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光光 - xp1024.com
《包光光》


第一章 外来者们

包光光是外来者,十年前被一个药剂师老头给抱过来的。

那年村子里招了祸,唯一的巫医也在与“恶魔”的战斗中败下阵来,是老头用他的药剂救了村民们——当然,那是在他收走了村中所有保存比较完整的毛皮之后。

但是善良的村民们觉得,这一切并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于是老头和孩子就留了下来,在村东头开了一间小小的药剂店,出售药剂之外,顺带着还用浆果酿造一些劣酒,加上每次狩猎以后村民们的供奉,日子过得也算凑合。

后来,老头终于是熬不住了。临死的时候,他拉着包光光的手,眼泪叭嚓的说,这小店是他的根,以后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要把根守住。

那时候包光光还太小,连大点的钳锅都端不起来,没办法只好去和村里人商量,说要让他获得战胜恶魔的力量,就必须有人帮忙。

可村里哪还有多余的人手?要知道,能上山狩猎采集的都是壮劳力,少一个可就少了一分收成。

于是年龄更小的寇拉拉被他们指了过来。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被迫着相依为命,一个用心的守着不知所谓的根,而另一个,则不知所谓的帮忙守着别人的根,守根之余,两个小家伙便在茫茫的冰原上疯跑——山是不敢上的,更多的材料,都是村中负责采集的村民给带回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而小家伙们也一天一天的长大。

如果没有意外,相信这种状态会保持下去,直到寇拉拉有足够的体格上山打猎,然后村子会打发另一个孩子来这边帮忙,就这么一代一代轮下去。

等包光光足够老的那天,也许会挑上一个看着顺眼的,把那所谓的“力量”传下去,连带着老头的“根”一起。

“以后守护这个村子的和平就靠你了!”怎么样?是不是比老头的那套嗑更有味道?

但是,意外总像寇拉拉的鼻涕一样不期而至。就在包光光刚满十岁的时候,他宿命般的遇到了另一群外来者。

事情发生在一个明媚的下午。

凉风有信……白云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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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跟着寇拉拉来的,一共五个——白胖子、小个儿、女人、穿着盔甲的汉子,还有一个没有进门,抱着膀子斜靠在对面的大树底下,那把长得惊人的巨弓已经说明了他的职业。

穿斗篷戴着兜帽的白胖子看来是他们的头儿。只见他兴冲冲的闯进来,扫了眼屋里盛着药膏的大木盆,突然叹了口气,说了句很绝的话。他说:“我真傻,真的。”

“算了,”后边的女人安慰他,“反正也没期待这种小店中有什么好东西。”

“被鄙视了!”包光光想,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作为一个药剂店应该有高高的货架,上面大大小小的陶罐要码放整齐,各种药剂应该分门别类;他甚至还想过找个女人替他坐台,可惜村子里实在太穷,没办法那么讲究。

“我要租用这间店铺。”白胖子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十五天。我会给你……一个都纳尔,而你则需要给我提供木炭,蓝根草最好也来一点,明白吗?”

金色的精灵在胖子手中跳着,大声的夸耀起自己的美丽。

“嗯哪!噢,不是的,先生……木炭没有问题,但是蓝根草,实在,实在……”包光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舞动的手指,脑海中一片浑噩——这是什么?这是金币!别说他这半大的孩子,就连村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算上,又有谁见过?

白胖子皱起了眉头,还没等他说话,进门就毛手毛脚翻东西的小个儿突然“嗷”的一嗓子:“大人,您看我找到了什么?”

“别吵!”白胖子漫不经心的接过递来的木桶,扇着风抽动了两下鼻子,然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这是什么?”

“荧光药剂,先生。”小家伙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这份药剂的质量其实是有水分的。

“不要试图隐瞒,更不要试图欺骗。”白胖子说,“荧光药剂的配方里有刺脊兽的尿液,刺脊兽是沼泽生物,绝对不可能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存活;而你这份药剂,分明是几天前刚配好的!”

“先生,俺不知道啥刺脊兽……但,但它的作用是一样的,而且涂上以后,发光的效果会更久!”

白胖子的眼睛亮了:“五个都纳尔!说出你的配方!”

小家伙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对方。

“嫌少?”白胖子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我最多可以给你一个大格列芬,如何?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不要太贪心!”

格列芬是神殿的通用金币,分量很足,一枚就能换七个凯奥凯的都纳尔还带点零。

“是俺的。”包光光终于开口了,只不过声音细不可闻,“尿液,是俺自个的。”

白胖子楞了一下,紧接着他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才啊!”最后他叹着气说,并且将一枚格列芬拍到桌案上,指着门口正抽鼻涕的寇拉拉说,“钱在这里。如果你能让门口那个小鬼,把鼻涕给擦干净,它就归你了。”

包光光闻言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尖叫道:“寇拉拉!”而寇拉拉倒也争气,屏息凝神,小腹一叫劲,将鼻涕“呼”的一声吸了回去!

这下该轮到别人尖叫了。

“出去!”白胖子说完就紧紧的闭上了嘴,任由喉咙不断的抽搐着,以免自己胸中的怒气混杂着饭菜之类,一起暖哄哄的喷涌而出。

小个子第一时间把寇拉拉夹在胳膊底下,连他自己一起扔了出去;女人和铠武士也作鸟兽散,霎时间屋子空了,只剩下小家伙和白胖子两人真情对视。这时候包光光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他缩着脖子,带着谦卑的笑容一步一步往门口蹭去。

“不,你留下!”

……

……

大概是怕吓坏了眼前的小孩吧,白胖子揉搓着面颊,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问道:“你是药剂师吧?懂炼金术不?”

“会一点儿……融合,分解,还有置换。”包光光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老头是懂炼金术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传给他人就挂了。

“嗯,我需要有人帮忙。”胖子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烧瓶,“这是惰水晶作的。当我的助手,它们就属于你。”

——惰水晶本身并不珍贵,只是白胖子感觉,不管从对方药剂师的角度,还是从小孩子的角度来说,这一堆晶莹剔透的炼金器具,诱惑力要远比金币来得大些。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掏着,桌案上的零碎也变得越来越多,而那看起来不大的背包却好像压根就没有底一样,怎么掏也掏不完。

他一边掏,一边略带得意的问:“现在,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包光光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那堆宝贝中收了回来,只见他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那个……先生,您还欠咱一个都纳尔呢!”

“啊?”白胖子明显有些懵。

“租店铺的钱,您还没有付……”

“混蛋!”白胖子火了,“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助手,是或者不?”

……

……

其实他根本就是多这一问。

就算没有那些瓶瓶罐罐,包光光也会选择留下。他不傻。作为助手,一旦有机会学上个一招半式,这辈子都受用无穷。当然他可不会有与对方分成的想法,因为当年老头教他的时候,就曾经明确的曰过,本事这东西,学会了就是你自己的。

由此可见,盗版实在是自打社会形成以来,除了杀手和技术女人外,第三古老的职业。

两人重新见礼,然后还有个小小的宣誓仪式,誓词是这样的:

“谨以我的灵魂发誓,绝不向他人泄露半句我将要看到和听到的,如有违犯,必将遭受磨难……”

几句誓言竟然念了小半个钟头,就因为包光光总习惯性的把“我”给读成“俺”,没办法只好重头再来。这不是矫情,而是规矩。所谓助手其实和半个徒弟也没什么分别。

最后白胖子对包光光说:“我叫‘流晶’,就象你看到的那样,是个魔法师。”

第二章 二手的炼金师

后来包光光才弄明白,原来“流晶”并不是名字,而是尊号,是他人对达者的尊称。

要想得到这样的称号,或者你让众人认可你的实力;或者你在某种领域作出过杰出贡献;再或者,你压根就是国王的小舅子。

至于魔法师的职业,则根本不是问题。众所周知,几乎没有哪个魔法师不接触炼金术;而十个炼金师中,大概十一个能使用魔法。所以也有人说,练金师根本就是魔法师的一个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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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白胖子的随从被安置在寇拉拉那里,他爹妈上山去了,家里有足够的地方。法师本人却在店里住下,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唯一的床。包光光躺在地上,身下兽皮传来的燥意让他睡不安生,只好偷偷的爬起身来,借着天光整理之后几天要用的材料。

当时正值盛夏,冰原上可没有黑夜这么一说。不管多晚,只要你抬起头,就会看见太阳懒洋洋的趴在断崖上,像只蛋黄一样柔软。

整座断崖被玫瑰一样红的罩子盖住,和外层湛蓝的暮霭分隔开来。时不时有归巢的倦鸟划过,带着它们欢愉或悲伤的歌;极遥远处,淡绿色的极光好像巨大的丝带一样贯穿天地,随风摇摆,一不小心,被屋檐上错落的茅草切碎,只留下斑驳的光点,

不过这些景色对小家伙来说可没什么意义,就算有也不过让他更加烦躁。

老头留下的材料不多,但是很杂,乱糟糟的堆在一起,木盒中用来分类的格子完全没有被派上用场。

别的还好说,最麻烦的就是昆虫类的材料,丁点大的东西,在昏暗中根本没办法分辨究竟这是谁的触须,那又是谁的翅膜,包光光索性就按照部位分做几份,插上标签,心里却想着等早上白胖子法师看到满标签的“大腿”,脸上该是个什么表情。

眼看到最后还剩下许多格子空着,于是他想了想,去墙角掘了些泥灰填在里面,压实——倒不是他犯坏,只是单纯的不愿让自己的收藏显得太过寒酸。反正对药剂师来说,不存在无用的材料,只有错误的配方。

……

……

当他弄完了这一切,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白胖子流晶从里屋转出来,低了个头,手按在脸上胡噜着,看到蹲坐在地上的小孩,随口打了声招呼。包光光被他唬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行了大礼,然后乖乖的垂手站在一边。

这时候流晶才完全清醒过来,他瞅了瞅变成红眼兔子的便宜助手,疑惑的问:“昨天晚上没睡?”

“没,只是俺醒得早。”

“不要试图隐瞒,更不要试图欺骗!”流晶不高兴了,“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个魔法师的时候!现在,我再问一次,昨天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觉?”

孩子被他严厉的表情吓住了,小心翼翼的点着头,开口道:“嗯哪,睡不着……”

“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挺认床。其实为师也没怎么睡踏实,破木板硌的我浑身都疼……”说到这里,流晶才猛地想起折磨了他一晚上的破床,是从对方那强占过来的,禁不住老脸一红,咳了两声道,“开始工作吧,今天还有的忙。”

或许是心怀了愧疚吧,从流晶那里分配下来的工作,仅仅是材料的基本处理——阴干,溶解,蒸煮……这些活计包光光早已经驾轻就熟、也不会觉得枯燥,因为能用上惰水晶所制的高级器具,本身就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闲下来时,白胖子流晶会坐在床上,两手半握着拳头发呆,要不就是心不在焉的翻阅着一本金色外皮的大书。

那书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了,纸都起了毛边,只是书皮外包的金属,依然金灿灿的夺人双目。包光光心里琢磨,那八成就是黄金。

寻了个报告进度的机会,包光光凑过去,伸头探脑的瞄了两眼——他可不知道这是极度犯忌的事。

打开的那页上描绘了一幅图画:画面的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天平;天平的一端是座荆棘环绕的高塔;而另一端却有三种东西:佝偻身躯的小人儿,四叶苜蓿,以及缠绕在一起的绳子。图画空白的地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可惜包光光一个字都看不懂。

“啥破书……”小家伙失望了。

“破书?”流晶法师跳了起来,“这可是传奇炼金术师雷鸣的手记摘抄!雷鸣你不知道?那是被誉为白银时代之后,最接近神的人!我真不明白,你以前的导师都是怎么教你的?”

“导师?……他死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

……

流晶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孩子,心里一阵抽痛,想说些安慰的话吧,又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这个,最后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先生,给讲讲什么是白银时代呗?”

也许是对面那张充满了期翼的小脸,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处,流晶叹了口气,开始缓缓的讲述起来。

“我们的历史,分为四个阶段:黄金时代,那是高等精灵的时代。传说中他们的文明,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们的战舰,可以穿梭于星际与各个位面之间。后来不知为什么,高等精灵似乎一夕之间就灭绝了。”

“后来诸神出现,人类在诸神的指引下,繁衍发展,成为大地的主人——这就是所谓的白银时代。不过那时候人类的文字还不健全,没有多少资料留存下来,更多的,只是传说和猜想罢了。诸神和人类的结合,产生了半神英雄,青铜时代就是属于他们的。无数的英雄征战不休……”

“……到了寒霜历497年,守护双龙在拉姆的眠龙城废墟中复活,拉姆趁势崛起,继承了当年埃布尔里亚的传承与大部分土地,宣布称帝,而这一年也被定为双龙历元年。历史走到这里,就进入了黑铁时代——魔法的时代,也是……我们的时代。”

“啥?里面还有俺的事?”包光光嘴里面咕哝着,正强打者精神让自己不至于睡去。

“当然,也包括你,困了吗?”

小孩子毕竟熬不得夜,一时的兴奋过去,压抑的困意就会如潮水般袭来。于是法师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其中充满了奇异的魅力:“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你已经很困了。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打扰你;这里很安全,没什么能给你伤害……”

第三章 乌鲁

包光光醒了,是被一阵嘈杂声给惊醒的。

恶心,头疼得厉害,嗓子眼里好像火烧一样。他呻吟着将眼皮撑开一条小缝,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内唯一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兽皮缝制的薄被。

房间三面的石壁,是感恩的村民们,一步一步从断崖那边背回来的;墙根是一排酿酒用的陶罐,和装材料的木箱;而另一面,则是用整张冬熊皮做的帘子,把空间和铺面分隔开来。透过熊皮遮盖不住的地方,还能看到外边盛放药膏的木盆。正午的阳光穿过小窗,将室内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没错,这正是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小屋。

可是,为什么呢?四周的一切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连空气中都透着一丝古怪,就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曾躺在这里,或者说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应该是另外一种景象?

窗外传来的响动越来越大了,间中还夹着几声怒吼。“出事了!”包光光终于反应过来,把先前那可笑的念头抛到脑后,蹬开被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

……

外面有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拨是流晶和他的追随者们。小个子和那个铠武士紧张兮兮的把法师和女人护在身后;而另一拨却是村里负责狩猎的小队,足足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领头的是个赤裸上身,海拔超过了两米的大汉。

这大汉包光光并不陌生,相反倒很有几分熟稔。大汉的口齿不清,一说话嘴里总是“呜鲁呜鲁”的,好像含着什么,因此村里人都开玩笑的叫他“乌鲁”。不过他脾气好,对别人取笑也不生气,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于是天长日久,乌鲁便成了他的名字,至于本名倒没人记得了。

乌鲁的语言障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舌头比一般人长。包光光到现在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乌鲁经常为他表演如何用舌头舔去抹在鼻尖上的蜂蜜,那神情,让他想起追着自己尾巴狂咬的小狗。

而此刻正跳着脚咆哮的乌鲁,脸上可没有任何类似憨厚良善之类的东西——眉毛拧着,腮帮子鼓着,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眼窝中喷出来。再配上他那巨硬的身板,右手中门板一样的双面斧,那真是十分的狰狞,十二分的狠厉,让人不得不记起他除了老实头外的另一个身份——族中最好的战士。

“别这样,”对面的小个子突然笑嘻嘻的走了出来,“野蛮人兄弟,我们并没有恶意!”

流晶在后面尖叫道:“施耐德!你要干什么?”

“不用担心,大人。我只是想和这个大块头单独谈谈。”

“别跟俺扯!”乌鲁说,“没工夫跟你瞎白话。祖辈儿留下的土地,不稀罕你们这些外人!给你们两条路选,要么滚犊子,要么埋这儿!”

“我可没带武器!”施耐德靠近乌鲁,摊开了双手。就在众人把视线投过去的一刹那,他那双看起来好像空无一物的手,突然爆起了一篷强烈的光芒!

异变突起!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强光刺痛了大家的眼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去。战士们虽然惊怒,却强忍住没有出手,因为这种状况下丢出去的斧头和长矛,扎在巨汉乌鲁身上的可能性更大;而乌鲁本人也没动,因为此刻,一把弯弯的匕首正顶在了他后心上!

“闪光粉的滋味怎样?”施耐德缩在乌鲁的左后方,这里正好是乌鲁攻击的死角,“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为表示诚意,你最好把斧头放下……”

乌鲁依言放开了巨斧的手柄,缓缓的转过头来,可施耐德的心却一下子抽紧了,因为他看到乌鲁在笑。

笑容带着一丝嘲讽,那红肿的双眼却透出无限的疯狂。“就这?”乌鲁好像很失望,嘴里念叨着,整个身体却猛地转了过来!

“噗!”匕首入肉,但是还没等深入,就被钢铁般的肌肉夹得死死,推不进去,抽不回来。

“这种小刀子对咱没用,它太短了。要不下一次,你换把长剑?”

施耐德只感觉有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背一路爬了上去。托着扭伤的右手,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匕首上抹毒,或者直接顶住对方的肝脏——起码那里的肌肉能更薄些。

“妈的,野蛮人果然都是疯子!”施耐德觉得是到了该当机立断的时候了。

可是正当施耐德暗叫不妙的时候,乌鲁也做了一件事。

他吼叫。

犹如山洪咆哮;犹如滚雷炸裂。巨大的音浪裹挟着尘土向四面八方喷涌,从空中俯瞰,能看到一个清晰地圆以乌鲁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苔藓和地衣都被连根拔起。强劲的风吹得战士们长发飞舞,女人吓得软倒在地,流晶的兜帽被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他那张苍白的胖脸。

离着最近的施耐德更是不济,两个耳孔都渗出血来。他像喝醉一般踉跄着,努力的试图控制已经不听使唤的手脚,却悲哀的发现,两条肌肉虬结的胳膊将他死死抱住!

擒抱!绞杀!

这可不是正规武技中的招数,倒是见山上的黑熊常用。

小个子施耐德被身高两米的乌鲁抱在怀里,就像婴儿一样可笑,但是不论施耐德那抽搐的四肢,还是他那扭曲的脸孔,都说明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身体中的血液全都涌到头部,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想喊,可是一张嘴空气就被挤了出去,只能徒劳发出“嗬,嗬”的声音。

如果不是他足够精壮,怕是此刻骨头早已断裂,扎到肺部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够了!”胖法师嘴唇哆嗦着,手指间亮起了奥术那淡紫色的光芒。

这时候就听“嘣”的一声脆响,大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惊异的发现,乌鲁的头上竟然流血了!

第四章 箭与斧

伤口在眉毛的末梢,窄窄的只有寸许长。乌鲁背部的伤,由于匕首还插在里面,并没流多少血;而这次却有所不同,几息间小半张脸就被染红了。至于他到底被什么所伤,在场的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放开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削而孤高的身影,提着一把几乎与他身长相当的巨弓,从村口徐徐行入,走到离场中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虽然人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但在众人的感觉中,好像有一根利箭就顶在乌鲁的脑门上。乌鲁也明白,和施耐德体型的差异,让自己不可能把对方当作盾牌使用,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将人推开,用与其巨大体型毫不相称的敏捷就地一滚,顺手抄起先前扔到一边的斧头,然后起身,跳步,追斩!

目标依然是施耐德——放开了人,不代表就放过了他的性命。

没想到这十拿九稳的一斧,竟然失手了!不过这一回大家终于看清,就在斧头眼看要落到施耐德身上时,一支箭杆突兀的在斧面上炸裂,内蕴的力道带偏了斧头。众人一齐朝村口的身影望去,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巨弓,正保持着发射的姿势,只是手指间的利箭却不见了。

——在一瞬间完成举弓,搭箭,瞄准,发射四个动作,并且能命中飞舞的斧头,这一箭究竟要有多准?要有多快?

“大师级箭术。”乌鲁这句话说得极轻,好像在询问,又好像是在肯定什么。

这时候施耐德也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喘息着叫道:“鲍力斯先生……救救我!”

“……斯诺·波威廉·西科里特·鲍力斯?”乌鲁直起腰,“长弓边林三?”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长弓手斯诺抽出一支羽箭,“既然你认得我,就应该知道,这一箭你是挡不住的——你的战斧并不适合用来格挡,或者,你也去换支长剑?”

这是彻头彻尾的嘲讽!因为就在刚才,乌鲁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乌鲁却不为所动,事实上,你从他脸上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表情,先前的狰狞与疯狂仿佛从未存在。“嗯哪,”乌鲁说,“斧头这玩意,本来就有进无退,有攻无守;这话对。不过俺也没想过要遮挡啥——就算你这一箭能给俺开个窟窿,但下一息咱的斧头就会削在你脸上。”

——他口中的息,是冰原人特有的时间单位,一息就是人一呼一吸所用的时间,大概相当于三秒钟多一点,一千息就是一个小时。

斯诺道:“用抛掷的么?不觉得大了点?”

“俺又不是就一把斧头。”

“你不会有机会的,因为我的箭更快。放过施耐德,这件事到此为止。”

“问你个事。”乌鲁突然道,“大伙儿都知道,你其实就是一隔路人,可是打开始,你就吭哧瘪肚的跟俺磨叽,你到底打算干啥?难道说是你……”说到这里乌鲁顿了顿,“……草眯(怕)了?俺真的很想知道,要是俺说不放,你能咋的?”

斯诺皱眉道:“是吗?你可以试试。”

“这算是威胁吗?”乌鲁笑了,“喂,你们来告诉他,咱们冰原上的战士,成天念叨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试试就试试!”众村民齐声吼道。

“不错!”乌鲁叫道,“凯奥凯的领主带着军队来了,咱们敢朝他扔斧头;神殿的主教,带着骑士们来了,咱一样朝他扔斧头!咱们冰原的战士,有的是尿性!从不接受威胁!没人能够征服!”

周围都是村里能上山狩猎的精英,本来就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岔的主,这一把火点下去,立马一个个嗷嗷叫起来。

事情到了这里,终于变得不可控制。

“现在怕是想走也走不成了!”流晶急得一头汗,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当前的局势。

“削他们!”

口号在战士间像尿床一样迅速蔓延。乌鲁动了!他拔出后腰的手斧,狂呼着朝前迈了一步!

“咚!”

这一步踏在地上,竟发出铿锵之音。仿佛那沉淀千年的鼓声,穿透了历史,重新在人们心头响彻。是的,就是这种声音。一千年前它催破了城寨,催破了山河,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席卷了大地,让每一个人都记住了它的音色:

悲怆,桀骜,继而……澎湃!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当年拉姆帝国的一个贵族让战士们下跪。

而一千年后的今天,冰原上的战鼓再一次敲响,究竟会发生什么?

……

……

答案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乌鲁斧头眼看就要脱手的那刻,一个身影奋不顾身的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乌鲁为了不伤及眼前这个鲁莽的家伙,不得已散去了全身的劲力,于是他本人就十分悲壮的——摔倒了。

因为那个身影是包光光。

接下来,事情完全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转”来形容:首先是战士们似乎忘记了先前他们矛斧相向的几人,呼啦啦的围到小家伙身边嘘寒问暖;然后大家发现对峙的缘由竟然是,有人得知包光光被几个外来者抓了;而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寇拉拉来找过包光光两次,而那个铠武士怕影响小家伙休息,将寇拉拉挡在外面,最后被寇拉拉惹烦了,随口应付了几句。

搞笑的是,当时说了什么,他和寇拉拉两人竟然都给忘了!

战士们笑骂着,三三两两的散去,最后剩下乌鲁抱着小家伙,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几个外来者,开口道:“不稀罕你们。不管你们为啥要来俺这,但俺可以告诉你们,这旮瘩没你们想要的,就算有你们也整不走。所以都给俺消停点,事完了,就麻溜滚犊子,一旦整出啥皮皮片片的,你们瞧着!”

最后他扬了扬手中的斧头,扔下一句话:“敢得瑟就削你们。”

第五章 不羁之民

乌鲁抱着小家伙离开了,流晶惊魂乍定,望着那挂在背上正一颠儿一颠儿的匕首,嘴唇哆嗦着,喃喃道:“不羁之民……果然是不羁之民。[!超。速!更。新]”

这个词儿出自一首凯奥凯暗中流传的长诗,诗中描绘了一群满脑门子战天斗地的家伙,拉着他们的领主一起脑抽的故事,其实诗歌本身的文学性故事性都不错,只不过对于君权浓重的凯奥凯来说,实在是一首彻头彻尾的反诗。

“大人!”铠武士来到流晶身边,恭敬地行礼。

流晶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开口道:“施耐德情况怎样?”

“瓦丽芝小姐看过了,骨头没断。不过,心神受到的震荡颇大,实力上可就……”

瓦丽芝就是总待在流晶身边的那个女人,全名叫邦·瓦丽芝,是队伍中的治疗师。

“人没事就好!”法师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打发几人去药剂店进一步治疗。这时候长弓手斯诺凑了过来,低声对流晶说:“今天的事,有问题。”

“你是说,”流晶沉吟道,“有人鼓动那些野蛮人跟我们对抗?可是,为什么呢?咱们的行动应该触及不到他们的底线才对。”

“总之查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你也知道施耐德现在这个样子。咱们这次来,不过是因为这里是雷鸣发迹的地方,碰碰运气而已,不见得……再说,就算真的查出什么,我们也无力改变。”流晶戴好兜帽,将面孔重新笼罩在阴影里,“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我是你的追随者,”斯诺淡淡的说,“这是本分。你应该感谢的,是那个孩子。”

流晶拍着斯诺的肩膀,嘿嘿的笑了几声,“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名号,在佣兵界还是很有些分量的。长弓边林三!”——这个让人喷饭的绰号是有来由的。其实斯诺也算是出身名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精英射手”的资格。

少年成名,免不得有些轻狂,行事也荒唐起来。

有一次斯诺突发奇想,要找一个完美的动物伙伴,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让他看上了一只森林狼,于是他抛开一切,在林子边上蹲了整整三年,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以致家道中落,最终却一无所得。

这件事在佣兵间流传甚广,有刻薄的,给他“长弓”的称号后面加了几个字留作纪念,而那头传说中的美狼,也被唤作“不屈的理想爱人”。每次想到这里,流晶都忍不住拿出来打趣,倒没什么恶意,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伙伴总是板着面孔。

“我的称号是长弓!”

“哦,抱歉。”

一阵沉默过后,流晶叹了口气,说:“同样身为称号强者,你……其实心里怕是很委屈吧?”

斯诺想了想,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不会。你有钱,而我需要钱。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

“是啊,有时候想开了,还真就这么简单。”

一股带着湿气的花香钻进人的鼻孔,撩拨着,让人打心坎里觉得痒痒。那是冰原的味道。流晶抬起头望着天空——在远方那一抹令人心醉的蓝里,有云卷云舒。

……

……

正如先前那铠武士所说,施耐德几乎没受什么外伤,可是我们的瓦丽芝小姐,却以预防其他部位感染为由,硬是在他身上捆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折腾了几天,施耐德伤好没好咱不知道,那铠武士绑起人来倒是更麻利了。

结果被勒令在床上躺死尸的施耐德,就只好与自己说话来打发时间,而其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这几句:

“不是真的。”

“我已经睡着了。”

“这只是一个荒唐的梦……tmd快让我醒过来吧!”

其实也不能怪他,换谁来大概都会有这种感觉,因为眼下流晶对他的半拉弟子,已经不是一个“好”字能形容了,亲儿子都不见得有这么亲。

——凡是繁琐的工作,包光光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可以蹲边上发呆;凡是包光光稍微感兴趣的问题,那流晶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凡是包光光想配的药剂,只要流晶有材料,那是多了管好,少了管饱。

就连刚才,小家伙把清醒药剂配成了一瓶臭水,法师大人不过是拍了拍他的头,笑咪咪的说:“嗯,不管怎么说,药效还是能够保证的……”

“当然能保证!”施耐德腹诽道,“别说是酒醉、眩晕了,真昏过去怕是也要被这瓶东西给熏醒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始埋怨命运的不公,要是自己当年能碰上这么一位导师,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人手下当个杂兵。

说起来,流晶态度的变化,固然有感激的成分在内,但这并不足够,更多还是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被这孩子的潜力所震撼。

“最重要的就是灵性!”法师想。第一次配置某种药剂就成功的他见过;失败却配成了另外一种东西的他也见过;唯独这种配错了,还能保证药剂原有效果的,别说见了,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想想小家伙改良的荧光药剂——这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归纳为天分或者运气的范畴了。

可惜了,可惜了啊!这孩子导师死得太早,以至于基础都没打好,想当年自己在这个年纪,除了心性未定不适合进行冥想外,还要学习古代史、神秘学、数学、星象学、人体学、纹章学、文字学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还没算和魔法有关的主科呢!

既然自己与小家伙投缘,他以后的路,就应该好好规划才行。不过这事可急不得,于是当小家伙一脸兴奋的问“下面咱做些啥”时,流晶故意拖起了长音说:“接下来是——游戏时间!”

“可是……”

“学习是重要,”流晶摇头道,“但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能为了学习而压抑了人的天性。毕竟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最是爱玩的时候……”

包光光听得是一头雾水——他可体会不了法师的苦心,对他来说,那些新鲜的体验本身就是在玩耍,有人呵护的感觉更是非常的棒,以至于他现在只想粘着流晶,一步也不愿离开。

第六章 谁都有秘密

“大概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要说吧。”包光光想。

最近这些日子,几人组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不归,行踪那叫一个鬼祟。隐隐约约的,包光光也猜到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毕竟谁也没刻意去防备过一个十岁的孩子。

包光光并不在乎那是什么,反正只要他们一天找不到,法师就只能留在这里,但是这种念头毕竟不太厚道,别说挂在嘴上,就算想起来都让他头疼欲裂。

——自从上次莫名睡着之后,包光光就经常头疼,找不出原因,只好归为对自己不良心思的惩罚。

最终包光光还是被赶出去了,在村子里溜达了两圈,发现自己实在无处可去,于是想起了他唯一的朋友。

“有朋友真好!”包光光爽了,但寇拉拉却不这么想,因为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是:

“滚犊子!”寇拉拉嚷嚷着,“没你这样的!这是俺家用来腌山菜的,你拿来装尿?”

怪不得寇拉拉紧张,要知道那个坛子可是他家唯一的宝贝,是他爹用一整张雪豹皮,外搭两根狐狸尾巴从别的村子换来的——较大的部落经常有旅行商人驻足。那些商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换东西价格高得离谱,更何况物到他们那之前,就不知道已经倒过多少次手了。

所以我们可以很负责的说,这个坛子,经历远比寇拉拉爷爷的爷爷更加坎坷。

“你懂啥?”包光光特瞧不上这种小家子气,“还记得咱弄得那个荧光药不?人家说了,一瓶给咱五个银角子,二十瓶就是一个都纳尔!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金疙瘩,你不想要?到时候咱买它十个八个的,一个还给你老爹,剩下的砸了听响都行!”

“靠谱不?”寇拉拉明显心动了,“你可别忽悠俺。”

“酿酒的罐子都让俺送出去装尿了!你说呢?”包光光神秘的朝他一龇牙,“这可是秘密哦,也就是你吧,一般人俺还不告诉他!”

……

……

包光光前脚一走,寇拉拉转脸就把事情告诉了别人,连说的话都几乎和他分毫不差——由此可见,冒鼻涕泡,不代表人就傻,风险分摊的道理寇拉拉还是懂的。

于是全村的那女老少都动了起来。不是想分杯羹,他们的思想要直接得多——你的钱就是我的钱;相对的,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严苛的环境早已决定了,在这里,只有靠近一些,再近一些,抱成一团,人们才有可能撑过冬季那漫长的黑夜与酷寒。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包光光才把村民们这些热乎乎泛黄的心意码齐。看着沿着墙根一路排开的瓦罐和木桶,小家伙心里十分得意——这都是钱哪!

到了晚上,外出办事的三人组回来,远远就闻到一股动人心魄的味道在店铺上空飘散,瓦丽芝小姐当时就变了脸色,门都没敢进就踉踉跄跄的跑了;那铠武士强忍着吐意,和同样面色苍白的流晶说了几句,就逮了个由头告辞;等包光光端着熬好的肉糜上桌的时候,正看着书的流晶终于忍不住了,他瞪着小家伙浸到汤中的手指,肥躯乱颤的问了句:“你不是一直没洗手吧?”

“啊!……这就去洗!”

于是流晶也捂着嘴狂奔而去,连平时当宝贝一样的摘抄都随手扔了。包光光望着突然间充满活力的导师,心中冷不丁冒出一句诗来:“小娘子晚上不见了,胖法师掩面狂飙。”紧接着他又开始纳闷:“自己啥时候会念诗文了?”

斯诺拿起一块干饼在手里撕扯着:“都是没吃过苦的人。别理他们,习惯就好了。”

包光光没想着他能说话,不假思索的随口接了一句:“是啊,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两人同时愣住了。斯诺固然是惊异于这小家伙连流晶都敢调侃;而包光光发愣,却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熟了!熟到就像成天挂在嘴边上一样。但是记忆中自己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说,而在这之前,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时候门外响起低沉的念诵声,屋内的温度随之急速降低,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冷风灌入,吹得堆放在角落里的材料漫天飞舞,桌上摘抄的书页也跟着快速翻动起来。

包光光突然发现,书中的小人动了!指手画脚的好像在诉说什么,显得十分有趣。

……

满屋子的狼藉,本来还烫手的肉汤也结了一层白霜——看到这样的景象,刚刚进门的法师不禁暗暗责怪自己鲁莽,好在人没事,小家伙正乖巧的缩在一堆兽皮里,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看书;而斯诺头发上沾满了草屑,仍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撕他的饼。

饼撕的很细,一片一片很虔诚的摆在面前的木碗内,然后他站起身,端过已经凉透的肉汤淋上,最后又用木勺按了按,保证每一片饼都能得到充分的浸泡。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抬起头,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流晶。

“我用了冻结术,”法师明显的感受到了压力,讪讪的说:“外面的罐子都冻上了……怎么样?气味是不是好了很多?”

“不对,”斯诺冷冷道,“这是极寒吹息。什么时候你们奥术师也能使用神殿的法术了?”

被当面戳穿的流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别这样,斯诺。人人都有秘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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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的疑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魔法师大体上可分做两派。

一是凯奥凯承自古代埃布尔里亚的传统奥术师一脉,也被称作学院派。其中又细分了预言、幻术、塑能、防护、操魔、召唤、改变、咒法八个分支。像流晶就是操魔师,而炼金师,差不多也可以归在改变系里面。

另外一派,自然是神殿的元素法师们,他们按照各自信仰的神祇分类。当然元素法师也可以兼修,前提这两个神祇的关系不能是敌对。

而现在,一个专精于心灵攻击的操魔师,施展出冰系的高级法术,这里面问题就大了——凡是两条腿走路的基本都知道,凯奥凯与神殿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都是老大当惯了的主,谁甘心去当老二?

第七章 传说的尾巴

流晶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这种事也没得解释,更何况在场的还有一个孩子。

此时包光光正捧着那本“传奇炼金术师雷鸣之手记摘抄”,看得一包子劲,流晶背着手踱过去,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看得懂吗?”

这就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了。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缓和屋里的气氛——里屋施耐德半天没有动静,大概被熏晕过去了;还能说话的统共就那么三个人:自己,小家伙,斯诺。

虽然作为一个独行侠,斯诺本身并没有什么立场,但毕竟一起厮混了这么久,一直被自己瞒着,心里肯定痛快不了;再加上这厮的性格如此孤僻,多半也不会搭理自己。

他当然知道小家伙是看不懂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那本书里,少说也用了十几种生僻的语言文字,其中还有不少是象形及符号文字,对于没有系统学过文字学及密码学的小家伙来说,那就是天书。

但出人意料的是,小家伙的竟然回答“嗯哪”!

“嗯哪”是这里的一句俗语,意思是“是的,没错”。

“你真能看懂?”流晶好像看到了地老鼠在天上飞。他俯下身子,指着当前页面上,一群小人儿中骑马持枪的那个问,“那我问你,这是什么?”

“是骑士!”

流晶当然知道那是骑士,他问的可不是这个。“骑士”在炼金术的语言中,代表了守序,暗指某些结构相对稳定的金属。他也不说破,手指移到画面右上角大大的太阳上,问道:“那这个呢?”

在炼金术的语言中,日月一般代表了金银。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作为“最接近神的炼金师”,他所留下的方程式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黄金,本来就是一种结构非常稳定的金属,如果这个太阳还代表黄金的话,意思就重复了,先前的骑士也没有了意义。所以流晶认为,这里太阳应该有另外一层含义——熔炼或者煅烧。所以这页方程说得应该是对几种金属进行初步的处理……

“是太阳!”小家伙兴高采烈的回答道。

“果然!”流晶有些抓狂,“我知道这是太阳!大太阳!……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包光光搔搔头皮,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是说,他们出门的时候天气很好?”

流晶“……”

“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斯诺也凑了过来,“挺有趣的。”

其实斯诺并不在乎小家伙说什么,他说的“有趣”,纯粹是因为看到流晶吃瘪觉得十分解恨。不过小家伙可不知道这一点,很高兴的接受了面瘫男的鼓励,并自然而然的翻开了下一页。

画面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星体。这不难解释——如果先前流晶的推论正确,那相对的,这页中的星体,八成就代表了另外的处理方法,比如说其中的月亮,指的就应该是腐败。

不过画面中央的五芒星阵就比较令人费解了。这个符号在炼金方程式中相当罕见,而它的含义是——极端的力量。

“这是一艘船。”包光光说,“正朝着和太阳相反的方向开去。”

一时间流晶只觉得想要吐血:“什么样的疯子才会把船造成圆的?”但看着旁边兴致勃勃的一大一小,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

……

“后来,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碰到了另一艘船。”

“可是,那艘船上已经没有人了。大家把上面的宝藏搬了回来。”

“嗯……他们被惩罚了……好像宝藏都变成了怪物。”

“那个骑士朝怪物喷火……哦,魔法师在找棒子……”

渐渐的,事情开始变得奇妙了。小家伙的解释虽然可笑,但也勉强能说得通,难道说,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什么方程式摘抄,不过是当初包错了书皮,其实内容就是像小家伙说的那样——“小人儿历险记”?

想到这里,流晶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夺过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递到包光光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告诉我,这页上面说了什么?”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道殷红如血的墙——那是叹息之墙。传说中地狱的尽头,万物的终点。

太阳被生锈的铁链锁在墙头,而墙的下方,还是那座小小的五芒星阵。在画面的空白处,塞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横着写的、歪着写的、打勾的、圈上的,不一而足。

小家伙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哦。书上说,最后船开进一座大山……”

“你们家的船都能上山!”流晶终于爆发了,“这是山吗?这是山吗?啊?你倒是说说看,世界上哪里有个样子的山?”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以至于非要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辩个输赢。

小家伙被他吓了一跳,红着脸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只怯生生的伸出手来指着窗外。流晶疑惑的顺着手指朝外面看去,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却忽然变得僵硬,他喉咙抽动着,有如搁浅的鱼般开合着嘴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白夜!无法落下的太阳!被余晖映照得如血般通红的断崖!

这岂不是和最后一页所描绘的一模一样?难道说,书中所隐藏的秘密就是这个?一艘被压在山崖下的船?

……

……

正对着店门的不远处,有一棵大树。

树是冷杉,大约有二十多米高,孤伶伶伫立在那里。原本是村民们作为瞭望塔用的。在横枝靠近树干的部位,还能看见木架搭成的平台,不过现在上面已经空了。

斑驳的树皮默默地诉说着它的苍老和忧伤。而就是这样的一颗老树,却倔强的挺直了腰背,誓要把周围的一方水土护在自己树冠的阴影中;不向秋风屈服,不朝阳光献媚。

流晶安顿孩子睡下,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信步游缰的来到树下,却发现斯诺已经在这抱着膀子不知站了多久。大概是对脚步声有所警觉吧,斯诺回过头,略带询问的盯着他瞧。

流晶哂道:“没想到你也有惊慌失措的一天。”

斯诺没接茬,只是往边上挪了挪肩膀,给流晶腾出一个位置。

“作为一个射术大师,手竟然抖起来……你不用否认,在屋里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流晶靠在树上,眯起了眼睛望着远处被冥冥中某种规则束缚住的太阳,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太像了。”

“我的心还不够稳。”斯诺突然话锋一转,“你也猜到了?”

“是啊。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世界上还真就有圆形的船,并且和五芒星也能挂上关系。那就是——”

说到这里,流晶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一字一顿的接道:“月精灵的战舰!”

第八章 梦境回朔

长久以来,法师间便流传着一个传说:那本摘抄,其实关系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但没有人能够将它破解。[!超。速!更。新]自打得到了这本书,这个谜团就像块巨石一样压在流晶心里,如今一夕间阴霾尽扫,他又怎能不笑?

——怪不得当年雷鸣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炼金师,几年间便名动天下,谱写了无数传奇,原来是他在偶然中得到了一艘月精灵战舰!

月精灵!这三个字足以让世界上任何强者都为之色变了。

传说中,上古高等精灵有四个分支:黄金精灵、木精灵、大精灵和月精灵。其中月精灵的战舰,正是圆圆扁扁的像个碟子。这艘战舰在黄金时代可能算不上什么,但现在可绝对称得上是王牌中的王牌!

要知道它是能飞的!只有你打人,别人可打不到你。而你就算是从上面扔一个铜板,落到地面都能嵌到人脑袋里,更不用说战舰上那些威力恐怖的魔动炮了——凯奥凯的空骑兵?让他们和骑兽一起啃三年,都不见得能弄掉块漆去。

如果这都算不上“极端的力量”,那什么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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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晶是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不可自抑,前仰后合的稳不住身子,最终扶着树干蹲下,就这样,嘴里还哼哼叽叽的,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喷将出来。

可斯诺一个动作就让他消停了。

因为从流晶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斯诺脱了一只靴子握在手里。他急忙跳开两步,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斯诺平静的说:“你抽风了。”话虽然才说了一半,但手中晃荡的鞋皮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十分明显——你抽风了,我只好抽你。

“你才抽风!”流晶叫道,“难道你不觉得很荒谬吗?我的导师、我导师的导师……他们到死也没弄明白,后半部书中困扰了无数强者的方程式,原来是给孩子看的连环画!真相,竟然如此简单!”流晶又笑了起来,笑声在晚风中激荡,有如夜枭啼哭般刺耳。

“啪!”一只靴子端端正正拍在流晶脸上。

“禁声!”斯诺盯着发狂的法师,磨靴霍霍,盘算着是不是在他另外一边脸上也补一下,“你觉得简单吗?”

书是炼金方程式摘抄,落到懂炼金术的人手里,自然会被上面大段的注解所误导,造诣越高,反而就越容易钻牛角尖;而不懂炼金术的人,谁又会对这种天书一样的大部头感兴趣?充其量也就摆马桶上面撑撑面子罢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碰到了和小家伙一样半瓶子晃荡的家伙,如果不是身在此时,身在此地,又怎么能想到世界上还有白夜这种,只有在北方极地才能看到的独特景观,更不可能猜到在这里还有一座平整的断崖,会被夕阳映照成血一般的颜色!

一切都是巧合,仿佛冥冥中有一只大手,借着这几人的身体揭开了谜底。而那只手,则属于某个强大的意志。

比如说,神?

……

……

看流晶平静下来,斯诺将靴子套上,摊了摊肩膀问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亲自去看看是一定的。”流晶揉着面颊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多东西还没准备……比如说队伍的补给,就是个大问题。”

斯诺皱眉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流晶愕然:“比这还大?”想了一会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果然够大,因为知道整件事的还有一个外人,

包光光。

虽然这孩子很亲流晶,但人家毕竟与土著们一起生活了十年;远近亲疏先不论,谁又能保证,他平时和人谈话中不会说漏?更为关键的是,作为一个队伍的领导者,流晶又敢不敢把几人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手里?

直接把人杀了灭口也不行。当地土著又不是傻子,在他们的地头杀他们的孩子,那和当面挨个抽一嘴巴,再啐上一脸唾沫星子有什么区别?

何况流晶还下不了手。

“别问我,”斯诺躲开法师求助的眼神,“我只是追随者,不是智囊。学生是你的学生,事情是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

……

所以说,头儿就不是那么好当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就需要你豁得出来冲得上去。冲不冲得上去不知道,但流晶明显是豁出来了。他将几个追随者召集起来,放了一个静音结界,然后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梦境回朔。”流晶侃侃而谈道,“用这个法术抹去他一天的记忆,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邦妮,你确定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转头吩咐铠武士道:“把孩子抱床上,然后你去找条绳子来。”

被绑了几天的施耐德闻言一阵狂喜——终于有人要享受和他一样的待遇了!他才不在乎这个人是谁,重要的是,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遭罪!他不是一个人!

还没等他美够本,斯诺一脚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绳子他身上有!”

“等等!”瓦丽芝小姐叫道,“为什么要把人绑上?这个法术其实很危险,对不对?”

流晶皱眉道:“凡是直接触及灵魂的都是高级法术,没有人敢说结果一定完美。所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会怎么样?”

流晶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斯诺替他回答道:“疯掉。或者忘记一切,变成白痴。”

瓦丽芝小姐愤怒了:“怎么能这样!他只是一个孩子!”

“好了!”流晶将手猛地一挥,“邦妮,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至于这孩子,我只能答应你,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带他离开。有我在一日,就保他衣食无忧。这是我——流晶之哈德起斯·黑尔特·泽·斯凯茨·唯尊,一生的承诺!”

第九章 史上最矬穿越

包光光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搡自己,他不满的嘟囔了两句,打算翻个身继续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孩子,睁开你的眼睛。

小家伙迷茫的睁开眼,发现一张胖脸近得几乎要贴上来了,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好像漩涡一样缓缓转动,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心神就被吸了过去!

“成功了?”问话的人是我们的瓦丽芝小姐。

流晶知道现在是突破受术者心防的关键时刻,顾不上回答她,只紧紧的盯住小家伙的双眼,道:“说出你的愿望,孩子。告诉我你现在最想看到什么?”

小家伙浑浑噩噩的回答道:“我想看狮子……”

“狮子?”流晶转过头疑惑的问,“这里还有狮子?”

几人一齐摇头。最后还是女人心软,劝道:“什么人跟他提过吧。真可怜……他想看你就让他看嘛!”

流晶点点头,转回来用魅惑的声调继续说道:“我可以满足你!现在,你会做一个悠长的梦,在梦里,你将会见到狮子……”

……

……

于是包光光真的梦见了狮子,只不过是被关在铁笼子里那种——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包光光真的做了一个相当悠长的梦,长的足足有……二十年!

梦里有一个奇妙的世界。在那里,他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过着一种全新的生活。最为奇妙的是,在那个世界里,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包光光的身份在小村度过的这些日子。

然后,梦醒了。一切又回来了。

睁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那张胖脸,一时间包光光有些恍惚。因为在梦中,也有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人是一家录像厅老板的儿子。对梦中的自己来说,他算不上朋友,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无比重要。

是他!引领着自己进入了某岛国的感官圣殿;是他!和自己共同见证了那一个个光芒万丈的名字:

饭岛爱。

武藤兰。

麻生早苗……

于是当法师一脸关切问包光光需要些什么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压低声音接了句:“还有压箱底的货么?”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流晶首先反应过来。他翻出一副通体泛红的手套,用相当诚恳的目光望着包光光道:“这是烈焰蝾螈皮做的,防火耐酸。以你目前的水平,也不算辱没它了。一定要记得戴啊!尤其是,当你配制荧光药剂的时候。”

“果然!连回话都差不多。不过那时候你给的套子可都是胶皮的……”包光光觉得整个世界都疯掉了,现在他很想大声的问自己一句:“妈巴子的,老子这算是穿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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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整整一个上午,包光光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还叫包光光。

有关穿越者的资料,是得自他梦中的二十年。按一般的规律来说,以包光光的记忆为主体,那就算不上穿越,真正穿越的倒霉蛋,大概灵魂融合的时候挂掉了,让他白捡了一个便宜。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轮回说。那些不过是烙在自己生命印记中,某一世的记忆,却机缘巧合的被这一世的自己想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多了二十年生活体验的包光光,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小男孩了。

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能让几个外来者知道,流晶的法术已经失败了,所以别说是装可怜装乖巧了,就是装孙子,也得装下去——小命攸关呐!

……

磨蹭到中午,他才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用贮藏的肉块熬了一大罐汤。看那肉块的形状,像是某种动物的内脏。下了一撮盐巴进去后,他又觉得白水煮肉实在单调,于是出门转了一圈,拔了些野罂粟花扔在里面。

看着那些淡黄的小花在水中浮浮沉沉,包光光心里得意:想那边火锅城放个烟壳子还得偷偷摸摸,如今老子整根都扔进去,这是何等的魄力?就在这个时候,瓦丽芝小姐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指着汤水问:“里面放的什么?”

“她看到了!”包光光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怎么了美女?”

瓦丽芝小姐愣了一下,紧接着却是一阵窃喜。见这孩子如此乖巧,也愈发的觉着对方可怜。于是她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问道:“刚才我看到你往里面扔了些东西,黄黄的,是什么?”

“哦,是野罂粟。”包光光并不担心有人识得,毕竟药剂师们很少在冰原驻足;而土著们没事谁会注意这些满地乱开的小花?所以他也就放开了胆子大吹特吹。

“这可是好东西啊!止咳止泻,还能治头疼。但是要注意这玩意也有微量的毒素,所以要和食物一起煮,用内脏解去其中的毒性……这就是所谓的药膳。其实,所有的食物都是能入药的……”

大概是有日子没跟年轻女性聊天了,这一下包光光可说发了性,把什么“寒热温良”,什么“吃哪补哪”之类的理论一股脑的喷将出去,直砸得可怜的瓦丽芝小姐头昏脑涨口眼歪斜,就差吐白沫了。

直到汤水已经泛白,包光光才盛了两份出来,扔下一句“润物细无声,王道无近功啊!”,端着汤进屋去也。

流晶见他来送饭,第一句话就问:“试过手套了吗?”

“没,”包光光随口答道:“放心。饭前便后要洗手嘛,记着呢。”

“概括的很有深度,”流晶对这句话颇为赞许,拍了两下包光光的头道,“我很欣慰啊!”

这下包光光又郁闷了,多了二十年的记忆他,就好像286突然多了一颗奔腾的心,本来就憋得快变态了,哪还受得了这种哄小孩子的举动?

“你还满坑满谷呢!”包光光心里嘲讽着,“白胖子当得好好的,偏要学那个姓郭的黑胖子,怎么着,做黑胖子比白胖子挣得多呗?”

——白胖子,黑胖子;不白不黑灰胖子。

这是那个世界中,录像厅女老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因为这三胖子贯穿了女老板的生活:

其中白胖子就是她儿子,那个和流晶一模一样的家伙;灰胖子是文化局来收保护费的,灰指的是制服;而黑胖子,则指的是……那时候的自己?

啊哟,这岂不是说,自己到了二十岁,也会变成一个胖子?

