一口气,分发田土的事情,做的更坚定了。

显然,这是个没多少大志向,现在只想吃饱肚子的家伙,和之前的李破有点相像,可他代的地方比并代两州还要差上几分。

人口和粮草是这年头衡量各家实力的唯二标准,按照这个算的话,窦建德无疑是天下群雄之中最弱的一个。

山东河北乱的时间最长,天灾**之下,简直是白骨处处,遍地荒芜,数十万大军,占了他治下人口的一半儿还多。

当然,来年拿下整个河北的他,人口会增加很多,没有强敌的河北和山东,加力整治一番,倒也非是什么软柿子。

总的来说,天下间的变乱仍旧非常剧烈。

虽然中原大地陷入黑暗之中已经几年了,看样子战乱还将继续下去,可不得不说对于中原而言,这其实是好事儿。

因为越是混乱,统一的契机也会越快的诞生。

如果真正让大家稳定下来,弄出个七雄五霸,或者三国鼎立的局面出来,战乱的时节越会延长开来。

也就是说,大家都还没太站稳脚跟,割据政权一点也不稳固,火拼起来也越容易被消灭掉。

当然,这只是个黑色的玩笑罢了。

…………………………

这一年的年关,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李破是抛开军政事务,回到总管府的后宅当中,陪着家人一起过新年了。

晋阳的总管府没有张灯结彩,可欢乐的气氛还是有一些的。

毕竟总管府的女主人有身孕了嘛。

外面雪花纷飞,北风呼啸,而总管府后宅一间厅堂之中,灯火飘摇,酒菜齐全,一家人聚在一处,饮酒吃菜其乐融融。

夜色渐深,李破毫不犹豫的将红眼珠儿和李春给赶走了。

灯火明暗之间,李破笑容渐去,露出了些忧愁。

李碧见他神色异于往日,便轻声问道:“夫君有何烦忧……莫不是在担忧明年的战事?”

李破微微摇头,顺手将妻子拉到身边,道了一句,“自我带兵征战以来,你见我怕过谁?”

李碧稍稍安心,靠着丈夫身上,喃喃道:“那就是又想着政事了?”

李破笑笑,搂紧了妻子的身子,声音听上去却很沉重。

“当初咱们领恒安镇军……那会儿吧,只想着能打上几仗,求个太平,我呢,没想着做多大的官儿,只要能带着你和妹子平平安安的不愁吃穿,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

“可现在有些不成了啊,这么多人跟着我,只能不停的走下去,想要有点闲暇功夫也成了奢望了。”

“再有啊,我也思量了很久,咱们的儿女怕也不能快活无忧的长大了……”

李碧抬头,她好像已经预感到丈夫要说什么了。

李破低头瞅了瞅,安慰的笑笑,接着道:“你生下来的孩儿不论男女,咱们都不能过于溺爱,这年头啊,心性软上一软,怕就得被别人吃了,细加教导磨练,才是为了他们好。”

“而且,你要做些准备了……我打下来的基业越大,继承之人越是要出类拔萃,将来难免有兄弟相争,阋墙于内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你别怪他们不念兄弟姊妹之情,也别怪我无情心狠……这条路毕竟是你我一起选的,到了心伤之时也只能怪咱们生错了时候……”

李碧有些担忧,又有些惊恐的抓紧了李破的衣襟儿,随之坐直了身子,直视丈夫的眼睛。

良久,她才勉力一笑道:“当日为激起夫君雄心,我说了很多的话,也做了不少的事……真要有夫君说的那一天,妾身又能有何话说?”

李破微微点头,有些出神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今日之言,确实是他喜悦过后想了很多才有的想法。

于是心中便也有了些忧虑,那些话既是说给妻子听的,又是在告诫于自己,对儿女不能太过心软。

生于乱世的他们,不能太过脆弱,其实这已是大悖于他当年的一些念头,而再一想起这些小畜生还很可能上演一番骨肉相残的戏码。

便让李破不敢想象之外,也有点不吐不快了。

李碧说完,看着丈夫的脸色,心惊之余小心的道:“那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夫君为何现在提起?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李破牵动了一下嘴角,“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的长远些总是没错,前些时屡有人欲让我称王……我这里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咱们的孩儿……”

“这一仗仗打下来,要是哪一天真打到了长安或是洛阳边儿上,你还想停手将那皇位拱手让人?”

李破缓了口气儿,凑过去又搂住妻子的肩膀,“你也别瞎想,孩儿生下来,像你多些,等他长大些就扔到军中去,像我多些,呵呵,就让我来亲自教导……”

李碧抖抖肩膀,勉强恢复了常态,斜眼儿看着丈夫,“凭什么啊,哪儿有你这么偏心的父亲?哼,不管男女,不管成不成器,都要请些有才干的人来教导,日后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破点头,故意的缓和着气氛,“你可记住了啊,别生出杨二那样的儿子来,那可是糟糕至极……”

“难道夫君真有……称帝之意?”

“你当我愿意啊,到时候称王还是称帝都没什么区别,走到今日一步儿上,咱们夫妻哪儿还有什么后退的余地,当初在恒安镇军的时候,咱们要是投效于人,还有人收着。”

“如今你向谁低了头,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就算死不了,那人在矮檐下的窝囊气你我又能受得几天?”

“我之前一直收着力道,就是不想走到这个地步,可李元吉那混账东西把晋阳送了于我,你说我能不拿?”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哈哈,如今咱们也是诸侯之一了,别说孩儿们需要造化,咱们夫妇两人也差不多少,进上一步,就是风浪滔天,退上一步,却是万丈悬崖。”

“你说是向前迎风而上呢,还是退后落个粉身碎骨?”

到此,李碧算是彻底甩开了之前的沉重,她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做皇帝就做皇帝,先是元氏,再是高氏,宇文,之后又到杨氏,如今也应该轮到咱们姓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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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将战

谁也不知道,在这大业十四年最后一天的夜晚当中,作为并代两州之主的李破,算是彻底甩开了那些若有若无的顾忌,弯弓搭箭准备和天下群雄实打实的较量一番了。

都说时势造英雄,也有人说是英雄造时势。

不管怎么个说法,时至今日,与人争雄之势已成,说是争天下对于李破而言,还有些言之过早,可晋地却就摆在他的面前。

而且,晋地大部分还是李唐的地盘,即便李破不信神鬼,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实际上,若非他起于代州,西有黄河,东有太行,晋地南边又颇为富庶,按照他那“超卓”的预见性,说不定早就干脆的改旗易帜,投了将要崛起的李唐了。

照此而言,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天意弄人的意思。

想象中恢弘壮阔的大唐渐去渐远,他那并不怎么值得称道的雄心,终于冲破了已是支离破碎的牢笼,在他的胸膛和脑海间肆虐开来。

…………………………

年关一过,老天立马变了脸,雪也停了,风也住了,晴空万里,太阳也悠闲的爬上了天空。

天气不错,年关时静悄悄的晋阳城,在大年初一渐渐热闹了起来。

人们怀着点欣喜,钻出屋子,瞅着满目的洁白,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扫雪的,走亲串友的,一些文人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大冷天儿的就结伴出城,找个幽静处,赏雪去了。

城外的几个军营,却正好相反,年关之前军卒出出入入,很是热闹了一阵儿,可年关一过,就悄然戒备了起来。

因为春天就要到了,卫府已经发下军令,军卒加紧操练,各处军营不但要做好晋阳的防御,也要准备迎接各部汇聚而来的大军入驻。

而晋阳库中的粮草,也要军人们陪同晋阳官吏进行查验,一些仓房也要清理出来,各处大军一到,粮草也会伴随而来。

这次粮草转运,还是总管府司马王庆在率人主理,只不过搭建而成的两个卫府也插手了进来,却比之前北上草原要有条理的多。

粮草会从楼烦和雁门调拨,马邑,云内的牛羊则会进入楼烦和雁门,补足他们的损耗。

随即李破便传令雁门太守宇文歆,云内县尉段房率五百兵,由刘景陪同,挑选突厥战俘之中的阿史那氏埃利佛的亲族,一同北上突厥,去参加将要举行的突厥盟会。

所谓的大礼,李破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些了,他这里可没什么萧皇后,区区金银之类的东西,想来人家也看不上眼。

不如就此将历次战事当中俘获的阿史那氏子孙送回去,其中所要表达的善意也应该足够了。

可有人又来给李破添堵。

伽蓝公主,阿史那天香叽叽歪歪的竟然不想回去了。

李碧问了问,才来告诉李破,阿史那牡丹来时可能是为了安抚抓狂的公主,告诉她回去王庭之后,可汗已经为她选好了丈夫,要把她嫁给颉利汗阿史那求罗。

阿史那天香听了,没感到任何的心安,反而对母亲生出了更大的怨气。

阿史那求罗,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的儿子,按照辈分说,那应该是阿史那天香的侄儿,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阿史那氏内部的联姻,从来不会顾及这些伦理上的东西。

重点在于,阿史那天香知道,阿史那求罗一直想要迎娶的人,是阿史那咄苾的女儿,阿史那安蓝,突厥人中另外一朵分外娇艳的鲜花。

她若去到阿史那求罗的帐篷之中会遭遇什么呢?这让她想起了阿史那咄苾,这次她不敬慕什么英雄了,她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当然,留在隋地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好处可能只有这里的吃喝很不错吧?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这里起码没人逼着她嫁人……

实际上,少女的想法颇为简单,只想在这里再呆上一段日子,等阿母改了主意再回去。

还是那句老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李碧听了这些已是大怒,在她眼中,自己的丈夫顶天立地,自然是世上没人能比得了的好男儿。

你出尔反尔至此,就算是突厥可汗,大隋长公主也是不成。

而且吧,她还有个比较奇怪的逻辑,进了总管府的女人,她是都不太喜欢,吃醋吃的也很厉害,可旁人再要觊觎其人,她立马就变成了护食狂人。

对待王绮如此,对待阿史那天香其实也差不多。

我家夫君不想娶,那是咱们自家的事情,你若嫁给了旁人,那置我家于何地?

很不讲理的一个逻辑。

当然也就是在这个年月,讲理的人都缩起了脑袋,只剩不讲理的人在外面晃悠了。

于是,她一边跟李破商量着,说那位伽蓝公主其意甚坚,总不能绑了她送去王庭,那成什么了?不如先留在府中,也能让那位可汗稍有顾忌不是?

李破觉得妻子所言有些道理,便交于妻子去处置了。

实际上,按照李破的想法,留下个人质也不错,如果必要的话,求娶突厥公主的事情做也就做了。

在这个上面,他和这年头许多男人差不多,既不会被什么人迷的神魂颠倒,也不会犹犹豫豫的瞻前顾后。

利弊都在他心里装着,和许多大事一样,不用旁人去推动或者劝阻。

可李碧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权力同样超过了许许多多的闺阁女子,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跟着李破一路走来,在并代两州的官吏和将领心目中,地位非同凡响。

一句话,人家是有着自己的声望的。

于是,人家先稳住了丈夫,回头就给宇文歆去了一封密信,让他出使突厥之时,跟突厥可汗好好谈谈两家联姻的事情。

好吧,李破是真没想到妻子会在背后踹他一脚。

而让李碧唯一有所顾虑的是,阿史那天香身份太过尊贵,谈及联姻会不会让人窥伺了她主妇之位呢?

所以,给宇文歆的书信写的篇幅有点长,用词比较委婉,身在雁门的宇文歆本就有些头大,在这样一个时候离开雁门出使突厥,是受重用呢,还是受到了惩罚?

等接到李碧的书信,他算是有点坐蜡了。

显然,这次出使掺和进了李氏家事,唯一让他有点奇怪的是,两封书信好像有点颠倒了嘛,男人不为女色所迷,女人却在上赶着给自家男人找婆娘,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宇文歆也非常人,这是个惯会从危机中寻找机会的家伙,虽然脑子里满是浆糊,可不久之后,他就斗志昂扬的带人北上和段房去汇合了。

这个时候他所思所想和之前完全不同,再难办的事情,他宇文歆能够妥妥当当的办下来,方显男儿本色。

而突厥盟会啊,有生之年能够见识一次,周游于无数突厥权贵之间,大丈夫能碰到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此生无憾矣。

听着像自我安慰,可和满心忧郁的独孤怀恩比起来,显然宇文歆胜出不止一筹。

…………………………

插曲过后,李破就将此事抛在了一边,因为怎么想,突厥人都不会在这一年当中给他背后插上一刀了。

等到苍水河边的城池建好,和云内,马邑郡城,成犄角之势,突厥人再想从代州南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本来,他还想将云内单拎出来和灵丘一道,单划一郡,除了守卫飞狐道口之外,也能防御突厥。

后来因为要在苍水河边筑城,也就作罢了。

战争的气氛渐渐浓重了起来,这一次不再会有什么计谋,近在咫尺的唐军估计也在谋划重夺晋阳坚城。

但他们却不会轻举妄动。

实际上晋阳主动出兵南下,是唐军愿意看到的事情,因为面对晋阳坚城,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像晋阳这样的大城的易手,一般来说,都是各方面的原因所最终导致的结果,领兵强攻是最愚蠢的法子。

哨探唐军动静,是战争开始的第一步儿,天气还太冷,没必要让士卒受苦,同样也没必要让唐军这个时候就警觉起来。

实际上双方都明白,这一年的战事将不可避免,什么时候开始,主动权却牢牢的握在李破手中。

战争的脚步渐渐清晰可闻,总管府和卫府的军令都在草拟。

李破随即令身在雁门的练兵大使薛万均来晋阳,接替李碧任总管府司马,掌军法,募兵,练兵诸事。

接着又传令给马邑郡尉陈圆,让其召集马邑各部马步军旅,等天气稍暖,立即启程南下。

而雁门郡尉刘敬升,楼烦郡尉王智辩也都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这不是李破头一次率军主动出击,可毫无疑问的,这次出兵意义重大,马步军也将协同作战,动员规模上,也非是之前任何一次战争可比。

并代两州的军队到底碰到了怎样一个程度,到了大军云集的时候,也就能清楚的看到了。

而并代两州平定以来,府兵制还在缓慢展开,还谈不上什么军事动员,这次战事只能说是抽调了并代两州大部分的常备兵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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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聚兵

贪婪是人类的原罪。本文由 。。 首发

不管那只鬼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反正贪婪这玩意是人们必不可少的东西,因为它是人类前进最有力的驱动力之一。

当然了,很多时候却也会遮住人们的眼睛,让人们变得顽固而又愚蠢。

李破麾下就没什么清心寡欲之人,将军们渴望立下功业,官吏们渴望加官进爵,有些人希望名留青史,其实这些*都可以归为贪婪之列。

大年初二,温彦博找了过来,晋阳的几户人家想要收回他们在代州的山林和田产。

李破转转眼珠儿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要上演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戏码吗?

想想都知道这些山林和田产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属于正当的要求,代州平定下来,要求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算多过分,当然,拿不回来也十分的正常。

而在代州进行了一轮田产再分配之后,他们想要拿回产业的可能性也更低了些。

可这些都不在李破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这事儿听上去总有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随后李破便也恍然,这是看我进了晋阳城,未杀一人,又做了许多的让步,让一些人以为我好说话吗?

可以说,温彦博这次是一头就撞到铁板上了。

以他的想法,按律说话,重返各家山林田产,可以安定晋阳人心,之外也属于合理要求,而且代州人口渐多,却还无法跟盛时相比。

有很多富余的山林田产都在官府名下,让晋阳人家派人前去收纳耕种,自然比官府要强上许多。

总的说来,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儿。

之所以来跟李破商量,他却是还想着之后依循此例,招纳流人,或是将田土直接许以富裕人家耕种。

他想的这些没法衡量好坏,长远看来肯定有许多弊端,可现在嘛,人口大减之下,田土荒芜者多,这却是个能增加田地产出的好办法。

可李破考量的不是这些,此时他对晋阳大族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将战之时,却又有人来跟他要这要那儿。

让他对这些人贪婪的嘴脸厌恶至极。

没容温彦博解释许多,李破便道:“战乱之后,无主之物颇多,是不是我都要送归旧主呢?”

温彦博听着话音不对,看了看李破的脸色,要是换了旁人,这个时候肯定要转转话风,听听李破是什么意思再说。

可他这人比较执拗,这是他性格中的优点,却也可以说是缺点,其实就看他跟着什么人了。

此时他只是微微摇头,便道:“总管,下官以为,其他不论,田产之上却待商榷,有田契,林契者,归于旧主有何不可?如今天下虎狼横行,法无所持,律无所依,总管之前所行,岂不正与此辈相别?何论于此乎?”

李破也是摇头,“你想错了……这些讨要田产的人家,家中资财几何?”

温彦博定了定神,和李破相处日久,他知道这位不说辩才无碍吧,却也能称得上词锋犀利,尤其是一些事情上,往往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并不是个人云亦云,耳根子有点软的人。

有了这样的印象,温彦博其实很愿意跟李破交谈,只是畅谈一番的机会并不多罢了。

所以,他并没有去思量这块铁板的硬度,而是笑笑便接道:“总管明知故问,此等人家自然不会家徒四壁,可却也非大富之家。”

李破笑了,“既然如此,他们讨要田产便是谋利之举了?”

温彦博有点不同意,可想了想,却还是微微颔首,“确有此嫌。”

李破的话接着就来了,“如今代州多少人家三餐不继,衣衫褴褛有如乞儿,他们可好,呆在晋阳大城,衣食饱暖不说,家中许还有子弟为官,如今却还要得寸进尺,是觉得向我伸手比较容易吗?”

“前些时他们向我讨要官爵,我给他们了,今天又向我讨要田土,若我也依了他们,那么明天他们又想要什么呢?”

“你是总管府的司马,不是晋阳门阀的传声筒,你要记住这个……回去之后传令让卫府派兵,以伪造田契之罪,送这些人家去马邑,他们不是在那儿有田产吗?”

“让王太守给他们按律发放田产,家中子弟若有为官的,全部罢免,流于马邑,就让他们去苍水河畔筑城吧。”

“今天这事我替你来拿主意,之后若再有此等事……想好了再与我分说。”

温彦博碰了一鼻子的灰走了。

郁闷之余,好好思量了一下,也感觉到李破对这些晋阳大族已经开始渐渐失去了耐心,这次处置的虽重,却还是没有砍下谁的脑袋,只是相当于流放了几家,下一次嘛,可就不好说了呢。

而他说话的时机上选择的也很不好,今年的战事就要开始了,那位难免要急躁一些……

而且,那些人在此时讨要田产,是试探之举吗?

他没把李破的训责当回事儿,可一想到此处,却是惊了惊,本来还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劝谏一番,为人转圜的心思顿时不翼而飞。

那他之后下手可就狠了,为绝后患,他不但将那几个寻到温氏门上说话的人拎出来,轮番讯问。

大冷天儿的,他就让人传书给了卫府,让卫府派兵将五家人,不分男女老幼,尽都送去马邑,让马邑太守王禄看管处置。

这一次牵连的人可不在少数,很多人一夜之间就成了囚徒,一些亲戚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

最终,晋阳城中有八户人家入罪,晋阳门阀一下少了两个,其余皆为庶族。

好在,他们并不曾想要反乱,只是眼见并代两州安定了下来,便联结在了一起,想要重新收回失去的田产。

很单纯的目的,虽说透着一股贪婪的腥臭味儿,可确实不如温彦博想的那么严重,牵涉进来的人家也并不算多。

尤其是跟晋阳王氏这样的大树更是一点关联都没有。

温氏中的几个人也倒霉了,对自家人,温彦博下的手更狠,两个兄弟被他扔去了苍水河边筑城,两个侄儿被他打断了腿。

这对于温彦博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既不为了邀名,也不为整顿家声,他只是觉得既然为官,就要严于律己。

什么是己呢,除了包括自己这个人之外,家人也在其中。

也就是此案之中没死人,不然的话,他头一个就要砍了自家人的脑袋。

平静多时的晋阳,终于产生了一连串的震动。

这无疑是李破入主并州以来,第一次拿晋阳族群开刀,效果就不用多说了,人们总说,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御下之道。

那么这一次就算是立威之举了。

随后温彦博禀明李破之后,顺势传令于并代两州,重发田契,房契等物。

也就是说到了这一年,大隋当年发放的东西,在并代两州彻底作废了,也无人再敢向总管府讨回什么失物。

总的来说,李破做的还算有章法。

别人大多数都是上来就打土豪分田地,这方面窦建德那里做的最为彻底,后来有所收敛,也不是因为窦建德有多英明,而是河北,山东的门阀几乎绝迹了,大伙儿想要开仓放粮,除了不知道哪里还有粮仓之外,剩下的都在自家名下,那自然是要看好的。

李破这里玩的就比较阴险,将打土豪这个步骤放在了后面,手段也要温和许多,铸造出来的威严也就深沉的多。

李渊那边儿没有半点打土豪的意思,靠着自家多年积累起来的声望,走出了挺远的一段路。

而当处于不利的境地的时候,他就会受到某些困扰,因为手底下的土豪太多了。

李破这一棍子下去,打的比较狠,凄厉的惨叫声隐隐可闻,可最终却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在晋阳的地位还谈不上太过稳固,毕竟时日还短,可一系列的政令,确实是让晋阳的人心安定了下来。

小小的伪造田契案,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连求情的人都很少。

随着正月渐渐过去,晋阳城中的人们也闻到了烟火气,在一月末尾,楼烦郡尉王智辩首先带兵带赶到了晋阳,晋阳四城的戒备明显严厉了起来。

哨探在晋阳南边出没,凡南下之人,全被截了回来,首先就要讯问其是不是唐军的探子。

很快,晋阳城中又有两家倒了霉,这下可就不是流放了,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以通敌之罪掉了下来。

战争的狰狞面目在鲜血中变得愈加清晰了起来。

接着便是榆次守将宇文镬被招来了晋阳,榆次守军将作为南下大军的一部分,李破不会将身后交给没有得到他信任的人。

宇文歆的这个堂弟,需要在之后的战事当中证明他的忠诚和才干。

到了二月初,雁门郡尉刘敬升和马邑郡尉陈圆一同领兵来到晋阳,大军齐聚,李破高高站在晋阳城头,望着城下连绵不绝的军营,自得之情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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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悍将

介休,晋地古城之一,以介子推割股奉君而得名,隋时属西河郡治下。。。

之前沿革不用多说,自晋末以来,各处治地改来改去多不胜数,就像如今,西河郡已被更名为介州,治所便在介休。

当然,不管怎么改,它历来都在并州管辖范围之内,也是晋阳南边的门户。

说起来介休离着晋阳不算近,可也不算太远,快马加鞭,朝发夕至,位置又颇为险要,一旦并州形成割据之势,它的重要性就会凸显出来。

想要从南边进入后来人所说的太原盆地,这里是必经之路。

像前几年李渊率兵剿匪,就曾被围在西河郡的雀鼠谷,离着介休可不远。

晋阳失陷之后,介休也就成了李唐在晋地北方的边境重镇。

三万余唐军聚集于此,将一个不大不小的介休城弄成了一座大兵营。

年关过后,介休城内到处都是被冻的瑟瑟缩缩的唐军军卒,此时留在介休的百姓,已经不足两千口,其余不是被唐军征用,就是举家南迁,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介休刺史治所此时也成了唐军中军所在。

刺史府大堂之上,介州总管,太常少卿,真乡公李仲文在大堂不停走动。

这是个强壮的中年人,留着一把大胡子,浓眉细眼,看上去颇为威猛。

他是西魏上柱国李弼的孙子,李氏在关西是大姓,他们这一支有点没落,当然,那也是相对而言,他们同样也算是关西顶级门阀中的一员。

像上柱国李弼这样的人,一人富贵,便可保子孙数代福荫。

而真乡公李仲文也不是个无能的人,天下大乱之后,他便聚众而起,在长安左近徘徊,后来归降了李秀宁,随李渊大军攻入长安。

别说他身上有着战功,就算他不出什么力气,以他的家世和他的姓氏,其实只要身在李唐军中,扶摇直上,委为重任也是早晚的事情,唐皇李渊看重的就是这个。

之所以是他李仲文领兵北来,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并非他才干卓绝,远超同侪,而是因为……无人可用啊……

他这想的是一点也不为过,也很有着些自知之明。

如今李唐初立,内里并不算安稳,唐皇李渊也正在修明政治,分发官位,犒赏有功之臣,就费了好大的功夫,然后就又修订隋律,尤其是在田土税赋之上,更是不遗余力。

想要治平天下的雄心实是让人钦敬。

可外敌环伺,无有宁日,还有稳固朝居,治平于内,真的是不容易。

西边有重兵跟西北薛举相峙,萧铣又攻入了蜀中,秦王李世民已领益州行台尚书入蜀,刘文静等上将以及十数万大军,却被薛举死死拖住。

西边儿局势之险恶,李仲文是感同身受。

当然,东边儿这里也不差分毫,他本为李秀宁麾下,之后转投太子李建成,李建成率军坐镇潼关要隘,本为窥伺河南诸地,可晋阳失陷,却让李建成部再不敢轻出了。

当日和王世充联合攻李密的打算,就此烟消云散。

之后他便率兵北来,成了这见鬼的介州总管,和占据了代州以及大半个并州的李定安相峙到现在。

说起来这李定安还是李药师的女婿,据说在马邑领兵多年,当初唐公于晋阳起兵的时候,这人也算颇有助力,若非此人率兵挡住突厥兵锋,唐公很可能要被突厥人拖在晋阳,也就别提什么南下长安了。

可时过境迁……想到此处,李仲文哼哼了几声,心里咒骂着该死的李四郎,要不是这厮逼反了李定安,顺手还丢了晋阳,晋地大势怎会如此险恶?

李定安啊……那无疑是个可怕的家伙,如今天下敢和突厥人呲牙咧嘴,又能好好活到现在的人,还剩下几个呢?

而且这人还就率军将突厥人挡在了马邑,换个年月,以其人军功,恐怕早就已经建牙开府,说不定柱国之位都能望一望了。

和这样一个敌人对阵沙场,李仲文自己都感到心虚胆怯,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尤其是前些时更是听闻,此人率军北上,竟然跑到突厥人家里折腾了一个来回,传闻或有夸大,可身在介休的他,却认为李定安去岁曾率军北上云中,应是不差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建功如何而已。

那时太子李建成还曾催促他,趁着晋阳空虚之际,挥军攻打晋阳,不成也要先攻榆次。

只不过没等他动弹,从长安又来急报,让他驻军介休,不得轻出。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后来才听闻独孤怀恩等人奉节出使突厥,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又是惯常的连横之策了。

若是当初投李渊的时候,他还在为主公的声望所倾倒的话,时至今日,他却是觉得这种使者四出的情形有些累赘而又可笑了。

因为江淮杜伏威,一点动静也没有,任由萧铣朔江而上入蜀了。

李轨那边来回了几次,却让这个李氏从弟翻了脸,人家转头儿直接称帝了。

河南的李密和王世充好像对关西传来的消息充耳不闻,厮杀的专心致志。

榆林的郭子和倒是降了,可就郭子和那点人马,又受突厥所制,让他和梁师都争雄,真是难为他了。

如今又要联结突厥,攻伐李定安。

当时李仲文就暗自摇头,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让他挥兵北上攻打榆次呢。

如今也证实了他的担忧,从长安传来的消息是,突厥义成公主登上了突厥可汗之位,将唐使赶了回来,陈叔达直接不见了踪影,曾给杨二上恶谥的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之前与突厥还算相安无事,这会儿直接交恶,情势更是大坏。

他这里则久驻介休,将士安抚起来也越来越不容易,而且,李定安已经回军晋阳,晋阳再也无隙可乘。

大堂之中,李仲文乱七八糟的想着,来来回回也不知溜了多少趟了。

外面脚步声响,李仲文抬头时,一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进来,先就捶了捶胸膛,笑道:“末将来迟,让总管久等了。”

这人的年纪和李仲文差不多,却满身的草莽气息,他同样有一把大胡子,只是刺猬一样根根竖起,身体强壮,面目粗犷。

和李仲文站在一处,乍一看上去挺像兄弟的,可只要再说上几句话,你就能明白,他们之间除了外表,其余则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当然,也许他们还有些一样的地方就是,别看他们外表蛮强,心思却都很够用呢。

这个人叫张伦,按照资历来说,李仲文可不是对手。

张伦是雁门人,曾为雁门太守陈孝意部将,这人很有些战功,在大业十一年突厥大军南下的时候,他领兵进入雁门城,誓要与雁门共存亡。

突厥大军北还,张伦积功为虎贲郎将。

可张伦部下死伤众多,却只封了他一人,连抚恤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对隋帝君臣已是失望之极。

后陈孝意治雁门,张伦就不愿为陈孝意所用,正好李渊为太原留守,陈孝意杀前雁门太守王确等人,张伦暗自心惊之下,遂领军南下投了李渊。

李渊起兵南下,张伦一路随军攻战,屡立战功。

实际上,这是一个在战功上不让于刘文静等人,甚至犹有过之的唐军上将。

后为齐王李元吉麾下,李元吉和其他人一样,嫌他出身微寒,又是雁门人氏,便赶了他去南边剿除匪患。

如今这位凭着战功,又恰逢李元吉失晋阳这个时机,晋介州行军副总管,兼领介州刺使之职,他麾下的三千马步兵卒,也是如今驻扎在介休的唐军中最精锐的劲旅。

两人也没怎么寒暄,便各自落座,有人奉茶上来。

张伦大口喝了几杯,先暖了暖身子,才抓挠着大胡子,问道:“总管可是请了姜将军?”

李仲文对张伦倒是谈不上好恶,也并不嫉妒张伦的战功,以他的家世,张伦再投胎几轮估计也是望尘莫及。

所以他是总管,而张伦只能是行军副总管,至于什么介州刺使之类的职务,如今看上去就和笑话一样,现在介州还能有几个百姓?

尤其和张伦汇合之后,张伦对他很是恭敬,所率军将又颇为精锐,实是让李仲文安心不少。

听张伦问起,李仲文微微颔首,“再等等……我有要事跟两位相商。”

此时张伦呲牙就笑了一声,“姜将军又去巡查军营了?”

这话就听着比较刺耳,李仲文不由斜了张伦一眼。

张伦笑着拱了拱手,“俺可不是在说姜将军坏话,姜将军爱兵如子,不愧名将之后,俺向来是佩服的。”

“可巡营现在有什么用,一个冬天,吃的倒还成,总归没让将士饿了肚囊,可穿的嘛……总管您看看,一个冬天谁都不敢出营房,开春儿要真有战事,大家他娘的骨头都是酥的,怎么去跟别人厮杀拼命?”

“前几日姜将军巡到咱们营房了,差点被士卒给围了,过后姜将军再没跟俺碰面儿过,总管,这事儿您得给说两句啊,姜将军身娇肉贵的,总去营房转悠本就不妥,还穿的那么暖和,俺见了都想抢上一抢呢,何况是手下那些粗鲁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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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离心

这种带着底层市侩的狡诈,看在李仲文眼中肯定不会舒服。

可张伦说的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就算是同为关西人,对姜宝谊这人他也是颇有微词。

这人祖上据说是季汉将军姜维,谁知道呢,反正人家姓姜假不了,老家也是秦州,离着蜀中不算远嘛。

可这人不管是在他还是在张伦眼中,都有些过于惺惺作态了。

就拿巡营这事来说,你个大军行军副总管,巡营上几次也就完了,哪有天天往军营里溜达的道理?

要不你就住在哪儿,和军卒们同甘共苦,你既然吃不下那个苦头,就别弄那么多虚的。

穿的华丽丽的去军营里每天晃悠,你是做给谁看呢?

而且,这人也没多大才能,进太学学业不成,才出来进了卫府,积劳为鹰扬郎将,从李渊起兵时,授的是左统军,也算是将门之后嘛。

论起战功来,既比不上李仲文,又和张伦差之甚远。

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让将军们欣赏喜欢的人物儿,因为他身上文人的气息太浓了些,说是文武双全吧,倒不如说是文不成武不就。

此时李仲文哼了一声,道:“大敌当前,这些小事儿就不必说了,想来姜将军也不会真的去计较。”

张伦听了,微微撇了撇嘴,心说,他不计较?怎么这些日子去朝他讨要粮草,他就推三阻四?

哼哼,关西人啊……

想到这些,他也是郁闷非常,投了据说很是贤明的唐公,几年下来,战功立的不少,却没人瞧的起他。

眼瞅着一个个前后投效的年轻人,只是需报声名号,就加官进爵,纷纷爬了上去,真是他咂一咂嘴都是一股苦涩的味道。

当然,冷遇受的多了也有好处,像他现在,就能心平气和的跟这些关西人打交道了。

唯一有些庆幸,也让他感到还有些奔头的可能就是,唐公并不像以前那个混账皇帝杨广,还能时不时的照看他们这些人一下,没让大家的心散了。

杂乱的想着,他闷头在哪儿专心的挠起了大胡子。

他很清楚,这里他说了不算,不论是李仲文还是姜宝谊,往长安那边随便送上一封书信,比他张伦亲自跑一趟长安还有用呢。

当日从龙起兵的时候,那一张张面孔在张伦脑海中不断闪现,竟然找不出一个和他交好的出来。

也是,人家现在各个高官厚禄,谁能像他一样还带着两三千人马瞎转悠?

时间过的很慢,等到高大的姜宝谊来到的时候,堂中的两个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厮可算是来了。

姜宝谊脸膛红扑扑的,解下厚厚的披风,跺了跺脚,看了一眼张伦,理也未理,只是向李仲文抱拳问好。

“坐坐,辛苦姜将军了……这天寒地冻的,若无姜将军安抚军心,咱们这士气可是堪忧啊,来来来,先暖和一下身子……”

姜宝谊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微有自得,自觉三人之中,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者,唯他一人而已。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谦虚着,“总管谬赞了,下官也就是效些微劳而已,皆乃份内之事,不值一提。”

等姜宝谊坐下,李仲文也不想浪费功夫了。

堂中这两位和他不是一路人,更谈不上什么交谊,如今领兵聚于此处皆为北面那个强敌之故,只需同心协力御敌也就是了,交朋友嘛就算了吧。

随即,李仲文摆手斥退堂中侍候人等,拿起桌案上一封书信道:“找两位前来是因为咱们的援兵就要到了。”

听了这话,姜宝谊和张伦都是精神一振。

姜宝谊当即便问,“哦?多少兵马?”

那边张伦同时也在问,“领军为谁?”

李仲文看了张伦一眼,心中赞了一声,却又有些惋惜,可惜了,这人出身太低,不然的话以其人战功,日后前程将不可限量。

是的,在他看来,唐军援军兵马多少都在其次,看的其实是领兵之人是哪个,皇帝在用人上面,在他心目中已是大大打了折扣。

他将书信放下,轻轻拍了下桌案,道:“兵马多少不得而知,只是至尊诏右翊卫大将军,永康王李公为并州总管,晋州道行军总管,尚书左仆射裴公为晋州道行军副总管,统领援兵北来。”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张伦当时哽住,那个泄气就不用提了。

什么李公裴公的,一个是李神通,那人张伦见过两次,当时在长安也听过一些传闻,在张伦心里面留下的印象可不好。

趾高气昂的,听说是在长安县起兵,和李三娘子一道聚众十数万,接应大军进围西京。

这些都还算了,要真是得力的话,此人也堪称豪杰了,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据说此人最后是去抢了侄女的功劳,封赏才弄的那么多。

要真是那般,其人厚颜无耻之处,实在为人不耻。

另外一位张伦就更熟悉了,就是裴寂嘛。

这人在晋阳的时候,好喝个小酒,调戏一下女人什么的,除了善能讨好唐公之外,这人又能有什么领兵之能?

攻入长安之后,此人位在众人之上,也很是让人不服,只是就算不服也轮不到他张伦罢了。

唐公是无人可用了吗?竟然派了这样两个人来领兵跟代州李定安相拒?

李定安是谁他们知道吗?那是跟突厥人杀红了眼的家伙,突厥人被此人杀了多少不太清楚,可这人带兵去幽州,一战之下就砍了罗艺的脑袋。

这样的一个敌人,竟然派了两个废物过来,送死吗这是?

张伦使劲儿的挠着大胡子,只觉得下巴上奇痒无比,心里堵的连话都懒得说了。

那边儿姜宝谊却是大喜,“李公裴公一同到来,兵马定然不在少数,如此一来,介州无忧矣。”

李仲文苦笑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位明显没搞明白状况,不说这两人领兵之能如何,援军到来,领兵的也就由三位变成五位了。

听李神通和裴寂调派,倒也在情理之间,可这么多的总管副总管,各有亲信之下,李神通真能让诸人膺服?

他和李神通可见过不止两三次,当日长安县起兵的时候,他就在李秀宁军中,李神通是个什么人,他比张伦要清楚的多。

那人是有才干的,可气量上……能拉下脸来抢侄女功劳的人,还有什么气量可言?

听姜宝谊念叨了几句,怎么听也挺不顺耳,他这里也懒得说话了,随后糊弄了几句,便将姜宝谊送了出去。

张伦也蔫蔫的过来告辞,李仲文连使眼色,张伦敛着眸子就当看不见,拱了拱手便随在姜宝谊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什么可商量的了,和之前的很多事也没什么不同,领兵的两个人都是那位当了皇帝的唐公极为信任之人。

这两位有多少才干,张伦大致也清楚,反正也不会因为他张伦不同意就换人来领兵,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而那两位一到,他张伦就更没说话的余地了。

李仲文愣愣的在堂口处站了半晌,随后跺了跺脚,对皇帝用人上的独特之处,也再无力说什么。

想了想,招手叫过近卫低声吩咐,“去,将姜将军请回来,别让旁人知晓。”

本来他是想跟张伦商量一下介州防务,然后再说说如何迎接援军到来,还有之后的战略,当援军到时也好向李神通进言。

可现在想想,张伦也不过一贱家子,领兵也不过数千,瞧那乖张的心性,再有领兵之才又能如何?

在军略上能帮得上他李仲文多少?在一些紧要时候,也为他李仲文说不上话,与之相商也是白费功夫。

倒不如姜宝谊来的便宜,这人好糊弄不说,而且忠心之上也无瑕疵,换句话说,姜宝谊才是最正统的关西门阀中人啊。

………………………………

不管敌人如何,李破领兵作战从来都是准备的越充分越好,而他的进攻**之强烈,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他领兵至今,就算被动防守的时候,也在想着进攻,这一次则更加典型。

他没有引唐军北来,攻打坚城的意思,他要用最为强硬的进攻,来检验扩军以来,他部下的军事力量减弱到了什么程度,或者是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同样,他也要检验一下唐军的作战能力是不是跟李元吉所率兵马一样,都那么的不堪一击。

作战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让各部大军做好准备。

于是,一月份的晋阳也就忙碌了起来,大批的工匠大夫被征召进入军中,制作武器,攻城器械等物,收集药草。

之外他就开始频繁的巡查各处仓房,严令左右卫府惩治贪腐等事,务必要让粮草军械顺利的送到军中各部手中。

与此同时,总管府的军法官纷纷进入大军当中,巡查各部,严明军律。

除了这些,就是令薛万均会同各部将领,连续操练人马,主要是马步协同作战的各种战术演练。

到了二月间,晋阳城外每天都是人喊马嘶,杀声震天,让晋阳城中的人们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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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大军

三月间,春风送暖,晋阳大军各部已是整装待发。

这一次,并非是并代两州各部军旅倾巢而出,却也毫无疑问是李破领兵征战以来军势最盛的一次。

三万余骑军,近六万步军,组成了整个南下大军。

骑军构成不用多说,自去岁北上草原归来,骑军又进行了一次扩充,越来越多的突厥降人进入了骑兵军中。

突厥人在李破麾下骑军中占有的比例也越来越大,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北方胡人是天生的骑兵,在边地潜力渐尽,人口也是大减的今日,突厥降人已经成为了代州三郡骑兵最主要的来源。

这些突厥降人在经过一些操练之后,能够很快的适应军旅生活,只是对森严的军纪还有着各种本能的反抗。

此次扩充之后的骑兵军旅,战力到底如何,还要经过战争的检验才成。

只就兵力而言,当日李破率军北上云中的时候,几乎将并代两州所有骑兵所部抽调一空,才组成了三万多的骑兵大军。

而今三万余骑军共聚晋阳,却还给各处守军留有余地,可见大业十四年后半段晋北骑军扩军之迅猛了。

相对于骑兵而言,步军的膨胀则更为厉害。

步军大军的组成差不多分为几部分。

大军是以恒安镇军的老底子扩充起来的步军军旅以及幽州步卒为核心建立起来的,其中又有唐军降卒以及并代两州府兵为辅。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李破麾下的步军已经翻了翻。

战力如何,李破心里没底,可他手下的步军将领们却都信心满满,不为别的,只因出去唐军降卒之外,其余各部军卒,大多都经过辽东之战的洗礼。

这也许就是隋帝杨广三征高句丽给中原帝国留下的最为珍贵,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了。

当然,这个礼物上面同样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若非有这些从辽东归来的大隋将士,天下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乱吧?

他们给各处反王带去的是隋军远征的经验,帮助他们训练出更为精悍的士卒,于是,义军开始纷纷击败官兵,看到了争雄天下的曙光。

李破作为诸侯之一,其实也不例外。

他起家时的恒安镇军步军,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开始帮助他打下根基的那些人,都是从辽东风雪中跟着一路返回云内的山东人和河北人。

后来又进入到河北在杨义臣麾下平叛,等到尉迟兄弟投效,恒安镇军的步军基本成型。

那个时候,马邑无疑是骑兵的天下,步军也只处于萌芽阶段。

到了李破率军击败罗艺,迁幽州之民入代州三郡的时候,步军终于迎来的膨胀的契机。

雁门楼烦守军陆续加入了进来不说,幽州降人才是扩军的主要来源。

幽州步卒之彪悍,本就名扬天下,而幽州也正是征伐辽东的起点,无数的幽州将士血染辽东城下,可也有很多幽州军卒回到了故土。

步军第一次扩充,其实就是招纳幽州降卒以及府兵。

第二次扩充则是唐军降人。

这种招降纳叛的事情其实不用多言,时值乱世,真正宁死不屈的差不多都要掉下脑袋,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墙头草。

别看李破一直在谈忠诚,可他心里也明白,忠诚这东西一直都是强大的附属品,背叛好像才是人类的天性。

唐军降卒用着确实不太稳当,临战之时,逃兵有可能出现,可要说成规模的叛乱,那就是没影的事情了。

唐军军卒被俘之时,他也做了很多,撤换唐军将领,将不愿继续从军的人也挑出来,补入民籍。

至于各种安抚军心的手段,那就更不用说了。

大部分都是并州人的唐军士卒也没多少选择,而忠诚这东西对于普通士卒而言,无疑是个奢侈品,没有带头兴风作浪的,之前也没有多少令人缅怀的东西,只要能让自己吃饱饭,又能给家人带回去一些,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没有背叛一说。

其实也正在大业十四年一战,以及之后唐军降卒的反应,让李破产生了唐军不过如此的印象。

凝聚力不成,更不用谈什么军中魂魄了,李唐兴起时对门阀世族的吸引力,明显不能从这些普通军卒身上得到体现。

唐军之所以能摧枯拉朽般的攻下长安,不是唐军有多强大,而是敌人出了问题。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占据了更多的资源,又能进行很好的利用的话,李唐和其他诸侯的差距必将渐渐拉开。

可现在,他们也不过是刚冲出起跑线不远而已。

李破招各部将领到并州总管府议事,这样的站前军事会议,说重要吧,肯定是重要的,谁是前锋,谁是后卫,又有谁倒霉的去护送粮草了,都将在这里宣布。

说不重要吧,其实也不算有多重要,因为各人之前心里就都已有数,如此重要的事情不会留个悬念让你来猜或者让大家伙陷入争吵中去。

唐军降卒加两千骑军押运粮草军械,在卫府商量的时候,有人提出招募民夫,并李破亲口否了。

并代两州初定,常备军过多,之后还要准备春耕,再加上他曾亲口向并代两州百姓许诺,免代州三年赋税徭役,免并州上下两年钱粮,如今才过于不到一载,就要出尔反尔,你当大家都不识数吗?

而且,长远考虑的话,征发民夫也是极为不智的,大隋亡就亡在徭役上面,天下百姓惧役如虎,如今战事又这么频繁,连续征发役夫的话,就并代两州这点底子,早晚都得败光了。

征发徭役将来的事情,现在行之就是下下策。

如果不是出兵有点急的话,李破倒是想从马邑突厥战俘那里,弄过一些人来运送粮草辎重呢。

所以,运送后勤辎重上,就都成了军人,正经的押送。

总管府的两位司马,薛万均和王庆都成了后勤大总管,也就是不缺驮马,不然的话,步军差不多都得成了运粮官。

之后也就没人再有异议了,这么长的时间,谁都知道总管“爱民如子”,治平之心强烈的都让武夫们感到有点不适了。

步军前锋为宇文镬所部,这位唐军降人在此战中得到重用,让薛万彻,尉迟信等都有些不服,可也知道总管的考量。

宇文镬即献榆次,实乃大功,犒赏上并不出众,如今担当重任,除了有收服人心的考量之外,怕是也有考量其忠诚和才干的意思。

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倒是能理解,所以争上一下,见总管其意已决,也就无话可说了。

步军中军为陈圆统领,尉迟兄弟分统左右两军。

骑兵上就不用多说了,可谓是人才济济,以罗士信和王智辩各领两千骑兵为锋锐,尉迟恭,步群则各领五千兵马为左右,薛万彻为中军官,阿史那吉乎辅之,刘敬升断后。

李破当然会坐镇于中军,成为整个大军的中心所在。

步骑混同其实还谈不上,代州骑兵太强势了,而且战功彪炳,各个都不好惹,步军将领们现在根本争不过他们。

而现在的左右卫府,也是以骑军将领为核心组建起来的,打起仗来,骑兵一撒欢儿,除了攻城守城之战外,估计就没步军什么事儿了。

这些安排,都在一月二月间一次次的军议当中完成,除了李破自己外,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能改变这些结果。

这最后一次军事会议,更像是为李破量身打造的演讲台。

众将陆续到齐,总管府内外尽都是持刀而立的军兵,可谓是杀气腾腾,戒备森严。

已经等待多时的李破,望着满堂顶盔冠甲的领兵将领,听着不时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得意之余,同样是豪情满腹。

时至今日,大兵在握,猛士云集,别说是南边儿的唐军,便是此时突厥人来了,他也能硬碰硬的跟他们战个酣畅淋漓。

这就是他领兵数载,南征北战的成就,一直强大,精锐而又听命于他的军事力量……

(月票有些书友总觉得主角的创新能力不够,尤其是在武器和战术上,阿草在前面的文章里其实已经解释了很多了,这样是比较合情合理的局面。

不说别的,这是隋末战乱时期啊,从主角进入恒安镇军开始,每一年都有战争,吃饱肚子都不容易,你让他改革技术?

就说现在吧,拥有了并代两州,差不多四郡之地,书友们觉得地方够大吗,人口够多吗?足以支持你任意挥洒的创新之举吗?

到了大业十四年,隋末战乱也进行了大约六七年的时间,一场场战争写下来,阿草自己都越来越觉得那是个人间地狱,民不聊生都是轻的,还有那个时间去搞创新?

当然,阿草写的是网文,不是历史,开金手指是难免的事情,可从将血开始,阿草就在力争能写的合乎情理一些,真要是弄出热武器来,我看书友们要有一多半儿会想着弃书了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421章训言

“人都到齐了吗?”

李破问了一句,声音不大,堂中却立即安静了下来。小说

薛万均司职军法,立即上前一步道:“回禀总管,诸将皆已到齐,无有迟误。”

李破身上也穿着甲胄,并无一丝不妥之处。

他环视众将,挥了挥手,朝尉迟恭点头示意。

尉迟恭立即捶了捶胸膛,展开早已准备好的文卷便念了起来,之后便是步群,然后则是王庆,薛万均。

一圈下来,被念到名字的领兵将领,便即出列领命。

很正式的一个过程,第一次彰显出了总管府,以及左右卫府的权威,也许过不了太长的时间,众将也就将进入卫府听令了。

时间过的很快,当大堂中的声音平息下来,李破的声音才又响起。

“诸人之责,清清楚楚,哪个之后出了差错,我不问别人,只来找你说话,都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堂中轰然作响,回声阵阵。

这一次确实是不一样了,就算是从恒安镇军跟过来,历经战阵的老人,此时也都隐约察觉到了将来规矩对于他们这些领兵将领的重要性。

当然,以后不明白规则的人,都将被迅速淘汰出去。

李破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一个冬天对于这里所有的人,甚至是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很重要。

因为就在这个冬天,并代两州军旅的层次更加分明了起来,众将之上有了卫府,再不是他一个人高高在上了。

这无疑是分权之举,他在北征云中之后,迅速的将一部分权力归于到了卫府之中,虽说他的控制欲比较强,可在诸事烦扰之下,分权却势在必行。

好处显而易见,许多事情都不用他亲力亲为了,至于什么功高震主,威权自专之类的后患,李破倒不在意。

只要他在一天,这些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兴风作浪的机率就非常低,至于子孙后代,嘿,现在还言之过早,到时候再说吧。

“你们也应知晓,此次南下与唐军交锋与以往多有不同,这次只要大军一动,就没有什么退路了,争雄天下,定鼎九州,皆有古人之例可循,无须多言,战事一起,操戈者尽可争先,我这里必不惜官爵赏赐,不战而投敌者,也别怪我无情,必先戮其家族,再擒其人斩之,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李破笑了起来,他不怕将丑话说在前面。

这么多人推着他往前走,好吧,我动了脚步,没了退路,你们同样也没什么退路可言,想要投敌就先想一想家族子孙吧。

我没那么大的度量,还要善待叛敌的亲族。

众将默默听着,大部分都有着热血在心间涌动,争雄天下,定鼎九州,正是他们最愿意听到的声音,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志向。

有的心中则惴惴,其中以唐军降人居多。

因为这话说的太重,也不怎么好听,和宽容的唐公比起来,这位先就表现出了凶狠和毒辣,在胸襟和度量上好像先就差了一筹嘛。

先隐隐踹出一脚,李破接着话锋一转,道:“赏罚之事,先就说了,也好让将士安心,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而说起此战的目的来其实很简单,介休乃晋阳之门户,南下河东,必先夺介休……”

“可你们要知道,我要的不是空荡荡的城池,荒芜的土地,所以各人领兵征战之时都要记得,听我将令,少做屠戮,无我将令而滥杀无辜者,必以军法处置。”

“至于大军征战,却无须顾忌太多,手持兵刃者杀,敢于顽抗者死,伏地请降者,也要捆了再说,能建功几何,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这里,李破拍了拍桌案终于站起身来,笑道:“莫要说什么骄兵必败,介休唐军不多,聚于介休小城之中,战战之间妄图阻我兵威,我今以雷霆之势击之,若还无功而返,岂非笑话?”

堂中众将都露出了笑容,近十万大军啊,先不说步军有多厉害,就说代州铁骑自恒安镇军成军以后,就从来没打过败仗。

唐军若非还有个介休城作为依靠,要是在野战当中,三万铁骑蜂拥而上,便足以杀的他们尸横遍野,望风而逃了。

所谓的骄兵必败,确实用不到他们身上,来去如风的代州铁骑,已经用无数突厥人的鲜血证明了他们的战力。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军伍,甚至在他们心目中都没有之一这个词儿存在的余地。

“为激众军向前,先入介休者重赏,左右卫府之外,我给他留个位置,就看谁人能够来拿了。”

一时间,众将皆是心中一震,骑兵将领们都呲了呲牙,有点失望,步军将领们却都振奋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餐食嘛,攻城之战,自然以步军为先,先入城者,必属步军将领无疑。

当然,要是唐军军将太过愚蠢,出城来跟大军野战,那就另说着了。

李破划下一张本就准备好了的大馅饼,哈哈一笑,抬起手来用力挥了挥,“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休整一天,后天全军拔营。”

一时间,堂中金铁之音大作,众将纷纷锤击胸膛行礼,陆续退出大堂。

李破轻轻舒了一口气,就要南下跟人争地盘去了,介休只不过是开端,后面还有无数个介休在等着他。

这个时候,他甚至在想,要是南边是敌国该多好啊,用骑兵往来骚扰个几年,就算是铁人也能把它拖成烂泥,也就不用他这么劳心费力的了。

可惜南边是中原,自己家的地方,虽然已经打的没剩下多少家当了,可地方仍在,大家争的就是那个主位,谁要退后一步,就要被打的头破血流,最后还要被扫地出门。

家里人下手,那才叫个狠呢……

随后,李破穿着盔甲转去了后宅,现在没人过来找他了,将军们都在整军备战,并代两州的事情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春耕将至,田土分配上有些纠纷,都不是大事儿,代州也有无数的耕牛。

今年要是老天爷给面子,风调雨顺的话,加上人们大多安定了下来,到了秋后粮食和牛羊的产量,都会非常的喜人。

如果老天爷想开点玩笑,再弄个大旱或者冰雹啊,狂风大雨啊什么的,今年的战事就得加把劲儿,抢唐军的粮草来补齐自己的损失了。

当然出使突厥的宇文歆要是能给力点,春夏之交也许就能带着大批的牛羊和奴隶回到代州,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也不知道那位义成长公主殿下有没有那么大方,如果换了是他的话……呵呵,那就别提什么奴隶牛羊了,应该先来捅上一刀再说。

嗯,到了这会儿嘛,他还是希望南北都不要有什么天灾为好……

想着想着,思路就又回到了当前战事上面。

实际上,和他说的一样,介休的数万唐军并没有放在他眼中,或有小挫,可唐军要想战胜他所率领的大军,创造一个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例,那才叫见了鬼呢。

他的后勤辎重都有大军卫护,又有三万骑兵在侧,唐军想要出城来战,那就是找死。

他想的其实是,打下介休来之后该怎么做,是集中大军继续南下呢,还是分兵攻略上党,用最快的速度将晋南据为己有?

而打下晋地来,又该挥兵何方?

下一个敌人是河北的窦建德呢,还是河南的那两条恶狼?或者是说,长安……

想的多了,自然有点心烦意乱。

一句争雄天下,定鼎九州,说起来轻松,听上去激昂,可真要去做,却是千头万绪,好像理也理不清似的。

而且吧,现在的军政两事就已经是这么扰人心意了,再要称王称霸,他是不是睡觉的时候都得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李破已经来到总管府东边花园的外面,阵阵传来的水腥气是花园中那不小的池塘池水融化散发出来的气味儿,也可以说是春天的气息。

没那么清新,却让李破精神振了振。

李破驻足回头示意护卫上前,给他卸下甲胄,摘下头盔。

他又揉了揉脸庞,才乐呵呵的走了进去。

远远的,一池春水荡漾,几个人影依着回廊栏杆,周围不远处则是一群丫鬟仆妇在侍候,隐隐有清脆的笑声传来。

轻松惬意的画卷在李破眼前展开,像清泉一样流淌进了他心底,烦忧顿解,神思清明,连呼吸都好像畅快了起来。

腆着隆起的小腹的李碧,笑着在向这边招手,没去听墙角,却带着宅中的女人们来到这里嬉戏,显然是不想让李破在挥军南向之前,担心什么。

善解人意之处,根本不需说出来,便让李破心中暖暖的。

仆妇们在施礼,李春扔下钓竿儿就窜了过来,李破眨眨眼睛,心说,在这里钓鱼,亏你想的出来,太煞风景了。

半路上李春被红眼珠儿一把抱住,顿时两人叽叽咯咯的笑着纠缠在了一起。

(月票月票)(未完待续。)<!--over--></div>

第422章军谋

清晨,薄薄的雾霭还没有散去。|

苍凉的号角声与隆隆的战鼓声同时响起,瞬间便吹散了早春时节的旖旎,旌旗飞舞,金铁交鸣,天地间肃杀之气大作。

晋阳城南,近十万大军拔营而起,人喊马嘶之间陆续南向。

实际上,这还只是战争开始时前奏中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大军斥候已经遍布于介休,平遥等地,走的最远的甚至已经绕过介休,深入到介休西南的雀鼠谷当中去了。

以平遥为中心,方圆百里尽都在大军眼界之内。

此时,文水,太谷,祁县,平遥等县差不多皆已沦为空城,百姓大多南迁,有一部分则跟着王氏子弟来了晋阳。

当日王氏叛唐,西河郡屡生乱事,这些县城首当其冲,又有晋阳失陷在前,接着李元吉狼狈逃出晋阳,南下时带走了这些县城大量的青壮,于是,这些晋地古城纷纷沦为了战争缓冲地带。

倒是汾水西岸的西河郡郡城隰城还有一些唐军把守,其实背靠吕梁,东依汾水的隰城状况也不算好。

隋末战乱以来,隰城周围着实闹过许多义军,百姓更是大量逃入吕梁山中为盗,隰城因不在南下要道之上,山匪剿灭起来也吃力不讨好,所以吕梁匪如今已经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在隰城左近肆虐不休。

所以说,如今的并州南部很大一片地方,在多半年的时间里都是空白,成了流民和鸟兽的巢穴。

当然,这些地方也必定不会空着太久。

不论是唐军北上,或是从并代两州大军南下,都会占据这些地方,作为大军落脚之处,或是粮草聚集的地方。

唐军不敢北来,那是一定的了。

除了西北的薛举,李轨,梁师都,甚或是唐军麾下,还有着些骑兵劲旅能与代州骑兵相较一番外,其余反王,别说你拥兵多少多少,论起骑兵来都在吃灰之列。

而代州骑兵连战连胜之下,可不如当初那么默默无闻了,只河北一战,便让他们名扬天下,隐为诸军之冠。

如无大兵,靠晋阳太近,是非常吃亏的事情。

骑兵来去如风,可能等你看到骑兵的影子的时候,城池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唐军将领不蠢,自然不会轻易北来,他们在这些地方坚壁清野,没给南下大军留下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汾水在旁边滔滔而过,他们能把水源都给你弄没影了。

去年攻下晋阳的时候,李破倒是可以趁势南下,扫平这些县城。

可那会儿大军即将北上,没办法分散兵力,不然的话,现在大军的起点应该是在平遥才对。

大军踏着荒凉的古道,漫野而来,卷起满天烟尘,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彻底击碎了平遥古城的宁静。

平遥的城墙灰扑扑的,一看就不是砖石,而是泥土夯成,城墙也不算高大,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好像被人遗弃了老妇一般,寥落中透出满身的暮气。

这是一座寂静如死的城池,李破立于大旗之下,只是略略打量了一番,便传令全军,穿城而过,继续南下。

此时已过正午,骑军中军走的不算快,前锋罗士信和王智辩两部,早已在这里蜂拥而过多时了。

而骑军和步军拉的很开,李破令骑兵先行,自己统带骑兵中军,将步军留给了尉迟信与陈圆统领,到了明天估计步军才能赶到这里。

过平遥的时候,发生了一段插曲。

路旁有一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者,跪伏于道左,大军穿城而过,只有一小卒从马上解下皮囊,扔在他身边,其余军卒,皆视而不见。

李破过时更是瞅也未曾瞅上一眼,大军一旦成军,和大军中的多数人一样,他的心冷便会变得冷漠而坚硬。

他也做过流民,知道流民的卑贱和伤痛,同样也见识过他们的狰狞和狂躁。

可这会儿,除了对大军有益之事,他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存在,他的一举一动皆系于军心,不能轻动。

很快,大军便将孤冷的平遥扔在了身后。

…………………………

此时,介休唐军已被惊动。

一直在盯着晋阳的唐军,在北边儿消息断绝之后,便有了戒备。

李仲文急急派人向南请求援兵尽早到来,一边则招姜宝谊,张伦来商谈介休防务。

其实不用怎么商量,李定安若率军来攻,唐军唯有死守介休等待援军,这是唐军上下的共识。

北边儿那些骑兵的战绩越来越吓人,和他们野战……算了吧,齐王李元吉前车之鉴不远,没人想去重蹈覆辙。

可一商量,除了速向南边儿求援之外,几个人的意见竟然不一致了。

姜宝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起来,也许这位是感觉立功的时候到了吧?谁知道呢,反正人家说了,守城若不出城求战,乃兵家之大忌。

好像是想了很长时间了,说的还真有点道理,介休城小,城墙不比平遥高上多少,同样也是土夯的。

三万余唐军聚于城内坚守不出,一旦城墙被夺,城门一开之下,大家就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嗯,总之就是说吧,三万唐军挤在一处,施展不开手脚。

这话是有道理的,其他两人领兵已久,深谙战阵,也没反驳,只等着姜宝谊说起他的谋划。

其实报的希望都不大,这人是个草包已差不多是李仲文和张伦的共识了。

姜宝谊说的有模有样,在城外立寨,深挖沟壕,依托介休城墙,与敌相持。

李仲文和张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轻蔑。

纸上谈兵而已,听上去有点道理,却不可行。

三万唐军,立几座营寨?若只在城北立寨,敌军傻了吗?非要攻你的寨子?

若是四城皆要立寨,三万唐军都出城也不够分啊。

纯属臆想出来的主意,不足与论。

张伦挠着大胡子,看上去听的认认真真,还不时点着脑袋,姜宝谊话音一落,他就问了一句,“若依姜将军之意,城外营寨由谁驻守?”

姜宝谊斜了张伦一眼,“张将军莫怕,你为介州刺史,自然要与总管坐镇于城内了,至于城外嘛,姜某不才,愿率军守之……”

好吧,不管姜宝谊其人才干如何,他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张伦对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恍若未闻,笑呵呵的就来了一句,“那就有劳姜将军了。”

李仲文适时咳嗦了一声,心中暗骂张伦奸猾之余,板着脸发话,“大敌当前,敌军飘忽即至,两位务要听我号令,不然的话……若介休有失,你我皆百死难辞其罪。”

张伦脸色一整,当即抱拳道:“末将听候总管吩咐。”

姜宝谊则在满怀希翼的看着李仲文。

李仲文心里苦笑一声,还得哄着,心说对着我家孩儿都没这么累过。

“姜将军之忠勇,我尽知之,此战过后必报于至尊知晓,可你我皆知,敌军锋芒太盛,出城以战,必为其所挫。”

“而敌军多为骑兵,不善攻城,只要我等善守城池,必能阻其军势,待援军大集,破其于介休城下易矣。”

“姜将军不必亲身涉险,在城外与其相抗……”

姜宝谊随后争辩了几句,不得要领之下,抱拳气咻咻的走了。

这次张伦没有随之离开,也没想再说姜宝谊坏话,这位虽然金玉其外,可守城还应得力吧?

张伦向李仲文抱了抱拳,“总管,敌军即来,我虽未曾亲见,可李定安兵锋盛强之处,应有预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李仲文微微颔首,才接着道:“姜将军之策虽失于轻率,可也有些道理,末将以为……死守介休实乃下策……”

“哦?”听了这话,李仲文精神不由一振,大胡子颤了颤,“张将军许有良谋?”

张伦抓着大胡子,苦笑一声道:“我今不知敌军虚实,只能往坏了打算,敌军若来,见我死守介休不出,许就要以轻兵围我于介休城内,分兵入雀鼠谷南下。”

“援军若来,急于与我汇合之下,岂非成了围城打援之势?”

李仲文目光闪动,也觉着大胡子有点痒了。

“那依张将军之见……”

张伦咬牙切齿,用力一锤桌案,“末将以为,不如弃介休先入雀鼠谷驻守,待和援军汇合,再做道理。”

李仲文的眉头一下皱的老深,张伦之谋,和姜宝谊那样开玩笑一样的军略不一样了。

可他能怎么去做吗?

弃介休而守雀鼠谷,为援军到来赢得时间之外,还能比较顺利的跟援军汇合,同样也能阻住敌军南下之势,深想一下,确实要比死守介休强的多。

但话说回来了,作为介州总管的他,不战而退,将介休重地让于敌手,之后他的道理说的再多,旁人又能听得进去几分?

张伦可能无事,李神通会饶了他李仲文吗?

张伦见他犹豫,瞪着眼睛加了一句,“总管勿忧,失介休之罪,末将愿一力承之……”

李仲文瞄了他一眼,心说,哼,说的好听,到时候你担的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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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兵临

张伦之策,注定没有什么结果。

在很多时候,最好的战略,却并不一定是将军们想要的,能够领大兵出征统兵之人,必然不会只想着战略战术。

他们会想到方方面面的事情,而首要的,其实就是他们自身了。

这不奇怪,也可以换个说法,无私的人不会有机会登上一军主将的位置,他们早就在晋升的途中被淘汰掉了。

和帝王的诞生过程其实差不多,看上去无私的人必定拥有大自私,才能一路登上主位。

所以,李仲文注定也不会听信张伦之言,弃介休而去守雀鼠谷。

张伦其实也算是早有预料,并不沮丧,只是行出大堂之时微微扭头冷笑了一声。

唐公麾下诸人,皆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不同,视他张伦如无物也就算了,一个个畏首畏尾,大多都算不得英雄豪杰。

唐公任人唯亲,他张伦为其贤名所惑,竟然最终跟此等样人为伍,还要屈居其下,实是让人恼恨。

今次一战,这算是他尽的最后一点心意了,之后如何,且看战事再说。

但有不利,这些人若还叽叽歪歪,也就别怪他张伦无情了。

………………………………

实际上,此时唐军再进行布置也都晚了。

不管是出城立寨,还是退往雀鼠谷,对于唐军来说都无济于事,甚至会造成一场灾难也说不准呢。

骑兵来的太快了,从唐军警觉到做出反应,只不过一天多的时间,李破所部骑军其锋的斥候,就已经出现在了介休周围。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再试图隐藏行迹,而是三三两两的像狼群一样围着介休城逡巡不去,有的则直接奔了雀鼠谷方向,介休城中数万唐军,在他们眼中如同无物一般。

代州的骄兵悍将终于出现在了晋阳以南的土地上。

唐军纷纷走上城头,握紧刀枪盾牌,准备跟敌人厮杀,城内升起烟火,声音嘈杂,那是唐军士卒在准备守城器械。

唐军将领眼见敌少,又如此傲慢,大怒之下纷纷请令出城,想要斩下几个脑袋来,先挫一挫敌人的骄气。

可即便是姜宝谊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战争的序曲,此时出城无济于事,大战还在后面呢。

张伦部下最为精锐,人数也少,本应作为中军,紧要时可相助四城守军守城。

可这个时候,李仲文真的是信不过他了,派他去了城南,守介休南边城墙。

天色还早,北边儿烟尘已起,敌军大军已至。

伴随着闷雷般的马蹄声,四千并代骑兵一人双马,纵马而来,示威一般绕城一圈,人马如龙,将城下搅的尘土飞扬,才在北城之外停了下来。

旗帜飘扬之下,人马聚拢,排成军列,不大功夫,介休城北除了马匹嘶鸣之声,好像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隐隐间一股杀伐之气已是迅速蔓延开来,好像让温润的春风都变得寒冷了几分。

这等赫赫兵威,别说唐军士卒没见过,就算是唐军将领们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纷纷露出了惧色。

手扶城墙,观看敌军军容的李仲文脸色也有些苍白,他见过隋军精锐是什么样子,可他见过的那些大多都是长安骠骑骁果,边塞强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是真不曾亲眼见识。

而身为上柱国大将军李弼的孙儿,当日为何不居长安城内,而在长安县散居,这个上面,门阀子弟们都讳莫如深,大家却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而已。

为逃征伐辽东之征募,长安大阀年轻子弟纷纷出城。

没错,他们是逃兵役呢。

所以说,李渊麾下的关西子弟,参加过辽东之战的人,还真就没几个,不然的话,但凡见过辽东战事之残酷的人,都不会再为这区区几千骑兵而有所动容。

此时李仲文脸色有些苍白,心中也在暗自庆幸,不曾跟这样的敌人在平地相遇,不然的话,恐怕只这数千骑,就能踏破自己数万军卒组成的军阵了。

当然,他毕竟不是姜宝谊那样的草包。

见身旁众将鸦雀无声,顿时醒悟过来拍着城墙哈哈大笑,随后朗声道:“今日一见,这边塞铁骑,果然名不虚传,可惜……”

“本为国之屏藩,今却反与我等为敌,祸乱天下,着实可恨,诸位当与我同心协力,斩杀李定安此贼,弭平边患,还并代两州百姓庶民一个安宁。”

他说的慷慨激昂,众将不管听没听进去,反正主将胆魄壮一些,手下的人心也就安稳一些,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嘛。

畏惧之心稍减,有人便接道:“只是些前锋,也不过数千骑,何足为惧?总管,末将愿率兵出城,与其战上一场,以显我军军威。”

好吧,别说唐军骑兵有没有这么多,就算有,这也是比较找死的行为,听上去就知道,人家不过是说说而已。

李仲文给众人打了一番气,自己胆子好像也恢复了过来,从容的一摆手,笑道:“莫急,敌军士气正高,不易相战,等过几日挫其兵锋于城下,再出城溃敌不迟。”

上面说的热闹,下面的人也没闲着,几骑驰于城下,劝降之声不绝于耳,回应他们的则是城上的弩弓。

城下几人大怒,催马张弓向城上攒射,无论劲道还是准头,都胜唐军太多,只射在李仲文面前的盾牌砰砰作响,显然是看到这群人聚在一处,肯定不同寻常。

众将随即簇拥着李仲文下了城墙,那里太过危险,大军总管若被几个小卒射杀在城头之上,那就成了笑话了。

城下几个骑兵,一人胳膊中箭,却还是纷纷哈哈大笑,纵马归于城下军中,蛮强悍野之处,着实让唐军士卒纷纷变色。

好在,城下的数千骑兵再无其他动作,纷纷下马,毫无顾忌的从备马上取下用具,扎起了一个个简单的小帐篷。

城下的骑兵忙碌的好像辛勤的蚂蚁,从光秃秃的介休城下来回奔走,很快就拖了越来越多的木材回来,准备安营扎寨了。

到了日暮时分,李仲文刚回到府中打算休息一下,可还没等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就有人急急来报,敌军大军主力到了。

李仲文撇下碗筷,向北城城墙赶了过来。

离着还很远,李仲文已经有些变了脸色,因为脚下的大地正在微微颤动,耳边也传来了如同闷雷般的响动。

若非天上根本没什么云彩,李仲文说不定以为是听到了滚滚的春雷声呢。

等到他率人上了城墙,连城墙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漫山遍野的骑兵踏着暮色,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这样的声势,就绝非是那数千骑兵可以比拟的了的了,天地间好像再也不存在别的声响,只剩下了马蹄声。

三万并代铁骑终于来到了介休城下。

一杆杆旗帜在军中飘扬,穿着半身甲的北地彪悍骑士,娴熟的控制着战马,组成一道道洪流,黑压压的将土地遮盖了一个严实,好像根本望不见尽头一般。

这一次,李仲文也是骇然变色,骑兵,全都是骑兵,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李定安才在代州崛起几载?又无突厥相助,怎么会……组了如此大兵。

这可不是李仲文大惊小怪,唐军各部骑兵加起来,恐怕也没这么多,当日大军云集攻打西京长安时,二十余万大军中的骑兵也只万余人罢了。

而现在,并代两州的骑兵数量,远远超出了李仲文的预料。

而且,骑兵和步兵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两者相比,骑兵不管是造价上,还是战斗力上面,都可以说是以一当十。

骑兵之所以珍贵,就在于此。

唐军其他都还成,他们的致命伤也在此处,天下马场都在北边儿边地,唐军只占据了最华丽,却也最名不副实的长安皇室马场而已。

无论是李轨,还是薛举,甚或是梁师都,郭子和等人,在骑兵上面,都对唐军有着天然优势,就更别说屡屡抢劫突厥人成功的李破了。

代州的战马一度都曾让李破发愁不知能不能养活得了,这种幸福的烦恼,天下间的反王们却是没人能够享受得了的。

如今代州骑军唯一缺乏的可能就是河西马数量不足,让他们的冲击力受到了限制,比之西北的那些家伙,稍逊一些罢了。

罗士信和王智辩率人准备迎接大军到来,可他们等到是李破的军令。

令他们退后五里安营。

两个人领兵作战也都不少年了,一听就知道坏了。

他们没将城内唐军放在眼中,所以扎营就离着城池近了些,只在两三里处,便扎下了简陋的营寨。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而言,并不算好。

骑兵胜在速度,没有冲击的距离,骑兵威力立即大减。

尤其是听到这个军令,两人面面相觑之中,就都明白,总管这是怕唐军出城袭营了。

如今城内唐军能够战胜这许多骑军,或者是对他们造成严重损伤的,除了守城和夜战,不会有任何另外的战术选择。

当然,夜战的可能性极低,两军相持还能被夜战袭营的,恐怕都是傻子之流。

可有再多的理由,他们两个都不敢怠慢,立即率军退后五里,从新在大军前方驻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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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大军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并代骑兵,唐军从上至下,再无其他想法,只一心守城而已。 首发哦亲

张伦和姜宝谊轮番来北城城墙上,看了看远方那连绵不绝的骑兵军阵,于是姜宝谊也没了什么立功的心思,只在心里祈祷着援兵能快点到来。

而张伦扶着城墙,心里的滋味儿复杂莫名。

说起来,他祖籍也在代州。

当日突厥人南下,雁门各地一地狼藉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也不过三四栽间,起于马邑的李定安,就已恢复了代州盛时军容?

有这许多精兵强将,能与突厥人争锋也就不算是传闻了吧?

而今李定安挥兵南下来攻介州,也乃意料中事,有这许多兵马若还困于并代两州贫瘠之地,那其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当然,到了这会儿,他觉着这场战事还不好说。

突厥人就在李定安身后,若趁其南下之机而攻代州,他们必然也会顺势击之,战局立马就能扭转过来。

即便突厥人不来,这样的骑兵军伍野战自然得力,可攻城嘛……

唐军只需节节抗之,在险要之处设伏围堵,再多的骑兵也无用武之地。

不管城内唐军上下怎么想,这一晚并代大军在十里之外扎营,拉开了一段老长的距离,相互遥望之间,唐军更无一点出城的想法了。

十里不算远,可对于步兵而言,却是一段不算近的路程了。

骑兵在这个距离上,轻轻松松就能堵住你的退路,并将你围杀在旷野之间。

也就是说,距离一旦拉开,骑兵对于多为步军的唐军来说,威慑力不降反升。

甚至于对面骑兵的动向,都很难掌握了。

这一晚,大军草草扎下营盘,李破顺便将罗士信和王智辩叫过来,训斥了一通。

两人作为前锋主将,轻敌之意显露无余,让素来谨慎,不愿在战争中失去半分主动权,也不会给敌军一点可乘之机的李破,恼怒非常。

和当年似的,拍着罗士信的脑袋就骂上了。

以凶猛狂暴而著于军中的罗士信,在这位大哥面前像一只绵羊一般躲也不敢躲上一下,大脑袋越垂越低,好像要从粗壮的脖子上掉下来一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位前锋主将灰溜溜的出了中军大帐,王智辩小心的回头望上一眼,心有余悸,心里还念叨一句,好在没将他们两个前锋给换了,不然的话,丢人不说,想要借此战开府建牙的野心岂不也就成了泡影?

他当年差不多就是雁门郡尉,只是被太原留守李渊那厮压住,缺个实封而已,如今的他却成了楼烦郡尉,可谓是越混越回去了。

可现在看来,郡尉再进一步,也就是开府了。

当然,在并代两州这个“小”地方,和隋时通常意义上的开府截然不同,开府就意味着位于众将之上,手握军权。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开的就是大军府,并非平常赏功说的开府建牙。

自尉迟恭,步群开府之后,军中将领们都不错眼的盯着呢,军府肯定不止两座,就看谁有那个本事继之以后了。

而这一步拉开,也许就是一辈子的距离,一辈子的功业,作为种子选手之一的王智辩,怎么可能不争上一争?

他资历上完全没问题,才干上也不让于人,唯一有些欠缺的可能就是投效的晚了些,不如那些云内出来的人跟总管亲近。

像尉迟恭和步群,当年皆属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就都领先了他一步。

没什么好说的,回去营中的一路上,王智辩都在试图劝说罗士信之后找个机会,代他在总管面前说说好话。

罗士信从来没那么多的想法,被他说的烦了,当即瞪起老大的眼珠子,“老王,你也别唠叨了,俺家哥哥真的发火儿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这次你看他笑没笑?”

“咱们也就是犯了点小错,担个什么心?过后斩下几个脑袋送过来,比什么话都管用,老王,今晚咱们得用点心,赶紧安顿下来,不然……哥哥说不定又要叫咱们过来了。”

别说,远近亲疏就是不一样,像罗士信对李破的心性就把握的比较到位,王智辩却只能在旁边听着。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在唐军眼皮子底下分兵了。

一队队的骑兵绕城而过,向西南的雀鼠谷方向挺进。

李破没想着围城打援,他现在只想先拿下介休和雀鼠谷再说。

这是晋北通往晋南的通道,算不得什么要隘,可先掌握在自家手里,他心里会踏实许多。

唐军眼睁睁的看着,都明白敌军怕是派兵去雀鼠谷驻守了,援兵……还能到吗?

唐军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渐渐消磨,已经立成大寨的敌军并没有半点攻城之意,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

“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并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残酷的战争迟迟未曾来临。

这让唐军将领们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

欣慰的是不用面对这些并代两州边地的彪悍士卒了,自家的伤亡也能小一些,失望的则是,不能在城池之下,消耗这些骑兵的兵力,为之后两军征杀创造胜利的机会。

唐军开始节省粮草了,李仲文觉得,敌军围城不攻,也许是想等待城中粮尽?

三万唐军在这里驻扎了半年了,粮草还真就不多,围上个半载,唐军就得都饿死在介休城中。

姜宝谊和他想的大致差不多。

而张伦却在唱反调,三万骑军……应该是倾巢而来了,围上半载?见鬼了,你道敌军不需粮草,只吃泥土吗?

争论了些时候,三个大军统领,大致上又算是不欢而散,之后三人各守城墙,再没有一起商议过军情。

实际上,久经战阵的张伦,在大军征战的经验上,确实非是其他两人可比。

在并代两州骑军到达后的第四天,步军终于赶到了介休城下。

六万大军,加上押送的粮草,驮车,浩浩荡荡而来。

又在城墙上远观的李仲文,这下腿都有点软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了,而是他根本没去想,并代两州能够拼凑出这样一支大军出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敌军对你知之甚详,你却对敌军一无所知的时候,战争会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犯下的错误到底有多严重。

无疑,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用两三年的时间,像辛勤的蜜蜂一样,不停歇的进行各种积蓄的李破,终于张牙舞爪的走出了晋阳。

将震惊和恐惧带给了他的敌人。

这一次与其说是与敌相战,倒不如说是练兵,以三万唐军为攻击目标的大练兵,切断其后援,孤立其城池,他要让步军在这场战事当中得到经验,甚或是教训。

就像如今所向披靡的代州骑兵,在历次战事当中磨砺了刀锋一样,他要将步军放在介休唐军这块砧板上,磨上一磨。

再多的演练,也不如一场真正的攻城战来的结实恰当,所有的强军都是从战争的硝烟中走出来的,之前如此,之后也是如此。

这一次,没再跟唐军客气,步军陆续穿过骑军大营,进抵介休城下。

几乎是一整天,介休城下都是沸反盈天,边地强壮粗糙的步卒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料,在城下筑营。

规规矩矩的大营在唐军眼前渐渐成型,高高的寨墙几乎能和介休城头遥遥相对,拒马,壕沟一样不少。

步卒挥汗如雨,在两翼骑兵的保护之下,肆无忌惮的在介休城下忙活了一天。

到了晚间,介休城北边和东边的旷野之上,点点篝火燃起,好像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一直蔓延到远方。

介休城内的唐军彻底安静了下来,士气同样跌到了谷底。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被围在了介休城中,介休已呈孤城之势,他们的背后,从介山一直到太岳山沿麓,再到雀鼠谷,都已是并代骑兵的天下。

这要是晋阳坚城,三万唐军足以让十数万乃至二十万敌军裹足不前。

可这是介休小城,龟缩在方寸之地的唐军,人数再多一倍,也无法改变城池太小,城墙不高,城门不够坚固等等的不利之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勇气正在唐军军卒们心中流逝。

先声夺人的并代大军,其实还未曾攻城就已占据了先机。

这个时候,张伦的建议再次浮现在了李仲文的脑海当中,是啊,要是先撤向雀鼠谷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尤其是战争当中,付出的代价会加倍的沉重。

李仲文越是后悔,他越不愿见到张伦,只是跟姜宝谊商量了一下,让姜宝谊率兵死守东城城墙,之后只是派人传令给张伦,令其在南面城墙驻守,无故不得擅离。

而在城下,并代大军的中军大帐已经悄然前移到了步军军中。

李破在晚间传令各部军将到中军议事,战争的号角终于清晰的奏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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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降意(月票月票)

“姜宝谊乃将门之后不假,可此前没听说有多大功绩,如今以介州行军副总管之职,率兵驻守介休东城,宇文镬……”

“末将在。”

之前大军进退有序,都是卫府以及总管府之功。

而临兵布阵,该用谁不用谁,还得李破说了算,也皆都以探报为依据,商议一番之后,李破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开始下达军令。

“士卒需要休整一日,后天早上,我令你率兵攻东城,先且试探一番,看看姜氏后人是不是名副其实。”

“末将遵令。”

“张伦此人乃雁门旧将,投唐之后倒是战功颇著,屡有所闻,其人守南城,不需强攻,步群……”

“末将在。”

“其他各部攻城之时,你率一万骑军充步卒,列阵城南,牵制张伦部,让其无暇应援其他各部。”

“末将遵令。”

“李仲文,门阀子也,祖上乃西魏上柱国李弼,高门大阀……哈哈,我喜欢这样的对手,陈圆,尉迟信。”

“末将在。”

“后天你们两个领步军主力,攻介休北城,先看看这位介州总管有没有领兵之才吧。”

“末将遵令。”

军令陆续发下,不多时众将便纷纷散去。

相比骑军的自信满满,步军将领们便没那么大的底气了,这是并代两州步军的第一战,就要面对介休这样城池。

而城中还驻有三万唐军,对于并代两州步卒来说,这可并非一个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说实话,别看李破吩咐的井井有条,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攻城战他倒是见过,当年在辽东的时候,百万大军围攻辽东城,他看了几天,那惨烈的景象如今好像还历历在目。

隋军攻城的法子多不胜数,高句丽人的防守也是花样翻新,反正不管那一战最终结果如何,都给李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太惨了,不论是守城的还是攻城的,都在那里流尽了鲜血。

那会儿他想的就是,千万千万别叫咱们去攻城,不然的话,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如今他面对的是一座小小的介休城以及三万唐军,和当日辽东城下一战肯定没法比较,可谁知道呢,战争不管大小,总有相似之处才对。

现在,相似的地方就是战争的进程。

这一天,介休城下的大军还是没有攻城,长途行军之后,士卒必定要休整一番。

但也没闲着,骑兵们拖来了更多更加粗大的数木,工匠们忙了起来,他们开始制作一些笨重的攻城器械。

确实和辽东城下的隋军没办法相比,没那么多的人力,也没那么多的巧匠跟随,所以,制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一辆辆撞车,登城车,和一架架的云梯了,还有就是炮烙。

炮烙也就是投炮了,这年头的投炮属于高级攻城器械,制作工艺也属于军事秘密的范畴。

也就是李破打下了晋阳,不然的话,这种大型攻城器械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大军当中。

而全木质的它,在射程上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比弓箭远上一些,还要看抛投的重物到底有多重。

如果攻打的是晋阳那样的大城,投炮就要做得更加高大,才能将石块抛上城墙,想要砸塌晋阳的城墙,省省吧还是,那是后来火炮的专利。

就算你能用投炮扔出千斤的重物儿,只要不总砸在一点上,对于晋阳大城的城墙来说也都是白费功夫。

可以说,别看大军准备的挺齐全,可这并不是什么大型的攻城战,李密和王世充在洛阳肯定比这里打的精彩的多。

当然,话说回来了,李破也不是那样的将领,若非介休城小,他也不会让士卒来一场强攻。

打仗必定会流血,这个避免不了,可流血的多少却能侧面证明领兵将领的能力。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实际上,对于两军士卒而言,这一段时间是最为难熬的,硝烟的味道已经清晰可辨,却还得耐心等待。

三月间的清晨,微风徐徐,却还有着一些寒凉。

战鼓声隐隐作响,大群的步兵从营寨中涌出来,排好整齐的队列,吱吱哑哑声中,一些在战争中诞生的怪物被骡马牵引了出来。

唐军也已在将领的命令之下,一群群的排开在城墙之上,虽说士气普遍较为低迷,可作战之时,井然有序之间,让他们和乱糟糟的义军划开了明显的分野。

实际上,他们和城下的大军一样,都属于大隋的军事遗产,只是继承人不再承认他们乃是隋臣罢了。

隋军的精锐强悍,在他们身上都能得到一定的体现。

准备作战的这段时间,对于两军士卒来说,显得分外的漫长。

占据了更多主动权的攻城大军,从容的在城下进行种种布置,三面环攻,只留出了西边靠近汾水一端。

围三阙一吗?不是的,唐军就算出城逃走,也不会选择西面一侧。

介休东城之下,宇文字样的大旗立了起来,宇文镬麾下的两万步卒,有五千幽州兵,其余一万五千则为他的旧部以及唐军降卒。

大旗之下,宇文镬将军中将校召集到了自己的面前。

宇文镬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各人耳际,“大战在即,本不该多言其他,可吾等麾下多乃降人,戮力向前之时或有迟疑,诸位回去之后,宣告诸军,事关吾等生死荣辱,今后若想挺胸抬头,供养家人,便看此战结果如何。”

“先登城头者,必受重赏,若吾等能先于诸部攻入此城,便是大军首功,我若能开府建牙,必不忘诸位相助之功……”

阵前激励士气,少有大喊大叫的,都得让这些军中将校做一做传声筒,而本身就是李唐降人的宇文镬,确实担心麾下军卒不能尽力以战。

所以要事先告知全军,此战对于他们这些降人来说有多重要。

实际上,在这里听他说话的人,除了他的旧部以外,其余皆非李唐降人。

……………………

介休东城城墙之下,一队队的军兵举着大大的木遮,快速的向城墙之下挺进,他们都手拿工具,先要填平城下唐军挖掘的沟壕。

在他们的身后一颗颗实弹飞上了天空,砸向城头和城内。

一群群的弓箭手,在大盾的护持之下,来到城下不远处,与城头展开对射。

城头之上的唐军纷纷引弓,在军官高呼声中,松开弓弦,任由箭矢飞向天空。

一时间,城上城下箭雨如蝗,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战事缓缓拉开了序幕。

宇文镬部在午时时分,终于收拢起了人马,他们用数百军卒的生命,填平了城下的一切障碍。

另外一边儿则更快一些。

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都被拖回军中,过户会进行焚烧,将骨灰带回故土安葬。

而这也并非是李破的创举,任由同袍曝尸荒野的,那是义军,隋军军律中有明文规定,将战死同袍的尸首带回来的人,会计入各人战功,与杀敌无异。

别说隋人,就算是突厥人也有类似的军规,甚至于在各部厮杀当中,有时还会专门留出一段时间来,任由敌军来收敛战死之人的尸体。

当然,突厥人更多的时候是在战事的余暇当中,取得阶段性胜利的人去取回自己人的尸体,杀死战场上受伤的敌人。

战场上重归于平静,烟气在各处升起,城上城下的军人们都可以暂时歇口气儿,到饭点了嘛。

……………………

相比于城北城东,城南战场之上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城头之上,张伦扶着城墙的垛口在挠他的大胡子,看上去是满脸的狐疑。

半晌,他才对身边那个顶盔冠甲的年轻人说道:“嘿,许是敌军兵力不足,不敢过来攻城,不如……分兵去城北?”

年轻人很恭敬的抱了抱拳,道:“末将这就派人去问总管……”

等到年轻人离去,张伦才嘿嘿冷笑一声,他的堂弟适时从旁边儿凑了过来,小声道:“大哥,城下的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来攻,这是好事儿啊,大哥怎的还要分兵去助旁人?”

“李家小儿来此,名为助咱们守城,却为督军,实在欺人太甚,大哥又何必去管旁人死活?”

张伦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城破之后也没咱们好处……城下的这些都是骑兵,在这里装装样子罢了,也就李家小儿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随后低声跟堂弟道:“二郎,跟你说实话吧,到了这个时候李仲文还对咱们多有猜忌,以我看这城啊,恐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就算能在城破之时事先逃出城去,也逃不多远。”

“你立即去召集刘达他们,让他们随时准备听我号令,一旦事急,立即给我宰了李家小儿,开城请降,那样的话到时候大家也许还有个活路……咱们可不能给那两位陪葬。”

他的堂弟不惊反喜,“大哥早该如此了,姓李的就没一个好人,咱们立功再多,也视咱们如猪狗,不如另投他处……不如先就降了,也好先立下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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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谋战

张伦摇了摇头,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挥手便将堂弟赶走了。@樂@文@小@说|

张伦微眯着眼睛,战在城头,看上去就像一只长了大胡子的老狐狸。

不论敌友,没人会喜欢临阵反复之人,献城容易,有功却未必,而他张伦出身寒微,更是不能轻易行此下策。

李仲文,姜宝谊若开城请降,之后定然是高官厚禄,大阀子弟天生就占尽了便宜。

而他张伦……做一样的事情说不定就得掉了脑袋,若拿给被俘的李仲文,姜宝谊看看,是不是能安抚人心呢?

张伦别看外表粗豪,机心却一点不比旁人差了……

于是,城南还是安静如初,步群在城下率军呆的百无聊赖,城上守城的唐军士卒也在城垛上打起了瞌睡,不是唐军士卒缺乏紧张感,而是紧张了太长的时间,确实感觉到了疲惫。

而城北,城东的唐军守军就没这么幸运了。

宇文镬率兵猛攻东城,说是试探,可攻打城池的战事一旦真正展开,区别也就不会太大了。

蚂蚁一样的军兵,举着盾牌,抬着云梯,向城墙之下逼近。

城墙上箭如雨下,不时有士卒惨叫着被射倒在地,却少有人再顾及同袍的伤亡,只是一意前行。

来到城墙之下,城头之上石块夹杂着箭矢纷纷落下,有的人被石块砸的头破血流,有的则被箭矢射穿,城墙上下惨叫声和喊杀声连成一片,终于奏响了战争中最强劲的音符。

鲜血在不住流淌,人命在不断消逝。

一架架云梯搭上了介休并不高大的城墙。

并代两州的军卒们,顶着石块和箭矢,爬上云梯,拼命向城头攀爬而上。

不时有人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可很快,就有人攀上了城头。

等待他们的是长枪的攒刺,和长刀的挥砍。

战争中最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揭开了血淋淋的面纱,将它丑陋而狰狞的面目暴露了出来。

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恢弘壮阔的画面,而是用鲜血作为涂料,用尸体作为装点,用濒死的惨叫作为音符的修罗场。

当并代两州的军卒奋力攀上云梯顶端,城墙之上的唐军伤亡立即便大了起来。

他们暴露出了非常多的缺点,士气低落,战力不足,将领指挥也不得力等等等等,这明显是一支七拼八凑而来的军队,并非什么唐军劲旅。

当然,这话说的也并不算恰当,战乱进行到今日,其实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战斗力都呈现出了长足的进步,平安时节的军旅已经和他们无法相提并论。

窦建德在河北击破宇文化及所率的关西骁果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若搁在几年之前,乱糟糟的义军,如何能战胜装备精良的皇帝亲军?

让宇文镬有些吃惊的是,第一次攻势,便有士卒登上了城头。

可这也只是昙花一现,是并代两州士卒骁勇善战的一种证明,却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改变战事的走向。

城内驻守的唐军太多了,当他们突然临战所产生的生涩迅速褪去之后,在攻城大军留有许多余力的情形之下,再想突上城墙就不那么容易了。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最后一个撤下来的军卒归于大军之中,象征着这一天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宇文镬并没有急着率军回营,先就清点伤亡。

领兵将领们陆续派人禀报,伤亡其实并不算大,八百余士卒损伤在了这半天的攻城战当中。

望着依旧严阵以待的城头,宇文镬冷冷一笑,城内守军不过如此,破城而入是早晚的事情。

看的只不过是诸将之中,谁先攻入介休而已。

而让他颇为感激的是,作为降人,却能独领一军,担当重任,这样的胸襟和信任,也足以让他拿出所有的本事和才能来了。

因为他知道,并代两州文官不论,军中却是人才辈出,就算让他去押送粮草,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用人不当这词儿,在这样一支大军当中,没有存在的余地。

可用的人太多了,他宇文镬除了出身大阀宇文氏之外,其余和那些身经百战的代州将领相比,没有任何的优势。

………………………………

北城的战事要比东城激烈的多,北城毕竟是介州总管李仲文亲自率兵把守的一面儿,也是攻城大军主攻的方向。

这无疑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

夕阳之中,箭矢像蒿草一样扎在地面上,大军已经收拾了一些尸体,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些斑斑驳驳的血迹。

而靠近城墙的一端,还有着很多尸体倒卧于地,大军士卒不会到那里去冒险收拾残局,血腥味儿若有若无的飘荡在空气中,以及触目所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会让头一次走上战场的新兵产生各种不适。

但不论是唐军,还是攻城大军,新兵的数量都可谓是寥寥无几。

夜晚来临,袅袅炊烟升上天空,白日里那凛冽的杀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有一些烟柱儿特别的粗大,那是两军在焚烧战死将士的尸体,味道嘛,比白天时那熏人的血腥味儿还要难闻几分。

李破在中军大帐再次传令召集步军众将。

这次,和突厥人就比较像了,中军大帐里摆起了矮几,大家席地而坐,一边啃着羊骨头,一边在议论着白天的战事。

和突厥人相比,可能就是少了酒而已,军中禁酒已经多时,产生的各种不适不用一一累述,这条军律是被比较彻底的执行下去了。

战事进行的不算顺利,产生了一些伤亡,好吧,这个不算顺利只是和一鼓作气攻入城中做比的。

步军将领们并无多少沮丧,试探嘛,就是这般了。

明日里的战事,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李破高踞主位,听了半晌,大致心里也算有底了。

等到诸将都吃的差不多,也说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李破拍了一下桌案,环视诸人,将领们立即扔下手里的零碎,纷纷起身听令。

李破的声音响起,“南城守将张伦,一天也无任何动静……张伦出身微贱,乃雁门旧将,又比李仲文等功高,守南城啊……哈哈,这么说来,怕是唐军诸将之间有所不合……”

“今晚我会修书几封,让人射入城中,劝一劝这位张副总管。”

听了这话,诸将脸上都露出了些笑意,离间之计,百试不爽,也不知唐军会不会就此乱了?

李破渐渐收敛笑容,“这些都乃猜测,做不得准,大军征战,靠的还是诸位才干以及麾下士卒之骁勇。”

“今日试探,诸位应该都心里有数,城东姜宝谊部,守城吃力,也无默契可言,宇文镬,尉迟偕。”

“末将在。”

“你们两人明日率三万兵攻城东,不需留有余力,若能攻破城东,你们两人便是此战首功,若是不能破城,也勿要让守军应接不暇,向城北求援。”

“陈圆,尉迟信。”

“末将在。”

“你两人各率精兵攻城北,明日晌午之前,不用太过急躁,只需照今日这般,按部就班就成。”

“待唐军松懈,或是城东一乱,你两人立即率部猛攻城北。”

“诸位,三万唐军虽多,只要城墙一失,唐军便成瓮中之鳖……打个介休小城,也要耗费许多时日的话,诸位与我不如早早回去晋阳,静待天下治平就是,还求什么男儿功业?没的丢了性命……”

最后这话很难听,众将都知道,此乃激将之言,可走出中军大帐的时候,各人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

骑军每战必胜,而且只要胜了,大多便都是全胜。

而步军呢?

所以,即便存了多耗几日,再倾力攻城的人,在中军大帐之中也没说什么出来。

尉迟信和宇文镬当即相携而去,其他几个人也去到了陈圆的帐篷之中,两部争竞也成了现实。

宇文镬率领的唐军降卒就不去说了,尉迟信麾下的兵卒,却是恒安镇军的老底子组建起来的,战力非同一般。

其他几人却不愿将破城之功让于他人,自然要在明日尽力攻城。

而李破此时在账中也有所思量,尉迟恭已据雀鼠谷,南边郡县震动,已有成军之势,介休一战,不能拖的时间过长。

围城打援虽说应该是代州骑兵的拿手活计,可此战当中,李破却并不打算如此,今年只要安稳的拿下介休,整个并州也就完整了。

这个过程打的再精彩,也不如按部就班,稳扎稳打来的让人安心。

因为在李破看来,这不是在和突厥人交战,南向争雄,要复杂的多,那里没有牛羊和战马,只有城池和百姓,以及能种出粮食的土地。

他要占据这些地方,而非单纯的去进行杀戮,走起来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这是李破对自己的告诫,同样也必定会影响到之后的诸般战略。

……………………

深夜,几支带着书信的箭矢射入介休城中。

很快,有那么两封就到了张伦手里,张伦看罢,挠着大胡子苦笑了起来。

如此狡诈……云内李定安倒是名不虚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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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降敌

书信同样去到了李仲文的手里。

心神不宁多日,又经历了白天一战,李仲文所受的煎熬和任何的领兵将领都没什么不同。

今天让他颇为心安的是,那些乱军确实不善攻城,而城中兵力充足之下,他完全能守住介休城,静待援军到来。

可他还是有点睡不着,主要是姜宝谊太让人担心了。

他之前还真没看错,这人领兵之能实在不怎么样,别看姜宝谊每日巡营不缀,可其人在军中的威望却浅薄的厉害。

敌军第一日攻城,就能登上城东的城头,之后听闻此事,他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此时他正在想,是不是应该将张伦调到东城,代姜宝谊领兵守东城呢?