第十章 二十年纵横间

饭后流晶就出门了,大概有什么事要找人商议。{,小。说。网}流晶前脚刚走,包光光后脚就跟着溜了出去——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是关于寇拉拉的。

在那边他有一个死党,叫做寇维强。长方脸,戴个小眼镜,方便面头笼得一丝不苟。大概是年龄的关系,脸上总有那么几颗新剥粉刺,羞答答的亭亭玉立。

说起来两寇的眉眼间并不十分相似,性格也大为不同——人家寇维强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满肚子的心眼,不用粘尾巴都比猴精,真正让包光光将两张脸重合起来的,是那一管常年奔涌不息的鼻涕,就好像冬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与众不同。

有道是:再见有缘人,只剩鼻涕依旧。知否,知否,当时我肥你瘦?

等见到寇拉拉本人,包光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强子!你小子也穿越了?”

“强啥?”寇拉拉懵了,“穿越是啥玩意?”

“也罢!”包光光一咬牙,深情的拉起寇拉拉的小手,轻轻地……唱了一支歌:

“我穿越啦穿越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耍;

我包里揣着高科技我脑子里有文化。

公主母龙女剑圣,我一晚上要睡俩呀;

创世神不当我小弟,

我转头就把他打!”

果然,这支曾激励过无数穿越众前赴后继为之奋斗的歌一唱出来,就引起了寇拉拉的强烈共鸣。“……大哥!”寇拉拉死死的拽住包光光就不撒手了,“俺也要穿,你带俺一起穿呗!”

包光光:“……”

一时的挫折并没有让他死心,他把这种情况归纳为对方另一世的记忆还没觉醒。“看来要用些熟悉的东西来刺激才行。”包光光暗自盘算着。

于是他再一次满怀希望的开口道:“每当看到月亮你就会想起我!”

寇拉拉没反应。

包光光急了:“生平不识武藤兰,阅尽a片也枉然!”

寇拉拉还是没反应。

看着他那一副木头木脑的样子,包光光不禁怒从裤头起,恶向蛋边生,大喝一声:“妖孽!受死吧!看我天马流星拳!”跳起来一拳打在寇拉拉脸上——本来应该是打鼻子的,可惜那里有一条护城河。

这下寇拉拉总算是有反应了,只见他痛叫一声,挥舞着小拳头对准包光光的下巴回了一招“庐山升龙霸”!

……

……

“我叫包光光。”躺在地上的包光光,望着天际偶然划过的飞鸟,用一种唏嘘的语气说道,“包是我的姓,光光是我的名。咱们冰原人习惯把姓放在前面,以表示对祖先的尊重……”

——其实他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冰原上的人们是没有姓的,相互之间也很少直接称呼名字。而对外的时候,大家习惯把氏族或村子的名字放在后面。比如说寇拉拉,对外就叫做:寇拉拉·滚石。

最后他对同样脱力躺在一旁的寇拉拉说:“以后就叫我光光吧!”

那场架最后还是包光光赢了,毕竟那个世界的二十年也不是浪得虚名。所谓洱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关键时刻包光光扬了一把沙子,终于改变了整个局势!

这一招现在还只是初级,就有如此的威力,中级扔的可就是石灰之类大规模杀伤性的玩意了。到了最高境界,那是天下万物,皆为我用;逮着什么就扔什么,有一好事的大侠凑趣,给这招起了一个无比拉哄的名字,叫什么“乾坤一掷”。

架是打赢了,但包光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二十年的经验并不白给:木棍板砖武装带三种常规武器他可以说样样精通,炉钩子酒瓶子之类的冷门兵刃也算是偶有涉猎。就这样,到头来还得靠对方一时不备才赢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和生拍黄瓜、活劈蛤蟆有什么区别?

就算这孩子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但再牛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再说了,穿越者不是都有外挂的么?

对了对了,作弊器又没附赠说明书,看来还要自己从那些经历里找。

作为龙的不知道多少代灰孙子,第一个想起的就应该是——内功!易筋经网上倒是有下,据网名“少林方丈”的老哥指认应该是真品,问题咱没赶上不是?就算真记下来也没用,就凭咱这悟性,估计早就告别无师自通了!

简单的也有。站桩。每天对着树最少站四个小时,早晚再加一个小时吸取日月精华。问题是一天三遍的站,麻烦,有没有一遍顶五遍的?

好吧,没有内功,招式上占点便宜也行。太极拳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可惜自己就会三招——“这些是你的”、“这些是我的”、“这些是……不要的”;打人估计是没戏了,用来擦桌子,还得考虑到身高的因素。

既然向内求不行,咱们就依靠外物吧。你不见多少穿越者搅风搅雨,靠的还不就是那四个字“枪支弹药”?自己假假的也是个药剂师,造火药的硬件基础是有了,黑火药的配方又不是什么秘密,问题是,自己动手没那个胆子啊!要搅拌呢!更别说颗粒火药还要掺上水用擀面杖压!至于硝化甘油,析出甘油容易,硝化呢?你够胆硝化一个给我看看!

算了算了。看来咱还真就不是当英雄儿女的料,还是从专业上想想办法吧,毕竟也能安身立命不是?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联系——计算机在哪?没关系,好歹编程的那套还能用在魔法阵或炼金方程式里。可电子商务?会计?谁他娘的能告诉我这些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在那边还没用上呢。

要不怎么说,人到了关键时刻还就得看特长。自己乃是堂堂的……游戏专精?尤其是星际打得不错,这算不算“大兵团指挥经验”?当然了,天堂鸟玩的就更不错了……

“我日!”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禁悲从中来——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那世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第十一章 杀器

好在包光光在村民中很有威信,再穷也饿不死他,况且有这么一群生猛保镖跟着,只要不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或者脑抽到去干什么逆天封神之类出格的事,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但这些并不足够。

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他那遍阅了天下a片,早已千锤百炼到自然**的审美观,绝对接受不了村里面那些拳头上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女战士。

虽然十岁的身体还无法令他“雄起”,但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未雨绸缪嘛。

要想走出去,流晶的大腿就不能不抱牢了……唉,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得装孙子?

罢了罢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那些都是浮云,眼下还是做自己药剂师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毕竟一份荧光药剂还能赚五个银角子呢,多挣两个钱防身,比什么不强?

正所谓“他自强来他自横,我自财粗底气足。”

……

……

想是想得不错,可是真动起手来,包光光却犯了愁。根源还是在那多出来的二十年记忆上。

以前配药的时候,空手在尿液里捞来捞去也没觉得不妥,但如今即使戴了蝾螈皮的手套,胃里还是一个劲的反酸水儿。包光光忍不住暗暗骂娘,心说决定脑袋的,看来还真就不仅仅是屁股。

流晶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指望不上——要真能忍受这个,人家凭什么花冤枉钱雇他来干?

没办法包光光只好又跑了趟腿,把寇拉拉拎了过来。做完了必要的准备后,又忽悠寇拉拉把尿液灌注到烧瓶里,这才点上火,交代了一声,要他盯着火候,自己却挟了卷兽皮跑到大树底下打盹不提。

一觉起来,还是不见流晶的人影,也不知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正好,省得给他准备晚饭。”包光光嘴里嘟囔着,抬头见天色已经发沉,心说坏菜,爬起来就往店里跑。

推门进去,只见寇拉拉依旧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坐着,不过眼神已经开始有种看尽大千世界的味道了。

药剂还在火上炖着,只是烧瓶口被加了个盖子,最绝的是透明的盖子上还连了根导管。

包光光戴上蝾螈皮手套,一把撤去了炭炉,这才有工夫破口大骂道:“白痴啊你!不是让你看着吗?还有,谁让你加盖子的?好家伙,蒸发愣给整成干馏了!

寇拉拉摸着脑袋,委屈的说:“俺是在这疙瘩看着啊!”

“看你个鸟!”包光光怒道,“这都烧成啥样……我的个祖宗啊!”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他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也顾不上骂人了,直接把烧瓶整个按到水桶里,并一叠声的吩咐寇拉拉多打些水来。

因为烧瓶底部结了些东西——白白的好像蜡一样的东西。

寇拉拉不知厉害,包光光可明白这玩意是何等恐怖:剧毒!吃不到十分之一克就足以致命!极度易燃!只要四十度,天热点都能自己烧起来!

没错,这是白磷!

——白是白磷的白,磷是白磷的磷!

话是在另一个世界上高中时,那不着调的化学老头说的。用来告诫下面一群更不着调的学生,这玩意绝对比小李他飞刀的老娘更有杀伤力!

当时被罚坐在讲台边上的倒霉蛋,已经用他的手指,充分证明了燃点和燃烧温度这二者,绝不是一回事!

“我现在相信了,”看着对面拎着水桶一脸无辜的肇事者,包光光深有感触的说,“你不是维强。你绝对是我的仇人派过来玩我的。”

他此时还不知道,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环,其实是寇拉拉手贱,往尿液里面加了一把包光光从墙角掘来的泥灰。不选别的,是因为包光光的收藏中就属这东西最多,很难被看出来。

……

……

更晚些的时候,流晶回来了。

自打进了门起,他就不肯安生,一直围着中央的桌案转圈,时快时慢的。转了一阵,掉个头又反转了回去。正当包光光开始觉得眼晕时,他却忽然站住,扯开了嗓子喊道:“施耐德!施耐德!”

喊了半天,见没人应声,才猛地醒觉过来,自嘲的笑了笑,走回到里屋的床边坐下。大概是刚才走得燥热,于是将身上的袍子扯了下来,想了想,又索性连里面的短衫一并脱了,露出细白的肥肉晾着。光光追进屋说,要不俺去喊他过来吧。流晶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不用麻烦了。我先睡一会儿。”

包光光看得出他情绪不好,毕竟明知道宝藏就在那里,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感觉,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他想安慰对方,但又怕说漏了自己的事,只好撅一边闷声大发财了。

流晶躺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说床上有小虫子咬他的背,让包光光拿过驱虫药来撒了一圈,可一转头,流晶又跳起来说还有,没办法俩人只好把床上的兽皮掀了,架起来点上蒿草去熏。正熏着,外面来了个村民,通知说村子里要举行祭典,并专程来请流晶参加。

这就是冰原人的性格:昨天不认可你的时候,那是说干就干毫不含糊,等今天他认可你了,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态度变化还要有个过程。

对他们来说,人只分两种,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流晶实在没有心情,又怕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显得不尊重他们的传统——某些部落格外注重这个。于是用尽量委婉的言辞绕着圈子,并一个劲的朝包光光使眼色。

包光光肚内暗笑,他知道这所谓的祭典,不过是捕获了大型猎物,于是给冠上一个什么什么祖先诞辰多少年零几天的由头,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毕竟冰原上食物充足的时候,每年也不过那么三四个月。

活着的人需要欢乐,死去的人需要怀念,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最后流晶到底是没去,说让施耐德和瓦丽芝小姐替他,包光光本不想去的,但流晶又祭起了那套“小孩子天性论”,让包光光无比郁闷。

到了地头,见村民们正闹哄哄的给放过血的野猪剥皮——好家伙,个头都赶上狗熊了,这不眼瞅着就要成精?

第十二章 祭典和雨天

要不怎么说冰原人的效率就就是高,不管什么活动,你人到了就是开始,从来就没有族长或首席战士致辞这么一说,就算是站上去了,也没人理你,都忙着各自感兴趣的事。{,小。说。网}

比如说那喜欢吃的,就会自己去处理食物;喜欢喝两口的……咳,这个可没辙,酿酒的坛子都让包光光装尿去了。

施耐德不愧是“潜行者”,特别善于隐藏在人群中,转了两圈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影了;至于瓦丽芝小姐,却躲无可躲,被一群阳气旺盛的汉子堵住,正无奈的坐在石头上看他们亮肌肉呢。

亮着亮着,其中有两个大概是闹了点别扭,互相推搡着出了圈子,找到一块空地撂起跤来——这是老传统了。要知道冰原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冬天,冷得能冻掉鼻子,人们一个个穿得都跟狗熊似的,谁打得疼谁?自己人掐架又不能动刀子,所以摔跤就成了解决内部纠纷的唯一手段。

两人是你扳我的肩膀,我抱你的腰,打得十分激烈,再加上周围凑趣的、起哄的、骂娘的、拉偏架的、下黑脚的,一时间闹得是乌烟瘴气。

有句话说得好,汗淌下去,情绪就上来了——见过挨打都挨到兴高采烈的吗?这就是了!

不知道是谁敲起了鼓点,渐渐的有人加入进来。人们用手头上的家什敲着,用脚在地面上跺着,开始还有些凌乱,当中央的大鼓响起来后,节奏变得统一起来,到了这个时候,祭典就即将进入高潮……比如说,刚才包光光就看见,寇拉拉的老爹,大咧咧的挎着一个女战士肩膀退出人群,看来是要找地方“秉烛夜谈”去了。

可问题是,爹爹是他的亲爹爹,女人却不是他亲娘……

这时候内圈的村民们跳起了舞——所谓舞蹈,不过是一群人搭着肩膀在那里跺脚罢了。包光光看了十年,当然没什么感觉,可瓦丽芝小姐却显得颇为意动,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没有亲自开练,不然就她那肉乎乎的小肩膀,还不得让无数黑手给搓秃噜皮去。

乌鲁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瓦丽芝小姐身上,里面包含的那份灼热足以让包光光心惊肉跳,“我的个祖宗哎,这家伙不是也看上人家了吧?”

事实已经证明了瓦丽芝小姐对肌肉不感兴趣,而让乌鲁这样的纯爷们去写情诗……想起来就让人为之一汗,这俩人能凑一起的几率那是无限趋向于零,就怕乌鲁按照冰原上的传统,来个“野人硬抢婚”,那可就要了亲命了!

于是包光光悄悄的凑过去,贴着乌鲁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叔,他们是好人。”

乌鲁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你不懂的。”

“不就是你这根老光棍要开花么?”包光光肚内暗骂,“一旦你抢婚不成,恼羞成怒,稀里糊涂的把人剁了咋办?这几个人可都是老子出去的希望所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给搅和了!”

包光光心里发狠,脸上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肌肉,务必要显露出三分可爱,三分执拗,三分迷茫和一分的不知所措——我看你惭不惭愧?

……

……

大概是老天看不惯这里的热闹吧,太阳明明还断崖上趴着,天上却开始掉雨点了,一开始细细小小的,和汗水混在一起,谁都没有在意;可是雨点越来越大,到后来砸在地上竟“噗噗”作响。喧闹的人们这才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食物往屋舍里拖,至于篝火,就扔在那里任由它转弱,冒烟,最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来。

在雨点落下之前,包光光就偷偷的溜了。因为他想到了下午提炼的白磷,被自己用长颈瓶连水一起盛了,随手扔进了一堆炼好的药剂中。

这玩意落流晶手里可了不得——他要是认不出来,搞不好能把老窝点了;认出来了就更麻烦,自己实在无法解释,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学会炼这种大杀器的。

待看到装白磷的瓶子依然安然无恙的躺在众瓶子中间,包光光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了回去。赶紧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塞到腰间的口袋里。

口袋在腰带上,是傍晚时闲得蛋疼顺手缝的,两侧一边一个,左边的写着Q,右边的写着E——你问为什么跳过了W?笨,一般情况下,WSAD是留着控制上下左右的,你当游戏专精一说是浪得虚名啊?

这时候里屋传来一声轻响。吓得包光光全身瀑布汗,仔细一看,原来是流晶的被子掉地上了,不过他可不敢走过去,基本上法师休息之前都会布个预警结界,靠近了就会惊醒。

谁知道流晶有没有曹某人那梦中杀人的毛病,要是把自己当毛贼给顺手轰了,那多冤啊!

再看流晶——嚯!高招,好姿势。双手是一手护胸,另一手前探,五指张开呈虎爪之型;双脚前三后七,乃是一个标准的虚步。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高手呢,果然是深谙攻防之道啊。

……

……

之后的几天,雨就再没停过。就这么不死不活的下着,也不知道打个雷振奋一下。天阴沉沉的,连累着包光光这心里也堵得慌,更别说本来就急得要上房的那几人了。

——眼瞅着夏季就要过去,等雪封了山,那时候别说是找遗迹了,就连活命都成了一种挑战。

流晶是眼也红了,嘴唇也起泡了,团团转就是想不出法子。包光光察言观色,知道不能挑这个时候打搅他。另外几个人也没心情说话,每天早上来了,就蹲在一起看着屋檐上淌下来的水流发呆。那神情,在另一个世界医院的泌尿科倒是常见,相当有启发性。

斯诺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找来块兽皮在弓上一包,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冲进雨中。

又过了一天,流晶看他没回来,索性让施耐德和那个铠武士也出去找。施耐德看样子有些不情愿,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当人家小弟的?

人都派出去了,流晶也消停下来,有些尽人事听天命的味道了。包光光趁着这个机会抖擞了神经,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乖,把流晶哄得老怀大慰,明知道小孩子心性未定,还是把冥想的方法传给了他。

奥术师的冥想并不苛求姿势,过程也并不困难。说白了就是让自己的思维充分发散,好和天地间的魔网共鸣——咦?怎么感觉着特像拨号上网呢?

第十三章 风起

全身放松,闭目,舌顶上颚。|/\P-a-o-s-h-u-8.c-o-M/\|感觉像沉入水中,大脑处有波纹缓缓扩散……好,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胡思乱想,让思维充分发散,想点啥呢?被咬开的苹果里有半条虫?这个恶心了点;要不三只小猪排着队过马路?咳,这个又白痴了点。还是顺其自然吧。

嗯,一座山,山体呈锥形,终年积雪,山顶平齐有如刀削,整个看起来像一把倒悬的扇子。

“怎么偏偏是这座?真他娘的晦气!”包光光心里一阵别扭。

就在这时候,山后边缓缓飞出一队巨大的螃蟹,一边飞一边还朝下面喷光弹。炸得是地动山摇。“我靠,捍卫者啊!”这下包光光乐了,“给老子炸丫挺的。”

原来自己是和寇维强一起磋星际呢。

爽够了,回家了,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竟又变成了小孩子。一对男女围着自己团团转,又是递吃的,又是讲故事。包光光知道这是他另一世的父母,于是安下心来,享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父母都上班去了,却把他锁在家里,怎么也出不去。

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包光光禁不住热泪盈眶:“日啊,老大你忘了留狗洞了!”

……

……

然后,包光光就醒了。自己还是躺在那张熟悉的兽皮上。而旁边的大床却已经空了。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有说话声从外屋传来,隔着帘子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流晶,而另一人好像故意压低嗓子,不过声音中那种激动还是透了出来,感觉……像施耐德?

“他回来倒快。”包光光赶紧蜷起身子装睡,肚内却暗自盘算道:“难不成,他们找到了?”

一觉醒来,流晶果然不在了,而堆在角落的荧光药剂也不见了踪影。

顾名思意,荧光药剂唯一的作用就是发光。如果不是要进入昏暗的洞穴或地宫,那还带这些东西干什么?熬汤啊?可是在证明了一个猜想的同时,另一个疑问又涌上他心头。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找不着,怎么下着大雨视线不清反而却找到了?

这个问题让包光光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出乎他意料的是,瓦丽芝小姐竟没和他们一起行动。可转念一想包光光就明白了——人家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让一个弱女子顶风冒雨的去和他们一起遭罪,这种事但凡有几分尿性的爷们都干不出来。

看得出瓦丽芝小姐情绪不佳,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一个人暗暗运气,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无用,还是恨伙伴们无情。

一直到了中午,包光光的靓汤出炉,这才引起了瓦丽芝小姐的注意,包光光趁机又卖弄起他那套药膳食疗的理论来。倒不是说他已经成熟到这个地步,只是梦中那二十年的经历,让他实在无法忍受年轻女性在他面前哭丧个脸。

后来瓦丽芝小姐兴趣也上来了,他说的时候,她就拿个小本子在一边记着;到后来甚至反客为主,一连串的问题让包光光苦不堪言。

好在自己另一世的老娘疼儿子,每天变着法的给他进补,光一道鸡汤都能熬出五十六个花来;再加上网络,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方子,才将将给应付上。至于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食材……

“还管那么多,反正又吃不死人。”包光光如是想,这一刻他还不知道,此番显摆,会对以后的他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日子就在瓦丽芝小姐崇拜的目光中悄悄溜走,雨依然下着,根本就没有要停的意思。流晶那几个人,更是跟拿去打狗的肉包子一般渺无音讯。

……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原上又起了风。风夹杂着雨线东南西北的乱刮;屋檐淌下来的水流也打着横往窗口里灌,溅在人背上冷嗖嗖的刺骨。包光光暗骂了几声,转过身去关窗,却发现扯天扯地的雨幕中忽然多出了几个黑影,正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朝这边行来。

他们回来了!

施耐德是被斯诺背回来的,人已经昏迷不醒;流晶的脸色则变得更白,好像血液都集中到嘴唇上了,昂贵的法袍也被扯破,雨水顺着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不停的滴在他身上,感觉像刚从锅里面捞出来似的。

在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头颅大小的口袋,里面圆鼓鼓的好像装了什么东西,而那施加了空间魔法的背包却不知道为什么放着不用。

等等……人好像少了一个?

对了,是那个铁皮罐头!不会挂了吧?包光光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既没跟他说过话,也从没向别人打听过他的名字。

唉,没存在感的人注定了只能当配角……

粗略检查了一下施耐德,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呼吸和心跳也都正常,只是口鼻间沾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绿色的略带些腥味,至于是什么,包光光却认不出来。

“没有中毒,”流晶凑过来说,“他的状况应该完全正常,除了唤不醒。”

包光光糊涂了:“咋整的?”

流晶摇头道,“我们当时走散了,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时间了,你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路上再跟你说……对了,叫上邦妮。”

“不行!”斯诺突然道,“你现在的战力是零,要照顾你,我最多再带上一个。”

包光光心里疑惑,“走这么急,奔丧啊?难道是因为那个口袋?”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冲破风雨,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咋?这就要走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雄伟的身躯从门外的大树后转了出来。

是乌鲁!

这次他没带那门板一样的巨斧,而是拎了几把小巧的飞斧!随着斧面一下下的敲打着腿侧,乌鲁的战意也渐渐沸腾,仿佛连周围的雨水都为之燃烧起来。

众人眼前一花,斯诺的箭已经瞄准了乌鲁,只听他淡淡的说:“没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我出手,你就一定会死。”

“但你也一定会受伤。”乌鲁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没了你,凭他们那几块料根本就走不出这片冰原!”

斯诺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俺就是想试试。”乌鲁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斯诺顾及到身边还有一个耗尽了魔力的魔法师,一个不知死活的潜行者,心中迟疑不定;而他的战意却能渐渐的攀至顶峰,这时候再出手,胜算显然要大了许多。

第十四章 打雷

眼看乌鲁的斧头就要出手,包光光也急了,冲出来拦在几人中间,叫道:“叔!你要干啥?他们可是好人!”

乌鲁皱眉喝道:“你懂啥!这里没你事,一边待你的去。{,小。说。网}”

“我记得你了!”流晶突然开口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针对我们?”

乌鲁笑了,笑容中却透着浓浓的血腥味,“装犊子呢?你们这些外人有一个算一个,安过啥好心么?你们一来祸事准到!”

流晶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我能够带给你们的,是希望。”他挺起了胸膛,姿势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

说来也怪,仿佛他先前所有的狼狈,都随着这个礼一扫而空;等他再直起身子,已经换了个人一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流晶之哈德起斯,而我的姓氏是——唯尊!”他顿了顿,指着斯诺道,“既然你能认出他来,就一定知道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

他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在文明社会,“唯尊”这个姓氏绝对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凯奥凯历代的首相,基本都出自这个家族,当真是权势熏天,不可一世。

“我有个很好的提议。由我们唯尊家提供一部分过冬的粮食,哦,还有盐;而你们要负责保证我们在冰原上的安全。这不是收买,而是交易;一个我们双方互利的交易。”

“交易?”乌鲁动摇了。他太了解在这片莽莽冰原上,粮食意味着什么,那是命!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或许多一口吃的,你的亲人、兄弟就会撑下来,直到长夜过去,春暖花开。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都别动手!”

包光光一看来人,乐了:“族长爷爷,快来!叔要杀人呐!”他知道只要老头一来,今天这坎就算过去了。但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是不告乌鲁的黑状那多说不过去啊?

——其实按照冰原的传统,族长和首席战士也说不出谁大谁小,还有一个地位相近的就是族里的长老,基本都由巫医担任,至于包光光,勉强能算半个,毕竟他既不长也不老。

由此看来,部落的领导制度,还有那么点“三拳分立”的意思——当然了,这要和孙先生倡导的大绝区别开来。

族长老头很瘦,瘦到就剩一张皮蒙在骨架上面。他佝偻着身子,好像不胜风雨似的将手架在头上,撅着屁股正一颠儿一颠儿的朝这边跑。

乌鲁看他跑近,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老家伙,你咋也来了?”

老头“嘁”了一声道:“就你那大嗓门,谁听不到?我说小子,算了吧,啊,别整天大斧长枪的。”

乌鲁将手斧插回腰间,下巴壳子点着流晶道:“喂,你……提议很不错,可惜你们魔法师肚里的弯弯绕太多,俺信不过!”包光光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子,可紧接着,乌鲁却指着斯诺说,“俺只信你!要做交易,你来!”

接下来的会议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进行,双方代表围绕着“关于部落资源与人口的可持续性发展”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包光光同志指出:“我说,下大雨呢,有啥话咱进屋说好不好啊?”

……

……

世间的事本就是这样,只要双方肯坐下谈,多数都打不起来。

在签订了契约后,包光光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桌面上。乌鲁起先是不肯答应的,后来老头说了一句话:“咱不能耽误了孩子前程。”结果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下来。

当天斯诺和流晶就离开了村子,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瓦丽芝小姐。至于包光光,被留下来照顾“睡美人”施耐德。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在他心里始终怀疑乌鲁这老光棍存心不良。“还指不定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呢。”包光光如是想。

他们走后,施耐德就醒了。他坐床上发了半天呆后,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走!”包光光没敢接茬,因为他很怕再从那张嘴里听到“天竺”。

“不知何年何月,得得得……得偿所望,我得偿所望……”包光光嘴里哼唧着,但总觉得自己唱的没有人家原版有味道。

得意吗?不但可以离开这座“侏罗纪公园”,去征服各路美女;还捎带手的给村里a下了许多好处;最关键的是自己抱流晶大腿,抱的那叫一个腾云驾雾天翻地覆轰轰烈烈……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规划,有条不紊的发展着,似乎没理由不得意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感受不到半分成功的喜悦呢?

小店靠近村口,一共也没几步路;大雨天的也没什么人出来溜达,加上施耐德催得又急,所以当包光光离开时,竟连一个来送行的村民都没有。包光光望着生活了十年的小村,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他猛地冲前几步,扯开了喉咙大喊道:“小心啊!打雷喽!下雨收衣服啊——”

其实他并不在乎喊的是什么,他只是想喊。

谁知道旁边竟然有人搭茬:“打雷?在哪里?”包光光一转头,就看到一张小脸正傻乎乎的抬头看天,那管本就十分飘逸的鼻涕在雨水的冲刷下,终于的告别了嘴唇,跑去跟耳垂你浓我浓的勾搭上了。

“寇拉拉!你啥时候跟来的?”

“你尽忽悠俺!”寇拉拉埋怨道,“都说好了带俺一起穿的!”

“穿什么?”包光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是个深度中毒导致脑抽的!意淫主义害死人啊!“别跟着搅和!你走了你爹你娘咋办?”

寇拉拉眼珠一转,道:“就是他们让俺来寻的你……”

这时候施耐德说了一句:“没时间了,带上他一起走!”结果寇拉拉就跟着一起走了。

倒不是包光光看不出这小鬼头撒谎,只是他实在舍不得这家伙——虽然明知道对方和寇维强没什么关系,可心底里还是把属于他的那份感情转嫁了过来。两世损友,这是何等的缘分,比亲兄弟也差不到哪去了。

于是包光光只好一面装作上当,一面安慰自己:“反正他老爹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儿子。”

本来天色就暗,地面上还污糟糟的一团,根本就分辨不出什么。大雨让苔藓和地衣变得溜滑,最讨厌的还是那些贴地生长的藤蔓,隐蔽性极强,杀伤力极大。逼得包光光只好抓紧蓑衣的边角,高抬腿、轻挪步,走得那叫一个艰难。

可另外两人明显没受什么影响。尤其是寇拉拉,一个人背着全部的行李还撒欢一般跑前跑后,让包光光不由得暗叹,自己的体力比起人家,那可真是筷子搅和缸——差远啦!咦?这话咋这么别扭?

走着走着,施耐德忽然停下了,他做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接着又抬起头,迷茫的望着天空。

包光光见他停下,不由疑惑的问:“咋了?”

“嘘!”施耐德比划着,“你们听……是雷声。听到了吗?”

第十五章 流光

“哪有啊?”寇拉拉也跟着他朝天看去。/|\泡'书'吧更新超快/|\可就在这个时候,施耐德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出手了!

只见他抽出一根刺针,贴着寇拉拉仰起的下巴插了进去!又趁寇拉拉捂住喉咙的工夫,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

包光光完全傻了,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干啥?”

“算他倒霉。”施耐德不屑的说,“谁让他真的抬头来着。其实,他不过是个搭头,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啊!”

施耐德一边说着,一边朝寇拉拉那边走去。“你还真以为流晶大人拿你当宝贝了?屁!你不过是个累赘罢了……”说到这里,他已经走到寇拉拉身边,提起脚照着寇拉拉的脑袋踩了下去!血,刚渗出就被大雨洗净,但那股刺鼻的腥味已经弥漫开来。

大概是眼前的刺激过于强烈,这一下包光光反倒清醒了,大脑也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我靠,老子要归位!怎么办怎么办?对了,还有那个东西!”他猛地想起腰带间藏着的白磷,正好自己先前怕被蓑衣的叶片划伤手,戴着蝾螈皮手套一直没摘!

或许……

他的冷静让施耐德觉得有些奇怪:“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他不是你朋友吗?”

“有啥可担心的,”包光光悄悄地偏过身体,借着宽大的蓑衣遮挡住对方的视线。“又死不了。”

“作为一个潜行者,你完全可以在第一击就把人干掉,根本就多余再补上两脚……”他搜肚刮肠的应付着,私底下却偷偷的掏出药瓶。可接下来事情就麻烦了,瓶口太细,里面的水是控出来了,可白磷却怎么也倒不出来,而他又不敢做大的动作以免对方察觉。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

“哦?”施耐德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

“为什么呢?因为你需要一个传话的!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其实是说给他听的吧?杀了我,再故意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流晶指使,结果就是,流晶会成为所有冰原战士的仇人。可你作为他的追随者,为啥要这么做呢?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包光光挺直了身躯,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在为谁做事?”

施耐德面色阴沉下来,咬牙道:“说,继续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很多啊。像什么流晶睡觉经常打嗝把自己打醒,瓦丽芝小姐减肥落下了胃病,你这家伙洗澡都穿着衣服……再比如什么月精灵啦,战舰啦之类的,你听说过没?”包光光嘴里哈拉着,心里面却在狂叫:着啊,着啊!不是说白磷的燃点只有四十度吗?老子这种搓法,发财都搓成白板了,你他喵的怎么还不着啊?

施耐德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你没有被抹去记忆?”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几个就被你耍了。什么叫怪物?一个十岁的屁孩子,就能有这样的心机……”

其实包光光也明白这种情况哭出来才是更好的选择,可到了关键口上,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情绪。想来也是,那二十年里又没学过表演,仅有的一次是上幼儿园时扮演过小白兔,最后还让阿姨嫌他太木给换去演大树了。

要不是被逼的没招,你以为他愿意扮怪胎?

“你吓着我了……”施耐德轻声道,“真的,我现在很怕你呢。像你这样的怪物,谁知道会不会带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所以我决定……”说着话他变魔术一般掏了一把手弩出来!

“我日……”包光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俩嘴巴:“让你丫装!装吧,现在人家要用打带跑了!该!就你那小样,人家绑上一条腿让你追,你都追不上!”

报应啊!

想当年,他就用这一招曾让无数大大小小的boss饮恨;现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被人当“包子”打了,还是个薄皮大馅的!

……

可就在包光光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施耐德的小腿,骤然发力,将他整个人都掀了起来!施耐德尖叫一声倒在地上,那支弩箭也“嗤”的一声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跳起来朝施耐德扑了过去。

是寇拉拉!

起先他被施耐德踩在脚下,包光光还以为他昏过去了,谁知道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寇拉拉爆发了!

只见他整个脸孔都扭曲了,上面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表情。眼珠子一只朝上翻着,另一只却直勾勾的盯着对手;脸上的雨水、血水、泪水、鼻涕和嘴里吐出的白沫混在一起,就像戴了一个怪异而又滑稽的面具。

寇拉拉“嗷嗷”叫着和施耐德扭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力量突然变得十分恐怖,而且还连抓带咬的,自己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任由施耐德在他头上、身上乱捶。

施耐德叫骂着,好不容易钻出半个身子,却又被寇拉拉一口咬到腿上;施耐德奋力一挣,整片肉都被扯了下去,疼得他大叫一声,使出最后的力气双手抱拳朝寇拉拉的后脑猛砸!

这是决定性的一击!

人终于不动了。施耐德从寇拉拉身下挣脱出来,就那么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仿佛落到脸上的雨线都显得那样珍贵;雨中那摇曳的黄光也显得……等等,怎么会有光?

还没等这家伙有所反应,包光光就冲了过来。由于人在高速跑动,他右手中的烟柱也被拉成了一条白线,有无数光点在其中熠熠生辉。

他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脸。霎时间,滚滚浓烟从手指缝中透了出来。

——燃烧吧!白磷!

他知道现在是生死攸关,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以至于施耐德的后脑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施耐德撕心裂肺的惨叫着,死命的挣扎起来。包光光见对方力道越来越强,自己早晚按他不住,于是再恶毒的顺手那么一抹……

第十六章 噩梦逼近

施耐德爬起来掩面狂奔,刚跑上两步,却突然一跤摔倒,手脚抽动了两下,接着就没了声息。

包光光倒是想追上去了,可惜腿软得根本就不听使唤,脑袋里也是一阵一阵的迷糊,这时侯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光光,呜——”

“臭小子!”包光光心头一阵狂喜,赶紧将手插入泥土,待火焰熄灭,才摘了手套连滚带爬的来到寇拉拉身边,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寇拉拉好像恢复了神智,“俺怕呀,呜呜……俺不要死……”包光光感觉怀里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抖,低头见寇拉拉脸色苍白,瞳孔有扩散的意思,不由得慌了手脚:“妈的,别是肾上腺中毒吧?”

那一世自己的老娘是护士出身,也算是家学渊源,基本的急救知识还是明白的。可是肾上腺中毒要怎么救?

手忙脚乱的灌了两瓶“中和毒素”药剂下去,也不管对不对症。这时候寇拉拉又喊冷,包光光只好把他抱得更紧,一连声的安慰道:“不怕不怕,他已经死了。喂,你别睡啊……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武藤兰是谁么?我跟你说啊,她是一个女中豪杰,胸怀广阔,有E罩杯哦……”说着说着包光光眼泪就下来了,嘴里也语无伦次起来。

“你刚刚放火是啥招?贼拉帅。”寇拉拉突然问。

“啊?”包光光愣了一下,“琴月阴,八神流古武术里面的招儿。喂!别睡!你想学不,想学俺教你啊……”

……

……

包光光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奄奄一息的寇拉拉弄回村子的。只记得当他踏入乌鲁的家门之后,乌鲁就开始怒吼,接着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

头很疼,很想吐,全身每一丝肌肉都在哀嚎;可是他必须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寇拉拉还在等着他救命。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兽皮帘子被猛地挑开,乌鲁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你醒了?”乌鲁的声音中透着兴奋,紧接着他转到窗边高声喊道:“喂!你们都进来!小崽儿醒啦!”

话音未落,门口就呼啦啦冲进一大群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族长老头和寇拉拉的老爹都在其中。“我没事,”包光光感觉这些人有些小题大做,赶紧坐了起来。“寇拉拉怎么样?”

寇拉拉老爹叹息道:“命是保住了,但啥时候能醒还得看他自个。”乌鲁在一旁安慰:“没事,咱孩子命硬,刚刚的。那样都挺过来了,还有啥可怕的?”接着又问包光光:“对了,你昨个说他曾经狂化过?”

“昨个?俺这么说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你都睡一天了!”乌鲁道,“听你说的,就是那意思。到底咋回事儿,你当着大伙再给仔细说说。”

听完包光光的描述后,族长老头捻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说:“嗯,像。孩子今年多大?十岁?九岁?”

有些吓人了。狂化本是冰原战士的高级技能,只有最强悍的战士,才能在愤怒或者战意燃烧到顶点的那一刻,自发的进入那种境界,没想道竟有人在没学过任何战技的情况下,提前打开了那扇门,而这人还仅仅是个孩子!

“九岁!”寇拉拉老爹掰着指头,“不会吧?狂化还吐沫子?俺咋没感觉呢?”乌鲁哈哈大笑,用力锤着他的肩膀道:“你那时候在吐血!”

“滚犊子……”

“都给我消停喽!”族长老头用力顿了顿手中的节杖,“孩子还躺着呢!两个没心没肺的玩意。”见两人老实了,才低下头对包光光说,“那个施,施什么的,你敢保准人已经死了?”

包光光一想还真就不敢确定,白磷虽然杀伤力强大,但除非是吃下去或者掉火堆里,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何况天还正下着大雨。

老头又开始捻胡子了——因为太短实在没法捋。他说:“这事麻烦了……唉,你现在还能动不?”

“人死了万事皆休,人没死那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还有啥可看的?”包光光心里暗自揣测:一定是老头又昧着什么事不肯告诉他。

等到了地头,包光光终于能肯定,人确实是死了;但是他又不能确定死的人到底是谁了。

因为尸体被糟蹋得很厉害。所有的肉都消失了,只剩下毛发和一副残缺的骨架。场面虽然恐怖,但包光光并没有觉得恶心——大雨将骨架冲刷的很干净,在他看来,就好像那一世生物课上用的标本,被摆成了一个可笑的姿势,很有种讽刺的味道。

“冬狼干的?”老头紧了紧身上的蓑衣,一副怕冷的样子。可惜他实在是太瘦了,不管怎么努力,雨水还是能沿着他蓑衣的缝隙灌进去。

乌鲁蹲下身子在骨头上来回摸索着,摇头道:“从骨头上的牙印看,应该比冬狼大。奇怪的是……”他指着尸体的胸腹间,“看到了?骨茬子都往外翻,整不好是啥玩意把给他撑爆的。”

老头抹搭个眼,嗤道:“嘁!那后背咋没事?”

“是咬穿的。”包光光突然插言道,“从嘴巴钻进去,然后再咬破了身体钻出来。”

乌鲁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子,对包光光说:“回去就老实睡觉,别挺着,知道不?”

……

……

“你先回吧。”包光光叹了口气,对乌鲁派来的村民说,“我啥事也没有,真的,不扒瞎。”

先前对乌鲁说的话是真的。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有某种生物就是这样的习性,而且这种生物他还见过,至于是在哪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惜全村从上到下没一个人信他。

村民走得有些不情愿,临走时还发泄似的揉了揉包光光脑袋。“啥人呢,”包光光盯着他的背影,嘟囔着,“不知道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道理吗……”

也许长期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对危险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当那村民走到屋舍拐角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微微弓起身子,转着脑袋四处寻摸着。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屋顶向那个村民扑了下来。由于速度太快,包光光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上面!”

村民手无寸铁,只好就地一滚,躲开了那张唾液四溅的大嘴,他骂了一声,用手撑住地面,正打算起身,却忽然发现那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冲着自己。

“它在吼啥?”这是村民最后的念头。

第十七章 对策

紧接着,村民的上半边脸就被削没了。从包光光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条遍布了利齿的舌头缓缓的收了回去。

“我日!”他终于想起来了——青黑色的皮肤,迅猛龙一样的外形,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背部的脑袋,还有那根能像子弹般高速弹射的“舌头”,不,是内置的口器!这还有别的答案吗?

这是异形!

他曾在另一世的恐怖电影里见过,好像噩梦一般完美的生物。谁能想到,这种无聊人臆想出来,用以取悦或折磨观众的东西,有一天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

那种威力,那种血腥;那种赤裸裸的,纯粹到肆无忌惮的杀意,第一时间就摧垮了他的心志,在那一刻,他只感觉到有一股暖意冲破了身体中下偏前部的闸门,顺着裤腿奔流而下,最终成功的淹没了整个……脚面。

曾经有一头比守护双龙更老的龙说过:当男人遇上美女,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地方硬,其他都是软的。好在包光光从来都不是“一般”男人(另一世念书的时候,他总是被分在二班),所以当他面对比“恐龙”更凶猛的怪物时,起码还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他嘴硬。

“救,救命啊啊啊啊————”

人们被惊动了,骚乱声陆陆续续的从雨中传来。远远的还能望见几个身影正急三火四的朝这边赶。

怪物看了包光光一眼,大概是嫌眼前这块肉没有地上的大,于是拖起尸体,三跃两跃就消失在雨幕中。

等村民们赶到时,就看到包光光一个人站在雨地里穷吼。乌鲁凑过去推了几下,发现没有反应,不禁皱起了眉头。当他举起巴掌刚要挥下去的时候,包光光突然又醒过神来,一把将他抱住,一叠声的说:“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有……这么大!”

包光光一边说一边用双臂比划着,后来他发现自己身小手短,两臂伸直了还没有头冬狼长,于是蹭蹭蹭的横挪了几步——亏得现在下着大雨,不然这下子他就得“一步一个脚印”了。

“带俺去!”乌鲁正色道。

……

……

大雨掩盖了一切。没有血迹,没有足印,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谁也想不到战斗就发生在这里。

乌鲁铁青着脸,命令道:“俺不想扯没用的,找它出来,宰了它。”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动了起来,拎着斧头长矛,三五成群在村里的乱窜,可最终却一无所获。怪物仿佛化作了一只幽灵,就那么诡异的消失在漫天风雨中了。

老族长看不过去了,凑过来低声道:“别找了,指不定跑了呢?”

“这不可能。”包光光反驳道,“在这种天气下很难找到食物,而食物——”说着话,他开始挨个点起村民的脑袋来,“所以它一定还隐藏在村里某个地方。而且就算是它想走,咱也不能让它跑了。那怪物看个头应该还没成年,谁知道它长大了只是普通异形,还是异形皇后?”

“皇后?它们还有贵族呐?”老族长这次不捻胡子了,改玩节杖了。

包光光摇头道:“不是一码子事。这种怪物一窝子里只有一只母的,生崽子的速度快得吓人,剩下都是她儿子孙子。”

“就像马蜂!”乌鲁插言道,“明白了,这次咱要不把它宰了,整不好下次就要对上一窝!”

“马蜂又是啥玩意?”老头更晕了——冰原上可没有马蜂。

乌鲁摆摆手道:“别打岔,一时半会跟你也掰扯不清。崽儿,把你知道的都跟大伙详细说说。”

众人回到药剂店,在包光光同志的不懈努力下,大家终于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对手——除了那条快如闪电并且威力巨大的舌头;对方还拥有冬熊一样的力量、雪豹一样的潜行、亚龙兽一样坚忍、狼群一样的团结,以及这几种猛兽加起来,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智慧!

虽然在场的都是些见惯血腥的主,但有这么一个对手在暗中窥探着,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心中暗暗发冷。“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乌鲁喃喃的说,“照你说,那怪物压根就没弱点了?”

包光光嘿嘿的笑了两声:“一样是用嘴吃饭,用脚走路,怎么会没有弱点?就看咱找不找得到罢了。”说着话他从里屋捧出一堆瓶子交到乌鲁手上。

“这是啥?”乌鲁疑惑的问。

“清醒药剂……”

乌鲁立马怒了:“埋汰俺呢?俺现在清醒得很!”

“大哥,”包光光顿时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不是给你用。听俺说完好不?这些药的特点就是……相当的臭!把这玩意撒在雨淋不着的地方……那怪物鼻子不是灵吗?让它灵!”

“你咋不早拿出来!这下咱们找不到它,它也找不到咱们,大家算扯平了!”大喜之下乌鲁也顾不上计较自己怎么从叔变大哥了,扭头就往外跑。

包光光眼明手快一把拽住:“谁说它没咒念了?它又不是光指着鼻子。”于是他又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扫盲工作,一边解释一边还纳闷:你说那些穿越众,到底是咋让人明白自由平等的?怎么自己解释个“热成像”就那么费劲?

“你是说它能‘看’见咱们身上的热乎气?”乌鲁疑惑的问,“这咋看?再说现在还下着雨呢,就算有点热乎气也跑光了。”

包光光也没心思解释,一把抓住乌鲁的手:“你有啥感觉不?”

“你咋了?爪子冰凉冰凉的。”

一时间包光光郁闷得直要吐血:“我是问你能不能感觉出来,我手温度和周围不同?”见乌鲁点头,提高了声音叫道,“你都能察觉出来,它为啥不能?要知道它感觉比你灵敏十倍!”“

乌鲁皱眉道:“你还有法子?”

“嗯哪,”包光光意气风发的说,“有句话叫做想藏起一张AV,就撕了封皮扔进一堆光碟里。同样的道理,只要有一个更大的热源,相比之下咱身上这点热气就会被掩盖。所以我打算——用火!”

一句话震得屋里是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族长老头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说崽儿,外面下着雨呢,火把点不着啊!”

包光光:“……”

第十八章 雨在烧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特傻,现在又不是那一世开奥运会,哪儿找防水防风还带自动续燃的火炬去?谁知道旁边乌鲁猛地一拍大腿道:“要火把?有!”包光光呆呆的看着他,心说这丫不是脑抽了吧?

乌鲁当然没有抽,他也没办法在大雨中点燃火把,他要点的,是村里的房子——房子都是木杆搭的,外面蒙的是干草和地衣,若再浇上油,那不就是现成的火把么?

“房子烧了没啥,只要人没事,咱就能重新盖起来……”

看着乌鲁开始用那种热血片儿汤话忽悠一众村民们,包光光心中暗暗佩服——看来自己撑死了也就当个白纸扇,与双花红棍之间的距离,还真是筷子搅和……咳,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所有的食物和重要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茅屋的四壁也被浇上了松脂和油,中间留下个柴堆做引火用。当做完这一切后,乌鲁向包光光确认道:“从外围的开始点起,然后是这疙瘩——我说崽儿,你画的这叫啥玩意?……咱们的人就跟着一层层往里推,对不?”

“嗯哪。”包光光笑道,“还有个事,别让咱的人闲着,叫他们一边搜一边跳舞。”

“跳舞?”

“对,就像祭典时候那样。”

“听觉?”乌鲁也笑了,他狠狠的揉了下包光光的脑袋,“你小子,一肚子蔫吧坏!”

谁说下雨天点不着火的?只要这把火,够猛、够大!

火是从屋子中间燃起的,跳跃的火苗沿着墙壁一直窜到了屋顶上,又顺着屋顶蔓延开去,在狂风中摇曳。

大雨没有把火头浇熄,反倒像一条条斥责的鞭子,让它努力,让它发奋!于是周围的屋舍也一并着了起来。两屋之间的火苗就像对小夫妻一样,交融着,挑逗着,时而背过身子生着闷气。

紧接着,村里又有无数火头燃起,远远看去,小村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火炬!迎风傲雨,将这一片天空映得通红!

终于有一间屋顶不堪忍受,“哗啦啦”的坍塌下来,人虽然站得远,还是能听见那声霹雳般的巨响。

火光明灭间,包光光翘起一根手指,开口道:

“第一感——视觉,剥夺!”

浓烟带着恶臭扑面而来,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一时间包光光反而感觉,这里是如此的温暖并富有朝气。于是他眯起眼睛,平展开双臂,做了一个泰坦尼克的经典造型。

“第二感——嗅觉,剥夺!”

听到风雨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嘈杂声,包光光笑了——他的表情神圣而安详,他的姿态优雅而舒展;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在暖流中徐徐升起,飞到云中或更高的什么地方去了。

“第三感——听觉,剥夺!”

“……美啥呢?”老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打断了他的意淫,“这没你事啦,去乌鲁那瞅瞅,麻溜的!”

包光光不满的叫道:“不要踢我屁股!人会被踢傻的!”

……

……

“逮着了,逮着了!”村民们围成圈子,一边跺着脚呼喝着,一边用长矛不住的虚刺,将怪物逼到一处燃烧的屋舍附近。怪物一步一步的后退,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突围,只能徒劳的发出“嘶嘶”的吼叫。

“麻爪了吧?”一个小伙子见时机成熟,高举着斧头踏前两步,“你也有今天!看俺的!”兜头一斧就朝那怪物砍去。

“不要!”包光光赶过来正好见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胆俱裂。

也不知道是对危险有所察觉,还是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百忙中怪物偏了偏头,躲开了要害,这一斧却劈在肩上,绿色的血液喷涌出来,淋了那小伙子一头一脸!

沾到血液的地方猛地冒起了白烟,紧接着皮肉开始溃烂,不多会儿就烧穿了一个个大洞;小伙子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却让身上沾了更多的绿色血液,于是更多的白烟冒出,直到捂脸的双手已经露出森森的白骨。

人们都呆住了,在那一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紧紧地揪住了每个人的心。直到那怪物踩住小伙子的脖子,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整个世界清静了……

包光光泪流满面。

他突然跳起来,正正反反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骂道:“卧室达春绿啊!”——异形的血液都是腐蚀性极强的酸液!而自己竟然把这关键性的东西给忘了个干净。

而这时候村民们的怒火也冒上来了,腾腾的压抑不住。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住怪物,一步一步的逼了过去。

“别靠近!”包光光挤入圈内,尖叫道,“远远的用家伙丢它!”

也许是因为男孩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怪物突然转了过来,双眼死死的盯住了他。“冲动是魔鬼啊!”一时间包光光只感觉满嘴发苦,忍不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冲进来——要知道从那一世开始,他就对“肉盾”这种职业敬而远之了。

眼见怪物的嘴巴缓缓张开,包光光除了心中大叫“坏菜”,竟然一步也挪不动,好像忽然之间两只脚钉在了地上。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把车轮般的巨斧突然横在包光光眼前,就听“叮”的一声脆响,舌头竟然射穿了斧面!从露出来的部分,还能看到无数利齿在那里疯狂的噬咬着。

怪物拔不出舌头,只好转过身用尾巴朝这边抽来,但在那之前,一个雄伟如山的身影就已经挡在了中间。

是乌鲁!

乌鲁将斧头踩在脚底,硬生生的用身体扛住了这一下,闷哼一声却趁机抱住了那条尾巴;紧接着他双臂猛一叫劲,半转身子将怪物整个的抡了起来!

“咚!”

怪物被砸在地上,好像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了一下,溅起了无数水花——可想而知这一摔他用了多大的力量。可这还不算完,借着地面的弹力,乌鲁又吐气开声,再次转身将怪物高高的抛了出去!

包光光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因为这一招他简直太熟悉了:“我靠,天地返啊!”

由于舌头还连着斧面,被乌鲁一并踩在脚下,那怪物还没等飞到最高点就被扯住了,两股相反的力量让它定在空中。这一停,它就再也没有机会活着落到地面了。因为十几支投矛与飞斧,已经撕破风雨,带着巨大的动能贯入了它的身体!

第十九章 晴

火光渐渐暗淡,而大雨,则带走了一切它所能带走的东西:比如灰烬,比如血迹,再比如,人们的欢笑。

当胜利的人们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大伙都无家可归了。围栏,屋舍,什么都没有剩下;就好像一只大手将小村整个的从地面上抹去。只有包光光的店铺因为是石板搭的,才能够幸免遇难。哦,对了,还有村口那棵高高的冷杉树。

“说相声么?”包光光望着眼前这一高一矮两个幸存者,不由得咧开嘴苦笑道。

族长老头不管事,乌鲁一直哈拉着给村民们打气,至于清理、规划、计算、分派人手这类琐碎的工作,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十岁的长老也是长老啊!

这也算分工合理,毕竟乌鲁更擅长的,是抡斧子和带头抡斧子。

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包光光抬起头,却发现族长老头正背着手,施施然的朝这边走来。

“有事?”他早已被重建的事整得头大如斗,哪还顾得上扮乖巧。

老头咳嗽了两声,道:“我说崽儿呀,你发现没,雨好像比先前要小多了?”

“族长爷爷,”包光光叹了口气,“你就直说吧,还有啥坏消息?”反正他现在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索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啥呀?”老头摆手道,“这次是好消息——人已经醒啦!”

是的,寇拉拉醒了。

放火烧村的时候,他就被抬到包光光的大床上——如今那已经是全村唯一的床了。

小家伙看来恢复得还不错,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健旺。包光光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咯吱咯吱”的嚼着肉干,嚼得那叫一个欢畅。

肉干是熏出来的,并没有多少油水,但重新做人的包光光,还是对这种“窝吃窝拉”的行为深恶痛绝。不过人家是伤员,又是被自己连累成这个模样的,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咬牙忍了。

寇拉拉见他进来,乐了,随手将肉干扔到一边,一叠声的大叫“光光!”叫完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小脸憋得通红。也许是喉咙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包光光总觉得他声音有些发闷。

虽然有些担心,但探望总不好哭丧个脸,于是包光光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身上还疼不疼了?”

寇拉拉道:“本来是疼的,但看见你,忽然又不疼啦!”

“装啥!伤号就要有伤号的样子。我把窗子打开吧?透透气对你有好处。”

话是这么说,但人要想挪到窗边还真不容易——作为全村目前唯一的房子,仓库自然就成了它的宿命。

侧身躲开左边实验用的瓶瓶罐罐,单腿直立免得踩到脚下那卷兽皮,然后垫步拧腰跳过用绳索捆扎在一起的武器,没想到却被屋顶吊着的熏肉碰了脑袋……一连串的狼狈逗得寇拉拉嘿嘿直乐,最后包光光恼了:“再笑就不教你绝招了!”

“琴月阴么?”寇拉拉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兴奋起来,“俺不乐,你快教俺!”

包光光摇头道:“现在不成,要等身体好了以后再说。”

“光光兄弟……”寇拉拉开始撒赖。

“你喊叔也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

……

这人要有了念想,干什么都会快上许多,养伤也是如此。当天晚上寇拉拉就能下地了。但包光光此刻却无法兑现他的承诺——他正领着人热火朝天的挖沟呢。

再不把水排出去,大伙都要睡烂泥汤里了。

雨虽然小了很多,但毕竟还没有停,细细弱弱的飘到脸上,让人鼻子痒痒。包光光打了两个喷嚏,知道有点感冒,索性连蓑衣也脱了,就那么光着膀子站在雨地里吆喝。

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在村里那帮牲口面前,他那点力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他却是所有人中最累的一个。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在另一世,一个搞建筑的哥们对他说:做设计师难;做设计师跟现场更难;跟现场时再遇到群啥也不懂的工人,那……妈巴子就不是人干的活。

现在他就是这种情况。地上画好的方案没人能看得懂,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回头就忘;每一条沟事先都要画好线,就这样还需要他时刻盯着,只要一离开保准给挖歪喽。

最搞笑是一个秃眉毛的家伙,他的名字叫贡阿东。

虽然包光光一再强调要的是沟,但那老哥就是习惯把土都堆到身后,等他吭哧吭哧挖出老远,回头看看,嚯——还是一大坑。

……

兽皮平展开当成顶棚,下面用几根木棍支楞着,地面上再随便垫些什么东西;这就是村民们临时的家。

村民们很知足,反正他们原来的房子里也没什么摆设,贼进去都能哭出来。

按兽皮的大小,一张兽皮下睡三到五人,就这么挨个分到最后,兽皮棚子反而多出一顶,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搞错了——这群人连包光光都算在内,对数字都不怎么敏感,你别看他学过会计,打算盘五个指头还不分绺呢。

大家见包光光辛苦,让他享了单间。而这时候,他已经累的连身都懒得翻了。细密的雨声,与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轻轻和着,一时间包光光的心里竟泛起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嘿嘿,原来俺也是战士啊。”他这样对自己说。当然你永远别指望他能有冲锋在前的觉悟。

但这话还得再说回去,每个人都有自己战斗的方式,不是么?

天终于哭累了,擦干了眼泪草草收场。沟渠间悉悉索索的流水声也渐渐截止,星星一颗一颗的探出头来,无聊的眨着眼睛。接着,虫儿也开始唱歌了。

于是当人们早晨醒来,头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久违的太阳。

第二十章 新生

包光光揉着酸胀的双腿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却发现老头正出神的望着屋里的大树,一副唏嘘的模样。|/\P-a-o-s-h-u-8.c-o-M/\|

没错,就是原先村口那棵。

这件事还是得从头说起。

雨停之后,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冬天要来了。

冰原上的秋天很短,夏天一过气温就会骤降,到了九月初,天上就开始飘雪花了。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一家一户的修。好在包光光最后想起了“人民公社”

——这是他另一世的老爹跟他说的。

既然一个通铺能睡二十几个知青,那就根本不在乎多睡几个,包光光就是打算盖一间大房子,把所有村民都一勺烩了,到时候几十口子挤做一堆,苍蝇与蚊子齐飞,呼噜共脚臭一色,这样的房子你说……反正他是没打算住。

可惜房子还是贴着他的店铺建了,因为这样建能省一面墙。

垒墙用的碎石,夯实了再抹上泥浆和动物骨骼熬出来的胶,里外各三层。虽然还谈不上可靠,但比起原来的草棚子是结实多了。墙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朝村口延伸,然后被那棵幸存的冷杉树给挡住了。

村里不少人都舍不得砍,最后包光光说了句:“当盆景养吧。”于是就有了“屋包树”这么个奇景。老头乐坏了,总也看不够,一没事就开始对着树发呆。

传说中,老人对草木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悟力,比如看叶片的颜色就知道季节的变化,甚至从中推算出世事的变迁。但包光光实在想不出,对着一棵常绿乔木他能瞧出什么鸟来。

“算了,”他只好安慰自己,“总比流着口水撕树叶强不是?”

转头再看乌鲁——好家伙,坐在那张个大嘴睡得正香呢。包光光心头一阵恼火,亏自己还撅着腚辛辛苦苦的画了一个上午,原来是飞眼给驴看了!

不是他喜欢搞壁画,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同志们——墨水倒是有,但纸张这种东西文明社会里虽然普及,在冰原上却是名副其实的稀罕物。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开始怀念流晶的那本手抄了,“要不找个时间自己造点纸用?别的保证不了,擦个屁股还是能凑合的……当然了,要等解决了大家的进口问题之后。”

“哟,画完啦?”老头回过神来,“瞅瞅,崽儿画了……我说崽儿,你这大树画得不行啊!还有这树枝上是啥?”

包光光心里一阵抓狂:这是树吗?有转圈长的树吗?没看到外面还有个框子呢,就算样子差了点,说成迷宫也靠谱点啊!再说了,咱又不是绘画专精,画成这个样子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最起码还能保密不是?

关键是内涵啊同志们,光样子漂亮有个屁用!那一世自己有个表妹,九岁时就能画《牡丹国色图》了,找她来跟你比划两下看看啊?

“不是树,这是烟道!”包光光没好气的说。

“别睡了!”老头用节杖敲醒乌鲁,“你也一起听听。崽儿,这最边上的又是什么?”

包光光仔细瞅了两眼,回答道:“那是灶膛,上面大的窟窿用来煮饭,下面的用来填柴火。风箱在旁边,有个拉杆……”

没错,这家伙终于开作弊器了。而他捣鼓的第一样高科技,就是炉灶加土炕!

“那这两头的灶膛有啥不一样?”

“我画的不一样吗?没有吧!你看错啦!”包光光见图说不清楚,干脆跳起来用指的。“就是这里,在这里再开一个口子,用来排烟的,要比灶门高。到时候做饭时候,烟就会向上顺着……”

老头突然插言道:“为啥会朝上走呢?”

包光光一激灵,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句“为啥”。解释了热空气上升,就得提及密度,接着还要解释热胀冷缩,再往下大概就是分子动能了……现在可不是科普教育的时候,干脆葫芦搅茄子吧。

于是他咳了一声说:“万物到了终结的时刻,都会归于天上。就像先祖之魂是生命的终结,烟也是火的终结。”

旁边两人频频点头,老头还加了一句:“俺猜也是这么个理儿。”

“理你个大西瓜!这不要脸都到了境界了,给根棍你就顺着爬啊?”包光光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现在你们都明白了?”

乌鲁摸着下巴说:“朝上是明白了,可为啥偏要沿着树……”老头在后面捅他:“是烟道!”

包光光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因为它已经被你们逼的无路可走了!”

……

……

其实最难熬的还是头一年,幸亏“滚石公社”依然坚挺,这种集体分配的制度,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资源不说,还间接的撮合了好几对男女——近水楼台都能得月,你这都贴脸上了,再没啥成绩也就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那横贯东西的大炕都功不可没。

翌年初夏,唯尊家的车队终于踏碎了残雪,不负众望的出现在村民们面前,而护送车队的,还是包光光的熟人——长弓手斯诺!

显然流晶是真的上了心,因为随着粮食一起运来的,还有许多生活用品,比如肥皂。

人人都喜气洋洋,唯独包光光暗自神伤——本来还打算在这方面大展拳脚的,谁知道这个世界竟然连牙膏都有!“好么,到咱这就剩做牙膏皮了?同样是穿越,待遇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等看过斯诺给他带来的东西,包光光的心情才算好起来。

流晶送来了一堆书,还有他自己的心得笔记,并在信中说,他已经知道了施耐德的事,还向包光光道歉。虽然很想让他的弟子随车队一起回去,但目前凯奥凯的局势有所变化,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接着他又大谈基础的重要,希望弟子能通读那些书,并学会其中的“戏法”——就是没有等级的魔法,以便将来能顺利进入魔法学院深造。

包光光赶紧去查,发现笔记里面一共有四个法术——召唤魔宠、魔绳术、发光术与造水术。

而那些书更是让包光光惊喜莫名——那是书啊!可以汲取知识,可以消磨时间,最重要的是,这些书是纸作的!用力扯绝对……能破!扯破了还可以擦屁股,很方便哟!

第二十一章 三年之养

令他意外的是,瓦丽芝小姐也来信了。除了问候外,信中还详细的描述了她在女子学院中的生活;她组建了一个小行会,叫做“我爱厨房”。成员都是密友中对包光光那套食疗理论拜服的人,并诚恳的邀请他来当这个荣誉会长。

包光光摇头苦笑,自问和那位小姐之间的交往也就是泛泛,甚至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可是对方的这份情谊还是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思量着:“就答应了吧,别拂了人一片心意。和你商量那是看的起你,不然养只狗取名叫包光光,你又能怎地?”

不胜唏嘘的将两封信贴身藏好,抬头却见斯诺正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自己看完,不由得促狭之心又起,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问道:“斯诺大哥,你的信呢?”

“嗯?”斯诺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想不明白人都到了,还要信做什么用,熬汤么?

包光光心中暗笑,脸上的表情却更“萌”了:“导师和瓦丽芝小姐都有信,你的呢?”

斯诺终于吃不住这样的重击,“哼”了一声落荒而逃。包光光本来以为笑过就完了,也没把这当事,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斯诺真的颠儿颠儿把信给送来了!

这下子包光光是真的被感动了,一时间无数滋味涌上心头。看着斯诺那略带尴尬的表情,再想想那一世人们的骄躁与冷漠,其中的差别,还真是筷子搅……怎么又想起这茬了?

信上只有两行字:上面那行是“物件已送抵”,下面写着“收货人签名”。最后还画了一个大大的方框,明显是留着让人盖手印的。

包光光“……”

斯诺是跟运粮队一天走的,但方向却有所不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只负责把货送到,不管人。”

其实包光光知道他要去哪里——那人与兽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但自己偷乐就得了,又何必说破呢?而且包光光还颇为期待这个故事的后续,大概和他那一世催更的心情差不多吧。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也不知怎么搞的,事情被传开了。不少冒险者都知道了唯尊家在偷偷摸摸地往冰原运粮,虽然损耗巨大但依然乐此不疲。

“这事情透着诡异。”知情人都这么说。

其实唯尊家哪在乎这点粮食,纯当用来填海罢了。可冒险者们不信啊,这群家伙天生都是些不安分的主,闻着味就能聚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冰原上碰运气,有的甚至干脆在村子周围搭个棚子住了下来,看来是打算玩持久战的。

这人多了,商机就多了,于是商队来了;商队一来地方就热闹了;这一热闹不要紧,凑热闹的就来了。

就好像“冰原观光团”之类乱七八糟的团体,天知道都是冲什么来的。一时间小村被弄得是乌烟瘴气,乱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似的;而冰原上的部落更绝,看这个情况,干脆就选在这里易市,于是村里又多了五金市场、粮油市场、皮货市场、小商品交易市场……

村民们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一个个叫苦不迭,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放任不管。

但族长老头年龄大了,精力不济;让乌鲁来管这些琐碎事,那还不如去叫他绣花;而包光光,则根本就腾不出手来——他正忙乎着给搬出去的村民盘炕呢。

说来也怪,虽然结构完全一样,但全村只有这个十几岁孩子亲自盘的炕,才不会窜烟或者憋火。这种情况包光光本人都闹不明白,不过也足够他得意了。

“老子大把的人品,咋的?”

……

……

那时候“滚石公社”早就解散了——即使冰原人再怎么光明正大,不爱搞阴谋诡计;可那种事总不能敞开了任大伙参观吧?

于是一开春,那些有主的男男女女,就开始忙着张罗自己的小天地了。两年后还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些找不着干粮,或者架得住内外交煎的大老爷们;如今的大屋,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棍阵线联盟”了。

——这年头,有剩男没圣女。

也许是热闹久了,包光光总觉得如今的屋子太大、太空、也太冷清。白天要给人盘炕还好说,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就愈加的强烈。虽然还谈不上什么深入骨髓的寂寞,但听不见周围连绵不绝的呼噜,他就睡不安生,夜夜都要惊醒。

“莫非我已经变态了?”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

“你说啥?……医,院?”老族长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两个音连起来。

“嗯哪,”包光光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二郎腿一颠儿一颠儿的,“反正房子也没几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空着可惜了……咋说呢?就是做些药膏啥的,像寇拉拉那次受伤,就有个地方修养;觉得身子不舒服了,就可以过来看看……”

老头不屑的打断他道:“不就跟你爷爷那旮瘩差不多么?撑死了大一点,还整这么个新鲜词!”

“咋的,准不准吧。”

老头道:“你自己的地方你看着整,这算个屁事。”

包光光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不是瞅你老还住着嘛……”

“你想咋的?”老头警觉起来,“崽儿,俺平时待你可不错啊!你不是打算让俺这老头子也搬出去吧?不能呵……”

看老头在那里哭天抹泪,包光光彻底无语了。你说这老头咋这么敏感呢?该着了打一辈子光棍!

连同老头在内,屋子里所有的村民都动员起来了,被包光光支使得团团转——反正大热天的,他们也闲不住;而包光光自己,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块牌子,写上“内部装修,暂不开放。”几个大字,用绳索穿了挂在大门外面。

不挂还好,他这一挂牌子反而让那些外来者摸不着头脑了,心说这古怪的大屋子从来就没开放过,“暂不”算怎么回事啊?

说是装修,其实也没费什么劲。不过是用亚麻布做成帘子(亚麻布已经不稀罕了),将通铺隔成一个一个单间,还美其名曰:保护病人的个人隐私。其实这种帘子本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真要“私通”,一把掀开就得,连地都不用下。

炕连一起的嘛。

白灰也有,是包光光自己找来石灰石,和着木炭一层一层摆窑里烧出来的。本来还打算都刷上,可惜量不够,刚刷完大树周围的墙就见了底——剩下的还要留着给“乾坤一掷”升级呢。

第二十二章 花与芽

最麻烦的还要属挂在门口的红十字招牌。[!超。速!更。新]

为啥?找不到红色呗。没有油墨,没有朱砂,更别说那些不太常见的种类了,往年连饭都吃不上,村民们哪还有心肠收集染料。可不弄这么个招牌吧,包光光心里又觉着别扭——就好像开公司不带个女秘书,钓美眉不开跑车一样,透着那么一股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本来就属于无照行医了,好歹地方弄正规点吧?这叫档次啊同志们,没见人家白天算命晚上还兼修脚的,都顶了个副教授衔吗?

好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正天也转暖了,别的没有,要花还不到处都是。于是他发动全体光棍出门采花,“只要红的!有不知道红是啥颜色的没有?笨……就是像火一样的颜色!”包光光用小棍一指,“兵发野外去者!”

于是村里的外来者们就见到,大屋的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一群野蛮人嗷嗷叫着冲了出去;过不多时,又嗷嗷叫着冲了回来,只不过手里却多了一把红彤彤的小花。那个秃眉毛的贡阿东还怕出错,随手拉过来一个冒险者问:“兄弟,看俺这花颜色像火不?”

“像,像啊!”冒险者被他吓着了。

旁边一位女性冒险者好奇的问:“大哥,你采这些花要做什么?”

贡阿东着急把花送去,不过有女士垂询,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啊?当然是送人啦!不然俺要这玩意干啥!”说完就急燎燎的跑了。

“真浪漫!”那女人羡慕的说,转头见伙伴一脸迷茫,又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你以为他这么急着送花是给谁?当然是……唉!要是不来一趟,谁能想到以粗鲁闻名野蛮人,还会有这样的风俗。”

那冒险者哥们也不傻,见对方这样说,赶紧表态:“要不,咱们也照他们的传统来?入乡随俗嘛,你在这里等着。”

转头他也跑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他满头大汗的捧着花回来,果然见到了女伴幸福的笑脸。正午的阳光下,一对恋人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拥吻;那份激情,那份甜蜜感染了更多的人。于是有女伴的男人们都纷纷行动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每年的这一天,倒成了男人向女方表白的特殊日子,据说是衍自于某种古老的传统;连那种原本无人问津的小花,也因其傲立冰雪的品性,烈火一般的热情,被冠上“冰之玫瑰”的美名而身价飞涨……

可惜当时的包光光并不清楚这些,所以他得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辣手摧花!

“梗啊叶啊啥的都不要了,花瓣送到桶里捣碎,越碎越好!”

……

……

“唉!还是不行啊!”包光光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被浸染成粉嘟嘟的十字架,“颜色太淡了点。我说,你们就不能多涂两遍啊?”

“都抹了四遍了!”村民委屈的说。

老头过来打着圆场:“崽儿,要不算了吧。俺看这就挺好,备不住还有人就稀罕这色呢!”

包光光摇头不语,手指在木架上摩挲着,却猛地感到一阵刺痛——原来是被上面的毛刺扎了。口子还挺深,正隐隐的渗出血来。众人一阵惊慌,谁知道他本人却乐了。

“卧室达春绿啊!这不就是现成的红色吗?”包光光拍着脑门,向众人比出流血的中指。

老头皱眉道:“怕是不妥吧……你这小身板统共有多少血?”那秃眉毛的贡阿东也跟着劝道:“俺比你大,血也多,要放也是放咱的!你看这样行不?”

包光光摇头哂道:“谁说用咱的血了,用山猪血不也一样么。”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这话听起来咋就那么别扭呢?

虽然不在乎出那点血,但用来染个木架子就有些不靠谱了,村民们心里也不情愿,听到他这么说哪还有不赞同的道理?

“早说嘛,害俺想岔了。”这是贡阿东说的。

“咱家崽儿就是聪明。”这是族长老头说的。

“高,实在是高!”这……这他娘的是谁说的?

不过这次的染料确实有效。重新浸染过的木头架子,红得那叫一个喜庆;那叫一个鲜亮;那叫一个光彩夺目;那叫一个娇艳欲滴……嗯,是欲滴没错——上面的猪血还没干透呢。

十字架被钉在大门顶上,牢牢的。可包光光瞅着瞅着,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是了,总得写点什么吧?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这开的不是澡堂子?

包光光想了又想,最后找来两块木板,分别以通用语写上“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挂在大门两侧,感觉跟对联似的。反正话听着耳熟,至于医院到底管不管“惩前毖后”这摊事……就他那脾气还顾得了这个?

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门脸,包光光心里那叫一个美,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于是他就站在那里一边看着,一边笑着;笑啊笑啊眼泪就出来了……

“老家伙,”包光光喃喃的说,“当年你留下的根,如今也发芽了呢,你……看到了么?”

……

……

可惜他忘记了,血,是会变色的。

第二天早上,包光光就发现那个红十字标志已经完全认不出了,半红不紫的让人看了心里就堵得慌;大团大团的污渍,好像被人泼上去的脏水,就那么顺着木架的纹路流淌,最后将滴未滴的结成了珠子。

远远看去……靠,还不如近看呢。

更倒霉的是,这玩意现在还取不下来了。

也不知昨天是哪个孙子,憋了几十年吃奶的劲,木楔子愣让他给砸墙里去了。要知道那石头墙可是连泥灰都抹了三层的!——纯牲口啊!就像另一世电影里边,都被枪扫成网兜了,还能抡个片刀电锯之类追着人砍的家伙。所谓的常理在这个种族面前,那就素渣啊!

“凑合吧,凑合吧。”包光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多少伟大的爱情还不就是这么凑合出来的?还有那些更加伟大的爱情结晶。

心情恶劣之下,原本打算好好搞一次的开门大典也草草结束了——几乎所有的环节都被省略,就讲了一句话。

当时包光光穿着流晶送来的魔法师袍,手笼在袖子里,上前两步抖搂着丹田气,大吼一声:“冰原——滚石村人民医院,今天,成立了!”吼罢也不等下面鼓掌就扭头跑了,只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围观者在那里面面相觑。

第二十三章 关于信仰

整整一个上午,门户大开,却愣是没见病人光顾。/|\泡'书'吧更新超快/|\包光光心里这个郁闷——虽然开医院不是什么买卖,但就算不挣钱,挣点人气也行啊!要不,咱也在医院里腾块地方出来,搞个第三产业啥的?

到中午,好不容易来了个村民找他,包光光是欣喜若狂,一把扯住对方就不松手了,一叠声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村民红了脸,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包光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正色道:“医者父母心,孩子有病难道就不要了?再说了,咱这还有保密制度,你就放心大胆的说,有啥困难俺都帮你!”

“你答应啦?”这下轮到那村民心花怒放了,“哈,太好了。料都备得了,就等你人过去呢!”

“靠!”包光光暗骂一声,“原来是找我盘炕的!”

本来他还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晚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个穿白斗篷的家伙正跪在树下,低个头喃喃的说着什么。而屋里的光棍们都围在一处,看猴戏一样指指点点的议论。

包光光捅了捅其中一个村民:“谁呀这是?”

“不认得。”村民摇摇头,“还寻思是你朋友呢。”

另一个村民插言道:“你瞅他是不是有啥毛病啊,可怜见的,这都跪老半天了!”

包光光心里面也琢磨:你说这哥们该不是把医院当教堂了吧?看着像!可屋里也没点蜡烛啊……这种情况咋处理呢?直接告诉他楼上楼下的姑娘们都忙着,明日请早?还是说找教堂出门右拐,见到坑就跳下去?貌似都不怎么厚道啊!

转念又一想,忏悔都能跪这么久的,那肯定是心里有事了,而且这事多半还小不了。

真要说起来,心病也算病,既然开医院,就不能把病人给推出去,真落个“医院大门朝东开,有病无钱莫进来”的名声,被人戳脊梁骨很好玩么?

想到这里,包光光终于找到了身为医生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合着以前他什么感都没有),只见他快步冲上前去,双手按住那白斗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你有病!”

“谁?我?”白斗篷傻了。心说这间教会还真特别,别家撑死了说一句“孩子,你有罪”,到了这不但改有病了,连称谓也给改了……他喊我兄弟,我该喊他什么?喊神父那不是差辈了?别弄错了规矩,到时候挨顿打那可冤枉。

“说出来吧,”包光光非常有诚意的说,“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放心,你的病情我们将予以保密。”

白斗篷这下有底了,心想还是原来的套路,换了个说辞而已。既然这样那就按程序来呗。于是开口道:“是的兄弟,我有病。我觉得我的信仰还不够坚定……”

十个来告解的,八个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可包光光不知道啊,咋办,开喷呗。反正所有的心理治疗都是从谈话开始的。

“信仰是什么?简单的说,信仰就是一个人的理想,一个人的追求,一个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的答案……”

包光光抡圆了一通乱喷,间中还出去喝了口水,回来又接着喷:“……有了信仰,妖就不再是妖;有了信仰,就代表你心底还存在着希望;有了信仰;就能把握人生的方向;有了信仰,就能迸发出我们生命的每一分热忱!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说到兴奋处,他“蹭”的一声跳上炕沿,高声唱道:“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周围的村民们一齐起哄,敲炕沿跺脚的应景,倒也显出了几分气势。

可惜那歌的调子实在太高,刚唱几句人就呛着了。包光光咳了几声,讪讪的道:“意外,意外。现在听爷们给你谈下一话题……”

……

……

最后那哥们走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包光光半倚着门,一边挥手一边还不忘了嘱咐:“明天记得来复诊啊!像你这病一般都要观察一段时间!”

于是第二天白斗篷又来了,还带了几个同样“信仰不坚定”的家伙。

其实所谓的冒险者,多是些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脚的家伙,不然还满世界窜什么劲?窝家里喝小酒看黄书多滋润啊?所以除了本身就是某个教派的教士,一般信仰都坚定不到哪去。真正的教会,都是一个劲的劝你去信他们的神,哪有像包光光这样掰开了揉碎了给人打气的?

结果医院挂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患者仍是那么小猫两三只,倒是来听他布道的外来者数量与日俱增。包光光哭笑不得,心说早知道这样,当初老子还开医院干毛,开个茶馆说书好不好啊?

后来有一天,那个总穿白斗篷的里昂找上门来,神秘兮兮的说:“包光光兄弟,我有个请求!”

“里昂兄弟,有什么事就直说嘛,你的困难也是我们的困难。”包光光当时心情不错,何况人家里昂那是典型的模范病人,从不赊欠不说,还主动帮着医院推广,这种人要是不管,那还有天理吗?

里昂脸上阴晴变换,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猛地跪下了:“我愿皈依!请允许我加入!”

“啊?”包光光懵了,病人都没几个,还招什么工啊!谁知道周围的村民又开始起哄:“让他入!让他入!”——这帮人就是不怕乱子大。

里昂大喜道:“我的诚意,连护教的兄弟们都感受到了!”

有积极性是好的,咱不能打击。这下包光光可犯难了,屋里屋外的溜达着,后来一眼瞅见门口的招牌,心里有了主意:建个类似红十字会的组织也不错啊!反正是志愿性的,不需要给开饷吧?

既然要建,那就干脆玩正规点,申请书、考察期、宣誓仪式一个也不能少。成员方面更是要慎之又慎,标准就按照……嗯,反正看不顺眼的坚决不要!

……

……

如今的“男儿当自强”,已经不是当初随口喷出的版本了,在那以后包光光又狠花了一番心思,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翻译后的歌词总觉得不那么通顺。

好在这个世界的歌曲大多比较简单,就是那么一两句歌词翻来覆去的唱,曲子走的也是或庄严或幽怨的路子,哪比得上他剽的这首曾经红遍全国的老歌,那高亢入云的调子一唱出来,很容易就激起人心中的豪情,到那个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有人去注意歌词是不是稍显生涩了。

更何况大多数冒险者的文学水平,也不见得就比他包光光高哪里去。

于是当一帮子壮汉鬼哭狼嚎的吼了通歌之后,他发现有几个感情丰富的,还当真哭了出来,泪水将眼屎冲得满脸都是,可这些人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也不擦一下,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猛瞧。

包光光心里发毛,赶紧宣布仪式进入下一个环节。

旗帜他懒得弄,就在树干上划了个十字,然后领着人面朝大树一字排开。只见包光光右手握拳,高举过肩置于耳侧,神色庄严的宣誓道:

“——下有黄土上有天,过往神灵听我言:

今日兄弟齐聚首,洒血焚香拜在前。

不图身后三尺宽,不为吃穿不为钱;

非是前程无处去,除暴安良记心间……”

第二十四章 滴血十字

这事其实也不能赖他——在那边的影视剧中,正规的宣誓场面他没见着,上山拜把子的词倒是一套一套,想记不住都不行。

他一边念还一边苦忍着,心想台词再烂的都有,但作为一个演员笑场可就是你不专业了。

进步分子们随着他念完誓词,一个个激动地不能自抑。还没等他宣布最后一个环节,里昂就领着头走出门去。包光光还纳闷呢,就见里昂掏出把小刀子在手掌上猛的一划!紧接着,他纵身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门口钉着的十字架上。

一个血手印!

落地的里昂神情肃穆,郑重的将刀子交给第二个人。这时候包光光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问:“你这是干吗?”

“不用担心!”里昂道,“兄弟们不会辱没了先辈的英名。我们将血涂在上面,正是要继承先辈的意志,也是我们兄弟间血脉相连的证明,”

“啊?”

里昂又解释道:“这大概就是你说的最后考验吧……其实兄弟们早都看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红色;我猜是先辈们用鲜血染红的吧?”看着门口八仙过海各显神经的众人,里昂笑了,“没什么能瞒过我鹰眼里昂的双眼。”

以前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斥候,没想到人家连称号都有!

包光光直翻白眼,他现在也弄不懂眼前这人是真傻,还是聪明过劲了。“老子又不是组队打排球,考跳跃摸高干屁呢?”正在他腹诽的时候,那把刀子传了一圈,终于递到他面前来了!

割,还是不割;这是个问题。而包光光此刻更想知道的是,当年老莎本人到底割了没有?

……

……

凯奥凯的王城没有名字。

如今在位的,是斯凯家的特瓦兹八世。这位从年轻时就被世人誉为雄才伟略的国王陛下,与他的七个祖先一样,不但没有给王城取名,而且还依然沿用着当初神圣拉姆帝国传下来的历法。

不是他不想改元定都,而是他不能——他终归只是个王者,还不是至尊。

但他在等。

就好像一只饥饿的蜘蛛,将爪子轻轻的搭在蛛网上假寐;暗地里却耐心的分辨着脚下传来的每一丝颤动。

马车拐上大道,车厢的晃动也变得轻微起来。落日的余韵沿着打开的车窗涌入,落在地板上缓缓爬着,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种腐朽的味道,这种味道让莫莫忍不住回想起方才见驾时的情形。

陛下老了,精力开始不济,这点从两人交谈的时间就看得出来。也许陛下自己已经察觉到了那巨大而无比沉重的脚步声一天天逼近,因此人也显得一日比一日焦躁。作为潜邸时就在陛下身边随驾的书记官,莫莫当然清楚对方的心思。也就是靠这个,他才能在官场浮浮沉沉三十年而不倒。

但此时,莫莫却无法给那头伏枥的老马任何承诺。

东方有神殿虎视眈眈,南方是一群成天叫嚣着要复辟的拉姆余孽,北方的兽人不打你的主意就不错了,西边……那是一整片渺无人烟的荒漠戈壁。

时不予我,徒呼奈何。

一队列王的骑士与马车擦肩而过,打头的大骑士将挑着旗帜的长矛交与左手,空出右拳来在铠甲上敲了一下,行了个标准骑士礼。莫莫注意到那面方形旗上的族徽——三人围聚。

虽然族徽上的人形只是上半身,图案也极其抽象,但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镂空的王冠。而这幅有些稽越的标志却从开国到现在,已经传承了几百年,并且衍化出无数分支,比如持盾牌的,荆棘花冠的,含羞草的,不一而足。

“又是唯尊!”莫莫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欠起身拉上窗帘,将纷扰嘈杂的世界隔在外面。

上城区的西北角,有一座古堡。

如今虽然改成了别墅,但以前的设施并被没有完全舍弃,比如城堡下方的城壕,依然连通着大河的支流——只要打开闸门,河水就会将这里变成一座独立的要塞。而城堡中的塔楼,也被莫莫改建成私人的实验室,只是好久没有用过。连莫莫本人似乎都忘记了,他除了工部大臣之外,还有一个魔法师的身份。

马车从城堡的大门驶入,经过三座吊桥,最后停在中央的广场上。

年青的书记官快步走下台阶,仪态优雅的扭开右侧的车门。然后退了一步,躬身道:“莫迪斯特大人,您回来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节奏,让人乍听之下就会被其吸引,而后自然而然的将视线投注到声音的主人身上。

阿方索·德尔维拉·奥伯丁。

已故蓝鸢骑士的小儿子。虽然没有继承其父的武勇,爵位也轮不到他,但其人卓越的政治才华却被国王陛下看重,也算是前途无量的新星。最关键的是,此人仕途中总会遇到些不明不白的助力,而这些助力大多来自于某些达官贵人的亲眷。

“弗里曼先生已经到了。”阿方索边走说,“人正在书房外的偏厅等侯。但我必须提醒您的是,您的这次会见请尽量不要超过十五分钟,因为在晚上七点,您还要出席新魔力炉的建成典礼……”

“好了小伙子,”莫莫挥手打断他道,“不要像个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了。晚餐一会我就在车上吃。记着,不要放太多盐。”

说话间两人来到偏厅,将弗里曼先生引入书房,接着弗里曼就抱出一堆材料。开始报告起那些琐碎的工程进度。

“说正事吧。”莫莫突然道,“阿方索不是外人。”

“是的,大人。”弗里曼将单片眼镜收入怀中,“是关于东北方面。那边的局势有所变化,据悉是其他势力强行干涉的结果。”

莫莫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用指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扶手:“查到对方是谁了么?”

“是的,是一个叫做‘血十字兄弟会’的神秘组织。应该是隶属于某个教派。而且这个组织的实力不容小觑,经证实,它已经成功的操纵了一部分野蛮人的高层。”

“这样啊,”莫莫面无表情的说,“神殿终于也出手了,以他们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不稀奇。”

“但另据可靠消息,在这个组织唯一公开的驻地中,有一颗高大的冷杉树。这棵树……是种在房屋里面的。”

莫莫的手指停了下来:“阿方索,你怎么看?”

“人与自然的完美结合……”阿方索也被自己的推论吓到了,“德鲁伊?不对,他们两家怎么可能联手?”神殿信仰的是诸神,而德鲁伊们却否定神的存在,只信奉自然与平衡,这分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这世界上的事,没什么不可能的。”莫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老伙计,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呢?”

第二十五章 啊!滚石

冰河解冻,彩蝶纷飞,狗熊……这种东西包光光已经有日子没见了。{,小。说。网}

事情说起来还得怨包光光自己。

自从那天晚上他无意间露了口风,乌鲁就暗暗记在心里,找了个机会大棒蜜糖齐出,终于从他这里弄了一招“岚之山”,这才算心满意足。

等招练差不多了,乌鲁却悲哀的发现找不到人试招——前面说过,村民间解决争端的方式就是摔跤,乌鲁作为战士首席,斧头抡得怎么样先不谈,提起摔跤,他认第二就没人敢并列第二。到后来村民们见到欲求不满的乌鲁都绕道走,让他不禁长叹群雄束手,绝招白学;更郁闷的是这冰天雪地的,连个陪他一起寂寞的怪鸟都找不到。

没办法,乌鲁只好把主意打到了狗熊身上。这下子山上的大小狗熊可倒了血霉,被摔个七荤八素不说,最后还要给村民们改善生活。

到后来狗熊越来越少,乌鲁才慌了神——那时候他摔狗熊已经摔出感情了,见到狗熊比见亲爹还亲,哪能忍得了这个?于是勒令任何人不准擅自捕杀狗熊,违者替狗熊陪他练摔跤……

可就算不杀,一天三顿的打也受不了啊!狗熊又不傻,天大地大何必非在你这混饭吃?惹不起你咱闪还不行么?

结果乌鲁又开始欲求不满了,好在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没狂到直接冲冬熊窝里去,真那样还指不定谁摔谁呢。

乌鲁每天村头村尾的闲逛,倒是给外来者们带来了不小的恐慌,但过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这个看起来恐怖的大块头,其实并没有多少危险,只要你不主动去撩拨他;真正需要小心的,反而是另一个看起来实力最菜的半大小子。

——惹了这个壮汉大不了挨揍;惹了那个恶魔可就是罚款了。

没错,外来者口中的“恶魔”,正是包光光本人。

其实他也不愿意落下这么个名声,问题是这些外来者越来越多,麻烦也就越来越大,虽然这帮家伙畏惧着冰原战士的武力,表面上还相安无事,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偷窃的、斗殴的、寻仇的那是一天一个剧本的演。村里的战士一共就那么些,成天看着他们,那就啥都不用干了。

尤其是这帮外来者闲的没事就到处乱晃,害得村民们铺设在野外的陷阱,那是三天两头的坏。

包光光心想,大概是因为陷阱埋设的太隐蔽,因此在每处陷阱不远处都立了木牌,上面用通用语写上“前方陷阱,请慎行!”心说能做冒险者到处跑,总不至于不识字吧?

谁知道陷阱还是坏,于是包光光又把字改成了“陷阱重地,严禁入内!”结果还是照坏不误。他这才明白低估了那群家伙的好奇心,干脆写成“此处无宝藏,踩坏陷阱照价赔偿!”

可那股歪风还是刹不住。

为此包光光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在另一世的经历,那就是再怎么严禁都不好使,但只要一涉及到钱,马上就变得无往不利,可眼下,这算怎么个情况?

后来有次跟老头唠嗑的时候,冷不丁想起马大师(注意,这里不是“帅”)说的话,这才豁然开朗。你说三倍的利润能让所有人操刀子干他娘的,那三倍的罚款呢?

于是所有的牌子都变成了十倍罚款:踩坏陷阱的,十倍;随地小便的,十倍;斗殴的……这么说吧,在村子里你就别犯事,只要犯事就是十倍,没钱就扒光了装备扔出去,数额特别巨大的,还要逼着你写欠条服劳役,整得一帮闹事精苦不堪言。

包光光本人对这种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当黑脸的嘛,就是要对这帮人狠一点。不然怎么办?要知道现在的滚石村是家大业大,你以为还像当初那样,穷得连耗子偷嘴吃都要凭票?

……

……

说起来,距离那场大火已经整整七年了。

看吧,笔直的道路宽广而整洁,两边鳞次栉比的都是石板房子,你要是真搭了个木板棚,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房前屋后挂着的,那一串串熏肉干蔬,还有那细纹布缝制的衣裳,就好像一面面旗帜般随风飘舞,呼啦啦的抖着精神。

更远处的冰原上,被开辟出一垄一垄的田地,田里种着类似高粱的作物,几个憨态可掬的草杆小人儿二十四小时盯着,不用给钱不说,连身上的鸟屎都没人给除去。

——这就是今天的滚石村,自己为之奋斗了七年的地方。一时间包光光心中豪气翻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吼了一声:“我叫包光光!”待吸引了众人注意后,他又继续吼道:“我打牌真臭!我,是,猪!”

在众人敬佩或者鄙视的目光中,包光光掏出本书,“嘶啦”一声扯下扉页,然后又撕成几条,挑了绺最小的沾了沾唾沫,“啪”的贴到了自己脸上。

这下众人都笑。有好事的在里面大叫道:“光光兄弟,你今天又输了吧?”

包光光心头恼怒,冷哼一声转头进屋,又将门狠狠的摔上,劲使的那叫一个猛,连门楣上挂着“办公室”字样的牌子都震下来一半,剩下公室“公”还缺了一角,结果笑声就更大了。

没错,这就是当年的店铺,如今已经被改成办公室了。嗯,准确点说是半“公”室。

屋内的陈设基本还是老样子,只案台大了许多,怕划手还在上面铺了毡子,毡子上面规规矩矩的摆着一副——扑克牌。本来还以为这种靠脑子的玩意能让自己大杀四方无往不利,谁知道竟然是输多赢少。

“还是技术含量太低啊!”于是包光光又动起了做抢手棋的主意,谁知道刚把棋盘画完,就让人拿去照着盘炕了……

这时候寇拉拉的老爹已经将牌洗了四遍,见包光光一脸晦气进来,赶紧一叠声的招呼他入局。而对面族长老头却摇着头不满的说:“崽儿,你这纸条太小啊,说好了贴一页的!”

包光光讨饶道:“要不,咱还是接着钻桌子吧。”

第二十六章 绝

“不钻也没啥。”老头笑咪咪的捻着胡子——七年了,还是那么几根苗。“不过咱们几人明天的定量,是不是要翻上一翻?”

众人轰然叫好。

包光光为难道:“不好吧。制度定下来就是让人遵守的。你们三天两头就要翻倍,对别人不公道啊!再说了,定量都是一直算到下次出酒的,你们这么整,到冬天断了顿可别找我。”

老头深以为然,点头道:“那还是按规矩来吧,不过酒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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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民们都好上了这口杯中物。

酒是好酒,热辣辣的一口入肚,就仿佛吞下了一把滚烫的刀子,将五脏六腑都烫开了,汗也跟着一下子发出来,全身三万六千毛孔往外透着惬意。但是狼多肉少,只能给每人每天都限量,憋得一众酒鬼眼睛都要绿了,尤其是乌鲁这厮,逮到机会就来讨要,那是坑蒙拐骗,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让包光光分配,主要是全村上下就他一个人不会偷嘴——不是他包光光的酒量上不得台面,而是他不敢。

因为那酒叫红高粱。

不但名字一样,连做法都差不多。区别只是正版的是蒸好了后往里面撒,而盗版是直接用的做完了白磷和荧光药剂闲下来的空坛子……

如今这种事包光光当然不会再沾手,全都交给了寇拉拉折腾。于是这小子不但学会了炼制白磷,连那副蝾螈皮手套,也被他死磨硬赖的无限期借用了一只。

说起来,这小子还巴望着学那招“琴月阴”呢。

但包光光压根就没打算再提这茬。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寇拉拉学了三个月战技之后,这一招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于是当寇拉拉找上门要他兑现承诺的时候,包光光决定随便糊弄过去,便教了他一招,“极限空手流奥义——龙虎乱舞”!

夸张吗?这还算正常的!因为接下来的招式就不怎么正常了。比如第二招“哈迪伦流暗杀术——超级机炮拳”!第三招就更牲口了,“最终决战奥义——无式”!

至于为什么其中没有包光光最欣赏的“八稚女”……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同志们!练这招要么你留三寸长的指甲,要么你买架钢琴回去每天弹六小时,不然连人脸皮都抓不破,那还挠个什么劲啊!

不过为了纪念,包光光还是把人家的招牌“鬼步”顺口提了一下,可惜他没有办法演示——天知道那几步是怎么趟出去的。

……

……

本来那些招数,都是游戏设计者臆想出来耍帅的,实战能有多大用处谁心里也没谱,再加上日子久了,包光光心里也不敢确定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反正教的时候就不怎么顺畅。

可寇拉拉不管这些。

要不怎么说寇拉拉牲口呢,他不但自己把招数串起来了,还使得有模有样,战斗风格也基本变成了大绝——大绝——大绝再加上大绝,偶尔歇一下喘口气,也是为了接下来发一个满怒的超必杀!

不会像游戏人物那样放火?不怕。那不是有白磷嘛,随便加点炭粉木屑的你想烧多高都成!

于是每天早上,村民们都会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抽风一样的拎着斧头狂剁,一边剁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还不断扬着沙子——节省弹药嘛。要是不怕沙子迷眼走得近些,还能听到人嘴里在不断念叨着:“看我,我手指放松,我目光如龙,当敌人是空,我左右开弓,我气势如虹……”

——就因为包光光告诉他,出招时得要念咒。

从此村里没有人再跟他对练了——虽然不知道真正的招数会放火,但遇到一个总扬沙子的对手也受不了啊!

寇拉拉并不知晓村民们的真实想法,还以为修炼有了效果,结果抽的就更起劲了……

人生在世,怕的还就是“坚持”二字。眼瞅几年过去,寇拉拉也把他的大绝战技玩得炉火纯青,而且威力百分之一千比原版要强——没见这家伙手里还拎着斧头么?

只是有一招算不上练成,那就是“鬼步”。虽然当年寇拉拉硬是自己摸索出了基本步法,可到了第二年开春却怎么也使不出来——原来他的“鬼步”只有在冬天才好使。包光光对此颇为困惑,但后来经一个会中当过圣武士的兄弟解说才释然了。

那哥们说,他以前的破邪斩,同样也只能白天用,这就叫时效性,不稀奇。只不过寇拉拉的周期比一般人长了点而已。

无聊的时候,包光光也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教给寇拉拉的是拿大顶,他会不会真创出一门“逆运真经”之类的东西来?要知道“牲口”这个种族,本就不能拿常理来衡量了,何况寇拉拉根本就是个从到脚都充满了意外的家伙,不管是长相,还是他的人品。

……

……

熬到半夜,打牌和起哄的终于都走光了,包光光关了店门。脱下那身臭显摆的法师袍,仔仔细细叠好放在床上,又找出一条半截皮裤换了,将手套别在腰带上,就那么光着膀子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要开始日常的修炼了。

修炼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是说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绝招怕人偷学,而是他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因为他此时要修炼的项目只有一种,那就是跑步。

——他实在无法忍受到了二十岁,就会变成一个低下头都看不到自己脚面的胖子。

虽然他不是寇拉拉那种天生的变态,简称天态;但在这个世界,人的身体素质明显比那边要强悍许多,而七年的努力也不是全无效果。

比如说现在他奔跑起来,几乎可以不受地形的限制,窜高伏低如履平地,急停变向玩的比那边打篮球的都花,真跑起直线来,姓刘的那个米国佬都得跟在他后面吃屁。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让包光光感到满意,因为最初定的目标还没有达到。好像老天偏偏要跟他作对一样,虽然有法师袍的遮盖,旁人察觉不出他身材的变化,但渐渐凸起的小腹却让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节食通便之类手段全用过了,可肚皮还是吹气一样的涨起来,没办法他只好继续跑,更加努力的跑。

第二十七章 穿越者的尊严

他穿越寂静的街道。

穿越鲜花遍布的草甸。

穿越冰雪融化汇成的溪流……

夜风温柔的拂在他脸上,包裹着他的身体,凉凉的,痒痒的,一会儿又轻叹一声将他扔下,跑到遥远的空中低吟浅唱,那声音,仿佛流水亲吻着大地。

恍惚间,包光光心里忽然多了一丝明悟:所谓的“穿越”者,莫非就是打这来的?

……

……

夜深了,太阳躲起来了。远方断崖处弥漫着一层白茫茫的,好像雾气一样的光。那细细柔柔的光芒是如此的圣洁,它涤荡着人们的心灵,抚慰着灵魂的伤。

这一刻的小村是安静的,冬天的暴虐早已远去,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又模糊的梦。

包光光就站在几里外的一座土丘上,默默地望着小村。

汗水顺着他的碎发滴进嘴里,刺激着那有些麻木的味蕾。鞋子已经被汗水湿透,索性脱下来和手套别在一起。不经意间,他发现被汗水浸染的鞋印上面,竟歪歪扭扭的开着一朵小花。红红的,娇娇怯怯的——这玩意好像有个名字叫冰之玫瑰。

赤着脚踩在原野中,体验着苔藓的柔软和大地的坚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然圆满的融在一起,让他深深迷醉,仿佛他自己也融化在这份和谐中。在那一刻,他就是那花,他就是那苔藓,他就是那大地!

但是下一秒,这个奇妙的境界就被打破了。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一个不合时宜的东西,在这个和谐的天地间,就仿佛白纸上的墨点,静夜中的雷声一样明显,一样的突兀。

那是杀意!

冰冷的,锐利到穿透一切的杀意!

包光光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本已淡忘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又清晰起来——类似的情形,他曾经遇到过!

噩梦一般青黑色的身影,遍布着利齿的巨口,以及那条沾满了村民的脑浆,正缓缓收回的舌头!

那时候他离死亡如此之近,在巨大的恐怖面前,他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无助!

但相比之下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这份杀意并不像当初那么纯粹,好似里面还包含了很多其他的东西;他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起码说明了,他眼下面对的这只绝对比先前的更加聪明!

怪不得村里时常有冒险者失踪的传言,但当时的包光光并没有留意,毕竟这莽莽冰原本身就会吃人。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一切线索似乎都是有联系的!

既然昏迷不醒的施耐德都被异形寄生,那么压根就没有回来的铠武士呢?他又用生命孕育出了什么?

是另一只异形,还是说干脆就是……皇后?

来不及多想了!包光光的身体好像被风吹起般摇晃了两下,下一刻却猛地扑倒,双手一按地面,整个人打着横从土丘上翻了下去!

……

……

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能再多吸入哪怕一丝丝空气——肺部就像一只被撕裂的风箱,哀嚎着闹起了罢工。汗水迷了眼睛,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出血来,又强忍着吞了下去,为这具疲惫的身体注入新的燃料。

但他绝不敢停下来稍作歇息,只要一松劲,背后就会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声音虽轻,但在他的感觉中,好象有人用大锤猛地敲在他太阳穴上,震得他头皮发麻。

于是他只有跑,拼命的跑。

说起来异形的捕猎方式类似狮子或者雪豹,都是隐藏在阴影里,耐心的寻找机会,一点一点的接近猎物,直到它发动雷霆一击。但电影里可没说过,这玩意追起猎物来是个什么情形。因此包光光一直以为这种生物其实不善奔跑。

但他错了。想想也明白,如果第一时间就能拿下猎物的话,那还追个什么劲?实在是没机会表现啊!

他也知道回村子求救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他做不到。若不是那怪物要防着他朝村子的方向变线,移动的路线更长,说不定包光光早就被它给堵住了!