这个想法在他拿到敌军射入城中的书信之后,就碎了一地。

看了看那潦草的劝降信,李仲文其实明白,这很可能是敌军的反间之计,不然的话,这样的书信怎会随便射入城中,还轻轻松松来到他的手里?

可事情就是这般,你就算明白却也不得不防。

张伦是代州人,又曾在雁门为将,这些不算,之前两人间还生出了间隙。

他即便不担心张伦反复,继续重用张伦,可张伦接到这劝降书信会生出什么念头来呢?在对他李仲文心生疑惧之下,会不会为书信所动?

想到这些,李仲文一下就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叫人备马,前去南城见一见张伦。

可随后他就又坐了下来,他想到的是,侄儿派人回来禀报的那些言语。

南城之下有万余敌军,军容甚盛,显为精锐,可今日一天却毫无动静,张伦为南城守将,仪态闲舒,却屡要分兵来守城东和城北。

想到这里,李仲文悚然而惊。

莫非张伦已生异心,早已与敌暗通款曲不成?

其实,到了这会儿,城中将领的裂痕无声无息间便已扩大了开来,根本没有任何弥补的可能。

接下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李仲文不敢再去南城,当即命人召张伦来见,这是他心存狐疑之下,做出的他认为最为正常的试探之举。

你若不心怀叵测,那就一定会来见我,至于见了之后嘛……

那自然是不能再让其人领兵守城了,是留在他身边参赞军务,还是直接拿下,看的就是张伦自己如何分说而已,实际上,看的也不是张伦怎么说,而是他李仲文的心情。

这事说不好谁对谁错,李仲文觉着他做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人家张伦不这么看啊。

不管是试探还是其他什么,张伦此时又如何敢来?

张伦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忠诚之上比之李仲文和姜宝谊也差之甚远,屡遭两人排挤之下,已生怨愤。

如今又遭人无端猜疑,他又怎么会来李仲文面前自投罗网?

也就是他此时还不愿就此投敌,所以只是推托城下敌军晚间屡有异动,他走不开,等明日再来相见云云。

他其实自认为也对得住唐公了,毕竟没有听心腹之言,开城投降,将城内的唐军都给卖了。

你两个王八蛋既然信不过我,那我就守住城南,等事急之时,再领着手下人等争个活路,这么一来,谁又能怪得了咱呢?

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厚道了,没在别人身后捅上一刀。

可李仲文一听回报,已是认定了张伦心怀鬼胎,若还任其驻守于城南,自己等人必要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这一晚介休城内可就热闹了。

李仲文先是令姜宝谊代他坐镇城北,谨守两面城门,一面则率领心腹将领,聚集兵卒人马,往南城而来。

李仲文这里算是当机立断,准备斩杀张伦,将祸患扼杀于萌芽之间,至于杀没杀错,临阵斩杀张伦这样的军中大将会有什么后果。

李仲文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就算想也不过是认为,张伦一贱家子,杀了也就杀了,只要能守住城池,将来谁还能因为他杀了一个张伦,而怪罪于他李仲文?

说实话,情势只在办晚之间就能走到这一步,除了张伦与诸人早生间隙的原因之外,恐怕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出身不高上面。

张伦若也是门阀大族出身,今日李仲文会不会显得这么果断呢?当然不会,连姜宝谊那样的废物他都能一直用着,又如何会容不下张伦?

是的,归根到底是杀一个张伦,没什么后患的缘故在作祟罢了。

张伦有没有准备?

那必须是有啊,张伦自投唐以来,可谓是任劳任怨,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在人前也少有怨言。

因为他很能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从来没跟那些大阀子弟龇牙咧嘴过,这其实是一个唐军之中不可多得的良将。

若非有李破鼓动风浪,张伦在隋末乱世当中一些战事当中,虽说名声不显,却很有一些作为呢。

凌烟阁上那么多的功臣,不是李氏宗亲,就是秦王府将领,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中间又有几个能名副其实?

张伦若是早早投了秦王李世民,凭其战功在上面占个位置其实也是绰绰有余。

当然,不管怎么说,此时张伦在听闻李仲文聚兵的消息之后,也是大怒,所有的积怨在这个时候都浮上了张伦心头。

而他也不愧领兵多年,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

因李仲文发作的太快,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此时引敌军入城,已不可能。

黑夜之间,就算大军入城,也没他张伦的好果子吃,兵荒马乱之下,说不定他张伦的脑袋就被谁给取去了。

说不定人家进了城,只把守住城墙和城门,坐观唐军内斗,等到天明再行来收拾残局呢。

和李仲文杀上一场?

张伦也是暗自摇头,他所率兵马虽然精锐,可太少了些,若被李仲文围于城南,肯定是凶多吉少。

他这个时候,甚至有点后悔之前不应屡屡退让,多掌握一些兵权,此时选择也就会多上一些。

能够想到这么多,只能说明他非常的清醒,在才干上也非是李仲文等人能及。

那么他之后会做什么,就非常清楚了。

他立即命人招来自己心腹,当着众人言道:“俺投效唐公数载,立有军功无数,奈何始终不得重用,今日李仲文屡屡排挤于我不说,此时还欲带兵相攻,你们说我该如何?”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将领都已跟他多年,皆都唯他马首是瞻。

听了这话,立即便是鼓噪了起来,有的说立即引兵跟李仲文做过一场,有的则说不如开城引敌军入城,杀了李仲文那贼子再说。

这些人跟在张伦身后,窝囊气受的一点儿不比张伦少,若非张伦弹压,人心也许早就散了。

如今张伦这里一旦有了反复,他们竟然每一个想着逃走的,都想杀上一场泄泄所受的冤枉气再说。

张伦用力的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才大声道:“既然如此,众人可愿听我号令行事?”

众将大声回应,摩拳擦掌间,一点反叛的觉悟都没有,反而显得各个理直气壮。

草草商议过后,首先倒霉的就是已经得了李仲文将令,欲要跟李仲文里应外合,铲除张伦的南城守军将领。

他们的反应自然不如早有准备的张伦那么快,反应太慢的结果就是一个个除了见机的快些,立即仓皇出逃的人之外,其余诸人尽都引颈受戮。

在其余南城守军也没有动起来之前,张伦便命人打开了南城城门,领着两千余士卒,冲出城门投敌去了。

等到李仲文领兵进入南城的时候,只得到了张伦出逃的消息。

一拳头打在了空气里,还赔上了十几条人命,李仲文差点没被气的吐血,象征性的命人严查军中张伦余党,便令人关上了南城城门,让心腹将领领兵守之。

又巡查南城军营,安抚军心,忙活了半晚上,却又不得不面对城外的攻城大军,心力交瘁之间,昨晚上产生出了那点守住城池的信心,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场叛乱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非常快,对唐军其实并未造成太多实际性的损伤。

可隐性的伤痕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只不过半个晚上,到了天明,听闻此事的唐军上下,士气可谓是一落千丈。

张伦是什么人?在介休驻守了多半年的唐军上下其实都非常的清楚。

三个总管副总管,只张副总管战功最多,说句老实话,只要张副总管往城头一站,士卒们也就会平添几分勇气。

这就是张伦在唐军普通军卒当中的威望,别说姜宝谊,就算是李仲文这个总管都要逊色几分。

张伦一叛,对于唐军士卒的士气上的打击,若说敌军乘势而来,先声夺人之下,给唐军当头来了一棒子的话,这次就是挨了一铁锤。

直接将唐军的士气打击到了谷底。

这在平时其实都要算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就更不用说是在两军阵前了。

有人倒了霉,也就有人受了益。

半夜,城内唐军还在乱纷纷的善后,李破已经在中军大帐之中见到了一脸大胡子的张伦。

这对于见多了奇葩事儿的李破来说,也还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刚凭着猜测用了反间计,他做梦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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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奸狡

张伦属于阵前投敌,在战时根本无法取得任何人的信任。。。

像李破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诈降。

劝降书信刚射入城中,张伦便出城来投,整件事不但过于奇妙,而且怎么看也散发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李破借着账中烛光,上下打量着张伦。

这人长的和程知节似的,就是不知道心眼儿是不是和程知节一样的多,这年头啊,越是留着大胡子的人,越是透着狡诈之气。

张伦也不挠他的大胡子了,只是垂手而立,敛着眸子,垂着脑袋,看上去极为恭谨,新降之人都是这个德性,不用多说。

当然,张伦这几年流年不利,当初投唐怀着的那点锐气也消磨的差不多了,若无大事,其实他都是缩着脑袋呆着的。

而这一次倒霉更甚,直接被人从介休城中赶了出来,和之前的打算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时候,张伦无疑是心怀畏惧,因为他不知道这位曾经的代州行军总管,如今并代两州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他的生死,也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良久,李破暗自点了点头,不管真假,这人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要是紧着献媚效忠,解释前后因由,或是故作刚烈豪爽,弄出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来,那才让人无法消受。

李破笑了笑,终于打破了账中的宁静,“将军无故来投,如何取信于人呢?”

张伦抬了抬头,灯火之下那个人一直稳稳的坐在那里,高大,强壮,年轻,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从北边零零碎碎传过来的那些传闻,也只能当乡野轶闻来听,大多做不得准。

在他看来,年纪轻轻,手握大权的人,脾气大多都不会太好,比如说齐王李元吉,年轻气盛嘛。

尤其是领兵的将军们,更是如此,李定安以军伍起家,可不就是个领兵将军?

当然了,能打下并代两州那么一大片基业,又将三万唐军围在介休,其人也肯定城府深沉,不好相与。

无疑,在他心目中,眼前这位是个传奇般的人物儿,和天下那些有名有姓的人差不多,皆乃割据一地之诸侯,头顶上都顶着王者之气呢。

他早有准备,不会显出什么慌乱。

忍住去挠大胡子的冲动,张伦俯身捶了捶胸膛,道:“末将空手而来,自知无法取信于……军侯……本想助军侯取介休,可城中虽有唐军三万余众,却困于方寸之地……”

“本来,当初末将率兵来介休,以为各部应屯于介山之下,介休只乃大军过冬之所在,以轻兵守之便可。”

“后来,末将在春天时,以为即便不去介山脚下驻扎,与介休相呼应,也应退守雀鼠谷……可末将人微言轻,末将之言也无人愿听,而且,军侯率军突至,如此,三万大军也就被围于介休小城之中了。”

“如今情势,末将自是不敢大言相欺,其实,城中各部已入瓮中,人多而杂,军侯只需备柴禾,点燃之后抛入城中,守军必乱,趁势攻之,擒李仲文,姜宝谊等于军侯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又何用末将这等降人出力?”

“只能待得来日,末将领兵为军侯摧城拔寨,取敌首级献于军侯座下,军侯自然信我重我,今日说的再多,也只空口无凭罢了。”

“军侯若还相疑,请斩张伦,只望军侯能善待末将部下,不以张伦一人之罪而怪之……”

好吧,张伦确实准备的很全面。

这话说完,李破听的都扬起了眉头,心说,大胡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瞧瞧人家都说了些什么,先是露了露才干,顺便解释了一下为何出城降敌,然后献计攻城之余,还表着忠心。

这样灵巧的心思,估计计算陈孝意,温彦博几个过来,也要说一声佩服吧?

这人圆滑了一些,可应该是有些才干的,至于忠诚……那就不用说了,这年头又有几个人能谈得上忠诚呢?

诈降?嗯,这人怎么瞧都不像黄盖,城里面也出不了什么周瑜才对。

要说这番话中听着最顺耳也最新鲜的,恐怕还是军侯这个称呼。

将主,总管都没这个听着威风。

李破转着眼珠儿,略有自得的想了片刻,摆手笑道:“我非多疑之人,用人也从来不问出身,只论才干……其实张将军说的不错,来日方长,日久自见人心。”

“此为战时,多言无益,且等我破了介休,再摆宴为张将军接风压惊。”

张伦一下就松了一口大气,伸手就去挠了挠大胡子,这才躬身捶胸,“多谢军侯不杀之恩,之后张伦必竭力报效,不叫军侯有失识人之明。”

在张伦看来,这次决定他命运的相谈也就算结束了。

结果不算太好,也绝对称不上坏。

没有多少宽慰的言语,更无重用之意,胸襟上嘛好像差了些,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没当即砍了他的头,那就不算坏事儿。

见李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张伦拱手告退。

李破这时才好像记起什么,笑着便道:“李仲文,姜宝谊之辈嫉贤妒能,驱你于城外,你必恨之入骨吧?”

张伦心里大跳了几下,不明所以之下,终于挠起了大胡子,心中猜测,这是想叫俺请令率军攻城吗?

心中再次升起了些恐惧,让降将去送死的手段不要太多,在介休城下就能把他和他那两千多人消耗一空。

片刻之后张伦才讷讷道:“军侯之意是……”

这会儿他又习惯性的缩起脑袋装傻,拖一时算一时了。

他这人确实是有才干的,可刚烈果决之处也确实不尽人意,其实这同样是他难以在仕途之上大踏步前进的原因之一。

胆子不算小,可没逼到那个份儿上,他总是少了些拼死一搏的斗志。

实际上,不管张伦怎么圆滑,都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在隋末乱世之间,这样的人也算是珍稀动物了。

李破可不是什么厚道之人,他笑着便道:“你即来投我,又其心甚诚,我自然要成人之美,待城破之后,我许你率军入城,安抚降卒人心之外,可取两人首级来见我,此等大功,足以让你立足于军中了吧?”

张伦当即就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娘的,这是大功?

他可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想的很明白,若他真杀了李仲文,姜宝谊两人,过后旁人说起,只会说他张伦与李仲文,姜宝谊相并,败出城外后投敌,怀恨在心之下,城破之际公报私仇,趁隙斩杀了李姜二人。

绝对不会去说李定安杀戮被俘将士云云。

见了鬼了,张伦在心里诅咒了连声,在唐军中呆的久了,他太明白其中的道理所在了。

大阀豪族中人的鲜血,可不是那么好沾的。

所以,很多被俘的将领都非常不好处置,不杀吧,就是隐患,杀了吧,后患颇多,名声更不好听。

送回去吧,却又示弱于人,没人会说你宽宏大量,只会说你纵虎归山。

怎么办?借他张伦之手除之呗……

而且,还能让他彻底死了归唐之心。

这么恶毒的一石二鸟之计,亏这位转转眼珠儿就给琢磨出来了。

这个时候在张伦眼中,高踞于上的李破,已经完全转为负面,和当初那个宽厚仁慈,笑的总是那么温和的唐公相比,算是各有特色了。

张伦感到若有若无的目光正在他身上逡巡,心寒之余,心念电闪之间根本没敢犹豫,立马捶了捶胸膛,“多谢军侯成全。”

李破哈哈一笑,终于放人了。

“那就只等着破城了,到时我在军中静候将军佳音。”

等张伦退出去,笑容慢慢在李破脸上消失。

介休城一旦攻破,城中唐军上下谁都能活,唯独李仲文落在他手里必死无疑。

西魏八柱国之一,上柱国李弼的孙儿,只这个身份,就已经注定了李仲文的命运。

李破可不是刘武周,西魏八柱国在他耳朵里已经听的快起茧子了,对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族的影响力和威望,李破已是了然于心。

他与唐军相战,对上的多数都将是西魏八柱国所建立的关西世阀。

所以就算有再多的后患,这第一战也必须让敌人,甚或是自己人都知道,关西世阀在他眼中没有什么区别,杀了也就杀了,别当这些家伙有多了不起,到了我这儿,想活命的都得给我摇尾乞怜才成。

今日稍借张伦之手,算是有点缓冲,又能看看张伦会不会做的干净利落,以后也好重用,异日他亲自操刀,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等考量,张伦自然不会猜的齐全。

账中安静了良久,李破的声音响起,“传薛万彻,刘敬升,王智辩来见我。”

不多时,三人便已来到中军大帐。

见礼已毕,李破道:“你们三人各领所部,明日一早启程南下去雀鼠谷,归尉迟将军节制,我准你们便宜行事,最主要的,给我探一探唐军援军到了什么地方了,若能溃之,不需向我请令。”

“末将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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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争功

(没什么心思码字了,南海仲裁即将公布,各种消息纷涌而至,爆发战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坚决捍卫祖国领土完整。 章节更新最快

就算不爆发战争,中美对抗也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多年之后,全球再次形成冷战局面,爆发各种冲突,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是可能的,我们能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了。

可作为国人,不管结果如何,首先要作为一个中国人而活着,绝不能让日寇入侵的悲剧再次重演,我们必须也已经做好了迎接战争到来的准备,美国人有这个准备了吗?)

三月中的这一天,介休攻防之战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风云突变。

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在这一天早上开始,便再也没有停歇。

兵如蚁聚,城墙上密密麻麻铺满了登城的将士。

与城墙等高的登城车,缓慢而又坚定的像城墙靠拢。

大群的士卒将粗大的撞车推到城门之下,用力的撞击城门。

一排排的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之下,靠近城墙,与城上展开对射。

更为可怕的是,炮烙被架起在城墙不远处,一颗颗石蛋粘着点燃的枯草树枝,带着浓重的烟气划过长空,纷纷落向介休城内。

而城上的唐军士卒,还是拼力守城。

一支支撑杆,奋力将搭上城头的登城梯推倒。

一杆杆长枪攒刺而出,将一个个敌军士卒捅下城墙。

一蓬蓬箭雨从城墙上升起,落向城下。

一桶桶热油浇下,总有攻城士卒被烫的皮破肉烂,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像下饺子一样滚下云梯。

这个时候,攻城之战才算真正揭开了全部面纱,露出它那狰狞而又丑陋的面目。

生命和鲜血在这里是最为廉价的东西,再彪悍勇猛的人想要在当中存活下来,也要看运气。

每时每刻,双方都在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战争就是这样,用最冷漠和残酷的方式,检验着人们的斗志,考察着人们的顽强。

这里不是道德君子该来的地方,因为这是展现人性中最为丑陋一面的杀戮场,不管怎么去修饰,都无法掩盖其中那许多污秽的东西。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这个。

和李破料想的有些偏差,全力攻城还不到两个时辰,东城之外,已是欢声雷动。

宇文镬,尉迟偕已是首先为大军打开了胜利之门。

尉迟偕部将赵世勋率领兵卒率先登上城头,赵世勋身披数创,仍高呼酣战,在城头连杀十数人,率众在城墙之上站稳了脚跟,随后登城士卒一拥而上,将唐军杀的连连后退。

城头缺口一开,任凭唐军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像羊群一样,被杀红了眼的幽州兵推的站不住脚。

拥堵在一处的唐军守卒,很快就被切成了一段段,若非他们人数太多,城墙之下的姜宝谊又拼命的在派兵卒走上城墙守城,不然的话,只这一下,并代两州大军就能拿下城墙了。

此时,城墙之上尸体横陈,鲜血蔓延,两军士卒在城墙之上纠缠在一起,往来杀戮,不时有人惨叫倒地,鲜血四处喷洒,残值断臂胡乱飞舞,完完全全的将介休东城城头变成了绞肉模式。

东城稍有失守,姜宝谊经验不足之处便暴漏了出来,除了督军死战不退之外,两个军中将领在他严令之下只是稍有迟疑,便被急疯了的他斩杀在地。

这根本不是什么杀人立威,或是督战了,这分明就是恐惧加上愤恨的情绪宣泄。

他在军中威望本就不足,惺惺作态之下,让众将以为这是个面慈心软之人,可临战之际,却又冷血狂乱至此,麾下部将们见了,震惊之余,更是无心为这样的一个人拼力死战。

一个个军中汉子就算在这样一个危机关头,也不免都在想着,你身为主将,若能亲自率兵上城与敌死战,咱们跟着你战死在城头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你像驱羊一般只叫咱们去送死,却是为何?

唐军本就士气低落,姜宝谊若能善加处置,说不定还能守上一阵儿,可在战争中说如果这个词儿,那就是开玩笑。

在这一刻,唐军拒敌的心志一下就崩溃了。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说的这个。

当然了,此时城中烟气迷蒙,士卒咳嗦着在浓烟中四处奔走,骚乱在迅速蔓延,到了东城城墙被突破的时候,唐军的乱象已经开始渐渐控制不住了。

而姜宝谊犯的错还不止于此,慌乱之下,他立即就派人去城北向李仲文请援。

他这会儿根本没理会军心如何,他只想要更多的兵卒,来将敌军赶下城墙。

当然,介休这样的小城,他犯不犯错误也不打紧了。

李仲文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了东城不稳的消息,再看一看到处都是烟雾腾腾的城内,到了这个时候,若李仲文还不知道,此城已不可守的事实,那他也不用领兵了。

他和忠心耿耿的姜宝谊可不一样,他立即召来几个心腹,暗令他们备马,令部将守北城,自己则以率军援东城之名,遁去西城,打开城门,逃出了城外。

此时,唐军军心动摇,城破在即。

东城摇摇欲坠,北城却还算安稳一些。

可北城城下的攻城大军不答应了,宇文镬,尉迟偕两人已经将要攻破东城,陈圆等人大急。

仓促之间,陈圆不顾众人劝阻,领着大斧子就去了阵前,召五百兵随其一同攻城。

李破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大怒,诸将争功是好事儿,可你陈圆作为大军统领,亲身上阵,你置所率大军于何地?

可这一次,陈圆向李破展示了什么才叫猛将。

将旗前移之际,攻城各部欢声雷动,攻势好像突然间便猛烈了起来。

(这一章写的肯定不满意,可今天就写到这里吧,坐等消息,今天作者们的更新不会太给力,订阅好像也差了很多,这就是战争啊,还没打呢,就好像要吃不上饭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430章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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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圆在登城车上一跃而起,大斧像旋风一般扫过,将攒刺上来的两柄长枪斩断,顺势撞进城头守军当中。

身上叮当作响,也不知挨了几下,全被他身上的坚甲挡住。

强壮高大的河北大汉,吼声如雷,像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在城头守军当中肆虐开来。

大斧左劈右剁,蛮不讲理的撞开敌人的兵刃,斩开敌人的肌肤,劈开敌人的骨头,每一下,皆有人被他砍翻在地,只是片刻功夫,便已连杀数人,浑身浴血。

在辽东风雪中归来的领兵军官,一旦凶性大发,竟是像凶兽一般横冲直撞无人可制。

虽然李破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军中大将身先士卒,像个死士一般冲在前面。

可在两军厮杀的冷兵器战场上,这种行为造成的效果是极为惊人的。

将乃一军之肝胆,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主将如此勇烈,攻城大军的士气几乎瞬间便攀上了高峰。

三军齐呼,登城将士奋不顾死,攀上城头与敌拼杀。

这一刻,攻城大军展露出来的疯狂气势是如此的惊人而又势不可挡。

在这样的攻势面前,士气低落,兼又群龙无首的唐军守军,就显得过于羸弱迟钝了。

这几乎是一锤定音的效果。

城东处姜宝谊还在率部拼力抵抗,城北却已经风云突变。

登上城头的士卒越来越多,根本没什么僵持,唐军溃散迹象越来越明显,崩溃的也越来越快。

已经被撞的颇为残破的介休城城门在吱吱呀呀声中打开,已经聚集在城门之外的大军一拥而入。

介休城破。

…………………………

待城中烟气消散,阳光再次通透的照入介休城中的时候,城中除了一些地方依旧隐约有着喊杀之声,那是一些不愿被俘的唐军将领在率领残部垂死挣扎外,大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介休四城城墙,控制住了局面。

大批的唐军士卒,被烟气熏的涕泪横流,在弃械者免死,跪地者不杀的呼喊声中,茫然的抛下武器,跪伏在地,成为了敌人的俘虏。

有很多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介休城到底是怎么被攻破的呢。

唐武德二年三月。

李破率大军南下。

三万唐军固守介休,李破率大军攻城不过两日,破介休城,三万余唐军尽殁于此。

有趣儿的是,张伦接李破将令先中军入城,遍寻李仲文不获,想要砍了鼻青脸肿,犹自骂不绝口的姜宝谊的时候,却又被李破派人所止。

张伦挠着大胡子,有点不知所措。

李仲文也就算了,他是真想砍了姜宝谊这个废物。

可入城转了一圈,谁也没杀成,本应该松上一口气的他,却突然觉得颇为遗憾了。

人啊,就是这么奇妙的动物。

李仲文见机的是快,可他并未能逃的多远,在汾水边儿上便被步群率兵追上,可以说,此时介休方圆数十里之内,尽都是并代大军的斥候在逡巡。

介休已彻底成为孤城一座,城破之际,谁也别想偷偷溜走,除非你跳了汾水。

一番短暂的厮杀过后,步群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将李仲文捆成粽子送到了已经身在介休城内的李破面前。

李破此时心情不算太美妙,陈圆是被人抬下来的,屁股上被人砍了两刀,还差点被人抹了脖子,头皮也被削掉了老大一块儿。

这位算是印证了李破的一个观点,根本没有那种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绝世猛将,大家都是*凡胎,谁也不比谁多个无敌光环儿。

而且,勇猛的家伙通常都死的比较快些。

军中的大夫给陈圆验看了一下伤势,随即禀报李破,伤势虽重了些,可只要善加休养,应无大碍。

李破这才算松了口气,要是攻破介休,却损了陈圆这样的心腹将领,他宁愿拿介休来换陈圆一命。

当年在辽东一路同行,那种患难与共的情义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直如兄弟,可托生死。

那些人当中,有的人已和李破分道扬镳不论,其余人等,李破都是关照有加,只要还活着的,如今都已是官职加身了。

而有的则已战死沙场……

李破不知道,当年在恒安镇军中跟众人说的全始全终能够兑现几分,又有谁能一直陪他走到最后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战大胜,全军聚于介休内外,军中将校士卒皆都欢喜有加。

陈圆的重伤,也为李破解决了一个难题。

战后论功行赏,就没人来跟已经趴在了床上的陈圆争抢了。

宇文镬和尉迟偕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陈圆的资历太老了,李破又不是一个太过看重出身的人,他们如再强行争功,恐怕就要面对李破的怒火了。

唐军介州总管李仲文被俘,他死的很干脆。

和杀幽州总管罗艺等人差不多,李破杀心即起,就不会再再有任何犹疑,连见也未见其人,便令人斩杀李仲文于介休城外。

并将其首级传示唐军各部。

两万余唐军降卒有人木然看着,有的则恨恨吐着唾沫,有的则震恐非常。

唐军征战至今,像李仲文这样的人死的可不多。

应该说他是李渊起兵以来,被敌人斩杀的最高一级军事将领,出身上也极为显赫,西魏八柱国之一的上柱国李弼的孙儿啊,就这么被砍了脑袋。

这非常的不符合人们的认知,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厚加恩遇,拉拢为先吗?怎么就会被砍了脑袋呢?

另外一位副总管姜宝谊的遭遇就比较正常了。

先是见了李破,此人倔强不屈,大骂连声,随后却没有步上李仲文的后尘,而是被羁押于军中。

几日之后,因“看守不牢”,被此人夺马逃了,四处追捕不获,姜宝谊“神奇”的逃回了南边儿。

因其忠贞不屈,深有才干,再得李渊重用不提。

介休攻防之战,至此也就结束了。

大胜之下,俘获唐军两万余众,其余……嗯,也就没什么了。

唐军辎重也就那么点,说不上少,却也绝对不多,大多都是粗糙的粟米,破衣烂衫的一大堆,可以说,唐军的补给真不怎么样。

然后就是一座乱七八糟的介休城了。

这一战短促而激烈,所获也并不算多,如果是平常战事,应该算是得不偿失的一战,因为在介休城下,并代大军伤亡了三千余众,相对于一座小城而言,这样的伤亡却是有些大了。

可有的时候,得失之间并不能以单纯的数字来衡量。

介休一下,整个并州终于变得完整了起来,后来人称之为太原盆地的地方,就大致上掌握在了李破手中。

而晋阳以南的耕地,更是倍于并州北部,这才算是太原盆地中轻易不能被敌人入侵的腹心之地。

有了平遥,介休等郡县作为依托,并代两州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起来。

再要南下,西边可入上党,南下便是河东腹地,这些地方在七八年前,都属于晋地的富庶地域,无论人口还是耕地,皆非并代这样的边塞可比。

只是如今天下人口大减,田地陆续荒芜,这些地方也不例外,尤其是李渊占据长安之后,加力经营蜀中,关中诸地,对晋地有所忽视,让这些地方的元气并没有恢复多少罢了。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晋地是如今天下经历战乱最少的地区,略有贫瘠不假,可确实是王者之资无疑。

李破没有急着领兵继续南下,如今他所图已大,用兵开始转于沉稳。

随即,他便令步群率兵去取隰城,当年的西河郡郡治所在。

接着又令宇文镬,尉迟信等人率步军增援雀鼠谷,那是大军南下的必经之路,唐军兵力不足未能守之,他却不虞于此。

在李破的打算之中,今年的第二战,可能就是和唐军援军一战了,若能一战而溃唐军援军,那么晋地还有谁能相抗?

除非驻守潼关的唐军北上,不然的话,和当年李渊起兵南下的情形应该差不多,西京长安便会在大军兵锋之下了。

李破驻于介休,准备恢复西河郡旧称,传书于晋阳,晋楼烦郡丞张云智为西河郡太守,令其尽快到任。

当然,西河郡如今算是空空如野,大片的良田都荒着呢,这需要很多人口来填充。

李破并不急躁,先从唐军降俘中挑出精壮者三千人,补入步军,其余皆按府兵编制,散于西河郡之内耕种田地,经过战乱之后的西河郡算是多了一些居民出来。

之后李破也就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了,想要保证今年西河郡的农时,那是不用想了。

(阿草关心则乱,书友们还是看书吧,阿草有点傻,去其他几个在作者圈里发言的作者的作品里瞧了瞧,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就阿草心神不宁,在作品里说了两句,简直就像是竖起了个靶子……

好吧,阿草不年轻了,生活过的也很不错,不谈爱国不爱国,反正不希望有战争发生在中国家门口,这点心意还望读者们充分理解。)(未完待续。)<!--over--></div>

第431章裴氏

实际上,此时数万唐军援军已聚于绛州。。。

李神通,裴寂两人奉诏北来,二月间便已率一万余关西府兵进入了河东地界。

后又召集河东诸地人马,转运粮草军械,耗费时日颇多,等到三月间李破率军攻下介休,数万大军聚于绛州也迟迟未曾北上援介休。

没办法,各处抽调人马,征发劳役,都进行的非常不顺利。

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个呢,河东至今也还有一些隋臣拒不降唐,有一些人就算改旗易帜,也只是虚应故事,其实并不打算为李唐出力。

怎么说呢,只能说是李渊在太原呆的时日还是太短了些,之后又急于南下攻打长安,在晋地留下了很多后患,换句话说,晋地虽是李渊起家的地方,可他在晋地的根基并不算那么稳固。

而且李渊也不是晋人,是地道的关西大阀阀主,关西才是他家的根基所在,晋地嘛,只能说是他家的别业。

所以在春天来临之际,抽调府兵已是很是不妥,再要征伐劳役,也让深受劳役之苦的晋地百姓,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是实际性的困难,结果就是各处匪患又多了起来,虽说还没有杀官开仓的事情,可只要战事进行下去,晋地再次纷乱起来,也是早晚之事。

再有就是李神通和裴寂来的太过仓促,聚拢兵员也确实需要一定的时日,而且整军之事也急不得。

接下来迟迟未曾动兵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两位统兵总管的策略问题了。

两人在接到李仲文的求援书信之后,立即召集心腹商议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是,并代贼军多为骑卒,来去如风,若大军轻动,在行军途中极易为贼军所乘,当然,若能抢占雀鼠谷要害又当别论。

抢占雀鼠谷?晚了。

派出去了几拨斥候,只回来了三个,雀鼠谷已为贼军所据。

这下李神通和裴寂算是彻底安心了。

裴寂不用多说,这人不谙军事,能以晋州道行军副总管之职领兵,多数都是负气之举。

和谁赌气呢,自然是刘文静了。

刘文静的持才自傲那是出了名的,他对裴寂略无功勋,便能居于自己之上,早已不满多时。

所以李渊的这两位晋阳旧臣从进了长安就没消停过。

裴寂在李渊面前说刘文静桀骜不驯,与军中诸人皆是不合,即便是秦王,他也屡次出言顶撞,以此人领兵,日久恐生祸患。

刘文静就更直接了,无论是在李渊面前,还是在自家府邸当中,或是在军中,就从没说过裴寂的好话,见了裴寂,也总以裴副监的旧职称之,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去年冬天回京,当着李渊的面就和裴寂大吵了起来。

说起来,刘文静很有晋末战乱以来臣下们的遗风,在争吵之中直接就跟李渊说,臣为王事奔走效力,战功无人可及,奈何居于裴玄真之下?至尊何其不公也……

这话说的,和当年大将军史万岁咆哮于金殿之上也差不多了。

他还不认为是自己失言,理直气壮的想让李渊罢免裴寂,然后再升自己的官儿。

后来人听了,也许会有所惊诧,可在这会儿,却是居功自傲之人最典型的发病症状。

就像隋文帝的近臣们,没少因为争功跟隋文帝杨坚拍桌子瞪眼,当面讨官儿的人也不要太多。

这无疑是一种比较粗野蛮横的风气,是胡风南渐的结果。

到了隋帝杨广的时候有所收敛,因为天下归一了嘛,当年的名臣大将也多已被文帝给收拾了。

到了李渊这里又复发了起来,因为战乱时节再次来临了。

李渊自然被气的不轻,可如今用人之际,却没有发作于刘文静,还宽勉有加,实际上却已将此事牢牢记在了心里。

裴寂倒不愧为文臣,当即就觉得刘文静的日子不多了。

可他回去之后还是辗转难眠,恼恨的不行,所谓出将入相,此言早已深入人心,而他裴寂已有宰相之实,却在领兵之事上屡屡遭人诟病,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结果也就清楚了,不久裴寂便上书李渊,请求领兵于军前。

作为朋友,李渊明白他的苦衷,也非常照顾他。

正好晋阳失陷,李渊便以李神通为将,裴寂副之,领兵北上晋地,目标自然是收复晋阳了。

这两位都是李渊最信任的人,李神通在军中颇负盛名,又有裴寂,李仲文,姜宝谊,张伦等作为臂助,当能擒李定安小儿来京。

晋阳失陷是大事儿,可相比于薛举,以及梁师都以及占据了夔州的萧铣,李破这一路兵马威胁虽说也是不小,却还只能说远在边地……

实际上,此时李唐的战略环境已是在持续恶化当中。

当然,好消息也不是没有,李世民率李孝恭等人入蜀,在成都左近破蛮族乱军数万众,虏获甚多。

又趁萧铣军与开州蛮肇则交战之际,率轻骑突袭两军辎重,打破肇则乱军于汉水之畔,也令萧铣军损伤惨重,败退回了夔州。

此战,蜀中局势略安,李世民不敢在蜀中久留,只让李孝恭等人率军围夔州,又以战船与萧铣军拒于江上,便率军回了关中。

秦王李世民的成名之战来的晚了些,可毕竟也是一战而名扬蜀中。

当然,不管其他战事如何,人家裴寂是来晋地立军功的,别看他和刘文静已是争的你死我活,可说实话,他这人并非一个不明事理,不好与人相处的人。

尤其是李神通还是李氏宗室,所以说两人同来晋地,事事皆以李神通为主,有什么碍难之处需要裴寂出面,裴寂也无旁话。

任是李神通度量偏狭,和裴寂相处的也颇为不错,并渐渐倚重于其人,毕竟人家裴氏也非籍籍无名,是晋地大阀中的翘楚呢。

如今雀鼠谷已在敌手,裴寂无可无不可,有李神通领兵,进退行止他都很放心。

而李神通呢,打的算盘要比裴寂多的多。

抢占雀鼠谷不成,在李神通看来是件好事,这给他顿兵绛州不前来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理由。

而三万余唐军驻守介州,他不认为介州有失守的可能。

贼军据雀鼠谷,怕是要围城打援啊。

区区计谋,又如何能看在自诩名将的他的眼中?

如今他顿兵于绛州以为威慑,前又有临汾阻隔,贼军若困于介休城下,日久必进退不得,待得时机一到,他便领兵迅速北上,夺下雀鼠谷。

到时贼军来战更好,正好在雀鼠谷歼之,若逃反晋阳……再做道理不迟。

如果贼军出雀鼠谷,嘿嘿,相机断其后路,与李仲文部汇合,趁晋阳空虚一举夺之,若是那般,天下名将又有谁能与他李神通相提并论?

是的,李神通在绛州整顿人马,并督促工部尚书独孤怀恩运送粮草过来,一点也不着急北上援救介州。

……………………………………

闻喜,裴氏主宅。

裴寂与一人对坐,茗香隐隐,一室皆安。

裴寂抿着香茶,心中颇有不耐,见惯了满朝朱紫的他,再次回到裴氏老宅,总感觉到几分格格不入。

这里是裴氏的根不假,可若没有他们这些粗壮枝干,家门又如何兴盛的起来?

实际上,他不满的地方在于,他已贵为一朝宰相,回到主宅却也未能彰显其尊,安静的老宅好像要将所有的人世繁华都隔绝于外。

郎朗的读书声,是老宅中的主音,这里和晋阳王氏宅邸不一样,这里皆都是浓浓的书香气,少了些王氏的威严和厚重,却多了几许温润和淡雅。

其他东西在这里都要被书香之气所包裹,驱散一切的浮华,什么都显不出来。

如果是当初裴寂还是晋阳宫副监的时候,他就会很喜欢回到老宅来呆一呆,与家中子弟讨论一下文章,饮上几口酒,作上几首诗,或是随口谈论一下外间政事。

可如今嘛,他却不愿再在老宅中多呆了,不是老宅变了,而是时过境迁,他自己变了而已。

对面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是他的堂兄裴世清,如今的裴氏阀主。

当然,这位也不是普通人,大业年间为鸿胪卿,接待过倭人使者,并奉诏乘船出使海外,可以说是裴氏中人当中走的最远的一位。

隋末战乱,裴世清归闻喜,接任裴氏阀主之位,李渊率兵南下之时,封其为闻喜县公,任绛郡太守,后召其入朝,逢王氏有变未曾奉诏,接着又改绛州刺使。

说是沾了裴寂的光儿吧,有点,却也不完全,裴氏大阀人才济济,裴氏阀主自然水涨船高。

而裴世清这人对权位也不怎看重,如今只是一心造福乡里,督促家中子弟向学,其他的事情管的不多。

这已经是裴寂第二次登门了,先前是为了募兵之事,如今又是为何?

裴世清略略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堂弟身上那些气息,这会让他想起堂兄裴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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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摇摆

“外间风浪滔天,大兄却安居于陋室,修身养性,着实令人羡慕啊……大兄可是存了隐世之心?”

裴寂终于打破了一室的宁静,不管是出于不耐,还是因为自来河东之后,并没有得到裴氏鼎力相助,或是出于对这位大兄风姿的嫉妒……反正,他的话语之中流露出了明显的讥讽之意。

和第一来时肯定是不一样了,第一次有衣锦还乡之意,却差不多弄成了衣锦夜行,第二次来,他便强硬了起来。

这种变化并无奇怪之处,皆有因由在前。

裴世清轻轻放下茶碗儿,微微一笑,所谓君子威而不猛,忿而不怒,忧而不惧,悦而不喜,这位裴氏阀主已深得其中三味。

那种极端自敛的威严和坚定,包裹在温文尔雅当中,就像一堵有着弹性的墙,立在裴寂面前,未曾开口已让裴寂气势一窒,这种心性和修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得了的。

而他的声音却很沉厚有力。

“风浪早已滔天而起,又非一时之功?怎么?四郎是想将风浪带入家中不成?”

词锋锐利如剑,却是有失君子之道,可这也许正是他能登上裴氏阀主之位的原因所在,真正的君子,又如何能掌握裴氏这样的河东大阀?

裴寂,裴氏浪荡子中的一个,无论才学能为,皆属中等,又无著述,也就是说这位在裴氏中可并不出彩。

他能在这乱世之中居于显赫之位,只不过是因为他交到了一个朋友,所谓因缘际遇不过如此。

他在颇为纷乱的长安朝局当中,也并没有修炼成仙。

裴寂抬起头直视堂兄,眼中已流露出了怒气,“大兄何出此言?寂乃裴氏子孙,从未或忘……”

裴世清笑容不变,点着头好像非常赞同,却当即开口打断了裴寂的话。

“如此便好……当年隋室未立,群臣劝进,文皇帝曾言,今我杨氏将欲富贵,却绝子孙之嗣也。”

“近臣大惊问之,文皇帝言道,吾若不为帝,杨氏自是子孙绵长,一如其他诸族类无异,今等帝位,身后便如渊海,汝等推吾杨氏立绝崖矣。”

裴寂被憋的非常难受,还满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这位堂兄说的是什么,难道裴氏也想起兵争一争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笑话……

裴世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讥讽裴寂不学无术,城府不够深沉什么的,在他看来,裴寂骤居高位,并非好事,他的才干不足以担当那样的重任。

一旦失宠于李氏,自然是爬的多高就要跌的多惨。

可这会儿,并不是显露他自己的才学的时候,他要将道理跟这个立功心切的堂弟说清楚。

“文皇帝雄才大略,目光长远,今日观之,可不正是如此?杨氏子孙飘零,受戮者比比皆是……然为兄所记挂者,非是杨氏之子孙若何……”

“吾裴氏居于河东,有名门之望,绵延千载而不绝于世,何来?不居于绝地尔……”

听到这里,裴寂已经明白过些味道来了,不由大惊,身子动了动,强压着心里的惊悸,才没有站起来大声喝问斥责。

死死咬着牙道:“大兄欲效晋阳王氏乎?大兄怎知王氏未居于绝地?至尊贤明,自登位以来,修订律法,轻徭薄赋,天下称颂,贤达之辈蚁附而来,又于我裴氏多有恩遇,若轻叛贤主,之后恐伤我裴氏之名望啊……”

“再者,近有小挫,然今大军聚于绛州,士卒精强,粮草丰足,并代指日可平,值此之际,大兄不思助我平叛,却欲引身而退,陷我裴氏于不义乎?”

裴世清失笑,微微摇头道:“四郎误会了,为兄可并无叛唐之意……只是我裴氏居于闻喜,祖地宗祠所在,不得不慎……便如李公欲辟为兄行军司马之职,为家族之故,为兄即要拒之,还请四郎从中转圜。”

裴寂听了前半句,心里略略送了一口气,可后半句,却又让他惊了惊,这正是他此次来的目的之一。

消息如此灵通,倒也不奇怪,毕竟这里的裴氏祖居所在,风吹草动又如何瞒得过裴氏阀主?

他还待劝上一劝,裴世清已经继续道:“四郎勿要多言了,我裴氏子孙手无缚鸡之力者多,大兵一至,,若无毁家迁族之心,皆要俯首于人,今战祸再及家门……”

“今吾为唐臣,自须助大军平乱,可却无心与尔共死,四郎若再逼迫……”

说到这里,裴世清笑了笑,“为兄命不足惜,一死而已。”

笑的云淡风轻,话却说的决绝异常,意思也很明白了,裴氏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你想绑着裴氏上一条船,还不让下水逃生,那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地道的大族思维,他们并非是真正的墙头草,他们看的是时局,想的是长远,不管读多少书,他们也缺乏忠诚度,本质上和晋阳王氏并无不同。

保全家族是第一位,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而且在这样一个时间段里,裴氏的摇摆不定几乎是必然的。

裴寂脸上渐渐苍白,接着又红润了起来,他的愤怒可以理解,因为这位堂兄几乎是在明着告诉他,并不看好此番征战的结果,所以,你也就别拉着家中诸人一起了。

若这会儿有个旁观者在,一定认为裴世清这个裴氏阀主当的很称职。

可就裴寂本身而言,任职尚书左仆射的他却十分希望得到裴氏能鼎力助他更上层楼,建下一番不让于前人的功业出来。

他盯着堂兄的眼睛,半晌才现颓然之意,是的,他无奈的放弃了游说,若真逼死了裴氏阀主,那样的后果他所不敢想象也同样承担不起。

结果并无出奇之处,家族和个人的较量,任你权势显赫,在出身的家族面前,也要束手束脚。

走出裴氏大宅,裴寂叹息连声,恼恨吗?肯定是恼恨的,可更多的则是对族人不思进取的惋惜。

在他看来,李渊英明神武,他又居于显位,正应是裴氏趁势而起,相互援引,入朝参政的好时机。

奈何,竟是裴世清这样的族人居于阀主之位,挡了裴氏中兴的天赐良机。

就像如今,裴氏若能全力助他平定并代,他载誉回朝之时,必兴裴氏门楣,引荐子弟入朝为官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裴氏不愿出力相助,拒他于千里之外,鼠目寸光,宁不惜哉?

裴寂大失所望之下,怏怏而去。

裴世清这里却已多出了一个人,这是个中年人,眉目清消,衣袍舒缓,束手立于裴寂身前。

裴世清应付走了堂弟,抿着香茗,半晌才不紧不慢的道:“你都听到了,可有己见?”

中年人的岁数其实并不比裴世清差很多,从礼节上却能看出,他是裴世清的后辈子侄。

他叫裴旭,乃裴政之孙。

裴政是开皇律的主要修订人之一,后因废太子之事被贬,和许多裴氏之人一样,德行之上少有瑕疵,算不得开皇名臣,却也兢兢业业,颇有建树,留遗芳于后世。

裴世清和裴寂两兄弟在前面讲话,裴世清留在他后面倾听,看重之意自不必提。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此时裴旭沉吟片刻,道:“叔父之言合于情理,然四叔所言也有道理,如今大军临境,兵戈之气甚盛,叔父不欲置裴氏于险地,四叔却为唐公信重,各持己见之间,自是难有相合。”

“以侄儿之见……此正用武之时,应助四叔成事,不然此战胜后,我裴氏如何自处?四叔负气而去,日后……”

裴世清静静的听了,并不反驳。

而是平静的道:“你二姑母来信了。”

裴旭愣了愣,之后脸上稍现喜色,他的二姑母嫁于晋阳王氏,未嫁之前与他最是亲近不过,嫁人之后也是书信往来不断。

可随后裴旭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这个时候二姑母来信,说的是什么呢?

晋阳王氏已投了李定安啊……

裴世清的声音再起,“二娘居于晋阳,看的要清楚一些,早些时我便去信相问,前些时终于有了回音,李定安其人……不可小觑啊……”

“你姑父从不轻易称许于人,李定安入晋阳后,他却称其人有枭雄之姿,不让曹刘,更可畏者,其人领兵之能惊才绝艳。”

说到这里,裴世清叹息一声,“此战胜败实是难料,你四叔立功心切,却至今不知敌之虚实,若胜了也就罢了,若败……河东必是天翻地覆,值此之时,我裴氏自应如履薄冰,何顾于其他?”

裴旭惊了惊,道:“并代之地,除一晋阳坚城,不过尔尔,今有大军十万,怎有战败之虞?”