最麻烦的还是那条蓄势待发的舌头,伸出来差不多有十米长,如果是成熟体,那还要再翻上一倍。包光光不敢回头张望,好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此时却帮了大忙。它总是预先察觉到对方锁定的方位,这才让他能够及时的作出反应。或者变线,或者躲开。

而每当这个时候,感知中就会传来一阵奇异的信号,就好像……对方在惊讶?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对此时的他来说,每一步都变成了一种折磨——只要稍稍挪动双腿,腹部就会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他想不起上次遭这种罪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跌跌撞撞的还能跑出多远,他只是机械的迈着双腿,让身体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以便保持足够的清醒。

值得庆幸的是,那怪物也慢下来了,并且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不过包光光从感知中传来的那丝玩味中得知,对方绝不像自己这样狼狈。它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后面,等待着——

等着他放弃,等着他崩溃。

……不对!应该说更像一只并不饥饿的猫,无聊的玩弄着垂死的猎物,仅仅是因为好奇。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包光光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这怪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我?如果不是为了食物,那……我靠不是吧!”这个推论让他一口酸水喷了出来。

他知道作为一个男性穿越者,与异类物种发生超友谊的交流,就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前提是对方变成美女,而且绝不能是自己怀孕!更何况那倒霉孩子破腹而出后,会把自己当成大餐给啃个干净!

正想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洼地,他跑得太快,再想停就来不及了。

于是他打着滚的落到坡底,一路上压倒花草无数,可紧接着,他又一个高蹦了起来,“妈巴子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只见他裤子也破了,头发上沾满了花朵草叶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上像开了间洗染铺:那黄的是泥,红的是血,青紫的刚才摔倒落下的瘀伤,看起来是落魄无比;可是他的神情语气,除了愤怒之外,却分明透出一种极度的自信。

他豁出去了。

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即使今天会死在这里,他也绝对要拖着对方一起!

士可杀,不可奸!

村外的小丘上,那朵红红的小花在微风中挺起了腰。

第二十八章 一个人战斗

首先,在教给寇拉拉的那些大绝里,自己只练成了一招里百八式大蛇薙。|/\P-a-o-s-h-u-8.c-o-M/\|虽然材料齐全,但白磷燃烧仅仅才三百度,就算用火油提高燃烧温度,短时间内也不足以使对方致命。而一旦失手,光是那条洞金穿铁的舌头就足以秒杀自己。

正面对敌否决!

……在自身武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陷阱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自己毕竟在冰原上长大,对陷阱并不陌生。从另一世的影视作品中也获得了关于诡雷的知识,可行!

陷阱有两个重要的部件——触发装置和杀伤装置。

至于触发装置好办,贴地而生的藤蔓就是最好的绳索,就地取材也将被识破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但杀伤性光靠腰带中的白磷,炭粉和火油似乎难以保证;但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这把火的范围足够大,而对方又无法及时逃离火场呢?

从上次对敌的经过来看,突如其来的火焰,对怪物能起到类似闪光弹的效果;至不济也能让它惊慌失措,影响它的判断。而且这还是一片洼地,四周都是土坡,对方的行动必然会受到影响;只要几个火头同时燃起,加上藤蔓的束缚效果,哪怕只拖延一秒,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许多。

可是这就意味着自己必须控制白磷的温度,其中又涉及到气温,白磷的湿度,暴露在空气中的面积等等一系列问题。这些自己都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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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的大脑好像被分成了几个独立的部门,一个不断分析着各种数据,火点的选择,对方可能的反应;另一个控制手指间的动作,使其不得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还有第三个部门,用来控制他本人的施法!

一直以来,他魔法的修炼上并不尽如人意,到现在掌握的还是那四个戏法,虽然熟能生巧到了默发的地步,但毕竟魔法等级在那里摆着,论威力可就上不得台面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脑残的魔法师。

就好像此刻,除了“召唤魔宠”,其他的几种全都派上了用场。

“发光术”让他看清周围的环境;“造水术”让他用在了埋放妥当的白磷上;而“魔绳术”更是功不可没,它操纵着藤蔓打出各种各样的结扣,并自动自觉的铺设到预定的位置上!

……

……

十三息。

从包光光决定反击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完成的;这里面还包括了他起身骂街的时间!

如今连东风都具备了,就差个挨烧的。

感知中,那股杀意越来越近了,包光光挺直了腰板站在一堆陷阱中间,目光灼灼的盯着先前他滚落下来的地方,心里默念着:“来吧!老子一次就操翻你!”

他已经准备了四种后手,自信绝不会有令他不知所措的情况出现。

可接下来……他还真就不知所措了。

要知道包光光一切算计,都是以对方是一只异形为基础;可是,对方要不是异形呢?比如说,是……人?

还是个他认识的人!

“斯诺?”包光光当时就傻眼了。土坡上出现的身影瘦削而挺拔,背着一把和身量等高的巨弓,长发飘舞间恍若行走在林间的精灵——这不是斯诺是谁?

让包光光更加错愕的是,斯诺甫一出现,那股杀意便突兀的消失不见,就好像上一秒还是寒风彻骨,暴雨倾盆,而下一秒整个世界却变得阳光普照,大地回春。

“刚才追我的是你?”

斯诺抽了抽嘴角,淡淡的说,“你还挺能跑的。”

“这家伙笑了?”对包光光来说,对方应该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瘫脸,从上面几乎找不到比较明显的表情;怎么才几年不见,老母鸡就变鸭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惊讶的情绪刚刚泛起,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刻意压制似的,到后来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他不知道这样子是不是正常,心念一动,整个人就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相信斯诺并没有恶意,不说人家本来就对他不错,更重要的是,如果斯诺真想杀他,那根本就没必要追——弓箭手是干什么的?

眼下明显不是哈拉的时候,既然危险解除,那赶紧把陷阱拆了才是正经。于是他扬声朝那边喊道:“别过来啊,有点小意外……”

可惜他忘了斯诺的性格。

对斯诺来说,就算明明知道对方突然从逃跑转入反击,一定有什么底牌,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在他眼里,对方和初见那时候一样,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鬼头。

他错了。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背后的地面猛然下陷,这当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脚尖轻点,整个人像支利箭般射了出去。

但是这个时候,真正的陷阱已经开始发动了。

当初包光光的设定是,只要有生物从高处跃下,地面的颤动就会将以特殊角度摆放的叶片翻倒,里面的水流出,白磷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被水的重力压住的活结就会松脱,经过一系列联动,另一条藤蔓将带着那块白磷,在铺了炭粉的石板间滑行。

就好像划火柴一样,第一个火头就这么点燃了。

“我的个祖宗啊!”看到火苗被分成几股,沿着洒了火油的路径飞快的蔓延,包光光大惊失色。他知道接下来,这些火苗会点燃外围的几个火点,然后火点上用来制动的藤蔓会被烧断,紧接着,由于自身的弹性,无数失去束缚的藤蔓会像一张大网般罩向对手。

包光光当然不会指望那些脆弱的藤蔓能将对方绑住,充其量不过制造些麻烦,来掩盖他真正的目的罢了——这些藤蔓,实际上是用来将埋设好的炭粉弹射到空中的。

而四周的热空气会让炭粉飘散开来。

无数火点产生的明火,和空中均匀分布的炭粉,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尘爆!

而这个时候,白磷就会作为附着剂,以保证尘爆产生的火焰能够附在对方的皮肤上持续燃烧;如果对方撑过了爆炸、灼烧还没有死,没关系,四溅的火焰早已将四周的植被引燃,整个洼地将变成一片火海!

三连杀!这才是包光光真正的杀招!

第二十九章 两个人战斗

包光光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有铁布衫之类的武技的,

好像冰原战士的战吼,就有那么点硬气功行气的意思。比如发出“哼”的声音,气息自然而然就会往头顶上冲;而发“哈”音时,气息就会在胸腹间炸裂;再比如“呜哇”之类的,气息就会转腰背那边去了。

排打功之流就更简单,用木棍在身上敲就成了。冰原战士们练习战技之前,都会敲那么一会儿——血液活动开了,动作才不会僵硬;而冬天,更是要靠这一招来对抗严寒,实在不值一哂。

但这里绝对没有什么金钟罩!要是有能从全身穴道喷出真气,形成钟型护罩的玩意,那还要板甲做什么?压秤么?

退一万步说,纵然那种逆天的玩意当真存在,斯诺也绝对不会。

至于法师护甲之类的东西,你指望它能够抵御爆炸?

所以包光光想不出,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先前预想的发展,斯诺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三重连杀中逃得性命。基本上,死定了。

可自己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神又沉浸在那种奇妙的状态里,大脑中几个互不统属的部分也全力开动起来。在这一刻,整个天地似乎都凝固了,连空气也变得粘稠。声音消失了,但每一种声音所表达的含义,却真真切切的映射在他的感知里。

更加奇妙的是,在这种状态下,仿佛一切因果对他来说都不再是秘密,几乎是刹那间,他就抓住了影响事态发展的几个关键的点。

于是他抬起空着的左手,在虚空中划了个法印,喝声:“凝!”——这是魔绳术。本来已经能够默发的他是不需要出声的,但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却喊出来了。

虬结在一起的藤蔓猛地散开,好像没了骨头的蛇一样瘫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他那只戴着手套的右手,却五指并拢就那么平端着,有奥术那淡紫色的光芒在其中闪亮,须臾间结成了一捧清水,这是造水术!

“双重施法?”斯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可紧接着他自己又给否决了,“不,不对……你怎么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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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斯诺的失态也是有原因的。

——所谓双重施法,正是战法师们的绝技。而只有神殿的元素法师们,才有机会进阶这个职业。在旷日持久的修炼中,某种魔法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所以不管施展什么法术,都会不由自主的带出那种魔法的影子。

可一天元素魔法也没学过的包光光,却在无意中掌握了这个技巧。

他并不知道刚才的举动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在他看来,一部分大脑施展一个魔法是很正常的事,也很符合逻辑;更何况他现在正愁怎么把对方安全的送出去呢。

倒不是他真仗义到舍己为人的地步,而是他自己另有打算。

毕竟他设置陷阱的最初目的,是杀伤敌人保全自己。如果不用同归于尽,当然没人自己上赶着找死。而先前斯诺跳下来震塌的坑,除了用来惑敌之外,还有两个用处:

一来是弄塌那里的地面,断了怪物再跳回去的心思;二来,就是包光光给自己留下的后路——也是此地唯一的生路!

他原来是这样想的:怪物受惊后,最可能的反应是向前进入陷阱的中心地带,也是威力最大的所在;这个时候自己就施展出大蛇薙,用猛烈的火焰吓阻怪物。同时作为一个备用的火源,如果第一个火头意外没有燃起,就用这招来点燃身边的引线。而自己则趁着怪物的感知被火焰阻隔,迅速冲到坑中躲避起来。

但这个坑对方却无法利用——虽然包光光本人已经开始发福,但和一个成人比起来,还算是“娇小”的,若换了斯诺,脑袋能钻进去,俩肩膀头就要卡外面了。

……

……

只见包光光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将水按在一个火苗必经的路线上,然后掉头就朝坑那边冲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高呼道:“你十点钟方向!快跑!”

可惜他的意思斯诺领会不了。

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类似机械表之类的装置,但毕竟是稀罕物,更没有以表盘上的刻度定方位这么一说。他不喊这一嗓子,没准对方还能作出反应,他这一喊反而让斯诺愣了愣。最要命的是,此时斯诺的位置,正好挡在了他和坑洞之间!

包光光是又急又气,想继续呼喝,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就好像有人敲开了他的脑壳,直接往里面塞了一把又热又硬的刀子,登时大叫一声,整个人都栽了出去!

还好斯诺离的不远,见状飞身迎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你怎么了?”

包光光只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根本就不听使唤,连小指头都动弹不得,哪里还说得出话?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先前所说的那个方向。

“魔法反噬?”斯诺皱起了眉头,就在这个时候,两声沉闷的爆响传来,又有两个火点被点着了,大火隐隐约约的汇成一个圈子,将这里围了起来;浓烟夹杂着杂物冲起老高,与火光连成一片,遮蔽了他的视线!

斯诺的脸色虽然还没有变,但眼神却认真起来,他知道,这个陷阱已经有威胁自己生命的资格了。按照他的速度,也许可以在威力全面发动之前冲出去,但此刻手里还抱着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势必影响自己的行动,两个人一起冲出去的几率,那是无限接近于零。怎么办?

时间!他需要时间!

……

“快背着老子跑啊!没时间了!”包光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是他现在能动,咬死斯诺的心都有,可惜他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的秋波显得更有分量。

也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天上诸神,斯诺终于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眼波,再回想起这孩子先前的动作,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先前对方的施法,正是为了在陷阱中撕开一个缺口!而他眼睛注视的方向,应该就是那道缺口的位置所在!

左前方!

斯诺当机立断,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拔腿就往那边跑,可是原本贴地生长的藤蔓好似突然活了一般,前赴后继的朝两人扑来。这时候就看出斯诺的功夫了,他的身法没有别的,就是一个字:快!

只见他左右折了几次,硬是在藤蔓合拢之前从火圈中冲了出去!

可是,在他身后漫天的炭粉已经开始在空气中飘舞,像暴风雨前的乌云。

第三十章 无奈的选择

“来不及了!”包光光心里狂叫着,在他看来以二人目前的速度,绝对不可能在爆炸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P-a-o-s-h-u-8.c-o-M/\|

而斯诺好像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将包光光交到右手用胳膊夹着,脚下未停,却将背后的弓摘了下来。只听他长啸一声,借助奔跑的冲力,左手持弓猛的朝地面砸了下去!

包光光心中纳闷——这个世界确实有一种“弓斗术”,就是当弓箭手被人近身时,用弓身抽人或者用弓弦切割对手的技巧。但现在也没对手啊,抽谁?风算对手不?

但是砸到地上的并不是弓身,而是弓臂的末梢。

斯诺这一下将弓牢牢的钉在了地上。紧接着,他闪身挤入弓臂与弓弦之间,用肩膀顶住弓臂,一只脚朝后踢起踩在弓弦上,猛一使力,竟这么将弓给拉开了!

他把自己和包光光两人,当成箭给射了出去!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起码没有巨大的轰鸣,只是火焰猛地窜起老高,沿着空中的炭粉向四周蔓延,就好像一朵硕大的花在半空中绽放,红红的,满怀欣喜的,那是冰之玫瑰。

人在空中翻滚的时候,包光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按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可惜是硬的。

他还有心思感叹:这骨头做的箭叫做骨箭。木头做的叫做木箭,铁做的当然叫铁箭了。那么……现在的自己呢?

……

……

斯诺带着包光光往回赶,刚走到一半,却被红十字会的兄弟们给撞个正着。

人是跟着“鹰眼”里昂来的,也只有他才能隔那么远发现冰原上的火光。两帮人相遇的时候,斯诺正把携人的姿势从“公主抱”,换成“背负”,看来毕竟是射手职业,力量和耐力都不是强项,一口气跑到这里,就连斯诺这样的称号强者也吃不消了。

“谁干的?”里昂见包光光满身是血,双目紧闭,身体好像打摆子一样不停抽搐,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这个孩子对他相当重要。两人投缘不说,还是他入会的介绍人,某种意义上来讲,说是靠山也不过分。

斯诺没有回话,只把人平放在地上,用手托着包光光的脖颈,抬起头来向众人问道:“你们中有会治伤的么?”

“对,先救人!”里昂拍着脑袋,转身大叫,“谁是治疗师?”

人群中一个小个子越众而出:“让开让开,都围在这干什么,伤者需要空气通畅!”他不耐烦的将众人扒到身后,蹲下来处理了一番,然后他疑惑的说,“外伤都很轻。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他这样的?”

说着话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包光光眼前摇晃。只见那紧闭的眼皮随着他的手指抽动了几下,“看到了?眼睛有反应!这说明大当家的神智是清醒的,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动弹不了!”

大当家其实就是包光光。平时大家嬉闹惯了,顺口就那么叫。包光光也没觉着别扭,反正要比“帮主”什么的响亮得多。

“他是魔法反噬。”斯诺道,“你处理不了的。找治疗师是要你帮我疗伤。”

说着话他伸直了右腿,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腿早已血肉模糊,上面还结着硬痂,黑黑的也不知是什么。

治疗师:“……”

这时候一道荧光突然在包光光身上亮起,众人心中希望大增,可一直到光芒散去,包光光还是在那里躺着。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汉子摇头叹息道:“没用的,清醒术和神圣治疗都没反应。”

斯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圣武士?”

“曾经是,”汉子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用不出神恩了。”

治疗师试探着问:“要不先送回去让护教的兄弟们看看?说不定他们能有办法。”

感情他还以为那帮好事的光棍,是会中另一个系统的呢。

于是里昂背起了包光光,而斯诺也没多做休息,站起来跟在众人身后。一哥们想过去搀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

……

众人闹哄哄的回到村里,天已经亮了。包光光被安置在他那张大床上。不管是真关心来探望的也好,纯粹是看热闹的也好,统统都清了出去,小屋中就剩下族长老头,乌鲁,斯诺和里昂,算上躺在床上的包光光才五个人。

在斯诺将经历简单的向众人交代了一番后,老头捻着胡子叹了口气,道:“行了,去歇着吧。你自己也伤得不轻,要不找个人帮你?”

“我来吧!”里昂自告奋勇的说,他伸出手想拉对方,却发现手上沾到了血迹,于是顺手在白斗篷上蹭了蹭,勉强露了个笑容道:“很高兴认识你!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两人前脚走,乌鲁后脚就跟着出去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老头也不理他,望着床上包光光苍白的小脸发呆。过不多会,熊皮帘子又被掀开,寇拉拉他老爹从外面探进脑袋,大声道:“听俺儿说人受伤了?咋样啊现在?”

老头哼了一声,看上去像要发火,可最终只叹了口气道:“没伤,就是醒不了!”

寇拉拉老爹瞪眼道:“那不和俺儿狂化那次差不多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傻——这孩子是族中的一员没错,可是他本身并没有冰原战士的血统啊!

“那可真备不住!”老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时候他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看起来一口气上五楼准不费劲,“谁说就咱们的战士才能狂化了?”

“那快救啊!俺儿上次不是都整好了?”

老头火了,一棍子敲到他头上吼道:“救屁救!上次就是崽儿治好的,现在他自个躺了,你让他咋救?……你麻溜的,去远山他们那喊人来,晚了就没命了!”

远山是离此地最近的一个部族,规模在整个冰原都算比较大的。

“咋说啊!”寇拉拉的老爹有些郁闷,虽然他知道只要肯开口,对方绝对会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但冰原战士也有自己的骄傲,除非山穷水尽,不然很少有开口求人的,他们觉得那样太丢份。

“你要记着,”老头沉声道,“崽儿对你们家有恩,对咱整个村子都有恩!”

第三十一章 问心

出了门,乌鲁就追上前面二人。里昂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斯诺问:“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俺咋说的吗?”

“七年了,你到现在还想杀我?”

乌鲁不置可否:“带上你的家伙,跟咱走!”

“我的弓丢了。”斯诺摊开双手,“如果这样会让你好过些,那就在这里吧。”话音刚落,旁边里昂却把他自己的短弓递过来了,笑眯眯的说了句:“自己兄弟,不用客气。”

斯诺抬起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不会感谢你!”

乌鲁笑了:“他不借给你,咱也会给你准备,这次你跑不了。”转头又对里昂说,“该干啥干啥去,别在后边跟着,知道不?”

————————————————————————

两人先到乌鲁家转了一圈,这次乌鲁没有动他的巨斧,却提了面塔盾出来。

盾牌是包光光罚款罚来的,正面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狮子头,在狮子的嘴里,还叼了一个大概是用来携带什么武器的铁环,可惜包光光不够努力,没把那武器给一并缴了。

“这样并不公平。”当两人在村外的空地上站定,斯诺突然说。

“知道你有伤,”乌鲁道,“可射箭用不着腿吧?”说着话他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手斧,想了想却又插了回去,弯下腰在地上寻摸着,最后找到块大小适中的石头这才满意。

斯诺摇头道:“虽然我伤了腿,武器也不趁手,但只要还是弓,就能发挥战力。可你呢?你就算拿起了盾牌,也成不了盾卫者;你问问你自己,有守护什么的心么?”

“啥狗屁心!”乌鲁吼道:“少扯没用的,要来就来!”

“我这一箭就叫做‘问心’。你可看好了。”话音刚落,就听“嘣”的一声弓弦响,乌鲁的头上又流血了!

还是那个位置!眉尖上细细窄窄的伤口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箭其实并不花俏,既没有炫目的光彩,也没有煊赫的声势,飞行路线更是简单的直线,但它唯一的特点就是——快!快到你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格挡,甚至来不及感知的情况下,箭就已经到了!

七年前斯诺算是偷袭;而七年后,两人面对面的站立,乌鲁明明能看清对方每一个动作,而他手中还拿着盾牌,但一样来不及作出反应!

……

……

乌鲁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你瞎啊!这老大的盾牌你看不见,偏偏往俺脑袋上射?”

斯诺:“……”

见乌鲁仍在那边跳着脚叫骂不休,斯诺叹了口气,直接转过身准备走了,可这时候乌鲁却问了一句话。“为啥要对崽儿出手?”

“我没有出手!”

乌鲁讽刺道:“你是没动手,就唬了他一次,你说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一闲着没事就瞄人脑袋玩?”这话就有点“群嘲”的意思了,好在里昂不在这里,不然还要多一个跟他掰扯的。

只见斯诺猛地转过身来,走到乌鲁身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瞧。过了好一会儿,才服软似的开口道:“很有意思。你知道吗?那孩子被我盯住,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乌鲁怒道:“你啥意思?”

斯诺又道:“但他最后还是反击了。”

“这才像咱冰原的战士!”

“不!”斯诺顿了顿,“他用的是魔法!而且是双重施法!这孩子不应该成为战士!他是天生的战斗法师!”他越说越快,如果有熟人在场,一定会吃惊向来冷静的斯诺,这时候竟露出了狂热的神情。

“据我所知,所有的战法师都一样,他们同时施展的两种魔法都是同一元素的,冰就都是冰,火就都是火。

“但是这孩子不同。他当时施展出来的两种法术,按照神殿的魔法体系,一种是生命系,一种是水系!当然你也可以说都是奥术,但传统奥术师们进阶的方向,应该是‘古语法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说到这里,斯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意味着,他,是唯一的!”

……

……

乌鲁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发寒。“你整得俺都不敢认了,真是咸吃山菜淡操心。咋的,你自己的狼逮到了?”

早年间斯诺曾做过一件傻事,为了逮一头狼而在林子边上蹲了三年。后来这件事成了佣兵界的笑谈,而斯诺本人也多了个“长弓边林三”的雅号,深以为耻。乌鲁这个时候故意提及此事,一方面是自己心里不岔,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斯诺不要多管闲事。

可斯诺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平淡,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是啊,后来我又用了几年,直到去年才抓到的。”

乌鲁明显有点懵:“后来呢?”

“后来?我又把她给放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并不是真的需要一只动物伙伴。就是这样。”斯诺笑了,虽然笑容有些生涩,但里面那种明朗豁达的味道,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就好像五月冰原上的天空。

乌鲁被对方的情绪震撼了,联想起方才那追风逐电般的一箭,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明悟:“所以,你……突破了?”

如果斯诺射术上再作出突破,那就是宗师了。自黑铁时代以来,宗师就是站在个人实力顶峰的群体,他们和普通强者之间的差距是决定性的,这个世界有句俗话,那就是只有宗师,才能对抗宗师。

世间大师无数,但宗师永远是那么小猫两三只,关键就在于“心境”二字。没有人知道在何种情况下才能打开那扇门,而每个宗师突破那扇门的方法都是不同的,具有唯一性,因此宗师的数量也就愈发少了。乌鲁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坚信自己的判断。

斯诺认真的想了一会,才开口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就快了!”

乌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你这次来是要带崽儿走的?”

斯诺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要带他走,而是他这样的人,迟早是要离开的,难道你不明白?”

他的话就像箭一样,刺穿了乌鲁心中某个懦弱的地方,鲜血淋漓——他怎会不知道这孩子的不同,是村里离不了他啊!可话又说回来了,就这样把全村的责任都压在一个孩子的肩膀头上,一压就是整整七年,这公平么?

“你不一样了。”乌鲁第二次这样说,这个高壮的汉子,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蹲下来抱住脑袋。“你现在老硌应人了你知道不?”

第三十二章 吹

俩人一起出去,又是一起回来的;只不过斯诺面色如常,乌鲁却多了一头血。众人都猜测乌鲁应该是吃了亏,但看两人之间的神情,又不像是结了死仇。

有好事的还想问个究竟,但乌鲁一回村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至于斯诺,他那个德性要不想说,谁又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其实还有那么一个人,从头到尾的目睹了整个过程,那个人就是里昂。

人当时虽然被乌鲁打发走了,但别忘了他的称号是“鹰眼”!

作为一个斥候,他的武力就算谈不上“渣”,也绝对上不得什么台面。之所以能获得称号,凭借的就是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

这里面有两个含义,一是说他的视力好,能在很远处就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二就是指他细心。

乌鲁和斯诺刚一离开,他就转头往大屋跑去——那里早已成了红十字会的总部,病人见不着几个,倒是有无数热血白痴成天晃荡着,满嘴的天王盖地虎。说匪窝可能过分点,但把它看成黑社会的堂口,那是半点冤枉都没有的。

他跑回来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屋里有一棵高大的冷杉树,也是附近唯一的一棵。

于是他上去了;过了半晌又下来了。

众人问他他只是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

他不敢。

他惹不起乌鲁,但更害怕斯诺。以旁观者角度观察的他,不但看到了斯诺的惊世一箭,而且对搭弓上箭的整个过程,看得远比身在近处的乌鲁更加真切。

斯诺的箭之所以快,是因为他直接。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节省了一切能够节省的时间;可这还不是全部!里昂看到对方松弦的那一刻,推弓的左手,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颤动,动作太快连他都看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这才是那一箭真正的秘密所在!

他当时汗就下来了——别看乌鲁一招未出就败了,要真换上自己,连站人家对面的资格都没有!

更令人吃惊是:前一刻还打生打死的俩人,到后来竟走到一起了!看起来还有那么点相谈甚欢的味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精通唇语的里昂还是看出来,话题一定和床上躺着的小家伙有关。

现在问题来了。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真就象他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针锋相对?如果答案是不,那他们装成这个样子又有什么目的?

这潭水可深着呐!

……

……

到了晚上,包光光的情况突然恶化,不知道为什么脸变得通红。老头慌了神,连忙找人把那个治疗师喊了过来。

治疗师双眉紧锁,用手指在包光光眼前晃荡,发现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没了意识的支撑,呼吸也变得紊乱,如果不能及时施救,没准对方能把自己给活活憋死。

“关键是要让他恢复意识!”治疗师斩钉截铁的说。

众人一阵忙乱,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都施了出来。有替包光光揉搓身体的,有在一边扯嗓子嚎“男儿当自强的”,还有个提议放血的见没人响应,自己抓起包光光的中指咬了一口,最后让众人发现,一顿拳脚给扔了出去。

“躲开躲开!”寇拉拉看自己挤不过去,抬脚就是一通猛踹。混乱中族长老头也吃了一脚,恼怒的举杖要打,却发现寇拉拉手里正高举着两个药瓶。

“这是啥?”老头转眼就把挨踹那茬给忘了。

寇拉拉也不理他,直接把瓶盖给揭开了,霎时间,一股强烈到令人肝肠寸断的恶臭充斥了小屋的每个角落,众人发一声喊,齐刷刷的就往外跑,熊皮帘子都给扯掉了。结果却卡在门口,推来搡去的谁也没办法动弹,几个体质差点的终于把持不住,张口就喷,于是大伙……

雨露均沾用在这里合适不?

只有那治疗师因为在最里面,跑是跑不出去的,就没跟那些人一起挤,结果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

这时候他已经被熏得两眼发黑了,正捂着鼻子一叠声的大叫:“快拿走,妈的比狗屎还臭!”

“你懂啥?”寇拉拉瞪眼道,“这是光光自己配的清醒药剂!”

“哦?”治疗师眼睛一亮,看来他对包光光的手艺十分推崇,“太好了!这东西该怎么用?喝下去么?”

寇拉拉傻眼了:“不知道。没见过有谁敢喝……”

“这都熏不醒,”老头在一边嘀咕,“估摸着灌下去也白扯……”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最终大家还是决定让他喝下去试试。谁知道包光光的喉咙根本就不会蠕动,那瓶药是说什么都灌不下去,一滴没浪费全淌在床上,结果屋子里就更臭了。

而包光光本人,则非常争气的……继续昏迷不醒。

……

……

但这一番折腾也并不是全无效果,最起码让众人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别人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但包光光本人呢?

“要知道上次崽儿咋整的就好了。”老头捻着胡子,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众人一想,对啊,被救的那个总不会不知道吧?

寇拉拉的眼珠子转了转,把众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这才开口道:“好像他当时往俺嘴里吹气来着。”

“咋吹?”老头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

这时候就显出寇拉拉的非凡之处了——别看他指挥能力基本为负,添乱倒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先把头仰起来……他的头!嘴撬开……不是说你的嘴!把舌头扯出来……好像那时候咱后脖梗还垫了啥来着。嗯哪,现在吹吧!”

一系列不知所谓的指令,搞的大伙是人仰马翻,一个个汗如雨下,就这样寇拉拉还不满意,一个劲的嚷嚷:“鼻子鼻子,捏住鼻子!……咋那笨呢!”见说不明白,索性将治疗师掀了个腚敦儿,自己凑了过去。

众人见他那管“晶莹欲滴”的鼻涕,就悬在包光光脸上方几指宽的地方,晃晃悠悠的还拉了一条长丝,不由得暗暗揪起心来。

有心肠好的还暗中祈祷:快起来吧,不然等以后醒了也绝对会自杀的!

第三十三章 小辫儿姑娘

“啪嚓”画面全黑。

“我靠!谁他妈把显示器给关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要不是音响里有声,他还真以为停电了呢。

谁知道这音响的质量也不怎么地道,没过多久连声音也没了,就剩主机板上的指示灯还一闪一闪的亮着,让他知道机器还在工作。

这是啥破电脑?转头一看,四周都是黑的。“好家伙,连灯都坏了!老板!老板!……有人管没有啊?没人管拔内存走人啦!”接连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出来搭个腔。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好在都是些小故障,不外乎拔拔插插的事儿。

他一边捣鼓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狠:以后打死老子也不来这破网吧了!

哎?不对啊。自从上次学校门口的网吧着火烧死了两个学生,自己就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了啊……更奇怪的是,这里黑得连灯都没有,自己又怎么修的电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哪?我……又是谁?”

……

……

有光。

他费力的将眼皮撑开一条小缝,注视着空中漂浮的微尘,心念一动,那粒灰尘就好像被什么推了一把,打着横飞了出去。

这不是任何魔法,只是他自己练来好玩的小把戏。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所谓的魔网,服务质量和那边的网通有一拼,时灵时不灵的。没办法冥想的时候,他就试着用发散的精神去控制这些小东西。

最早尝试的是虚影。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快速摇动手指,就会产生一连串的残影——他认为影子是有重量的,接下来就是灰尘。玩了几年也没见有什么进展,纯当图一乐了。

“我叫包光光。”他轻轻的对自己说,“包是我的姓,光光是我的名——老子又回来了。”

语气是如此淡然,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喜悦。

天光已经大亮,寇拉拉正坐在窗口,嘴里一动一动的嚼着什么。地上是一片狼藉:火盆,符石,桦树枝扔了一地,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连他都认不出来。不过看摆放的位置,好像这里刚刚举行过一场仪式。

“请外援了啊!”这事明摆着,全村就他一个二把刀巫医,但地上的这堆零碎明显不属于自己。

“你醒啦!”寇拉拉总算是发现了,跳下地蹭啊蹭的挪到床前。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类似紧张,欣喜之类的表情,就好像平时碰见了打招呼一样的感觉。这让包光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这家伙,越来越不可爱了!”

倒不是说二人的感情有什么变化,而是如今的寇拉拉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成天叫嚷着“光光兄弟”,没事就往老包怀里腻的跟屁虫了。

他现在是一个战士。

所以要勇敢、要刚强、要坚如磐石。

“扶我起来。”包光光淡淡的说。

寇拉拉用胳膊把包光光架起来,让他靠着墙坐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包光光身边,将被子蹬开,露出两只大脚丫子在那里晾着。包光光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攥着拳头,于是开口问道:“手里是什么?”

“烤豆子。”

“那手?”

“山枣。你吃不?”

“这俩能搁一块吃?”声音很脆,还带着一种娇憨。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窗口探进来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正饶有兴趣的盯着俩人猛瞧。

小姑娘编了一头小辫儿,又细又密,稍一动就好像杨柳枝一般左右摇摆。至于年纪,包光光可看不出来——他对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研究,知道比二人小就是了。

“是你呀,”寇拉拉用下巴点着人家,“你……叫啥来着?”

冰原上的爷们,在女人面前还是要端着架子的。当然了,那只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

“乌吉娜,”小姑娘说,“就是好姑娘的意思。”

小姑娘还没长开,也说不上漂亮不漂亮。不过眉眼间自有那么一股子惹人亲近的味道。包光光看到她,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了起来,他朝那边招了招手,道:“你来,咱一起吃。”

乌吉娜眨眨眼睛,说了句:“才不稀罕!”人却转进屋子里来了。看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嚼得眉开眼笑,包光光心道:“其实寇拉拉吃的是三样东西,不过那第三种你肯定是吃不惯了!”

……

……

三人谈谈说说,时间过得也快。后来乌吉娜站累了,就用屁股将包光光拱到一边,硬在床上挤出了一块地方坐着,小腿儿耷拉在床边一晃一晃的,让包光光看得眼晕。

大概是重伤初愈的关系,包光光的精神头有点跟不上了,他又不想扫大伙的兴,只好强忍着听寇拉拉吹牛。最后还是姑娘家心细发现了他的不妥,搀着他躺下。包光光心头感激,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道:“乌吉娜,谢谢你啦!”

没想到小姑娘的脸“腾”就红了,将嘴里嚼成烂糊的豆子喷了包光光一头一脸,转身就跑。就算再没眼力价的人,也能看得出姑娘这不是害羞,而是恼怒了。

“咋了这是?”包光光有些迷糊,“她干啥这么大反应?”

寇拉拉翻着白眼,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道:“二啊你,当面喊人家名字。这还是脾气好的,脾气大点的当时就削你啦!”

原来冰原上有个传统,就是当面时候尽量回避喊对方名字,长辈的名字就更不能叫了——就好像包光光管族长老头叫爷爷,管乌鲁叫叔。滚石村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平辈之间互相喊喊也很正常,但其他部落可有严格的,连夫妻间都不能直呼其名。

“她哪的?”

“和远山的长老一起来的。就是他们给你整的力量传承。”

“哦!”包光光恍然大悟。这个远山部落他听说过,对传统的尊崇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除了不能喊名字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规矩——比如木柴不能劈得太长,烧烤时不能用武器捅火,陷阱或网子捕捉的猎物不能当时就放血……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想与人家打交道,你就得尊重他的传统。

于是当包光光第二次见到人家的时候,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不让喊名字,那以后和你说话咋办?”

“啥咋办?”乌吉娜道,“你对着咱说话,咱自然就知道了。”

包光光摇头:“不好。要不就喊你小辫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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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月写得最顺的一章,出来冒个泡庆祝下。

同时要感谢能看到这句话的兄弟,俺在这里要说一句:你们辛苦了!能耐着性子看到这里,老月不胜感激。再拜!

第三十四章 你好,远山

寇拉拉口中的“力量传承”,说白了就是冰原人解决狂化后遗症的某种方法。

但包光光想不通的是,自己这一次昏迷,明显和寇拉拉狂化的时候不同。他是肾上腺素分泌过量导致的中毒,而自己,则和大脑松果体的病变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两种完全不同的症状,却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治疗呢?

还是说,狂化本来就有许多种形式,而自己那时候的状态,恰恰是其中一种?

每次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对“巫术”这种特殊的力量感到好奇,可为了顾全村里人的面子,又不能开口向远山的长老求教,只好忍痛放弃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他不去找人家,人家却跑过来找他了。

当时他正在床上假寐,刚觉着有点睡意,就听外面有人“咚咚”的敲门。包光光心里纳闷——要知道村民们可没那么讲究,都是直接推门就进,尤其像寇拉拉和乌鲁几个属牲口的,开门就从来没用过手。

而红十字会的兄弟则基本不进这屋,有事就会在窗外喊上一声。

“进来!”门应声打开,有人在地上踢踢踏踏的走,紧接着,熊皮帘子被掀了起来。

于是他看到了一个老人。长得矮小而又结实,一头铁灰色的长发披散着,分做两边搭在肩膀的翻毛披肩上。

包光光一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大夏天还要穿长袍戴个毛披肩的只有两种人——神经病或者部族的巫医。

“您好,远方的客人。”包光光一本正经的说。

“向您问安,兄弟!”老者道,“我是远山的长老木灵开。”说着话他将木杖夹在胳肢窝里,腾出双手向包光光伸了过来。

这是冰原上特有的礼节——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接下来双方手指交叉,四手互握,则代表了紧密团结,不分你我。

而老者称呼包光光兄弟,那是因为二人身份相当——现在两人代表的是各自的部族,要是包光光这一声爷爷喊出来,岂不是整个滚石部族都成了人家孙子?

接下来木灵开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包光光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是来诉苦的。

————————————————————————————

自打包光光受伤以来,整个村子便一直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

族长赫巴图毕竟老了,处理本族的事情都勉强,何况外来者的数量,还是村民的十好几倍。而乌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成天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也不出来见人。鹰眼里昂只能负责红十字会内部的事物,对外却镇不住什么场面。

好在这时候远山派来主持仪式的人到了,于是在老族长的恳求下,管理整个村子的重担就落到了木灵开头上。后来包光光虽然醒了,但毕竟重伤初愈;大伙又心疼他,不愿意他为这些琐事操劳,而他本人也乐得逍遥几天,纯当学校放暑假了。

可如今的滚石村,在整个冰原都是独一无二的,木灵开那套传统的东西根本就吃不开。结果一下子被全村大大小小的事务弄了个焦头烂额。

而让他最为棘手的是,远山的战士们生性保守而刻板,与外来的冒险者们互相看不顺眼,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冲突,最后只好让他们从红十字会的大屋中搬了出来。

可是人总不能睡野地里吧?

木灵开没招了,只好厚起了脸皮来找他包光光商量。

……

……

“不好办哪。”包光光为难的说,“村里的房子都住满了,要不我再去协调一下……”

木灵开放下杯子:“协调是啥?”

“咋说呢?就是再跟那些外来者商量商量,看他们能不能搬到大屋去住,把房子给你们腾出来。”

“还用商量?那些房子不是村里的?”

“是村里的没错,但大家签过了合约啊!”

“合约?”

“就是俩人说好了,定死了,明白不?”包光光汗都下来了——大家说的都是“冰原通用语”,怎么解释起来就那么费劲呢?

好在对面木灵开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咱冰原人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能说完了不算。”

包光光长出一口大气,站起来给对方的杯子注满了水——水是加过料的,里面泡着一些淡紫色的小花,叫不出名字,只是花萼尝起来有点酸酸甜甜的,热水一蒸还有香气弥漫。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喝这个。

茶是买不起的——本来茶叶就是精贵物,那些旅行商人都是小本经营,不可能往冰原上带。只有每年唯尊家运粮来的时候,才给他带那么一点儿,还要被老头和乌鲁搜刮,根本就存不下来。

于是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这东西味道也不错,有点像茉莉花茶,只不过忘了放茶而已。

“兄弟,”木灵开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就想让你在村里划出一块。你也知道咱们的战士和那他们尿不到一块去,干脆就分开,他们过他们的,咱过咱们的。谁也碍不着谁。”

“不行!”包光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来就够乱了,再弄出个一村两制那还了得。

可人家来这里是为了帮忙的,总不好把话说得那么愣。于是他斟酌着词句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有让你们睡外边的道理?就算咱滚石的全睡到大街上,也要先紧着你们。”

木灵开正色道:“兄弟的好意咱懂,但是咱远山的战士一样都有手有脚,有的是力气,没房子咱不会自己盖么?”

“说得好!”包光光赞了一声,“你们要盖房,咱们自然也该出一份力。但是丑话可说在前头,就算你们建好了房子,这里也是滚石的地方,一切规矩还得按滚石的来。”

“行啊。只要不违背传统,都听你们的。”

“那要是和你们规矩冲突呢?”包光光索性把话都挑明了,这就是他的底线。就算当场撕破了脸皮,他也不会再让上半步。

不然和所谓的“租界”又有什么分别?

第三十五章 夜惊魂

最后木灵开是皱着眉头走的,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达成心愿,还是在气恼包光光那咄咄逼人的态度。

条件他答应了,但两人间并没有签订契约,只是互相拍击了一下手掌。包光光对此还是比较放心的——冰原上的人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吐口唾沫都能砸个坑。既然约定了,就不必担心对方反悔。

本来他还想留对方吃饭来着,但终于没说出口。望着木灵开小步快行的背影,包光光的心里一阵愧疚——对方来帮他的忙,他还要把人当贼防着,这事说起来就不怎么地道。不过真要让他重来一次,他多半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不能让自己七年的心血毁了。

一点点的征兆都不行。

“祖宗哎,”包光光叹着气说,“老子窝一会儿都要出事,看来上魔法学院的事,又不知道要拖到哪年哪月去了。”

两年前流晶就托人带话过来,说凯奥凯那边的手续已经办好,就等他的人到了。可惜那时候包光光太忙,村里和红十字会的事情都挤在一起,根本就脱不开身,没办法只好婉言谢绝了。后来流晶又来了两次信催促,包光光就这么不哼不哈的敷衍着,一直到今天还没有给人家回话。

他越是推拒,就越显出流晶对他的宽厚;而他心里也就愈加的不是滋味。

可是要想让流晶满意,势必不能再管冰原上的事情;这种两头为难的感觉几乎让他崩溃,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先不提红十字会是老药剂师死后唯一的心愿,就说这片冰原,这座村落。

他在这里整整生活了十七年。

每一块土地都留下过他的足迹,每一阵风中都带着他的味道。小村在他的手里毁掉,又是他一砖一瓦的重建起来。要说感情,谁能比他更深?更何况村里人对他那没得说,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与尊敬,让他深深的沉迷其中。

这里就是他唯一的眷恋,唯一的家。

他现在有点明白药剂师老头嘴里的“根”是什么意思了。

……

……

人白天要是老躺着,到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此时的包光光虽然躺在床上,可偏偏没有半丝困意,正一边抠着床板,一边为自己将来的出路发愁。最后烦了,干脆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抛之脑后,侧过身子,开始了日常的冥想。

全身放松,闭目,舌顶上颚。感觉像沉入水中,大脑处有波纹缓缓扩散……紧接着,包光光又感受到了那个奇妙的境界,时间变得缓慢,声音也静止了;在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黑白两色,万物只剩下一个轮廓和一堆数据。穿过墙壁,他能清晰的“看”到对面屋里的大树和窗外的景象。

自从他那次昏迷之后,几乎每次冥想都是这种效果。他无法具体的描述,只感觉和另一个世界时,用作图软件做了一半的效果图差不多。

脑波所及的范围中,到处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能量流,有的守序,有的暴虐;有的张扬,有的晦涩……包光光知道,这就是奥术师们所谓的“魔网”第一层。

事实证明免费的东西都不怎么可靠,没一会儿功夫“魔网”就感受不到了。包光光暗中骂娘,心说那边的网通好歹还有个报修电话,这边倒好,说断就断,还不给你任何的解释。

有能耐使去,没能耐死去——这就是那倒霉“魔网”的服务态度。

哪说理去?

好在包光光这一世有个优点,那就是想得开。什么事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先放到一边,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处理好了。

于是他收拾心情,朝空中吐了口唾沫,然后用发散的脑波接住,玩开了自创的小把戏。

——也不能算小把戏了。随着他进入那境界次数的增多,控物的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成功控制……细小的水滴了。虽然依旧没什么用处,但这恰恰说明了他锻炼的方向是正确的。

可惜他吐口水的方向就不怎么正确了——他是朝上吐的。

口水量有些多,脑波接住了一部分,剩下的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义无反顾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包光光暗骂一声晦气,刚要伸手去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小屋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来的时候虽然悄无声息,但在包光光的感知里,就好像湖水中的落叶,看似轻柔,其实却早已激起了阵阵涟漪。

用膝盖想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破门而入,明显不是来找自己畅谈人生理想的;而自己被却困在小屋里无路可逃。隔壁倒是有不少好手,但自己有没有这个时间呼救?别到时候喊来了帮手,自己却丢了小命,那又有什么意义?

算来算去,包光光发现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并不知道他醒着。

于是他吐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转过去用后背对着来人,似乎感觉床上有虫子咬他,还伸出手在腰间挠了几下,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甚至还轻轻的打起了鼾。

没有人知道,他的手已经偷偷伸进了那条从不离身的腰带中。

里面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当然那是对他自己而言;对别人,意思可就要反过来了!

上次的陷阱也让他明白了白磷加碳粉的局限性:对点的杀伤力不够,而且设置陷阱的时候,控制点火的时间也太过麻烦。于是他又往里面塞了几样,都是遇水会产生高热的东西。本来包光光是打算利用这个特性,配合白磷来设置陷阱,但千万不要忘记了,真要到关键口上,他的“乾坤一掷”也不是浪得虚名。

而此刻被包光光握在手里的,一是当年大屋刷墙剩下来的白灰,而第二样东西就更不得了了。

——那是异形的血液!

第三十六章 回答

七年前死在村民们手中的那只异形,尸体可一点都没糟践:坚韧的外皮被包光光剥下来做成软甲,目前正穿在寇拉拉身上;剩下的边角料则被他贴在了自己的法袍内侧。{,小。说。网}

——安全第一啊同志们。

脑壳和锋利的尾巴也被拆了下来,放光血做了一副枪盾——这是他跟电影里学的。可惜村里人习惯了抡斧子捅长矛,这玩意说什么也使不顺手,只好埋在包光光的小屋地下。

一起埋的还有那条无坚不摧,却又弹性极佳的舌头。大家都想不出能干什么,包光光倒觉得做条软鞭挺合适,问题是据他所知,整个大陆上还真就没见过谁用的是这种家伙。

至于血液,由于最后那怪物被捅得跟个蜂窝煤似的,白白的流了不少,不过剩下的也足够他装满几个药瓶了。

还好流晶当初送的蝾螈皮手套依然坚挺,不然他可没胆子处理那些要命的东西。

……

……

“来啊!”包光光心里发狠,“看老子一次就操翻你!”

石灰只是第一波,紧接着异形血液就将发挥威力,一旦泼身上,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先脱层皮再说!

接下来就简单了。

之前还怕白磷在昏暗中燃烧的明火会引起来人警觉,可到那个时候也不用再顾忌了,里百八式的大蛇已经饿了很久。如果还不行,那他还有最后一招,趁火焰乱窜时候冲大街上,关门,放保镖!

少林寺的十八罗汉猛不猛?隔壁大屋里睡的光棍,恐怕就不止这个数了!

谁知道来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靠近的意思。人家不动,包光光也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近身肉搏烂到了什么程度——踢条土狗,说不定都要被撕块肉去,何况是胆敢在这里动他的杀手兄?所以留给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中,也就没有什么下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包光光的耐心快要见底时,来人却突然开口道:

“行了小家伙,我知道你醒着。”

包光光一听这话整个人突然松弛下来,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了。

要知道冰原人一般是不喊名字的,就像老头和乌鲁一直叫他崽儿,寇拉拉是应他的要求直接喊光光,红十字会的兄弟喜欢开玩笑的就喊他“大当家的”,要不就是“光光兄弟”;而真正喊他小家伙的,只有当年的几个外来者。

其中两个死了,两个如今身在凯奥凯。于是,真相只有一个……这要是再猜不出来,他可就真跟猪头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像在另一世强子他们几个损友嘴里,他的雅号还真就是猪头……

摇摇头暂时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包光光坐起身来,强笑道:“斯诺大哥,你来啦!”

“你在床上装睡,是不是想偷袭我?”

“你看出来了?”包光光心中暗叹:还以为自己的伪装没什么破绽呢,谁知道在行家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哂。

“没啊,”斯诺眨眨眼睛道:“先前那是诈你的。”

包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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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包光光所料,斯诺挑这个时间过来是有些话要交代。

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只是斯诺不喜欢说的时候一屋子人。两人聊了一会儿,包光光才想到应该请人坐下,好在斯诺也不计较这些,就斜斜的靠在墙壁上——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了。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后来两人的话题扯到了前些日子的误会上。

“……我知道,”包光光道,“是导师想知道我学习的进度吧?除了他别人也支使不动你。”也许是这些年经常和外来者打交道的关系,如今他和斯诺说起通用语来,“冰原味儿”也少了许多。

斯诺淡淡的说:“可是你的应对……很意外。原本我以为你会在那一刻张开法师护盾,或者‘小型飞弹偏转’之类的东西。”

包光光的脸上一阵发烧。

他当然知道斯诺所说的,是作为一个法师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做不到啊!整整学习了六年,却连比较简单的一级魔法都发不出来。撑场面的四个戏法,他也只用过其中三个——召唤魔宠虽然学会了,却一直都没有选定想要的宠物,所以就没有用过,说白了跟没学一样。

更别说“小型飞弹偏转”这样的二级魔法了!

“不合格是吧?我想导师他肯定很失望……”包光光尽量想让说话时的语气显得轻松,可是他的舌头是木的,他的鼻子是酸的;一时间包光光只感到愧疚与自卑一齐涌上心头。

没有将他带在身边,但流晶每年都安排人将整理好的资料,和心得笔记大老远的送来,这不叫仁至义尽叫什么?人家对他抱的期望如此之高,可是他,到头来却给了人家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啊!

“谁说的?”斯诺皱眉道,“流晶要在这,说不定现在都乐疯了。”

“啊?”包光光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耳朵——还是自己的啊!

“我要真想射你,就算你施展出‘强效飞弹偏转’也没用,而你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双方实力的差距,这就是你最大的长处……虽然你转头就跑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总比起站在原地等死要强。”

包光光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还能如此解释?

只听斯诺继续说道:“……接下来你不止一次的躲过了我的锁定,这起码说明了你的直觉相当敏锐。尤其是最后的反击——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隐藏了陷阱的魔法波动,但就威力而言,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高级魔法。”

“你知道我已经多久没受过伤了?”说着话斯诺卷起了裤腿。那里缠着绷带,殷红的血迹染在白布上,恰似那雪中的落梅。

这时候包光光已经彻底被雷傻了,于是他走过去摸着斯诺的小腿,问出了一句更傻的话:“还疼吗?”

第三十七章 弓与弦

话一出口包光光就后悔了,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嘲笑的准备。但斯诺并没有笑。也许是看错了,在那一刻包光光分明感觉到,对方的眼神没有平时那么凌厉了。

“没什么,”斯诺淡淡的说,“这是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你的弓……”包光光当然明白一把熟悉的弓,对于射手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斯诺的那把巨弓,早已经扔在了火场里面,如今身上背着的,就只有那和弓不离不弃的箭壶而已。

单背了个箭壶……这算是执念吗?

斯诺道:“我说过这是意外。我的弓是铁胎的,没什么事,需要的只是重新配一副弓弦,你完全不必担心。说起来,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恰恰是你自己。”

“啥意思?”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考验你的实力?”斯诺停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最近你是不是加入了一个叫‘血十字兄弟会’的组织?

“血十字兄弟会?”包光光嘴里默念了两遍,紧接着又哑然失笑道,“什么啊!是红十字会吧?”

——也许是传来传去的给传岔了吧?

想到那个越来越像黑帮的红十字会,包光光心中一阵无奈。最早的兄弟,除了鹰眼里昂等几个老人外,其他的早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现在会里多是最近才加进来的,都不知道是第几批了,人员的素质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真正核心的机密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而宗旨原则什么的他们也不在意,倒是像“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之类的切口流行甚广,再加上那些帮派味道浓重的歃血、宣誓等仪式……

“不管是什么会,尽快的与它划清界限!这也是你导师的意思。”

“怎么可能?”包光光叫道,“红十字会本来就是我建的,还划什么划?”想到隔壁还有一屋子人在睡觉,又压低了声音道:“更别说这是我爷爷死后唯一的心愿!”

他也不管斯诺想不想听,将什么救死扶伤、扶危济困啦;什么敬老助残、助人为乐啦一股脑的喷了出来;最后他说得喉咙冒烟,抓起床头的木杯仰脖就往嘴里倒。

可杯子是空的。

斯诺静静的听着,也不插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可能吗?就像你说的,要做到这一切,名声,势力,财富缺一不可。而这三样普通人能得到一样就很难了。”

“那又怎样?”包光光不假思索的说,“现在是弓已上弦,不得不发!再说了,要是人们都觉得没可能就不干了……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也不知刚才磕到了什么地方,木杯的把柄突然“啪”的一声断裂了,只留半截还被在包光光握在手里,那杯却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出去,撞了墙也没有再弹回来,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卡角里了。

……

……

“也许你知道,”斯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当年做过一件很傻的事。而你,比那时候的我更傻。”

包光光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他是很迷惘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他如今为红十字会所做的一切,其实是药剂师老头的理想。但他拼命地说服自己,无耻的将这份理想据为己有;不过是想在他找到自己的目标之前,让生活显得更加充实罢了。

或者是因为寂寞;或者是因为害怕。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所以我佩服你!”斯诺话锋一转道。

包光光苦笑:“这算是恭维吗?”

“不管怎么说,你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而你的导师,知道你成了一个正直而有担当的人,一定会很高兴。”斯诺伸出手来,像是想揉包光光的头发,顿了顿却抓在了他肩膀上。

“我们会挺你。”斯诺眨眨眼道,“其实,偶尔发次傻的感觉,很痛快!”

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认可!

包光光心里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在斯诺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一股难言的情绪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张不开嘴,挪不动步,只用力的抓住了斯诺的胳膊。这时候只听对面斯诺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和流晶都不希望你过于善良,你明白吗?”

胸口郁积的情绪“轰”地炸开了,包光光一个高蹦起来:“去他娘的安全第一!”斯诺被他吓了一跳,反射似的弯腰脱鞋(这招对流晶相当管用),却见包光光转身走到床边,朝他招了招手说:

“来帮我个忙!”

……

……

斯诺的脸色变了:“你怎么有这东西?”

暗格里摆着的是一副枪盾,黑黝黝的,看造型十分怪异;旁边还有一卷绳索——那是舌头!

异形出品,必属精品!

包光光平静的说:“你知道七年前,这里曾经有一场大火吗?就是为了逮它。”

“原来如此。”斯诺想了想,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七年前。”

“因为大火?”

“不,比那还早!”

小屋中一阵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

本来包光光是打算直到老死,也不让流晶他们发现这东西的,毕竟它的样子太特别,别人不认得,他们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到时候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像死鬼施耐德那样杀他灭口。

可眼下他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好像忽然之间什么人心险恶,什么谨慎处事原则,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在他眼里,就剩下对方那条绑了绷带的腿。

那是为救他才受的伤!

过了好一会儿,斯诺才幽幽的问:“那为什么现在又说出来?”

“不为什么,”包光光笑了,“只是我突然觉得,那条舌头给你做弓弦不错。”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反正留在这也没人用。”

第三十八章 变味的交情

“卧室达春绿啊!”

看着斯诺离去的背影,包光光后悔了。/|\泡'书'吧更新超快/|\他甚至有种感觉,当时自己一定是被那个“五毛钱俩”的家伙灵魂附体了,所以才会仗义得跟个二百五似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没事提记忆干什么?

反正对方也只是猜测,装傻不就完了?

这下倒好,斯诺虽然没有暴起杀人,但看他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包光光分辨不出其中隐藏着什么,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从此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兄友弟恭了!

后来斯诺并没有收下全部的舌头,而是用“异形尾枪”割了一段带走——这算什么?割袍断义么?而且他临走的时候,还背对着包光光说了一句话:“别恨我们。”

这又算什么?是道歉?还是原谅?

——看吧,这都坐下病了。要换以前,自己哪会没事就分析对方的一举一动?与人相处,一字谓之曰“心”。这个“心”说的不是心意,而是信任!如今连自己都不再信任两人之间的感情了,那还剩下什么?

包光光越想就越觉得憋屈,一把抄过水杯就往头上倒。

人家是借酒浇愁,而他则是借浇凉水以自省。

可是那水杯本来就是空的,当然不会有水流出。不仅如此,杯柄上的断茬还把他的手给扎了,包光光心里发狠,愣是不肯撒手,反而用力的握了一下。

痛吧?可是他心里觉得痛快!

血登时就渗出来了,沿着手指缝流到了他的大床上。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的时候,吃个糖饼烫脑壳,放个屁都能砸脚后跟。这一下不但床上的被褥被染了不说,连瓦丽芝小姐的信也没逃过毒手。

信是斯诺带来的。

当时俩人还在说话,里屋也没个书架啥的,又不好把斯诺扔在一边不理,于是就随手放到了床上。

看着纸上那红与黑渐渐交融的几处字迹,包光光心中一阵气苦——无疑瓦丽芝小姐的来信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虽然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导师流晶,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寇拉拉,而是这个仅仅与他相处了几天的漂亮女人。

……

……

其实这些年,他和瓦丽芝小姐的通信一直都没断过。

冰原上并没有通邮,但两人总能找到办法,不是通过唯尊家的运输队,就是求来往的冒险者们帮忙。

更何况现在的红十字会,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老兄弟回乡,而他们发展的新人,却有如朝圣一般源源不断的赶来这里,正好给包光光提供了方便。

一开始信中所写的,都是些普通的问候话,有时候瓦丽芝小姐会小小的诉一下苦——要知道她的出身并不好,是靠流晶推荐才进的女校。虽然这几年建了个行会作靠山,但总有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小姐对她不满,有事没事的总想找她的麻烦。

这个时候包光光就会一边安慰,一边出些馊主意教唆人家。其实那些都是他在电视剧中学的,尤其是后宫戏。那里面的招本来就够损了,还要再被他细细加工一遍,到最后真正出炉的,已经不是一个“恶毒”所能形容了。

也许是平时被欺负的狠了,瓦丽芝小姐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包光光这样一门心思的为她出气,才是真对她好,对他也就更加依赖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古怪。

——如果你看过他们的信件,就会发现瓦丽芝小姐偶尔会用一种娇憨孺慕的语气,而包光光字里行间中,却经常透出一种哥哥对小妹妹的关爱与担心。

可笑的是,到这个时候他们仍然习惯性的姐弟相称……

后来相互间都熟悉了,二人的话题也广泛起来,除了研究药膳与生活的琐事之外,瓦丽芝小姐也会提起一些上流社会中的趣闻,而作为穿越者的包光光,自然会针对着这些时事作出褒贬,不遗余力的朝对方喷吐着他的毒液。

虽然瓦丽芝小姐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见解,但在包光光的不断熏陶下,她却变得越来越像个“愤青”。

包光光对这种结果颇为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肚里的墨水有限,正儿八经的诗词没记多少,不能随时随地捡上几首应景的喷出去,让她行会里的那些个丫头小姐们都变成自己的粉丝。

就算勉强记住的,想完美译成通用语也挺麻烦,毕竟还要考虑辄韵的问题。上次弄个会歌,入会誓词什么的,就已经憋得他直翻白眼,头发也掉了不少,就差吐沫子了。

包光光还是很懒的,另一世上网遇上要写个人资料的,他撑死了在系统默认的文字后面加上一句:“是吗?不会吧”,而且连标点符号都舍不得点全了。

就这样一个活宝,你还指望他能排除万难义无反顾的,去当一个很有前途的文抄公?

……

……

对于包光光来说,给瓦丽芝小姐回信,往往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那时候他会翘着二郎腿坐在外面的桌案前,一边享受着暖风拂面的滋润,一边回味着“美水”的香甜绵长。(村里的酒是‘红高粱’,他不敢喝)

就这样他嘴里面还不消停,叨叨咕咕的“淫”着诸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苦恼!”之类也不知道哪片儿湿人的大作。倒不是说他和她之间有什么暧昧,只是一想起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个能跟他心意相通的红颜知己,他心里就会没来由的一阵暗爽。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理解万岁啊!

第三十九章 冲突

可眼下包光光却爽不起来了——也许是有旁人在场的关系,掰扯完信中关于瓜片养颜的问题后,他就这么提着笔沉思着,却不知道该继续写什么。{,小。说。网}

时间一久,那笔上的墨汁便自然而然滴了下来。

硕大的墨点盘踞在信纸上,就好像绝世美人脸上长了颗痦子一样扎眼,更别说旁边还生着丛黑毛了。

恼火的将信纸揉成一团扔掉,正当他铺开一张新的准备继续时,那纸团又出人意料的滚了回来。包光光愣了一下:“我靠,这不是穿越么?怎么还有灵异了?”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原来“神奇”的纸团后边还追了个人——寇拉拉的老爹。

只见他一脚将纸团踢开,然后自己冲过去接住,最后再一脚踢回来。挺大个人就这么追着纸团满屋子飞奔,看得包光光头晕目眩。

“因达达!”包光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本来他作为晚辈,是不应该直接喊长辈名字的,以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但这家伙却让他实在有点尊重不来。

眼瞅着都快四十的人了,儿子也生了俩(寇拉拉后来有了个弟弟,同父异母……),可看上去还是那么不着调,平时贪吃好色不说,嘴上还不饶人。

好在因达达还是挺怕他的——就好像乡下汉子对私塾先生的那种怕。包光光一声怒吼,这家伙就老老实实的走到角落里蹲着,低着头和儿子一起吱儿吱儿喝水,嘎嘣嘎嘣吃豆。

包光光这才满意。谁知道他刚一转眼,屁股还没等坐热乎,那俩人就打起来了。

理由很搞笑,就为了抢个喝水的杯子而已。

原来杯子有两个,一个头天晚上斯诺来的时候坏了,爷俩只能用剩下的那个杯子喝水。俩人又谁都不肯吃亏,挣来抢去的,结果就麻烦了。

包光光从来就没有搞懂过这对爷俩相处的方式——说感情好吧,他们既不像父子,也不像朋友;说感情不好吧俩人还特愿意腻在一起。怎么说呢?就好像两个上幼儿园被分到一起的孩子,而且还是中班——要知道大班的基本上都学会“让梨”了。

看着爷俩在那里撕扒,包光光忽然有了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终于能肯定那“五毛钱俩”的家伙又来过了,所以他当时才会挑了这么两个牲口来保护自己。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

斯诺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影贼工会已经开出了暗花,要买什么“血十字兄弟会”所有高层的脑袋!

影贼工会是什么东西?包光光不知道,斯诺也没说,就让他平时多加些小心。

于是斯诺前脚一走,他就决定要搬到隔壁的大屋里去睡了。毕竟在包光光看来,要是那些光棍加在一起还保不住他的小命,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或者,找个宗师的大腿抱抱?

进门后包光光没干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鹰眼里昂给踹起来——他知道对方是在装睡,刚才连吼叫带摔杯子的,作为一个资深斥候要还能睡得如此香甜那才有鬼。

“什么工会!”里昂道,“纯粹就是个贼窝啊!说是专门替雇主解决麻烦,其实背地里什么坏事他们没干过?”

“那就没人管了?”

“管,怎么不管?早先凯奥凯还下过大力气,抓了不少头头脑脑,结果它愣是挺过来了。近几年更是着实做了几件大事,风光的很呢。”

包光光见他神情语气中透着古怪,一时间福至心灵,顺口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有仇?”

“没有!”里昂摇头道,“只是看不惯他们的行径罢了。”

虽然里昂矢口否认,但包光光心里却认定了对方以前一定跟这个“影贼工会”有过交集,再联想到对方的职业:观察者(这是斥候官面上的叫法)……瞧,这事儿本来就不怎么经琢磨。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要知道他的好奇心并不重,而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怎么样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晚上还好办,可白天,他总不能老窝在屋子里哪也不去吧?里昂倒是觉着应该由会里挑两个战力不错的兄弟出来,白天就跟着包光光走,但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被包光光否决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能里昂都能和人家挂上关系,谁又能保证就不会再出来几个有关系但没仇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用村里的人放心。于是那一对冤家父子就这样“光荣上岗”了。

……

……

事实证明用人唯亲的态度是绝对错误的。才一个上午的工夫,包光光就被这对大小不良整得神经衰弱,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是作保镖的先把雇主给折磨死,让杀手无人可杀,这算不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要知道这可是保了一辈子啊!

“你们两个,”包光光有气无力的说,“要打出去打,别在这屋碍咱的眼。砸坏了东西你们赔啊?”

他说这句话,目的是提醒他们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兴许这俩人就会收敛些,谁知道寇拉拉猛一点头:“好,光光你等着。今天咱倒要瞅瞅这杯子到底归谁?”说完揪住他老爹就往外扯。

“那杯子是我的!”包光光冲着他们的背影吼了一句,但估计这爷俩压根就没听见。

不多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阵争吵声。“打!使劲打!”包光光赌气道,“最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可是争吵声越来越大,好像许多人都加了进来,七嘴八舌的也分不清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纯祖宗啊,一时看不住就要出事!”他干脆也不写了,赶紧推门出去,就见到大屋门口乌泱乌泱的,围了能有几十口子。冒险者和村民都有,推来挤去的就为了占个好位置。包光光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寇拉拉的老爹,而寇拉拉本人,却笑咪咪的抱着膀子站在那瞧热闹呢!

第四十章 当家

包光光挤过去,用手捅了捅寇拉拉的腰:“喂,你老爹呢?”

“问谁呢,”寇拉拉头也不回的说,“俺又不是他爹。

“你爹都跑了,咋还围了这老些人?”

寇拉拉不耐烦了:“自个看!没瞅俺现在正忙着呢。”

包光光对他是彻底无语,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场中的众人身上。这一看之下,他只觉着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因为正在对峙的两拨不是别人,一拨正是红十字会的兄弟!而另一拨人数较少的,却是冰原战士的打扮。

“要出事!”老包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制止,可刚挪两步就被人给拖住了——原来是那个秃眉毛的贡阿东。

只见贡阿东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你说咱帮谁啊?”

“说啥呢?赶紧拉开啊!”

贡阿东也是个没眼力价的,听对方这么说以为他没听清呢,还一个劲解释:“一边是远山的,一边是会里的。到时候打起来,咱帮谁好?”

“帮,帮!帮你奶奶个孙子!”包光光肺都要气炸了,心说这都啥时候了,还跟着撮火扬沙子,你是嫌乱子还不够大是吧?

趁着贡阿东掰着手指头算家谱的功夫,包光光又往前挪了两步。谁知道认识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人群中有个剑士打扮的家伙,还追了两步将他拽住。只听他好心的提醒道:“别再往前挤啦,打起来拳脚可不长眼。你就站我边上,不一样看得清楚?”

包光光:“……”

这个时候就听远山领头的壮汉道:“他们!不尊重咱们的传统;他们!侮辱了咱们的祖先……”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吼:“刀下留人!”

领头的壮汉一口气差点没噎回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还纳闷呢,“咱也没带刀啊!”

那嗓子当然是包光光喊的。他知道双方都没有带家伙,但打起来之后可就不好说了。急着赶去制止,谁知道走两步就会被“好心人”拉住,实在没辙了才憋出这么个招。

“开水!都闪边去!”磕磕绊绊的来到场中,老包连头都顾不上抬,就再次大喝道,“都住手,谁也不准动!”

他面前的小战士有些懵,红着脸应了一句:“咱说的也不算啊、”

“整岔了,不好意思啊。”包光光看清了形势,指着那领头的壮汉道:“说你呢,不准动手知道不?”

壮汉“咦”了一声问道:“你咋知道俺要动手了?”

“听出来的呗。要是俺没喊那嗓子,你下句话是不是就会说‘削他们’?”

“这你也知道?”

包光光有些无奈——这世界的热血片儿汤话说起来都是大同小异,乌鲁也不是没说过,他想不知道也得行啊!这时候红十字会的兄弟们见他来了,纷纷出言招呼道:“大当家的,你也来了!”

说来也怪,平时大家说闹惯了,平时喊起来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可这时候包光光却觉得,这个称呼是那样的刺耳。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看来是要搞一次整风运动了,不然好好的公益组织,可就真的要变成匪窝啦!

“谁领的头?”包光光板起脸来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小个子治疗师从一众兄弟身后露出头来。

先前他一直躲在众兄弟后面,反正也不怕什么人笑话——本来他的职业打起来就是负责后勤嘛。就见那治疗师一脸悲愤的说:“他们来要树枝,我们不想惹事,就给他们了;谁知道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又回来了,还要剥树皮哩!”

——————————————————————————————

因为和大屋里的光棍们相处不来,远山的战士们就只好自己搭窝棚了。应木灵开的要求,包光光在村子的外围给他们划出了一片地方。

本来大家都以为,分开了,就会从此相安无事,谁知道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要知道远山的习俗本就和这边有些不同。

虽然都是先用木杆搭好架子,但后面可就不一样了。生活在平原的滚石部落,当然习惯在上面铺层茅草或者地衣,然后用贴地生长的藤蔓连接起来——毕竟那些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而住在山脚下的远山部落,却习惯了铺桦树的树皮。

当然还有种屋子是蒙兽皮的,问题现在还不到六月,夏天才刚开始呢。

其实在滚石的地盘上也不是没有林子,只不过没有远山他们出门就捡那么方便。搭房子消耗不小,一趟趟的跑实在麻烦,于是远山的人打起了大屋里那棵冷杉的主意。

在他们看来,关系好不好是一码事,毕竟邻里邻居的,互相之间拿点东西使也很正常。但红十字会的兄弟们却不干了——对他们来说,那棵树是圣物,重要程度仅次于门口挂的那块血十字招牌。

要几根树枝没什么,毕竟不少牧师拿的都是圣橡木做的法器;可要是让他们剥了树皮,那树还活得了么?

……

……

听到这里包光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你说是哪个缺心眼的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树和树能一样么?远山搭房子要桦树皮,其实用的是树皮内侧的那层软膜,你从冷杉上能剥出什么鸟来?

不管怎么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光光心里就有底了。

双方本来就不存在真正的矛盾,就是说话时候心里有气,互相呛起来罢了,说开了什么事都没有。于是他扬声对红十字会的兄弟们说:“事情我都知道了!没什么,都是误会,大伙都散了吧。”

“咱们人多,”治疗师道,“根本就没必要怕他们啊!”他转过头冲着对面,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大喊道:“想剥树皮?你们先把我皮剥了!”

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这么多人穷吼,他在这个时候显得十分激动,愣把脸都给憋红了。

虽然他身边的人数是对方几倍……

这一喊立马就有了效果,只见会里不少热血的兄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喝骂的,叫战的,把晚上郁闷留下来的那点馊水都喷了出来。

“都闭嘴!”包光光暴喝一声,竟然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只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既然你们喊我大当家的,我说话你们还听不听?现在我说是误会,说不是的站出来给老子看看!”

第四十一章 动

压服了红十字会这边,包光光心道一声侥幸,以为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了,毕竟剩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可惜他忘了,巴掌不一定非得拍巴掌才能出响,比如拍大腿啥的,响动可能比互拍还要大些。

这时候贡阿东领着几个村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不满的问:“啥奶奶的孙子,俺认识么?”

敢情你还没掰扯清楚啊!包光光忍不住直翻白眼,冲口而出道:“是你二叔!”刚说完他又后悔了,就怕这家伙真钻牛角尖里去,于是他赶紧解释:“刚才逗你玩的!”

“哦!”贡阿东点点头,“那咱们到底帮谁啊?”

“帮我!去把木灵开找来,麻溜的!”

见贡阿东转身走了,包光光才算是顺了气。可是下一秒,那口气却差点没跑到后脑勺去——因为他听见对方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早说嘛,要不谁能猜到咱奶奶的孙子,原来是你?”

可眼下显然不是算账的时候,他也只能咬牙忍着。

走到远山那边,包光光对着领头的壮汉道:“你们别动手啊,木灵开马上就到了!”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屑的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咱远山的战士凭啥要听你的?起开!”

说起来他也没想把包光光怎样,但作为领头的战士,他最起码和寇拉拉老爹是一个档次的,那胳膊上得有多大劲?不过是横着胳膊扒拉了一下,结果包光光整个人都被他推了出去,蹬蹬蹬的倒退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回包光光可是真火了。

自打见了斯诺以后,他就一直不顺,心里面也觉得憋屈;如今更被人扔得跟孙子似的,这口气又如何能咽得下?

可还没等他发作,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你敢动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踩着人肩膀跳了出来,刚落地就朝那壮汉扑去。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身后的空气中都留下了一串串虚影,看客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的甚至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眨眼间他就冲到壮汉跟前,那壮汉狞笑着伸出双手去抓他的肩膀,谁知道他脚下不停,却突然一猫腰,整个人好像贴着地面平平飞起一般,从壮汉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猛地伸手抱住了对方双脚,同时肩膀也顶在了对方腰间。

紧接着他双手一提,那壮汉就仰天倒了。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骑在壮汉身上,照着对方的脸叮咣五四的就是一顿乱拳!

没错!这正是剽自拉尔夫的大绝——乘马机炮拳!

……

……

要换了平时,老包不过是被人推了个腚敦儿,寇拉拉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但是今天不同。

早上寇拉拉还现拍着胸脯向包光光保证,有他在,谁也动不了对方一个指头!结果一天都不到,包光光就被动了,而且是大动特动;这简直就是将他寇拉拉的面子整个撕下来,然后摔在地上一呀踩、二呀踩,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老爹还不在,所有的屈辱都要他一个人扛啊!

寇拉拉是越想越气,连叔叔带婶婶的都不能再忍了,出拳就跟下雨似的,劈头盖脸的朝那壮汉乱捶。

可是武技达人们都知道,要是一个人连续出拳的频率太快的话,势必就不会太重,因为力量都损失在抵抗胳膊本身的惯性上了。

而且这又不是要杀人,没必要用上白磷,这就导致了寇拉拉出招的威力不够。

那壮汉虽然被打得晕头转向,但并没有受到重创,不过满脸是血的看起来惨了点而已。他强忍着疼痛,用手在两人间乱抓,最后到底是让他把寇拉拉双手都抓住了。可就在他刚准备反击时,就发现一只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让你丫推我!”

包光光冲了过来,只见他照着壮汉的脑袋,抡圆了就是一脚!

就跟踢球开大脚似的,他是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再加上奔跑过来时带着的冲力,这一脚得有多重?就算对方是精英战士也经受不起,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当年国足要都像他这么踢,说不定早踢出地球,冲向火星了!

……

……

“喔!”

不管是正在对峙的双方,还是周围看热闹的冒险者,在这一刻,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个精英战士,连狂化都没来得及,就被眼前这两个半大小子给彻底放倒!

就算是偷袭,也足够他们得意了!

但包光光并没有得意。

这次与寇拉拉的配合,让他想起了七年之前的那个雨夜,整副心神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到那种奇妙的状态中,几个互不统属的大脑,也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分析着当前场中的局势。

远山的战士离得最近,虽然眼下因为领头的被人打倒,有些混乱,但他们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相信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而自己这边,本村的战士都去找木灵开了;红十字会的兄弟们,大概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横巴拉竖挡的大当家,怎么忽然变那么猛,单枪匹马的冲了上去;正一个个张大了嘴发愣,要不是身量够高,伸出的舌头估计都能砸脚面上了!

就算是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毕竟离得太远,要冲过来,还得看远山的肯不肯答应呢。

支援是指望不上了,唯一的胜机,就是让远山的混乱进一步扩大。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然还等对方反应过来将二人围起来暴捶么?

俗话说得好,相骂无好口,相打不留手!既然决定动手了,那就必须打痛!尤其是在人数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只要不打出人命,大不了回头让族长和乌鲁为他擦一回屁股。

想到这里,包光光也豁上了。他飞快的戴上手套,又从腰带中掏出一把石灰握在手里,大声吼道:“注意!你九点钟方向,目标两个!”

第四十二章 双头的恶魔

包光光曾给他做过这样的训练:拿一块兽皮蒙住寇拉拉的眼睛,然后把一些小物件远远的扔出去,让寇拉拉冲过去凌空接住。还美其名曰,锻炼他的速度反应,以及听风辨位的技巧。

扔东西的时候,包光光就会按表盘喊出方向,算是一个小小的提示。

其实他才不管这些稀奇古怪的训练到底有什么用,实在是寇拉拉学习的速度太过恐怖,真要敞开了教,用不了几天包光光就连老底都被他挖去了。

要不怎么说寇拉拉牲口呢,就这样都能让他练出名堂。到后来,寇拉拉已经不满足于一次只接一个物件了,而且他强烈要求换食物来抛,由于冰原上并没有肉包子这种东西,他的成功率还是相当可观的。

几年的训练下来,寇拉拉已经养成习惯。所以一听到包光光喊,他想都没想就纵身扑了出去,冲着那两个“目标”打出了“极限空手流奥义——龙虎乱舞”!

而与此同时,包光光的石灰也出手了。

两道白线紧紧地追在寇拉拉身后,角度却稍稍的偏了一点,于是当寇拉拉扑入人群的时候,那两道白线正好扩散开来,遮挡住他侧后方敌人的视线!

这么一来寇拉拉面对的,就只有正前方和左前方的两个敌人了,他可以把全部的攻击都集中起来。

要说摔跤抡斧子,他也许比不了对方千锤百炼出来的技艺;但若论起拳脚,对方再上来两个也不够看!要知道寇拉拉这些年也没干别的,尽顾着闷头练大绝了,而那些招数,原本就是空着手施展的。

十年的时间,足够磨出一把最利的剑来;那用七年磨出来的拳头又是个什么效果呢?

……

……

“看我,我手指放松,我目光如龙,当敌人是空,我左右开弓,我气势如虹……”寇拉拉又开始唱歌了。歌声中只见他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正应了那句“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所过之处对方是人仰马翻,“哎哟哟”的痛叫声连成一片。

包光光这时候也没闲着,他一边指挥着寇拉拉冲击的方向,一边用石灰阻挡对方的追击。

同时他一部分大脑还在施法。

——魔绳术。

但他的魔绳术与别人有些不同,对他来说,只要他认定了是绳子的物件,就有受术的可能。

而远山又恰恰是个十分注重传统的部族,他们的战士身上,用来作装饰的条状物,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绑腿,扎胳膊头的,扎头发的,甚至连脚上穿的草鞋都是用绳子栓的。

于是注重传统的人倒霉了。被石灰撒了一头一脸,迷了眼睛不说,时不时的还会遇到些小麻烦:想去追寇拉拉,却发现两只鞋被绑到了一起;想转过身去抓包光光吧,却又被飘带抽在眼睛上;刚按住造反的头绳,

“刷——”,他的裤腰带又松了,两腿间的小兽颤巍巍的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客们早已经集体失声了,有几个甚至都忘了喘气,愣把自己憋了个满脸通红——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先前两个半大小子放倒了领头的壮汉,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知道这俩小子还要再接再厉,两个人挑对方十几个!

这算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时还带着月亮星星一起玩3P?

要知道他们的对手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野蛮人中的精英啊!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见得比自己差;但在这一刻,他们除了挨揍,就是气急败坏的吼叫,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

……

战斗中的包光光,已经不知不觉的抛弃了一切情绪,在这一刻他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他能赢。

而且一定会赢!

见到大多数的对手身上都沾满了白灰,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发动了他蓄谋已久的杀招。

这一招真说起来,简单的都让人难以置信。只见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上光芒闪动,转眼间就在他五指并拢的手心里,结成了一捧清水。

——没错,这是造水术!

他猛地一甩,水滴就像一支支小箭一样四散射去。

包光光当然没有飞花摘叶就能伤人的内力,所以他甩出去的水,冲击力也几乎为零。但不要忘了:现在是夏天,而且对手身上沾满了石灰。生石灰和水反应产生高热,在裸露的皮肤上……

于是远山的战士们开始惨叫。

火烧一般的疼痛让他们难以忍受,再加上场中蒸汽,白灰,尘土混在一起,结成滚滚的白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有的想进,有的想退,结果大伙撞到了一起,整个队伍都陷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

到这个时候,胜负基本上就已经定了。但包光光并不打算放过对面那些倒霉蛋。

只见他摘下右手上的手套,然后抛给了寇拉拉。

虽然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一句话,但大家都明白了他这个动作的含义——打!继续打!连我的一份也给打出来!

寇拉拉接了手套后并没有立即冲上去,他认真的看了包光光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后,才翻着白眼,走到包光光身前,猛地将他右手的袖子扯了下来!

“那旮烟太大了!”寇拉拉如是说。于是当他再一次冲入敌阵时,那条袖子就蒙在了他的脸上——连眼睛一起蒙的。

而包光光对此似乎一无所觉。

一连串高亢的惨叫声中,他面无表情的右手抚胸,左手背后,姿态优雅的鞠了个躬——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这个躬是鞠给周围的看客们,还是那些正在挨揍的对手。

光溜溜的右臂按在胸前,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因为在这一刻,他的强大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某些人心里。

“恶魔……”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喃喃的说。

第四十三章 奇怪的蛇

“我不是我,我是……我。[!超。速!更。新]”

“这话啥意思?”

“不明白?”包光光将身体投入到绵软的草丛中,“就是说在俺这个身体里边,还有另一个‘我’,甚至……更多的‘我’。”

寇拉拉搔着头皮:“哦!你听谁说的?”

“你管呢?”包光光坐起身来:“问你啊,一旦里边的“我”真是个恶魔咋办?”

说恶魔也许过分些,但进入那种状态之后,他就真的完全变了个人——所有的思考都是极度理性的,恐惧、痛苦之类的情绪也被压制,就好像整个运算中一段冷冰冰的数据。

虽然在那个状态中,他做出的每一个判断,都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利的,但他还是不喜欢那时候的自己。

一点都不喜欢。

但寇拉拉显然并不关心这些。他随手揪过来一根草杆把玩着,头也不抬的说:“那有啥?你不是巫医么?”在他看来,对方的本行就是专门驱魔的。

“医医医,医你奶奶个孙子。这整不好可是精神分裂啊!咋医?”包光光心中气苦,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干脆将身下的杂草划拉划拉,垒成个小堆,一脑袋拱在里面。叶片上的绒毛刮着他的脸,细细柔柔的;泥土中带着香味的湿气钻进他的鼻孔,让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这时候就听寇拉拉开口道:“你不是带解毒的药了么?”

包光光探出头来,抖落着身上的泥土,“那管什么用,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你都不懂?……走吧,扶我回去。”大概是刚才战斗累过劲了,总感觉全身都在发软;而寇拉拉的状态则明显要好上许多,虽然身上挨了不少拳头,但起码还能扶人。

可是寇拉拉并没有动。

包光光劝道:“咱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又不能躲一辈子。反正打也打了,大不了回头弄几根木杆子捆身上,到他们那赔个不是。估摸着也不至于真打咱俩。你说呢?”

“俺懂!”寇拉拉点着头:“你先把药给俺。俺被蛇咬了。”

“啊?那你还坐得住?”

“不是你说人越动毒流得越快么?”

“那你就坐着吧!”包光光赌气道。他并不为对方担心,因为冰原上只有一种毒蛇,半米长,花不溜丢的十分好认。这种蛇毒性不强,他在这里住了十七年,还没听说过谁是被蛇毒死的。再加上冰原战士的抗毒能力十分恐怖,用不了多久伤口就消肿了。

但是疼消不了。被这种蛇咬上一口,不疼上个三五天的都不算完。包光光可没打算让对方遭那么大罪,不过是想看看寇拉拉着急的样子罢了。

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解恨——就在几小时前,两人暴打一群大汉的时候,木灵开赶了过来。寇拉拉一见到他来了二话不说,扛起包光光转身就跑,怎么喊都不停下。

当时老包心里这个气啊:你说这不是缺心眼么。本来对方先动的手,说到哪也是咱这边占理,可这一跑算怎么回事?裤裆子里抹黄泥,不是屎也成屎了!

——————————————————————————————

可是没过多久,包光光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因为寇拉拉还是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坐着,于是他疑惑的问:“你不疼?”

“嗯哪。就是有点麻……”

麻?不对啊!

包光光赶紧给他放血,又掏出来僵化药剂让他喝了,以减缓毒发的速度,然后是解毒药剂,最后中和毒素药剂不要钱似的狂灌——这中间的顺序可不能搞错,不然等解毒药剂发挥功效,说不定人早都挂了。

解毒的时候,就发现被咬的伤口很小。“奇怪,”包光光沉吟道,“按照齿痕的间距推算,蛇身子还不过巴掌长。这么小的蛇崽子,毒就这么猛了?”

“啥呀?”寇拉拉反驳道,“别瞅它细,可一点都不短呐!”

包光光愕然道:“你看到了?”

寇拉拉将手伸了出来,老包这才注意到在对方的右手腕上,缠着一条黑黄相间的小蛇,细细的不过一指头粗。虽然蛇头已经被寇拉拉捏扁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它整个头部的鳞片原本是连一起的。

包光光脸色变了,一方面他是想到对方被咬,是为了保住他包光光的小命——当时他还把脑袋拱在草堆里呢;另一方面,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蛇。换句话说,它根本就不应该在冰原上出现!

一年中七个月都是冬天的地方,一般的蛇怎么可能生存?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某人故意带过来放在这里的;而据他所知,想要取他性命的只有影贼工会……难道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什么工会派来的人都缺心眼么?用毒来杀一个药剂师,那还不如找个卖菜的大婶,在回家的路上用枕头直接把他闷死呢。

……

……

两人好像喝醉酒一样互相搀扶着回到村子,天已经很晚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就剩大屋门口还蹲着几个守夜的红十字会兄弟。其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远远地望见了包光光他们,赶紧连拉带踹的让其余几人站了起来。

“大当家!”汉子笑着说,“你回来了!”

包光光有些懵,心想这闹的是哪一出?一个个笑得跟三孙子似的,平时他回来时也没这么隆重过啊?

胡乱应了两声,他把那个领头的汉子拉到一边,又探出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有旁人,才压低了声音问:“我走了以后,有没有谁来找过我?”

汉子想了一下,摇头道:“没,倒是有几个来找二当家的,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会里的兄弟。”二当家就是里昂,毕竟他是第一个加入组织的,资格最老,人缘也混的不错。包光光知道兄弟们这么称呼他们后还偷偷乐过,心说这大当家二当家都有了,岂不是就差个瞎子?

“里昂这家伙搞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包光光忍不住有些怨怼,里昂可是个伶俐人,要是今天有他在场,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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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兄弟们这么捧俺老月的场,刚才俺看了,书评里面有不少好的建议,尤其是看不顺眼俺这倒霉书名。

不是俺老月不想改啊,几天前俺就发了信息问管理员,他说作品上传后俩月才能改书名。老月听了郁闷得直要吐血——谁让俺第一次发书没经验呢,在这里也只有对兄弟们说声抱歉,看老月能不能用内容弥补大伙的遗憾吧。

第四十四章 去与来

大概是睡惯了软床吧,如今再让他去睡那冷硬的土炕,倒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老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顶着。/|\泡'书'吧更新超快/|\包光光爬起来将草席拍了几下,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谁知道没躺多久,就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说地上怎么会有水?”

“水?”包光光探头瞧了一眼,地面干巴巴的哪来的水?正纳闷呢就听另一个声音大叫:“别动!那是我的!”这一嗓子差点没让老包从炕上摔下来,刚想出声喝骂时,先前那个声音又说了:“哦,早说那是你弄的,不就没事了。”

包光光暗骂一声晦气,原来是两个说梦话的。

被这俩人一折腾,包光光的困意也没了。他跳下炕,推着那呼噜震天响的老哥翻了个身。

门开了,鬼鬼祟祟的闪进来一个黑影,老包打眼一瞧。原来是从白天起就神龙首尾都不见的“鹰眼”里昂。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在炕上,连绑腿也顾不上解了。

“你上哪去了?”包光光没好气的问。

“一个朋友走了,我送送他。”

“我认识不?”

里昂转过脸来看了看他,点头道:“不但认识,还很熟呢。”

“斯诺?”一提起这个名字,包光光心里就不是滋味——这几年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人家对他可着实不错。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对方当兄弟看了。可就在昨天,他却傻乎乎的把秘密说了出来,结果两人间反而产生了嫌隙。

“走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在这一刻老包的要求并不高,他不求对方能给他问候,也不求什么原谅的话。只要斯诺能提他一句,可是他却失望的看到,对方缓缓的摇着头,说了一声“没有”。

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开,上炕,用身下的草席蒙住了头。

朋友间不是该坦诚相见的吗?还是说只有经营出来的友情才能够长久?我真的错了吗?

……

……

第二天他醒来时,大屋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除了几个无所事事的围聚在一起聊天,就是昨晚上守夜的兄弟们,正闷着头倒在炕上睡得香甜。包光光坐起身子,顺手将草席盖在一个老哥身上,正准备下地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有人粗声粗气的问:“小姑娘,你要找谁?”

“咱找药罐子。”

听到这个称呼,包光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他。

自打他管人家叫小辫儿起,他就多了这么个外号;也不知道这个“药罐子”,到底是指他药剂师的职业,还是因为他重伤初愈时,曾一瓶一瓶的狂灌了一段时间药剂。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乌吉娜小小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四处寻摸着,待看到包光光后,才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就是他!”

包光光也乐了,伸手朝对方招了招:“还站那干啥,进来呀!”

乌吉娜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小辫子也跟着上下飞舞,显得活力十足。包光光只好穿鞋下地,跟闲聊的兄弟打了声招呼,走出来对乌吉娜说:“咋了?都是自家兄弟,还有啥好避讳的?”

“爷爷说,”乌吉娜眼珠转了转,“老和男人混一起,会熏臭的!”

“那你还来?”

乌吉娜皱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两下,道:“你不臭,你是苦的。”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说话时,二人就沿着墙根溜达,最后来到隔壁的半“公”室门前。包光光推门进屋,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打趣道:“你来得太早啦!可没备吃的给你。”

他这话也算是有感而发。乌吉娜找他几次,基本上都是来蹭饭的;毕竟在他们远山可吃不到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仅有的一次不同,还是要带回去给她的爷爷尝尝。

谁知道对方很认真的看了看他,开口道:“吃的咱有。”说着话从随身的皮囊中摸出一块肥腻腻的熏肉,在他眼前得意的晃着:“你吃不?”

看着肉上泛着的油光,包光光好不容易才把胃里反上来的酸水给压了回去,苦笑道:“大清早的就吃这个?”

他想起在那个世界的语言里,都是用大鱼大肉来形容生活富足,甚至还有种奢侈的意味。但一块硬得像胶皮,而且连盐都没放的肉又算什么?

包光光强忍住心里的酸楚,默默走到桌前,用做实验的炭炉烧了罐开水,待水开后,又将晒干的小花扔在里面。小屋内热气蒸腾,一股温馨的味道也随之弥漫开来。

乌吉娜双手捧住了杯子,把嘴唇贴在杯壁上小口小口的啜着。包光光见她喜欢,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笑眯眯的给杯子添满了水,道:“慢点,别烫着。”

“嗯哪!”乌吉娜大声的回应着,又低头喝了两口,脸却慢慢地红了,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咋了?”包光光慌了手脚——在另一世他就拿十六岁以下的少女没辙。一个个都精灵的跟小魔怪有一拼,天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貌似十六岁以上的拿他都比较有辙……

乌吉娜指着包光光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你咋不喝呢?”

“我不渴……”包光光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

乌吉娜想了一下,点头道:“太多了,咱俩一起喝吧。”说着话她懂事的把杯子推了过来,但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又感觉有些不舍。

第四十五章 被逼的

她这个举动让包光光哭笑不得。

看来对方真以为他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可这话又不好解释。难道告诉她堂堂的滚石长老家,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杯子么?丢人啊!

于是他只好再次推拒。可小姑娘却执拗的声称如果他不喝,那她也不喝了。无奈包光光只好端过杯子略沾了沾唇,小姑娘这才高兴起来。包光光拍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喝完了就回去啊,俺要工作了。”

说起来,他也有日子没动那些炼金器具了。平时要练什么东西,多是由寇拉拉动手,他只是在一边看着;再加上自从受伤以后,事情就一直没断,根本就安不下心来研究什么。

所有的技艺都是一样,三天不碰手就生了。先前烧水的时候摸了把炭炉,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想到他药剂师的职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可是小姑娘却摇着头,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不”。

“你跟咱一起回!”

包光光听她这么说险些没趴地上——刚把人家打了,就跑去人家老窝溜达,这不是找刺激么?可不管他如何解释,小姑娘就认准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就是要他跟着一起回去。最后说着说着,人还恼了,站起来指着包光光的鼻子道:“咋,人家特意来请的,你还不愿意去啊?”

“啊,不愿意去!”包光光理直气壮的说。

……

……

五月的冰原是多彩的,到处都覆盖着青绿的地衣;黄黄白白的野罂粟开在小丘上,努力的把花瓣束成小碗,追逐着阳光。虎耳草好像蜘蛛一样伸展着自己的须根,牢牢地抓住身下的泥土,沿着那片橘红一路爬过去,而远处却是杜鹃和报春花的天下了。

眼看着乌吉娜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在花间飞舞,耳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与风中传来的抖翅声混在一处;包光光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不过寇拉拉还是显得有些担忧,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俺忘带绳子了,现在咋办?”

这家伙还惦记着负荆请罪的事呢。

人是包光光临走时揪过来的——虽然说好了要当保镖,但就凭寇拉拉那懒劲,还能指望他有起大早的觉悟?

虽然之前见过几面,说起来交情也算不错,但进门时寇拉拉脸上那颗巨大的眼屎,还是吓得小姑娘直往包光光身后躲,害得包光光还一个劲的解释:没事,这种生物其实不咬人。

“带啥绳子啊,”包光光低声道,“看看情况再说。记着啊,一定要咬死是他们先动的手!”

穿过一片洼地,远山部落驻扎的小丘就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里离村子不远,眼力好的,都能望见滚石那边生火冒出的烟。此时小丘上的花花草草早已被人铲去,只留下一座座圆锥形的屋舍,其中两座还没建好,几十根木杆子错落的搭在一起,光溜溜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包光光注意到小丘下有溪流交汇,不过这显然不是对方把驻地建在此处的理由——积雪融化会形成无数支流,将整个冰原分割成一块一块,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居住,都不需要考虑水源问题。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这些水都流去哪里,要知道冰原并不靠海,南方唯一的港口,离此地也有上千公里。所以包光光暗暗猜测,这附近一定有一条很大的河。

……

……

“站住!”

一声厉喝将包光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抬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巡逻的战士,只是看打扮,身上的饰物却少了许多,应该是昨天那一场架带来的影响吧。

乌吉娜上前几步出言道:“他是来见爷爷的,你们别管。”

两个战士看了她一眼,其中那个头上扎着羽毛的对另一个说:“你去喊人来。”又苦着脸转向这边:“等一会吧,咱可做不了主。”

那战士没走多久,一群人就“咚咚咚”的赶了过来。领头的还是昨天那壮汉。大概是因为晕得最早,他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脑门上那巨大的淤青还在,随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十分醒目——那是昨天包光光踢的。

壮汉一看到他们两个,就摆出了个狮子搏兔的架势,看得包光光心里直发毛,心说不是这要找我挑战吧?要了亲命了!谁知道壮汉指的却是他身边的寇拉拉。“你,就是你。”壮汉大声道,“远山部落铁克沙,以战士的名义向你挑战!”

其实对壮汉铁克沙来说,老包那一脚并不重要,甚至是谁踢的他都没弄清楚;相比之下,自然是骑在他身上乱捶的寇拉拉更加可恨。

“为啥呢?”寇拉拉一边说还一边直愣着眼睛装傻,配合着他脸上奔流不息的鼻涕,白痴的连老包看了都想踹他两脚。

“就因为你上次是偷袭咱!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敢和咱正儿八经的放对?”铁克沙说完也不看几人,自顾自的活动起筋骨。他非常清楚这时候对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答应跟他战斗。

因为他这话说得够重。

而寇拉拉确实是偷袭了,这要是传出去,他寇拉拉在冰原上的名声,就跟包光光配的清醒药剂差不多了。

可惜他还不知道寇拉拉的真正性格。

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静若处子、动如泼妇!

虽然和老包在一起久了,寇拉拉身上也沾染了些贪图安逸的味道,可一旦行动起来,用“大刀阔斧”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魄力!在他想来既然注定要打,那也就不必做什么准备了,磨磨蹭蹭的还等菜么?

于是在场的众人便惊愕的看见,先前还貌似胆怯的寇拉拉,突然“嗷”的一声扑了上去,出手就是一套“极限空手流奥义之龙虎乱舞”!

而这个时候,铁克沙还在那漫不经心的甩着手腕呢。

第四十六章 乱舞的寇拉拉

一边是气势如虹,而另一边却是仓促应战;于是战斗才刚刚开始,就呈现出一种搞笑的局面。{,小。说。网}

寇拉拉嘴里哼着“战歌”,泼水一般倾泻着拳脚。铁克沙莫名奇妙的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可是这时候他已经彻底被对方压制,只能缩头缩脑的用手护住了头脸,一副认命的模样。

但实际上铁克沙一直在寻找机会反击——毕竟只防守可赢不了,尤其是面对这种打起来就抽风的对手。又挨了几下之后,他终于抓住了寇拉拉大绝收招时跳起来勾拳的机会,一脚将对手踹了出去!

“小子,你不行啊!”铁克沙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寇拉拉。

这是挑衅。

从地上爬起来,寇拉拉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才猫腰冲了上去:“再来!”

他打的还是那套“龙虎乱舞!”

不过这一次,他可没再傻呵呵的跳起来了,而是在一套快要打完的时候,又重新连上一套。如果反应够快,眼神够准,你就会发现虽然都是“龙虎乱舞”,但细节上却有少许的不同之处。比如说刚才他上手是一拳封门,直奔对方的鼻子;等重新打过时,就变成重拳轰击胸口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得问老包本人了。

当初包光光教他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不太一样。其实是他自己记不清楚,却忽悠寇拉拉说,“龙虎乱舞,龙虎乱舞。你从名字就应该瞅出来这招的精义在于一个‘乱’字。拳脚咋打出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气势……”

“忘了好啊!俺第一次教你,你就忘了点;第二次教,你再忘点;啥时候你把它全忘光了,还能打出这招的时候,就算是练成啦!”

……

……

寇拉拉打疯了。

在众人眼里,他的拳脚快到了只剩下一串模糊的虚影,就连他的肩、肘、膝、髋,甚至脑袋这时候都成了攻击的武器,“啪啪啪啪”的打击声连成一片。

这一次铁克沙倒是有准备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办法应对。短短十几秒的工夫,他的防御就被人击破了,随即而来的,便是寇拉拉拳脚组成的暴风骤雨。

虽然被揍得东倒西歪,就好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但铁克沙还是不认为自己会输——他知道对方的连续技看似无懈可击,但毕竟不能长久。只要你小子还是人,那就一定会累!而对方速度一旦慢下来,就是自己反击的开始!

果然,在一轮疯狂的发泄过后,寇拉拉终于累了。于是他被人抓住肩膀,高高的举了起来。

“喝!”铁克沙吐气开声,将寇拉拉结结实实的贯在地上,冲力激的花草与尘土满天飞舞,形成了一个七彩的环。众人都以为寇拉拉站不起来了,开始拍掌庆祝。连铁克沙本人都站直了身体,擦去嘴角的血笑着说:“小子,看到了吗?你还是差点!”

对方的轻视让包光光一阵恼火,心想这要不是单挑,老子非让你知道知道花儿打哪红!——其实他上去了也是白给,还不够人家一只手划拉的;但这种心理,就好像那边看球的都想上去踢两脚一样,本来就无关实力……

“没事吧?”老包骂骂咧咧的走到寇拉拉身边,正要伸手去扶,谁知道对方却自己坐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地面较软,还是从老包那学来的二手铁布衫发挥了效果;反正寇拉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也不站起来,索性盘了个腿坐在那里,用手支愣着脑袋开始沉思。

“再来!”直到他想通了什么,这才一个高窜起来,出手还是那套“龙虎乱舞”!可紧接着,他又被人家给扔回来了,只不过比上次多支持了几秒而已。

而且这一次,他摔得明显比上次更重。寇拉拉在地上拱了几下才坐直了身体。大概是屁股疼得厉害,老包发现他这次沉思的时候还换了个姿势……

“再来!”结果这一次他被扔得更远。

“再来!”

“再来!”

……

……

虽然很想劝寇拉拉放弃,但包光光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所以他只有捏紧了拳头强忍着。指甲陷入肉中,而他却连半点反应都欠奉,就那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局。

场中寇拉拉被摔得很惨,每次起身都要在地上挣扎那么一会儿,就算站起来了,人也是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而他的对手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衣物早已被扯得破破烂烂,从破口中,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透出的青紫。

铁克沙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当寇拉拉再一次站起准备冲上来时,他突然开口了:“等一下。你叫啥来着?”

“他叫寇拉拉!”包光光大声抢答道。

铁克沙也不理他,只盯着寇拉拉说,“咋样小子,你还能再来不?”

寇拉拉晃着脑袋:“少废话……再来就再来!”

于是两个猛男又一次扭到了一起。由于两人的体力消耗太大,都失去了一击解决对手的能力,到这个时候,胜负本身就成了体力与意志的比拼,谁也无法再预测这场战斗的结果了。

“呜呜——”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个战士如群星捧月一般护着木灵开往这边赶来。

木灵开今天穿的特别隆重,铁灰色的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手中还持了法杖与法钵(巫医们用来研磨草药的),不过包光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法杖像另一世出殡时,孝子手里拎着的那根。至于那法钵嘛,就差再刻上一行字——打发点哪……

虽然打扮在包光光眼里有些不伦不类,但对方的排场还是让他有几分眼热,毕竟在村里,他可没受过这种待遇。

“您好!”木灵开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滚石的兄弟,欢迎到远山来!”