一听就知道,这又是个不谙军事的文人,当然,他的才干确实也不在这里。

裴世清微微摆手,“听闻晋阳王氏正奉李定安之令,修订隋律……叔公之学唯你能静心研之,你若有心……今日回去便准备行装北上去吧,不必再来与我相辞,唐公屡征辟你为曹援,吾皆拒之,只因你生性耿直,长安纷乱之际,恐有人于你不利。”

“今日事急,许你北上,切记,此行系一族之安危……你若畏难便无须理会,若有远志,尽可去之,来日便有不测,只怪为叔心狠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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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逃人

河东裴氏有了摇摆之意。

没办法,战火一起,能最先闻到味道的就是他们。

而这些门阀大族的生存之道也是如出一辙,两边投注这种事情做起来不要太轻易,而河东裴氏家大业大,已有超越晋阳王氏成晋地第一门阀之势。

他们投下的赌注,可不止两边儿,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甚至萧铣之处,都有裴氏子弟的身影。

所以说,不管谁成了赢家,闻喜裴氏还是闻喜裴氏,就像裴世清自己所言,裴氏能传承千载而不绝于世,就是因为他们从不居于绝地。

晋阳王氏衰落之际,与河东裴氏相比,差了可不止一筹。

只是今次裴氏此举,确实是有点出于无奈的味道了,因为李定安崛起于并代时间太短暂了,势头却极为凶猛。

谁也没有想到,李元吉能把晋阳轻轻松松给丢了,更没人能想到,代州边塞夹于突厥和李唐之间,却能神乎其神的北击突厥,南攻李唐,硬生生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打出了一片天地出来,隔年就将战火烧到了裴氏的家门口儿。

事起仓促之下,下注下的就有些忙乱,雕琢痕迹也就重了些,难免落了下乘。

这种两军征战在即,一州刺史却派族人通敌的事情,裴氏可很少去做呢。

……………………

而正值裴氏殚精竭虑,陷入左右摇摆之时,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家伙,从太行山中钻了出来。

一出太行山狭道,一群人喘着粗气,木然的看了前方半晌,眼中才有了些光彩,有些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痛哭失声,有的嘶哑着嗓子欢呼了起来。

半晌,一个头发稀疏,形容枯槁的老者被人搀扶着来到前面。

老者低头看地,仰头望天,回头又看了看巍峨的太行群峰,终于也是老泪横流,泣不成声。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将一辈子的苦头都吃足了。

他是何稠,不说有隋以来,千载以降,像他这样的工程大家,可谓是绝无仅有,能与他相提并论者,也就是同时代的宇文恺一人而已。

古之大匠,皆要居于他们之后,不是他们技艺有多精湛,能造出木牛流马那样的花样出来,而是古之匠工没有一人能有他们这样的机会,参与那么的工程建设。

统筹全局之功,没谁能比得上他们二人。

如今宇文恺已殁于洛阳,世间只剩下了一个何稠。

从江都被裹挟到河北,在宇文化及逼迫之下,当了一段时间的工部尚书。

等到宇文化及身死,众人作鸟兽散,大部分最后都成了窦建德的俘虏,何稠则比较幸运的冲出了乱军,慌不择路之下一路逃进了太行山。

这是窦建德实力比较虚弱的明证,很多隋臣应该成为他的俘虏,却都在落网之中跑掉了,而何稠正是其中之一。

更为幸运的是,要是别人大冬天的钻进太行山,很可能就此出不来了。

可有何稠和他的几个学生在,寻找到水源,指挥着护卫们在水边儿伐树造屋,又去各处射猎,竟然安然度过了大业十四年的冬天。

等到天气稍暖,一群人终于探得狭道,一路跋涉从太行群山中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的激动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大业十四年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

如今虽说前路茫茫,不知所归,可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皇帝死的时候,他们没死,大军连番征战,许多人都死了,他们依旧还活着,魏县城破,那么多的人倒在了刀枪之下,他们却又幸存了下来。

太行大雪,严寒四塞,他们竟然未减一人的度过了难熬的冬日。

他们就是活生生的奇迹……

何稠老头儿累的不轻,半晌擦了擦老泪,吩咐众人就地扎下营地,任凭他是当世大匠,此时也容不得他太讲究了。

众人都是精疲力竭,于是大家只能凑到一处,点起几堆篝火,拿出肉干来艰难啃咽。

老头一觉睡到大天亮,被人叫醒之后,感觉身体确实难以支撑了,便让人伐木造车,拉着他前行。

也不用打问,这里肯定是上党郡,潞城应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有的人想到人丁密集的地方投宿,也有的人建议去大城,这个时候他们中的多数人已经没有去琢磨投谁不投谁的心思了,他们只想安心的睡上一觉,吃上点热乎的饭食。

当然,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关西骁果,李渊正是他们投效的最佳对象。

可何稠老头儿估计是受够了身不由己之苦,不想被像货物般送去李渊面前,执意前行,不让众人招摇。

他在一群人当中威望挺高,没办法,一群人能活下性命来,全拜老头儿所赐嘛。

何稠的小儿子在山中跌断了一条腿,卧在车上就劝父亲去投河东裴氏,因为这么走下去可不是办法。

如今上党也已是荒凉一片,遇到些人对他们也是视若无睹,避之唯恐不及。

后来打问了一下才知道,晋地战乱估计也不比河北差了,李渊正跟北边的李定安较劲儿呢,各处抽调人马,硬拉民壮,让上党十分的不安稳,到处都在滋生匪患,像他们这样很像流民的家伙,一点都不稀奇。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到官军,被拉去当民夫了。

而且上党这里有隋室旧臣,也在整军备战,至于是守土啊,还是想捅李渊一刀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一群吃了大苦头儿的人,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而他们一直在朔流而上,向西北方向行进,估计用不了多少时候,出了上党就是西河郡和临汾郡交界之处,那里可是二李相争的战场了呢。

何稠听到河东裴氏的这个名字从儿子嘴里冒出来,就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若非儿子断了一条腿,估计老头儿就能劈头盖脸的先给他几巴掌。

这怨气可不是毫无来由,皆都在于裴矩身上,杨广近臣当中,对裴矩有好感的还真就没几个。

尤其是在天下大乱之后,众人私下议论,皆言裴矩搬弄权柄,蒙蔽至尊,才至有今日之祸,像什么杀突厥宠臣,绝好于突厥啊,像什么三征高句丽啊,都一股脑的扣在了其人脑袋上。

在何稠看来,裴矩那样的谗佞之徒比虞世基还可恶呢。

老头哼哼了几声,大声吩咐众人,“走,咱们去晋阳。”

众人大惊,不去临汾郡或是绛郡,或者干脆留在上党也就算了,怎么不南下反而要北上?去投李破李定安?那和投窦建德有何分别?

老头儿言之凿凿,“吾与晋阳王氏有旧……再者说,李渊本为宗室,窃居皇位,吾为先帝近臣,怎能侍之?”

众人沉默,好吧,这个说法跟死里逃生他们的说起,着实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现在只想尽快回去关西,跟家人团聚。

老头终于受不了众人的目光,扯下了虚伪的面具。

“你们也不想想,这兵凶战危的,总要寻一个托庇之处才成,这周遭只晋阳大城最近,不管谁胜谁败,咱们在晋阳城中都稳若泰山……”

“想回关西故土?路途遥遥,又有谁愿护送咱们一路走过去?李定安胜了,定要席卷晋地,咱们在何处安身可免沦于战火?”

好吧,老头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也很是牵强。

其实归根结底,是其不愿托庇于河东裴氏之故,再有就是一路行来,把他给走怕了,要早知道这么艰辛,他肯定在魏县就降了窦建德了,何必吃这么多的苦头儿?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是工程大家,遍观晋地,只有晋阳城看在了他的眼中,认为那里是人力难以攻破的地方,最是安全不过,离着上党也近。

至于人家收不收他,他根本不屑去想,他何稠走到哪里,都是有用之人。

隋帝杨广用他,宇文化及那奸贼也待他如上宾,窦建德对他追索的那么急,都追进太行山里面了,那肯定不是想要他的人头,而是想用他何稠之才干。

不是他持才自傲,要是让李渊知道他来了上党,也一定会叫人派上一支大军来护送他去西京长安才对。

是的,他这一身技艺,比那些谋臣勇将还要吃香的多呢。

他若去了晋阳,那李定安还不倒履相迎?

可说实话,他去晋阳的决定确实是长途跋涉之后,惧于旅途的产物儿,关西太远了,他怕死在道儿上。

而老头儿明显没有裴世清那么有说服力,当晚,一些随行的人就偷偷跑了。

好在,这种事情不论是何稠,还是其他人都见惯了,从江都开始到河北,逃散的关西骁果可不是一个两个,不然的话,窦建德又怎么可能轻易攻破魏县?

众人都不太在意,只是老头儿怕走漏了风声,开始催促众人前行。

一路走的不太轻松,因为他们这是要从唐地去投敌,自然不能畅通无阻。

当他们这一群“乞丐”出了上党,遇到李破麾下游骑的时候,比裴旭却要晚上几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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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来客

并代大军此时差不多已经分为了两部分。

一部驻于雀鼠谷,占住了这条晋南到晋北之间的咽喉要道。

一部则驻于介休,遥遥控制着整个西河郡之外,也成了大军后卫。

攻城之战过后,大军休整数日。

全军疲惫尽去,士气饱满,斗志昂扬。

一战而下介休,俘唐军两万余众,步军上下的自信心在增强不说,各部军伍的凝聚力也明显不同以往。

如果说战争是最好的磨刀石的话,那么胜利就是产生军中劲旅的最好的催化剂。

在大胜过后,军中士卒会自然而然的产生荣誉感,然后就是认同度的提升,这几乎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当然,想要成为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的强军,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当今天下,这样的军旅可不多见呢。

而且,此战大军损伤也并不算大,无论骑军还是步军,此时求战**都十分强烈。

骑军将领们不用说了,他们非常希望李破能放开对他们的束缚,给予他们更多更大的作战空间和自主权。

因为骑兵的作用永远在于野战,对于大范围的移动作战,跟随李破屡屡战胜突厥人的骑兵将领们,已是深谙此中精要。

也就是说,正面强攻突破的旧有经典战术,正在骑兵将领的脑海中淡去,大范围游弋,找准战机一击而中的轻骑兵作战方式,正在逐渐清晰起来。

尤其是当初在河北作战的时候,尉迟恭,罗士信等人与窦建德的大军往来厮杀,便是这种战术理念最为直接的体现。

数千骑兵,就可令十数万大军左支右拙,不敢轻进。

换句话说,李破所率的并代骑军正在悄然改变这个时代的骑兵作战模式,轻骑兵取代重骑兵成为战争主力兵种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如今南下攻唐,骑兵大军的缰绳其实一直稳稳握在李破手中,介休攻城之战前,稍稍松了松,之后便又紧了起来,令尉迟恭收缩兵力,不得妄动。

如此一来,骑军将领们立功之心自然更切几分,尤其是还有着步军作为对比。

和骑军比起来,几乎是一战而胜的步军将领们求战之心则更为高涨,他们是想趁热打铁,在此次征战当中一举奠定步军的地位,因为他们被骑军压制的太久了。

他们比骑军更加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当然,此战功成之后,陈圆建牙开府已是理所当然。

而军府一旦设立,必然不会是一根独苗,常设军府皆为左右两府相对,相互制约之外,也要相互争竞。

那么就是说,很可能还会有一人在之后紧随陈圆的脚步,设下卫府,他们想争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数日之后将领们求战的声音便开始多了起来,将士争功本就是士气的一种变相的外在表现,这只能说明大军在蠢蠢欲动。

军中将领们想的也很简单,此战胜后,军卒士气高昂,正应趁势南下,攻城略地,不说一举打到长安去吧,临汾郡可就在眼前呢。

可这一次,他们却被李破死死压住,李破的目光好像一直在荒凉的西河郡上空盘旋,一点率军继续南下的意思也没有。

步群兵不血刃下隰城,在尉迟恭等人看来,那是又捡了个便宜。

无疑这个家伙开战以后是好运连连,先是捉住了李仲文,后又攻下隰城,战功那是一点不比尉迟信,宇文镬等人少了。

可步群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李破令他就此剿除匪患,吕梁匪在隰城左近一直闹的很凶,而隰城县作为西河郡如今最为繁华的地界,剿除匪患肯定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从自统一路大军,沦落到去地方剿匪,之间差距之大可想而知,尉迟恭等人都颇为的幸灾乐祸,唯一有点可惜的是,不能当面挖苦那厮几句,看看其人的脸色如何。

而李破此时,一边压制着躁动的军将,一边则在努力恢复西河郡的等级制度。

官吏好说,都可以从晋阳就近抽调,人口就没太多办法了,唐军坚壁清野做的很彻底,连平遥这样的地方都没了人烟。

而这一次,从并代两州移民之事也不在李破考量范围之内。

并代两州刚刚安稳下来,人口本就不算多,再要往南迁移人口,一定会产生非常多的麻烦。

他令步群就地剿匪,也有用山匪补充西河郡人口的意图,半剿半抚,慢慢来吧,土地就在这里,想要过个安稳日子的人,都可以到这里来耕作嘛。

如果还不成,大军屯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弄些军屯出来也就是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如今大军征战,其他事情自然都要放在后面。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些客人陆续被尉迟恭送来了介休。

裴旭这个名字李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河东裴氏子啊……

李破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这个河东大族又在玩那首鼠两端的老把戏呢。

裴旭本人,李破并不看重,就算牵连到河东裴氏大阀,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如今还能让裴氏出力助他不成?

这是人家留的一条后路而已,你胜了自然好说,败了嘛,人家还是唐臣,普天下都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的老套手段。

当然,裴旭并非是空着手来的,唐军驻于绛州的消息他也带了过来。

实际上,被更吃惊的肯定是裴旭了,三万唐军驻守于介休,等他到来的时候,介休竟然已经换了主人。

想起还在绛州施施然的整兵的唐军,裴旭也是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在庆幸,叔父果然料事如神,并代两州大军兵锋难抑,兵临闻喜可能是早晚的事情了。

只是古语说的好,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不知道李定安其人,到底能走多远呢?

而他在见到李破之后,也明显感到了在晋地名闻遐迩的河东裴氏,在这位心目中并没有多大的份量。

李破给予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难以揣测的人。

礼节周到,并没有南边传的那样,是个不知礼的粗鲁武夫,笑谈之间,听着很是平易近人,可却难免流于敷衍。

裴旭试着顶撞了几句,这位也是一笑而过,并不发怒,胸襟度量还是比较宽敞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李破只是将他当做了河东裴氏的使者来看待,不然的话,只他一个姓裴的,官职也许会有,可想要见到李破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这个晋地大阀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对于李破而言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在他看来,只要大兵一到,这些门阀大族的表现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他们总会迅速的在你治下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

你如果一直稳稳的向前走,那也就不用说了,如果你要是遇了重挫,也别指望他们能跟你共渡难关。

说到底,门阀世族大多都是锦上添花之人,想要他们雪中送炭,那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不冷不热的送走了裴旭,让他去晋阳寻温彦博说话,头一个客人算是应付了过去。

这样一个过程,可以说既在裴世清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他能想到裴氏子弟无人敢于轻辱,前来投效的话,总归会受到礼遇才对,这一点他猜对了。

他猜错的地方在于,高估了河东裴氏的名望,所以裴旭也并没有一来就受到李破重用。

这样的偏差,也许会由裴旭的才干来纠正,可那需要很多的时间,裴氏子弟要是在此时大举来投,可能还差不多,一个两个人的话,裴氏明显打错了算盘。

至于之后对裴氏有何影响,那就只能等待来日观瞧了。

第二波客人在几天后到达,他们可要比裴旭凄惨的多了,满面风尘,衣衫褴褛,和当年李破在马邑流民营地中见到的那些流民差不多。

不用说,关西骁果护卫着何稠等人到了。

这老头儿受到的待遇就不一样了,因为何稠这人李破是认得的,而且印象极为深刻。

这人在辽东造浮桥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不说,,在辽东城下也是大放异彩,各种稀奇古怪的攻城器械不说,还建了一座四方城出来。

当然,对于李破来说,这可并非什么美妙的回忆。

只是之前何稠想的确实不错,他是有用之人,到了哪里都不会受到冷遇,这就是技艺的重要性。

何稠到介休的时候,已经算是半死不活的人了,在路上他就病了,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坚持不住,染了风寒而已。

可在这年头儿,病死在路途之上的一般得的也都不是什么大病,而且老头儿年岁在那里摆着,到了介休,一行人等受到了李破热情的款待,还找了十几个随军大夫给老头诊治。

老头儿说多感激谈不上,可也没有无动于衷,喝上第一口热汤的时候,老头儿又哭了,这次他遭罪是真遭大了。

老头儿身体还真不错,折腾了这么一遭下来,可没几天病就养的差不多了,带着一瘸一拐的儿子便来拜见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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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老头

所谓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时隔七载,当日在辽东城下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太府少卿,如今已经垂老,面目枯槁,人瘦皮黄,走路都需要让人来搀扶了。

和裴旭到来完全是两个模样,见何稠步履蹒跚,李破立即紧走两步上前搀扶,他自起兵以来,姿态放的这么低的,还是头一次。

而在他眼中,这个老头儿就是一个会走动的国宝,听到何稠到来的时候,他感觉像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馅饼给砸中了。

因为工匠……这年头无论领兵征战,还是治平属地,工匠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儿。

隋时的工匠地位不算很高,却也绝对不低。

隋亡之后,工匠更是抢手无比。

工匠的地位迅速提升,像在并代两州,工匠已如军中将校一般,没人能够轻易冒犯。

至于后来工匠地位直线下降,那都是秉承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文人造的孽。

实际上,何稠这人的才能和功绩比李破想象的还要强的多。

这人也出身世族,自小就喜欢鼓捣新奇玩意。

他不算是个纯粹的匠人,却对工匠技艺颇为喜爱,又有天赋,于是很快就成了他的主业。

他给皇帝设计过冠冕仪仗,并做出了很多的改革,而开皇和大业年间的各种工程,也都有着他的参与。

而且,更为令人吃惊的是,他还是个将军。

在开皇年间,他屡屡领兵平乱,颇有功勋,到了三征高句丽的时候,第一次他展现的是精湛的匠工技艺,第二次北上辽东,他就成了左屯卫将军,成了正经的领兵大将了。

当然,这也并不稀奇,这年头儿文武的界限极其模糊,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人比比皆是,不多何稠一个。

但还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人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而在李破眼中,十个一百个裴旭也比不上一个何稠。

因为这人一个人,差不多就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高一级的生产力。

很多人都明白何稠的价值所在,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李破一样明白的这么透彻。

这是大隋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最为奇特的生物儿,他的作用,将远远不止于一座城池,一些攻城器械,或是皇帝身上的华衣美服,甚至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界限。

在李破看来,这样一个人若真殁于战乱,那将是所有人的损失,杀死他的人,之后便是碎尸万段也无法弥补其过失。

而另一位大匠宇文恺的死,其实就是一种重大的损失,官员,将领都可以替换,可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几乎无可替代。

帝王们总以为自己至高无上,其实,死上几个皇帝对于整个族群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有像宇文恺和何稠这样的人,才是整个族群最为需要的。

可往往人们并不在意毁灭他们,同时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毁灭了什么。

讨好人向来是李破的拿手本事看,只是现在值得他讨好的人越来越少了而已,扶着何稠的胳膊便笑:“当年我还只是军中小卒,在您指使之下,于辽东城下建四方城,可以说至今受益匪浅啊。”

何稠此时心情也很不错,礼贤下士不外如此嘛,这人虽说年纪轻轻,可却已经是并代两州之主了,而且如今一战之下,陷唐军数万众,说是气候已成也不为过。

瞧着对方的殷勤模样,何稠又是感激,又有些自傲,他何稠走到哪里,只要他脑袋还在,那就一定会被人待为上宾。

而且,这次北来的决定看来还真英明,要是向南走的话,这位挥兵南下,他们过不过得了黄河可就说不准了呢。

可一听到四方城的名字,何稠的心就颤了一颤。

就算当初皇帝很满意,四方城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得意之作,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眼见天下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皇帝也死在了江都,自己等人像猪样一样被驱赶着北行。

推己及人,以前的点点滴滴都在他的回忆中变得清晰而有条理了出来。

四方城建的很快很好不假,可那次辽东之战,也许正因为建了一座四方城,才会功败垂成,由此将士怨愤,各人离心,也就埋下了日后战乱的祸根。

他略带惊讶的看了李破一眼,心说,没想到这人当初竟在自己手下做过事?只是不知道被用的狠不狠,没被自己抽过鞭子吧?

李破笑眯眯的还在说着,“虽说受益不少,可当日颇为劳苦,眼见您还在催促工期,那会儿我就在想,日后要有一日您落在我手里,定然不叫您好过了去……”

好吧,李破如今位高权重,连讨好人的时候都开始带着恐吓的味道了,也不知是一种进步呢还是一种退化。

另外一边扶着父亲的儿子,闻言顿时抓紧了父亲的胳膊,这话听着阴森森的味道可不大对啊。

何稠身子也僵了僵,一腔的得意顿时不翼而飞。

眼珠儿转着,片刻之后叹息了一声,“当日辽东城下,将士浴血敌前,老夫也恨不能持戈上前,与敌厮杀……当日建四方城,也是皇命难违,倒是苦了将军了。”

老头儿岁数不小,可脑筋一点不见慢,官场应答更是娴熟的很,先叙同袍之情,再言苦衷之意,听上去不太连贯,可意思一点不差。

李破笑着拍打了一下何稠的胳膊。

“放心放心,那会儿我年轻气盛,受不得旁人使唤,如今自己能做主了,一些事也就看的开了,您老能不远千里来投,我又怎能负之?”

“来来来,先坐下说话。”

等三人落座,饮了几口茶,先开口的换成了何稠,“能得将军相待若此,老夫感激不尽,老夫这里以茶代酒,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了。”

李破就笑,“千万莫要如此客套,您老名著于世,后生小子尽些心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跟何稠对敬一下,和了一口茶,接着便道:“多问一句,您老今后有何打算?听人说可是想安居于晋阳?”

何稠拱手为礼,“老朽之人,不堪驱策矣,只想寻一存身之地,安度晚年足矣,然将军不弃,救老朽于危难之间,老朽非是忘恩负义之徒,将军但有所令,老朽自当以此残躯竭力报效。”

呀,很痛快的一个人嘛,李破惊讶了一下,立即回礼道:“我这里确是用人之际,以您老之才,本当委以重任,可以我观之,您老之长才,既非领兵征战,也非治政属地,若想人尽其才,何其难也?”

何稠也惊讶了,心说,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吧?是没听懂呢还是装糊涂?

说实话,他这人有点官迷,之前所言就是讨官儿之意,当官儿当久了,要是没个官帽在头上压着,他会活不下去的。

而他也看的很清楚,这里没皇帝,只有一位枭雄,弄个工部尚书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倒是开一军府或者督造军械,修缮城池什么的职位,他可是当仁不让。

可听这话里的意思……何稠心里凉了凉,要是没有官职……他来晋阳做什么?还不如去李渊那里,李渊那人一定不会如此小气。

老头儿眼巴巴的瞅着李破,本来笃定非常的心也被吊了起来,“将军的意思是……”

别看何稠年已垂老,也为官多年,可比起李破来,还是差了一些。

他只稍一迟疑,李破眼睛瞄了瞄,就已经明白这人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客套之言了。

李破几乎是立即改变了策略,笑容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起来。

“说起来,我府中还缺一位司马,掌工匠,铸造等事,若您老有意,过后即可上任,当然,征战之苦还是免了,过几****送您老去晋阳……”

何稠松了口气,虽说这和工部尚书什么的官职相差太大,也远不如当年他一个太府少卿,金紫光禄大夫,左屯卫将军来的显赫。

可瞧人家吞吞吐吐的小气模样,想弄个像样的高官肯定不容易,再要强求……瞧那样子,怕是要翻脸了呢。

老头儿委委屈屈的拱手,“下官多谢将军美意。”

人家称呼换的这么快,李破也不甘人后,姿态顿时矜持傲慢了起来,轻轻摆手道:“小事而已,我本来还想让……唉,人各有志,不说也罢。”

老头儿探了探脑袋,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说起来,他这人确实有点沉不住气,对不起他这么大的岁数和那么多的经历,可也正是这旺盛的好奇心和权力欲成全了他,不然的话,他和普通的门阀子弟也就没什么分别了。

“将军可是另有重任相托?是嫌老朽老迈,不堪驱驰不成?”

好吧,他这算是彻底的进入了李破的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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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劝服

“闻何少卿来投,破之惊喜旁人可未必晓得……以我看来,得何少卿一人,胜却千军万马矣。=乐=文=小说”

这次何稠眯了眯眼睛,并没无得意,这样的话他听的多了,而他的本事确实也胜却千军万马,只要给他足够的人力物力,几乎没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他还是抱拳谦逊了一句,他所好奇的还是对方想让做什么。

李破则继续道:“少卿有宗师之才,不让于古时诸子,然诸子百家皆有典籍传于世上,才得流芳千载,至今还闻诸子之名……我冒昧问上一句,何少卿可有著述供人瞻览?”

老头儿这次是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了,他倒是零零碎碎写了一些东西,可怎么说呢,他在旁处天赋绝佳,只在文章一事上颇为笨拙。

想要写点东西,还不如让他画一些图纸或是直接动手来做呢。

而他又不愿自曝其短,外加敝帚自珍之心作祟,到了这么大把年纪,想要著述成册并流传开来,希望已是颇为渺茫了。

李破这算是一下捅在了他的痛处上,老头儿心里很不满意,遂用沉默来代替反抗。

李破不管这些,继续捅啊捅,“我还听闻,孔子有七十二门徒,墨子徒众可成军旅,何少卿有徒几何?”

何稠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破,心说,你倒是真敢比,咱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听过的见过的也是不少,可从来没人敢拿自己或者旁人跟这些古之大宗相提并论的。

诸子百家,各成一派,可有名有姓的其实就那么几个。

孔孟,老子,鬼谷,墨子等寥寥数位。

他有点坐不住了,这话要是传出去,眼前这位也许不当回事儿,他何稠还要脸呢,可不想晚节不保,沦为他人笑柄。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就是一礼,“万望将军慎言,何某身有小技,浅薄之极,不敢与人相较。”

李破笑了,“坐下说话,没什么敢不敢的,古人之学若无后人添砖加瓦,怎能行于世上?能开一派之先河者,自是惊才绝艳,可也不必奉之为神明,对了……工匠们皆奉公输为祖师吧?”

老头儿坐下,听的一愣一愣的,当然,这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晋末战乱以来,量产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诽谤上那些先师几句,还真不能说有多大的事情。

这又说到了鲁班,那可是开工之前大家都要祭拜的一位祖师,和神明其实也差不多了。

老头儿有些急了,用后来人的说法,他是个数学家,建筑学家,地质学家,水文学家,天文学家,甚至对蛇虫鼠蚁也有研究,算得上是个生物学家。

而且,他和这个时代大多数门阀子弟一样,读过不少书,还领兵征战过,多才多艺的一塌糊涂。

当然,这是有着时代局限性的,搁在后来几乎没人能身兼多职到这种地步。

而局限性之一的表现就是,这位还很迷信。

听到李破说起鲁班,当即就不敢让李破说下去了,“将军有话尽管直说,老朽洗耳恭听便是。”

李破也不再废话,笑道:“前人自有前人的际遇,后人也有后人的活法,在我看来,您身负绝世之技,不让于古人,何不广收门徒,将一声所学付之于著述,日久必自成一家,这可是千载之名望啊……”

馅饼画的有点大,差点把老头儿给砸晕了。

心动吗?那自然是心动的,名垂千古的事情,这年头没人会不心动,尤其是读过书的人,而何稠也只是著述不成而已,并非是不想在身后留下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广收门徒也意味着扬名之始,这显然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情。

官位和这些比起来,那就非常的渺小了,官位只能逞一时之威,著述和徒众则意味着千古事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话说回来,老头儿岁数不小了,也不知自己还有几年活头儿,画卷虽美,可热血上头的事情与他已是无缘。

稍稍激动过后,就狐疑的看向李破。

李破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带着诱惑的劝着,“何少卿不必相疑,诸人来投,谙于军事者,我必让他领兵于军前,熟于政事者,有治民之官虚位以待。”

“还是那句话,何少卿之才难尽,岂非可惜?我愿成人之美,扬少卿大名之外,呵呵,世间贤达闻之,知晓我求贤若渴,定会蜂拥而至。”

“哦,对了,河东王绩您应该知晓吧?他来晋阳投我,如今正在家中闭门著述,什么都不用理会,一应所需,自有我总管府来承担。”

不管怎么劝说,对于何稠来说,这都是个比较艰难的决定。

而且,这也确实有点出人意料,不用他的工匠之术,却要让他著述收取门徒,这里面的图谋他能体会到一些,在对这个年轻人不图眼前之利的野心和远见悚然而惊之外,他也确实是有些心意动摇。

相互成就之事,于人于己皆都无损,那……也就不妨做一做了。

当初两代帝王要是……那该多好啊,除了眼前这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用其术,却不愿扬其学……

是啊,前人因缘际会,各开一代之先河,他何稠又少些什么呢,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实际上,这会儿他已经被李破说服了,只是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想回去考量一下。

李破也不着急,恭敬的将人送出门外,又殷切的叮嘱老头儿养好身体,过几日若能成行,便送他去晋阳。

李破回到堂中,还没饮上几口茶,老头儿的儿子转了回来。

吞吞吐吐,颇为“羞涩”的告诉李破,他父亲年纪太大了,手足酸软之外,文思也晦涩了起来,想让李破给他父亲找两个可靠的代笔之人。

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儿,过后李破想了想,这是老头儿答应了?还是说何老头儿文笔本就欠佳呢?

几日之后,李破令人送何稠去了晋阳,临行之前,终于得了准信儿,老头儿想收一些徒弟,条件还挺苛刻。

必须读书识字,对术数之学有所涉猎,之外,年纪太大也不成,最好是些年轻人。

这样的筛选条件,差不多就已经排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工匠,想要寻找的话,估计只能从门阀世族里去翻了。

当然,在李破看来,这都不是事儿,不用他自己费力,以何稠的名声,一旦有授徒之意,晋阳人家的年轻子弟们肯定要趋之若鹜。

其实连李破自己都觉着有点心动了,当初他要是在马邑碰到何稠这样的人,那定是要死缠烂打的学一学,因为他既能读书识字,又通术数,还是地道的年轻人啊。

可现在嘛,他走的路已经固定了下来,学问再多,也不如打上一场胜仗重要,嗯,正好将许昭那神神鬼鬼的家伙送去回炉再造一下。

当然了,何稠就算有再多的要求,李破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样一个人只要摆在那里就会闪闪发光,只要能传播知识,就是所有人的福音。

大隋的工匠多,那是一个个大工程堆出来的,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经验和知识都留下来,也许一年两年看不出什么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他不着急,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如果他还活着,他相信世界会变个模样。

不是说是谁坐了龙椅,而是技术工艺以及生产力上的推进作用,将无法估量。

到了这会儿,他开始在心里祈祷何老头儿能多活几年了,甚至在随后便传信给李碧,让他寻晋阳名医入府,专门去照顾老头儿的饮食起居。

老头儿在他这里受到的优待,谁也比不了,后来更是连咳嗦一声,许多人都要前来嘘寒问暖。

呆的久了,老头儿越发感激,如此礼遇,别说李渊不可能给他,就算是当年他侍奉过的两位皇帝,也未曾对他这般照应过。

此时官位对他来说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在李破治下,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享受的是标准的土皇帝待遇。

老头儿晚年过的是神仙日子,有着李破的支持,门生更是数以百计。

而其人的作用,也绝对不是推广何氏之学那么简单,他直接提升了工匠艺人们的地位,对于李破这波澜壮阔的一生而言,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儿……

………………………………

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何稠刚走,又有一人被带到了李破面前。

这人看上去没什么出奇,像个乡野村夫,穿着麻鞋布衣,身上多有破碎之处,个头不高,身体挺壮实,只是一双眼睛太亮了,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点吓人。

还弄的鼻青脸肿的,一开口就是叽里呱啦的关西口音,却不太纯正,夹杂些杂乱的音节,急促的说话的时候,让人有点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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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齐集

等到听人家报了名姓,李破当即扬了扬眉头。

刚走了一个工匠头,就又来了个药王?

没错,这人就是孙思邈,一个和华佗扁鹊之类齐名的大夫。

可他与何稠不一样,他如今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头发乌黑,声音洪亮,看着特活蹦乱跳。

相比于他一百多岁的寿命而言,他才刚刚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强。

如果说何稠日暮西山,早过了巅峰期的话,眼前这位就是**点中的太阳,正处在他人生中最黄金的年龄段中呢。

李破不知道斥候们捉唐军谍探,怎么就把这么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给捉来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开始掉黄金了吗?

眼前这人是不是后来人奉为药王的孙思邈呢?还是只和人家重名?

不用怎么验证,斥候报说,此人在南边儿山中行走,行迹颇为鬼祟,被发现之后在山林当中跑的还挺快,若非斥候们拦截及时,还真就被他给逃了。

追的一肚子火气的斥候,拿下来人之后那就不用说了,立马饱以老拳,若非如今太岳山左近唐军斥候绝迹,想捉到一个不那么容易,不然的话,孙大医生估计不是被人射上几箭,就是要被砍上几刀了。

捉住后,斥候审了一下,这位说是去晋阳访友的,还掏出书信路引给他们观瞧,倒霉的是斥候们根本不识字,享用这个糊弄过去,自然不成。

可以说,经过了两三天的辗转,孙思邈才被送到李破面前,拳脚开始真是没少吃了,可后来碰巧给军中士卒诊治了一下伤患,人家感激之下,又寻来一个识字的看了看他的书信和路引。

孙思邈这才被送到李破这里。

当然,现下孙思邈离名传天下也还早着呢,谁也不晓得他是谁才是正常情况。

书信李破瞧了瞧,是酒鬼王绩写给孙思邈的,殷殷切切想让孙思邈来晋阳相聚。

好吧,这个一直嘟囔着让李破还他药篓和工具的就是那个孙思邈,一点没差。

李破自是见猎心喜,这样的人才他可真不嫌多。

可孙思邈和何稠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其实没谈几句,李破就明白了这一点,此人志向恐怕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这人根本没有做官之心,来来去去只想拯救世人之病痛苦难,而且人家正值游历天下,增广见闻的时候。

他既不会留下来当官儿,也不会在晋阳开馆授徒,至于著述嘛,他的经验和名声都不足以支撑他写出令人称道的医书出来。

好吧,这还只是个半成品,离着活神仙还差的远呢。

略略谈了一些时候,李破便只能颇为遗憾的暂时放弃了劝说,他隐约明白,怕是遇到了一个真正品行高洁的人了。

而且,两人是真的话不投机,一个带兵杀人的,和一个一心想救人的,能说到一块去那才叫见了鬼呢。

当然,大体上来说,孙思邈也并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只是他所求的东西别说李破给不了,满天下去寻也没人能满足他。

人家求的是长生不老之术,济世人之苦以补自家道行。

差不多就是说,孙思邈是个道家中人,可因受到佛教兴起的影响,和道家主张的出世有了相悖,而是和和一样选择了入世救苦救难。

修的却非和们所说的来生,而是自家的圆满。

和接待何稠的热情相比,对待孙思邈李破就有些冷淡,这不但是因为孙思邈毫无留在晋阳的意思,也在于孙思邈这个大夫名声再是响亮,在李破心目中,他也不如何稠来的重要。

当然,这种冷淡也是相比较而言,之后除了派人护送孙思邈去晋阳外,还修书一封给王绩,让他劝说孙思邈留下来。

送走了孙思邈没两天,晋阳来报,雁门太守宇文歆回来了。

李破很快就在介休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宇文歆。

作为李破的使节,此次宇文歆北上之行可以说是非常的顺利。

他在草原上呆了两个多月,参加了盛大的突厥盟会,眼见着那位义成长公主殿下登上突厥可汗的宝座,并得到众人的承认。

实际上,作为盟会颇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他率人献上了前东方汗阿史那埃利佛的亲族,这在突厥贵族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其实这也同样是义成公主稳固自己汗位的手段之一。

对于李破送来的礼物,义成公主表示了欣喜和赞赏,如此这般,宇文歆在大利城中受到的礼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结好突厥,走到这一步上,才算是圆满了起来。

宇文歆在大利城中交好突厥贵族,探听了一圈儿,给李破带回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今年突厥人内乱可能已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了,一些部族根本没有派人前来参加盟会,就算来了的,也必定有人心存不服。

一个女人登上突厥汗位,按照突厥人自己的话说,这就好像天神跟阿史那的子孙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叛乱,之后肯定是一连串的叛乱。

当然,即便登上汗位的是阿史那埃利佛或者阿史那咄苾,在登位之后面对的也会是这个,就像当初始毕可汗铲除反对者那样,先就得对同族挥出弯刀。

只不过这次突厥人内乱的规模,可能要大上许多而已。

好消息是好消息,可这些跟李破暂时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宇文歆也确实带回来了一些牛羊和奴隶,算是突厥人的回礼。

其他的他办的都不错,只是求娶突厥公主阿史那天香之事,被义成公主一口回绝了,并催促李破赶紧送公主归于王庭。

这里面的原因估计有很多。

只是义成公主给出的理由就是因为公主不可能屈于妾室之位,伽蓝公主和西突厥的落魄公主可不是一回事儿呢。

这事儿宇文歆没敢跟李破说,先在晋阳跟李碧禀报了一下。

李碧只是冷哼了几声没说什么,至于这位怎么决定,宇文歆是绝对不会去问的。

别看宇文歆这一趟走的很顺利,听上去也很正常,可李破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那位义成公主的冷淡之意。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破既没有向突厥称臣,又不再以隋臣自居,对于突厥可汗而言,利用价值正在急剧减少。

这个过程也许很短,也许很长,这并不取决于李破或者是义成公主的想法作为,其实还是取决于突厥汗国政局的稳定与否。

而利用的关系一旦被威胁所取代,那么战争的到来也就不可避免了。

在这个上面,几乎没有友谊或者其他东西存在的余地。

到时候义成公主绝对不会因为她隋人的身份,而有半点心慈手软,李破也不会因大家曾经相处的还算不错,就手下留情。

总的来说,突厥休战一到两年的时间,专心梳理内部应该是不会错了。

宇文歆还给李破带来了一封义成公主的亲笔书信。

李破略略看了看,之前的感觉越发强烈,想与突厥大国相交而又不下于人,那就必须有相称的版图和实力。

如果没有,那么这种交往早晚会变得不平衡起来。

将宇文歆打发会雁门,新任的西河郡太守张云智也就到了,面对空荡荡的西河郡,他这个太守好当之极,因为属地根本没多少人嘛。

到了四月初,雨水渐渐丰沛了起来,军人们的忍耐好像也来到了一个节点上,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李破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有战事没有结束呢,军令四出,召集众将至介休议事。

此时,离攻克介休已经有多半个月了。

一些将领对不能乘胜南下都颇有怨言,当然,说总管怎样怎样的人肯定是没有,可说到前些时士气正盛的时候,若要挥兵南下会如何如何的声音可着实不少。

这些对于李破来说,除了意味着军将们求战心切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们离联结成党,以下克上还远着呢。

介休热闹了起来,驻扎于雀鼠谷,以尉迟恭为首的众将,除留下刘敬升和尉迟信掌管马步大军外,其余都赶了回来。

委委屈屈在隰城剿匪的步群,也被召了回来。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介休一战的战果已经算是消化的差不多了。

西河郡也不像太原郡,这里既没有晋阳王这样的门阀大族,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口,本来颇为富庶的西河郡,在战争的摧残之下,已是一片荒芜。

和雁门等处还不一样,如今天下人口锐减,也没处去移民填充这些空白了,换句话说,天下间荒着的良田多的是,何必再到你西河郡来耕种?

不管怎么说,西河郡制已经再次生效,倒是隰城有些人家不愿再在吕梁山下受山匪袭扰,选择迁家向汾水东岸。

当然了,胆子这样大的人可不多,说到底现在平遥到介休一线,还算是战场呢。

四月间,众将齐集介休,被李破死死按在雀鼠谷和介休的并代大军上下都振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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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思虑

“近来诸人纷纷请令,欲要乘胜南下与敌再战,你们是怎么看的?”

军将们聚集到了介休,可李破先见的,只有尉迟恭和步群两人,建下左右卫府,也就是在众将之上加了一个等级出来,所以也就没必要和以前那般,乱糟糟的听众人说话了。

这是卫府的好处之一,李破会省事不少,只需跟尉迟恭,步群两人商议一番,然后他们自然便会去跟众将说话,待到下面有事,卫府也可先滤上一层,再送到李破面前让他处置。

随着军队的膨胀,这种等级制度是早晚要建立起来的,不然的话,就算累死李破,他也不可能事事躬亲。

当然,现在只建了两个卫府,下面的声音少了些不说,也很容易造成将领专权。

只是如今李破正在享受卫府带来的益处,对于卫府制度有哪些弊端,这在卫府设立之初,大多还都体现不出来。

听李破一问,步群和尉迟恭都有着心理准备。

而他们说话的顺序好像已经固定了似的,总是步群在先,尉迟在后。

步群说话还是那个味道,只是如今他已开府建牙,为众将首领,所以言谈举止间和以往相比到底算是有所收敛。

“将主英明神武,深谋远虑,启是他们所能测度?只是末将觉着吧,如今确是军心可用,在此顿兵多日,难免挫了些士气……莫非将主另有打算?”

李破笑着点了点步群,“你现在可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啊,搁在以往,定是要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却也知道为众将请命了,难得。”

步群禁不得夸,立即就是眉开眼笑,连连拱手道:“末将可没变,还是和当初一样唯将主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尉迟恭微微仰着头,鄙视的看着步群,不过他虽看不惯步群的谄媚模样,可他不得不承认步群这次说的很对。

大军一战而胜,兵力折损不多,士气正旺的时候,却顿兵于此多日,若是旁人领兵也就罢了,将主亲自领兵敌前的话……那肯定就是另有打算了。

他也没等步群把话都给说绝了,就拱手插话道:“将主领兵向有鬼神莫测之机,今后无所患,军前将士敢死用命,兵甲犀利,粮草充裕,却顿兵而不前,末将等实在猜不出将主心意,还请将主明示。”

好吧,这回就轮到步群在那边儿翻白眼儿了,心说这厮太过无耻,几乎将他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了两个人可不笨,其实都明白一个道理。

只要是将主亲自领兵,他们有建议参赞之言外,其余都不用多说。

无论是他们本人的权力,还是卫府的威权,现在根本上都左右不了眼前这位的决定,在如今的大军之中,或者可以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情形都不会有所改观。

李破颔首,渐渐收敛起了笑容,沉声道:“从晋阳起兵时,我见军容甚盛,也想着像唐国公李渊当年那般,一鼓作气而下河东,起码以黄河,太行为界,好与诸雄相持。”

“可从晋阳至介休,情形与我所想并不相同。”

李破摇着头,眉头也皱了起来,“我等以恒安镇军起于云内,向与突厥为敌,所以战术之上皆以步军为盾,骑军为刃,才得以与突厥相抗而不落下风。”

“如今南向争锋,情形大不一样,介休一战,看上去只两日间,已陷城池,实际上从起兵到克介休,用了多少时日?”

“骑军先至,在此等了四天,步军才到,这些虽说之前早已谋算清楚,中间并无差错,可既要重于骑兵之犀利,又要顾及步军之好处,左右摇摆之间,临战时难免有所失算。”

“于是我就想啊,一旦进兵太速,步军为敌所乘,粮草辎重陷于敌手的话,骑军再是精锐,也要军心丧乱,到时难免有一溃千里之忧。”

听到这里,尉迟恭和步群都是面面相觑。

若是旁人听了,肯定觉着有理,可听在他们这些惯于征杀的领兵将领耳中,味道可就有点不对了,怎么听都像是怯战之言。

未虑胜而先虑败可不是这么来考量的,大军近十万,有精锐骑军三万在侧,步军怎会轻易为敌所败?

两个冤家对头一瞬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接着就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步群脑袋连连点着就附和道:“将主深思熟虑,我等所不及也,末将也觉得步军确是累赘了些。”

尉迟恭这里气的恨不能一脚踩死这个谄媚之徒。

然而没等他说话,李破已是瞪了一眼步群,道:“此等顾虑皆为臆测,若只因这些在大胜之后便顿兵于此,你道我杞人忧天或是怕了唐军不成?”

步群一下缩起了脑袋,心里大叹,这位果然不能以常理测度,话都是您说的,怎么就又成俺不对了呢?

尉迟恭于是在旁边搬起石头来开始往井里扔,“将主所言极是,若无步军相佐,大军至多围介休,怎会在区区两日之间破之?步将军此言若传扬出去,诸将相疑,难免军心动摇,还请步将军慎言。”

步群不敢跟李破顶撞,却不怕尉迟恭什么,立即反唇相讥道:“在将主面前,我等自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怕传扬出去什么?难道尉迟将军会做那传话之人不成?”

看着两个竖起毛了就准备先掐上一番的心腹将领,李破都有点怀疑当初选他们两个建下卫府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过后可得让他们两个多读点书本了……

没办法,两个家伙出身不太好,若是换了尉迟信,薛万彻等人,肯定不会在他面前明刀明枪的相互攻讦,当然了,换了罗士信过来,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番模样,那是说不过别人就要动拳脚的。

李破拍了拍桌案,让两个怒目相视的家伙安静下来,才带着些严厉的道:“都给我好好说话,难道想让我因你们之言斩上一位才能安心不成?”

两个人在李破逼视之下,都不说话了。

李破也不愿多说什么,两个家伙的恩怨由来已久,也是他有意无意间的纵容所致,这些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眼前这两位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而时至今日,两个家伙见面若不相互瞪上几眼,呛声上几句,估计连旁人都会觉着不正常了。

军中派系的形成,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除了排兵布阵之上有所顾虑之外,你们觉着,若我兵锋太盛,唐军该如何应对?”

还是人家步群受的打击多,恢复的也快,只是想了想,立即应道:“若换了是末将,肯定会固守待援……”

听他说话,尉迟恭也不甘示弱,“出雀鼠谷便是临汾,虽说唐军援军在绛郡,可我大军向前的话,围之应是不难。”

说到这里,两人终于有点明白李破的意思了,尉迟恭迟疑了一下,顺着自己的话便道:“绛州大城……非是介休,李神通,裴寂皆乃李渊心腹之臣,坐镇于军中的话,非是李仲文,姜宝谊之流可比,将主之意……末将大致明了,若围而不攻,趁河东空虚,分兵四掠,岂不正好?”

李破满意的看了一眼尉迟恭,从一个城门官到领兵上将,跨度快赶上他李破了呢,历史名人就是不一样啊。

“我又不是唐国公李渊……”

李破的语气一下轻松了下来,实际上,经过这些日子,他想的已经极为清楚了,轻易不会再动摇。

“众人能够争相依附于我?”李破摇了摇头,笑道:“你所说的分兵四掠,也只是在乡野之间游荡,或有人惧我兵威,开城以降,我还能一一分兵守之不成?”

“如此一来,也不过是和突厥人南下一般,劫掠四境,所获嘛,肯定有些,可与我等初衷相差何其远也?”

“那样一来,除了让晋地民怨沸腾,惧我如虎之外,好处微乎其微。”

“异日唐军北上,晋地百姓必然闻风景从,争相与我为敌,如此弊大于利的战事,何必非要去打?而且,有临汾,绛州坚城在,急切之间难以拔取,那么,这一战目的何在?只为围困唐军在绛州临汾等地不成?”

尉迟恭和步群在这一连串的问话面前,不自觉的都坐直了身躯,眉头也都皱了起来。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虽已建牙开府,却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依旧还是领兵沙场,征战为先的心态,和他们的地位其实并不算太相称。

他们的目光还在盯着两军厮杀,立功受赏上面,和其他军将并无不同,换句话说,他们的权力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可战略眼光却还没有跟上呢。

李破则不一样,并代两州在握的他,早已完成了心态转变,对战争目理解的更加明确透彻,也就是说,争雄天下的成败并非只是战场上的胜利能够能够完全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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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谋略

“当初,李渊从晋地起兵南下长安,人传诸人以为明主,纷纷举城迎之,然数载已过,晋地依旧战乱纷起……不然的话,咱们也不会拥兵如此之多,还能攻下晋阳大城……”

这个时候,李破徐徐道来,确实是有一些指点江山的味道在里面了。

“反观关中之地,如今虽也大敌环伺,内里却是稳固异常,无疑,李氏之根基在关中而非晋地,李渊身边,现在又有几个晋人?”

“而我等不同,汝等多为晋人,我虽祖籍关西,可现在说起来,也与晋人无异,这么说来,晋地便是我等之家园,哪里有在自己家中打砸,让外人看笑话的道理?”

步群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拱手接话道:“将主说的是,大军一至,生民涂炭,若是那般,我等又与突厥何异?将主仁德,末将拜服。”

李破摆了摆手,难得谦虚了一句,“我领兵征战多年,杀人无算,这仁德二字可谈不上,再者说了,我心中若常怀慈悲,先要来劝我的,恐怕就是你们两个吧?”

一句话,那两个都笑了。

尉迟恭点头着头道:“僧人慈悲还说的过去,领兵之人可不成,但将主有治平之心,此乃大慈悲,普通僧众可比不得……”

“将主所言皆为至理,这么说来,那就只能等唐军来战了?”

李破重重拍了拍桌案,“你说的不差,如今介休已下,雀鼠谷险要亦在我手中,大半个河东皆在兵锋之下,我即不去,唐军自然会寻上门儿来……”

这种可能虽不是百分百,却也得**成的把握,说到这里,其中道理尉迟恭和步群两人也就差不多都清楚了。

即便领兵的李神通,裴寂怯战不出,潼关的李建成,甚或是长安都会催促他们北上来战,这几乎不是统兵将领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因为另外许多人看的不会是战局,就像李破不愿在大胜之后当即挥兵南下一样,那些人也会看到河东之危局。

增兵河东是一定的了,而既然增兵,那就会尽快来战。

李破这里早已心有定计,此时说的也是不疾不徐。

“耐心等上一些时候,唐军一旦北来,即便唐军再是谨慎,哪里会成为决战之地,却也由不得他们了,如此一来,唐军来的再多,野战之下,我军胜算也将大增,若能一战而溃河东唐军主力,河东诸地便唾手可得,既有此等战机,如今又何必匆匆南下去到坚城之下徘徊?”

尉迟恭和步群听的都振奋了起来,也和之前很多次一样,再为李破的谋略所倾倒,而李破也确实再次显示出了他对战争节奏把握上的自如和谙熟。

这显然也是一种天赋,而在这个上面屡经战事,和强敌往来周旋的他已是越来越自信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跟心腹将领们商议。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来说服他们,并将自己的意志再次加诸于大军之上,让军中将领们来忠实的贯彻他的战略意图。

步群张嘴就又想夸上几句再说,可瞄了瞄尉迟恭,却把将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而是变成了,“将主,若唐军不来……”

不止尉迟恭,便是李破也忍不住诧异的看了步群一眼,心说,这话怎么听都不像这厮能说的出口的嘛。

“是啊,若唐军不来该是如何呢?而唐军又为何不来?”