包光光随口应付了几句,又将目光转回到场中正抱在一起狂咬的两人身上,连对方将法器交给随行的战士,向他行礼都没注意,就任由木灵开摊开的双手在那里僵着,

木灵开尴尬的笑了笑,说:“别等啦,他俩要完事还指不定啥时候呢。要不,兄弟先上咱屋头坐坐?”

第四十七章 远山全接触

于是老包就跟着木灵开走了,把寇拉拉一个人扔在那里。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要跟逃难似的,跑得那叫一个快。

也许因为是他怕看到寇拉拉输。

如果换了是他,他一样不希望寇拉拉看见自己输,说不出为什么。

在来的路上,木灵开带着他经过一处空地,那里趴了能有七八条狗,大的跟小牛犊子似的,最小的也有一米多长。见有生人到了,一半的狗开始狂吠,而另一半却压低了身子,全身的肌肉也绷了起来,龇着牙,喉咙里还发出一种低低的吼声。

包光光被吓了一跳,慌乱中退了两步,结果就麻烦了。

也不知当初是怎么训练的,那些狗一见到他后退,除了一只腿毛都磨秃了的老狗外,其余的都狂叫着扑了上来。

好在木灵开就在旁边,只见他猛地挺直了腰板,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法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变得威严而不可侵犯。只听他大喝一声“退!”紧接着,一股来自洪荒远古的莽莽之气就透了出来。

包光光心头暗凛——这应该就是巫术了,也不知道整个体系中除了草药的部分,还有多少种像魔法一样的能力?

狗群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个个哀鸣着向后退去,两条小一点的狗更是不济,浑身颤抖着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起来。但令人意外的是,那条秃了毛的老狗却没有后退,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但别的狗一退,倒把它显了出来。

慢慢腾腾的,好似刚刚睡醒一般,老狗把目光投到了几人身上。就这一眼,却让包光光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老狗长得并不威武,秃了毛的小腿瘦得跟柴禾杆一样,身上也疤疤癞癞的;它既没有叫,也没有龇牙,甚至在那张滑稽的脸上都找不到任何表情,但包光光却知道,眼前的生物非常危险,因为他的感知里,这种信号已经到了一种尖叫的程度!

包光光注意到它的眼睛:昏黄的三角眼里白多黑少,看人的时候直愣愣的,好像发呆一般,让他想起了寇拉拉。

那家伙要发飙前,差不多也是这样一副白痴脸!

“养狗的!”木灵开突然叫道:“把你的宝贝都看好喽!”

随着这一声呼喝,从附近的木屋中钻出一个人来。这人身形高瘦,脸上留着一把大胡子,根本就看不出多大年纪;倒是硕大的鹰钩鼻让他显得有几分阴骛。

那人甫一出现,狗群便安静下来,只有那条老狗还死死的盯着几人。直到汉子撮唇发出一声呼哨,才慢慢的放松了身体,又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不用喊大么大声,咱耳朵不聋!”汉子道,“你就是那个伤我弟弟的家伙?”

“莫日根!”木灵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按他们远山的传统,互相之间直呼姓名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木灵开长老是多么的愤怒,他指着那汉子大声喝斥道:“再说一次!你眼前的兄弟是咱远山的客人!昨个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谁也不准再提了,知道不?”

莫日根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木棚,把几人撂在这里。木灵开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一叠声的骂道:“这熊玩意儿……”

“他弟弟咋了?”

“伤了眼睛,”木灵开叹道,“瞎倒不至于,但想和以前一样就不可能了。”

……

……

木灵开的屋子并不比别人的大,外表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进门后,会发现这里的铺位只有两个——要知道别的屋子基本都住三五人。空出来的那个角落,用一道黑色的帘子挡着,也不知后面放的什么。想来应该是法器之类的东西吧。

不过此刻的包光光,可完全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刚才遇见的莫日根是驯兽师。

而且他还跟自己有仇。

想到这里包光光忍不住开始怀疑,昨天那条蛇就是这个莫日根放的。可是打完了架,他就和寇拉拉一起离开了,如此短的时间,莫日根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甚至想到了七年前的那次袭击,似乎……异形也算是兽吧?

“兄弟?兄弟?”

木灵开的呼唤将他从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包光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部落的长老家作客。而把主人扔在一边出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赶紧出声解释。

“还在想昨天的事?”木灵开大度的摆手道,“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做啥?再说这事也不能赖你,是铁克沙先动的手。”

“话是这么说,但俺还是想看看能帮兄弟们做点啥,要不俺心里头不过意。”

“哦?”木灵开眼睛一亮,“倒是有个事要你帮忙,就是……不太好说啊。”

“没事,你说吧。”

“你的巫术……能外传不?”木灵开说完这话,自己先把老脸憋的通红——他当然知道这个要求相当唐突,在冰原上,每一个巫师对自己独门的技艺都是秘而不宣的,再看到包光光惊愕的神情,心里就更忐忑了,赶紧又补上一句:“当然咱不能让兄弟吃亏……”

“这个……一时半会怕是学不成的,你没有这个工夫吧?”包光光婉言推拒道。

不是他敝帚自珍——他能教寇拉拉,能教村里的孩子,也不在乎多收几个学生;毕竟扫盲也是穿越者的使命之一。问题是他会语文算数,会物理化学、会急救、还会那么几手二把刀的魔法,却偏偏不会什么见鬼的巫术。

包光光翻着白眼,心里面暗暗吐槽道:“巫术啊,老子自己还没地方学呢!……用拖鞋底子拍小人算不算?”

第四十八章 口吐莲花

“当然不是咱学。”木灵开拍了一下脑门,“你瞅咱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啦!”

他站起来,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包光光瞟见帘子里面还有一个黑黑的木架,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看起来和他自己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造型别致的木雕。而木架的正面最显眼处,还钉着一个硕大的动物头骨,眼窝中正诡异的闪着绿光。

不多会儿,木灵开长老又从帘子后面转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个杯子。包光光打眼一瞧——嚯,还是陶的呢。

而杯中的物事就更令他吃惊了,因为那正是他自己发明的“不明花茶”!他略带骇然的瞟了对方一眼,心说这老头可真了不得,只喝过一次,就把配方给猜出来了。

木灵开看出了他的疑惑,失笑道:“是咱孙女捣鼓的。这次去跟你学的就是她!人你见过吧?别看年纪小,但咱一身本事早都被她学得七七八八了,灵着哩。”

他以己度人,心想作为师者最看重的就是学生的资质,遇到好的苗子,那还不得哭着喊着要扑上来?

可包光光却是有苦自己知:好家伙,学生越聪明,他露馅岂不是就越快,哪里还敢答应;任木灵开在那里好说歹说,只一个劲的摇头不语。

这时候就听“叮铃咣啷”的一阵乱响,一个人影从帘子后面冲了出来。包光光吃了一惊,“刷”的戴上了随身的手套,可是他刚捏住装满石灰的小包,又苦笑着松开了。

因为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辫儿姑娘乌吉娜。

木灵开也跟着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惨嚎,一个高窜起来就往帘后跑,一边跑还一边骂:“个败家玩意……”

他这一跑,就剩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

小姑娘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略带哀怨的看着老包。而包光光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时候已经想通了对方的身份——怪不得一进远山的驻地,小姑娘就没了影子,原来是躲在帘子后面偷听呢……

包光光忍不住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把感知打开;好在他没有把话咬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温暖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在乌吉娜背上,好像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包光光突然发现,其实小姑娘长得还蛮不错:额头宽阔,眼神清亮,小鼻子虽然皱着,但还是显得那么俏皮。

尤其是因为生气,脸颊上还挂了一丝红霞,更让她多了几分娇艳欲滴的味道,像个大姑娘了。

“为啥啊?”乌吉娜哀求道,“咱学得可快了,保准不给你丢人。”

包光光无言以对。

——难道要他说,倒霉就倒霉在你学得快上了?

乌吉娜见他无动于衷,越想越觉得委屈,飞起一脚将地上的陶杯踢飞:“不给你喝!”

杯子撞在木杆上,又是一阵乱响。帘子后的木灵开“哎哟”一声冲了出来,看着在地上乱滚的杯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木灵开苦着脸,嘴里碎碎的念着。不知是哪句话给说重了,乌吉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理目瞪口呆的二人,转头就往外跑,包光光怕出事一把给拽住了,却发现对方人小可力气不小,自己百十来斤的份量坐地上竟让她拖着走,只好站起来将人抱住。

“放开!”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不断挣扎,“你都不稀罕咱了,还抱着咱作啥?”

包光光哪里肯放,正准备出言安抚呢,谁知道右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胸肋间又挨了一下。

他趴下了。

看着乌吉娜哭着远去的背影,包光光心里一阵郁闷:木灵开不说是学巫术的么?怎么这小丫头片子拳脚还这么重?

其实他不知道,巫医和文明世界那些魔法师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为巫医,首先你得是一个战士。

……

……

木灵开苦笑将杯子重新注满了水,端到包光光面前:“对不住啊!这丫头的性子就是太好强。”

包光光摇头道,“也不是不稀罕她,只是咱那点玩意,实在是拿不出手……”

“你不愿收也没啥。”木灵开正色道,“但兄弟你要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包光光面前。“就好比这纸上画的。从它到手的那天起,咱就一直就没弄明白,你是咋让烟按上面的样子走的?”

“烟?”包光光含了口水还没咽下就愣在那了,心说自己也没画过烟道的图纸啊!于是他接过来这么一瞧……

“噗——”

那口水是一点都没糟践,全喷木灵开脸上了。

这哪是什么烟道图啊!分明是他前几年画的一副抢手棋!

当年他画好之后,就被一缺心眼的村民给拿去盘炕了。当然那炕肯定是热不起来,只好拆掉了重盘了一次。后来那张图就不见了。没想到却落在木灵开手里,还把它当宝贝似的。这要是都能研究出什么鸟来,他木灵开得牲口到什么程度?

“问一下啊,”包光光小心翼翼的说,“你知道这是啥不?”

木灵开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从头发间摘出两朵泡烂了的小花:“听你们滚石的人说,叫‘炕’,就是这个字眼儿……对了,刚才兄弟你那一下,是发动这种巫术的仪式么?”

包光光眨巴眨巴眼:“啊?仪式?……是啊,这叫口吐莲花!”

第四十九章 脱了衣服上

最后包光光答应把那张图重画一张,并教会远山怎么盘炕,全当是抵了他打人的债吧。

木灵开似乎并不满意,又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屋里也安静的吓人,只有老包还时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喝水声。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包光光猛地意识到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急忙站起来向木灵开告辞,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那群欢呼雀跃的人,于是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寇拉拉败了。

铁克沙是被人架回来的,看起来十分凄惨,整个脸都变形了,可当他见到包光光出现,却猛地挺直了身子,将身边架着他的战士推开,然后高高的举起右手,握拳。

“呜奥——”

铁克沙在吼叫。

作为一个胜利者,他有权向任何人炫耀他的力量。

包光光的脸色越来越青——他可不是那些上流社会的绅士,就算输了,面上还能笑嘻嘻的朝对方道一句“恭喜”,只见他踏前两步,仰着头盯视着铁克沙的脸。

虽然对方比他要高上许多,但此刻在包光光脸上,分明透着一种俯视的神情,就好像鹰在高高的天空上,看着下面云雀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

“今天是你赢了。”包光光一字一句的说,“但你不要忘了,寇拉拉要比你年轻!总有一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毅然决然的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很快,他的背挺得很直。

……

……

当他看到寇拉拉的时候,对方正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眼神飘忽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个姿势让包光光想起了,那个世界中一句流传很广的成语:以卵击石。只是寇拉拉的裤子还算完好,卵与石头之间,好歹隔了那么一道布帘子。

“咋样?还能走不?”包光光故意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着,眼睛却上下的打量着对方的伤势。

寇拉拉看起来伤得不重,虽然浑身是土,但脸上只有一处淤青;衣服是异形皮做的,十分坚韧,连个破口都找不到;至于里面伤成什么样子,隔着衣服可就看不出来了。

“俺没事,”寇拉拉说,“只是俺在想啊,你说他为啥那么容易就把俺给抓了呢?”

包光光蹲下来,在寇拉拉身上来回摸索着,确定他骨头没事,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听见对方问起,便随口回了一句:“哦,他都抓你哪了?”

“衣服呗。”

“那你把它脱了不就结了?

“这就行了?”寇拉拉怀疑的掳起袖子,在胳膊上使劲搓了几下,带起大卷大卷的污垢,“没感觉有啥区别啊!”

包光光翻着白眼,自己也卷起袖子:“和你的比比看!”

“好像是比俺的滑溜。为啥呢?”

“因为咱勤洗澡!”包光光道,“只要你能五天洗一次澡,不,三天!你就能跟咱一样了!再说你打架总要出汗吧?一出汗身上就更滑,到那个时候,哼哼……”

包光光是卯足了劲忽悠,在他看来这可不是误导,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对身体总归是有好处的。再说了,教育这玩意,还不就得从身边的小事抓起?

“有道理啊!”寇拉拉乐得跟什么似的,“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啥都难不住咱!”

包光光也不脸红,一声“那是”就直接认了。他按着寇拉拉的肩膀站起身来,甩了甩头道:“好了,咱走吧。”

“上哪?”

“回去呗,还是你打算睡这了?”

寇拉拉努力的欠了欠身——没站起来。于是他尴尬的说了句:“再让俺想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

……

虽然人们都围聚在木灵开的小屋外,但场面上,却安静的吓人。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喘息声都被压抑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原因很简单——远山本来就是个十分注重传统的部族。他们的战士可以不畏生死,虽千万人吾往矣;可以不敬神明,朝天撒尿扔斧头;但他们不能不敬畏祖宗。

对他们来说,祖先就是他们的神,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升上天去与祖先团聚。当伟大的先祖之魂问起的时候,他们可以骄傲的说一句:我死了,我终于可以加入你们了!

而巫医,就是部族中唯一可以与祖先沟通的人,任何敢于打扰他仪式的举动——看到了吗?这老些上好的斧头正等着呢。

没错,此刻木灵开正在施法。

他一边用草药敷在铁克沙的伤处,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直到把对方从头到脚涂得跟个小绿人一样,才直起腰来,摇头晃脑抽风似的跳起了舞。嘴里的调子也越来越高,声音还一颤一颤的,高亢入云。

最后他才用“哎嗨哎嗨呀”结束了这段与先祖之魂沟通的“神调”,双眼紧闭跟筛糠子一样抖个不停,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眼神竟变得迷茫起来,一股来自洪荒的气息好像凶兽一般在他身上盘踞,随着他的呼吸缓缓的扩散开来。

“把这个喝了。”木灵开用一种诡异的声调说道,铁克沙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却惊愕的发现,杯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些液体。

于是他虔诚的拜倒在地,这时候木灵开又抖了一阵,缓缓的恢复了正常。

“你瞅着那小子咋样?”木灵开幽幽的问。

“没见咱这个熊样,还有啥可问的?”铁克沙没好气的说——反正祖先已经走了,用不着再对木灵开那么恭敬。

“另一个小子。”

“他?”铁克沙想了想,“没觉着他的巫术有多特别,咋了?”

木灵开叹了口气,道:“没啥特别么?咱们的战士,你最多同时能应付几个?”

“五个吧。要是总在一起的,三个。”

“就算五个,”木灵开道,“可是他和一个不如你的小子,打了咱十五个。这又怎么说?你不瞎,瞅瞅滚石的变化吧……一千年前,咱差不多把整个帝国都打了下来,可一千后的今天,咱们的战士还是窝在这个穷地方,差哪呢?”

“是智慧!”他自己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知道咱冰原多少年没出过先知了吗?……为了得到这种力量,我木灵开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啊!”

“祖先在上!”木灵开动情的说着,在他那双眯缝起来的老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第五十章 排场的排

回去的路上,包光光就跟做梦似的:一会是驯兽师带着异形冷笑;一会是小姑娘哀怨的眼神;又过了一会,却变成戴着面具的巨大阴影了。{,小。说。网}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他的心情颇为烦乱。

但是他并不后悔走这一趟。不说寇拉拉的失败对成长的作用难以估量;就说他自己,也从木灵开那里学会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排场的重要。

排场是什么?排场就是脸面,排场就是“势”!显摆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它能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试想一下,如果昨天他调解纠纷的时候,和木灵开一样手里拎着哭丧棒、要饭钵;身后再跟着几个猛汉,铁克沙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长老的身份,那后面还需要用拳头来说理吗?

就算是从安全的方面考量,这也是完全必要的。寇拉拉再猛也不过是一个人,而且他战力还算不上顶尖;再说了,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是人总会有个疏漏的地方,尤其是像寇拉拉这种充满了意外的家伙,用来当打手倒是富余,当保镖,可就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等二人回到村里,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他径直走回自己的半“公”室,一脚将门踹开;谁知道里面竟满屋子都是人,大概是被开门声给吓着了,正一脸惊愕的盯着他瞧呢。

“你们在这里做啥?”包光光比他们更加吃惊,“咋进来的都,俺关门了啊!”

“打牌呗!”族长老头赫巴图笑咪咪的指了指窗子。

包光光翻着白眼,心说都那么大岁数了,你也不怕把腿给摔折喽!早知道就在窗户底下撒把豆子,我让你们爬!

寇拉拉的老爹因达达,这时候八成输得最多——他脸上贴满了纸条,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桌面,大声问道:“一对尖儿都有没有?没有俺接着出啦!”

“拍死!”贡阿东抡圆了胳膊将牌摔在桌面上。

因达达怒了,一把揪住贡阿东的脖子:“妈巴子的,你到底跟谁一伙?不会打滚下去,咱换人!”

族长老头急忙出声呵斥,凭借着他的岁数和威望,硬是把闹哄哄的两人给压了下去,可又打了几把,他发现贡阿东实在太臭,于是朝这边招手道:“崽儿,要不你来替他?”

包光光摇头道:“算了,你们玩吧……对了,爷爷你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啥事?”老头将手里的牌交给身边的村民,趿拉个鞋跟包光光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听到老头在外屋大叫:“啥?你要负责战士的训练?……哎哟!”

“反正叔又窝在家里不管事,就让俺试试呗!”紧接着包光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众人好奇的伸头张望,因达达估计是又没摸到好牌,一把将牌扔得满桌都是,叫嚣道:“不玩了,瞧热闹去!”

他第一个赶到外屋,就见到赫巴图老头正捂着下巴,“哎哟哎哟”的叫唤,大概是方才一激动,自己把胡子给揪下去了。包光光在旁边帮他揉着,嘴里面还一个劲的劝解:“刮了吧,剩那么几根还留着做啥?”

……

……

第二天一大早,包光光就把屋里面的光棍都叫起来了,让他们贴着炕站成两行:一边是村里的,另一边则是红十字会的兄弟。

“全身挺直,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在背后互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要间隔一个拳头……”包光光甩着小棍,意气风发的说:“都记住你们的位置了,以后站队就按这个顺序站,知道不?”

“嗯哪”“知道了”,众人懒懒散散的回答道。

包光光摇头道:“错了错了!刚才怎么跟你们说的?这时候要回答‘是’!……闭嘴,不要打断我说话!有问题一定要先打‘报告’!这是规矩!”然后他指着被他憋回去村民问,“好了,你刚才想问啥?”

村民道:“咱以后就在屋里训练?这旮瘩是不是……”

包光光当然知道对方的想法——大屋虽然面积不小,但刨出两边的大炕,中间的过道也不过几米宽;但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练个四六不像就出去丢人吧?

想到这里他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用一种嗤之以鼻的口吻训斥道:“还不会走就想着跑呢?队伍队伍,最重要的就是个队字,你们连队都不会列,扯那些没用的做啥?”

“报告!”

包光光转脸一瞧,原来是刚刚进门的寇拉拉。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咪咪的问道:“说,啥事?”

寇拉拉一脸茫然的问:“那个……俺该站哪?”

包光光想了一会:“要不,你和里昂一样,就站我身边吧!”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寇拉拉打小就分不出左右,要让他和众人站在一起,到了向左向右转的时候,肯定会惹出麻烦。

谁知道和寇拉拉一样的家伙还有不少,没办法他只好用刀叉来打比方,可别说是村民了,就连红十字会里也没几个吃饭讲究的——不直接上手抓就不错了,又如何解释得通?结果光为了分清左右,就溜溜的折腾了一个上午,把个包光光累的是汗流浃背,舌头都伸出来老长。

就这样,真操作的时候还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令人意外的是,出糗的反而是看起来一个个精明伶俐的冒险者们。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有一个也不知是游侠还是剑士的哥们,在腰间插了一把长剑。当包光光喊出“向左转”的时候,他人是转过去了,但腰畔的长剑却荡起来,一家伙抽在他身后那老哥腿弯上。

结果那倒霉的老哥当场就摔成了滚地葫芦,连带着整个队形都散了架子,而对面村民们也不忘跟着起哄,一时间闹得是乌烟瘴气。

里昂见包光光的脸色不好,还凑过来好心的安慰道:“知足吧,要知道那兄弟以前是用长矛的……”

第五十一章 兄弟的心意

经过了几天的“操练”(当然这两个字也可以分开来说),包光光手下的杂牌军,终于显得有那么点意思了。{,小。说。网}

不管是站排,左转右转还是齐步走,基本上都达到了他的要求。让他得意之外,心里面还偷偷的琢磨:下一步,是不是该教他们“枪上肩”之类的高难动作?

想想还是算了,村里的战士还好说,麻烦的是冒险者们——本来他们的武技就不是一个路数,用的家伙也五花八门;要真练起来,还指不定扎着谁呢!

“还是先坚持基本的吧。”包光光如是说。

这里就能看出老包的优点了:能自己往脸上贴金的时候,他是从来都不求别人。说真的他哪会练什么兵啊?都是当年上大学军训的那一套。

每天一集合,第一项活动就是全体“嚎”一遍“男儿当自强”,美其名曰是培养大家的集体荣誉感,其实是先把没睡醒的哥们弄精神了再说。

接下来就是站排。

至于跑圈就不必了,反正不管是冒险者还是村里的战士,一个个身体都钢钢的;若是施法职业,打死他都跑不出一千米去,不管你是用裸女在前面勾引,还是用裸男在后面狂追。

当然站也不能白站,趁这个功夫包光光还得对牲口们进行先进性教育。比如战士的天职是服从啦;战士的使命是保卫家园啦。尤其是强调队内的团结,“每个人在团队中都有他的位置!”包光光挥舞着小棍说,“你们一定要记着,当你在依赖整个团队时,其余的兄弟也在依赖你……”

直到有人站趴下或是被他喷晕了,这项训练才算结束。值得一提的是,几乎每次趴下的倒霉蛋中,都有那小个子的治疗师。

休息十分钟后,开始标准的队列训练。稍息,立正,齐步走,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时间一长,包光光就觉得无聊了,于是他挖空心思的想出些整人的招拿大伙开涮。

比如有一次,大家正在过道里练齐步走呢。包光光突然命令道:“全体注意了!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大伙被他的命令给弄懵了——要知道两边可都是炕啊,再走几步那不撞上去了?但老大发话了,不走也不行啊。走吧!

于是一众牲口又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经,身手不错的“蹭”一声窜上去了,施法者们则一个个发出了漂浮术,忽忽悠悠的飘到炕沿上,不过老大没喊停,两只脚就只好在空中虚踏着,姿势那叫一个猥琐。

最倒霉的还是那小个子治疗师。他啥也不会,看别人都上去了也跟着着急,于是手忙脚乱的往床上爬,结果也不知道是力气使岔了,还是先前练得太狠手软,刚撑起身子就一个趔趄滚了下去。

由此包光光又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从两层楼以下的地方摔下来,绝对是——“啪!”“啊!”

如今可不是刚刚训练那会儿,大伙愣是忍住了没回头去瞧,但心思却活动开了:大当家的怎么还不喊停,再走可就是墙了啊……干脆,一咬牙一闭眼,人就撞了上去。

这个世界又没有铁头功,肉脑袋撞石头墙那还有好?结果“啪”“啊”之声响个不停。

就这样包光光还不满意,他板起了面孔,阴阳怪气的说:“你们的队列要是够整齐,就算撞到墙上,也应该是一个声音!”他顿了顿,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吼道,“还有!我不是再三强调,训练时说话一定要先打报告的吗?刚才谁没打报告就喊了?站出来!”

……

……

六月的太阳还是很有些热度的,烤得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包光光就坐在地上,倚着门框,把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晃荡着,嘴里还哼了些不知名的小调。

不是半“公”室里面没有椅子,只是他这一世,总觉着还是坐在地上舒服,也更加的牢靠。手里的“花茶”已经喝干了,可他依然没有起身续水的意思,只一边控制着水珠在空气中滚来滚去,一边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

可惜这份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人到来给打破了。

鹰眼里昂。

不知道为什么,里昂今天穿的特别整齐,身上的白斗篷也被洗得一尘不染,有风吹过,斗篷的边角随着风缓缓伸展,看起来蛮有几分潇洒不凡的味道。

“你是来为他们说情的?”包光光猛地坐直身子,盯着里昂的眼睛问道——他不用想都知道对方的来意,因为那些被他惩罚的家伙,还在烈日下拿着大顶呢。

果然里昂点了点头,出言道:“我总觉着,你这么对兄弟们……有些过分了。”

包光光“嘁”了一声道:“这没的商量。我问你,你觉得维系一个组织的关键是什么?”见对方摇头,又接下去说,“还是我告诉你吧。十几个人以下的,凭借个人威望或者兄弟间的感情维系;再大点的话,除了刚才的,还需要一个公平的制度,也就是奖罚分明。”

“再大点到了上百人,还需要员工的归属感与企业文化……咳,就是创造一个传统,明白我的意思吗?”

里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像你前两天让他们闭着眼从炕上扑下来,然后由下面的兄弟们接住?”

包光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么做纯粹是他想看大伙的笑话吧?

“也许你说的都对,”里昂道,“但我总觉着,维系咱们的组织……维系,是这个词儿吧?其实没那么麻烦。兄弟们愿意跟着你,被你训得那么苦也没人退出,就因为你能给大伙出一口气。”

“啥?”

“前两天你不就为兄弟们打了一架么?大家虽然不说,但心里面还是记着的。”

第五十二章 冒险者说

也许是云彩挡住了阳光吧,包光光总觉着里昂的脸色有些黯然。[!超。速!更。新]只听他幽幽的说:“也许在你看来,我们做冒险者的,生活总离不开浪漫啊,刺激啊之类的词儿。但是你想过没有,但凡是家境好的,怎么可能抛家舍业的干这一行?”

“要真出身不好也就罢了,随便做个裁缝鞋匠的也能养家糊口。可咱们这些人不是破落的贵族,就是庶出,再不就是小商人的儿子;学了些本事,又不愿意就那么窝囊的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里昂在包光光边上坐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倚在墙上,双目出神的望着天空:

“我们惜命,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飘着;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咬紧了牙强忍。那些狠得下心的兄弟,或许还能找个佣兵团当作靠山,看上去是风光了,可惜死得最快的也正是他们……”

里昂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在这片大陆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佣兵不受任何法律的保护。

这就意味着打你正式注册成为一名佣兵起,虽然获得了领取任务的权利,但你的一切利益,包括你的生命,都将得不到任何形式的保障。

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不受法律的约束,换句话说,就是你动当地老百姓就不行,而人家杀你却白杀。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或许有人会在葬礼的时候说上一句:“对不起,我们对已经发生的悲剧深表遗憾。”

也仅仅是遗憾。

包光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也许是因为那些巴不得佣兵这种生物统统死光的贵族老爷们,想通了堵不如疏的道理吧。

其实在这个时候,大陆上许多国家和势力都已经公开承认了这条规矩,包括凯奥凯与众神殿,紫金联盟也随即发出了公告;新兴的拉姆共和国更是把此条正式的写入了他们的法典。

只有极南的火焰之地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这个奇怪的国度,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发表言论。

可惜包光光他们身在冰原,对此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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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倒出了苦水之后,里昂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站起来,面朝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

太阳是如此明亮,相比之下,他的后背则深深地陷在一片模糊的阴影里,连斗篷上的雪白也变得肮脏起来。

“兄弟,”里昂突然开口道,“我要走了。”

“走?上哪?”包光光愣住了。

这几年红十字会就是这样。老兄弟走了,又有新的兄弟从大陆各处来到冰原,加入到这个大家庭中。对包光光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这种流动能够保持组织的活力。

但里昂不同。

也许是因为人在这里待了几年,包光光心里早已忘记了,对方是一个外来者。他并不属于这里——虽然不知道在哪,但总有那么一片天地在等着他。

“打算去哪?”

“不知道。”里昂说,“或许去找找我妹妹。小时候家里穷,她被送进了一家教会里当修女,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你还有个妹妹?叫克莱尔?”

“不,叫爱玛。怎么了?克莱尔又是谁?”

“没……只是觉得那个名字比较耳熟……”包光光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心里暗骂自己猪头。虽然同是生化2的主角,但貌似那个里昂最后和一个叫王艾达的记者成了,根本就没克莱尔什么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想着心事。

起风了。

里昂的斗篷猛的掀了起来,抽在包光光鼻子上,并不疼,但是那种淡淡的酸楚让他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脸:“打算啥时候走?”

“就这几天的事吧。”

对方没有回头,只定定的注视着远处的冰原。在那里,绿地泛着波浪,隐约的呼啸声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

……

里昂的话给了包光光不小的触动,尤其是他那句“其实我们,不过是是一群不甘平凡可怜虫罢了!”

也许在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包光光自然也是如此,于是当他看到红十字会的弟兄们,被罚在太阳底下倒立,见到他还要腾出一只手来跟他打招呼;而那个治疗师,都晕厥了几次,等醒过来喝几口水继续用后背刷着墙皮的时候。

他哭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因为自己替他们出了口气。而且那场架,他本来还不想打。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这一群可亲可爱的兄弟们所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什么首领的威望,也不是什么奖罚分明的制度;他们只想要一个家,一个他们能够完全信任,并且能为他们出头的家长。

仅此而已。

“好了,今天的训练结束。”包光光平复了一下情绪,朝众人摆摆手道。“都回去休息吧……滚石村的继续!刚才说的不包括你们。”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乌云已经笼罩了整片冰原。黑暗仿佛忽然之间有了生命,它翻滚着,喘息着,一点点吞噬了最后的阳光。

但如今的滚石村人,可不像当年那样只能在黑暗中瞎撞了,只见大屋中一点火光透了出来,它是那样的娇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梦境;可紧接着,无数根火把燃起来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连在一起,将整个小村照得通亮!

反正现在咱住的是石板房,怕啥呀?

第五十三章 说亲

来到族长老头赫巴图的小屋,包光光发现这里又聚了一屋子人,连炕都坐不下了。那些个没挤上炕的倒霉蛋,只好贴着墙皮一字排开,有蹲的有站的,唯独没有坐地上的。

因为现在天正下着大雨,地上反潮。

其实老头平时都住在红十字会的大屋里,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人都喊到他尘封已久的小屋——人家好歹是族长嘛,就算不住,留个房子摆谱也不算奢侈吧?

而乌鲁此刻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炕沿上。几天不见,人是瘦了许多,还剃了个光头,连带着粗豪狂放的一面也少了,但看起来更加沉稳;巨大的身形坐在那里没动,却愣是给人一种“盘踞”的感觉。

老头盘着腿坐在最里面,见包光光来了,踢了坐在他身边的因达达一脚,说:“进来点,给崽儿腾个地方。”

也许是皮糙肉厚的关系,因达达挨了这一脚,却没见有什么反应,只一门心思的盯着天花板猛瞧。老头有些怒了,举起手中的节杖对着因达达的脑袋猛敲,因达达吃痛,扭着身子就往外窜,结果把坐他边上的几个村民都挤了下去。

这下连躺的地方都有了。

可是他们弄得愈郑重,包光光这心里就觉着越不安。坐下去的时候还一个劲嘀咕:行啊,连面壁还不到九年的乌鲁都被你们揪出来了。这是准备弹劾我啊,还是要开批斗会批斗我呢?

“想啥呢,”老头笑眯眯的数着胡子(上一次都让他自己揪的差不多了),“找你来是好事!”

“啥好事?”

赫巴图老头神秘兮兮的说:“你也不小了,想要媳妇不?”

“你……”包光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啥意思啊?哪来的媳妇?”

“咱村没有你一边大的,别村不是有嘛。”老头得意了,“俺和远山的木灵开都说好啦,他答应把孙女……嘿嘿,乐傻了吧?”

乌吉娜?包光光一阵头晕,这玩笑可开大了!

“你的主意?”

“不是,”老头说,“是人家木灵开提出来的,那还有啥说的,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木灵开的主意?听到这个名字,包光光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因为对方的态度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自己打了他们的人,他不计较;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他也不生气;如今更是离谱,竟巴巴的将孙女送上门来,怕自己不同意,还特意绕了个弯子。

那一世高祖就曾经曰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今木灵开这样做,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

……

“咋,那姑娘你还看不上?”见对方默然不语,老头也跟着担起心来。

包光光摇头道:“不是看不上,你们不觉着乌吉娜太小了吗?”如果他是一个单纯的冰原人,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惜他多了二十年的记忆,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女性结婚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一岁。

作为一个半吊子穿越者,他并不在乎什么传统荣耀之类的东西,但总有些障碍是他穿越不了的,尤其是心障。

再说了,这帮人有没有考虑过姑娘本人的想法?才被他气跑没几天,如今却要成为他的女人了。这个弯叫人家怎么转的过来?

“小怕啥啊!”寇拉拉的老爹因达达插话了,“当姑娘时候都小,跟了你以后,多睡睡不就好了……”

这都啥人哪?包光光忍不住翻着白眼,“反正俺是不要,哪来的给俺送哪去!”

因达达瞪眼道:“你咋不知道好歹啊?村里又没你这大的姑娘,咋的你还想打半辈子光棍不成?你不要,俺儿还没着落呢……”

包光光也火了,“那就给你儿子留着,总行了吧?”

族长老头怕二人说僵,赶紧打着圆场道:“崽儿啊,你叔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都答应了,明后天他们就能把人送来,这时候再反悔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头的话,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从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乌鲁。

只见乌鲁“呼”的站了起来,道:“崽儿护了咱村这老些年,现在也该轮到村子护着他了!崽儿,俺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话咱就推,管他们咋想!这件事俺做主了!”

……

……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哗啦哗啦跟漏了底的木桶似的。大伙又没带蓑衣,只好脱光了膀子在大雨中狂奔,那场面非常有震撼性,另一世的电影中,曾经被某导演用来烘托猪脚失恋后绝望的心情。

但包光光却是订婚。

最后亲事还是定下来了,是赫巴图老头的一句话让他下了决心。当时老头半眯着眼睛,好似梦呓般喃喃的说了一句:“可人家木灵开救过你的命啊……”

于是包光光也跟着他梦游了。后面选日子,安排程序等等乱七八糟的事,就在他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敲定了,回过头再想一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由这里可以看出,包光光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冰原人,知恩图报的思想早已经渗进了他的心肝脾肺肾,没救了。

他没有直接回大屋,而是去半“公”室找了块干布擦净身体,然后一头倒在他自己的大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脸。一股邪火在他身体里乱窜,偏又找不到出来的地方——这就是典型的憋屈。

其实包光光是很现实的。他一点都不讨厌乌吉娜,相反还十分喜欢小姑娘的活泼可亲,但谈到结婚就是另外一码事子了。

别看他现在才十七岁,要加上另一世的二十年记忆,那比乌鲁还要大些;而对方才不过十二三岁,要赶上那边结婚早点的,闺女都这么大了!十年就是一代人,差二十多岁两人还怎么沟通?难道天天晚上领着人家上树看金鱼么?

要搞清楚这是结婚,下了炕之后的那点事才是关键啊。

第五十四章 抢亲

再见到乌吉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于是草更绿了,花更艳了,连村外的田垄都变得更整洁了;整座小村就像一副清新的画,而乌吉娜则像画中的小仙女一样,娉娉婷婷的踏着彩虹来到众人面前。

人是精心打扮过的,看来小姑娘非常想突出她成熟的一面。包光光注意到,她今天穿的衫子很短,刚刚能遮住胸部,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可爱的小肚脐上还缀了块绿松石,正熠熠的反着阳光。

头发也被放了下来,分做两股搭在细白的肩膀上,柔柔的,安安静静的,将娇小的脸孔衬得更加动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总觉得还是以前她一头小辫儿的模样更加顺眼,他不由得咧嘴苦笑,心想或许习惯二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难以“穿越”的东西,没有之一。

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送亲队伍,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走上前拍了拍寇拉拉的肩膀说:“兄弟,一会就看你的了。”

没错,令人热血沸腾的“抢亲”运动要开始了。

——这是冰原上的风俗,尤其是两个部族之间的通婚,更是重中之重。男方要在这时候展现自己的风采,包括武力,智慧,和族中兄弟们的团结。毕竟这些都是生存的必要条件,就跟那边要彩礼的道理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女方如果觉得这男人不错就会偷偷放水;如果看不中,那自然是一场好打,最后发展成流血事件的也屡见不鲜。

几分钟后,包光光的帮手们终于活动开了手脚,现在万事具备,只等他一声令下。

可就在这时候,寇拉拉突然扯去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用手在胳膊上胡噜了几下,叹口气道,“唉,身上水都干了!”

老包顿时无语。

前几天他为了让寇拉拉勤洗澡,把人家好顿忽悠,说什么脱了衣服上,结果报应来了——对方显然是把他的话给当真了。

眼下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他只好戴上手套,接连施展出几个“造水术”拍在了寇拉拉身上。

……

……

“喔喔喔喔——”

被淋了一身水的寇拉拉,好像加足了油的机车一样吼叫起来,村民们的战意也被他点燃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削他们!”紧接着一群壮汉就嗷嗷叫着朝对方冲了过去。

而红十字会里的那群冒险者,口号声可就没那么整齐了。

有喊为了为了列王的荣耀的——这哥们明显以前在凯奥凯的骑兵团混过;有喊为了爱与正义的——这是那个落魄的前圣武士;甚至有个家伙还喊出了为了谁家的小谁,让老包忍不住暗暗腹诽,这家伙到底打了多少年光棍才把他憋成这样?

尘土飞扬间,几拨人马终于撞在了一起。

这时候就显出包光光训练的成果了。只见他把右手高高举起,大喝一声:“滚石的注意了!成密集队形!推——”

于是村里的战士肩膀并着肩膀,也不顾袭来的拳脚,随着“一二,推!一二,推!”的口号,抱着头就往前拱;而会里的兄弟则跟在后面,把小臂搁在村民们背上,也帮着一起使劲。

一头牲口一张嘴,三十几口子齐声高呼,声音便响彻了天际!对方的阵型愣是让这群牲口生生给挤散了。包光光见机不可失,双手打着手势,大喊道:“会里的注意了,散开!”

于是红十字会的兄弟们一哄而散,自发的组成了一个个小团体——毕竟他们更擅长那样的战斗。

对方要是不追,他们就射弹弓、扔石头。以及用蛛网术之类的小魔法来骚扰;如果追出去的人少,就直接一拥而上把人放倒,然后再从外围迂回进来。

就好像一群狡猾的冬狼。

对方被整得是苦不堪言,有心先把他们击溃吧,可前面还有滚石的战士在那里挡着。又冲了几次没见什么效果之后,远山的战士们也认命了,有的甚至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那意思是你打吧,别给打死就行。

包光光得意了。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调教出来的战士大杀四方,可就在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采摘美味果实的时候,对方却出人意料的给他来了个“最后的疯狂”。

只见前一刻还抱着头的战士们,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直扑包光光的所在,好在身边的贡阿东反应极快,替他拦住了不少狠招;而寇拉拉也振奋精神,一顿“乱舞”将冲得靠前的几人打倒,不然就凭包光光那小体格,两拳下去苦胆都吐出来了。

最后寇拉拉还是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因为这一次,可没人用遮云蔽日的石灰替他守着身后了。

见到自己的兄弟被对方按住了狂揍,包光光是又惊又怒,跳着脚大骂对方卑鄙。

而那些没被抢亲队伍选上,正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外来者们也懵了,一个个心里琢磨,这天底下还有好人走的道么,如今怎么连野蛮人都学会玩诈降了?

……

……

“喂,你跟我说实话,到底还有多远?”哈比·帕夫终于忍不住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粗声粗气的问道。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光头,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贯了他的鼻梁,让整张脸显得更加狞恶。但当他一听到哈比的询问,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回头道:“过了这片荒原就能看到了。您可以先睡一会儿,等您睁开眼,说不定就已经到了呢。”

“但愿你没骗我!”哈比翻着白眼道,“要知道从昨天起你就这么说了。”

“我可以发誓!”车夫赌咒道,“中午前后一定会赶到地头。”

“好吧,随便你。不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这时候,车厢里一把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稍安勿躁,哈比!”哈比皱着眉头把脑袋缩回车厢,瞪着先前出声的那人。只见他全身都笼罩在灰色的法袍中,那法袍大概是穿得太久,连边角都磨秃了,露出一根根线头,就那么张牙舞爪的嘲笑着主人的窘迫。

于是哈比也咧开嘴笑了,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对老魔法师说:“我应该跟你说过,要叫我帕夫先生!不会有下次了,我不想把说过的话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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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月有话说。

上个礼拜,《包光光》终于拱进了新人榜41,分类新人潜力榜第7。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位置,但这是兄弟们用一张张票,一次次点击收藏,把老月从刚上榜时候的第250(你没看错,就是这倒霉数,为这个老月还郁闷了很久)生生给砸上去的!

这个礼拜老月就要下新人榜了,因为书是1月18号开始上传的,到明天就整整一个月了。这就意味着从明天也不是后天开始,老月就要正式宣告裸奔。

但老月不怕。有了你们的支持,咱裸奔也要奔的风骚!

再拜!

第五十五章 大人物

教训了不知好歹的老魔法师,可哈比的郁闷并没有得到排解。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姐夫——分团长范·德·高尔特偏偏要选这么一个,他看起来毫无油水可捞的任务,甚至毅然决然的把整个队伍都拉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作为打前站的先锋官,哈比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那些火热的、绵软的、如丝带一般嫩滑的胴体,总是不经意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让整个旅途变得更加枯燥。

他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羞耻,反正他不是圣人,在他看来,加入佣兵团的初衷,还不就为了能吃得好些,穿得暖些,喝更好的酒,睡更美的女人,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为了谁谁的理想,或者彰显神灵之威德?

别逗了!

那种闲着蛋疼便寻摸了一把剑,一杆枪,骑了匹破马跑出来圆梦的白痴,只有在三流的故事书中才能找到。别说他没见过,就连整个“暗夜”里大大小小的分团全算上,怕是都找不出这么一号。

打小哈比就知道,所谓的传奇英雄并不存在,于是不管是要饭、当“来手”、还给杂货铺做小工的时候,他都没指望过什么人打救。

他是草根,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而他原先的想法也非常简单,攒些钱,然后离开这闹哄哄的下城区,到乡间或什么僻静的地方买处房子,从此不必让姐姐再去做那肮脏的、兼职的洗衣女工。

……

……

但忽然有一天,一个小贵族找上门来,说看上了他的姐姐。于是姐弟二人的命运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不可能娶进家门,但人家总会在别的方面找补回来。

比如哈比本人,就被吸纳进那个小贵族的分团。

当时团里还没有今天的规模,成员大部分都是因为战乱和贫苦,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农夫;而作战的主力,则是那些因为吃了败仗有家难归,或者干脆就当了逃兵的家伙。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后来高尔特先生便把他留在身边,当了一个小小的出纳官。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整个分团里,除了团长高尔特先生,再没有一个不巴结他的。因为每个月团员装备维修的费用,扣多扣少都是他说了算;这就意味着一个团员到了月底,到底能给家里置办什么东西,能给婆娘扯几尺布,甚至喝酒找女人这一切一切,都得看他哈比·帕夫的脸色。

于是他也从小混蛋,变成了哈比小子,然后是哈比老大,最后人人都称呼他帕夫先生了。

天长日久的,他渐渐也找到了那么一点“先生”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爽!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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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忽然传来一阵晃动,愣把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哈比嘀嘀咕咕的骂着,正打算探头看看怎么回事,却被对面的老魔法师一把给按住了。

“哈比!”老魔法师声色俱厉,“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在情况没弄清楚之前,你最好就待在这里别动!”

这时候就听外面的兄弟齐声大喊:“暗夜——回避——”老魔法师心头一松——既然还有功夫喊号子,那自然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法袍,用法杖在车厢上敲了两下。

于是一副谄媚的笑容出现在窗口:“帕夫先生,您有吩咐啊?”

老魔法师出言问道:“车怎么停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闭嘴!”哈比恼怒起来,“现在该我说话!还有记得叫我帕夫先生!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不然我会把愤怒都发泄到你的债单上。”见老魔法师不再出声,他才满意的用手在头发上拢了两把,一本正经的问:“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

“有人把进村的路给堵上了!”

哈比皱眉道:“他们要什么?”

“不,不是冲着咱们。看起来像是几拨人在打另一群野蛮人。”

“哦?”

……

……

此时的包光光,正不住口的大骂木灵开不是东西:本来都说好的,双方做个样子意思意思就算完了,谁知道最后还整了这么一出。

其实他不知道,来的时候木灵开确实交代过暗中放水,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他本人太招人恨。

别的汉子抢亲,都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他可倒好,任由一众兄弟打生打死,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躲在后面;而且他那身打扮也扎眼得很,穿了一身魔法长袍,偏偏站在群光猪中间衣诀翻飞,长袖飘舞;最可恶的还大呼小叫的尽出一些损招。

这样的你说别人不恨他恨谁?

再说了,要是连新姑爷的毛都没碰到一根,人就被抢了,也实在说不过去啊。于是远山的战士们这才鼓起余勇,来了个绝地反击。

好在包光光这边的人马更加生猛,挺过了先前的混乱后,终于渐渐的稳住了阵脚,一步一步的把优势重新扳了回来。不过这一次,对方再抱头蹲下可就不好使了,包光光大声疾呼道:“打!使劲打!就算是趴下了,也要先踩上几脚再说!”

这时候就听见一群人高喊:“暗夜——回避——”紧接着就换了一个公鸭嗓子在那里大呼道:“都住手!”

包光光火了:“老子让打,谁他妈的敢叫住手?继续给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嗡”的一声尖啸划过众人上空。

这是响箭!

在冰原上可没有这玩意,只有正规军和那些大型的佣兵团,为了分清敌我,或者是紧急的时候通报消息,才会有少量的配备。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心头一凛: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了?

第五十六章 拯救弱女行动

哈比见众人停下来望着自己,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是暗夜佣兵团第三分团的哈比·帕夫,你们可以叫我帕夫先生。请问你们这里主事者是谁?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包光光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了几眼。见说话之人的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却偏偏留了撮小胡子,胡子的两端还微微上翘,随着他说话一颤一颤的,那模样十分滑稽。

而对方的打扮也显得不伦不类——大热天的还穿了一身正装,看起来就好像赶着出席舞会一样。包光光实在估不出对方的深浅,于是拉过身边一个红十字会的兄弟,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家伙在你们那很有名吗?”

“不认识。”对方摇摇头,“那暗夜佣兵团的名声倒是响亮。全大陆十大佣兵团排名,就排在黑颅和绿塔的后面。不过这都是两年前的排位了……”

包光光“嗯”了一声越众而出,扬声道:“你有什么事?”

见到答话的,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半大小子,哈比忍不住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微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们无谓的流血。有什么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不知道本人是否有这个荣幸,当你们双方的仲裁?”

当仲裁?你算老几啊!包光光翻着白眼道:“不用了。咱冰原上的事不需要外人瞎掺和。你该干嘛干嘛去,恕不远送。”

其实他还算是客气了——对方先前的搅和本来就让他十分不爽,再加上冰原战士对外的态度,一直是以强硬著称,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先打了再说的。

要不是对方马车边还站了几个家伙,一个个直眉瞪眼的看起来不像好人,包光光又不想把事情闹大,说不定早就几个嘴巴子抽过去了!

……

……

有趣的是,哈比对包光光的印象也好不哪去:“什么人啊这是。自己人模狗样的穿着高档法师袍,却不舍得给手下买件衣服!做人怎么可以吝啬到这种地步!”

而且在哈比看来,眼前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怎么看都是这个年轻人带了一大票打手,强抢一个野蛮人少女,很有几分恶少的风范。他先前说仲裁只是委婉的说法,不过是想给对方留个面子,免得撕破了脸大家不好相见而已。

谁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比他还狂,让他忍不住怒火中烧,再看到被抢的少女皮肤白皙,容貌清丽,尤其是那迷茫的眼神好像雾蒙蒙的,更让人感觉她是那样的娇弱无助。哈比只觉得男人的热血霎时间兵分两路,顺流而下的自不必表,那逆行而上的却“轰”的一声在他脑海中炸裂了。

“我拒绝!”哈比义正词严的说,此时此刻高尔特先生的嘱咐,早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作为一个绅士,我绝不能眼看着美丽的小姐遭受磨难!姑息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

他刷的一声抽出了随身的细剑指着老包:“决斗吧!”

别看哈比保持了一个帅得冒泡的姿势,其实他心里却在暗暗后悔:到底是没经验,竟然忘了把手套扔在对方脸上,失败!

包光光已经彻底石化了。他僵硬的转过脸来,盯住对方的脸猛瞧。

作孽啊,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咋就缺心眼呢?

这时候就听哈比大喝一声,从马车上跳下。大概是落地的时候扭到了脚,他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挺剑朝包光光就刺。

正赶上老包还在那发呆呢,于是这歪歪斜斜的一剑,终于不负众望的扎在他肩膀上。好在他身上法师袍是加了料的,里面缀满了异形皮的碎片——要是这种绅士们用来绣花的剑都能刺穿,那也太对不起人家那“噩梦生物”的称号了。

剧痛让包光光猛地警醒,心说你丫挺的还真捅啊!再一看对方的剑还晃悠悠的顶在自己肩膀上,登时整个人都气炸了。正所谓怒从裤头起,恶向蛋边生,只见他飞起一脚直奔对方胸口而去!

其实论剑术,我们的帕夫先生比包光光也强不了多少(老包压根就不会剑术……),论力气大概还不如他。再加上当时正被老包刀枪不入的法袍震撼了,哪里还躲得开,结果老包这一脚直接便将他踹翻在地。

包光光抢上前去,用戴着手套的右手一把夺过哈比的细剑,倒转剑身,用杯形的剑柄一下下的敲着对方脑袋,嘴里面还一个劲念叨:

“你妈啊,叫你捅;你奶奶啊,叫你捅!……”

骂着骂着突然觉得这话有点别扭,而剑柄敲人脑壳,又明显没有板砖直接掀前脸来的顺手,包光光心里不由得暗自后悔:你说当初怎么没想到打个番天印之类的玩意防身呢?

于是他百忙中直起了身子大吼道:“那个谁谁谁,给俺找块石头来,两个巴掌那么大,要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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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双方的人马都炸了锅。村里的战士和红十字会的兄弟,全都舍了对手,乱哄哄的往这边赶;可暗夜的人明显站得较近,那个先前放响箭的家伙,此时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骑在哈比身上的包光光,只是犹豫着不敢动手罢了!

或许是当初斯诺给他的刺激太大。被人用箭一指,作为目标的包光光立马就感应到了——但这次那种境界可不是他自己沉进去的,而是像水泡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只见包光光双目猛地一凝,喝声“疾”!就见那弓箭手的弓弦猛地颤了一下,那弓手猝不及防,一松手箭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这是“魔绳术”!

对包光光来说,只要他认为是绳子,就有受术的可能。刚才他就是对着弓弦施展的法术。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能力,与其说是奥术,倒不如说是接近“龙脉术士”的某种本能了。

“法术瞬发?”老魔法师从走出车门,正巧看到了这番景象,不由得心里一沉。他认不出对方用的到底是哪一派系的法术,要反制自然也无从谈起,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让一个魔法师敞开了朝这边狂轰,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于是他默念咒文,淡紫色的光芒在他手指尖亮起,眼看法术就要离手,可随着一声娇喝传来,他手指间的光芒猛地闪了两下,就那么离奇的泯灭在空气中了!

“法术湮灭?怎么……破法者里还有女的?”

第五十七章 斗法

所谓破法者,顾名思意,是由神殿训练出来,专门针对传统奥术师的一种职业。[!超。速!更。新]

天长日久的被各种法术摧残,让破法者们的法术抗力高得惊人。也正是因为这项训练相当变态,进阶这个职业的,都是男性,而且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脑残的狂信徒。

他们的招牌技能,便是那脱胎于牧师驱散术的“法术湮灭”了。

其实也不怪老法师误会,毕竟小姑娘那招的效果与法术湮灭太像——对于文明社会的人来说,巫术这种东西过于神秘。而且它大多是一脉单传的,就连巫医自己,也不清楚另一个巫医到底更擅长什么。

好在他没看到乌吉娜请祖先上身的画面,不然还要惊呼:“这是神降术!”

而此时的乌吉娜,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只见她双目微闭,神情肃穆,连眉眼间的线条似乎都多了几分刚毅。

符石与桦树枝悬浮着,好像卫星一样把她护在中间;而她本人也缓缓的飘离地面。不过和法师的漂浮术不同,她似乎是被一股强风给吹起来的。只见她的长发根根直立,有如飞瀑一般在空中飘舞;短裙……由于这个社会需要和谐,咱们暂且不谈她裙子底下的那点事儿。

乌吉娜又发出一声娇喝,这边老法师便吐了口血。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反噬,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用强力的魔法将对方震慑,只怕今天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于是老法师抖开了“法术联动”卷轴,一道道光芒在他身上来回的刷着,瞬间便给自己加持了“法师护甲”、“护盾术”、以及“施法专注”三个一级法术,紧接着他将法杖猛地顿在地上,“嘭”的一声,一道淡紫色的罩子升了起来,将他整个人都护在里面。

这是“小型法术无效结界”!

虽然只是法杖自带的二级法术,但它却可以完全免疫外界的三级以下法术效果,而且无视对方的施法等级。哪怕是精通九级魔法的宗师亲来,也得用四级以上的法术才能将它打破!

他使用这一招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毕竟“法术湮灭”也是一种类法术效果,而且看对方的年龄不大,“法术湮灭”的等级势必不高,更不可能与“真言术”结合起来,达到类似圣言的效果。

要知道那种顶级的破法者,在神殿内部也不过小猫两三只,总不可能出现在冰原,还倒霉的被自己给撞上吧?

……

……

在确保了自身的安全后,老法师开始念动冗长而晦涩的咒语,只见他一手持着法杖,一手在空中划着咒符,渐渐的,有七彩的光芒在他身前汇聚。

精通奥法的人都知道,发出这种光芒的法术只有两个。而眼下,老法师花了这么长时间念咒,明显不是为了施展一级只有致幻与昏迷的“七彩射线”,而是等级高达七级,除了即死之外,一切负面效果接踵而来的“虹光喷射”!

能施展七级魔法,这老头本身的等级得高到什么程度?

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魔力衰退的关系,这个法术施展到最后,老法师显的有些吃力。七彩光芒汇聚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过他依然充满了信心——速度再慢,也总有完成的时候。

可惜他并不清楚巫医和法师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对方虽然能够施法,但也同样是个战士!

要知道冰原战士最基本的,不是摔跤,不是抡斧子,也不是捅长矛;而是丢石头!上古的时候,一代代的冰原人就靠这一项技能,才在严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并一直延续到今天。

只见乌吉娜伸出右手,抓住了飞舞在她身边的一块符石,后拉,蓄力,然后猛地朝这边丢了过来!老法师本能的偏了偏头,结果石块砸在他肩膀上,“嘭”的一声奥术形成的护盾被整个击碎,法杖脱手飞出,而老法师本人,也被巨大的动能带倒在地。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一只手臂也受了严重的伤,但由于事先加持了施法专注,所以此刻,他嘴里的咒文还在继续!

一个法师,只要他还能施法,那就不能算失去战力!

可是乌吉娜这时候又做了一件事。她撮唇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哨。

于是一只大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猛地将法师扑倒在地,没有任何的犹豫,那狗俯下身子对准了老法师的喉咙,就要将自己那口参差不齐的犬牙介绍给对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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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包光光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手段,是将倒在地上的哈比弄起来挡在前面——看对方穿得人模狗样,估计也是个重要的人物,说不定还能震慑住对方,让他们不敢妄动。

可惜他不是贡阿东,不是寇拉拉,更不是乌鲁,没那个力量把人抡起来当做盾牌挥舞,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抖手扔了两把石灰出去。

如此远的距离,石灰当然不可能扔到人身上,但包光光所要的,只是借它遮挡住对方弓箭手的视线,让他无法再次瞄准;同时也阻挡其他人冲上来,为自己下一步的反击赢得时间而已。

而他的反击相当简单,就是把手里抢自倒霉蛋哈比的细剑,当成标枪对着那边投了过去。

弓箭手重新搭弓上箭,再抬头却发现对面暴起了一团白色的烟雾,于是这一箭又没敢射——哈比还在烟雾里呢,这时候谈什么概率射击纯属扯淡!

可紧接着,一柄细剑就从烟雾中飞了出来,看目标正是自己。

那弓箭手虽然吃了一惊,但这样的攻击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麻烦。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飞剑的轨迹,从容的横挪一步,让投掷过来的剑刚刚好能擦着自己的肩膀射飞——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佣兵,他非常了解在混战中体力的重要,甚至不愿多移动一丝一毫的距离。

最重要的是,这样很帅,不是吗?

第五十八章 包光光的蛇

经验并不是万能的,虽然它会帮你解决很多难题。但有时候,它也会给人带来无穷的麻烦;更别说“耍帅”这种当你决定成为一个佣兵起,就应该彻底抛进垃圾堆里的行为了。

好笑的是,犯错误的并不仅仅是那个弓手。

而我们的帕夫先生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去。比如那把细剑,不但为了耍帅弄了条飘带作为装饰,而且那杯形的剑柄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棉线!

这是由于人在紧张的时候,手心常常会出汗,以至于紧握武器的时候会感觉发滑,而搏杀中最忌讳的就是武器脱手。所以有经验的佣兵,便会在武器的把柄上缠上棉线用来吸汗。

可就是这些平时并不起眼的小玩意,此刻却差点要了那弓手的命。

因为在包光光看来,这都是绳索啊!

就在那把剑以毫厘之差从自己的身边飞过,弓箭手暗暗得意的时候,包光光的法术就到了。于是剑柄上的飘带活了过来,缠住了弓箭手的一只胳膊,而剑柄上的棉线,也跟着一圈一圈的松开,拧做一股与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要知道这时剑还在顺着惯性运动!只不过一端被拉住了,飞行的轨迹也发生了改变,本来已经飞到他身后的剑,却突然转了个半圆,照着那弓箭手的脖子狠狠砍去!

他低头躲闪,却悲哀的发现头发带着细剑调整了角度,继续朝他的脖子砍来,百忙中他只好将手里的弓挡在前面,结果“嚓”的一声,弓弦被切断了。

——其实能做弓弦的材料都非常坚韧,再加上本身的弹性,一般是不容易断裂的,但谁让包光光开始就在弓弦上做了手脚呢?于是就在弓箭手发愣的同时,那断掉的弓弦,却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脖子。

……

……

石灰粉总不可能飘一辈子,随着视线的清晰,对方的近身职业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尤其是那个面相狰狞的车夫,只见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链枷,用手挥舞着,链条撕裂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好似百鸟争鸣。

可是他对面的法师小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就蹲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用左手撩拨着头发,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他们一眼。

这已经不单单是轻视了。

几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给眼前这个狂傲的小家伙一点教训——反正只要不弄出人命,什么事都由上面兜着,也不算违犯了团长的命令。

于是几人不约而同的逼了过去。

他们走的很慢,很小心——他们可不想重蹈那弓箭手的覆辙。虽然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法术,但经验告诉他们,当你面对一个魔法师,无论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这一下包光光就看出他们间的默契了:甚至连交流都不需要,便自动的走成了一个扇形,而人与人之间,至少保持了三米的距离,以保证包光光施法对付其中一人的时候,另外两个能瞬间扑上去将他撕碎。

可惜他们的战术是白费心机,因为从根本上来讲,包光光就不是一个魔法师,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魔法师。

先前他用侧面对着几人,并不是轻视对手——反正在他奇异的感知里,几人就好像蛛网上的蚊虫,无论做什么都会清清楚楚的映射在他脑海中,甚至精确到每一根头发丝的颤动。他摆出一副欠揍的姿势,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身体遮挡住他那戴了手套的右手。

燃烧的右手!

要知道他刚刚撒过两把石灰,手套上自然也沾了不少;生石灰遇水便产生高热,于是当白磷从水中取出,抓在他手里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开始自燃了。

而他用左手撩拨着头发,同样也是为了吸引对方的视线,好掩盖他右手同时在微微颤动的事实。因为他必须不断的摇晃,才能使燃烧的烟雾,减少到一个不被人察觉的程度。

当几人踏入他身前五米的时候,包光光终于动了。只见他后退一步,左手从腰间摸出一瓶药剂朝身前泼洒,然后是两团黑漆漆的东西,最后,他伸出了他的右手。

蝾螈皮手套上的白烟,与黑色火油碳粉一经接触,火焰便猛地窜了起来,带着滚滚的浓烟罩向对方。包光光还嫌火势不够,愣将整瓶的火油都泼了出去!

于是沉睡的大蛇被惊醒了。它恼怒的在空气中翻滚着;那灼热的,是它的吐息;而火焰在空气中燃烧发出的丝丝声,则是它愤怒的咆哮!

里百八式——大蛇薙!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大蛇,第一次降临在这片大陆上。这些年以来,他曾经剽窃过无数大绝,但他本人就练会了这么一招。

招数虽然简单,威力却大得惊人。狂暴的火焰席卷而过,吞噬了他面前五米内的一切,就这样火焰还贴着地皮继续燃烧。对面的几人只是被余波燎了一下,头发眉毛就全烧没了,胸前的衣服也变得焦脆,稍一抖动便“扑朔朔”的掉落下来,露出被烫得通红的肌肤,以及那一片片黄豆大小的水泡。

虽然他们都见识过法师的“燃烧之手”,但不论在威力或声势上,与刚才的火焰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尤其是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更是在一瞬间就摧毁了几人的斗志。

直到火焰落到地上,几人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连逃跑的勇气都失去了。

“哗啦——”那车夫的连枷落到地上,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他泪流满面的称颂着月神黛妮雅的仁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关系,在这一刻他总觉得地面上燃烧的火焰是黑色的,好似连光线都在刻意的回避着它一样。

于是另两人也如梦方醒似的照着做了,而这时候他们还有没意识到,之所以几人还能囫囵个站着,完全是包光光不想杀人的缘故。

也只有处在那种境界的他,才能够将大蛇的威力计算得如此精确。

第五十九章 恶魔的右手

而另一边,战斗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惨白的牙齿越来越近,老法师甚至能看到上面磨损的痕迹了。狗嘴里的腥味,也让他脑袋一阵阵的眩晕,于是他当机立断,将准备完成的法术,对着眼前的危险发了出去!

虹光喷射!

首先是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光团中分离出来,摧枯拉朽般横扫眼前的区域——这是恐惧之力!紧接着是橙色——震慑!黄色——昏睡!绿色——毒伤!青色——疯狂!蓝色——石化!以及最后一道,紫色——它的作用是强制传送!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在三十米的范围内肆虐,场面十分震撼。可讽刺的是,这群战时威力巨大的法术,竟然被浪费在一条疤疤癞癞的老狗身上!

光线穿透了它的身体,也不知是其中哪一道发挥了作用,让它直愣愣的僵在那里。

可下一刻,老法师却惊讶的看到,对手竟然动了!只见那条老狗全身的毛都乍开了,它颤抖着,努力的抗拒各种负面效果给它带来的巨大痛苦;缓慢却又坚定的朝对方的喉咙咬去。

冰原上从不缺少奇迹——看看吧!足以放倒几十人的高级魔法,此刻却无法阻挡一条老狗的意志!

可惜经验丰富的老法师,抓住了那一纵即逝的机会。他右腿猛地屈起,在地面上重重的一顿;一个肉眼可见的光圈便从老法师的胸口爆发出来,将老狗弹飞到半空。

这正是奥术师超魔技巧中的“法术定发”!

法术定发,是指法师将某种法术事先施展在自己身上,然后设定一个触发条件,一旦条件满足,法术便会自己发动,所以也有人称这种技巧为:随身的魔法陷阱。

魔法是“抗拒力场”。与一般的魔法师不同,老法师设定的这个法术并没有杀伤力,只是用相互间排斥的力量将对方推开。也许在他看来,一个法师最危险的时刻,莫过于被敌人近身吧。

……

……

乌吉娜先前被虹光扫了一下,刚恢复过来,就见到老狗被弹飞到半空,而对手又正在持咒,情势十分危急。她急忙又叫了两声,想干扰对方的法术,但法师身边的“小型法术无效结界”,此时却发挥了作用——柔柔的紫光亮起,将音波拦在外面。

虽然请祖先上了身,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继承了那位祖先千锤百炼的战斗智慧;一旦处于劣势,乌吉娜本身经验不足的缺陷便暴露出来。

谁知道对方压根就没理她,老法师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条秃了毛的老狗。毕竟在他看来,这条狗对他的威胁,无疑比初出茅庐的乌吉娜要大上许多。

他选择了奥术中少有的纯物理攻击法术,法师之手的进阶版,“毕格比飞击掌”!只见一个淡淡的掌形虚影凭空出现,有如巨大的苍蝇拍,猛地朝空中正竭力保持平衡的老狗拍去。

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法术,而不是同为五级魔法中更有威力的“死亡一指”,或者位阶更低,但释放速度更快的“动物定身”之类,完全是因为他知道那条老狗本身的魔抗,已经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嘭!”

手掌轰在老狗身上,好在这时候乌吉娜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及时给老狗加持了“刚体”,以增强其身体的防御。

就算是这样,老狗还是被那威力巨大的一掌给拍了出去,口鼻间的鲜血撒了一路。“不!”乌吉娜见到它的惨状,一时间也发了昏,竟扔下了眼前的对手朝老狗飞去。

此时还躺在地上的老法师暗叫一声侥幸,要知道他先前几乎是一口气连发了几个法术,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五级一个七级,此时精神正是极度疲乏的时候,可他的对手,却因为顾及一条老狗的伤势,而放弃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

……

但乌吉娜放弃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抓不住。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补射专精”的人存在。

就在老法师要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一只冒着烟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只注意到那只手是暗红色的,好像凝固的鲜血;透过烟雾的间隙,还能看到上面那些细小的鳞片。

这是……恶魔的手?

还没等老法师反应过来,视线就被挡了个严实——那只手就悬停在离他鼻子不到一个指头的地方。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阵阵热力从手上发散过来,灼痛了他的皮肤。

这时候就听有人冷冷的说:“别动!更不要尝试持咒。哪怕你在心里默念,我也能感觉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老法师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站在群光猪中,却穿了件法师长袍耍帅的年轻人。

没错,正是包光光!

在吓阻了那群佣兵之后,他就把精力都集中在这边的战局上面——他可不会傻呵呵的冲上去,要知道一个备好了法术的魔法师,就跟上了膛的AK一样危险;更何况,当时看场面小姑娘还占着上风。直到老狗被强力的法术弹飞,包光光才手足并用跑过来支援,正好赶上了老法师将起未起的这一刻。

老法师始终想不明白,对方既然将火焰附在手上,为什么还能穿过自己的法术无效结界?(他不知道老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自然没有等级这么一说)而另一方面,两人几乎是脸对脸贴在一起,在无法释放法术的情况下,拼力气,自己又哪是人家小伙子的对手。

其实这个时候,老法师要真想同归于尽,也不见得就做不到,问题是他还听到了“帕夫先生”的惨叫。

要知道村里的牲口们早已围了过来。他们可不惯病,连那几个跪在地上感谢神灵的倒霉蛋都被他们按倒,叮咣五四的就是一顿暴捶;更别说身为肇事者的哈比了。

谁说异界就没有老虎凳、辣椒水的?

“我投降。”老法师叹了口气说,“我不会再反抗,不过我要求给予我们应有的待遇,尤其是那边穿礼服的年轻人……放心吧,他对你们没有威胁。”

第六十章 抢!抢!抢!

包光光捧着从老法师那缴来的法杖,笑得都合不拢嘴,颇有几分那边新人结婚后,窝在洞房里数礼金的意思了。

说起来这玩意也算不上什么极品,里面除了自带了每天能使用两次的“小型法术无效结界”之外,就剩下一个幻术系的“镜影术”,让包光光想不通的是,同为二级法术,为什么“镜影术”每天的使用次数会多了一次?

难道对方还隐瞒了什么功能没说出来?

不过老包这一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钻牛角尖——他很知足。就算只有两个二级魔法,关键时刻也能顶不少事了,尤其是这两个法术还都是用来保命的招。

“小型法术无效”自不必说,而“镜影术”则可以在施法者周围造出几个幻象,和施法者本人的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在法术没被破解,或是幻象被击中之前,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施法者本人。

“到那个时候,老子一个人也可以一哄而散了!”这就是包光光此时的真实想法。

再说了,自打炼金术没落以来,好的法杖那是越来越少,就算你运气好找到一根,也不见得就用着趁手。

没见七年前,连流晶都空着手吗?

“药罐子,你还在吗?”帘子后面传来了乌吉娜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意淫中拉了回来。老包下意识的点着头,却忘了对方隔着帘子哪看得见?直到小姑娘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这才猛地醒觉过来,忙不迭的出声回应。

乌吉娜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也放心不少,隔着帘子嘀嘀咕咕的说个不休,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种没心没肺的乐天让包光光哭笑不得。

你说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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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包光光才刚刚处理完那群倒霉的佣兵。

罚款是必须的,什么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那是一个都不能少;营养费,伤残赔偿金以及乱七八糟的罚款都得算是添头。当然几十头牲口打人家几号,吃亏不可能是己方,但谁让他们严重伤害了滚石人民的感情呢?

反正老包在这方面从不手软,不然他恶魔之名也不会响彻滚石了——交得出来倒还罢了,要是交不出来,哼哼,比砂锅还大的拳头问你见过没有?

相比之下,哈比与老法师的待遇就好了许多:两人分别被关在两个单间里,一个村西头,一个村东头。

对哈比客气,那是因为老包见他打扮比较有钱,想从他那里多榨些油水,于是命人把东西敞开了供应——当然那都是记了账的。

还记得包光光的“十倍”定律么?

至于那老魔法师,则被人捆住了手脚,连嘴巴也一并塞了。冰原上没有禁魔之环这类精贵的玩意,只好由乌吉娜在老法师身上划了不少符咒。武器装备当然会收走,要不是看他身上的法师袍实在太破,又不像有什么魔力波动的样子,没准人都能让老包给扒光了。

作为一个法师学徒,包光光对“魔法师”这个职业还是很有几分敬意的,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那变态的收集欲望——在那边玩网游的时候,他就是出了名的收尸狂;更别说一个装备齐全的高级法师,在没有正经巫医坐镇的滚石村,到底能造成多大的破坏了。

虽然不少人都觉得,只要把哈比捏在手里,老法师投鼠忌器,也做不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但包光光却不这么想。他实在不敢把全村人的安危,都押在对方人品,或是什么佣兵操守之类的东西上面。

……

……

包光光揉着脑袋,从临时的“审讯室”中挤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长发和裙裾一起飘舞的乌吉娜。

只见她脸色苍白,也许是消耗过大的关系,人虽然还在空中飘着,但身体却前仰后合,眼看着就要摔倒,而这时候远山的战士们还聚在门口,正探头探脑的瞧热闹呢。

包光光暗叫一声不好,撒开腿往小姑娘那边跑去。

人是接住了,就是抱的姿势不怎么讲究——由于乌吉娜浮在空中,他这一抱正好抄住了人家腿弯。

于是乌吉娜便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肩膀上了。

这姿势,说是夫妻都没人信,倒很有几分老爹带着闺女逛公园的意思。

远山的战士们傻眼了:从原则上说,抢亲还没有结束,在这个时间里男方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抱住了女方,大家就应该给他祝福。这是传统,可为啥……咱这心里老觉着憋屈呢?

包光光是什么人,那心思要比两个寇拉拉黏上尾巴都快。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无意间完成了抢亲大业。他也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搂住乌吉娜的大腿就不松手了——不然还要重抢一次,双方都打个头破血流才算数么?

这时候滚石的牲口们也反应过来,喝彩的起哄的,打口哨的扔帽子的,有一个红十字会的兄弟最离谱,大概是以前当过吟游诗人之类,随身还带着七弦琴,就趁着这个时候高歌了一曲。

“豪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

包光光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去,心说哥们你也太有才了,结婚唱“男儿当自强”,这是讽刺咱以后会怕老婆呢,还是暗指某些更严重的问题啊?

可这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打早上起他们就开始忙活了。要知道那时候雨还没停,一大帮子人冒着雨挤在村口,就那么抻着脖子盼着、望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情景,让老包忍不住想起了当年十里长街送伟人,心里面这个酸哪。

好不容易把人等到,紧接着就是规模宏大的抢亲运动。人家为了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有,打得头破血流的也有;人家又说什么了?

这是何等的情分呐——别说刚才那哥们只是无心之失,就算是真指着鼻子骂娘,咱老包也认了!

他这边正热血呢,乌吉娜突然抱住了他的脑袋,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还是骑着你吧。你肩膀窄,硌得咱老疼了……”

第六十一章 婚礼进行曲

小屋中最显眼的,便是墙上那四四方方的“囍”——反正这世界上也没什么人懂汉字,看了的,还以为这是包光光研究出来的新符咒呢。

大床上铺满了干果,连被褥都换成了新的。那原本雪白的冬熊皮也重新染了,粉嘟嘟的看着扎眼。

不是不想用大红,可他权衡了很久,到底是没敢跟上次一样比出流血的中指,不然那几个倒霉的佣兵,非被狂热的村民们押过来刷墙不可。没办法,染料只好用冰原上随处可见的小花来代替了。

没错,正是那所谓的“冰之玫瑰”。

据说浮冰港那边,现在已经炒到了五个银角子一枝,就这样还供不应求。不但旅行商人们来滚石驻脚是为了它,就连红十字会的兄弟返乡,都会挖上一些带回去,起码连到家的路费都有了,多出的两个钱,还能在亲友面前炫耀一下——看到没?咱这几年的“冒险”生涯,可不是白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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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皮帘子被猛地掀开,冲进来两个村民。其中一个把扎好的花球挂在包光光胸前,而另一个,则不由分说的夺去他手中的法杖,包光光登时就怒了:“我的!”

两人也不理他,左右一夹,将老包足不沾地的架了出去。

门口齐刷刷站了两排人。左边是滚石的村民;右边的,自然是红十字会的兄弟,而那些无关的冒险者,却远远地跟在一边看着热闹。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迎新郎!奏乐!”于是滚石的牲口们掏出随身的乐器“呜哩哇啦”的吹将起来。

说是乐器,其实就是些草茎之类的东西卷成的哨子。做工稀奇古怪,自然发出的声音也谈不上整齐;不过在这个时候吹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喜庆的味道。

而对面红十字会的兄弟也不甘示弱,七嘴八舌的吼了起来。尤其是那当过吟游诗人的哥们,似乎就认准了《男儿当自强》这首歌。老包凑过去,几乎是低三下四的跟人家商量:“兄弟,你就换一首吧。这歌实在不怎么应景啊!”

那哥们倒是好说话,只见他拨了几下琴弦,音乐就如流水一般从七弦琴中淌了出来。

“都安静!”包光光放声高呼,“听听!这才叫音乐!”

吟游诗人听了这话颇为感动,音乐也变得悠扬舒缓,直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唱道:“以光之名!光耀吾身。月精灵们,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以光之名,月精灵倒下了,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

果然不愧是大陆土产,统共就这么一句歌词,翻来覆去的唱。只是这哥们的造诣实在惊人,就这样也能让他给唱出花来。

刚开始,他用的是一种神秘而又幽远的腔调;随着旋律逐渐加快,声音也变得浑厚起来,让人仿佛置身于那破碎的年代——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在身边倒下,那是何等的愤怒与哀伤。

但歌曲到了后面,并没有一味的找那种声泪俱下的感觉,反而换了种相对平和的唱法。但是那淡淡的哼唱背后,已经深深的浸透了绝望、麻木,以及对整个族群未来的茫然。

……

……

直到一曲终了,包光光才回过神来。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那个吟游诗人:“你这是啥歌?”

“月精灵的挽歌。”

“月精灵?”包光光可是有日子没听过这个名词了,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月精灵不是信仰月神的么?”

对方用一种被雷到的眼神看着老包,赶紧压低了声音解释:“服你了,谁不知道众神是高等精灵消失以后才出现的……”

包光光尴尬的咳了两声道:“也不好,再换一个。”

“豪气,面对万重浪……”

“除了这两首!”包光光咬牙道。

“我也想啊!”那老哥叫起了撞天屈,“可惜我一个平民,哪有什么机会听到啊……都知道大当家你的才华横溢,不如再多写几首给我?”

包光光心说好家伙,这都有催稿的了!“敢情你原来就会一首啊,忽悠我呢?那你当年咋做的吟游诗人?”

那老哥叹了口气,道:“就是混不下去,才改行当冒险者的嘛。”

包光光:“……”

这时候旁边有人拉了包光光一把,转头一看,原来是从刚才起,就一直神龙首尾都不见的贡阿东。

看他的打扮,总给人感觉结婚的是他一样:穿了身粉色的衣裳不说,连脑后的长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在鬓角处,还夹了一朵颤巍巍的小花。再配上那光秃秃的眉毛,以及抢亲时被打青的眼,形象那叫一个……实力派!

这已经是包光光所能想到最不伤人的词儿了。

可贡阿东并没有意识这一切,他把玩着抢来的法杖对包光光说:“赶紧的,人都等着哪……咱这玩意真的很值钱?”

“是我的!”包光光纠正道,“可别给弄坏了,还有,千万不要往地上顿!”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贡阿东反而还要确认一下。“这样?”只见他高高举起了法杖,作势就要往地上砸去。

“祖宗啊!”包光光急忙上手去抓,可他的力气哪能跟人家贡阿东比,结果被连杖带人的拍在地上。——嘭!一阵光线闪过之后,众人便惊愕的发现,从地上爬起来的包光光,竟然又多了三个一模一样的!

没错,这正是法杖中自带的“镜影术”!

其实这完全是老包他自己作孽。

要知道对方本身并没有魔力,就算是把法杖给撅折喽,也不可能触发里面任何一个魔法。但老包关心则乱,为了阻止贡阿东破坏法杖,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结果手上就不知不觉的带了上法力。

好在他魔力的等级还低,不然这一下估计要变成八个了。

只见贡阿东呆呆的对其中一个幻象说:“光光,媳妇可就一个,你到时候要咋分啊?”

第六十二章 滚石特色

椅腿上绑了两根长木杆,就算是轿子了。

对于生猛的村民们来说,乌吉娜这点重量,跟兜里揣了块饼也没什么区别;但为了显得正规,愣是找齐了八个壮汉来抬。

他们说说笑笑,一人伸出一只手搭在木杆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拎着。结果那“轿子”让他们抬的是“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那叫一个颠!不夸张的说,绝对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跟号称“几环十几狼”的公交车也有一拼。好在乌吉娜抵抗力强点,要换个人上去,早就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包光光忍不住出声道:“前面的注意了!左右两列——立正!前后对齐。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这下轿夫们的步伐可算是齐了。虽然轿子还在随他们手臂的摆动忽上忽下,但好歹也有了规律不是?

“瞎咋呼啥!”贡阿东责备道,“抓稳喽,小心再从马背上掉下来!”

说话的时候,这老哥正腆着肚子跟在包光光身边。原本这活是安排给寇拉拉的,可惜他在刚才的抢亲的战斗中壮烈……负伤;虽然没损到筋骨,但老包还是给他下了药,想让他多睡一会,对伤势的恢复也有好处。

不过贡阿东的话,倒是提醒了老包目前的处境,他赶紧双手环抱,就像贴膏药般猥琐的贴在马脖子上。

这个姿势马自然不会舒服,于是来回的甩着脖子,把个包光光吓得是心惊肉跳,手上也抱得更紧了……

没错,这就是暗夜那帮人拉车的马。由于没想到会用来骑乘,所以马上也没准备马镫,缰绳倒是有,但对自小就生长在冰原的包光光来说,和没有的差别实在不大。

反正有没有他都不会骑。

听到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老包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你说是谁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明明举行仪式的大屋就在隔壁,偏偏要骑马坐轿的围着整个村子转上一圈。知道的这是娶亲,不知道还以为他犯了啥错误在游街呢!想到这里,他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那么“哧溜”一声钻将进去。

然后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的发芽开花……

就在这个时候,寇拉拉的老爹因达达突然从路边跳了出来,拦住了游街队伍,只听他大声叫道:“停!停!别走啦!”

“是啊是啊,再晃晃就到晚上了。咱还是赶紧回大屋吧。”包光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坡下驴的说。

“说啥呢,”因达达翻着白眼道,“俺是说这玩意给你弄好了,你先戴上啊!”

看着对方手中那粉红粉红的尖顶帽,包光光的脸上忍不住一阵抽搐。他小心翼翼的从马上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跟因达达商量:“我说,咱不整这形式的不行么?”

“不行!”因达达斩钉截铁的说,“族长说啦,一切都要按最正规的来,可不能丢了咱滚石的面子!”

包光光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是他想出来捉弄对方的手段,如今却落到了自己头上;再加上现在还刚刚好是六月,岂不是正合了那边一句流传甚广的俗语:六月债,还得快?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

……

本来冰原上除了抢亲,也没什么所谓的“仪式”了。抢到手之后,男女双方收拾收拾东西住在一起,等有了孩子自然就是一家,方便得很。

只是上一次,寇拉拉的老爹勾搭上族里面一个叫“阿伊罕”的女战士,老包为了替寇拉拉出气,把另一世结婚的流程给拿了出来:什么定亲下聘、什么骑马坐轿、什么跨火盆铺干果,反正是怎么麻烦就怎么来。要不是老包的见识有限,备不住能把从先秦到现在所有的仪式全过一遍。

——不是穿越者还敢种马?老子折腾不死你!

最离谱的是他将每次参加婚礼,朋友间戏耍新人的那套也用上了,反正他是巫医,只要他说一句“先祖之魂的意志”,那就倚天剑!那就是屠龙刀!

谁敢不给伟大的先祖之魂面子?

说来也好笑,整个滚石村上上下下几十口子,愣没有一个意识到包光光是被外人给抱进来的,跟滚石的祖宗又有什么关系?就算那什么先祖之魂喝多了假酒,也不至于找这么个主来传话吧?

但他的阴谋到最后还是没有得逞,就因为冰原战士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强悍了,连女的都一样。

比如说当时有这么个节目,叫做双人划船。一群宾客分成两列,伸直了腿坐在地上(村里统共也没有几把椅子),男方仰着脸躺在上面,嘴里面叼了块肉干;这时候就需要女方双手背在身后,从男方的身上“蹭”过去,然后用嘴巴将那块“蓄势待发”的肉叼走。

它难就难在于男方身下的无数条腿总是动的,模仿划船时候的波浪。在另一个世界,新婚男女被这一招整得苦不堪言,撞青了额头的有,咬破了嘴唇的也有;实在是耍人出气的第一狠招。

可人家阿伊罕根本就没当回事。只见她背起双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顿脚拧腰,竟一个跟斗从众人头上翻了过去!人在空中,还潇洒舒展着身体,叼走了因达达嘴里的肉。

包光光都看傻了,要不是有下巴拦着,舌头吐出来能直接砸到他脚面上。

后来他才知道,人家阿伊罕居然是精英战士,更是全村唯一能狂化的女性。她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事,不过是嫌狂化后的样子不好看罢了。

虽然按包光光的审美观,一个肌肉女就算再好看也有限,但村民们可不都像他这般想法。貌似阿伊罕本人在那群光棍中,还是很有市场的;而她自己,也时不时的以滚石第一美女自居。

对她来说,这甚至比精英战士的名号更加重要。

由此可见,“爱美之心,野蛮人亦有之”这句话果然精辟,包光光甚至想过把这句话编成歌曲,在整个大陆传唱。至于曲子,就先套用那首《月精灵的挽歌》吧。

这不是抄袭,用老包的话说咱这叫借鉴!借鉴懂不?

第六十三章 半个婚礼

那顶粉嘟嘟透着可爱的尖顶帽,到底还是被扣在了包光光脑袋上。[!超。速!更。新]看着对方那一副反抗无用、私交免谈的判官脸,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把整张脸都深深的埋在了马鬃里——爱咋咋地吧,反正今天老子是豁出去了!

当回到预先定好的会场——红十字会大屋门口的时候,马已经驮着他村里村外溜溜的转了两圈。至于为什么是两圈,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上次犯坏,说了一句“好事成双”。

从周围冒险者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今天全村上下都看到了他这副熊样,估计能记到他抱孙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帽子的颜色还不够绿……

“嘭!”“嘭!”

大屋门口的施法者见到包光光下马,赶紧发动了准备好的法术。

五颜六色的光芒迸发出来,仿佛彩虹在这里炸裂,星星点点的碎片在空气中飘舞,诉说着那一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包光光注意到,对方用得基本都是“五彩球”、“七彩射线”之类的一级魔法——会里的基本都是奥术师。神殿的法师有娘疼,自然看不起“红十字会”这个新兴的组织。

反正级别低,消耗魔力也少,门口那帮牲口索性就敞开了放。众人也看得过瘾,一个劲的拍巴掌叫好;最后五个兄弟背靠着背,朝天上各放了几个奥术飞弹。只见无数飞弹拖着细细的尾线直入苍穹,仿佛在天上开了一朵紫色的花,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高喊道:“新人到,奏乐!”

包光光转头一看,原来是“鹰眼”里昂。

其实他早该走了,就为包光光大婚才特意的留了下来。虽然他也曾自告奋勇的要领军参加上午的抢亲,但第二关就被刷下来了,只好转而负责打点一些琐碎的工作——毕竟这才是他的强项嘛。

此刻里昂又穿起了他那标志一般的白斗篷。有时候包光光也纳闷,为什么对方总爱穿这么一套?要知道他的职业可是斥候。这就决定了里昂时不时要扒屋翻墙的打听消息,而穿越封锁,长途奔跑更是家常便饭。披这么一副白得扎眼的斗篷,在暗夜里岂不是跟挥舞的旗帜一样明显?

这和当面告诉对方“我是奸细!向我开炮!”有什么区别?

……

……

好在老包想不通的事从不钻牛角尖。他摇摇头甩掉那些没用的想法——眼下的关键是赶紧阻止这场搞笑的演唱会,不然今天就要跟“月精灵的挽歌”干上了。

“别奏了!”他凑到里昂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咳……兄弟们都挺累挺累的,让他们休息会儿嗓子吧。对了,里面是咋安排的?你先跟我这儿交个底。”

“咳,你知道,我只负责其中的一半儿……”

“那就说说你这一半。”包光光催促道。

里昂想了想,说:“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按神殿的那套程序来。”

听对方这么说,包光光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看来还是红十字会的兄弟们厚道啊!正所谓“简单是美”,朴实无华的一句誓言,亲朋好友淡淡的一声祝福,远胜于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

等进了大屋,他第一眼就望见挂在天棚上那条横幅:“热烈庆祝包光光先生与乌吉娜女士喜结良缘!”

字写得是刚健有力,用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可为什么看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大屋的中央,用木架搭了个台子,四四方方的大概有半人高。里昂一进来就径直走了上去。从兜里掏出稿子,清了清嗓子念道:“在这个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

谁知道他这一念就是十几分钟,下面的听众都要睡着了。看对方手里还剩下厚厚的一叠文稿,包光光赶紧凑过去,有些无奈的说:“咳咳,直接说重点吧!”里昂点头“哦”了一声,“唰唰唰”的把文稿翻到最后一页,念道:“在这里,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预祝他们二人的婚礼圆满成功!”

“哗——”众人热烈鼓掌。

说起来里昂的讲话也没什么不对,就是那啰嗦劲让人受不了;而且最后一句,老包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可真挑吧,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等里昂下来,老包便问他稿子是谁写的。

里昂指着角落里一个拍巴掌拍得挺欢的胖子,“喏,就是那兄弟。听人说以前在新拉姆共和国当过小官……你头顶上的字也是他写的,怎么样?文采不错吧?”

“人才啊!”包光光翻着白眼说。

这时候屋里的一众兄弟开始起哄,非要包光光也站上去说上几句。里昂也在旁边跟着催促,包光光为难的说:“这架子牢不牢啊……我看,就不必上去了吧。”

可是盛情难却,他最终还是爬上去了。望着下面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老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我结婚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道。众人鼓掌,然后静下心来支愣起耳朵听着。谁知道这一安静,却让包光光紧张起来,只听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没结婚的时候,你们就是我兄弟。我结婚了,你们还是我兄弟……”

里昂见他说着说着就开始不靠谱了,赶紧把人给拽下来。然后主持婚礼的牧师便出场了。

包光光打眼一看,原来这一本正经夹着《神语》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会里那个破戒的圣武士——要知道神殿的牧师,在民众间的地位很高,除了肩负特殊任务的,一般不可能像冒险者一样满世界跑。因此主婚人这个角色,也只有靠他来友情客串一把了。

毕竟都是一个系统的,好歹比别人更熟悉神殿那套流程不是?

第六十四章 带新娘

那圣武士老哥也是一敞亮人。上来了也不废话,第一句就是:“天上的众神,创造了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主……”

问题是,他宣扬的教义本身就是废话,翻来覆去的还又臭又长。这时候里昂才明白了先前包光光的感受,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打断道:“兄弟,这段跳过去,直接说重点吧……”

于是那圣武士又道:“今天我们来到这个圣殿,在众神的见证下举行这个婚礼,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神圣……”

“说重点!”这次是屋里面所有人一齐吼出来的,声音那叫一个响。

圣武士老哥明显被这群情激奋的场面吓了一跳。别说他不是正儿八经的牧师,就算真换一个超过三十年工龄的过来,八成也得麻爪。那圣武士眨巴眨巴眼,开口道:“别急别急,这不就进入正题了嘛。请问包光光兄弟……”

“是包光光先生!”底下也不知道是谁在起哄。

“不要打断我!”圣武士不满的说,他生怕有人再出言捣乱,一口气说了下去:“包光光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小姐为妻,并且承诺爱她关怀她,不管……”

“好了,我愿意!”包光光叹着气说。可是随着他这一声承诺,大屋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包光光还纳闷呢:这时候就算不拍巴掌,也不该满屋子人都乐吧?最后还是里昂够义气,他掩着嘴捅了捅包光光,然后朝他身边一指。

“没什么啊?”老包环顾了一下四周,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大家乐不是因为他身边多了什么东西,而是少了一样最关键的。

要知道新娘乌吉娜还没来呐!

包光光出了大丑,忍不住对始作俑者——那个破戒的圣武士怒目而视。圣武士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怒火,赶紧尝试着补救。他把手中的“神语”交到左手,刷——的一声抽出佩剑,嗔目大喝道:“新娘呢?把新娘子带上来!”

包光光看他左手捧书,右手持剑,威风凛凛,煞气腾腾;活脱一个公理与正义之神——提尔的翻版,就差往眼睛上蒙白布了(传说中提尔是个瞎子……)。

想到这里老包忍不住暗暗感叹,看来咱会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别的不说,就眼前这位老哥,要说以前没在裁判所里面混过,打死他都不信!

……

……

“带新娘——”

“带新娘————”

一叠声的吆喝让包光光忍不住想要撞墙,好在没喊多久,人就出现在门口了。

乌吉娜还是那身打扮,只是头上却蒙了一块打红色的盖头。是的,你没看错,这绝不是用“冰之玫瑰”染出来粉嘟嘟的那种红。估计是会里面哪个兄弟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至于那块布之前蒙的是哪个部位,包光光可就猜不出了。

他也不敢去猜。

大概是冰原人够实诚,乌吉娜的盖头不但被蒙得相当严实,在眼睛处还用绳索勒了一道。这下子小姑娘是彻底看不见了,只好由她爷爷木灵开牵着,小步小步的往屋里挪——看来木灵开客串的,应该是父亲的角色了。

族长老头赫巴图笑咪咪的走在木灵开身后,而战士们按照各自的部族分列在两侧,开始“呜哩哇啦”的吹着哨子。包光光注意到,左边打头的是远山的铁克沙——虽然只见过两面,但老包一眼还是就认出了他,因为那脸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就像一块移动的招牌;而滚石那边,打头的却有些令人意外了。

不是族里的首席战士乌鲁,而是秃眉毛的贡阿东。

包光光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乌鲁的影,心中免不了有些沮丧——说起来村里和他感情最好的,除了一起长大的寇拉拉,就要数这个粗豪憨厚的巨汉了。

族长老头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别找啦,一大早上就跑没影了,话也不留一句!不知道今天是崽儿的好日子吗?这熊玩意……”老头越说越气,到后来竟当着大伙的面,跳着脚骂了起来。周围的村民们赶紧劝慰,就连木灵开也转过来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时候全村最不着调的因达达又跳出来了,他也不管别的,走进队伍中一把将贡阿东扒拉开:“站后面去。”

贡阿东脸上挂不住了,但当着这种场合又不好直接动手,只把脸憋得通红。而因达达却没心没肺的问:“还站在这干啥啊,进屋啊!一会儿该拜天地啦!”贡阿东没好气的说:“没瞅正等着新娘子跨火盆呢,你不说,这是表示日子红红火火吗?”

“那就跨啊!等菜呢?”说完因达达又补了一句,“啥叫我说的,那是崽儿自己说的!”

贡阿东是忍无可忍,也不管是不是人家对手了,飞起一脚踹在因达达屁股上:“火盆呢?你拿半天拿哪儿去了?”

……

……

直到所有人都等急了,因达达才颠儿颠儿的把东西捧来。要再迟上一会儿,估摸着上好的木炭都要烧成渣了。

总不能等他回来再现点吧?

盆是陶土烧的,据因达达自己说,拿出来的时候阿伊罕还心疼了一阵,她放出狠话,要是因达达敢把这盆给摔了——哼哼,仔细他那身皮!

燃烧的木炭被铺在最底层;当零散的枯枝与茅草投下去的时候,火焰便“呼”的一声窜了上来,众人一齐欢呼。唯独包光光心里暗骂:你说这负责柴草的家伙是不是缺心眼啊?不过是跨个火盆,又不是大炼钢铁,没事搁那么些材料干什么?烧着人可咋整啊?就她那小嫩腿儿……

想到这里他赶紧出言提醒:“小辫儿!高一点啊,高一点!”

乌吉娜被蒙了眼睛,由爷爷搀着来到火盆跟前。本来目不能视心里就发慌,再被包光光一喊直接毛了。只见她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圈,嘴里唱道:“呀呼依呼嗨呀!”整个人竟离地飘了起来!

问题是,巫术里面的悬浮和奥法的漂浮术不同,它更像是被一阵风吹起来的。

而事实证明……真的有风。因为本来烧得旺旺的火苗,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像个醉汉一样打起了趔趄。

然后,熄灭了。

全场哗然。

第六十五章 “血”誓

乌吉娜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她已经亲手掐灭了婚后“红红火火”的日子,人被木灵开搀过来时,还像只小母鸡一样“咯咯咯”的乐个不停。老包知道下面的环节就该宣誓了,于是苦笑着朝对方伸出了手,谁知道乌吉娜没什么反应,木灵开却把一条鲜红的绳子塞了过来。

这下包光光算看清楚了,那是一条红色的腰带!

“啥意思啊?”包光光满头雾水的问。

木灵开皱了下眉头:“你不知道?不说是你们滚石的传统么?”他这么一说老包才明白——这大概跟新人手里的红绸子是一个意思吧。问题是,上次因达达结婚的时候,自己弄过类似的东西吗?

不过他记得与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仪式还在继续。

包光光和乌吉娜,各自扯了红绸的一端,在木架搭成的台子下站定。圣武士老哥不知什么时候又把剑插回去了。只见他翻开手中的《神语》,用一种特欠揍的口吻把刚才的话又念了一遍,老包正要说话,就听后面有个破锣嗓子大喊:“吉时已到,拜——”

圣武士老哥在上面催促:“问你哪,你到底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

后面破锣嗓子也不甘示弱的喊:“一拜天地!”于是老包只好一边鞠躬一边卯足了劲大声回答:“我愿意!”也许是弯着腰气息不顺的关系,声音闷乎乎的透着憋屈。等他再抬起头,却发现连远山的战士们都跟着拜下去了!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集体婚礼?包光光气极败坏的对木灵开说:“你们不用拜!”

木灵开尴尬的站起来,一边拂着身上的土一边小声嘀咕:“不赖咱啊,谁让你开始没说清楚的?”

那圣武士老哥见缝插针,趁大伙都起来的时候赶紧念词:“乌吉娜小姐,您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先生……”乌吉娜也不听他说完,就晃荡着红腰带,小声问:“药罐子,咱该怎么说呀?”

包光光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你咋想的就咋说!”

“不行啊。爷爷说以后外面要男人拿主意。”

这时候身后那破锣嗓子又开喊了:“二拜祖宗!”结果随着他的吆喝,哗——刚站起的远山战士又跪了下去,甚至里面还包括了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冒险者。

没办法,“祖宗”这个字眼,在冰原上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晕,”包光光如今是心力交瘁,连人都懒得骂了,“说了你们不用拜啊。”

……

……

包光光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程序的;反正当听到那圣武士说到“我以众神的名义宣布你二人结为合法夫妻”这句话时,他甚至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连带着先前的郁闷与疲惫也一扫而空——他是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吃啥都倍儿香了!

圣武士老哥合上《神语》,从木架搭成的台子上跳了下来。人落地竟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就好像一大堆破铁片子在互相敲击,让包光光不由得为之侧目。

“好家伙,”包光光想,“主持个婚礼还要在里边套上软甲……难道说做他们这行,都特没有安全感的?”

这时候对方突然凑过来说了句:“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他也不走开,就笑眯眯的站在老包身边等着看热闹。

大概是蒙着脸的时间太长,感觉着有些气闷吧;此刻小姑娘表现得比包光光还要猴急。就在他还犹豫是否要当着众人的面,上演激情好戏的时候,乌吉娜却凑前两步,一把抓住了……那圣武士老哥的手。

在场的人全傻了。

这算怎么个讲究?难道新娘还要亲主婚人不成?知道的是那老哥站的位置不对,而那些不知道的,还不一定怎么想呢!

那圣武士明显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弄懵了,紧张得连额头的青筋都迸了出来,嘴角也不停的抽搐着,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话也不敢说了,只用一种求救的眼光望着老包。

要不怎么说咱们穿越者的脑瓜快呢,就算是这种时刻,包光光还能顾及到小姑娘的感受。只听他柔声细气的说:“对了,小辫儿,抓稳大叔的手,小心别摔了!”

乌吉娜也不傻,听见这话立即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人,可这时候再松开就显得着相了,于是她顺着包光光的话大声回应道:“嗯哪!大叔你扶着咱啊!”

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大气——好歹把眼下的尴尬给遮过去了。

包光光怕夜长梦多,再捅出什么篓子来不好收场,干脆厚起脸皮一把抓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别看乌吉娜刚才貌似镇定,其实人早就羞得不成样子了;知道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干脆把他的怀抱当成是避风港,一头就扎了进去。

可倒霉的是,包光光这时候还想着速战速决,正低着头往人家脸上凑呢!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额头撞上了鼻梁。

于是新婚的第一天,作为新郎的包光光就见血了……

直到被众人乱哄哄的抬回小屋,他还是保持着那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表情。众人以为他心情不好,都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乌吉娜一个人顶了个盖头坐在床边。

其实此刻在老包心里,并没有沮丧或者丢脸之类的感觉,他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酒宴上——要知道仪式完了,并不意味着苦难会就此结束,只要一想到因达达结婚时候弄出来的双人划船,他就感觉到背后一阵阵的发冷。

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认命,敞开了让他们整,直到把自己整残了算完事;要么一上来就把自己灌个烂醉。人都躺下了,他们总不至于再鞭尸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帮牲口真的不念旧情,反正自己也没了知觉,爱咋咋地吧。

包光光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可就有一个难处——酒名“红高粱”,是用炼制白磷时,盛放尿液的坛子酿的。

而他向来滴酒不沾,也正是因为缺乏这种直面恶心的勇气。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

第六十六章 不寻常的礼物

当包光光第二次被人抬回他的小屋,他已经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上也换了件粉红粉红的衫子。

衣服是贡阿东的——老包的法袍已经沦陷在第一波攻击的呕吐物中,至于贡阿东本人,此刻也恢复了“光猪”本色,正光着膀子把人往床上搬呢。

谁知道人一走,包光光却说话了:“嘘!俺没事。刚才装醉是骗他们的……我说你身上咋这么多毛?还真软乎啊。”于是乌吉娜端着水进来打算给他擦脸的时候,就发现老包躺在床上,一手握着老狗的爪子,嘀嘀咕咕的表着决心。

第二天包光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透进屋里的阳光,也仿佛与往日不一样了,特别的温暖,还带了丝希望的味道,让包光光深深着迷。他跳下床,伸了个懒腰,从角落的木箱中抠出盛着牙膏的小罐。看到里面存货不多,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用手指小心的挑了那么一点。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唯尊的运输队早就到了,而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夏天都过了一半,那运输队却如石沉大海般渺无音讯;包光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许流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之后,打算变卦了?

他掀帘子出去找水,却发现乌吉娜此刻正趴在外屋的桌案上睡得香甜。也许是梦见了什么美味佳肴吧,她的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胳膊上,亮晶晶的反射着阳光。

风从正门吹进来,撩动着她颈部柔软的绒毛,让小姑娘觉得痒痒。她“嗯”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可爱的瑶鼻也皱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酣睡的样子,包光光不由得心头一暖:是啊,从今往后,这就是自己的女人了!