李破瞄着步群就将问题扔了回去,两个卫府将军刚上任不久,只知道听令行事,没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还有情可原,要是日子久了却还是这般模样,除了说明两人才干不成之外,也说明他教导无方。

可以说,如今的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是稳稳当当,再不是以前那个只想领着一群人吃饱肚皮的家伙了。

步群噎了噎,他这人除了管不住自己嘴巴,侍上失于谄媚之外,其他没什么毛病,在战阵之事上的才能并不比尉迟恭稍差,不然他也不会一路跟的李破这么紧。

这并不是资历所能决定的事情。

只是沉吟了片刻,步群就开口道:“唐军若迟迟未来,定是惧我兵锋,不愿与我浪战于野,以末将之见,若秋收之前,还未见唐军北来,就不能任其收割今年的粮食了……”

尉迟恭也插话进来,这次他没有反驳步群,而是有了附和之意。

“是啊将主,唐军未必会轻易来攻,如今李氏据关西腹地,晋地,蜀地几处,皆乃膏腴所在,大敌非我一人,西北有薛举,李轨,梁师都等人虎视眈眈,东南有萧铣窥伺蜀中,河南又有李密,王世充,二人一旦决出雌雄,必也要挥兵西向。”

“大敌环伺之下……即便李氏来使求和也不稀奇……若唐军知我不欲南下,那么按兵不动与我对峙岂非更和唐军心意?”

这次两人的话就很有意思了,他们并非是不同意李破的谋划,而是自觉的开始站到对面,找寻起了其中漏洞,这才是军中议事的惯常状态,也是领兵将领们必须具备的素质,才能如何,熟悉不熟悉军事,有没有远见,考量的周到不周到,就都在这些话语当中了。

李破笑着点头,之后却又摇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兵书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应该知道战事多变之处,所以,每次临战皆是我有定计在先,不成再看临敌机变……”

“当年百万大军征伐高句丽,那么多名臣大将,谁能想到最终是个惨败之局?那会儿我就在想,若我领兵敌前,一定不要耍那么多的花样,大计一旦定下,便轻易不改初衷,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尉迟恭和步群都在行礼点头应是,之后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弹压众将,不让他们来烦将主而已,众将有所怨言,也要他们自己担着。

一旦有人说将主如何如何,那就是他们的失职,也说明军心不稳了,到时候他们是要承担罪责的。

当然,首先一点是,李破心意已定,已经不容他们有所反对。

李破随即摆了摆手,笑着跟两人道:“你们也无须太过着紧,一来呢,咱们已经算是持着利刃站在了李氏的间门口儿,若咱们未下介休,唐军也能守一守雀鼠谷的话,他们未必敢来攻打晋阳坚城。”

“可如今之势,我大军前面多有坦途,该慌的是李氏,重夺雀鼠谷要害,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二来呢,那位介州行军副总管姜宝谊已逃了回去,败军之将心虚胆怯之下,除了夸大咱们的兵力之外,肯定要委过于人,身边又无佐证,李神通和裴寂能信他几分,又会信他说的哪些言语呢?”

笑容在李破脸上扩大,他很喜欢这种耍弄人心的感觉,和突厥人那些纠缠厮杀,多数时候其实都只能算是斗力,远远谈不上斗智。

这也是他一直觉着突厥人脑子不太好使的原因所在。

这一次则不一样,实际上他是将此战的决定权交给了唐军,用战略上的优势和辅助的手段,想让唐军北上来战。

这种战略明显已经属于战争中比较高级的层面,如果功成,那么领兵之人从中获得的满足感绝对不是战胜突厥人能够比拟的了的。

李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看的尉迟恭和步群两人后背都有点凉,他们跟随李破日久,都知道李破的习惯,脸上笑的越欢,实际上越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了,要是疾言厉色,那就更糟了,下一刻可能就会有人人头落地,喜怒无常这几个字其实在李破身上表现的很具体。

“你们说,李神通和裴寂两人见了姜宝谊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步群被他收拾怕了,这次闭紧了嘴巴,半晌还是尉迟恭来捧场,“先斩姜宝谊……嗯,姜宝谊也出身关西大阀,他们不一定敢杀,应该是先押了姜宝谊向长安禀报求援吧?”

李破知道,这个话题起的不怎么好,两个人没法接下去,遂摆了摆手,“好了,不管怎么说,两人犹疑之下,若还敢当即带兵来犯,那就真应该佩服一下他们的胆量了。”

“看来还应等上一段时日才能见唐军动静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过后各自召集众将议事,若无要事,不必再来亲自禀报。”

“还有,尽快回去领兵,雀鼠谷地方不大,让尉迟信领兵守南口,再派刘敬升屯于谷外,其余除屯于介休的大军之外,各部沿汾水两岸驻扎,此外也需轮番入谷,修一修道路。”

“再有,将大军斥候都派出去,左近山林有点多,却都要给我封住了,不得让唐军轻易探得我军虚实。”

说到这里,李破看向步群,“你就留在介休,放心,不需你看管粮草辎重,此战唐军俘卒颇多,你和张太守派人仔细看管抚慰一下,莫要唐军来了,这里先闹起了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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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耐心

四月初,从晋阳陆续迁移来了一些百姓,在汾水东岸各处安居了下来。c-o-m。

当然,大多都在平遥以北止住了脚步。

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当初因战乱北逃晋阳的流民,一份则是晋阳大家族不受看重的庶出子弟,和兄弟一起带着奴仆来到空旷的平遥开始新的生活。

情形并不如李破想象的那么坏,虽说人口大减,劳动力更是缺损的厉害,可田土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在陈孝意的来信之中,说起晋阳大族来,用了蠢蠢欲动这个词儿。

只不过是李破临行之前,狠狠给了晋阳族类两下,让他们颇为畏惧,不敢放开手脚,肆意而为罢了。

陈孝意和温彦博等人商量了一下,对这种趁战乱之机想要兼并土地的做法都很排斥,当然,这种行为也必然是和官府的一些职能相悖的。

均田制使用到如今,对土地兼并的抑制作用其实并不明显,可理念和大方向上是不会错的,官员们对于大的族群的土地扩张也非常敏感,只是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会公正的看待这一切。

因为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出身大族,屁股本来就是偏的罢了。

李破想了两天,回书给陈孝意,让他尽可暂时放宽政令,过些时候在税赋之上做做文章,反正如今富余的良田真的很多,荒着也是可惜。

按照李破的看法,在将来几十年间,恐怕天下根本没有土地兼并这一痼疾产生的土壤,而且如今战乱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这个时间表估计要照着百年去了。

现在就顾忌土地兼并,说杞人忧天都不为过,当然,这里面还是透着忌惮地方大族坐大的考量。

这种隐忧同样没看在李破眼里,只要军政大权在握,有很多手段好用,何必因噎废食?

和之前的很多事一样,他能用开放的目光看待问题,并不会因为将来有可能产生的后果而让当前的事情受阻,甚至是踌躇不前,因为他总觉得有更多的手段去解决问题,而非是让力求完美,根本不想让问题发生。

而在天赋上面,他的意思一直也很明确,门阀,官员,仕绅,黎庶,皆要缴纳税赋,就算不能让门阀大族以及官员们多交,也绝对不能把他们给落下。

同样的,他没有使用强硬手段的意思,实际上,和打仗没什么区别,有了这样明确的目标,剩下的只是一步步走下去而已,见缝插针从来都是他的长项。

有趣儿的是,陈孝意对何稠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惊喜之情,可写到最后,却是泛出了些酸味儿。

写的虽说隐晦了些,可李破也读了不少书了,脑筋动的还快,琢磨了半晌就明白了过来,这位是觉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怎就没见你如此关照过我呢?

何稠刚来就能受到如此礼遇,难道我这样尽心尽力扶助于你的老臣,竟然不如一个刚到的新人不成?

好吧,这股酸气看的李破直牙疼,好笑之余却不会怠慢,给陈孝意回信之后,立即写信给李碧,让她看情形多照顾照顾陈太守的情绪。

此时,各部将领在介休进行了几天的军议,随后陆续归于所部。

大军的布置在按照李破的谋划开始纷纷移动,寻找适合驻扎的地点,士气有所低落是难免的事情。

这就好像赌徒赢钱赢的正高兴,却被人强拉着喝酒去了,扫兴的很。

不过也只罗士信这厮跑到李破面前嘟囔了几句,其他人都没这个胆量,只能各自领命而去不提。

可以说,轰轰烈烈的介休之战结束后,大军渐渐归于平静。

当然,近十万大军闲着无事,还不能停下操练,粮草上的消耗实在有够令人心疼,若是搁在一年前,李破肯定顶不住。

而现在嘛,粮草颇为充裕之下,给了他十足的耐心。

而且,这和之前的诸次战事不一样,和晋地唐军作战,有以强凌弱之势,不管接下来的战事以怎样的形势发生,都不会带来太多的凶险,这同样加强了他的耐心。

………………………………

这一年的春天,晋地战火重燃,河北那边儿也不差,窦建德终于耐不住寂寞,挥兵北上开始吞并幽州,同时,他的心腹部将也开始在山东进攻降唐的那些地方守臣。

因为粮草一直短缺,河北山东各处又有了很多吃人的传闻。

实际上,河北山东的战事,也再没有办法打的像当年那么激烈了,就算窦建德一直在做着努力,可天灾**之下,河北山东大部分地方都已是一片焦土。

在这里称王称霸的人们,其实都是在自掘坟墓。

隋帝杨广完成了他的目标之一,差不多在根本上摧毁了河北,山东军事集团残余的力量,顺带着埋葬了以百万为单位的冤魂。

河南的李密从入春开始,猛攻洛阳,到了四月间,在河南纠缠了几年的李密大军终于筋疲力尽,在洛阳坚城之下,渐渐耗尽了精血。

于是,火并翟让的后遗症全面爆发了出来。

一场内乱在四月初的李密大军中上演,翟让旧将单雄信等煽动军卒哗变,攻击李密中军不成,投王世充。

几乎是连锁反应,之后李密疑徐世勣等翟让旧将定与单雄信等同谋,欲除之。

徐世勣等大惧,率军西走,并设伏于七节岭下,击败追兵,驻兵渑池以做观望,没急着西去潼关降唐,是因为李渊的声望此时已过巅峰,效果不太好用了。

李渊所占据的大义名分,在他登上帝位那一刻,其实已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勉强算是正统之名,因为他占据了西京长安,身份上又乃隋室外戚,在一定程度上,他代隋而起是合乎当世人们认知的,其他人就算称帝也没有这个份量。

可话说回来了,这年头各处战乱,占据了人们思维上的制高点之后,看的其实还是实力。

李渊称帝之后,确实有那么一段扩张期,可很短暂,在之后征战之中,陷入困局,没有战场上拿得出手的胜利作为依托,李唐的名望也在逐步消退之中,对各方豪杰们的吸引力渐渐不足。

这种隐性的损失,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严重的伤害李唐。

像徐世勣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西走之后,徐世勣倒是觉得降唐才是正道,因为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乱匪,对翟让,李密等人其实都是若即若离,没有半点忠心可言。

可他的部下们大多都不愿意,有的想为翟让报仇,有的本就是当年的瓦岗匪,天生好像就对官军不感冒,再有则是府兵出身,对关西人反感的厉害,还有胆小的,怕投了李唐会有性命之忧。

反正不一而足,坚定的投唐派却没几个。

这个时候,徐世勣自负谋略,又感居于污秽之地,从来都跟旁人不冷不热的缺陷也暴漏了出来,威望不足,逃命的时候大家听他的,可平安之后,各人就都有了各人的主意。

这个时候,还是人家李密给了众人一脚,将他们彻底踢出了河南。

李密此时已经陷入狂乱之中,在河南打了好几年,自诩才能绝世,可为乱世雄主的他,早已将当年的志向以及其他诸多优点品性都抛去了九霄云外,成为了一个刚愎自用,动辄杀人的乱世魔王。

在这个时候,竟然不顾众人劝阻,亲自率兵来追徐世勣。

于是,再不用徐世勣说什么,众人簇拥着他疯狂逃窜到潼关投了李建成。

而李密却为他的昏乱之举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他留在身后防备王世充的裴行俨和程知节等人,只是商议了一下,便斩杀了李密留在军中的亲信,掉头就投了厮杀多年,怎么看都是冤家对头的王世充。

驻扎于虎牢以及河南东部,以防窦建德的秦琼,魏征等人闻听之后,根本没用王世充再劝降,直接给王世充送去了请降书信。

到了这个时候,李密差不多已是众叛亲离,被围在洛阳城中不敢冒头的王世充好像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聚集大军,准备消灭那个还在垂死挣扎的老冤家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内,河南这帮墙头草算是将投靠和背叛玩出了新花样,再次验证了当年李破的评语,河南这帮乱世豪杰,根本没有半点忠诚可言。

实际上,这个时候河南大地上,也已一片荒凉,和河北,山东等地也差不多少了。

当年东都的繁华盛景,也早已成了过眼云烟,隋帝杨广“辛辛苦苦”修成的大运河,也见不到半片云帆了。

支撑着河南人活下去的,好像也只剩下了洛阳各处大仓里面的存粮,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结果。

当然,不管怎么说,打了几年的河南战事,终于来到了尾声。

河南的英雄豪杰们也即将面对如狼似虎的外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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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逃归

四月间,南边的长江流域已经进入了夏季,可在黄河以北颇为广阔的地域范围内,还只能说是来到了春末时节。`乐`文`小说`

这个时候,南北的天气都不冷不热,雨季来临,生机渐盛。

清晨,天色渐亮。

一个穿着兽皮,满脸胡须的北地大汉,腰间插着短刀,手里拿着弓箭,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沿着太岳山南麓渐渐行出了上党地界。

“蒋公,再往前走上一日应是能见汾水了,俺当初随俺爹来过一次,错不了,这里是临汾郡地界,顺着汾水往南行就是郡城。”

大汉瓮声瓮气的说着,顺手将背上的人放下来,有点不知轻重,和卸下肩头的兽肉似的,往地上一扔就完了。

背上这位身形其实也挺高大,好像早有准备,脚一落地,腰酸腿软间趔趄了几下,还是站稳了。

大汉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从腰间皮囊中掏出几块黑乎乎的肉干,塞给那位,接着摸着脑袋上的汗水,有点木讷的搓着粗糙的手掌,讷讷道:“蒋公,要不……俺就送你到这里了,家中婆娘娃子还等俺回去呢,出来好多日子了,也没猎到什么,唉,回去又要受那婆娘埋怨……”

姜宝谊此时已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再没有半点儿介州行军副总管的痕迹了,和前些时何稠走出太行山时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没人家何稠那两下子,不可能在山中过的游刃有余,实际上,若非逃进山中不久就遇见这个姓张的山民,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太岳山都是两回事儿。

这年头儿的山民,其实头顶上都带着一个匪字,搁在平日,这种不服官府管束的贱民,让姜宝谊碰见,直接也就令护卫斩杀了,看上一眼估计都多余。

可在逃往途中,后面追索又急,姜宝谊穷途末路之下,央求人家搭救也是顺理成章。

幸运的是,大汉看上去有点凶恶,可性情很是憨厚,没将姜宝谊绑了去换奖赏,也没将其拖入匪巢腌制成两脚羊,带着姜宝谊进了深山老林,没怎么费事儿就躲过了后面的追杀。

又一路翻山越岭,将姜宝谊送到了这里。

近一个月的时间,可把姜宝谊折腾的够呛,最后这一段行程,他大部分都是趴在人家背上渡过的。

逃往道路上的艰辛对于姜宝谊来说,真的是一言难尽,对大汉的义行更是感激非常。

大汉叫张满,祖上据说还是北齐的一个将军,北齐覆灭的时候,带着族人逃进了太岳山,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张满一出生就在山林之中讨生活,对外间的事情不甚了了。

这让姜宝谊很是放心,唯一头疼的就是,张满惦念着家中妻儿,过上几日就吵吵着要回去,这不,又打算把姜宝谊扔下掉头了。

而大汉口中的蒋公,是听差了的结果,姜宝谊也没打算去改正,以防万一嘛。

“大郎,咱们先到那边说话。”

姜宝谊一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张满点着头,“对对,小心小心,您都说了一路了,俺老是忘……”

走了几步,他嫌姜宝谊走的满,又将姜宝谊背在了背上,大步进了林子。

靠着一颗老树,姜宝谊狠狠喘了几口气儿,被人背着可不是骑马,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到了现在,他就算再饿也不敢多吃,不然一段路走下来,就能颠的吐出来。

此次大难不死,对他来说可谓是邀天之幸,自豪是难免的,李仲文死了,张伦那狗贼投了敌,也只他一人威武不屈,冒死冲出敌营归来,到底是没堕了姜家的忠义之名。

而介休城失守,他认为自己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张伦降敌在先,敌军攻城时先破的也是李仲文守的北城,尤其是李仲文那厮,妄为名门之后,弃守城大军而不顾,自己逃了出城。

和他姜宝谊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回去之后,定要重领大军前来,一雪前耻……

姜宝谊不知多少遍的想着,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先往南走,找见援军再说。

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贼军是否在攻下介休之后,顺势南下了,当然了,这会儿看情形是不太像,要不然上党地界不会如此安静。

他和何稠差不多,都没想着在上党露了行迹,上党自古民风彪悍,不服管的人多了,他信不过这里的守臣。

而他也自认为身负使命,要将三万大军覆没这样至关重要的消息带回去,莫要让援军中了贼人奸计。

这些大事跟张满说不清楚,他只能无奈的再次劝着,“大郎若能将我送到临汾,我必有厚报,山中日子过的艰难,将你家妻儿老小接过来,到时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将来跟在我身边,我定保你家世代荣华富贵……”

张满大口嚼着肉干,还往姜宝谊手里塞着,嘟嘟囔囔的道:“俺阿爹说,山外没甚好处,杀来杀去的,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而且,山外的人对俺们也不好,小时候老是抢俺们的猎物,还杀过俺们的人呢。”

“嗯,追蒋公那些人可不好惹,若非俺路熟,还真救不得你,蒋公,你再跟俺说说,外面真那么乱了吗?山里如今就够乱了,多了许多寨子出来,听说死了好多人了。”

姜宝谊叹了口气,“山里死的那点人算什么?”

这些天和张满相伴而行,姜宝谊算是已将这个陌路相逢的北地大汉当做了自己的心腹,唠唠叨叨的便说起了北地大势。

张满也是个好听众,转着眼珠儿不时露出或惊奇或崇拜的神色,也总能让姜宝谊受到重挫的心灵得到很大的满足。

而他也从来不曾注意到,张满那有异于寻常山民的机警和灵透,当然,他从没见过什么寻常山民,所以也就无从比较。

世上本就少有奇迹发生,他能在大军重重环绕之下逃出生天,就更不会是什么奇迹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张满,两人在树林之中歇了一天,直到天色擦黑,两人才再次启程。

这些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两个人彻底成了夜猫子,姜宝谊怕的是遇到并代游骑,雀鼠谷被贼军所据,临汾南北在他看来就都不怎么安稳了。

两人先向西行,来到汾水岸边,沿着汾水向南,直奔临汾而来。

走了两日姜宝谊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让张满小心的出去探问了一下,并代贼军并未大举南下,一旦得了这样的消息,除了心态上的放松之外,就又故态复萌。

心里想的是贼人虽说狡诈,却疏于谋略。

换了是他姜某人定要乘着大胜之机,挥兵南下占据临汾郡,这么多时日过去,说不定绛州都攻下来了呢。

如此畏缩不前,等援军一到,临汾定是固若金汤,贼军实在愚蠢不堪,这样的对手,竟然一战之下攻破了三万唐军驻守的介休。

姜宝谊仰天长叹,李仲文,张伦之辈误我啊……

这个时候,他早忘了介休城中那滚滚的浓烟和那密密麻麻攻上城墙的并代悍卒了。

不几日临汾在望,城头唐军战旗高高飘扬,姜宝谊从张满背上挣扎下来,踉踉跄跄前行至城下,热泪盈眶的高声呼喊连声。

好吧,这位千里逃归的唐将,终于算是回家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传奇之路这个时候才算刚刚开始。

数日之后,姜宝谊被临汾守军护送到了绛州。

此时的绛州已是军营密布,援军大集。

有了这一段时间作为间隔,根本不用姜宝谊报说,其实早已得到了介休被破的消息,唐军斥候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来去如风的并代游骑,在山林中神出鬼没,占据了各个要害的并代斥候,和唐军谍探先就狠狠较量了一番。

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也就不用提了。

自成军以来,便几乎从没有面对过弱小的敌手的边军精锐,和大部分都只是在晋地南部剿匪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唐军交锋,用以强凌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几经艰难的得到介休失守的消息之后,李神通和裴寂大惊之下,立即收拢了人马,求援书信接二连三的发了出去。

若非姜宝谊绕了一圈,又太过小心,不然早就能碰到唐军斥候了。

后来李神通更是严令各部不得擅自出战,连斥候都缩回了城池之中,不再打探敌前消息了。

姜宝谊的归来,带回来的其实是一个无用的消息。

而此时,李神通的底气也和之前有了不同。

源源不断赶来汇合的各部援军,让唐军迅速膨胀到了十余万众,也顺便几乎抽空了晋南各郡兵力,而潼关也派来了援军。

没办法,河南占据变化太快,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李密就已经走上了绝路。

随之而来的局面都不用想,在彻底击败李密之后,王世充下一个对手定然是李唐,几乎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因为有东都洛阳在握的王世充,若再能攻陷西京长安,那么其余反王如何还能跟占据两京的王世充相比?估计到时多数都会不战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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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相疑

这个时候,李唐的战略环境算是加剧恶化了起来。`乐`文`小说```

晋地一战的重要性由此也凸显了出来,若能击败李破,稳住晋地诸郡,那么王世充便会有所顾忌,不敢猛攻潼关。

但如果晋地战事再次失利……

好吧,李氏在长安还呆不呆得住,那就两说着了。

所以,潼关才会分兵援李神通。

来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刚刚降了李唐的徐世勣,加莱国公,武侯卫将军,率军两万,归李神通节制。

这无疑是全力以赴的一战。

因为其重要,所以太子李建成上书议换兵部尚书唐俭领兵,因为他对李神通的领兵才干实在不放心。

朝臣有人建议屈突通领兵。

李世民此时则派了鲁国公刘文静回京,意思不言自明。

这几个人选李渊想来想去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唐俭是晋阳人,一些亲族家眷都在晋阳。

屈突通是降将,他信不过。

刘文静就更不用提了,和裴寂势同水火不说,李渊也深恶此人持才自傲,不懂收敛,而且,李世民深一层的意思也让李渊很恼火,这是想让刘文静将李神通和裴寂都换回来吗?

而此时晋地危局的始作俑者,齐王李元吉言辞恳切的上书,想要去河东军前效力,一雪前耻。

没说领兵,只说去效力,要不怎么说李渊几个儿子当中就数李元吉和杨广最像呢,在哄长辈上面,他的两个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李渊颇为欣慰,虽然没糊涂到真让这个败家子去河东领兵,却是重新将其放了出来,派去潼关李建成麾下了。

换人领兵的呼声很高,显示出李神通在朝野内外的风评很不好,可最终决定此事的还是李渊这个皇帝。

于是,李神通和裴寂的位置稳稳当当,李渊以临阵换将乃军中之大忌为由,驳回了众人建言。

…………………………

四月末,长安,平阳公主府。

此时,平阳公主李秀宁因军功而开幕府,所居府邸也规制也与其他公主有别,居处乃当年隋帝杨广幼子赵王杨杲故居。

府邸占地之广,居宅之多,除了府中军将少了些,与秦王府,齐王府等并无二致。

而自李渊赐平阳公主居此之后,平阳公主李秀宁归于府邸并不怎么出门儿了,驸马柴绍一直领兵在外,加上李秀宁未再领有兵权,所以平阳公主府也就渐渐清净了下来。

这显然又是一个活生生的巾帼传奇,其诞生的过程也广为内外之人所传颂。

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见此想依附于平阳公主门下,皆被李秀宁婉拒,于是心里有数的人便也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不愿理会外事,更无争权夺利之心。

于是,有心人安了心,不甘心的人也都无奈的移开了目光,另寻靠山去了。

偌大一个府邸,主人只有一位,连亲族也没收纳半个,让这处满是尊荣的府邸透了些冷清的意味出来。

而这一天晌午时分,公主府门前却一改常态,府门大开,平阳公主李秀宁率府中众人迎于府门之外。

公主府的从属和别的地方也不太一样,男女各半,大多身着军服,显然身上皆有军职,都说公主府冷清,其实不然,公主府中的人口是一点也不少。

可以说能在府中养兵的,除了太子李建成的东宫之外,满长安也就平阳公主一人而已。

一大群人聚在府门之前恭候,又有众多兵甲守卫,随后还赶来了一队队的披甲卫士,不用问了,这是皇帝李渊即将驾幸公主府。

没等多长时间,皇帝的仪仗便已到了。

在太监尖细的声音中,李秀宁率众人拜伏迎驾。

李渊从车辇之上下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摆了摆手,道了一句,“免礼。”

便大步来到李秀宁面前,温声笑道:“好长日子未曾见你了,朕出宫一趟不易,你怎的不来宫中相见,是嫌父皇年老唠叨不成?”

李秀宁顺手扶住父亲的胳膊,搀着他往里面走,一边稍显黯然的道:“父皇瘦了……”

她哄长辈的本事可不比李元吉差,只区区四个字,便让李渊心头一暖,看了看女儿,“你也清减不少……”

说到这里,李渊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女儿嫁了柴绍,可自起兵以来,这夫妻两个总是聚少离多,如今又正在用人之际,不能招驸马回来,这相思之苦……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秀宁确实是瘦了很多,眼角眉梢也带了几分郁郁之色,和当初在云内那个稚龄少女已是相去甚远。

当然,人家个头儿也窜了起来,一双细长的眸子开合之间,神采凝聚,威严流溢,更非当年可比。

父女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走了一段,李渊游目四顾,状似没话找话的笑着道:“怎不见你府中李长史啊?”

李秀宁早有预料般笑了笑,轻声答道:“李长史偶感风寒,儿臣找了几位大夫,正给他诊治呢。”

李渊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接着便来了一句,“只要不是心病就成。”

李秀宁目光闪动,心里跳了跳,暗道,这一府中人得心病的可不止一位呢……若非她细加安抚,人心早就散了,到时这平阳公主府还能剩下几个?

而时至今日,与那人的书信往来早已断绝多时,也不知……哼,想他作甚?他起兵南向之时可曾想过我这个朋友?

而这个时候,父皇驾临府中,聪明如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父亲的来意了……

可即便猜到了,她也没有半点欢喜,只觉得嘴里分外苦涩,和吃了黄连一样,心里更如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这会儿她也只能装糊涂,摇了摇李渊的胳膊,嗔道:“父皇……”

见女儿这般作态,李渊好像又见到了那个依偎于他膝下,总能逗他高兴的伶俐小丫头儿,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好好,不去说那个李药师,你可备了酒菜,不会让父皇饿着肚囊说话吧?”

“父皇突至,倒是准备了一些,就怕匆忙之下,不能与宫中相比……”

至此,那丝若有若无的猜疑以及隔在父女中间的君臣际野终于散去不少。

他们在众人簇拥之间说着话,来到府中正厅所在。

在李秀宁吩咐之下,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李渊不耐烦的挥退众人,很快厅中便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李渊略略吃了几口,说了几句话,便停了下来。

目光注视着女儿,带着些疲惫的面容终于严肃了起来,帝王的威严也渐渐驱散了那淡淡的温情。

“为父耽于国事,对你有所慢待,你不会怪为父吧?”

李秀宁微微抬头,又迅速低下,恭声道:“儿臣不敢。”

李渊微微皱了皱眉,当初这个女儿最喜在他面前展露才华,也极愿为他分忧,最是贴心不过,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愿跟他多说话了呢?

不说之前在宫中相见如何如何,这些时日以来,她入宫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入府到现在,女儿说的话竟还没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多……

想到这里,李渊愧疚之心又起,可只一想到来此的目的,李渊的目光不自觉的便阴沉了下来。

这一年来,他已经无数次想过,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趁着其人羽翼未丰,除之而后快才对。

当然,今天的局面,几年前又如何能够猜得到?

那会李定安不会是个初露头角的边镇末将,出身不过六等,才不堪大任,兵只数千,地也寥寥,不想今日却已吞并数州,现虎狼之姿,让他不得不正而视之了。

沉吟片刻,李渊的心肠渐渐硬了起来,沉声道:“为父不能在这里久留,有些事也就直说了,以你之聪慧,应不难理解为父一片苦心。”

“李破已成心腹之患,你与其人交好,为父想……派你前去,说此人来降,你可愿意担此重任,替为父分忧?”

李秀宁一下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父亲,心中有所惊喜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忧和震惊。

电光火石间,她已经想到,这样一个时节,那个人怎么会轻易投顺?再者,他就算降了,难道还会来长安吗?若是来了,还能保得住性命?

心念电转,她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打量让她感觉越来越陌生的父亲,没有谁能像她一样了解这个男人了。

只是片刻功夫,她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不论降于不降,父亲都不会容那人活下去的。

她心里的波涛渐渐归于平静,所有的情感也都冷却了下来。

李秀宁轻轻点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可怕是难当重任,李定安于儿臣虽有救命之恩,可当日其人还为我所用,今日时过境迁,儿臣实是不知其人还记不记得当日订交之情。”

李渊也在审视着女儿,听了这话心中略略一松……还好……这个女儿应无他事相瞒,不然的话,将那贼子拨皮拆骨,也将难消他心头之恨。

当然,他心里面也未尝没有一点遗憾,若真有其事,也好借此……只是这等不可告人的心事,他只会藏于心底最深处,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父女相疑,帝王之家果然最是无情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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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忧欢

李渊来去匆匆。樂文小说|

本来,他还想见一见李靖,可见女儿颇为对其回护,便不想节外生枝了。

实际上李靖这个人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个可用可不用的人,当然,到了如今,他是不会用李靖来领兵的了。

至于因李定安事而迁罪于李药师……不到万不得已,李渊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一来呢,李靖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功之人,在长安也呆的很是老实,若还强行加罪于其人,李靖那个女婿不一定怎么样,先损的却是他李氏的名望。

二来嘛,起兵争雄于天下之人,又有几个会顾及父兄儿女?更何况李靖只是李破之岳丈,那就更差了一层了,而推己及人,李渊自然不会行此无益于事之举。

就像当初他起兵南下的时候,又何尝顾忌过家眷亲族们的性命?

其实别说是他李渊,看看这些年兴起风浪的豪杰们,又有哪个不是报了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思,去争那一线之机?

杨玄感,李密,王世充……诸如此类,皆是这般,无有例外。

而欲行大事者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还不如趁早归于田园,不然结果肯定是害人害己,落得个身死族灭罢了。

当然了,这些人的心肠就算比老天爷还绝情,争不到那个位置,下场一样也是悲惨至极。

李破和妻子说的一点也不假,这条路是条不归路,走上去就别想回头,薄情寡义只能说是最基本的一个标准而已。

所以啊,在李渊看来,李药师如今甚至连个人质的份量都欠奉。

其实,这一点不光李渊明白,李靖同样明白,只要别在人家眼前晃来晃去,居于长安的他是似危实安,只要自家那女婿别真率兵打到长安城下来,他人头落地的可能微乎其微。

李渊驾临公主府,跟女儿相谈的时候,李靖就在府中一间不小的院落中优哉游哉的饮茶呢。

倒霉了这么多年,李靖能屈能伸的本事绝对不比韩信差了,托庇于平阳公主府中多时,他过的很不错,而且约束家人不得随意外出生事。

平日里专心著述,闲来就逛逛府中的花园,偶尔听旁人说起李定安如何如何,他也不以为意,清心寡欲的和个山林隐士差不多了。

今日李渊来府中,不用李秀宁说什么,他自己先就说要避一避,决不去触李渊的霉头。

而且李渊的来意,他也能猜到。

自家那女婿……当日他只是觉得其人天生便有将才,今天看来,却是将人家看的小了。

数载匆匆而过,世事纷乱,战火遍地,这个女婿却是乘风而起,成了一地诸侯了,他心中滋味儿之复杂根本无法为外人道的。

再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心血耗了几番,却最终还是一事无成,人家却是年纪轻轻就……相比之下,李靖也是苦笑,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了。

开始的时候,他也难免怨愤被女婿给连累了,可后来随着女婿名声越来越响,甚至搅动的长安中许多人心神不宁,如今更是成了李氏大敌……

李靖这心里担忧之余,未免就有些得意了起来,那李破不但是他李靖是学生,而且还是他李靖的女婿呢。

他李靖一事无成,寄人篱下不假,可学生却是个不向突厥低头俯首的世之豪杰。

说起来,这种自己不成,便寄希望于后辈的心态,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这也说明,人老了,不然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李靖这一生,掉坑无数,如今却又掉在了女婿这个坑里。

而李渊这人在李靖眼中,也就那么回事儿,算不得什么英明的君主,若非天下大乱,他又占了太原留守这么个位置,轮到谁也轮不到他李渊入长安称孤道寡。

尤其是在用人上,别说文皇帝杨坚了,估计他连杨广都比不上,这人太看重出身,没有容人之量。

倒是他的几个儿女,看着是要青出于蓝的样子。

所以说,李渊在这个时候来平阳公主府为的什么,李靖一猜也就猜的**不离十了。

李渊自持名望,喜合纵连横之术。

平阳公主与他那女婿不清不楚……估计这是又想着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也没过多少时候,便有人来禀报于他,皇帝走了。

回头李靖就让下人去拿外袍,刚穿上李秀宁就派了人来招他过去。

李秀宁送走父亲之后,也没挪地方,就在府中正厅之中自斟自饮,李靖来的时候,只探头瞧了瞧,就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心绪不佳。

李秀宁好酒,可自起兵之后,她饮酒就极为克制,此时神思不属间,却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

见李靖来了,将手轻轻摆了摆,“李长史来的正好,来,与我一同饮上几杯。”

李靖也不拘束,施了一礼便在席上坐了下来,抚着胡须便笑道:“饮上一些倒也无妨,只是借酒浇愁,智者不为也。”

李秀宁斜了他一眼,一扬脖再饮一杯,随手斟上,道:“李长史可称智者,我嘛……如今烦恼颇多,正需长史指教。”

李靖道:“至尊来去匆忙,不像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的样子吧?”

李秀宁嘴角微微撇了撇,酒杯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李长史何必明知故问,如今父皇能与我相商之事,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李靖脸皮颇厚,稍许的讥刺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在李秀宁麾下效力至今,实际上两人都已相知颇深,装糊涂这种事儿是装不成的。

沉吟了一下,李靖才道:“至尊要殿下如何?”

李秀宁捏着酒杯,懒懒的道:“还能如何……”

说到这里,李秀宁将酒杯重重的顿在案上,“交兵在即,不论胜败,哪有情面可讲?胜了,父皇还能听我劝说,容人称臣?败了,旁人还能听我区区言语,放着晋地不取?

我又非苏张,能说的两家罢兵,其乐融融不成?”

扑面而来的怨气,让李靖愣了愣。

那边儿李秀宁毫不犹豫的又灌了一杯,顺手将酒杯扔在桌案上,“此战过后,我会出京走上一趟,让李武他们准备一下行装,估计不出一月就得启程,李长史且掌管好府中诸事,等我归来……呵呵,也不知此去还能不能回来……”

说完,李秀宁已经起身,“饮的有些多了,长史自去便了,我也要去后宅歇息一下。”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迈步走了。

李靖直愣神儿,这好像不对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脑子有点乱,却还是起身恭送李秀宁离去。

等李秀宁带着仆从走没影了,李靖静下心来琢磨了一下,才有些恍然,不由苦笑连连,他老李家的人,果然是各个狡诈。

实际上想想,人家什么话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只是他又犯了老毛病,将自家看得太重而已。

人家显然是在告诉他,之后要去晋地走一趟,目的也是说的清清楚楚,之后还让他留在公主府中,不要妄动其他心思。

而且,人家生怕他提出要相随北上,拒绝起来伤了各自的情面,所以根本没容他说什么便佯醉溜走了。

想到这些,李靖也是哭笑不得,亏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被个小女子耍的团团转,还想着帮人家出谋划策呢。

早就应该想到的嘛,李三娘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借酒浇愁,还在外人面前对自己父亲口出怨言?

好吧,他这事后诸葛亮做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差这一次,在情商上面,李靖虽不算是低能儿,可与很多人比起来,他差了可不止一筹。

…………………………

当然,此时耍了些手段的李秀宁可也没什么得意之情。

步履匆匆的回到后宅,酒意有些上涌,梳洗一番,便屏退下人,静静的安坐于房中榻上,扶着额头开始琢磨起了这糟心事儿。

她父亲显然没那么糊涂,是要等战事过后才让她北上晋地。

这说明什么,李秀宁很清楚。

此战已不可避免,胜了战果应该也不会太大,因为就算李破败回了晋阳,有并代两州作为支撑,唐军想要顺势重夺晋阳的希望非常渺茫。

败了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晋地全盘糜烂,甚至于长安都要狠狠摇晃上一番。

所以,无论胜败,她估计都会作为唐使去见李破,只是到时手中所持筹码不同罢了。

想到此处,李秀宁心里动了动,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就算见了面,又该和那人说些什么呢?

就算有那个机会,她真能狠得下心来,引得那人来长安引颈受戮不成?

那人又会不会强留她在晋阳……

酒后有些酡红的脸庞烧的更厉害了,李秀宁心烦意乱的在榻上翻滚了几圈儿,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年云内之种种。

那些时日,短的好像白驹过隙,却如同一生般漫长,痴痴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已是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她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嘴角却露出几许笑意,可能即便是在梦中,她的忧愁和欢乐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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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说情

河东,绛州。。。

原绛州刺史府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晋州道行军总管府,也就是唐军中军所在。

来来往往的军将,戒备森严的防卫,让这里充满了繁忙而又肃杀的气息。

裴寂来见李神通的时候,绛州别驾文显达刚刚离去。

如今手握大军兵权,意气风发的右翊卫大将军,晋州道行军总管,永康王李神通脸上怒容未消,见裴寂来到,相互见礼间,脸色才缓了过来。

裴寂知道李神通为了什么而恼火儿,刚刚他碰到文显达的时候问过了。

大军云集之下,祸害地方是必然的事情。

说起来,唐军军纪还算不错,麾下大军当中,他们带来的关西兵自然是两人亲军了,军纪不算有多好,可在两人极力约束之下,并无扰民之事。

而陆续到来的晋地军伍也还成,毕竟这里是河东裴氏的祖籍所在,绛州刺使更是河东裴氏的阀主,大家乱来之前都要掂量一下。

可潼关来的兵马……说是唐军,倒不如说是李密的叛将降卒,从徐世勣往下,不久之前还都是河南地面上的乱军呢。

这些人军纪极差,小偷小摸都是轻的,奸淫掳掠才是他们的作风,来了没几天,便和其他各部冲突不断,接着就又做下了几桩血案。

绛州别驾是到李神通这里告状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裴世清的意思。

想到此处,裴寂心里有点泛酸,自那次相谈之后,兄弟两人便断了往来,显然,裴世清对他这个堂弟十分不满,而他呢,对堂兄的畏首畏尾也是满腹怨言,于是也就成了相见争如不见的局面。

好在裴氏族人对他还一如既往,该出力的时候出力,并未受到何人阻碍,不然的话,兄弟两人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可心里既然有了刺,遇事自然便会多想。

比如文显达说的这些事端,裴寂就觉得应该先报到他这里,然后再由他跟李神通商议,这才是应该有的顺序,毕竟河东绛州这里他裴氏才是主人嘛。

涉及地方的事情,跟他裴寂先说一声,他自然也就会酌情回护,比直接报到李神通这里要强的多。

既然存了这样一点小心思,他也就没有兴趣就此事进行打问。

跟李神通闲聊几句,他便直接说起了正事儿,“姜将军归来,公欲如何待之?”

李神通笑笑,他和李渊的感觉其实差不多,和裴寂说话很舒服,因为这人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主次轻重也分的很清楚。

当然,为人处世是一方面,他和李渊的分别之处在于,他觉得裴寂对他的兵权没有任何的威胁,这才是两人至今相处甚欢的根本原因所在。

听裴寂问起姜宝谊,李神通就笑,“他可是去求到了贤弟门下?”

裴寂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李神通捋了捋整齐的胡须,“那依贤弟的意思是?”

裴寂拱了拱手,笑道:“玄真只是求个情而已,并不想乱了军纪法度。”

李神通微微颔首道:“败军之将,损我军威,本欲斩之以警三军,可念其忠耿,败后能千里来归,还是押送长安听候皇兄处置吧。”

裴寂说的很轻巧,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姜氏人丁单薄,和关西诸阀没有多少牵连,不然的话,以姜宝谊的年纪,不会升迁的这么快,又得重任在身。

这是皇帝宠信之人无疑。

裴寂目光闪烁,想了片刻,便笑道:“公军纪严明,实是令人钦佩,姜将军还京重居高位时,定然不会忘了李公不杀之恩。”

李神通笑着摆手,刚想谦逊一句,可想了想便觉味道有些不对。

目注裴寂,笑容中便带了几许冷意,“贤弟这是想让我尽早杀之,以绝后患吗?”

好吧,这位也不是个什么城府深沉的人,锋芒露的也有些过头儿,当然,这也许是军权过盛带来的后果,可瞧他在长安争功之举,确实失于鲁莽。

显然,李神通算是个地道的关西将领。

裴寂吓了一跳,这样的节奏同样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一下就想起了他最厌恶的刘文静。

本能的,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微微摇头道:“姜将军甚得帝心,斩之不妥……”

说到这里,他觉得语气有些不对,一些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也顺便抹去了之后话语中生硬的成分。

“公乃一军之主,军中也自有法度,寂本不该多言,可为李公今后计,还是要多说几句闲话,此正用人之际,姜将军素有忠烈之名,此番战败又非战之罪,何不网开一面,留其在军中效力,日后姜将军定感李公恩德,将来或有助力,也未可知呢。”

李神通终于有些意动了,他对姜宝谊确实有点看不上眼,三万余唐军尽数陷于介休,只逃回来一个姜宝谊。

不管有多少说辞,按照战事当中的既定规则,当即斩杀才是正理。

之所以还能容他四处求告,既不是李神通心软,也不是如他之前所说,念在姜宝谊忠耿的份儿上,更非顾忌姜宝谊的家世,只是因为这人不但是介州行军副总管,而且,还任着左武卫大将军呢。

实际品级上并不比他李神通稍差,这样的军中上将,就算李神通再是刚愎,也不是他能随便斩杀的了的。

所以,裴寂求情求的才那么笃定,他求的其实不是留下姜宝谊一条性命,而是将其留在军前效力,给其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李神通也很愿意做一个顺水人情,顺势给姜宝谊一条生路。

只是裴寂这人心思不太够用,几句话间竟然说的不太恰当,适得其反让李神通真的动了杀心。

这会儿再把话圆回来,李神通就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一些道理了。

什么道理呢?只在裴寂最后一句话上,日后许有助力……

要知道,李神通在朝中风评有些糟糕,这显然是长安争功时留下的后遗症,得罪了李三娘不说,还让其他人对他多有提防,甚至于有些厌恶。

谁也不想跟一个争功争的这么狠的人搭伙做事,越是那些大将军,越是如此想法,这对于李神通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其实他早就有些后悔了,当初不该跟李秀宁争功,过后他可没得到多少便宜,大便宜都让他那两个侄儿给占去了,污名却留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看来,人家李秀宁根本没有争功之心,他算是枉做了一次小人,还所得寥寥,何苦来哉?

所以,朝中缺少友人相助的他终于动心了。

而且还有裴寂说情,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口口声声说的军中法度,到此已是全部被私心所取代。

李神通笑了起来,“贤弟所言有理……”

说到这里李神通顿住话音,眼珠儿转了转,才接着道:“既有贤弟为其求情,姜将军又确乃忠烈之人,战败之事也有情可原……不如这样,近日莱国公徐世勣所率兵卒,军纪散漫,生出不少事端,正需姜将军这样的人来整饬,贤弟以为这样可好?”

裴寂脸色不变,心里却道,你说好不好吧,这样移花接木的阴损手段,亏你想的出来。

裴寂一边腹诽,一边却拱手笑道:“如此甚好,玄真便代姜将军多谢了。”

李神通摆了摆手,笑的颇为古怪,“徐世勣新降,确要多加管束,可其麾下兵卒,皆乃百战之士,临战之际还需其人出力,莫要太过严苛,寒了诸人之心,此中道理,就需贤弟这样的人才能说的明白,贤弟多费心了。”

得,这是既想吃鱼,又不想多沾腥气,这样的心思,听上去颇为灵巧,可用来治军……即便裴寂不太懂军务,也觉出了几分不妥。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骂了几句小人奸诈,便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徐世勣会如何如何,两人都没太在意,新降之人正是战战兢兢的时候,其人家世又是那般低下,所谓的莱国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不然的话,这样的人关西一抓就是一大把,如何会让此人领重兵于军前?

姜宝谊的去处就此定了下来,不会居于徐世勣之上,为徐世勣之副,却有督军之实。

实际上,姜宝谊来归,除了带来了一个无用的坏消息之外,却是让李神通信心倍增。

介休失陷,原不是贼军兵锋太利,却是内讧之故。

在李神通仔细询问之下,觉得姜宝谊所言,其他的或有夸张,以掩战败之责,可李仲文惧敌先逃,张伦反复之事,应该不会有假。

如此一来,贼军没有乘胜南下的理由也就合情合理了。

一战之下,贼军不可能没有损伤,可能也觉攻城不易,便在占据了雀鼠谷要害之后,又得知前方大军云集,便裹足不前了。

想到这些,李神通信心大增之余,也觉得李定安徒有虚名,若他麾下有骑兵往来之利,又怎么会去守雀鼠谷那样的地方?那样岂非是舍长用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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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战场

自介休之战后,整整平静了近两个月。

五月初,唐军拔营北上。

这个时候,唐军大军已经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算民夫,只大军兵卒便有十五六万众。

大军漫山遍野往临汾郡行进,再汇合了临汾郡守军,大军一下便膨胀到了十七八万人,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而这样一支大军,后勤上的压力也是倍增,所以即便唐军一直以来很有一些正规官军的样子,声称大军过处,从来都是秋毫无犯。

可这一次,唐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强拉丁壮运送粮草之外,各郡的粮草兵员差不多都被抽调一空。

实际上,此战过后不论胜败,晋地的局势都不容乐观,今年的秋收就不用指望了,各地的匪患也将纷纷而起。

那些不安分的隋室旧臣也都在蠢蠢欲动。

会造成这样的一个局面,不但是长安对于此次战事寄予厚望之外,一个呢,是李唐所面临的局面决定了今年晋地一战,几乎有着生死存亡之重。

二来呢,李神通得李渊诏书,全面接管晋地军权之后便学起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他可不会去管此战过后,晋地会如何如何,他只知道,此战对于他来说,同样生死攸关就是了。

这样一来,战争的狰狞面目再一次摆在了晋地人们的面前,随军征战的士卒军将要面对凶狠的敌人就不用说了,普通的百姓同样要面对沉重几乎不可负担的劳役。

而这年头的劳役,不但要付出汗水,也许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最终却还得不到任何的酬劳,甚至连定点的荣耀都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天下百姓早已苦于劳役久矣,可只要战争还在继续,这种日子就还远远看不到尽头。

唐军大军之后,蜿蜒漫长的路途上,都是运送粮草辎重的身影,和当年三征高句丽的景象非常相似,只不过他们头顶上的日月星辰旗换成了李唐的旗帜罢了。

而这一次,相比之下,晋地北部的人们就要幸福多了,因为大军没有离开介休的缘故,粮草转运非常的便利。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即便唐军大集,作为并代两州掌控者的李破,也没有大肆征兵的意思,在这一段时间内,并代两州各郡的守军又抽调了一部分,让并代大军终于突破了十万之数。

骑兵更是猛增到了四万余众。

随即,在李破严令之下,并代两州的郡县彻底转为军管,沉重的气氛弥漫于并代两州属地之上。

颇为奇特的是,刚刚度过了一段颇为平静的生活的代州百姓,在这种氛围之中,要求从军的声音渐渐竟然多了起来。

这在战争频仍的隋末乱世当中,是非常反常态的一个现象。

而这也不是一句民风彪悍能够解释得了的事情。

也可以说,在短短一两年间,李破的施政在这个时候算是收到了最好的回报,人们在憧憬未来的同时,竟然生出了一些保卫家园不遭涂炭的心思。

当然,没什么人会对此感到欣喜。

知道南部战局详情的人们,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南方,比去年李破领兵北上云中的时候还要紧张几分。

因为这无疑是并代举兵南向之后,面临的最为重要的一战。

可能并代上下唯一被南边李唐治下的人们优越的地方在于,他们不用担心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管时间长短,官府轻徭薄赋的意图已渐渐深入人心,自李云内掌并代军政大权之后,劳役这个可怕的字眼儿,正在离人们远去。

他们不用担心家中田地没人耕种,妻儿没人照看,更不用担心如狼似虎的军兵冲入家中,抢夺财物,将自己拉去当兵或是成为民夫。

所以,比起南边儿的人们来说,他们无疑是比较幸福的。

可战争并未离他们远去,这一战的结果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是他们继续幸福的过下去,还是再次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而作为掀起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李破,却不会想那么多了。

他既不会矫情的去想,这场战争对晋地南部造成怎样的摧残,责任在不在他身上,和他当初立下的目标相不相悖,同样也不会去想,被自己一举带入中原乱局的并代两州百姓,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

他不是个哲人,也没那么多愁善感。

不论是在这场战争到来之时,或是之前的历次战事当中,他都是一个军人,会用无数的鲜血和人命捍卫自己所得到的一切的军人。

那么他要做什么也就明确了起来,战胜对手,用尽全力去得到胜利,只要赢了,什么就都是值得的。

输了在战事来临之际,那根本不在他考量之中。

而此时,他的战略意图已经实现了一半儿。

和他想的差不多,唐军北来,将晋地守军抽调一空,兵力庞大了一些不假,可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一战而定晋地。

此战过后,就不用挨着个儿的去攻城了,望风而降才应该是战后的局面。

当然,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没工夫去沾沾自喜,数十万大军的厮杀碰撞,在隋末战乱中已经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战役。

可在各方豪雄们已经杀的有点筋疲力尽的今天,却也是一场正经的大战了,不能不让人专注以对。

而且,对于李破来说,也是他头一次领兵进行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没错,就是战役,决定晋地归属的战役。

之前那些战事和这次都没法相比,这是一场真正的硬仗,再没有什么偷袭,再没有什么速战速决,只能在正面击溃对手。

在唐军动兵之前,李破就已经召集众将商议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他制定了战略不假,可战术上,他需要集思广益,而非是独断专行。

他没有那个信心照顾要方方面面,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场常规意义上的战争,而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役。

这样数目的两支大军战于沙场,打上多少时间,出现多少意外,都不用奇怪,也许在战时,只要自己的马腿崴上一下,都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很快,李破就调整好了心态,将这次战事当做了一次磨砺来看待,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麾下的大军,都是如此。

顺便,摒除了那些无端的躁动,带着非人的冷静投入到了一连串的军议当中去了。

唐军无疑拥有着兵力上的优势,可在李破和他麾下的将领们看来,并代大军这样的边军精锐,不唐军能用人数来补齐实力上的差距的。

唐军的兵马越多,在一定程度上,并代大军的胜算反而越来越大。

这种很像引力理论的道理其实是很有些依据的。

唐军如果只有十万众,在野战中唐军必败,可随着唐军兵力增多,无疑会给并代大军造成越来越大的压力。

可等唐军的兵力来到一定地步,兵力上的优势带来的好处反而便渐渐消失了,不管他们是十七八万,还是二十多万,对于并代大军而言,好像都没了什么区别。

这种现象被将领们屡屡提出,开始的时候有点像自我安慰,说的人多了,大家却都觉得有了道理,连李破后来都隐隐觉着,要是唐军再多来些就好了。

当然,这不是什么战略战术,只是增强了将领们战胜对手的信心罢了。

最重要的是选择一处能给予敌军痛击的战场,换句话说,就是决战之地。

这对于唐军来说,很重要,而对并代大军来说,尤其重要。

因为对于并代大军而言,一处适合骑兵突击的战场是致胜之关键。

开始的时候,选择的是雀鼠谷到临汾之间。

这显然是一处足以让数十万大军尽情厮杀一场的地方,利弊都很明显。

好处在于,并代大军的骑兵拥有更为广阔的回旋余地,甚至可以冲向敌人身后,去骚扰敌军的粮道,在地势上,也有居高临下之便。

弊端在于,那里丘陵较多,骑兵容易受困于地形,受到步军袭扰阻击,而唐军摆开阵势之后,背后肯定就是临汾城,西边有汾水,东边便是太岳山沿麓。

这对于大部分都是步军的唐军而言,同样是一处很不错的战场,只要他们能抵挡住并代骑兵的冲击,那么背后只有雀鼠谷一条退路的并代大军,形势将变得极其不利。

而且,就算击溃了唐军,唐军依旧可以退入临汾顽抗,也就是说,唐军的战略回旋余地并不比并代大军差多少。

军将们议了几天,李破听的也差不多了,这一天便拍了拍桌子问道:“我等为选决战之处而劳心费力,唐军军将是否也是如此?那唐军欲要与我决战,他们会选在何处?”

月票月票,大雨滂沱,阿草被堵在了单位,只能在单位写完的这一章,噪音很多,阿草思路很不连贯,唉,也不知今晚回不回得去,今年的天气太恐怖了,阿草已经看了几次海,还好阿草家住的比较高,没被水给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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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战场(二)

众将屏息凝神,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此战对于他们来说,大多数……嗯,几乎是全部,也都是头一遭,无论他们参没参加过辽东之战,或是剿没剿过匪患,打没打过突厥,都是如此。

他们的年纪其实已经决定了他们不会有作为军中重将参与到相似战事中去的机会和经验,他们心中的焦躁和忧虑,甚至是隐隐的恐惧都能够理解。

所以军议之时火药味很浓,交好的人都偶尔会吵上几句,各人思路乱七八糟的也是非常混乱。

当李破问起的时候,众人一瞬间竟然都产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唐军以为我等定不会放弃雀鼠谷要地,在雀鼠谷南与其决战便是理所当然,而在此处与唐军交战,唐军进可攻退可守,未战以有几分不败之势……”

李破说到这里顿住,环视众将,随之加重了语气,“此战,我军志在全胜……若击溃唐军之后,唐军还能退守城池,与我纠缠不休,又何必等到此时,方与唐军交战?”

李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冷静,自信,却又跳动着疯狂的火焰,他轻轻的拍打着桌案。

声音坚定而又沉稳,“弃雀鼠谷,介休,退兵平遥,唐军若还敢与我战于介休之北,我定叫其匹马无还。”

听了这个,众将自是震惊莫名,一战而下介休,占据雀鼠谷,就这么给扔了?

李破自己也知道,突然下次决议,众人定然不会赞同吗,就像之前他决意顿兵不前一样,都需要可靠的理由作为依据。

当然,这同样也不是他脑袋一热便做出的决定。

军议数日,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利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议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而他的思虑在众将争吵之间,也变得越来越是清晰。

好的战场的选择其实非常简单,敌人不愿跟你在哪里决战,哪里就肯定对你有着诸般好处。

而双方都还算满意的战场,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其实很快就抛弃掉了雀鼠谷以南到临汾之间的那个地方,因为那处战场显然对双方都有着很多好处,理想的战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就像他绝对不愿意率领并代骑兵跟突厥人正面在草原碰撞一样,即便占据优势,他轻易也不会将大军摆在草原上,跟突厥骑兵往来厮杀。

那样即便胜了,也肯定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战争,所以之前每次战事,他都会极力寻找敌军的弱点,突袭也成了他最为常用的战术。

而现在,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敌军的弱点有很多,可突袭这样的战术已无多少用武之地。

他认为,自己还有两种选择。

一种则是让步军退守晋阳和榆次,一面用坚城来消耗敌军的实力,一面则放出骑兵,大范围迂回骚扰,让敌军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最终将唐军拖垮在临汾到晋阳之间。

可这样的战术,风险其实是非常巨大的,数万骑兵在外将如无根之萍,只能以战养战,将河东杀成一地浮屠,这和此战的初衷完全相悖,可以不论。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和唐军正面决战了,既然感到之前选择的这处战场极为不合适,那就弃之另选他处。

实际上,不管哪个选择,弃掉雀鼠谷和介休都是前提条件。

这样的战略要地,适合唐军固守,却并不适合此时的并代大军来进行防守。

而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说服众将其实也很简单。

李破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们担心什么?担心唐军占据要害之处,便不来与我交战?十余万大军北上,就为了重夺西河郡?”

说到这里,李破不由冷笑了一声,“若是那般,十余万大军能支持几时?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不说粮草,就说唐军身后空虚至此,窦建德,王世充,李密等人难道会放过如此良机?”

“想要速战速决者,非是我等,而是唐军无疑,若非我等有南向之志,此时只需回军晋阳,便可让唐军进退失措,在晋阳城下破之不难……”

“若唐军回军,呵呵,我即能在介休灭唐军三万,他又得留下多少兵力驻守西河?”

“所以不需多想,唐军必然北来,我选在哪里与其决战,他便要来此处与我相会,而若在介休与平遥之间一战,唐军虽据介休,雀鼠谷要隘,却优势尽失,雀鼠谷,介休皆乃偏狭之地,唐军一败之下,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有此地利,若不用之,这一仗不打也罢。”

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众将虽还心有不甘,可很多人脸上却已露出了钦佩之色,能取敢弃,又都有着令人信服的理由,这样的胸襟和决断,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吧?

总管还是以前的总管,将主还是以前的将主,奇谋百出,谋无不中,能跟随在这样一个人身后,还真是幸运啊。

张伦居于众人之后,静静的听着。

他这样的新降之人,本没有参与军议的资格,也怕他有所反复,暗通消息给唐军。

此次与会,还是李破特准。

李破对张伦其实不算了解,可俘获的唐军众多,李仲文,姜宝谊之类降俘议之寥寥,评价都不很高,可唯独张伦,即便反出介休在先,算是介休失陷的罪魁祸首,可唐军军卒们说他坏话的却很少。

由此可见其人在军中之威望了。

而李破麾下步军将领不多,实际上,无论是宇文镬,陈圆,还是尉迟信,在李破眼中皆非大将之才。

只是这些人经历的战事多了,也就渐渐有了经验,行军打仗也就有了章法,换句话说吧,这些人都缺少了些天赋,重用可以,可让他们独当一面儿,却有所欠缺。

这样的缺点在攻打介休城池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暴露了出来。

像陈圆就是,一着急竟然拎着大斧子亲自冲了上去,这在李破看来,简直是领大兵作战时不可饶恕的错误,身先士卒绝对不应该是这么来表现的。

所以张伦这样的降将便很快进入到了李破视野之内,这人出身不高,却能在唐军之中占据高位,据闻战功卓著不说,还能得士卒敬服,这就很不容易了。

虽说张伦不在他那简陋至极的名将谱里面,却已进入他打算要重用之人的名单里了。

降将不怕,他麾下的降将多了,就怕这人恋栈旧主,不肯出力。

所以,在此战当中张伦的表现尤为重要,参加军议只是开始而已。

而此时,还处于适应期的张伦一直默默无语,却已经感受到了并代大军将领们的求战**到底有多强烈。

这些军将们都很年轻,而他们的主帅更年轻,可这些人从上到下,身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不用眼睛看,用鼻子闻都能闻出来,面目长的再和善,这些家伙也必然都是百战之士。

而统领他们的这个人……听到他毫无犹豫的说着要弃掉介休,雀鼠谷重地的时候,张伦心中悚然,有这样决断的领兵之人,委实可怖可畏。

他头一个想到的其实是当初守介休的时候,建议李仲文放弃介休去守雀鼠谷,和这位之言,多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要隘,多数会成为必争之地,可在一些时候,却也是大军征战之枷锁,能够破开枷锁的人,需要的不光是魄力和勇气,还需要更加长远而又准确的目光和判断。

张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听着那些传入耳朵的话语,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介休丢的真是不冤啊……

像李仲文,姜宝谊之流,就算不排挤于他,若是在这样一个人领大兵到来之际,还能守得住城池,也就不是他们了。

在此人麾下效力,应该不会错了,在他心目中唯一可虑之处,恐怕就是这人门第之见到底有多深呢,其人可也是关西人呢。

这其实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结果了。

张伦瞄着那一张张各形各色的面庞,开始不停的琢磨他们的出身……

而在李破逼视之下,只罗士信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一退再退,让人好生气闷,士气还要不要了?”

李破哼了一声,直接镇压,“军卒士气如何,看的是如何安抚,不然的话,要你何用?”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李破一锤定音。

之后再行商议,已经没人去说雀鼠谷,介休就这么扔掉有多可惜了,大家的议题直接来到了怎么才能让这个过程进行的更加完美一些。

很快,在众人努力之下,就为李破的战略找到了另外的优点,可以骄敌之心外,也许还能打乱唐军的谋划。

唐军过雀鼠谷,介休的时间点,更是被众人一推再推,当然,七拼八凑的唐军会在迟疑之下,以多快的速度来到大军面前进行决战,真的不太好预测。

而大军退兵的过程,也不会是一退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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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大将

唐武德二年五月间。

绛州唐军北上,兵势甚盛,但行军速度可绝对称不上有多快,四天之后,前锋所部才到达临汾,和临汾守军汇合在一起。

大军齐集临汾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之后了。

行军如此拖沓,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个呢,唐军成军不久,各部之间没什么默契可言,要不是各部在绛州驻扎了一段日子,内部进行了一次整合,大军的行进速度还要慢上许多呢。

再一个呢,并代大军的将领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战,唐军同样如此。

就像晋州道行军总管李神通,就非常缺乏带领大军作战的经验,实际上,他成名之战也就是起兵的时候,随着李秀宁平灭了长安县左近的匪患,接着又带兵攻打了一下长安旧城。

他没经历过太激烈的战事,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举荐贤才想要取而代之。

其实呢,无论是屈突通,还是刘文静,甚或是内史令唐俭,在带领大军征战方面的能力,皆非李神通可比。

可话说回来了,瞅瞅唐军各路领兵人物也就知道,李渊信不过外人领兵。

蜀中是李渊的侄儿李孝恭在带兵,西北是李世民,潼关是李建成,其余人等再有才能,也不会居于主位,只是在辅佐着李氏宗亲而已。

而辅佐李神通的,却还是裴寂,姜宝谊之流,这些人不给李神通添乱就得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在十余万大军整合当中,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举措?

再者呢,唐军也在提防并代骑兵的骚扰和攻击,八千骑兵被李神通死死握在手里,就等并代骑兵出现,好能瞅准时机,挫挫贼军锋芒呢。

而这八千骑兵可是唐军的宝贝,东拼西凑而来,又向潼关借了一些,才成军八千。

这不但是缺少良马的问题,也是缺少优秀的骑兵的缘故,唐军骑兵主力,都在西北和薛举对阵,晋地唐军能凑出八千骑来,实在是不容易。

而这也是李神通打算对抗并代骑兵最有力的一件武器,轻易不会这些骑兵出击,做那无谓的损耗。

如此一来,加上大军后勤辎重运送不便等缘故,唐军行进缓慢才是正理。

实际上,从这里也能看的出来,隋末战乱到了现在,天下已是大伤元气,在战乱时节,天下是涌现出了很多精锐之师,普通军伍的战斗力也非平常岁月可比。

无论人力物力,还是兵员素质人数,却都已失去了隋朝盛时的赫赫之威,形之于外的便是虚弱的本质。

迤逦而行的大军当中,一杆大旗之下,徐世勣高踞马上,随着滚滚洪流缓缓前行。

这是个很年轻的人,岁数不超过三十,身体看上去有些单薄,个头却不矮,皮肤黝黑粗糙,在加上沉肃而又坚毅的目光,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龄老的多。

他当年是个读书人,可现在再瞧,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书香气了,七八年行伍生涯,彻彻底底的改变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当年那个投笔而去,毅然决然的上了瓦岗山,入了贼伙,满腔热血只为保乡梓平安的年轻人,早已没了踪影。

现在的徐世勣,已经是个杀人如麻,双手染满了鲜血的领兵大将了,多年过去,他心中的仁慈之念还能剩下多少呢?

此时的徐世勣信马由缰,有些出神的望着滚滚前行的大军。

当了多年的瓦岗匪,以前朝思暮想的都是脱此泥潭,让翟让,李密等人都见鬼去吧。

可如今投唐,也算是一尝所愿了,然而心里却总是不踏实,从潼关到晋地,唐军中那种无所不在的排斥感,让他心中悚然,他麾下的士卒同样和唐军格格不入。

总的来说,不管是他徐世勣还是他部下的将领们,都没怎么做好融入唐军的准备,种种的不适应也在所难免。

也没谁给他们一段适应的时间,对他们进行整编,让他们变得和唐军契合一些。

从太子李建成的潼关守军,随后归于李神通辖制,他们就像做梦一样,一觉醒来,就已经离开了驻扎多年的河南故土,来到了陌生的晋地。

这让这支李密降军上下,都有了一种独特的孤独感。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全军上下建功立业的心思都不多,几年的战争,他们差不多已经迷失在了那一场场残酷的杀伐当中。

他们的雄心壮志早已在河南地面上的鲜血和厮杀之中消磨殆尽,即便是徐世勣自己,也每每都在庆幸,他还能在那一连串的战事当中活下来。

当年许多的老面孔早已不见,剩下来的都是满身血腥的混世魔王。

他们不再谈什么忠义,因为忠义的人都已死在了一场场的内讧当中,他们不再谈什么正统,因为他们早已站在了正统的对立面儿上,他们不再谈进入洛阳该如何如何,因为他们从来不曾有希望走进那里。

他们也不再谈什么高官厚禄,因为再大的官儿到了如今也只能吃粟米饭,他们同样也不再谈论将来,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去。

他们只知道死死握住兵权,绝不给人窥伺之机,他们只知道攥紧粮草,绝对不能让人抢夺了去,因为他们只剩下了这两样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

就像现在,徐世勣眼角眉梢都带着忧色,却还在心中庆幸,这两万多兵马的兵权到底还在他手中。

对于此战嘛,他到没觉出什么危机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样的凶险他都已经见识过了,他也觉得什么样的对手想要吞下他这两万人马,都得崩掉了牙齿。

这无疑是他非常自信的地方,百战之士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们曾经抢夺过运河船只,曾经打败过围剿官军,更围杀了名将张须陀,他们和王世充的各部精兵往来厮杀多年,前不久,他们还击败了宇文化及的关西骁果。

他们不曾骄傲的告诉唐军将领们,从河南地面上杀出来的他们,战力当冠绝当世,由他所率将没有任何对手能轻易击败他们,因为那既没有必要,也很得罪人,可他认为事实上就是如此。

天下强军,当以河南军伍为首。

这是从战阵当中杀出来的自信,不用多说什么。

而此战十余万大军云集,虽说各部战力参差不齐,可他不认为晋北那个什么李定安能够挡得住。

实际上,这个人的名字他之前倒也听说过,好像杀了幽州总管罗艺,和河北悍匪宋金刚的就是此人。

可罗艺和宋金刚之流,都算得了什么呢。

而到了潼关不久,他才听说此人占了晋阳,成了一地诸侯了,他也没太在意,只想着此人声名寥寥,也不过是趁着天下纷乱趁势而起的人当中的一个。

此次随军讨之只要别让他和他的部下们去攻打晋阳坚城,其他什么都好说。

说实话,打了洛阳那么多年,他算是落下毛病了,看见坚城大邑腿就有点发软,没办法,估计李密麾下的人马从上到下都有着这样的心理阴影才对。

至于代州骑兵,好吧,既没有参加过辽东之战,又没有走出过河南的他,从来不曾见过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

他想的是,有了大盾和长枪,应付起骑兵冲阵来应该不会太难,就像王世充部的骑兵,以及关西骁果的冲锋,都拿他们没多少办法。

实际上,这种坐井观天的自信实在有点致命,他的名将之路需要走的还远着呢,如今的他根本不知道精锐边军,代州铁骑这些字眼儿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甚至于他已经想到了此战过后,他应该去到长安中向皇帝表表忠心了。

忠心怎么表?还得拿旧主来做文章,李密已经穷途末路,若能派人劝降其人,也许他就不用担心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将军,将军”

徐世勣醒过神儿来低头看过去,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正怯怯的看着他,一口的晋地口音,让他听着很别扭。

而看见这个汉子,徐世勣的头就又疼了疼,这个家伙叫张满,那白脸贼的亲信。

好吧,白脸贼的称呼是他的部将们对姜宝谊的蔑称。

这位关西贵族子弟自从到了徐世勣这里,已整顿军法之名而行监军之责,而这人不论身份还是做派,甚或是其人的职位都很不讨人喜欢。

到了他这里,先就想杀人立威。

徐世勣好言好语的将其劝住了,不是因为他徐世勣护短,他也知道他麾下的军卒们军纪有些散漫,很多时候他也痛恨那些伤及无辜的家伙。

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而且吧,他更知道一点,他麾下的兵卒绝对不能以杀人来震慑。

那根本就是无用之举,朝不保夕的他们根本不怕这个,反而很容易引起军卒们的不满,他们不满了会做什么呢?

轻了他们会偷偷逃走,去投别的将军,重了他们就会叛乱,成群结队的杀过来砍下将领的人头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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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危险

“将军,姜将军说……咱们得停下,队列太过散乱,极易为敌军所乘,得重整队列……还有,汾水两岸得派人去探探……”

这白脸贼……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徐世勣自觉什么都不怕,连生死差不多都是等闲之事了,可他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却自充名将。《乐〈文《小说

以前河南各路义军当中,这样的人可谓是多不胜数,然后大浪淘沙,这些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大家也就都安生了。

最终能领兵的,都是在生死之间打了几转才转回来的英雄豪杰,也就没谁觉着自己能是常胜将军,带着一大群人直往死路钻的那是一个也没有了。

剩下来的这些人,一般都是仗还没开始,就能闻见胜败的味道。

而他徐世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率军为大军断后,职责之上他比谁都明白。

一来呢,保护大军粮草辎重,或者说是粮道,二来呢,不用问了,敌军一旦来去袭扰,最可能接战的地方就在这后面的粮道上。

这是重任无疑,却也不是人家信任你,而是将他和他麾下的两万多人安置在了最为危险的一个位置上。

这种事儿即便徐世勣不乐意,他也插不上嘴,唐军众将想听他说话的人也不多。

而和姜宝谊相处了一段日子,徐世勣就明白自己遇到那种最可怕的人了喜欢指手画脚,自以为军中上将,不让于人,恨不能取他徐世勣而代之,实际上却没什么本事。

再凶狠的敌人徐世勣也不会畏惧,打不过就走,走不了咱们就降,降的机会都不给的话那也就是一死罢了。

可自家身边出了这样的人,那真是让人有生死两难的感觉。

就像现在,后军都走到这里了,离着临汾也就二三十里的路程,你要停下来休整?让大军重整队列?

大军从绛州走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前后左右的斥候都是瞎子聋子,能将一支大军漏过来偷袭辎重?

汾水两岸?那有什么好看的?对面就是吕梁山,大队骑兵还能跑吕梁山麓去,然后趟过湍急的汾水来到大军之后?

河面是枯了还是结了冰了,这可是夏天,你真当敌军长了翅膀呢。

现在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敌军并没有在临汾以南跟大军纠缠的意思,不然的话,不会连一个敌军斥候都见不到……

徐世勣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哼哼了两声,道:“回去告诉姜将军,一旦停下,今晚就到不了临汾了,中军已经来人催促……若姜将军不怕军法,咱们停下来倒也无妨。”

徐世勣在笑着说话,可他眼底那一丝不耐烦的狰狞,却绝对不会逃过张满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憨憨的拱手捶胸,掉头就走了。

徐世勣眯起眼睛,继续在马上晃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如果放在李密军中,姜宝谊这样的人就算不被他直接宰了下酒,也会在之后战事当中送到敌前去挨刀。

可这是唐军,据说这个白脸贼还是三国姜维的后裔,同样也是关西门阀子弟,那就只能软绵绵的来不断回绝。

一个败军之将,却能掣肘于他……

这样一来,他对那两位总管的用人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将这样一个人派到他的军中,有百害而无一益,还谈得上什么用人?

也就是他懒得去管唐军军将的勾心斗角,不然的话,他之前就会找一个机会绑了姜宝谊到李神通面前,先试探一下李神通的态度。

实际上,不管唐军上下怎么紧张,徐世勣都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而这种恍惚的状态很快就没了,到达临汾之后,李神通召集众将议事。

敌军缩进了雀鼠谷,在雀鼠谷的盘肠小道之中设下一些营寨。

李神通脸上带着笑意,看上去心情极为放松……心有成竹的主将,让众将也都松弛了下来。

可徐世勣久经战阵,对战事的触觉极为敏锐。

听着听着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唐军本欲与敌军决于雀鼠谷南,而此时,敌军完全没有出击的意思,而是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这已经算是让唐军之前在绛州的谋划完全落空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唐军自成军之后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探知敌军动静,他更不知道,如今唐军上下不但对敌军的兵力以及其兵力构成都极为模糊,就连敌军军中掌握兵权的将领都是哪个,也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如果徐世勣知道这些,他一定会目瞪口呆,而他也一定会问上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你们知不知道?

当然,他此时只是听到了敌军选择了固守,便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这源于他领兵征战多年的直觉,几乎是本能的就升起了不想跟这样反常的敌人轻易交战的念头。

在唐军众将纷纷开口进言的时候,他悄悄拉了拉身旁姜宝谊的衣袖,低声问道:“姜将军,敌军骑军到底几何?”

姜宝谊此时心情可不太好,因为以他左武卫大将军之职,足以跟李神通并列,如今却只能跟徐世勣这样的降将凑在一处,实在让他气沮。

而徐世勣在他眼中也极为可恶,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于他,一点也没有给他分一点兵权的意思。

一个降将……哼哼……

若非他姜宝谊领兵败于介休,不然的话,他又怎会屈于此人之下?

徐世勣问他的时候,他就当没听见,此时颇为敏感的他,也越发觉着徐世勣面目可憎,他觉着这人是在讥讽他战败之事呢。

因为大军上下,也就他姜宝谊和敌军交战过,也知道敌军虚实。

徐世勣耐心不错,又问了一遍。

姜宝谊才板着脸微微扭头,不耐的道了一句,“也就一两万众吧,怎么?徐将军若有谋算,尽管说予大家知晓,何必如此鬼祟?”

徐世勣不以为意的笑笑,轻声道:“一两万众……倒也不多,可若引突厥人南下,骑卒便不止一两万了吧?”

(月票看了看书评区,隋唐演义中的人物太鲜明了,所以隋末不太好写,阿草只是将他们根据各自的经历都平凡化了一下,不是黑他们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450章告状

姜宝谊惊了惊。乐-文-

当然,随后他就笑了,斜晲了徐世勣一眼,轻蔑道:“徐将军莫要异想天开,李定安与突厥有深仇,突厥大军若要南下,必先斩李定安,何论助其成事?”

徐世勣心里当即撇了撇嘴,北边儿那位的故事他倒也听了不少,可与突厥人交恶,在并代两州这样的地方?

徐世勣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若是交恶,腹背受敌之下,怎么会起兵跟唐军交战?难道还真像传闻说的那般,此人只以几万边军,就杀的突厥人不敢南下了?哼哼,笑话一般。

他这明显是用结果来推论过程,直接猜了个**不离十,算得上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一种了。

而且,他和唐军诸将不一样,他认为这年头交恶不交恶的也就是那么一说,大势所迫之下,世仇都可能联手对敌。

就像李密和王世充,两人交战了好几年,流了不知多少鲜血,可宇文化及一旦北上,两家立马尽释前嫌,共攻宇文化及,直到将宇文化及赶出了河南。

而李破和突厥人交恶?别说他不相信,就算真有其事,面对唐军大举来攻,那李定安也定会想方设法的先去讨好突厥人,那么突厥骑兵此时出现在唐军对面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这就是如今河南人的思维,尔虞我诈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其实已经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了。

徐世勣看了看身边这个蠢货,又看了看离着他挺远的两位总管,于是闭紧了嘴巴,在这里没人愿意仔细听他说什么。

他年纪轻,而且还是个降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也许只要他一开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丢了兵权都不奇怪,那他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呢?

他微微垂下头,默默的想着,敌军退守雀鼠谷,之前也未来袭扰,迟滞唐军进军行程,若非敌军领兵之人太过愚蠢的话,那就必有缘故。

如果是他,定要引突厥为援,若真是那般,十几万大军能不能顶得住?有了雀鼠谷这样的地方,守上一守的话倒也没什么凶险。

如果突厥人没来,那敌军是想跟这十几万大军在北边的什么地方打上一场?

或者是……真如这些人现在猜测的那样,敌军惧于大军兵势,不敢来战了?

死守雀鼠谷?那是山谷,不是坚城,为什么不回去守晋阳?是舍不得辛苦夺下来的险关要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北边的敌人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要是敌军只是在等待援军……唐军岂非要尽快夺下雀鼠谷要隘?

徐世勣乱七八糟的想着,其实他觉着吧,反常之处只有一条,敌军一路未来袭扰,如今又要死守雀鼠谷。

以他看来,怎么都透着一股诱敌深入的味道。

可矛盾之处也很明显,十余万大军北来,如果粮草不断,诱敌深入恐怕也就变成了引狼入室。

而他对晋地情势确实不太清楚,和周围人等也格格不入,想要探问些消息也不可得,所以他就更不会轻易开口说话了。

在战事上面,猜测敌情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提出来的,若主将对你本就心存疑忌,你最好还是老实的呆着,不然的话,自以为是,而又多嘴之人的下场,他在河南见的可多了。

正思索间,冷不丁就听有人在叫他。

徐世勣抬头瞧了瞧,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他也没犹豫,因为叫他的人是晋州道行军总管李神通,也就是这支大军的统帅。

徐世勣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捶胸,“末将在。”

李神通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下达军令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徐将军麾下皆乃百战之士,可为大军前驱,此战首功就交于徐将军吧,我令你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先大军而行,攻雀鼠谷。”

“徐将军切记,此战利在速决,若徐将军能率部勇猛向前,打通雀鼠谷通路,本王必不吝重赏。”

徐世勣嘴里微微有点泛苦,周围将领的艳羡却又嫉妒,甚或是讥讽轻蔑的目光,让他感觉身上竟然在夏天有了些寒意,因为这些目光中没有一丝的善意。

之前行军他是后军,今日却又成了大军前驱,而他却丝毫没有履任艰难,为人所重的感觉,因为他太清楚这都意味着什么了。

大堂之内的人很多,而徐世勣却觉孑然独立,仿若孤身一人行于旷野。

当然,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做出任何反抗,猛的捶了捶胸膛,大声便道:“多谢总管,末将遵令。”

李神通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好。

接着便又传下几道军令,显然,军议已经算是来到了尾声,时间不算长,因为主将明显已有了定计,不需要太多的商议了。

终于,李神通挥了挥手道:“诸人各去整兵吧,来日擒得李破小儿,再与诸位痛饮庆功。”

众人轰然应之,随即纷纷离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寂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动也没动,等众人散去才瞧了瞧,嗯,还剩下一个,介州行军副总管,左武卫大将军姜宝谊是也。

裴寂暗笑,在他看来,姜宝谊这人很有意思……若是在长安,他会与此人好好交往一番的……可惜,这里是军前,各人想的最多的还是战功,都心斗角嘛,都要放在后面了。

那边儿李神通看了姜宝谊一眼,笑道:“姜将军不回去处置军务,可是有事?”

姜宝谊微微躬身,“总管,末将确有事相扰。”

“姜将军与我同殿为臣,也不算外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李神通笑笑,其实就算姜宝谊不留下来,他之后也要寻此人来说话,因为他信不太过那些李密的降将降卒。

姜宝谊当即松了口气,别看他自负的有点过头儿,总想着跟李神通平起平坐的品级,可李神通毕竟不是李仲文和张伦之流可比。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在心里整理好言辞,才道:“多谢总管,末将以为,徐世勣所率兵马,多乃桀骜不驯之徒,军纪散漫,不服管束,末将有心整饬,却屡为徐世勣所阻……”

“今总管又委其重任,末将是怕……众人临敌苟且,招致败绩啊……”

“再者,末将观此人匪性难除,也无甚将才,领兵征战恐有失措也就罢了,将来若有反复……”

好吧,这是来告状的,当然,他那担忧的情绪也很真实,争权夺利之心同样真实无比。

李神通看了旁边的裴寂一眼,随即笑了起来,点着头道:“嗯,姜将军所言甚为有理,可……此正用人之际,徐将军麾下又多乃其旧部,不好另任他人统之……这样吧,此战姜将军领五千兵驻于其后,但有临阵不前,作战不利者,姜将军尽可斩之,以儆效尤,如此可好?”

姜宝谊听了有些欣喜,终于又能领兵了,却又有点失望,觉着李神通不够决断,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世勣那样的人,不过一瓦岗匪而已,直接斩了也就算了,哪儿来那么多说辞?

那两万兵若由他来统管,定能做到军纪严明,上下一心,将来他率兵重夺介休的话,可不就算是一雪前耻了?

带着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姜宝谊离开了。

李神通饮了几口凉茶润了润嗓子,才跟裴寂说话。

“贤弟枯坐堂中,一言不发,旁人见了还道咱们两人不合呢。”

李神通开了一句玩笑,裴寂自然不会当真,只是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微微拱手道:“总管深谋远虑,指挥若定,实有大将之风……寂本无心军事,今次前来,不过附于总管之下,略得虚功而已,此等军中重务,寂不敢胡乱插言,以免自取其辱,甚或乱了总管法度。”

这话听着就舒服,可比姜宝谊那厮说的要让人舒心多了。

李神通笑着谦逊了几句,才正色道:“有贤弟与我同心同德,何愁此战不胜……后日起兵前行,后军就拜托给贤弟了,只要夺下雀鼠谷,咱们进可攻退可守,便是处于不败之地,李破那小儿不通用兵之道,此贼指日可擒矣。”

裴寂笑着颔首,战事之上的事情他不太懂,可见了李神通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和那些将军们差不多,都感到极为心安。

对于他来说,这也就足够了,晋地一行,他本就不为兵权而来,他要的是平定晋阳李定安的军功……

两个主帅笑语晏晏的这里说着话,徐世勣却已经匆匆出城回到了自家军帐,他的心情可是极为糟糕。

其实,随着深入晋地,他的心情就像滑坡一样急转直下。

大军征战,却为主将相疑,这和当初在河南李密麾下也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那会儿呢,要知道,他救过李密的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深受李密看重。

若非单雄信等人反叛,他绝对不会跑去潼关投唐。

当然,说那些都没用,事实上是,他要面对夺取雀鼠谷的战事了,而且,他还不怎么知道敌军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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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前奏

动兵在即,徐世勣立即便将心腹部将张亮等招到了面前。

张亮年纪要比徐世勣大上一些,手脚长大,面容粗糙,长的却不算差,用眉清目秀拉形容也不为过,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看上去有点憨的一个河南汉子。

可这人在徐世勣军中却仅位于徐世勣之下,说出什么话来,连徐世勣都得仔细琢磨一下的一个人。

在听闻李神通的军令之后,这些河南来的草头王们就鼓噪了起来。

有的说缺粮,吃不饱肚子怎么打仗的,有的说走了一路太累,有的则说士卒水土不服,如今不好与敌人厮杀。

好吧,这种军中倾轧之事,河南来的家伙们都经历的多了,军阀部队的各种特色,他们是一样也不缺。

冲在前头跟敌人交战这种事情,他们轻易是不会干的,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种念头,也绝对不会存在于他们心中。

别人打头阵,咱们瞅准机会捡便宜或者逃走才是他们的想法。

这些都在徐世勣预料之中,众人鼓噪之间,徐世勣猛的拍了拍桌子,瞪眼睛就吼了起来,“他娘的,咱们降了人家知道不知道?瞪大你们狗眼看看咱们周遭,怎么?想让人家现在就将咱们围了杀上一场?”

这个时候的徐世勣粗鲁的像一个真正的莽夫,而他手下这群人还就认这个,顿时声音就小了下来。

于是张亮就登场了,“都吵什么吵,打上一仗让人家看看咱们的本事,日后也好说话,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儿,非要将军发火,才都明白该干什么是吧?”

“有能耐都会河南去,看魏公他娘的不摘了你们的吃饭家伙”

顿时,账中一点声音就都没了,众人低眉敛目,别说呲牙瞪眼了,连和张亮对视一下的人都没有。

没错,这是一支有着两个脑袋的降军。

徐世勣名为主将,在这群人当中的威望却并不比张亮高到哪儿去,甚至较真的话,可以说是略逊张亮一筹。

实际上,他和张亮各有千秋。

他胜在领兵之能上,张亮呢,胜在心狠手辣,这可不是一个憨憨的老好人儿,军中得罪他的人多数都已经被他埋进了土里。

张亮是郑州荥阳人,是个地道的农夫,在修洛阳城以及杨广大肆造船的时候,家乡被祸害的不轻。

到了三征高句丽,张亮家中无以为继,算是彻底活不下去了,再加上瓦岗匪闹的很凶,这个时候他家中若还有一点牵挂,他都不会这么去投贼伙。

可惜的是,他家中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而且官府催逼甚急,于是一咬牙,与其去给狗皇帝运粮,不如自己挣一条活路出来。

于是,瓦岗匪中便多出了一个放下锄头的农夫,他这人其实很聪明,在匪伙中呆的久了,也越来越是心狠手辣。

张亮渐渐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被李密看重而掌军法事,这是个不讨喜的职位,张亮却做的有滋有味,为众将所惧。

后来李密渐趋昏聩,张亮得罪的人太多,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于是自请去职,到徐世勣军中任职。

实际上算是李密派到徐世勣身边的监军。

可到了最后,这位监军比徐世勣还坚决,只单雄信等一叛,张亮就觉着大事不妙,就算他卖了徐世勣,李密估计也饶不了他,而且徐世勣也不是那么好卖的,麾下多为翟让旧部,对李密不满久矣。

如果他这里有何动静,多数先就被众人剁成肉泥了。

生死攸关之际张亮可没含糊,当着众人的面就劝徐世勣赶紧率众西逃,徐世勣投唐,其实他有着不小的功劳呢。

说起来,他和徐世勣相处的很不错,众人畏惧于他的凶名,可他却对徐世勣非常恭敬,从来都是徐世勣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就像当初在李密身边一样,很得徐世勣信重。

因为张亮的出世哲学很简单,吃谁的饭,便要给谁干活儿,其他人都不在他眼中。

这其实也是他能在李密大军中生存至今的法宝,忠诚什么的谈不上,却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就像现在,呵斥了众人,他就躬身捶胸对徐世勣道:“将军勿忧,俺打听说了,雀鼠谷中就立了一些寨子,好像没多少兵马。”

“咱们是什么人?从来不怕厮杀,只要将军带着咱们冲上去,夺下雀鼠谷,这十几万大军就都得高看咱们一眼,赏功的时候,只要将军能得重用,咱们就都能跟着沾光儿。”

“将军,该怎么打,您吩咐便是,咱们都听您的。”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简直太省事儿了,就算不给你出太多的主意,你也没话说。

而说起战事来,徐世勣也是当仁不让。

其实只要他们两个人在军中,这支大军就散不了。

五月间,介休西南的雀鼠谷中,杀声震天,响彻群山。

唐军和并代大军的第一次碰撞,就碰出了极为灿烂的火花儿。

宇文镬,尉迟信,尉迟偕,薛万均,张伦几人领兵,在雀鼠谷中筑十余寨,轮番交战,阻唐军于雀鼠谷。

唐军前驱徐世勣部,领兵两万余,猛攻诸寨。

这一战,实际上是河南军旅和晋地边军的较量。

河南强军却也名不虚传,箭如雨下之中,河南军卒前赴后继,不顾生死,攻势之疯狂,实是令人咂舌不已。

加之宇文镬,尉迟信等人并无死战不退之意,在唐军攻势之下,陆续后撤,几乎是让河南降军一战成名。

可就算如此,这一场战事也足足持续了十余日,像雀鼠谷这样的地界,要是李破有心死守,就算徐世勣有通天之能,也别想凭着他那两万多的人马,平推过去。

百分百是一战之下,便让唐军少上一支劲旅才对。

此战只能算是大战的前奏,可河南军卒以及并代边军的鲜血,还是将雀鼠谷涂抹了一遍。

兵甲精强,士气高昂的晋地边军虽是屡屡退却,却是给了骄傲凶悍的河南劲旅当头一棒,当唐军在雀鼠谷北口处欢声雷动的时候,徐世勣和张亮站在高处,望着渐渐在远方隐没的日月星辰旗,尽都默然无语。

十几天的厮杀,让两人都是心力交瘁。

前面的敌人凶猛顽强的令人吃惊,一个个的寨子,都是用无数河南子弟的鲜血和生命来换的,每下一处营寨,看到营寨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那泊泊流淌的鲜血,徐世勣的心都要沉重一分。

伤亡倒在其次,最为可怕的是,敌军总能退而不乱,至今他也没见到破营之后散乱在地的辎重粮草,更没见到太多敌军士卒的尸体,这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敌军没有死守雀鼠谷的意思。

这一仗打的徐世勣是傲气全无,甚至有些心寒的感觉。

敌军确实据地利之优,可他麾下的乃是百战之师竟不能摧枯拉朽般的拔取这些营寨,伤亡还如此之重,这就是边军吗?

而让他更为难受的是,后面督战的姜宝谊,丝毫不顾将士伤亡惨重,屡屡催促他率军向前。

前有强敌,后有掣肘,即便当初在李密军中,也不曾经历过这么难受的局面,所以,这样的战事他不愿再经历第二次了。

听着部将陆续报上伤亡,徐世勣咬着牙,对姜宝谊已是恨之入骨。

两万多的河南降军,伤亡六千余众,大的几乎让人难以忍受,如果是一战之下,就伤亡如此众多,那这支大军早就溃了。

可这是十余战之后的结果,每次都能有喘息的机会,甚至每次都能给人以可以再战的错觉。

河南降军确实是一战之下,名扬军中,可这支军旅其实是被打残了。

徐世勣心痛之余,随即请令驻守雀鼠谷,想要在这里就地休整一番。

可李神通多有勉慰之语不假,却还是拒绝了徐世勣所请,这样的要害位置怎能交于到一个降将手上?

而且,降军战力颇佳,就算死伤一些,可还算大军当中少有的一支劲旅,此时夺下雀鼠谷,并州门户大开之下,正应是趁势北上之际,怎能缺了这支精兵?

为安徐世勣之心,李神通大方的让裴寂拨出粮草酒肉,犒赏战后将士,又许下诺言无数,最重要的一个则是将姜宝谊叫来,训斥了几句,让其复在徐世勣军中任职,才算稍稍平息了徐世勣的怨气。

可徐世勣回去跟张亮私下商议了一番,两人都觉着失望至极。、

尤其是北边这些敌人,太陌生了,这样的强军徐徐退后,而非就地死战,差不多就是主动放弃了雀鼠谷这样一处险地,实是令人心惊肉跳。

也许李神通觉着夺下雀鼠谷,唐军已处不败之地,可在几乎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两位河南降将看来,此战胜败已是难以预料。

两个人几乎是本能的,就一同下了决定,之后一定不能再凭人摆布了,若有变故,立即引兵南返,晋地这么大,南边又极为空虚,寻一处落脚之地应该不算什么吧?

可以说,一战之下,先就把河南降军给打的摇摆不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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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诏书

五月二十,唐军出雀鼠谷,进入介州,也就是以前的西河郡地界。看小说到

这个时候,唐军两位大军主帅,李神通和裴寂的心情却不太好说。

首战建功的欣喜自然少不了,可皇帝的诏书也到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接踵而至。

称雄于河南多年的李密是众叛亲离,一败涂地。

如今已经晋大丞相之位的王世充,终于将这个生平大敌给活生生的耗死了。

这个时候的王世充看上去是极为可怕的,众多的李密部将纷纷投附,不但让王世充的兵力猛增数倍,而且他的疆域也急速扩张了起来。

只用了区区一个多月的时间,东到山东西南,西到河南西部,北至黄河两岸,南及两淮北部,皆为王世充所据。

毫无疑问,这是王世充起兵以来,最为得意的一段日子,声势大涨之下,本来缩在洛阳城中,渐渐为天下群雄所轻的他,兵锋所致,各地守将几乎是闻风而降。

他几乎是在重演当初李渊南下长安的故事,只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差不多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势。

当然,陷入狂喜之中的王世充,是绝对不会放过李密这个死敌大仇的。

亲自率兵在河南西部对李密围追堵截,誓要取了李密人头才会干休。

李密领兵之能,实非王世充可比,率部节节抵抗,依旧是和血战数场,才渐渐力竭,溃败之下急速西窜。

这个时候李密的狼狈就不用多说了,所谓的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

自称魏公的他和百折不挠的曹孟德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一败便也难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因其见晋地南部空虚,想要渡河北上,却为李建成率兵所阻。

唐军这个时候就算不想打这支落水狗也是不成了,让李密进入河东,那就和开玩笑一样。

李密在腹背受敌之下,没有任何意外的,终于屈膝降唐。

声震天下已久的魏公李密,一脚就被踢出了逐鹿天下的行列,李唐顺势占据了河南西部一些郡县,和王世充遥遥对持。

王世充心有不甘,却还是先礼后兵,传书让唐军交出李密等人,才好划疆而治。

李建成自然不允。

两军稍稍战了几场,王世充才恨恨引兵东归。

没办法,急速膨胀带来的后遗症是非常严重的,李密的众多降将需要认真甄别,而东都那个大泥潭在失去了李密这个外敌之后,狠狠晃荡几下也是意料中事。

王世充此时最怕的,其实就是李密降将跟皇泰帝合为一处,弄出什么衣带诏之类的鬼东西来。

所以他此时根本无心跟唐军大战,引兵还东都之后,他要面对的事情多如牛毛,可以想见的,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再与外敌争锋了。

而唐军也是有苦难言,王世充一旦割据河南,和当初的预料差不多,对李唐的威胁立即大增。

在晋地大军北上与晋阳李破交战的这样一个时候,李建成也不会趁着王世充立足不稳之机,东进攻王世充。

这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战机,可惜,李建成也只能眼睁睁的瞅着机会在眼前溜走。

这对于李神通和裴寂来说,实际上只能算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坏消息却真的是坏消息,李孝恭把成都给丢了,没有李靖辅佐的这位李氏宗亲,实在是名不副实。

萧铣水军截断于江上,将李孝恭大军阻于夔州,接着便联合南蛮诸寨,攻取成都,一战之下,逼得李孝恭不得不退守剑门,差不多丢了半个蜀地给萧铣。

蜀中震动,关中震动。

李渊大惊之下,欲增兵蜀中,却为唐俭,屈突通等人劝止,蜀中缺的不是兵卒,而是能征善战的将领。

李孝恭这人名声还不错,可在领兵上实在看不出多少才能,李氏这些宗亲大抵如此,有多废物不见得,可要说人才济济,那也纯属胡扯。

之后,便是吏部侍郎殷开山入蜀援李孝恭,这还不算,李渊的老毛病又犯了,接着便令女婿柴绍随殷开山一道去了蜀中。

然后好消息就来了,薛举病殁,其子薛仁杲继位,西北的战事一下好像就出现了些转机。

好消息不太确定,可坏消息却都挺真实,降唐的灵州总管郭子和为梁师都所杀,李唐的西北局势在进一步恶化当中。

而突厥人援薛仁杲,让李世民等只能选择固守,另寻战机。

李密和薛举一死一降,对于李唐而言,利弊现在已经很难说的清楚了,李密降了,王世充便成了李唐大患。

薛举死了,却并未树倒猢狲散,还得了突厥汗国更多的援助,对李唐西北的威胁不降反增。

诏书和邸报一样,将李唐周遭的诸般战事呈现在了李神通和裴寂面前,没有一句催促之言,可满篇的文字,都好像是在叫着喊着让两人尽快结束河东战事南返。

接到诏书之后,李神通和裴寂的心情都不太好。

他们其实刚各自写好了报捷战报,就顶算是不轻不重的当头挨了一棒。

领兵之人其实怕的就是这个,部将们怕主帅心急,催着自己交战,主帅呢,则怕君主着急,催着自己进兵。

由此而招致败绩的战例,根本数不过来。

不说李神通,即便是裴寂这样的文人,在接到诏书之后,都感觉肩膀上沉了沉,脑海中更是略过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就更不用说李神通了。

君王的只言片语,对前方将士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这会影响到他们对战事的判断,甚至于是战事的进展。

急于求战的话,面对的又是有着精锐骑军的晋北边军,那种无可奈何的滋味儿,就算不在那个位置上,其实也能体会一二的。

而在李神通谋划中,今年到冬天为止,大军应该能全取介州,进逼晋阳。

想要攻下晋阳,机会并不大。

这要看在之前的战事当中,能不能找准机会重创敌军,让敌人的人心乱起来,那么就可以顺势招抚降人,攻破晋阳坚城也就有了机会。

而这只是最好的战局,最大的可能是击败李破大军,令其狼狈逃回晋阳固守,那么战事一定会拖到明年。

先攻榆次,再围晋阳,然后分兵四出,取代州三郡。

这无疑需要更多的时间,期间出现什么差池都有可能,时间可能还要往后拖。

而这封诏书……却让他不得不寻敌军决战,最好是能围歼敌军于晋阳以北,这对于十余万唐军而言,担子无形中就重了起来。

因为唐军失去了选择的机会,一旦有决战之机出现,唐军必须向前……

这对于唐军统帅李神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不能让敌军缩回晋阳,这显然需要更多的谋划。

唐军进至介休,介休已为一座空城,本应该高兴的李神通此时心却凉了半截。

大军乘势而来,首战便夺下雀鼠谷要害,再次进兵,重夺介休,大军士气正盛,而敌军畏首畏尾,正应了李神通的猜测,那李破已为唐军气势所摄,有了退守之心。

这当然是好事,因为敌军空有骑兵之利,心虚胆怯之下,对唐军威胁最大的并代骑军正在失去应有的威力。

李神通没有率领过大队骑兵作战,可他知道,骑兵冲阵应该很可怕,而更为可怕的是,骑兵仗着来去如风,往来骚扰偷袭,那会让大军无所适从。

而随着唐军进军的步伐,骑兵施展手段的余地将渐渐受到压制,到了一定的地步,如果两军接战,只需要面对骑兵的正面冲阵就可以了。

可现在,面对着介休空城,李神通面沉似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敌军没有任何决战之意,如果李定安率军回了晋阳,十余万唐军将进退不能,李神通之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一个尴尬的地步。

只要李破那小儿率军平安回去晋阳,那就算是不战而胜了?咱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实际上,只是一封诏书,几乎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前方大军统帅的作战意图。

李神通扼守险要,徐徐进兵,能与敌决战更好,不能也绝不给敌军以可乘之机的战略,在这个时候终于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坐于曾经的介休总管府中,李神通发下将令,令各部于介休周围安下营寨,随后,便再次招来众将议事。

其实议不议的都差不多,首先就要派出时候,再次打探敌军动静。

介休不战而下,也出乎了唐军将领们的意料之外,雀鼠谷之战方过,敌军就放弃了介休这等险要后撤。

唐军上下此时其实都很振奋,敌军不战而退,显然已生畏惧之心。

已失战心之下,这样的军伍,一战而溃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神通耳边求战的声音一下就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再让一个降将来夺取属于他们的功劳了。

(月票这一战是不是写的太多了,而对于战争本身的描述又不太够呢?阿草有点担心不够精彩啊……)(未完待续。)<!--over--></div>

第453章笑话

此时,并代大军早已撤至平遥。 首发哦亲

这种战略性的后撤对于机动性极强的并代大军而言,不算什么,而且,几乎是唐军在绛州起兵之初,后撤便已开始,所以,给大军留出来的时间就太宽裕了。

而为了尽可能的迷惑唐军,在雀鼠谷还跟唐军厮杀了一场,也同样给大军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李破一至平遥,令大军就此驻扎休整了一天之后,便开始在平遥布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高营深垒,用了十余日的时间,整个将平遥城以及周遭数里变成了一座大兵营。

等到尉迟信等率军归来,从容的进入各自驻扎地域,平遥城左近看上去就像一个满身是刺,而又爪牙锋利的巨兽一般了。

等到前方报说唐军出雀鼠谷,进入介休城的时候,和唐军完全不同,并代大军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全军上下都在等待着最终决战的来临。

而与大军相距近百里的十余万唐军的动静,再也逃不过并代大军的耳目。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从李破而下,一直到军中众将,甚至是军中兵卒,尽都再无他想,只待和唐军一战而已。

在战略上,唐军已经彻底进入了并代大军的节奏,一切的战前谋划,都已实现,剩下的就是战术上的较量。

此时,李破已经不去想唐军会不会北来,猬集于介休的唐军和之前那三万唐军除了人数占优,雀鼠谷也还算留有些微余地之外,并无其他区别。

就算唐军不来,他也会在冬天到来之前,率军南下与唐军一战。

其实,在李破看来,从唐军穿过雀鼠谷,进驻介休的那一刻起,唐军就已经差不多失去了后撤的可能。

狭窄的雀鼠谷,根本不是十余万唐军能够从容退守的地方。

李神通所谓的进可攻退可守,根本只存在于他本人的臆想之中。

就像并代大军一旦选择在雀鼠谷以南与唐军决战,那么并代大军的后路其实就已经断了,战事一旦不利,想从雀鼠谷北撤……和自掘坟墓也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李破已经给唐军在这近百里的地方挖好了坟墓,唐军是自己跳进来,还是等着旁人踹上一脚,对于李破来说都差不多,区别之处只在于时间和精力以及自身伤亡的问题。

四万余骑军,除了留阿史那吉乎率五千人作为李破的中军,留在平遥之外,尽都驻扎于平遥以南。

不到百里的距离,地界也远远谈不上开阔,对于骑兵而言,确实不算是最佳的战场。

可并代大军的骑兵太多了,这种规模的骑兵无论是正面冲阵,还是沿途袭扰,距离对于他们的影响,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如果有适合的战场,光这些骑兵,就能在野战之中和十余万大军一较高下。

其实,唐军最大的失误,不在于自身如何,也不在于进入了敌人设好的战场,而是唐军根本没有做好应对数万骑兵的作战准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头一次手握十几万人马兵权的李神通,甚或是大部分唐军将领,都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这一点。

多数都自以为是的认为,起于并代边郡的李破,根本无法阻挡兵力雄厚的唐军。

而唯一见识过并代大军军威的姜宝谊,也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在介休城头巴望几眼,之后就头昏脑涨的在守城的他,加上为了推卸守城不利的罪责,给唐军上下带去了很多错误的信息。

尤其是在骑兵数量上,更是胡言乱语的厉害。

当然,不管怎么说,李破如今听不到那么多的好消息和坏消息,他的治下没有李唐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的敌人。

边郡就是这点好,只要突厥人不来,那么也就后顾无忧了。

而李破也不是什么军前将帅,他是并代两州的主人,没人能够逼着他去做什么,一隅之地也有一隅之地的好处,没有李神通和裴寂那么多的烦恼。

这些天李破过的很规律,听取探报,巡视各处军营,到了晚间,便将闲着的将领招来,在帅帐中吃晚饭,顺便商议军情。

陈圆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李破令其领兵守卫平遥四城,差不多就算是顶替了薛万彻,成了李破的中军官了。

等到听闻唐军出雀鼠谷进驻介休,李破心中大定,战事进行到这一步,皆在他料中,那种运筹帷幄的满足感,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这个时候,他要做的事情非常明确,仔细探查唐军动静之外,还要屏蔽战场。

此时他不会在意唐军如何,有介休和雀鼠谷在,唐军主动退兵临汾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

摆出决战之势,引唐军北来或者吓阻唐军于介休,都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无疑是一场两军斥候的较量,数日之间,从平遥到介休,在这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两军斥候纵横往来,相互厮杀,先就在这片沃土之上抛洒下了无数的鲜血。

边军精锐中的精锐,在草原上曾和突厥人相互搏杀的代州游骑,用他们的彪悍凶猛和更为娴熟的杀戮技巧以及他们默契的配合,数日之后便轻松的成为了这处战场上当仁不让的主角。

自从大业十一年冬天那一场艰苦的缠战之后,便再没有在敌人面前退缩过一步的代州骑兵,这一次明显被李破压制的太狠了。

当李破稍稍放开缰绳的时候,这些骑兵精锐就好像刚刚逃出了牢笼的猛兽一般,疯狂的有些过了头儿。

数日之后,当唐军斥候损伤惨重,纷纷逃回介休的时候,唐军大军周围,竟然出现了不少并代骑兵耀武扬威的身影。

当然,跑的足够远的他们,很快就被招了回去,不然的话,这些家伙可能会尝试冲击一下唐军的外围营地呢。

并代大军将领以及兵卒的求战**,和唐军上下完全不同,虽说同样都很强烈,可边军将士临战之时,杀戮和毁灭的**其实要占很大一部分。

当他们进入战时状态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便都成了十足的亡命徒,只想看到鲜血,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而在这头非常疯狂的野兽脖子上,套着的是一条叫做军纪的绳索,不然的话,他们和突厥精骑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和麾下已经有点显得过于暴躁的将士不一样,李破在平遥冷静的观察着南方的动静,并极力继续压制着骑兵将领们求战的声音。

他耐心的一遍遍的跟将领们重申军纪,让各部将领听令行事,不得擅动。

步军要省心的多,他们到底比骑兵少了两条腿儿嘛。

此时李破其实也感觉有些奇怪了起来,要知道对面唐军有十余万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初大家议论要选择在雀鼠谷以南与唐军决战的时候,各人皆有惴惴,对大军决战的信心都有点不足的样子。

可当大军退至平遥以后,将领们突然之间就渐渐都变了,一个个信心百倍,好像比他这个主帅还要强上几分。

临战之际,李破无暇多想,士气高昂总归是好事儿嘛。

实际上,这种变化并无奇怪之处,几乎是百战百胜的晋北骑兵劲旅,在越来越频繁的战争中已经逐渐养成了独属于他们的自尊和骄傲。

退兵的举动虽有明确的战略目的,可还是刺激到了他们的心,让他们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屈辱,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状态,让他们很快就抛开了心底最后一点对唐军的忌惮,急欲在战场上证明,胜利永远属于他们。

这样骄傲的军旅,不是一时一刻能够组建起来的,曾几何时,大隋的常设精锐军旅其实都有着这样骄傲的心态,并确信没人能够战胜他们。

可时过境迁,辽东的风雪以及风起云涌的各路义军,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在数载的时间内,便埋葬了这一切。

而李破则带领晋地边军,用无数敌人的鲜血和生命,重新铸就了这一切。

当他们面对突厥人的时候,他们还自知力弱,不能强战,可敌人一旦换成了七拼八凑的唐军,他们的骄傲便被激发了出来,甚至于稍稍退后,都让他们有点不能接受了。

这种还无法形成具体概念的事情,自然需要更长的时间,才会让人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这是军旅灵魂的形成过程,缓慢而又难以察觉。

可笑的是,李破一直以来都想要打造出一支拥有荣誉感的军队,可如今事情正在发生的时候,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感觉出来,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笑话了。

而这个时候,李破也确实在笑,当然他不是在自嘲,而是在笑话自己的敌人。

这一天,斥候将几个人押解到了平遥,很快就又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是唐军来人,而且还带来了永康王,晋州道行军总管李神通的亲笔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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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起兵

两军主将互通书信,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时的勾心斗角,往往也少不了这样的手段。

主帅们想要追求怎样的效果,也不用多说。

有劝降的,有离间的,有激将的,有诈敌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就像之前介休一战当中,李破还曾给张伦写过信,离间唐军将帅之心,效果就很是不错,最终张伦反了,李仲文掉了脑袋,姜宝谊被擒。

李神通的来信,自然和这个也差不多。

在信里,李神通称李破为弟,言辞也颇为简洁通达。

李破看了四五遍,大致的意思也就把握的差不多了,李破当即就笑了。

先叙两家之好,再言天下大势,劝降之意昭然若揭,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关西世阀的优越感。

也许是看李破至今也未称王,或者自封个什么官职出来,觉着李破还可以挽救一下,让他回归正途,所以居高临下的劝诱是这封书信的主旨。

然后笔锋一转,就自然而然的加进来了威胁,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最后一段,让李破看了又看。

这里有一句,闻弟妇颇为美貌,何如挟妻入京,与汝岳丈团聚,共享天伦?

看了些时候,李破笑容就灿烂了起来,威逼利诱,还要加上激将,李神通这是急了吗?

一军主帅,出言轻佻至此,实是落于了下乘。

什么劝降,这根本就是一封战书,也是正中李破下怀的事情。

可他这人从来不吃亏,略一思索,就令人将军中书记给招了来,写就一封回书,接着轻轻摆手,“去,尽斩来使,把尸首给李神通送回去。”

一日之后,介休。

府堂之上,李神通派出去的时候,都躺在在那里,一封犹自带着些血腥味儿的书信奉到了李神通手里。

李神通脸色颇为阴沉,使者被杀,自然让他很是恼火。

心中暗骂了几句,随手拆开书信观瞧。

“兄之使者尽已送归,弟本边地戍卒,历经战乱,不容轻辱,今以此略表弟决死之心……”

“兄本富贵之人,不于西京繁盛之地修身养性,反争沙场之功,累人累己,实为智者不取也,今赠良骥数匹,以做大兄南窜之用,异日弟入长安,取兄妻女之时,再做归还不迟。”

短短的几行字,看的李神通脸上肌肉直跳,顺手就将书信撕的粉碎,大骂道:“小儿欺我太甚,日后定斩其头,放休吾恨。”

好吧,这个回合两个人都挺不着调,你来我往的刺激,无非都是想寻机决战罢了。

李神通随后挥退众人,只留下了心有惴惴的裴寂,脸色变的那叫一个快,笑着便对裴寂言道:“贤弟,决战就在眼前,李破小儿困居平遥,危如累卵,尤不自知,还在大言炎炎,过后削其首级必矣……”

好吧,这样的书信往来其实没什么意义,试探了一下,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

两日之后,唐军全军拔营而起,十余万大军,刀枪林立,旌旗昭昭,缓缓北向。

而这一次,与之前行军就不一样了,唐军上下已经做好了随时与敌决战的准备,唐军在士气上也是可圈可点。

雀鼠谷一战让唐军颇为振奋,再加上听闻敌军斩杀劝降使者,又羞辱了军中主帅,隐隐然的复仇之心作祟,让唐军的作战**也极为强烈。

可话说回来了,这毕竟不是李唐嫡系军旅,多为晋地各郡守军,如今凑在一处听李神通号令行事,归属感参差不齐之下,士气再是高昂,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唐军这次以裴寂殿后,左右两翼皆为李神通心腹领兵。

临行之时,徐世勣再次请令镇守介休而不得,只能随军北上,隶于大军右翼永安王李孝基麾下。

李神通这次也是存了一战而定晋地的决心,只留五千兵于介休,又以绛州刺使裴世清守雀鼠谷,并督促民夫运送粮草,其余十余万大军几乎是全军北上。

而在平遥,听闻唐军北来的消息,李破也振奋了起来,这一战对于他有着怎样的意义,他非常的清楚。

而几个月以来的殚精竭虑,实际上都是在为这一战做着准备。

唐军求战之心颇切,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几乎就是决定晋地归属的一战……他努力不去想象,此战胜后会是怎样一个美好的景象,他更不会去想一旦败了会如何。

他的眼前,已经是只有这十数万的李唐大军。

已经不用再召集众将议论军事了,该做的准备早已做好,战术上的考量也已成熟,只待一战罢了。

李破当即传令给尉迟恭,步群,刘敬升,罗士信,王智辩,薛万彻等人,令他们领兵南下。

没有什么依计行事的约束,大队骑兵该做什么,其实非常的清楚,在沿途趁机重创唐军,就算无机可乘,也要截断唐军后路,动摇唐军军心。

近百里的路程,不算短,也绝对不算长,急行军的话说是朝发夕至也不为过。

而李破给唐军定下的行军日期是三到四天,因为他在辽东是见过大军行进的过程的,粮草辎重会拖慢大军的脚步,尤其是想要与敌决战的步军,他们要留出充足的体力来进行厮杀。

一天下来,走三四十里是正常的行军节奏,如果沿途还有敌人持续骚扰的话,这个速度会更慢。

所以,三到四天之后,唐军应该才会进入李破预设的战场,平遥南边十余里处,一个颇为开阔的地带。

到了那个时候,形势已经算是完全反转了过来,并代大军背靠平遥,战有不利的话还可以退守营寨,唐军却已经没什么后路可言了。

在数万骑兵面前,一旦失败,就算有些幸运儿能拼了命的跑回介休去,也过不了雀鼠谷了。

之所以未曾选在平遥城下,这不算是李破的意思,众将都以为,平遥城小,外设营寨的话,兵力分散之下反而对人数众多的唐军有利。

尤其还限制了骑兵的战力,而等唐军一旦站稳脚跟,并立下营寨与并代大军相持,用骑兵冲阵的损失就会大的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不如选在开阔之地,跟唐军决一生死。

其实,不管步军将领们愿不愿意承认,骑兵都是并代大军最锋利的刀刃,也是此战胜败之关键所在。

三四天的时间,李破不会预先进入战场,他要看看唐军在骑兵骚扰之下的表现。

三万多骑兵在野外对行进中的十余万步军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呢?

李破也想象不出来,因为那画面太美了,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就算是李破也不成,他跟突厥人纠缠了多年,对步军该怎样在行军中防范骑兵突袭也没多少确定的概念。

如果换做是他率领唐军的话,就绝对不会轻易北来,在行军途中遇到大规模的骑兵突袭?算了吧,若是真倒霉到了那种地步,除了怨自己太过愚蠢之外,他估计和一些人的做法差不多,令大军就地死守,自己寻机逃窜才是正理。

所以,他并未给尉迟恭,步群等人太明确的命令,而是选择了让他们自己寻找战机,便宜行事。

当然,在之前他就严令各部骑兵将领,不得存争功之心,重创唐军的战机一旦出现,几人必须配合默契。

而在什么时候攻击,选在何处,这样的分寸就不用他多说了,必定是在唐军行程过半的时候。

如果是一年前,这样的战事一定是李破亲自领兵,可这会儿李破则要坐镇平遥,不会再去跟骑兵冒险了。

而随着李破将令一到,早已枕戈待旦的骑军立即便是迫不及待的陆续拔营南向。

数万骑兵在低沉的号角声催促下,策马向东南而去。

众将分工也早已明确,由薛万彻率陈二,史大史二,黄友等人骚扰唐军后路,并为大军探查唐军虚弱之处。

骑兵大军主力则会驻于平遥西南三十余里处,静待战机。

按照习惯,并代骑军的斥候几乎是蜂拥而出,像一群群苍蝇一样,围着行进中的唐军往来探查,号角声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唐军中少有人见过突厥精骑,不然他们一定会认为他们碰到了突厥人。

唐军不是死的,也做出了诸般努力,设伏,追逐,驱赶,种种手段用了个遍,可战场上的主动权,甚或是战争的节奏,此时却已完全落入了并代大军的手中。

铺开来的唐军,黑压压遮蔽了十数里方圆的地界,缓缓向前蔓延,在离开介休的那一刻起,唐军就完全进入了战时的状态,顺便将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像一头巨兽一般,坚定的沿着汾水沿岸,向北前行。

它挥舞着一些粗壮的触角,驱赶着大军周围那些烦人的苍蝇,也努力的想将触角伸的更远一些。

可触角毕竟没有身躯看上去那么健壮而不可摧毁,在并代大军的骑兵看来,斩下这些触角很容易,尤其是那些妄想探查到大军主力的愚蠢家伙,更像是摆在并代骑兵面前的一块块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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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斥候

五月末的并州南部,早已草木丰盈。︾樂︾文︾小︾说|

若是平常时节,西依汾水的这里有着大片的良田,正应该是秧苗初长,生机勃勃的时候。

可如今,不用说什么田垄了,就是农夫都不见一个了。

大军征战,早已让这里成为了一片荒野,草木丛生,掩盖了当年人迹。

当然,此时此刻,唐军十余万人马挥军北向,这里可谓是人迹大盛,新长出来的草木也就都遭了秧,大军践踏而过,自是一地狼藉。

唐军西北七八里处,面目粗豪的寻相停下战马,身子一窜,便立在了马上,手上搭了个凉棚,向远处张望着。

这里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唐军的旌旗,以及一队队向前行进的唐军士卒了。

作战经验丰富的他,其实正停在了一个对于骑兵而言,似危实安的线上,方向上也选择的恰到好处,不会被什么人围在这里。

寻相是马邑人,身上有着马邑人很多特征,面目粗糙,身体强壮而又高大,一身的彪悍之气总能令寻常人等退避三舍。

当年李破在马邑转悠的时候,他是马邑马快中的一员,还曾经奉令追查过马邑人市血案,算是和李破勉强有点交集。

而他当时和尉迟恭有些交情,他没尉迟恭那么精明,尉迟恭去了恒安镇军,他却留在了马邑。

后来刘武周,黄子英等作乱,作为马邑城中一位还算有名有姓的好汉,自然也是掺和其中,还是刘武周比较重用的一个。

等李破率军平马邑叛乱,直接砍了刘武周,黄子英等人的脑袋,寻相本来也应在被诛之列,还是尉迟恭救了他一命,悄悄的把他给留了下来。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寻相自此便跟随在了尉迟恭身边,成了他的亲兵卫士,随着尉迟恭官位渐高,他也水涨船高,成了左卫府监门校尉,出征的时候,可领一营兵卫护在尉迟恭身边,差不多就是尉迟恭的中军官儿了。

这次他率人出来,探查唐军动静,身边可不止这看得见的十几个人,周遭一队队的斥候,合起来怕不由数百之众。

他们散开在很广阔的一个区域内,占据有利地势,几乎是对唐军前军进行着全方位的窥探。

巴望了一会儿,寻相已经瞧的差不多了。

其实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斥候,那些贼头贼脑的家伙,在他看来……好吧,就算他背靠大树,也绝对不愿轻易招惹。

那都是恒安镇军的老底子组建起来的,大军征战的时候,会归各部将领辖制,平日里其实算是单独成军。

那些家伙可都不好惹,各军中但凡有闯出点名声的家伙,很快就会被挑入进去,日久之下,无疑他们便也成了骑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当年的斥候营现在在军中则被称为飞骑军,大概有三千人上下,军制也是截然不同,而他们那里的三个领兵校尉,和那些军中大将比起来,丝毫不差。

这支飞骑军的统兵之人,是已经消失已久的李武,自这位不知去了哪里之后,就再没谁能走上那个位置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个位置可能是将主给心腹旧将留着呢。

寻相重又坐回马上,笑道:“这些贼人走的比龟儿还慢,排的倒是颇为齐整……”

其他人听了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十余万大军加上民夫,差不多二十多万人行于野外的时候,赫赫声威自然不必多提。

可在这些边军精锐眼中,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又不是骑兵,人数再多也奈何他们不得。

寻相大手一挥,“走,咱们再往南边儿瞧瞧。”

唐军走的确实很慢,此时也不过走到介休北二三十里处,估计尾巴还在介休城下呢,而且天色已经不早,眼瞅着唐军就要扎营了。

身为尉迟恭心腹的寻相很明白,这会儿的探查用处不大,明天才是稍微见真章的时候,南面的薛将军,会率军进行袭扰,差不多也就是后天,才是让唐军真正吃些苦头的时候。

往南行二三里,寻相身后的骑兵多了一队出来,像他们这样的斥候,在唐军庞大的身躯周围,几乎数也数不过来,就像狼群一样窥伺着猎物儿。

只要唐军不想将自己摆好的军阵扩散开来,他们拿这些苍蝇几乎就是无可奈何,唐军的骑兵太宝贵了……

当然,探查敌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唐军中一些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将领已经渐生恐惧。

大军征战,前方敌情一概不明,斥候放出去,就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连方圆十里都出不去。

这样的情形,他们从没有见过,危险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在人们心中抬头。

一天走下来,已经有人开始向李神通进言,派几队骑兵出去探清敌情,并在大军周围设伏,绞杀敌军斥候。

李神通倒还镇定,他认为,敌军主力就应该在前方不远处。

大军周围出现的敌军斥候越多,越说明敌军有与大军决战之意,这是他非常想看到的局面。

而且,介休与平遥距离并不算远。

如果敌军故作聪明,绕过大军去偷袭介休和雀鼠谷,那可就打错了算盘了,他会挥军直入并州,到时候看的其实还是大军兵力和战力……

而且,绕过唐军……呵呵,除了骑兵之外,步军可以不论,骑兵攻城……那同样是李神通非常愿意看到的景象。

所以说,只要沿途谨守军阵,不给敌军可乘之机,在平遥城下决战,应该是一定的了。

而让他最笃定的是,军中有七千骑军在握,并不比敌军骑兵少上多少,而且他也自信,在骑军具甲上,更要优于并代铁骑。

只要找准战机,一战摧垮敌军骑军,李破小儿还能剩什么手段呢?

任你花样百出,我自岿然不动。

已经彻底失去战场先机的唐军主帅,此时却还自以为得计,这要是让李破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而身在唐军左翼的徐世勣,此时来到大军边缘处,隔着汾水望向对岸,那里同样也有游荡的骑兵在徘徊,像跗骨之蛆一样,来来去去的随着唐军大军前行。

徐世勣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骑兵这个字眼儿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河南军中并非没有骑兵,可数量太少了,每次大战,上百人的骑队就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往往也意味着一军主将就在其中。

而且,征战了几年下来,河南军中已经很少能看得见骑兵的身影,不是说骑兵都死光了,而是战马不够,也根本没地方去补充。

于是,河南将领们的意识中,往往都存在着步军才应该是战场主力的错觉。

而现在,见识多了唐军中的大队骑兵,徐世勣觉得颇为震撼,可大军前行,拥有着如此雄厚的兵力,又有大队骑兵随行,却被敌军斥候欺近到这样的距离。

望着远方那从容策马,好像游玩般游荡在对岸的敌军骑卒,徐世勣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边军骑兵之利到底达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他们根本不怕宝贵的骑兵损耗在战场上,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已经离不开他们的耳目,这样的战事,未战先就输了三分。

这么一直走下去,大军能不能走到平遥城下?过后一个疏忽,很可能就要遭受大队骑兵的突袭……

徐世勣后背略寒,他此时甚至有点庆幸身在大军左翼,正好靠近汾水,就算骑兵杀过来,也不可能杀到他这里,除非敌军想一头栽进汾水去。

徐世勣扭头跟张亮道了一句,“你说我要不要跟李将军说一声,防备后军受到敌军袭扰?”

张亮习惯性的呲开白森森的牙齿憨憨的笑了笑,只是此时的笑容看上去颇为僵硬,有点古怪,一点也不憨厚。

“都姓李,还能听咱们说什么?姓姜的在旁边听了,许就要说咱们动摇军心,先就把咱们扔到汾水里喂鱼了呢。”

好吧,徐世勣也就这么一问,点着头转口就道:“跟大家说一声吧,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莫要漫不经心了,咱们伤亡已经够重……让人给我看好了姜宝谊,若有变故,先绑了这厮再说……”

“还有,莫要跟别人掺杂在一起,一旦有事也好就地固守。”

张亮连连点头,“谁愿意和咱们掺和?将军放心吧,到时候是战是退,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可……这可是十几万人,看着比咱们在河南的大军齐整多了,还真能败了?”

徐世勣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叹息一声,道:“人多要是就能打胜仗,咱们何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我看呀……北边儿的这位用兵进退自如,非是易于之人啊,还是早作准备为好,咱们能从魏公座下逃生,已属不易,怎么?你想将命留在这里不成?”

两个人说着话,带人回去了自己军中,而另外一边儿,身上血迹斑斑的寻相,带着人心满意足的检视着一地的尸体。

三百唐军,只离开大军十余里,便被寻相率人围杀,一个儿也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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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后军

天色将暮,唐军各部陆续停了下来。&乐&文&小说{lw}{0}

这一天唐军前驱也只行了二十余里,唐军长长的尾巴只算是刚离开介休,这种绵延十数里的大军在晋地可并不多见。

即便是当年李渊起兵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人马,如今李唐别看四面皆敌,可不得不承认,李唐这两年实力膨胀的确实很快。

汾水岸边,黑压压的都是唐军士卒取水的身影。

在另外几侧,唐军则在将领的指挥下设立营寨。

当然,十余万大军立于旷野之间,仓促之间也别想立下太过像样寨子,外围的唐军都在挖土,是打算用壕沟和堆积的土垒来代替寨墙了。

夜幕降临,点点篝火点燃起来,炊烟渺渺间,将这十余里方圆罩的越加朦胧。

大多数的文人总在臆想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景象,实际上,大军征战最重要的往往都是一些细节,而最终分出胜负的激战,往往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月上梢头,唐军营地中嘈杂的声音终于小了,饥肠辘辘的唐军士卒席地而坐,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他们的晚餐,粟米饭就腌菜,只有那些身带军职的家伙,才能从怀里掏出些肉干来啃嚼。

而那些更高级的军官,才有专属的帐篷,吃的也不会太好,大多数只能就着一块烧烤的油腻腻的骨头棒,猛塞不怎么顶饿的粟米饭。

李神通位在中军,一天下来也不会闲着,立即召集将领们到中军议事,而他们吃的东西才是贵族们专享的食物。

烤的金黄的野物儿,牛羊肉食,喝的也是奶制品。

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群体,也不用去质疑什么,李破大军中差不多也是如此,将领士卒同甘共苦的军旅,在这年头儿肯定是绝世孤品,带领那样一支军队的将领,也不一定是好的将领。

若真到了那一步儿,其实差不多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粮草匮乏到了极点,军心已经难以保持安稳了。

在唐军周围的黑暗中,还有着不少目光在窥伺,他们在评估唐军夜晚扎营的牢固程度,夜战大多都是迫不得已的产物儿,可确实也是大军征战中一个非常常见的手段。

这一晚,两军斥候在黑暗中较量,短促的厮杀碰撞一刻也未停止。

在唐军侧后十余里处,差不多也就是介休东北十多里,介山北边儿沿麓,五千并代骑军静悄悄的驻扎在了这里,除了偶尔会响起马匹沉闷的嘶鸣声,其余的一切都掩盖在了黑暗当中。

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并代骑卒们,在黑暗中默默的喝着凉水,啃着硬邦邦的肉干儿,吃饱了就团身在马腹之下,倒头便睡。

他们睡的很香甜,也很踏实。

他们中间有突厥人,有马邑人,有雁门人,有楼烦人,可就是没有什么新兵。

几年的战事,李破将边地的战争潜力挖掘的很彻底,如今再加入进来的骑兵,大多数就都是突厥降卒了。

代州边地的人们,能骑马张弓的成年男子,几乎都已进入到了他的麾下,再要扩充骑军,只能从突厥降俘中挑选,再不就是等新的代州男儿成长起来。

如今在突厥降俘中征兆骑兵,已经不能让李破有太多顾忌了。

因为突厥人确实是很好的兵源,很快就能适应这种有异于突厥大军的军旅生涯,唯一的障碍就是还得让这些家伙学会汉话。

当然,军中随着突厥人的增多,之前那支军纪严明的恒安镇军已经渐渐多了几分戾气出来,所以严明军纪也成了李破的口头禅。

他要将突厥人融入到大军当中来,而非是被突厥人所同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支以代州人和突厥人为主的骑兵大军,战力与日俱增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当初李破认为的突厥人大批进入骑军当中,会影响到骑兵战力的顾忌,并没有成为现实,突厥降俘们很愿意脱离奴隶的身份,加入到一支强大的军旅中来,并为一个已经证明过自己的睿智而又强悍的主人作战。

而在战争当中,这支骑军的强悍也得到了越来越充分的印证。

黑暗之中鼾声四起,几乎没有人去为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杀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将这个当做了吃饭喝水一般正常的事情。

有些家伙甚至在睡梦中笑了起来,他们梦到了自己砍下了一个大官儿的脑袋,用它换来了华屋美宅,当然也少不了几个强壮能生养的婆娘。

好吧,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声亡命徒还真没有叫差他们。

此时薛万彻躺在一处小丘之上,身边只有跟随了他一年多的爱马陪伴,他没谁入睡,只是睁着一双略显疲惫,却在战争氛围熏染之下,越来越凌厉的眸子,出神的望着澄净的天空。

他睡不着,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他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涯,战事上的事情难不住他。

这会儿之所以有些心神不宁,只因为明日一战是他薛万彻自投效以来,第一次独当一面儿。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从草原一战归来,李破对他越来越是信任有加,今日更是交付重任,俨然已有在众将间脱颖而出之势。

这一战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而薛氏子弟从来都是在刀枪之上建功立业,如今已有尉迟恭,步群等人在前,他薛万彻比之又差了什么呢?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

薛万彻是抿着嘴唇入睡的,这一夜,他一个梦也没做,清晨,他在小丘之上一跃而起,招来卫士帮他整理衣甲,顺便传令让几个领兵校尉到他这里来议事。

同时,斥候们的探报也接连不断的来到了他这里。

等领兵校尉们散去,薛万彻大声传令,全军随即拔营而起,向东北方向行进。

…………………………

唐军后军离开介休之后走的很慢,晋州道行军副总管裴寂坐镇军中,他这里除了大队的民夫之外,还有一部分大军辎重。

本来李神通想让裴寂守介休,可裴寂不愿意,他是为了军功而来,总是缩在后面已是和他初衷有些不符,再要留在介休,一战之下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回去京师见了刘文静那狗贼,定然又要被嘲笑一番……

于是唐军后军也就归于他来掌管了,李神通也没在这上面过于强求,除了给裴寂六万兵卒留在后军守卫粮草辎重外,还咬着牙给了他三千骑军,也算是对得起裴寂了。

当然,说是后军,其实和大军已然合为一体,实际上,此时唐军并无粮道之说,全部的辎重都带在大军之中,足够大军两月之用。

在李神通看来,若两个月还不能击破敌军于平遥左近,那么也就差不多到了冬天,大军南返是必然之事,所以也无所谓粮道不粮道了。

可以说,后面有着介休和雀鼠谷作为依托,认为大军进可攻退可守的李神通已是打算拼尽全力与敌军一战。

像裴寂的后军,比之李神通的中军还要臃肿几分,加上民夫骡马,确实是拖慢了大军行程,可也算是全军而进,首尾呼应了。

这俨然便是以最保守的方法,来应对可能到来的袭扰的手段。

而有裴寂坐镇后军,那么这里也就是裴氏的天下了,领兵将领不是河东裴氏子弟,便是裴氏之门下。

这一战,虽说裴氏并未拍下重注儿,可有裴寂在,河东裴氏却也不得不将多年积蓄拿出来给裴寂做底。

本来,裴寂还打算将徐世勣等人收入麾下,他倒也不傻,知道自己这些人之所以身处后军,领兵之上实在比不得李神通麾下那些部将。

如果说有什么优胜之处的话,他们在管理粮草辎重上,要精细的多,能征惯战的将领,也就那么两三人,还都是关西世阀中人,和裴寂有点不对付。

那么相比之下,河南的降将们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这能让裴寂更安心一些。

当然,李神通不会答应,这样一支颇为精锐的人马,应该用对地方,而且,他也不认为裴寂能压得住徐世勣等人……

离开介休不久,就扎营歇息了一晚,再次上路的时候,高踞马上的裴寂望着浩浩荡荡前行的大军,豪情满腹,曾几何时,他裴寂也能领得如此大兵,征战沙场了。

得意之下,裴寂笑谓左右道:“如此军威,何人能挡?若吾等与李破小儿易地而处,哈哈,不如早降,尚能保全妻子乎?”

左右听了,自然是纷纷附和。

这显然是个笑话,裴寂既不是李定安,李破也绝对不愿跟他个舞文弄墨的幸臣相较。

到得午时,唐军行有十余里,比之昨日快了一些,这是唐军自我调整之后的必然结果,按照李神通的估算,三日之后,应该便能见到平遥城了。

用过午饭,大军继续前行,此时唐军后军离开介休已有二十里左右。

后军略显纷乱,没办法,民夫众多,粮草辎重也颇为笨重,行进之间难免散乱。

而裴寂也并无治军之能,能使得众将膺服,令行禁止,所以只经过了两个半天,一个夜晚,唐军后军便有了些懈怠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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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袭扰

按照并代军旅既定的节奏,战事的序曲往往都是由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漫天烟尘来奏响,这一战也不例外。

午后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让行进中的唐军感到了些慵懒。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若隐若现跟随在大军后军周围的敌军斥候已经销声匿迹,让大军士卒感觉到了些不适。

可惜,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战事,并不足以让他们察觉危险的到来。

而任何作战经验丰富的领兵将领,都不会忽略这种反常的迹象,两个关西将领立即派人上报裴寂,并同时派出了斥候向周遭探查,而且,命令麾下将士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

同样可惜,他们并非大军统帅,一来一回许多的时间都浪费是口水之上了。

而且,庞大臃肿的后军,反应也是令人绝望的迟缓。

当烟尘在远处弥漫开来,马蹄声已是隐约可闻的时候,唐军后军好像才惊醒了过来。

外围唐军在将领声嘶力竭的呼喝声中,勉强停住了脚步,举起盾牌,架起长枪,护住大军侧翼。

即便是李神通已经反复告诫麾下众将,要提防敌军偷袭,并作出了很多的安排,尤其是在行军速度上,一直按住脚步,没有快速急进,将大军拉开。

可安排的再好,也不能改变唐军队列太多臃肿,反应迟缓,以及唐军各部战力参差不齐的事实。

临战之际,若唐军有整军备战的机会,这种缺点可以用雄厚的兵力来掩盖。

可他们面对的敌人却是最为擅长运动作战的并代铁骑,那么唐军诸般缺点在这种酷似遭遇战当中,也就表露的越发明显了。

阵列不齐,各军之间缺乏起码的默契,纷乱好像传染一样开始在唐军侧翼向整个大军蔓延。

好像只一刻之间,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便已响彻天际。

当然,早有准备的唐军不会还没见到敌人的身影,就陷入混乱之中,这只是他们第一次受袭,让还没怎么进入战争节奏的唐军有所慌乱而已。

其实这个时候,最为惊慌的不是唐军将士,而是本应该带领他们作战的主将裴寂。

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临阵从容,指挥若定,这个时候都已离裴寂远去了,之前做的那些心理准备,一点用处也没有。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在敌人到来之际又该下怎样的命令。

耳朵中听到的那些请令的声音,更是让他手足无措,十余万大军环绕左右,还未接战,军中主将竟然慌了神儿……

当然,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文人领兵,不外如是。

裴寂也算是当年随军南下攻取长安的功臣,受封更在众将之上,可话说回来了,这些和军功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官职得来,有一半是人情儿,一半则是太原拥立之功,他若是深有计谋而又能征惯战,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不服了,刘文静也就不敢在他面前屡屡挑衅。

可以说,初战之际,唐军后军表现之糟糕,几乎无法言表。

缺乏中军有效智慧的唐军,差不多就是各自为战,好在李神通安排的还算细致,没将后军整个侧翼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不然的话,这一战数千并代铁骑可能就要创造一个战场上的奇迹了。

骑兵来的飞快,伴随着闷雷般的马蹄声,一队队并代骑卒纵马而来,到了近处,稍稍调转方向,在唐军侧翼不远处划过。

他们弯弓搭箭,随即弓弦的嗡鸣声便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响做一片,箭雨如蝗,黑压压的升上天空。

“举盾,举盾,不要动,不要动。”

“弓箭手准备,弓箭手准备……”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唐军中不断响起,却差不多都淹没在马蹄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当中。

箭矢雨点般落下,打的盾牌叮当作响,箭矢入肉的噗噗声随即连绵响起,成片的唐军栽倒在地,惨叫声一瞬间便大了起来。

不再有唇枪舌剑,不再有阴谋诡计。

并代骑兵用最为残酷也最为直接粗暴的方式,干干脆脆的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攻击是波浪式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间断。

数千并代骑兵排成数列,从唐军侧翼连续疾驰而过,箭矢不断升上天空,像一场缠绵的春雨般在唐军头顶上下个不停。

可景象是令人惊悚的,唐军为之前的纷乱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举盾并不及时,盾牌遮挡也不严密。

猬集在一处的唐军士卒像被风吹过的麦田一样,一片片栽倒下去,鲜血在几刻之后,便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当数千骑兵掠过,唐军后军侧翼划出了一条清晰的线条,那里倒卧着无数的尸体,受伤的人在拼命嚎呼,活着的人死死握住盾牌,顶在头上瑟瑟发抖。

而这也只是开端,战事一旦拉开序幕,就不会再停下来了……

李破给予了骑兵将领们最大的自主权,而率领着数千骑兵负责骚扰唐军后军,并截断唐军粮道。

而一心想要立下功勋的薛万彻,需要用完美的一战来体现自己的领兵才能,那么还有比杀伤更多的敌军更好的选择吗?

圈马而回的并代骑兵,再次用骑兵特有的方式,急速掠过唐军侧翼,将之前的一切重演了一遍。

这一次,唐军阵中终于稀稀拉拉的射出了箭矢作为回应,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射中了战马,却只有一人被同伴纵马撞的骨断筋折,其余几个从地上翻滚而起,顺手拉住同袍的手臂,翻身便窜上了马背。

这是足以令很多人绝望的娴熟马术,战争当中保命的绝活儿。

两番过后,唐军在经受了第一波伤亡之后,好像终于清醒了过来,将领们努力的控制着军卒,让他们上前补上空位,将盾牌竖的密集了起来。

弓箭手也在不住迁移,准备给敌人造成杀伤。

步军和骑兵的较量,终于走上了正轨,可见,唐军并非什么软柿子,而区区数千骑兵,也不可能轻易撼动唐军军阵。

这年头的军旅,和平常时节的不一样,而且,他们也有着颇为严明的军纪作为约束,虽然主将无能了些,可他们毕竟不是一触即溃的乱军。

而这一场袭扰战,从午后开始,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唐军的伤亡终于变小了起来,骑兵的伤亡开始增多。

如今对付骑兵的利器,除了坚城和同样的骑兵之外,恐怕就数弓箭手了。

箭矢在天空往来飞舞,人喊马嘶,烟尘蔽日。

并代骑兵分散开来,如同狼群一般在唐军后军逡巡,一旦哪里产生空隙,立即便会冲上来撕咬一番,然后仗着战马之利,迅速远去,丝毫不给唐军太多杀伤他们的机会。

这不算是一次经典的袭扰作战,因为唐军几乎没有粮道被断之忧,粮草辎重其实也都被护在大军之中。

可并代骑兵在薛万彻指挥之下,还是对唐军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追追不上,和这些骑兵对射,又占不了什么便宜。

整个后军,十余万人,渐渐全部停住了脚步。

大军中军和另外一侧的人们,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喊杀连天的东边儿外围,可除了烟尘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时候,李神通派了人来询问战况。

这一问可好,本来只是想知道后军遇敌的情形,并无任何责怪之意,裴寂却是急了,之前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在知道敌军只数千众,并非大队人马后,心中稍安之外,也有些羞惭。

再被李神通派人来一问,终于有点恼羞成怒,下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命令。

他令大军之中三千骑兵出战,和步军配合击溃来袭敌军。

如果唐军足够精锐,这并不算一个荒唐的军令,可唐军骑军自诩能战不假,但和并代铁骑比起来,呵呵……

三千唐军骑兵本就在中军右翼,其实也是为防备敌军袭扰所设,这会从侧翼出兵,倒也不费多大功夫。

三千骑兵统兵的是原绛郡郡尉刘玄应,后改任绛州司马参军,可以说是地道的裴氏门下。

能领三千骑兵,这个身份几乎必不可少,至于能不能领兵冲杀,那也不用怀疑,毕竟他也是一郡军事长官。

可你要说他多有才干,又有多少率领骑兵征伐的经验,那也是胡扯。

真正的骑兵将领只会也只能诞生于边地,如今除了并代两州之外,其实也就剩下西北了。

一直呆在绛州为裴氏看门守户的他,和李破麾下那些杀出来的骑兵将领们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内。

三千骑军出侧翼,几乎正中薛万彻下怀。

这就好像正瞌睡,你就给送过来一个枕头一样。

其实根本不用薛万彻下令,首当其冲的史大立即率兵后撤,远离唐军侧翼,这个出身马邑猎户的大隋府兵,此时已经在连番的战事当中,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骑兵将领。

可见,一个人的经历才是一个人有所成就的关键因素,很多时候,天赋这个东西都要排在后面。

如果此时各领一千骑兵进行厮杀较量,就算后来人口口相传的那些英雄豪杰,差不多都得被史大摘了脑袋下来。

像刘玄应这样的,更是不在话下,史大本能的反应就是引这数千骑兵追出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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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吞噬

骑兵的纠缠较量,对于并代骑兵而言,是最为熟悉的作战模式。》乐>文》小说

进攻步军军阵的时候,他们好像还略有生疏,不能很快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战果,也就是说在厮杀的过程当中,把握战机的能力有所欠缺。

比如开始的时候,唐军军卒有所慌乱,骑兵这个时候上前冲阵,一定会对唐军造成非常大的杀伤,可并代骑兵还是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策略,用弓箭来进行远程进攻。

而当唐军军阵逐渐稳定下来,战机也就消失了。

当然,即便是对于并代骑兵而言,这也算是一种比较苛刻的要求了,临机变阵,考量的不但的领兵将领们的胆量,魄力以及他们把握战机的能力之外,还要考验各部将领们的配合是否默契。

一个不好,也许就会形成自相残杀的局面。

所以,到底给予军前带兵将领们多大的自由,也一直是困扰主将们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分寸不太好把握,尤其是得看军前将领的带兵能力而定。

不管怎么说,此时与唐军接战之际,一个很好的战机终于出现在了薛万彻等人面前,唐军骑兵出了唐军步军军阵。

可以说这种情形他们没遇到过,却也有所准备,步骑协同作战,也正是去岁冬天他们操演的重点。

那么反过来说,破除这种作战模式的战术也非常简单。

兵力雄厚的话,正面击破敌军骑兵是最好的选择,而那也是两支大军决战当中不可或缺的戏码之一。

而兵力不足的话,暂避锋芒,引敌军骑兵远离步军军阵,再视情形加以攻击就是最合适的战术了。

所以史大根本没有犹豫,在烟尘中隐约看见敌军骑兵出现,立即呼喝连连,率领部下骑兵转向。

军中号角随之响起短促的音节,这是遇敌退避的信号。

此时,唐军后军侧翼已是烟尘大起,马蹄如雷,响彻四野,箭矢在空中往来交错,唐军盾牌林立如墙,长枪像刺猬一般从盾墙之后伸出。

大群骑兵在阵外往来盘旋,不停在寻找薄弱之处,给唐军造成杀伤之外,自己同样在承受着伤亡。

一场袭扰战,打的和决战一样气势恢宏,数千骑兵便让十余万唐军不得不停下脚步,仔细应对。

这就是骑兵犀利之处,同样也是步军在野外和骑兵遭遇时最不愿见到的一种战争模式。

可唐军主帅的无能,让这种对骑兵而言,也无可奈何的僵持一下就变了模样。

随着唐军骑兵冒然出阵,四周低沉的号角声便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这是狼群在传递信息,同样也是围猎猎物的开始。

而在这样一个局部战场当中,将领的作用被进一步凸显了出来。

对于一军主帅的裴寂而言,没有去到军前就轻易下令,让骑军出击,无疑可以说是指挥失当,一拍脑门就想出来一个主意。

而对于领兵的刘玄应来说,就纯属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三千骑兵在他率领之下出击,因烟尘遮蔽,声音混杂的缘故,不知幸也不幸,他抓住了史大所部的一个尾巴。

这个时候,刘玄应表现出了一个军中将领应该具备的勇气,抽出腰间长刀,怒吼如雷,便率兵衔尾杀上,将旗所指,三千骑兵蜂拥向前。

就像是突然从唐军军阵当中伸出了一条极为粗壮的手臂,缀着史大所部的尾部就紧紧追了上来。

整条尾巴,好像一下甩在了一只拳头上。

一瞬间的交错,战场上便传来轰然一声闷响,无数骑兵人仰马翻,在烟尘中撞个正着,然后便被同袍或者是敌人踩在了马蹄之下,瞬间人马便皆被踏的支离破碎。

战马嘶鸣当中,马上的战士亡命而呼,纷纷举起武器,挥刀相向,随即便是无数身影惨叫着从马上被砍翻下去。

而唐军却在这一瞬间,遭受到了一拨箭雨的袭击,挥舞着长刀在烟尘中蒙头向前的唐军骑卒,在箭雨当中来不及举盾遮蔽,纷纷落马,强悍的并代骑兵,在这样的碰撞当中,绝对不会给唐军占到哪怕一点的便宜。

只眨眼功夫,猝然而又激烈的碰撞便结束了,在原地只留下了一团团的血肉,随即便被蜂拥而来的唐军迅速遮盖。

刘玄应勇气可嘉,确实给敌人造成了自袭扰之后最大的一次杀伤,也确实是身先士卒,做了众军之表率。

当然,他也是极为幸运的,在这样一个战场上,身先士卒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拨极为凶险的厮杀过后,他却能毫发无伤,足可称之为幸运了。

如果他是一个军中士卒,或者是低级军官,那么他是合格的,可惜,他是这三千骑兵的统领将军。

当他根本不看情势,不管不顾的便跟敌人绞杀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顺便将这三千对唐军大军而言极为宝贵的骑兵推进了火坑当中。

数千骑兵一旦向前,别说是他这种没什么率领大队骑兵征战经验的人了,就算是换了并代骑兵的将领,这个时候想让大军停下来,估计也得费上一番力气。

于是,刘玄应也就真的成了大军的马前卒,在数千骑兵大军的惯性作用下,直直的向前冲杀了出来。

这样的致命失误,在大军征战时并不多见,可也称不上绝无仅有,军府制度以及文武混战的军政体系,让这样的故事发生的机率处在一个非常平衡的点上。

发生的既不会比后来文人领兵时那么多,却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在一支真正称得上大军的军伍当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一些人,做出些愚蠢鲁莽的决定,然后便消失在大军行列当中。

他们对大军的损害是积累性的,一般不会太致命,相比之下,裴寂才算是唐军后军这十余万人比较要命的弱点,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嘛……

而此时,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薛万彻等人简直是大喜过望。

袭扰的战果不太明显,他们这数千骑还是少了些,只能说是迟滞了唐军行进速度罢了,远谈不上对唐军造成了怎样严重的伤害。

而且,他们还要考量到自身的伤亡,不会在唐军严阵以待之下,想用这数千骑兵冲动唐军军阵,那几乎是一种妄想。

率军来回逡巡几次,薛万彻已经在想明日里的战事了,他没多少气馁,唐军这么走下去,会给他留出一些多余的时间来。

此时,他对于步军均针对顽强之处以及脆弱的地方,已经渐渐清晰,如果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唐军走的又足够远的话,只这数千骑兵,他就有把握将唐军拖死在行军途中。

实际上他的这种想法跟北方的胡人并无二致。

而惊喜就在此时到来,薛万彻军中当即就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让各部聚集的声音,狩猎就此开始。

也只出去七八里,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弹指即过。

史大率兵再次变向,天空中的箭矢一下就变得密集了起来,人喊马嘶之间,伴随着滚滚的马蹄声,骑兵的较量和厮杀几乎是在十余万唐军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中箭的人马不时翻滚在地,惨叫声和战马的哀鸣声混合在一起,却又被其他巨大的声响所掩盖。

生命在这个时候脆弱的像易折的枯草,转眼即逝,不停喷洒的鲜血在烟尘中是如此清淡,一点也不惹眼。

并代骑兵像狼群一样围了上去,跟随在唐军侧翼,不停的给唐军造成严重的杀伤。

三千唐军骑兵,笨重的像一条巨蟒,徒劳的追逐在敌人身后,变向艰难,被彪悍的敌人一层层的剥离下来,追逐厮杀的一路上,遍地都是唐军人马的尸体。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这简直就是一场**裸的屠杀,狡诈凶残的敌人,用他们灵活的战术和丰富的作战骑兵作战经验,给十余万唐军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当唐军步军将领们还在争吵着是不是要出去救援那些可怜的骑兵的时候,三千唐军骑兵已经溃了。

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持续不断的流血的他们,一下便散乱了开来。

一些唐军拼命的调转马头,向唐军步军军阵冲了回来,一些则还在按照惯性向前追逐,而另外一侧的唐军则向远离大军的方向逃走。

而这种毫无准备的猝然变向,对于疾驰中的战马和骑士而言,都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和许多溃败的军旅一样,一连串的事故发生了,自相撞击践踏之下,唐军骑队猛然间四分五裂。

而骑兵的较量,也总是这么短促而激烈。

并代骑兵收好弓箭,拔出钢刀,欢呼雀跃的冲了上去,将一个个已经胆丧的唐军士卒砍下战马,尽情的收割着胜利的成果。

此战,逃回大军当中的唐军士卒只不足三百,在众目睽睽之下,三千骑兵,几乎转眼间便被凶残的敌人吞噬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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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提前

三千骑兵一战而殁,不到十里的距离却仿若天堑。

唐军损伤倒在其次,这对唐军的军心的打击之严重,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彪悍狂野的并代骑兵,呼啸往来于狂野之上,肆意彰显着他们的武勇和凶猛,他们从容的割下敌人的首级,收拢成群的战马以及唐军投降的士卒,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在唐军左右盘旋,其余人则心满意足的策马渐渐隐没在了远方。

直到夕阳西下,薛万彻才微有遗憾的打算率军后撤,因为并没有唐军步卒试图救援同袍,不然的话,倒可趁势扩大战果。

当然,现在的结果薛万彻也十分的满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黏腻腻的泥水,呼哨一声,传令麾下退兵。

经过半天厮杀,略有疲惫的骑兵,带着犹自未尽的杀意,一群群的策马离开了唐军的视线。

直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唐军才又派出斥候,小心翼翼的探查敌踪,在得知敌军远去的消息后,唐军士卒在将领的命令下,才带着些恐惧,也夹杂着些愤懑和痛恨,去收拾狼藉一片的战场。

又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战况才算报到裴寂这里。

绛州司马参军刘玄应战死,骁骑尉李光佐战死,千牛备身宇文达战死,虎贲郎将萧成道不知所踪,十成十是被俘了……

一连串的名字,听的裴寂是呆若木鸡,过了半晌,才喃喃道了一句让左右无比心凉的话出来,“刘玄应误我……”

好吧,连个为何会如此这般的话都没问,先就想推罪于刘玄应。

左右默默无言,损兵三千骑,也不知道刘玄应是怎么带的兵,论起来也确实罪责难逃,可身为一军主将,你不问战况,也不想着安抚军心,只想委过于人,着实令人心寒。

众人不敢说裴寂如何如何,可晋州道行军总管,永康王李神通却不会顾忌这些了。

到了傍晚,大军这一天又只走了不到二十里,本就有些恼火儿,这个时候后军受袭的损失也报了上来。

裴寂派人来向他求援了,又说敌军凶悍,不可力敌,又说刘玄应领兵不利,损兵若干,说辞一大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吃亏吃大了,我有点顶不住,再派点兵马过来。

李神通大怒,在他看来受袭之下损兵折将其实不算什么,大军征战想要不死人怎么可能?

他怒的其实是裴寂派人来说了半天,也没告诉他敌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由谁领兵,能让十余万大军止步不前的,会不会是敌军骑军主力?

你这是在说什么?被吓破胆了吗?你这个样子,大军军心还要不要了?

其实,裴寂那些遮掩之词实在拙劣,这样一场战事,若中军不闻不问,过后只听他一面之词那才叫个奇怪。

敌军声势不小,可来的人马却并不算多。

李神通得到的报说是只有五千骑,分为五队,在后军周遭往来袭扰。

李神通当时是令中军严阵以待,五千骑兵不多不少,却肯定不是敌军骑军主力,他不会因为后军受袭,便自乱阵脚,给敌军偷袭大军主力的机会。

可最终,后军的三千骑兵一战而殁,详情从裴寂嘴里肯定是听不到了,即便恼怒非常,他也给裴寂留足了颜面,既没有派人招裴寂前来问话,也没有派人去后军询问战事详情。

可消息总会传入他的耳朵,裴寂令刘玄应领兵出战,在离大军不足十里处,也只须臾之间,便被敌军击溃,几近为人全歼。

听到这些,李神通已经顾不上发火儿了,这个时候,他除了想掐死裴寂之外,就是后悔不该将十余万人交到裴元真手里。

裴寂之无能,让他心惊胆战,这简直是一件比敌军凶悍绝伦还要令人惊恐的事情。

李神通思量再三,随即传令给统领左军的永安王李孝基,令他代裴寂掌管后军诸事,干净利落的剥夺了裴寂的兵权。

当然,他也给裴寂这位皇帝宠臣留了余地,让他辅助李孝基统兵。

而这一战唐军暴露出来的缺点是如此的明显,驻兵于唐军东北方向的尉迟恭和步群,好像都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那是一战重创唐军的机会。

这一晚,唐军上下坐卧不安,并代骑军众将却是好整以暇的商量了一番,都觉着唐军不过如此,再放他们走一走,也就是时候让他们真正见识一下并代铁骑的厉害了。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唐军沿着汾水岸边行军,让大军有所顾忌……

这个时候,尉迟恭,步群等人在静待大战来临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都在想着,甚至是说着,薛万彻那厮倒是好运气,一战之下先就拔了头功,让人颇为的嫉妒。

当这一晚战报传回平遥,李破在得知众将商议的结果的时候,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觉着自己好像谨慎的有些过了头儿。

五千骑兵的骚扰,就已经让十余万唐军止步不前,而且还杀伤唐军无数。

这意味着什么,李破是太清楚不过了,唐军战力不足之外,恐怕领兵之人也是窝囊至极,这样的对手,又何必跟他们太过客气呢?

当晚,李破便召集步军众将商议一番,第二日天明,平遥大军便拔营而起,比预定的时间早了足有一日,率先南向,进入预定的战场。

这个时候李破除了有跟唐军决战之意外,也流露出了视战况,领兵南下参战的意图。

这些变化皆因唐军的表现而定,可以说,唐军在引诱着敌军来攻,同样也是战争主导权旁落的外在表现。

而李神通果断换将的时候,却还没有意识到,他所希望的决战很可能将要提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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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玩笑

第二日,唐军行进二十余里。

行军速度稍快于前两日,却也快不到哪里去,相比较正常的行军速度而言,其实和龟速差不多。

当年北向辽东的百万大军要是这么走一圈,也就不用打仗了,估计吃也能吃垮了大隋帝国。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让成规模的大军比较绝望的缓慢行程。

支持着唐军将领,没人在李神通面前提出退兵之言的恐怕不是李神通威严深重,足以慑服军中诸将,而是大军离平遥确实不远,后面又有介休作为依托,不管走的有多慢,总归能走到平遥,后路上也不用担心被敌人切断。

其实这也正是李神通所以为的,进可攻退可守。

而代裴寂领兵的李孝基也没让李神通失望。

第二天,薛万彻率军又至,永安王李孝基当即就将帅旗移到了侧翼,亲自督军以战。

这样的做法,确实让唐军士气大振,而且,经过昨日一战之后,唐军渐渐开始适应这种战争节奏。

要不怎么说精兵都是打出来的呢,操练几个月,也不如到战阵上走一圈。

所以这一天,唐军防守严密不少,唐军士卒在李孝基亲自指挥之下,各部进退也慢慢有了章法和防御的层次性。

大军征战,两军相持不下的时候,一军之主的作用便会凸显出来,永安王李孝基确实比裴寂要强出许多。

这一天,除了让唐军行军稍缓之外,薛万彻部所获寥寥。

在严密的步军军阵面前,骑兵同样有着不小的局限性,步军中的弓箭手是骑兵最为忌惮的兵种,而大盾长枪从来也是隋军对付骑兵最常用的战术。

骑兵数量不足,实际上对兵力雄厚,阵型严整的步军军阵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其实这也正是中原步军长途奔袭往往会一溃千里,在中原作战却能与骑兵往来拉锯的根本原因之一。

因为步军即便野战,也需要几个点来作为依托

一天的袭扰过去,唐军后军军心渐稳,现在牢固的防守能让敌军无可奈何,就是唐军一次不大不小的胜利了。

至于能杀伤多少多少敌军骑兵,连永安王李孝基都没想过,因为并代边军骑军的战力,在昨日一战中,超乎了唐军上下的想象,让唐军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步军防守还成,想要围杀来去如风的骑兵,却还要看地形和运气,明显,这两个条件在介休和平遥之间不会存在。

近三天过去,唐军已是感觉到了些疲惫,边战边走,,夜晚还要费很大力气扎下营寨,唐军士卒在精神和**上受到了双重折磨。

士气低落是最为直接的表象。

到了晚间,晋州道行军总管,永康王李神通派人来询问后军战况之余,对李孝基这个堂弟的领兵之能也很是赞赏。

可永安王李孝基却无半点得意之情,一来呢,他和堂兄李神通本就疏远的很,所以自带兵归于李神通辖制之后,并未受到重用,竟还要居于裴寂这样的人之下,心中早有不满。

二来呢,后军打的再好,也只是无过而已,他李孝基带兵参战,可不是来给大军做运粮官儿的,裴寂无能,那是你李神通有眼无珠,凭什么让他李孝基来替那个废物守后军?

再有,裴寂这厮兵权被夺之后,还闹起了意气,和他避而不见,将自己的军帐挪到汾水河边儿去了,之后是不是会使人在暗中来个阳奉阴违,谁也不知道。

大军征战当中,遇到这么头疼的副手,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更让李孝基心塞的是,他的亲军被留在了前面,他几乎是孤身入营,这让李孝基对李神通越发不满。

总的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李神通之能并不能服众,大军初成之际,他和裴寂的结合,算得上是十分完美的组合。

如今一旦裴寂有了错处,大家看的其实不是裴寂一个人,而是将李神通和裴寂放在了一处。

所以李神通在军中的威望算是进一步降低了,而像李孝基这样的李氏宗室,在之初也定然是李神通防范的重点,争功之事李神通自己就做过,自然以己推人,对李孝基等人防范有加。

这样的内斗,在门阀子弟众多的唐军之中,屡见不鲜。

而在另外一边儿,其实也不那么和睦。

这一晚,数十里之外,并代骑军的将领们也吵成了一团儿,没有李破坐镇,以尉迟恭和步群两个新任的卫府将军,并不能让大军各部只剩下一个声音。

尤其是步群和尉迟恭不合已久,临战的时候,争功之事在所难免。

当然,掌握大军兵权的其实就那么几位。

尉迟恭和步群官阶最高,算是大军当仁不让的两位主帅,之外呢,还有罗士信,王智辩,刘敬升三个人。

刘敬升算是步群的右卫府辖下,这人话从来都不很多,可你要认为他没主意,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和罗士信交好,又是恒安镇军的老人儿,谁也不敢轻忽视之。

罗士信和王智辩两人却都出身总管府,是总管府辖下的左右领军,自成一体,尉迟恭和步群两人想要让这两位言听计从,那是做梦。

如果薛万彻要在这里,还能加进一位来,人家是总管府亲军统领出身,和罗士信,王智辩两人天然就很亲近。

其实剩下的还有三位,一位就是留在平遥的阿史那吉乎,这位出身西突厥残部,算是红眼珠儿的堂兄。

另外一位是任职楼烦郡丞的段房,同样是恒安镇军出身。

剩下的一位就在大军当中,名叫李年,是李碧的堂兄。

这三位不用问了,其实都是李碧麾下的将领,加上陈二等人,他们在军中自成一系,自李五去后,声势稍弱,却同样不容轻辱。

李破将这三万余大军放出来,给了他们自专之权,到了临战之际,这些失去他压制的骄兵悍将们,争起功来可谓是不遗余力,比唐军将领的明争暗斗可激烈粗鲁多了。

借着星光,大军当中一块空地之上,鬼影曈曈的坐了一圈人,你一言我一语,呲牙瞪眼的争吵不休。

李破建下的左右卫府在这个时候也是形同虚设,而且,在普通将领不能参加的军议之上,尉迟恭,步群两个竟然有些势单力孤了起来。

这么吵下去每个头儿,有罗士信这厮在,说不准先就要内讧上一场呢。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聪明人,像刘敬升就一直拉着罗士信,让这个暴躁的家伙不至于暴起伤人。

像王智辩,就一直若有若无的站在步群一边儿,死死顶住如今越来越是强势的尉迟恭。

李年转着眼珠儿一言不发,可你要认为这个家伙有多老实,那就又错了,这位当初随李碧击退突厥部族袭扰的时候,身披十余创,犹自酣战不休,和段房两人并为李碧麾下悍将。

如今年纪轻轻的他,已然隐约的可以替代当初李五的位置了,渐为李氏亲族中一言九鼎的人物。

等到大家吵的差不多了,李年站了出来,给众人出了一个好像玩笑一样的主意,却当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尉迟恭和步群两个最终也捏着鼻子认了,因为坐在这里的人,每一个是好拿捏的,军功之上,也都并不比他两人稍差,之后陆续建牙开府是早晚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将这些家伙得罪的太过。

实际上,这差不多就是李破麾下重将们的一次碰撞和妥协,种下几许间隙是难免的事情,会不会就此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当然,李破麾下的派系之争,也是由来已久,因为他麾下的各色人物,来历上的杂乱之处比李唐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只能说是方兴未艾而已。

李年的主意其实并不怎么样,他建议大家抽筹来决定各人在此战中的职责所在。

好吧,这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军议了。

尉迟恭和步群自然不会满意,他们到底是位在众人之上,这种笑话一旦传出去,两个人还要脸不了?

可其他人都是大点其头,觉着这样很是公平。

尉迟恭和步群在众怒难犯之下,只能相继同意,只是尉迟恭让这些家伙发誓不讲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然的话,他宁肯报于总管,让总管来亲自定夺

众人一听,心中皆是大寒,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不说,这也会让总管觉着各人无能,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很不好说了。

于是,各人不情不愿之中,纷纷发誓不讲此事外传,但有只言片语流传于外,说的死法是五花八门。

抽签嘛,全看运道,众人让人弄来些树枝,长短不一,言明顺序玩法儿。

于是,一群赳赳武夫,便和孩童一样,紧张的抽起了签子,这要是让李破知道,准定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怎么会带出这么一群脑袋秀逗的混账东西?

月票月票,太热了太热了,因为感冒刚好,阿草还不敢开空调,身上被热出了很多热痱子,现在这该死的夏天,真不如冬天过着舒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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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决战(一)

唐武德二年五月末的这一天,并州南部下起了小雨。-乐-文-小-说---

不管对于骑兵还是步兵,这都是一个比较糟糕的天气。

当然,这也说明天时对晋地的战事而言影响并不大。

这本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可因为战事的缘故,这一天变得重要了起来,而在这一天进行的战事无疑也是足以记入史册的一战。

清晨,雨意朦胧,和前两日不同,薛万彻早早便率部出现在唐军左近,唐军照常拔营而起,因为晚间掘成的沟壕还在,唐军不需太过防备,顺序前行。

而这一次,薛万彻部却不同以往,直接随在唐军身侧,快速向北靠近唐军前军。

这让唐军前军紧张了一下,至今为止,唐军主力部分还没受到敌军袭扰,而这一天的开头儿,好像就与前两日不同了起来。

唐军前军各部比起后军来,皆颇为精锐,又有前车之鉴,倒也没什么慌乱,甚至没有像后军那般专门停下来就地防御。

成群的弓箭手藏在侧翼盾牌之后,持弓搭箭,静待敌军上前。

数千骑兵,分成数队,在唐军右翼策马而行,好像监视唐军一般,与唐军遥遥相隔,却并不上前邀战。

行军到了这里,李神通也有些坐不住了。

并州一战,从夺下雀鼠谷,大军进入介休空城之后,就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至今为止,除了这数千骑兵外,敌军主力一直未曾现身,派出去的斥候折损**,回来的也没探查到什么有用的敌情。

战局之古怪实是前所未见,若非他确信在平遥应该能遭遇敌军主力,并将与之一战的话,不然这样有点摸不清敌人虚实的战事,即便有诏书催促,他也不会让大军就这么暴露在野外才对。

实际上,以李神通那点从长安县起兵当中得来的作战经验,是很难应付这样大规模的战役的,他觉着战局诡异才属正常。

就像他的对手李破,在努力抢占战事先机的同时,也在不停的调整他的作战计划,其实这也是经验不足的一种表现。

只不过李破经历的战事太多了,相比之下,他要比李神通从容的多,也能够在关键时刻,很好的扬长避短。

依靠骑兵之利屏蔽战场,并诱敌进入有利于自己的战场之中,就是这种经验优势的体现。

而他对战争的嗅觉从来都非常敏锐,一旦察觉自己过于谨慎,反而对战事不利,便立即率兵南来。

他的临战决断,也补足了一些经验上的缺失。

相比之下,李神通就不成了,受到很多掣肘不说,在作战经验上,也差了李破不知多少。

像他军中在河南战场上冲杀出来的降将们,都要比这位大军主帅来的经验丰富的多。

而到了这一天,唐军离开介休已逾五十里,李神通有些不安,却还在想着率军前行,而没有从敌军反常的举动中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也只能说他的作战经验真的很少。

此时,李神通将他的帅旗稍稍偏移至右侧,以求稳定军心之余,也想亲眼看一看并代骑兵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的不安只能藏在心里,面上则镇定如恒,有条不紊的发下军令,努力掌握着大军的行进速度。

到了午时,在细雨当中,唐军停下来进食。

二十多万人铺开在方圆十数里的范围之内,唐军士卒们一边咒骂着该死的天气以及那些该死的敌人,一边咀嚼着干硬的粟米饭,打算享受一点难得安静而又勉强算得上幸福的时光。

而各部将领们则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看得见平遥城,缓慢的行军速度以及各种繁杂的军务一直在折磨着他们的精神,一条条的军令传下来,却都大同小异,让他们严阵以待。

他娘的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大家大老远的赶来,难道就是为了向北赶路来的?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军中将领们的怨气都在积蓄当中,他们不怕有战事,他们其实怕的是看不到多少敌军的身影,却总觉着随时能碰到敌军主力的这种紧迫感。

这是步军长途行军几乎必然会遇到的问题,没什么奇怪之处,只要有着明确的战略目标,那么这种怨气到时候自然而然便也消散了。

重要的是,唐军各部来自不同的地方,唐军的凝聚力也远不如当初李渊任职太原留守的时候,也就是说,晋地的人们对李唐现在缺乏基本的认同感。

这种情绪夹杂在怨气当中,只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而已。

而李神通的不安,更多的也正是来源于此,而非是来自于强敌身上。

可这还算是大军行军途中,颇为平静的一段时光。

可他们的敌人选择的进攻时间也正是此时。

唐军上下也就只吃了几口,苍凉的号角声在远方响起,接着便有号角声在唐军侧翼回应。

声音还在旷野中回荡,唐军侧翼的敌军骑兵,努力咽下最后一块肉干儿,纷纷翻身上马呼哨连连间,猝然便发起了今天的第一次进攻。

相应的,唐军也骚动了起来……

金戈铁马,一瞬间细雨霏霏的夏日已是远去,天地之间,杀气充盈。

并代骑兵纵马而来,变幻着队形,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矢随之升上天空,随着细雨落下,唐军立即还以颜色,箭矢往来,战士惨叫着倒地,战马在哀鸣声中翻滚于泥水之间。

鲜血混合着雨水,在地面上开始肆意流淌。

“禀报总管,东北方向有敌军约五千骑,看旗号,领军的姓刘……”

李神通在听到这样的禀报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骑兵已和唐军前驱接战。

上万的骑兵……李神通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见到敌军骑军主力了,这个判断自然是来自于姜宝谊的叙说,也比较符合李神通等人的判断。

在唐军将领的认知当中,上万的骑兵出现在并代两州军中应该是敌人的极限了,要知道,西北薛举贼军声势浩大,又得突厥之助,也只一万多的骑兵可用。

当年的大贼白瑜娑,麾下号称数十万兵马,又占据了凉州牧场,麾下骑兵也只两三万人,却已是横行西北,无人可制了。

李神通紧张了起来,中军开始不断向侧翼缓慢移动,增援侧翼的军令在不断发出。

马蹄声隔着无数军旅也清晰可闻,地面也一直在轻微的震颤,远方的天空中,箭矢不停的在往来,隐隐的喊杀声同样在耳际回荡。

这是决战的时刻来到了吗?从李神通往下,估计都有着这样的念头儿。

李神通还很镇定,在听闻敌军并无重骑之后,他就从容了许多,并随之传令给后军的李孝基,令他原地驻守,无令不得妄动。

在听得阵前禀报,敌军只在外围骚扰,并无冲阵之举的时候,李神通除了略微送了一口气之外,微微还夹杂了些遗憾,此时敌军若是冲阵,应该能趁机杀伤敌军骑军,一举断李破一臂才对。

此时李神通也却并无多少欣喜之意,反而皱起了眉头。

对于并代边军将领他并不怎么熟悉,可一些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毕竟晋阳并非铁板一块,一些家族和李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万骑军,旗号不少,可将旗只有两位,一个应该是刘敬升了,一个应该是薛万彻或者是薛万均。

这两个人竟然各统五千骑兵,那么其他诸如尉迟恭,步群,罗士信等人在哪儿?

难道还是袭扰?上万的骑兵啊,李破小儿倒还真下本钱……

想到这里,李神通冷哼了一声,阻我大军向前,看上去又无决战之意,难道是想我不战而退?气虚胆弱至此……和他之前的预测,当真的不谋而合。

李破小儿已然胆怯,若能寻见其大军主力,定能一战擒之……

那么接下来,李神通传下的军令就好理解了,让众军各部不得慌张,听令行事,又令左翼徐世勣部沿河而上,增援前军,令心腹部将王灵举率部增援右翼。

其实还是老一套,以不变应万变而已。

可以说,这万余骑兵并没有让李神通感到太多的威胁,没有重骑相随,冲不动他十余万大军组成的军阵。

这样的思维源于大隋遗留下来的旧有军事理念,不必多说,而李神通其实是高估了麾下唐军的战斗力,一万百战骑兵,发了狠的话,就算冲不动唐军军阵,也足以让唐军寸步难移了。

这是一支成规模的,又有着边军善战血统的骑兵,当今天下能比得上他们的,已不多见。

若非大军另有所图,光这一万骑兵,就能让唐军无可奈何,当年在河北与窦建德部相持,他们就曾让窦建德数十万大军裹足不前,如今也不过是重演一遍当年故事而已。

可以说,现在李破羽翼已丰,北来唐军正是碰到了一块非常坚硬的石头上,自己却还一无所知呢。

在此时,李破率步军也已进至唐军前方不足三十里处。

而从天空望下去,一支庞大的骑兵军旅,已经缓缓移动至离唐军不足二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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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决战(二)

这个时候,从高空望下去,方圆数十里之内,并代大军竟是隐隐对唐军有了包围之势。

只是前方的领兵将领们并没有按照李破先前说的那样,重点切断唐军后路……

经过两天多的试探,尉迟恭和步群等人有志一同的认为,骚扰唐军粮道对李唐大军而言,并无太大损伤,平遥到介休这一段距离太近了,通常意义上的粮道,不适用于唐军。

那么也就不如派薛万彻联合另外一部,先拖住唐军前军……

而这样一来,大军主攻的方向也就昭然若揭了,还是唐军后军,无疑,这就是唐军的薄弱之处,而数万骑军的进攻,也从来不会是小打小闹。

其实,就规模和参战人数而言,和决战也没什么区别。

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实际上也正是由这样一场场的战事决定。

就像这次两军交战,起始点绝对不会是唐军离开介休北上的时候,而是从雀鼠谷的争夺战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近一个月的时光,两军大大小小十余战,伤亡已逾万人。

而现在对于并代骑兵来说,可谓是时机已至。

万事俱备之下,做出一些细节上的调整之外,其余诸般故事已经不太可能改变他们进攻的决心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尉迟恭缓缓举起手臂,低沉的号角声在大军中响起。

李年率三千重骑为大军锋矢,这是他凭着运气从罗士信手里抢来的位置,将旗之下,李年率先催动战马,徐徐前行。

随着前锋所部前行,大军一排排的开始移动,战马踏着碎步慢慢拉开一定的距离。

各色旗帜在大军头顶烈烈飞舞,将士们在马上最后一次检查刀弓甲胄,一双双眼睛慢慢浮起了血丝,染上了杀气。

百战之师蓄势待发,杀气充盈四野,让那缠绵的夏雨好像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黑压压的大军渐渐膨胀开来,像涨潮一样,铺满在横约数里,竖有十几里的地面上,真正展露出了他庞大而又狰狞的身躯。

马蹄声像滚雷一样在旷野间回荡,排斥着其他一切声响,地面开始不停的震颤,就像一次小型的地震。

如此赫赫声势,唐军很快便已发现了异样……

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唐军将军将领的误判,以及不能及时发现敌情的缺点都导致了唐军仓促迎战的结果。

当然,这也是骑兵和步兵野战中很常见的一种情形。

只是这样规模的骑兵攻击步军军阵的战事,自古以来都不很常见,英明的将领,绝对不会让步军就这么**裸的暴露在野外,任由骑兵发起攻击。

其实唐军前军受袭,后军也在待战当中,只是没想到会遭受这样的进攻而已。

当永安王李孝基得到禀报的时候,他已经在传令各部一定要守住侧翼防线,并命中军以及左翼各部层层设防了。

两万多骑兵漫野而来,离着又近,已经无需禀报,李孝基就已经知道大军好像来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个时候的李孝基,已顾不得去想敌军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骑兵,又为什么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出现在大军面前,那些都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从敌军的位置以及前行的方向上看,他的后军必然是敌军攻击的对象。

和李氏宗族其他人差不多,李孝基的才能中规中矩,既不会比李神通差到哪里去,同样也不会高出多少。

除了布置大军防守之外,他也立即派人向前军求援,并严令缩在河边儿的裴寂率部向中军靠拢。

关键性时刻,李孝基表现的不算无能。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一般来说,大军较量,皆先取其势,等到刀枪并举的正面较量来临的时候,胜负其实大多数都已有了定数儿。

凭着士卒精锐,在大战当中硬生生胜出的战例,可并不多见,那种情形也大多都出现在和北胡的战争当中。

唐军和并代大军的交战,无疑属于前者,战略上的决策,才是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临战之时,并代大军已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李孝基的军令传到阵前的时候,东北方向的并代骑兵的身影已是清晰可见。

十余万唐军整个骚动了起来,大军右翼各部将领的请令声,求援声,纷纷去到了李神通和李孝基那里。

李神通大惊之下,心都凉了。

前军正在受到万余骑兵的骚扰,如何还能去援救后军?甚至于在这个时候,李神通乱纷纷的脑海中,头一个升起的念头竟然是庆幸,庆幸敌军主力并未来攻击他率领的前军。

而作为大军主帅,悲哀之处在于,计无所出之下,只能任由各部凭天由命。

这不但是一军主帅的悲哀,同样也是最为失败的表现……

从唐军一系列的表现来看,李破确实失之于谨慎了,他和很多人一样,被十余万人这个数字给唬住了。

只想着跟唐军择地决战,却有意无意间忽略了唐军也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旅,并没有那么精锐的这样一个事实。

………………………………

蓄谋已久的攻击,没有任何的停顿,只来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李年便用力拔出钢刀,高高举在头顶之上,顺势催动战马的同时,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高声嘶吼,“杀,杀,杀啊。”

最后亲随拔出钢刀,紧紧跟随在他身旁,并齐声高呼,“杀,杀……”

带着满满的杀气的咆哮声在大军中蔓延开来,震荡四野,直上云霄,甚至在几刻之间,盖过了马蹄声。

钢刀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在雨中形成一片刀林。

彪悍狂野的并代骑卒,人马具装,像一尊尊快速移动的钢铁怪物般,蜂拥向前,冲向唐军军阵。

唐军军阵中升起一阵阵的箭雨,黑压压的落在骑兵头顶上,打在重甲骑兵的甲胄之上,叮当作响。

偶尔有人一声不吭的栽下战马,发出沉重的闷响声,那是最为倒霉的家伙被射中了眼睛或者是甲胄的缝隙。

重骑突阵,是当年隋军最为常用也最为擅长战术模式,而这也是在中原统一战争中逐渐形成的一种战术风格。

骑兵突阵,轻骑跟进,步军随之。

而起于代州的恒安镇军,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抛弃了这种僵化至极的战术。

李破第一次运用重骑冲阵也是在跟唐军战于雁门的时候,今日对象又是唐军,可见,重骑兵的主要战场其实就是在突破步军军阵这里。

只要中原内战还在继续,重骑退出战场的可能性就不会太高。

重骑一旦冲锋起来,便会带来狂猛而又恐怖至极的冲击力,也正是坚盾长枪的克星之一。

飞斧和短枪也并不能给重骑带来什么杀伤。

战场上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声音传出老远,前排的重骑兵已经连人带马撞在了好像刺猬一样的盾墙上,顿时,盾破枪折。

无数的唐军士卒在这几吨重量的冲击下,带着一连串的骨折声,口中狂喷着鲜血,像木偶一般飞了出去。

就像撕开了一张纸,无数狰狞的怪物破阵而入。

像一把沉重至极的尖刀般,斜斜的狠狠插入唐军前军尾部,并向西南方向快速突进。

势如破竹,雪雾弥漫之间,一排排唐军好像稻草一般被横冲直撞的重骑兵践踏而过,不是被撞的骨断筋折,便是被踩的肠穿肚烂。

三千重骑所过之处,腥风血雨,一地狼藉,恐怖的景象直如修罗地狱一般。

重骑兵撕开了一个宽阔的缺口,侥幸躲过一劫的幸存者甚至来不及展现他们的恐惧,随即面临的是身着半身铠,蜂拥而来的轻骑兵,所以,这里不存在什么幸存者。

两万五千余并代骑军仿若一条长龙,蛮横的切入唐军军阵当中,在唐军前军尾部横扫而过,接着便冲入唐军后阵。

这样规模的战争景象可并不多见。

马蹄隆隆,箭矢横空,鲜血弥漫,尸体横陈。

马蹄声,喊杀声,垂死的惨叫声,战马的哀鸣声,等等等等,方圆二十余里,被战争的奏鸣曲完全笼罩在内。

骑兵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漫过去,杀的唐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将领或者兵卒,甚或是民夫的区分,凡是阻挡在骑兵面前的,就都会被洪流所淹没。

唐军后军崩溃了……对于唐军将士而言,这是一场噩梦,同样也是一场惨败。

值得一提的是,首先逃走的并非是最为脆弱的民夫,而是晋州道行军副总管裴寂,他并没有按照李孝基的命令向中军靠拢。

在隆隆的马蹄声回荡于裴寂耳边儿的时候,这位李渊的宠臣,当即率部沿河而走,成为唐军后军中首先临阵脱逃的人。

这个时候,什么军功,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忠诚,都不如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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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决战(三)

李孝基的帅旗歪歪斜斜的倒下,唐军后军大溃

十余万人的溃败和大军厮杀一样的壮观,漫山遍野的唐军溃卒,成群成群的向远离敌军的方向逃窜而去。

而唐军的前军,却在李神通军令之下,努力收缩着身体,战战兢兢的面对这个恐怖至极的景象。

此时唐军后军已经不再有什么抵抗,纵马向前的骑兵军阵已经蔓延向后军腹地。

一队队的骑兵从洪流中冲出来,纵马扬刀,追亡逐北。

大多数的唐军溃卒在骑兵席卷而来之下,根本不用招呼,纷纷跪地请降。

并代骑兵几乎是一战而定乾坤,杀伤无算,虏获亦无算。

根本不用第二次冲击,大军在号角声中,缓缓停住马蹄。

尉迟恭,步群等人传令各部,追击溃军,收拢降俘。

这个时候也就过了争功的时节了,胜利来的如此轻松,尉迟恭和步群都是心满意足,随即派人去向李破报捷,之外就是率一万余众回身过来,汇合刘敬升,薛万彻两部围住唐军前军。

说包围也不算准确,因为唐军前军依旧有十余万众,背靠着汾水,结阵而守,看上去想像击溃唐军后军那样干净利落的冲溃他们,很有些难度。

眼见天色已晚,唐军也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尉迟恭和步群等人略略商议一番,各自带兵退兵数里,收拾残局,也象征着今日一战终于结束了。

其实到了晚间,并代步军在李破率领之下已是赶到了战场之上,在唐军阵前结下营寨。

至此,唐军主力已是插翅难飞。

李破心情很是不错,从三月起兵,差不多三个月的战事下来,终于是得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之前压力有多大,此时的满足感就有多强烈。

可毕竟十余万唐军主力还在,未竟全功之下,不能太过自鸣得意。

困兽犹斗这样的词句,送给现在的唐军好像挺合适的,若是被唐军来个夜袭什么的翻了盘,那就是笑话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李破可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的对手,即便是在胜利触手可及之下,也是如此。

李破率军到来,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只是让陈圆,尉迟信等人仔细扎下营盘,严阵以待。

之后,又传令给尉迟恭等人,除了赞语之外,便是让他们不得轻忽,各自就地驻扎,派出斥候,严防敌人垂死挣扎。

有了李破坐镇,一切就更有条理了。

高兴的人不至于高兴的过了头儿,骄傲的人不至于轻敌,立下大功的人们,也不会只想着之后的诸般赏赐。

李破目光所至,众将皆是听令行事,不敢有违。

一群一群的唐军降俘转送入步军当中看管,缴获的粮草辎重也在清理当中。

到了晚间,唐军南边儿燃气了一堆堆的火焰,一种腥臭夹杂着烤肉的味道,渐渐扩散开来,那是在焚烧战死的唐军士卒的尸体。

夜幕降临,李破传令给刘敬升,王智辩两部,让他们连夜南下,去围住介休,从这个军令中可以看的出来,大局已定的意味非常的浓。

扎营之后,李破立即召集步军众将至中军议事。

议的什么也就不用说了,李破自然想毕其功于一役,唐军坚守或是徐徐后撤,该如何应对。

这个时候,李破所想的重点也变了,不再是如何击溃敌军,而是在这最后一场歼灭战中如何降低自身的伤亡。

商议许久,众将才陆续散去。

李破没多少食欲,作为领兵之人,时刻都承受着非常巨大的压力,自从军以来,好像每一战对他来说都生死攸关。

这次的时间不算太长,只三个月,便好像来到了结尾处,可李破看上去还是瘦了很多。

李破漫步走出军帐,守在账外的亲兵立即纷纷行下军礼,随即跟随在他左右。

李破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一轮圆月爬上了空中,洒下淡淡的光芒。

李破笑了笑,老天爷也算给面子,这样的夜晚想要率军偷袭可就难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湿润而又清新的空气,有失主帅威严的伸了一个懒腰,又晃了晃胳膊,扭动了几下脖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可他的护卫们都纷纷移开目光

李破没有巡营的意思,只是绕着中军大帐转了两圈,这个时候,他很想写一封书信送回到晋阳去,可他还是抑制住了冲动,并告诉自己,大战还未结束,婆婆妈妈的可不成。

也许用不了多久,唐军的将领们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了,永康王李神通,李渊的堂弟啊哈哈,这可是条大鱼。

要是再能把裴寂给捉到手,是不是就能换一下人质了呢?他的老师兼岳父可还在李渊手里呢。

夫妻两人私话的时候,从来对此都是避而不谈,因为他们都知道谈也没什么用,只会给自己心里添堵罢了。

公母两个都是聪明人,不会为鞭长莫及的事情互相埋怨指责,说是无情也好,说是凉薄也罢,反正有了争雄天下之心,一些东西必须要看的淡一些,这个道理不光李破明白,李碧比他更明白。

如果有那么一天,李靖被压到两军阵前来胁迫于他,李破想了想,得出一个令他自己都很是不舒服的结论,也许他会驰马上前,亲手一箭射死李靖,以向众军表决死之心。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迎风冒雨一路走下去,心慈手软的人,都会死在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上。

当然,那么糟糕的事情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不用把自己的冷酷表露的那么直接,李氏亲族那么多,捉上几个也许就把人给换回来了。

李神通不成,那李元吉,李建成呢?甚或是李世民?

实际上,这会儿一位李氏亲族已经遭了他的毒手,永安王李孝基战死了

这一晚,并代大军对唐军已呈合围之势。

大军各部驻扎于唐军周围,静静的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和胜局已定的并代大军相比,这一天一夜对于唐军来说,就宛若身在地狱一般了。

战局急转直下,后军几乎是一战而溃,这已经让唐军上下军心动摇,接着敌人的步军又蜂拥而至,那同样是一支兵力已不输于唐军前军的步军军旅。

唐军在这一段时间内,从恐惧到绝望,军心士气瞬间归零。

开始的时候,李神通还想召集众将商议一下退兵之事。

是的,就是退兵,因为就地固守肯定是死路一条,而且也不会再有什么援军,所以只能是退兵,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突围。

之前犯下的一系列错误,李神通已经不愿去想

可众将到来,李神通在那些闪烁的目光当中一下就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军议草草收场,李神通对退兵之事是一个字儿也没提。

一败之下,诸人离心,大军已不可峙。

这个时候,李神通和裴寂其实没什么两样,一旦觉着败局已定,又身处不测之地,立马抛却功名利禄,开始为自己的性命奔忙了。

不得不说,关西世阀子弟的心理素质确实比较过硬。

当然,他们也是有着依仗的,不管是被俘还是逃回去,一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因战败而被砍头的大阀中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最多最多,只是会被暂时削夺官职,贬为庶民,而以他们的家世,分分钟就又被启用了,像当初的宇文述等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有了这样的保障,大阀子弟们其实差不多各个都是逃跑专家,外加墙头草,只要别倒霉的被小兵们割了脑袋就成。

而逃跑也是个技术活儿,李神通想了很长时间,才命人悄悄召关西诸将前来。

许诺无数之下,又说让两千骑兵打头,明日一早立即向南突围。

等到诸将离去,李神通才密令心腹去汾水岸边做上几个木筏,打算当晚密渡汾水,直接进吕梁山南逃。

能这么干脆的想要扔下大军独自潜逃,又用言语迷惑诸将,这番心肠确实也不愧是李氏中人。

可有人比他更干脆。

此时身在大军左翼,靠近汾水岸边的河南降将们,已都被徐世勣悄悄召入军帐,一番密议之后。

张亮率兵突袭姜宝谊营帐,厮杀在夜晚进行,毫无防备的姜宝谊部,几乎瞬间便被围杀一空,姜宝谊被张亮生擒。

这一番骚动,在夜晚当中彻底点燃了唐军内讧的火焰。

唐军右翼卢世勋,郑游两部,闻有乱起,立即合在一处,先就杀了李神通派在军中的心腹,随即率军趁夜向南突围。

左翼的徐世勣部更狠,在派人向并代大军投诚的同时,河南降军在徐世勣率领之下,趁夜向东连溃两部,直接杀向了李神通的中军。

他们还带着浓厚的义军风格,想要弄个够分量的投名状再说。

这一晚,如同营啸一般,唐军大营之中喊杀连天不用李破动手,唐军先就自相残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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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决战(四)

唐军的骚乱把李破也吓了一跳。m 乐文移动网

他真的是没想到唐军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去,而且还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时候,便陷入了内乱当中。

这样的事情他在辽东没见过,在云中草原没见过,在河北幽州同样没见到过……

当然,这和他从军以来,从来没有接触过剿匪战事有关。

风起云涌的隋末农民起义到了现在这个时节,已然步入尾声,天下诸侯除了河北窦建德,西北李轨还算根正苗红以外,其他人就都有着来历了。

而李破之前所经历的战事,对敌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突厥部族骑兵,幽州边军,这些军伍都有着其强大之处,若非被李破连连突袭得手,他们绝对不会如唐军般这么脆弱。

可以说,李神通所率大军其实是地道的中原地方军旅,在这几个月的战事当中,表现出来的诸般特点也和地方军旅保持着一致。

有着一定的战斗力,却不会跟顽强敢战,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的强军扯上什么关系。

除了人数众多之外,和并代大军这样的边军相比,可谓是一无是处,与当年对上官军的义军们其实没什么区别。

如果唐军和并代大军的步军相遇,可能还会相持一些时日,毕竟并代步军成军时日还短,可结果也不会有太多不同,并代步军的底子同样不是唐军所能比拟的。

而先受到并代大军骑军重创,接着又遭十数万骑步大军围困的时候,唐军几乎是一下就崩溃了开来。

大军主帅李神通想要私逃,那么大军各部将领有什么心思也就都不用奇怪了。

当然,没有河南降军在的话,唐军可能会在白日里溃散开来,可有了徐世勣等这些心狠手辣,从来都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头一位的家伙们,唐军的崩溃也就提前了。

对于李破而言,这是此战当中最后一场意外。

而已经领兵征战多年的他,当机立断之处并不比徐世勣等人稍差,听了禀报之后惊了惊,几乎没什么犹豫,立即便传令大军各部点燃火把。

夜战的凶险之处他自然清楚,当年在风雪严寒之中,近万突厥人已是强弩之末,在临到天明时他派军突袭,突厥人自然是被打蒙了,可他派出去的五百兵卒也是损伤大半儿。

这就是夜战,残酷而又危险至极,很难想象演义小说里面将趁夜偷袭当成家常便饭的情景……

所以,这个时候他发下的军令不是趁乱进攻,而是点燃火把,谨守营盘,让敌军无隙可乘。

大军主帅的决定明智不明智,看的其实是结果。

唐军营地四周的黑暗之中,陆续亮起火把,从天空望下去,景象非常壮观。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晋地战事当中,能排进前几位的一场大战,数十万人在并州南部的山川旷野之中纠缠往来,尔虞我诈之间,抛洒了无数的鲜血,终于在这个晚上有了一个结果。

徐世勣派出来的几队人很快被陆续带到了李破面前。

徐世勣的大名,李破自然晓得,只是他对这些在河南杀的六亲不认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像是李密,王世充之辈,其实早早就上了他的黑名单。

在打算起兵南下的时候,你要问他最想拿谁来开刀,李渊都要排在后面,他最想弄死的其实就是王世充,李密,和河北的那些草头王们。

别提什么门阀或是义军,在他看来这些不管不顾,杀的遍地白骨的家伙,都挺该死的,所以,罗艺和宋金刚之流在别人面前或许有着很大的价值,可在他面前却没什么活路可言,轻描淡写间便已人头落地。

徐世勣……李破琢磨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形,把徐世勣等人围歼在汾水河畔,也许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和之前杀罗艺,宋金刚,或者是刘武周等人并无不同,名人效应在他这里行不通。

唯一能让他杀心稍止的恐怕不是徐世勣的名声或是其人的才能,只在于一个对待降人的姿态上。

根本不用想,起兵南下之后他会遇到各色各样的降人,徐世勣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要怎么处置那些他厌恶的人?是兼收并蓄还是一路杀过去?

这个时候,人才的考量其实都被他放在了后面,如何招降纳叛,又该怎么对待这些降人,才是他考虑的重点。

其实不用怎么去深思熟虑,一个隐约已经在困扰着他的问题就凸显了出来,随着地盘的扩大,他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来辅助。

在这个层面上看,张伦和徐世勣没什么区别,症结所在其实不是杀于不杀,而是如何甄别运用这些人才,让他们能尽心尽力的为他出谋划策,领兵征伐,而非是像他们之前一样,将忠诚两个字给就饭吃了。

当然,这个问题还需要他思索很久才能成熟起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接受一位降人的投诚而已。

之后他也在心里不甘的小小期盼了一下,唐军大营现在这么乱,说不定那些狗屁倒槽的河南豪杰们就都去见了阎王呢。

事实证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才是世间真理。

而那也是第二日白天里的事情了,晚间,耳边回荡着轰隆隆的嘈杂声音,李破率人巡营,安抚各部军心,大军别受了快要杀出狗脑子的唐军的影响,弄成营啸什么的就是笑话了。

在百忙之中,他还跟徐世勣派来的人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徐世勣,张亮等人的来历,主要是他们之前的出身啊,官职啊,战绩啊之类的东西。

问了一遍,回到中军主账的时候,李破心里多少又添了几分厌恶,不过也算是有谱了。

这些河南杀出来的家伙们,出身普遍不高,这个不算什么,当然这也意味着开仓放粮的“好事儿”他们做过,烧杀抢掠同样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儿。

瓦岗匪嘛,作奸犯科才是他们的主业,所谓的瓦岗英雄们身上,其实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辽东之战开始的时候,他们在劫掠乡里,后来则去抢运河船队了。

等到天下渐乱,他们呼啸而出,攻州掠府,开仓放粮聚众起事是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等到李密加入,招降纳叛之下,他们迅速膨胀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开始慢慢有了些转变,战斗力大幅提升的同时,也有了更加远大的目标。

等他们夺下洛口大仓,声势再次大涨之下,从李密,翟让,再到徐世勣,程知节,单雄信等将领,差不多就将其他的都抛在了一边,围绕着粮草堆积如山的洛阳各个仓房,和洛阳守军开始了长达数载的争夺战。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河南人口大减的罪魁祸首之一,另外一些人吗,除了隋帝杨广之外,就要数王世充等洛阳守臣了。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内斗,翟让死了,徐世勣投了李密,李密势穷,徐世勣率人投了李唐,这会儿嘛,又要向李破投诚了。

一群的丧家之犬,养不熟的白眼狼,李破心里哼哼着,连即将大胜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除了徐世勣之外,还有一个张亮。

这人李破的脑海中是真没什么固有的印象,可其人的经历让李破眼睛稍稍亮了亮,这人是李密身边的军法官儿。

现如今他身边确实缺少一位严刚可畏的掌管军法的人,李碧有孕在身,薛万均那人有点黏糊,之前也没掌管过军法,又是幽州降人,难免有着自保之心。

这让军法司的运转很不顺畅,很多事儿还得报到他这里做决定……

好吧,想这些还有些远,这些河南降将到底都是怎样一个脾性,需要一段时间观察,到了他的麾下,当即就能受到重用的,至今也就是陈孝意,温彦博等一些文人,将领是一个也没有。

晚间,在点点星光之下,徐世勣,张亮这些名字,被李破悄悄挪出了黑名单,打上了待察的标签儿。

唐军乱了半个晚上,也不知这一夜当中死了多少人,反正浓浓的血腥味渐渐飘荡在汾水之畔,湍急的汾水中,人头滚滚,顺流而下,那是慌乱之中失足掉进河中或是本就想顺水逃生的唐军士卒。

月光之下,方圆数十里内,人影瞳瞳,那都是逃出大营的唐军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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