婚姻是神圣的字眼,带着一种悲哀的沉重。就像誓言里面说的,要爱她、关怀她、为了她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做得到吗?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而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让她睡得舒服。虽然冰原人身体强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感冒——不然还要巫医干什么?可等包光光收拾心情,俯身要抱起小姑娘的时候,人却自己醒了。

她看到包光光好像做贼被抓住一样的表情,笑了。

“药罐子你醒啦!”乌吉娜道,“你不知道,昨晚上你老好玩了。”

包光光闻言老脸一红,心想瞧这话说的,哪有用“好玩”这种字眼形容……哎?不对啊,昨天好像咱也没禽兽啊!难道说这辈子的第一次,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交出去了?真失败!

这时候就听乌吉娜说:“对了,昨天还有个大叔给你送了张熊皮,搁架子上了,喏。”

包光光随口应了一声,目光顺着那葱白一样细嫩的手指望去,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货架上的熊皮,比小姑娘的手指还白。

这是冬熊!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冬熊都算得上是这片冰原的王者。巨大的体型,厚厚的熊皮,锋利的前爪,以及能撼动大地的力量,这一切保证了它没有任何天敌存在,连冰原的战士想要动它,都要唤齐了人手,一点点的将它磨死,就这样还经常要付出人命的代价。

可昨天,所有的人手都留在村子里参加婚礼啊!

最离谱的是,眼前这张熊皮上虽然有血,但却找不到明显的伤痕。这说明了这头熊不是死于刀剑,不是死于魔法,由于冬熊绝不吃死物更不可能是死于中毒,那只剩下一个可能,它是被人给活活摔死的!

乌鲁!

“嗯哪!”乌吉娜回忆道:“块头很大,说起话来就跟咬了舌头一样。”紧接着她又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样子咱没敢瞅,满脸是血的老吓人了……”

“血?”包光光心头一凛,熊皮没有破,那血又是谁的?

……

……

一路上不少人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可是包光光完全没有在意。此时在他的心里,正一遍又一遍的浮现着当年乌鲁与他相处的情景。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直到一口气跑到地头,才勉强把那些不好念头抛到脑后。

乌鲁的小屋门窗紧闭,让包光光再一次担起心来。他突然想到,对方没参加他的婚礼,却傻呵呵的一个人跑去跟那种怪物单挑,难道仅仅是想送他礼物这么简单?

用手推了两把紧闭的大门,没有推动,包光光只好在门外大叫道:“叔啊!你在不?俺给你送酒来啦!”

他当然没有带酒,只不过想骗乌鲁把门打开而已。可喊了几声,屋里还没有反应。倒是周围有不少过路的被他这两嗓子吸引过来,正围成圈子指指点点的看着热闹。

包光光发现围观的人群中有个红十字会的兄弟,背后插了一把双手阔剑,赶紧跑过去把人揪了出来,指着乌鲁的大门道:“还好你带了家伙。帮我个忙,把这玩意砍了。”

那红十字会的老哥为难道:“这不好吧……”

“少废话!”包光光怒道,“赶紧动手!现在是救人呢!”

粗糙的木门哪能抵御阔剑的斩击,几剑下去就变得支离破碎,于是一股浓烈的酒臭味就从里面透了出来。险些没把众人熏一跟头。包光光踢碎门口的断茬跳了进去,可等他看见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乌鲁,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叔啊,你又偷喝酒了。”这话连包光光自己都觉得傻。

“你来啦。”乌鲁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在这一刻,包光光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一是屋里光线较暗,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那张脸上的血已经结成了血痂,与战纹混在一起,像个厚实但画工拙劣的面具,挡住了他探询的目光。

第六十七章 “斧”卫者

乌鲁将后背靠在墙上,伸直了双腿,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叔没能耐啊……你,不会恨叔吧?”

包光光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叔你说的这都啥话啊!”

“拉倒吧,”乌鲁摇头道:“在叔跟前还装。其实叔都知道,你早就想出去见见世面了,就是一直没腾出工夫;俺也知道你不得意这门亲事……嘿嘿,你以为赫巴图那老东西,真瞧不出远山那帮人的心思?他就是想借这事把你给绑死喽。”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放声大骂:“老犊子!你可真豁上你那张老脸了!你拖了崽儿七年,难不成还想绑住他一辈子?你不记得七年前,你自个是咋说的了?俺记得!”

一番话说得包光光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乌鲁亲口所说,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在他看来好像亲人一样的族长老头,会联合木灵开一起来算计他!于是他傻了,懵了。他想发火,却发现自已并不如何愤怒,更多的则是一种哀伤,淡淡的,却让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忽视它的存在。

那感觉,叫刻骨铭心。

其实按包光光的机灵劲儿,估计事后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只是他一直拒绝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别说了。”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说,“有外人在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乌鲁点点头,顺手抓过扔在一边的巨斧,抡了两圈猛地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尘土飞扬。

“滚!”乌鲁暴喝道,“再瞅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都滚!”

猛汉发火,果然是非同小可。本来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呼啦”一下子跑了个踪影不见。乌鲁扔掉斧头,对包光光说:“走吧!和你的那些兄弟们一起走。等你玩累了,玩够了;再回来看看叔,啊。”他缓缓的说着,语调并没有明显的波动,但包光光却有种感觉。

乌鲁在哭。

“叔你喝糊涂了吧。”包光光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俺的家在这,你让俺上哪去啊?还是说,你怕俺跟你抢老头的位子?”

“好,咱不走。”乌鲁也笑了,“你就待在村里,远山的事你不用管他们,有叔在!哈哈……你那个叫斯诺的大哥跟俺说,俺这辈子都成不了那劳什子盾卫者,因为俺少了啥‘守护之心’。俺就是要让他瞅瞅,俺到底护不护得了你!”

包光光用手在脸上搓了两下,笑道:“拉倒吧。人家盾卫者都是用盾牌的!”

“盾牌?有!”乌鲁用脚将斧柄踢了过来,一把抄起斧头,指着那平滑的斧面说,“这不就是了?”

包光光翻着白眼道:“晕了,这样的盾牌你会使啊!”

“笨,谁动咱就削他,把敢炸刺的都砍翻了,不就安全了?”

……

……

那天他们聊到很晚,说了很多话。到后来包光光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俩人说到后来,又抱头哭了一场。

回到他自己的小屋,太阳已经在远方的断崖上搭窝了。具体几点包光光本人也不知道,反正六月的冰原上又没有黑夜。

他看到小姑娘靠在老狗身上,正饶有兴趣的用茅草编着绳子。只见她神情专注,嘴角却透着一丝满足的笑;披肩的长发在晚风的吹拂下,缓缓抚过她的脸庞,带走了那些细密而又晶莹的汗珠。而那头老狗,则一动不动的望着夕阳,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啊!可惜它背景上搭配了那些肮脏的阴影。包光光自嘲的笑了笑,却不知是否走上前去搭话。

歌声响起来了——以光之名!光耀吾身。月精灵们,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

唱歌的人是乌吉娜,而那首歌,正是他昨天听过的《月精灵的挽歌》!同样的旋律、同样的歌词,如今在小姑娘的嘴里唱出来,偏偏没了那种绝望与凄婉的味道,而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欣喜。仿佛月精灵们,又重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包光光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在传说中,月精灵的文明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有能穿梭位面的超级战舰、无坚不摧的魔动炮,他们每个人都是神射手,手中的弓甚至不需要箭矢,单靠魔法的力量就能射穿几公里之外的目标。

但是月精灵真如传说中强大,能把他们逼到如此地步的对手,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它最后收尾的旋律并不和谐,这在大陆的惯例中是相当少见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首歌还没有唱完,如果事实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么月精灵们最后的命运呢?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

……

更晚些的时候,来了几个红十字会的兄弟。他们是自愿过来替包光光守夜的,因为如今他们大当家的结婚了,拖家带口的人,总不能再跟他们一群光棍子挤在一起。

包光光同意了。

虽然在他看来,有一头接近怪兽级别的老狗,足以担任警戒的任务了——估计木灵开现在更紧张他的小命;派这条狗来,与其说保护他的孙女,还不如说是保护他包光光的。

但他还是不能信任那个叫“莫日根”的驯兽师。

最后红十字会的兄弟两两一组,守在半“公”室门外,作为第一道屏障;而那头老狗则趴在里屋和外屋之间,作为第二条防线;最后一道,自然是睡在他身边的乌吉娜。

谁知道没过多久,那头趴在地上的老狗,竟然跳上了床,在他和乌吉娜之间愣拱出一个地方。包光光本来睡得迷迷糊糊,这一下被它拱醒了,正要喝骂,却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有声音传了进来。

“暗号!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能说出这句的,肯定是红十字会的兄弟无疑。

“喊啥?俺你都不认识?”声音粗豪,但咬字却含糊不清。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们睡吧,俺在这旮搭看着……”渐渐的,外面的交谈声越来越弱,终不可闻。

乌吉娜这时候也醒了,她揉着眼睛,将老狗挤到一边,用脸颊贴着包光光的脖颈。“药罐子,你咋哭了?”

“嘘!”包光光解释道,“说啥呢,俺刚才去喝水了!”

第六十八章 乌鸦与熊

生活还在继续,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乌鲁还是大大咧咧的满村溜达,只不过他现在的凶名更著——凡是脑容量大过一个都纳尔的生物都清楚,能赤手空拳摔死一头冬熊意味着什么。于是每当他光着膀子横晃的时候,街道上便会出现一小段诡异的真空。

红十字会的兄弟依然是来了去,去了来;只因为夏天已经过了一半的关系,朝圣的人少了许多,大屋也渐渐的空了起来。

这样一来包光光与瓦丽芝小姐的通信便成了问题——虽然他很想从对方那里,旁敲侧击的了解下流晶的近况,但来的人,基本都是家住在浮冰港以北的,离凯奥凯中间隔了个海峡不说,还要穿过大片众神殿与紫金联盟的属地。

值得一提的是,包光光的婚礼刚过,里昂便离开了。

人是晚上偷偷摸摸走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会里几个处得不错的兄弟,其中就包括那个小个子治疗师。这时候老包才意识到,他甚至连那几个兄弟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也算是“史上最不称职”的领导了。

如今乌吉娜对他的态度也颇为奇妙。说是夫妻,倒更像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撑死了发脾气的时候能少些,其他方面,包光光倒没觉着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要说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进展,除了包光光自身的心里障碍之外;外界最大的阻力,便是那条秃了毛的老狗。

也许是那家伙在养伤的时候,对包光光的大床产生了感情,以至于它没事就窝在床上,一趴几个小时甚至都不待挪窝的。最让包光光无法忍受的是,本来养狗都是指望它看家护院,谁知道出了这么一个怪胎,每天晚上睡的贼死不说,还哼哼唧唧的打着呼噜。

包光光恨得牙根都痒痒:你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身为“高狗”的觉悟,咋这懒劲跟猫都有一拼呢?

……

……

这一天过了中午,寇拉拉才姗姗来迟——平时人都是一大清早便挂着眼屎来他这里报道的。

和他同来的还有几个,没敢进屋,只远远地瞧着热闹。当时老包正倒腾那些炼金材料呢,结果被踹门声吓了一跳,差点没失手把装满火油的药瓶扔炭炉里去。

“消停点!”包光光气急败坏的大吼,“老子不说了做实验的时候不接客吗?”

“这回你不接不行!”寇拉拉急冲冲的掀帘进来,“几个外来者被冬熊伤了,人正躺在大屋里哼哼呢!”

包光光心里一惊:“出人命没有?”

这时候寇拉拉反倒不急了,也不答话,只两眼望天的吸着鼻涕。“我日!”包光光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跑,这时候才听见寇拉拉在身后说:“跑啥啊,小辫儿在那边盯着哪!”

大屋门口的人更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观望。问题是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能瞧出个什么鸟来。

“我是巫医!都闪开!”包光光一边喊一边往人群里挤,但效果并不理想。就他那小身板,在那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面前实在不值一哂,于是他只好故技重施的大吼“开水”。

可惜就像漫画上说的: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勇士的进阶版)绝不能使用两次。在这里也是如此。包光光一发狠,毅然决然的动用了他最后的武器。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们无情,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刚说完突然想起了那一世一句流传很广的俗语:戏子无情、那什么才无义,不由得又是一阵恼火。

一股强烈的恶臭飘散出来,仿佛霎那间便充斥了整个天地。众人间有经历过的,发一声喊便往外冲;大部分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当时就懵了,捂着鼻子在原地团团乱转,最后连眼泪都下来了。

“卧倒!”人群中一个白净面皮的家伙大叫:“这是臭云术!”

于是还站在中间的人如梦方醒,赶紧有了动作。人趴在地上,眼睛还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周围穿法师长袍的家伙。

“谁放的?”

“对面的家伙,别装啦,刚才都看到你持咒了!”

“你放屁!宗师也放不出这么臭的!这肯定是叠加了几个一起扔出来……喂!那个戴兜帽的,你从刚才就一直没动,是不是你?”

包光光暗叫一声侥幸:好在婚礼时法师长袍被他污了,刚洗过,所以这几天都没有穿。他赶紧把手中的清醒药剂丢到一边,一只手捏着鼻子,从趴在地上的众人身上踩了过去。而周围红十字会的兄弟也跟着有样学样,于是大屋门口开始“哀鸿遍街”,那绝对是听者动容,闻者……恶心。

没错,臭成这样还不恶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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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里伤者有四个,其中一个伤得最重,几乎全身都涂满了那种绿色的药膏,脸上也没能幸免。包光光只好估计着眼睛的位置,用手翻动了两下眼皮,发现瞳孔并没有扩散,这才算松了口气——命保住了,不过身上的骨头断了不少,能不能接好还两说。

“怎么回事?”他盯着墙角那个绿色头发的弓箭手问。之所以选择这个人,一方面是因为他伤得最轻,只是手臂上有些瘀痕,大概是撞了什么东西才留下的。

另一方面他看起来也最镇定。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弓箭手仿佛没听到一样,也不说话,只两眼无神的盯着天棚;包光光又问了两句,那人还是不理他,包光光急了:“我靠,你哑巴了?”

就这样,那人依然没什么反应。

倒是旁边凄惨程度仅次于那个小绿人的盾卫者搭腔了。“你问他也没用,”他说,“人都吓傻了。其实我们是撞上了冬熊!”

“冬熊?”包光光不禁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冬熊的脾气虽暴,但性子却懒得出奇,一般不大可能主动袭击人类,除非这几个家伙像乌鲁一样揪着它练摔跤。“不要命了!没事惹它干啥?”

那盾卫者叫起了撞天屈:“哪敢啊!远远地看到它,我们正打算避开,谁知道那头熊奔着我们几个就过来了!”

“哦,你们几个是一起的?”

“是啊!”盾卫者道,“血乌鸦小队,你听过没?”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你瞅瞅这破名字:一身血倒是真的,人整不好还得残废;至于乌鸦……那玩意是告死鸟,生人勿近的东西,还有比它更晦气的么?

第六十九章 暗夜的邀请

“后来呢?”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还是让我来说吧!”包光光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给他主持过婚礼的圣武士。|/\P-a-o-s-h-u-8.c-o-M/\|那老哥斟酌着语气说道:“后来会里的兄弟们正巧路过,把人救了。嗯,就这样。”

包光光追问道:“啥就这样啊?你们动手没?”

圣武士摇了摇头,道:“当时算我一共六个人,还有两个跟在后面。那熊大概是见我们人多,转头跑了;我们急着救人也就没追。”

“没道理呀!”这时候乌吉娜洗净了手,正靠在在包光光怀里,一边用湿漉漉的手在他脖子上来回蹭着,一边出声反驳道。老包好不容易才抓住她那双作怪的小手,正色道:“别闹!你说咋没道理了?”

乌吉娜抽出手比划道:“爷爷说过,如果见到冬熊,跑不了就躺下装死,它如果不饿就不会管你。可你瞅那个伤最重那个。骨头却是让冬熊给压断的。”

想到那倒霉蛋被一个硕大的屁股压在身下,老包不由得为之一汗。他赶紧摇晃着脑袋驱逐掉那荒谬的画面,沉吟道:“除非……”

“因为仇恨!”圣武士替他说了下面的话,“不会错的。那只熊临走曾朝这边看过一眼,当时我就感受到了。”

“它长啥样?”

“很大。”圣武士回忆道,“比一般冬熊要大得多。对了,它一只眼睛应该是瞎的。”说着话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在这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疤。”

……

……

没多久事情便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有一只瞎了左眼的冬熊,在村子附近的旷野中游荡;这头熊体型巨大,并且对人类怀有深深地敌意。

对此,村里是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它是因为被伤了眼睛才如此愤怒;也有人猜测是不是那群倒霉的冒险者抓走了它的孩子,但更多的人,还是将它与乌鲁摔死的那头冬熊联系起来,并且编出了无数二熊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

一时间闹得是人心惶惶,民不安枕。到后来人们出村,为了安全都要成群结队的行动。

村民们还好说,顶多是采集狩猎的工作受点影响;最麻烦的就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冒险者们,被老包生生的捏在一起,又互相看不顺眼,两句话不对付就能打起来。把个包光光愁的是头大如斗,可又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也曾派出过搜索队,由乌鲁亲自领着,在村子附近四处寻觅。可冰原实在是太大了,而他们的对手又狡猾异常;再加上这个季节降雨频繁,地面上水道密布;结果一群人闹哄哄的折腾了几次,到最后却连根熊毛都没有找到。

于是包光光忍不住开始怀念起里昂的好来,毕竟他的“鹰眼”不是浪得虚名;作为一个精英斥候,追踪方面就算再菜,也比村里的这帮半吊子强。

不是他没想过动用那只懒得像猫一样的“高狗”,问题他不是驯兽师,完全没办法让对方明白,他要抓的是另一只熊,而不是让它在嗅过了乌鲁送过来的熊皮之后,便对着那粉嘟嘟的熊皮帘子使劲……

到了第五天,情况又都发生了变化。派出去搜索“熊”踪的队伍熊没抓着,却带回来整整一个车队!

车队进村的时候,引来了不少好奇的冒险者驻足观望,于是打头那辆车上的车夫挥了两下马鞭,高呼一声“暗夜——”紧接着一群伙计便扯开了嗓子大吼道:“回避!”

声音整齐划一,犹如半空中突然炸起了一个闷雷,再配上阴沉沉的天气,果然有那么几分秋风肃杀的味道。

虽然这时候夏天才过了一半。

“看到了?”包光光对自己说,“这就是排场,这就是‘势’!”

他知道早晚会和暗夜的人有所接触,而自己作为滚石的长老,总不能一见面就被人压下去。于是赶紧安排了一下,挑了几个人在他后面站班。

村里的,自然少不了因达达与寇拉拉这一对父子,毕竟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保镖;还有一个人选,就是秃眉毛的贡阿东。至于乌鲁,包光光当然知道单凭他那块头就足够吓人,问题是人家还要带着队伍去抓熊呢。

而红十字会中,由于里昂和那个治疗师都不在了,现在主事的,是那个替他主持过婚礼的圣武士老哥。

那老哥什么都好,就是人有点死心眼,完全没办法领会包光光的意图;他挑的人实力虽然够强,但那长相却一个比一个磕碜——要知道现在可不是跟人家开片儿,够称头才是最重要的啊。你没见卖水果的,还知道把个儿大卖相好的放前面么?

“别挑啦!就你吧。”包光光无奈的说。

平心而论,对方虽然落魄,但就凭他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再配上那一副内外双层的DIY半身甲,还是很有几分师奶杀手的味道的,尤其在仪态方面,人家那可是下过死功夫,绝对的无可挑剔。

可最后那俩丑哥们还是留下了——圣武士这种生物要是拗起来,那是绝对的六亲不认。

……

……

一共六个猛汉围成个圈,把包光光护在当中,而他本人就叉开了双腿坐在在案台前的椅子上,等着暗夜派来的人求见。结果人是来了,却是请他赴宴的。

原本包光光还拿架子不想去,可又禁不住后面那一对父子撺掇——要是他再不答应,两道口水都要滴进他后领子里去了!

没办法,几人只好跟着那人一起来到村里晒干草用的空地,包光光突然发现,不过才短短的十几分钟,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几辆四轮马车围成个圈,只留了个缺口供人进出。马车上靠圈子内侧的挡箭板全都拆了下来,遮住了马车之间的空隙;有长矛从车厢的孔洞穿出来,将整个营地装扮得好像一个巨大的刺猬。

所有的人都显得很忙碌。有几个在搭建中央的帐篷,有几个给安置在营地一角的马匹喂草料,还有几个,正在营地的周围撒着什么东西,估计是用来预警的。

除了没有拒马,这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军营了。包光光暗暗咂舌:果然不愧是大陆十大佣兵团之一,就连一个小小的分团都这般专业。

其实他不知道,暗夜和一般的佣兵团不同,它就是由一个个分团组成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总团”。只是弄了一个规格与纲领,不断的吸收一些中小佣兵团加入它的行列。说起来,这有点像他记忆中连锁加盟店的性质,不过是卖的东西比较特殊罢了。

第七十章 有故事的人

正当包光光探头谈脑的观察整个营地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他身边那辆马车的车门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年龄在三四十岁左右的绅士出现在他面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不管从穿着打扮,还是那沉稳的风度,与先前的“帕夫先生”完全是两个概念;他长了一副瘦长脸,颧骨很高,上面还淡淡的涂了些白垩,胡子上似乎也打了油,正一闪一闪的反着阳光。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倨傲,但这种和蔼,在包光光看来却是一种客客气气的拒绝。而那双淡定的眼睛中,却透出极度的自信,仿佛只要他甫一出现,就应该成为场中的焦点一般。

包光光不爽了。

因为他发现对方站的位置让他必须仰视——这绝对是故意的!于是包光光也不说话,昂着头与人对视起来。

但那人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逗留,转了几转之后,便投向了那个引路人,大概是想从他那里获得些提示;谁知道一个野蛮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有意无意的挪了一步,用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

包光光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此时的他,只是为自己的打扮没有第一时间震慑住对方而感到伤心。

要知道方才他可是下狠力气收拾过的:

魔法长袍板正到连个褶子都找不出来,肩膀上还搭配了两条雪狐的尾巴——他可没傻冒到跟木灵开似的,大热天的还把整张兽皮挂在身上;至于头发那就更不用说,“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论调早已经被他奉为经典。

他还特意敲碎了一只鸟蛋,把蛋清抹在上面,让他那头短短的碎发一撮一撮直立着。顺着摸压不倒;逆着摸,它弹回来!很有那么几分超级赛亚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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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番精心打扮的形象落在对方眼里,只得了一个“古怪”的评语。那人摸不到深浅,也不好决定下一步行动,但这时候总不好冷场啊,于是他弯下腰,优雅的向老包行了一个贵族礼,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自诺斯坦若姆的子爵范·德·高尔特;忝为暗夜第三分团的团长……”

“范德高?”包光光肚内暗笑,“你咋不干脆叫范德彪呢?”

他赶紧上前两步,高举起手中的法杖大声道:“你好啊!远方的客人,欢迎到咱们滚石来!”高尔特先生被他吓了一跳,连说了一半的套话都憋了回去。

其实包光光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打断对方的说话——子爵就很了不起么?居然敢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老子,憋死你!而把得自老法师的那根法杖举在人鼻子底下,也是想以此警告对方,冰原是他的地盘,既然来到咱这一亩三分地,你是龙就给我盘着,是虎就给我卧着!

“我是滚石的长老包光光。本来兄弟你远道而来,应该是咱们给你接风洗尘才对;没想到……”他气都不喘一口的接下去,压根就没打算给对方接话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眼力价,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没有。

比如随包光光一起来的那两个丑兄弟,就注意到对方虽然穿着便服,看不出家族的徽记,但袖口那月白色的花边却表明了在他的家族里,至少出现过一位侯爵——这已经是很高的爵位了!

“大当家的真猛!”两人禁不住暗中赞叹,毕竟当着一个侯爵后裔的面胡说八道,要没有相当的勇气行么?

到后来包光光实在说无可说,干脆用汉语念起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就吃定了对方听不懂。

而对方明显让他的“疾速喷吐”给弄懵了,心里还一个劲纳闷:“以前来冰原,也没听说迎客还要念咒啊!哎……他举根棍又是什么意思?”直到包光光说得口干舌燥,高尔特先生才逮到一个机会,抢着说:“尊敬的阁下,你看。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您进来品尝一下这瓶得自浮冰港的好酒?”

“谢谢你的好意!”包光光摇头道,“但是马车实在太小了,装不下这老些人吧?”

高尔特有些恼火,心说装什么蒜,我没事请你的随从干吗?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说:“实在抱歉,车厢狭小坐不了这么多人,但您不必担心,贵属亦将得到妥善的安排。”说着话,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包光光随行的人,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他浑身颤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包光光身后:“是你!吉、吉安卢卡!”

包光光吃惊的回望,却发现身后那圣武士老哥脸上的惊愕比他更甚。“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你果然没死!”高尔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亏傲狮还找了你几年,却一直没得到你的消息,谁知道曾经贵为殿前骑士的你,竟然会窝在这么个地方。有意思!”

包光光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等一下,你说他的名字叫什么卡?还有那‘傲狮’又是什么东西?”

“吉安卢卡,”高尔特用手抚了一把细细的八字胡,“眩光之吉安卢卡。至于‘傲狮’,并不是什么东西,他是公正之神座下,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团长,也是您这位随从曾经的上司……”说到这里,他微微的愣了一下,“原来您并不知道这些?”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我要知道了还用问你?他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强自镇定的圣武士老哥——或许现在该叫他吉安卢卡了。

看来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那老哥果然在神殿有过司职,看位阶还低不了。可现在他又确实失去了神恩的能力,就连圣武士的招牌“破邪斩”也时灵时不灵的;据他自己说,这是破了戒的结果。

可是他到底破的是什么戒?又是在什么情形下,才使得一个前程似锦的圣武士最后落到这步田地?

第七十一章 三把椅子

追随者的待遇问题,并没有困扰几人太多时间,因为紧接着就有人来报说宴会的场地已经准备好了。高尔特先生纳闷的掏出怀表瞄了一眼,这才发觉时间早已在对方的无尽废话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高尔特先生用手一领:“各位,请随我移步。”

这时候带包光光他们来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先生,您不用换件衣服?”

“不用了,”高尔特摆手道,“又没有外人。而且这只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宴会。”他顿了顿又重复说:“是的,非常私人。”

于是众人便随着他来到了营地的中心。

包光光清楚的记得,原来这还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严禁小便,违者十倍罚款并没收工具”之类的话,现如今当然是找不到了。

四周被布幔围了个严实,看起来方方正正的,上顶了那就是帐篷。在“帐篷”的中间有一个长桌,能看出来是用几个部件组合而成的。上面还摆了鲜花、烛台、以及一个大概是净手用的铜盆。

但不知道为什么,桌边的雕花椅子却摆了三把。包光光忍不住好奇的问:“范德彪先生,难道你还请了其他的客人么?

“抱歉,这是我的疏忽……”高尔特正想解释,空气中却突然多了一股浓烈的香味,紧接着,一把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兄弟,你误会啦。这把椅子其实是留给我的。”随着声音,一个面戴黑纱的女人从后面缓缓的转了出来,包光光等人一齐转头,却只看到一小截尖尖的下巴与一大片白皙的胸脯。

老包这几天憋得正上火,一看之下,眼睛可就拔不出来了:“这位是?”

“嘘!”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嘴唇,“你不觉得神秘的女人更有魅力吗?所以,你就叫我神秘夫人好了。因为我非常神秘、超级神秘、究极神秘……小兄弟,你愿意与我一起探讨神秘的真谛吗?”

说着话,她将一只纤浓合度的右手递到包光光面前——这大概就是文明社会中流行的吻手礼了。

包光光刚要去接,身后的两个丑男却突然跨了一步,把他挤在后面,让包光光不由得一阵火大:“不要挡着我啊!”

“有杀气!”丑男一号头也不回的说。

之所以把他排在前面,是因为他明显比另一个更丑——要知道谢顶本身,就是失败中的失败。而二号性格则稳重得多,他咳了两声才委婉的说:“抱歉,大当家的;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圣武士老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施展了“侦测邪恶”,于是淡淡的黄光就从那女人的身上透了出来。

法术本身当然不会分辨善恶,它侦测到的,不过是对施法者以及他同伴有敌意的生物罢了。

其实不管是什么,只要在面对敌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虽然经过训练,这种紧张会压抑到一个不为人知的程度,但你的心跳,血液流动的速度,甚至瞳孔的大小都会与平时不同。而这个神术,大概也利用了类似的原理吧。

虽然法术的有效范围还不到十米,但有时候它却像作弊器一样变态,就比如现在。

吉安卢卡“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怒目瞪视着对方;而包光光却没有做什么动作,毕竟身边的都是高手,如果他们都处理不了现在的局面,那加上他也是白搭。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感叹:你说这丑哥俩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在这方面,比圣武士出身的吉安卢卡还要敏锐?

“好了苏菲!不要在客人面前玩你那套无聊的把戏了!”高尔特先生脸色有些难看的说,接着他转过面对着包光光,“抱歉阁下,刚才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索菲娅·格林,我的……妹妹!”

那个叫苏菲的女人听了他的介绍,也不再搭腔,只用手掩着嘴吃吃而笑。

包光光知道“格林”是她夫家的姓氏,这个姓虽然少见,却也算不上稀奇。颇值得玩味的是,按照大陆的风俗夫家姓氏与本名之间应该还有什么,但这方面,对方却有意无意的含混过去了。

……

……

本来包光光还以为,这次的宴会大概是巴比Q、或是类似于自助餐的性质,毕竟人在旅途,没办法那么讲究;谁知道对方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震撼。

因为最先被端上来的,是一道开胃的甜汤。

餐具是银的,擦得很亮,完全没有被氧化的痕迹;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盛汤的餐盘竟然是瓷的!这要在另一个世界当然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稀罕物了。

细白的瓷器上闪着釉光,柔柔的,一直渗进了包光光的心底。仿佛时光倒流一般,他想起了前世吃饭时的情形,亲朋好友,以及那些开心与不开心的时光。他叹了口气,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再一次真切的感受一下那种细腻,那种光滑。

可是他的手却腾不出来。

要知道冰原巫医的招牌形象,便是左手要饭钵、右手引魂幡儿。而包光光今天也不例外。

他怕被人识破,没有用钳锅来代替钵盂,干脆把那个断了把柄的木杯淘了出来,上面再用汉字刻上“今朝有酒今朝醉,半夜溜走不付钱”之类的湿歌,字虽然丑了点,但唬起人来倒是绰绰有余。

老法师的法杖是现成的,不过为了符合包光光巫医的身份,愣是在上面缠了树藤;还用些动物的毛皮做成飘带,在杖头上悬着——也难怪高尔特先生刚才愣是没认出来。

包光光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法杖和水杯交给了两个丑男。

他可不会再傻呵呵的犯第二次错误了:要是让贡阿东碰到了法杖,还指不定弄几个壮汉出来……天知道幻象需不需要吃东西,到时候食物不够分的咋办哪?而水杯,更不能交给寇拉拉父子,真那样大家谁也甭吃了,宴会直接改角斗得了!

第七十二章 状况

喝汤的时候一般不说话,甚至还要尽量避免发出“呼噜噜”的吞咽声;这是礼仪。可问题现在喝汤的,是因达达与寇拉拉这一对大小不良。他们才不管什么规矩,不但要出声,还愣是用汤匙将餐盘敲了个震天响。

最可恶的是,这俩人竟然一边喝一边咂巴嘴。

“太不厚道了!不知道还一票人正眼巴巴的看着吗?”包光光已经开始后悔,要早知道那圣武士以前的身份足够显赫,说什么也不带这两块料来了。

撑场面没用上,给他丢起人来倒是一个顶八个使。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就用“为本村长老的安全负责”,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挺身试汤,结果一呀试、二呀试的汤就见了底。

其实包光光哪用得着他们试?毕竟他假假的也是个药剂师,饭菜里有没有毒,用鼻子闻就能知道——氰化钾还有杏仁味呢,更别说大陆上那些山寨版的毒药了。

本来还担心他们打起来,可事情并没有按包光光想象的那般发展。或许是汤匙有两个的关系(另一个是抹果酱的),这对父子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还是很团结的。

当然,跟谦让可就没什么联系了。

贡阿东鄙视道:“这辈子没喝过汤啊?个没出息劲儿!”

他一边小声骂着,一边偷偷的吞着口水——他可不敢去跟这对父子抢汤喝,要知道他们那一家子里,倒有三个能狂化的精英战士,俨然是村中一霸,要不是战士的排名不允许一拥而上,只怕现在乌鲁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算了,”看剩下的汤上漂着些白色透明物,包光光也没了胃口,推却道,“你们都喝了吧。”

第二道菜是鱼,海鱼。大概是从浮冰港那边带过来的,反正冰原上的水泡子里可没有这模样的;第三道菜是炖得烂烂的小牛肉。这时候包光光终于不再沉默了,他抢过大丑手中的法杖就是一顿乱捅,把父子两个赶到布幔的角落去画圈圈。

“我亲自试!”包光光咬牙切齿的说,可等他放下法杖拿起了刀叉,却发现桌子上的餐盘不见了。而众人却都扁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谁拿了?我就日,这还带连锅端的!”

……

……

直到吃过了主菜与沙拉,又开了一瓶甜酒之后,高尔特才敲了敲杯壁开始说话。当然一通客套还是免不了的,慢慢的才转入正题。

“原则上不会有大问题。”包光光用侍者递来的餐巾沾了沾嘴唇道,“要知道我们只是留他们在村子里作客,不过为了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才不得已用了些监护的措施。贡阿东,你帮我去传个话,让他们把法师阁下与帕夫先生请到这里来。”

看,片儿汤话谁都会说,这根本不难。

贡阿东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老包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卷儿,“趁着现在,咱们可以研究一下他们的债务问题。这是账单……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出,他们在这里受到的招待有多么‘优厚’。”

高尔特先生财大气粗,连连表示没有问题。他接过纸卷,漫不经心的展开一看,当时眼就直了。等他从上到下全部浏览一遍之后,竟然浑身都颤抖起来。

“混蛋!”高尔特暗骂,“他不是明抢么?”他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笑吟吟的年轻巫医,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啊,有工夫计较那些,还不如把细节重过一遍,看能不能从中挑出些省钱的地方。

虽然作为一个贵族,高尔特先生打小就学过理财,可近些年,这工作基本都交给哈比来干了,冷不丁再提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大顺手。

就在这个时候,贡阿东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手上还提了个人。包光光不高兴地说:“不是让你把人请过来吗?你……”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对方手上提着的并不是小胡子哈比,而是村里的一个战士。老包知道出了状况,心里面“咯噔”一下。

“咋回事?人呢?”

“你问他!”贡阿东狠狠的将手中的村民扔在地上,这一下人倒是醒了,不过喝多了酒,此刻还醉醺醺的搞不清状况。贡阿东顺手抄起桌上净手的铜盆。一盆水直接浇到那村民脑袋上。

“啥啊?人不是好好的……哎?这是哪儿?”村民睁大了眼睛四处观望,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自己穿越了。

贡阿东一巴掌拍过去:“好个屁!俺去的时候屋子就空了!对了,你哪来的酒?”

那村民红了脸,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可包光光是什么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这家伙在提供给哈比的物资中暗中克扣。倒不是说冰原人已经堕落到贪污,而是在他们的传统里,抓到的俘虏,从生命到财产一切的一切全都属于他们,更别说是一点点酒了。

包光光尴尬的笑了笑,和高尔特商量道:“你看,这是我们的疏忽,所以可以给你们一点折扣作为补偿……”就这时候他还没忘了向人家要钱呢。

“阁下,”高尔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说,“不要搞这些孩子把戏!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可以直说。”

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则拎着半杯残酒走到包光光面前,由于包光光还在那里坐着,视线正好落在那一片白得耀眼的胸脯上。只听女人说:“小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们留下哈比,并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的好处,而放了他,却可以得到大笔的谢金,与我们暗夜的友谊,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的时候,胸脯也跟着颤巍巍的起伏不定,包光光正暗呼过瘾,谁知道下一秒,两个壮硕的身影“呼”的一声迎了上去,遮住了他的视线。

于是,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不要挡住我啊!”包光光忍不住哀嚎道。

第七十三章 失踪

包光光失去了最大的筹码,难免有些心虚;而对方却认准他把哈比给扣了下来,怒气填胸,气势自然便占了上风。再加上那俩人一个主攻,一个在旁边跟着搅和,配合得还挺默契,直把老包逼了个满脸通红。

最后老包说:“你们既然愿意付钱,那最好不过。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会负责把他找出来交给你们;但我需要时间,三天。咱们丑话得说在前头: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完全由你们自己负责!”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暗暗咬牙,心中意淫等抓到了哈比之后,先什么后什么,只要不留下明显的伤痕就行。

至于上刑的手段,你以为被影视作品熏陶出来的包光光还缺这个?不说别的,光是铐墙角单腿站立就够人喝一壶了!

到后来大家谈妥了条件,宴会也不欢而散。高尔特先生没有亲自把包光光送到门口,只挥了挥手让他的妹妹索菲娅代替,而他自己,则回到先前出来的马车里,关上门,紧接着就有东西打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路上气氛颇为沉闷,包光光也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大家的关系,但终于没有开口;直到众人站在了村中央的大街上,他才清了清嗓子道:“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遗憾,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彼此间,也算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虽然隔得很远,但众人还是能感受到那声音里包含的愤怒。

贡阿东与因达达父子的脸色齐变,齐刷刷的站好了位置,把包光光护在当中——打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他们,自然能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野兽的吼叫:

这是冬熊!

或许是因为懒的缘故,冬熊平时都比较安静,很少会像这样大吼大叫,只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当它们受到威胁的时候!

可作为冰原上的王者,又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它?

“不要挡着我!”包光光面沉似水的盯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灼热而又坚定。“听到了吗?是疤眼!”

他口中的“疤眼”,就是那头袭击了血乌鸦小队的巨大冬熊。也只有它的体型,才能发出如此恐怖的音量。

贡阿东道:“光光你说,会不会是乌鲁他们把熊给逮到了?”

“绝对不会!”包光光摇着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要真是乌鲁,你会先听到他的吼叫!吉安卢卡老哥,你叫上会里的兄弟,再沿着村子周围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发现。”

……

……

街道上也是一阵嘈杂,居民打开了门窗张望,有的还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要说有野兽能攻进冰原战士聚集的村落,那谁也不会相信;他们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可人不怕,马却是怕的,要知道它们可没有逻辑这么一说。于是暗夜营地过半数的马都开始嘶鸣,它们尥着蹄子,蹦跳的拉拽着拴好的缰绳,试图逃离眼前的危险。其中那头体型最大的黑马最为狂暴,它冷不防的撞倒了马夫,直直的朝这边冲了过来——谁让包光光他们正堵在营地的门口呢。

因达达与寇拉拉互相对视了一眼,摇摇头退在一边,看来是不屑于出手了;而贡阿东却狞笑着弯下了身子,面朝着奔马乍开了臂膀。

他是想直接将这匹马摔倒!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却唱起了歌。呢喃的歌声仿佛划过耳边的微风,让人感觉到安宁与舒适。包光光听了一阵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对方用的,竟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

这女人不简单!包光光心里敲起了警钟,可下一刻,明明有了准备的他,还是被那女人接下来的动作给震撼了。

只见她一边哼着歌,一边缓步走到包光光的身前站定。随着她优雅的伸出双手,那匹受了惊吓的马,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最后它屈起前腿,半跪在女人的身前,一边喷着响鼻儿,一边用嘴巴拱着女的人手,似乎在希望对方骑到它的背上。

“又一个驯兽师!”包光光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依然没有忘记那条咬伤了寇拉拉的蛇。

虽然看起来,那条蛇和眼前的女人不可能挂上关系,但事情真就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吗?

暗夜派了一整个分团倾巢而出,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要不然,往年里怎么从没见过有哪个佣兵团开到冰原来?包光光自己也知道,这或许是他过于谨慎,但别忘了,南方还有个什么影贼工会,到现在还打着他小命的主意呢。

圣武士率领的兄弟们回来了,可是却没能给他带回什么好消息:村里村外都转遍了,也没发现哈比的踪迹;而那头熊,却仿佛压根就没来过一样,连脚印都没留下一个,如果不是大家都听到了那一声怒吼,还真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呢。

之后的几天,包光光依然在一种焦急的情绪下度过。这时候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哈比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大家都知道,哈比的剑术那是相当的烂,基本可以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果他此刻还在村里,又怎么可能躲得过村民与众兄弟一次又一次的搜查。而且当时的情形又不容他多做选择。

要么,他跑回暗夜的营地躲藏起来,但当时包光光人就在那里,对方就算躲过了他的眼睛,也躲不过大丑二丑这两个老油条。更何况以哈比的性格来看,估计他也不会有那么大胆子。

要么,先跑出村子,待事情过去再偷偷的试着与团里人接触。这明显要比第一条容易得多,所以在包光光看来,哈比做出这种选择的可能性也更大。

可要命的是,当时正好有一头对人类怀有仇恨的冬熊在村子附近游荡……不会真就这么倒霉吧?

第七十四章 远方的呼唤

天阴沉沉的,让人心里面也跟着堵得慌。|/\P-a-o-s-h-u-8.c-o-M/\|包光光实验也不做了,就那么托着腮帮子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他并没有刻意去看什么,只是任由风吹在脸上,感受着其中那一丝丝的凉意。

“又要下雨了吧。”包光光突然说。只要一想到雨落下来之后,搜索的行动将会更加艰难,他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大叔他们还没回来?”乌吉娜抱着老狗坐在他旁边,把小手伸进狗颈部的杂毛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

包光光“嗯”了一声回答道:“还没有。八成是路上耽搁了。饿了吗?”

乌吉娜歪着头想了一会:“咱还是用巫术给他们发个信吧,要不你老是担心。”包光光笑了笑,将小姑娘和老狗一起揽在怀里道:“哪有啊。十几个战士一起,在什么地方不能能横着晃?问题是暗月那帮人的反应,他们可越来越没有耐心啦。”

“谁让你答应人家三天的,”乌吉娜皱了皱小鼻子,不满的说,“你没做到,人家自然不高兴了……”

然后她又开始数落老狗不争气,找熊老出错,找人也找不着,大失其“高狗”的风范。老狗好像听懂了似的,挣开包光光的怀抱,不再理睬二人,跳到角落里将脸冲着墙壁。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在表达它的不屑。包光光被逗乐了,他哈哈大笑道:“不服啊,那再给你一次机会!”

于是他跳下床,取来了乌鲁送的那块熊皮。“来闻闻,”老包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道,“找着了晚上给你加菜;要是办砸了,哼哼,就轮到你来给咱们加菜啦!”

老狗本不愿理他,被缠得没招,才勉为其难的嗅了那么两下,可紧接着,它突然挺直了身体,连那残缺了一半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要知道在平时,老狗基本上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更显得它此刻的反应不同寻常。包光光愣了一下,对乌吉娜道:“你快看,破耳朵好像是发现啥了!”

“它不叫破耳朵!”小姑娘嗔怒道,“别乱给人家取名字!”

“嘘!”包光光摆手打断对方的话,就在这个时候,那老狗突然身体一缩,像支箭一样的弹了出去!“果然!”包光光心里一阵狂喜,赶紧吩咐道:“小辫儿,想办法找到乌鲁他们,让他们跟上来!到时候我会放烟指引目标,快去!”

他一边说,一边拎了法杖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等乌吉娜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狗早已出了村,跑得连影都看不见了。

……

……

追着老狗跑了很远,包光光才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在这种敏感时期脱离了众人的保护,实在算不上什么聪明的选择。

但既然已经追出来了,就没有灰溜溜再跑回去的道理,老包可丢不起这个人。现在是箭在弦上,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反正斯诺说过,人偶尔犯一次傻,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也不是没有依仗:首先就是那特殊的感知力,能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危险的存在,其次那条“高狗”本身的实力,甚至还在普通的冰原战士之上。

遇到一般的情况,有破耳朵在就足够应付,而且自己的一袋子零碎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遇上了冬熊……咳,那只好利用法杖里自带的“镜影术”一哄而散了,反正冬熊又不善于长跑。

最关键的是,咱身后还有援军,心里不慌啊!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老狗却加快了速度,眼瞅着就要跑出他的视线了。包光光只好再次将整个人沉浸在那种奇妙的状态中。于是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天地万物也只剩下一条条清晰的线,仿佛用软件画了一半的效果图。

对方跑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串模糊的残影,虽然淡些,但包光光还是能分辨出来。就这样又追了一会,直到它又翻过一个土丘,才猛地停住了脚步。

包光光心头一凛,最大限度的张开了他的感知,可探察的结果却让他有些诧异,因为土丘的后面并没有冬熊存在,等在那里的,是一个人!

莫日根!除了身为远山驯兽师的他,也没什么人能使得动这条脾气古怪的老狗了。

这时候,就听土丘后面莫日根扬声道:“出来吧,咱知道你来了!”

既然被人识破,包光光也不再隐藏身形,他缓步走上小坡,站在坡顶居高临下的盯视着对方。

虽然明知道莫日根跟他有仇,也很可能借机对他进行报复,但进入作弊模式的他,已经容不下恐惧之类的情绪了。而且他也清楚,跑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因为他比那条老狗少两条腿,很简单的算数,不是么?

更何况,驯兽师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本体。

“是你让‘破耳朵’引我来的?”包光光冷冷的说,“现在我来了,你想咋的?”

“破耳朵?”

莫日根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却恼怒的叫道:“它叫老布!不是什么破耳朵,你咋随便给别人的伙伴取名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咱先前可不知道你会来。”他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可能跟得上老布的速度,又是咋找到这里的?巫术?”

他的判断不能说没有道理,如果包光光没有那种奇异的感知,此刻早都不知道被老狗甩哪里去了。可包光光才不会好心的跟对方说明,要知道现在是敌我未分,让对方摸清自己的底那就是自杀。

“伟大的先祖之魂给了我指引!”包光光面无表情的抚摸着法杖,“那你呢?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召唤的它?”

这一点很重要,基本每个驯兽师控制动物的秘密就在这里。包光光也没指望对方能回答他,只是想让莫日根的脑子闲不下来。谁知道对方压根就没在乎,掏出个什么东西吹了一下。

没有任何声音,可在包光光的感知里,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次声波!”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有些神秘,但两世为人的包光光还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不动声色的说:“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你不想知道咱为啥巴巴的跑这旮来?”

“没兴趣。”

“你会有的!”莫日根目光闪动,“你不是想抓那头伤人的冬熊么?咱帮你!”

第七十五章 她叫做玛莎

包光光权衡再三,最后还是从了。一方面他确实需要对方驯兽师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吃不准如果自己坚持要走的话,莫日根会不会立马翻脸。

那条叫老布的狗在前面引路。

不知道莫日根是如何与它沟通的,反正这一次,它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只见它俯低了身子在地面上嗅着,每经过一处水洼,都要直起身观望一下,有时候还会两眼呆滞的望着天空。

可令人赞叹的是,它总能找到新的线索,以至于他们追踪的进度虽慢,但从没有走入歧途,不得不退回来的时候。

莫日根本人则显得十分兴奋,一路上他不断找机会与包光光说话,甚至说了不少童年的趣事。虽然对方从开始就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老包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对方身上——当他还在小丘上时,就利用白磷布置了一个延时装置,等两人离开,便会自动将设好的火油点燃。

小丘上的植物,亦被包光光用“造水术”淋过,燃烧会放出大量的烟,只是这烟到底有多浓,又会不会被风吹散,就不是他眼下所能顾及到的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莫日根偷偷做的,当时对方只顾着说话,并没有发觉老包的这些小动作。而这一路上,包光光也故意留了些明显的痕迹,比如脚印,比如故意折断的茎秆,甚至还有些指向性的标记。

如果村民们看到火光之后,便可以顺着这些痕迹跟上来。也只有这样,他包光光的小命才能够真正的得到保障。

穿过了几丛灌木之后,一条大河终于展露在两人面前。这条河足足有半里宽,不少水鸟都在这里觅食,将原本平静的河面变得喧闹;而河滩上饮水的小兽,由于离得甚远,也不怎么害怕两人,只伸直了脖子,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瞧。

莫日根与老狗还在沿着河滩前进,可包光光却停下了脚步。对方发现人并没有跟上来,似乎有点意外,于是回过头盯着包光光的脸说:“你咋知道咱们到了?这一路上也没见你用过巫术。”

“祖先的威能不是你能够了解的。”

其实包光光并没有说实话,他停下来,纯粹是因为看河滩空了这么大一片地方而感到古怪。莫日根这么一说,他才想到这应该是冬熊的地盘——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头冬熊总沿着水边活动,才会令搜索队至今也无法锁定住它的方位吧。

莫日根不置可否的舔着嘴唇道:“那你也知道它到底在哪喽?”

“我不知道。”包光光缓缓的说,“但伟大的先祖之魂告诉我,你应该有法子把它给找出来!”

“哦?”莫日根那阴骛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它要想躲起来,谁也没把握能找到它,但是,它一定有把握找到咱们!”

话刚说到这里,河滩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吼。也许是离得较近的缘故,这次的叫声,比老包在村里听到的还要震撼。音浪混杂着恶风,像怒涛一样汹涌而来,地上卷起的尘土让他不由得侧了侧脸,紧接着,空气似乎也多了种好像铁锈一样的味道。

饮水的小兽开始四散奔逃,而河面上嬉戏的水鸟也受了惊吓,拼命的拍打着翅膀,想要远离眼前逼近的危险。一时间扑楞楞的鼓翅声连成一片,羽毛好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

漫天的羽毛中,莫日根哈哈大笑。他张开双臂冲着吼声传来的方向,大呼道:“来吧!玛莎!咱的伙伴!咱的亲人!”

……

……

熊终于现身了。

这是一头正值壮年的母熊,虽然它是正对着两人走来,以至于看不到它的全貌,但光双肩的宽度就足足有三四米宽。那硕大的脚掌落在地上,却仿佛猫一样悄无声息。

虽然恐怖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脸颊,贯穿了它一只眼睛;但这并不会让人觉得凶狠;尤其是它的眼神。从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种仿佛看尽了世间浮华,所留下来的那种平和与淡然,让包光光忍不住想起了那边所谓的高僧。

包光光注意到,眼前的这头熊并没有换毛,长长的熊毛拖在地上,枯黄而又凌乱;真不知道它要如何熬过这个潮湿而又闷热的夏天。

母熊走到两人近前停住了脚步。它看了看那头秃了毛的老狗,又看了看满脸胡子的莫日根,似乎有些迷惑。莫日根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对方,但终于又放了下来,嘴里面却喃喃的说:“玛莎,你还记得吗?是莫日根,你的兄弟!”

熊低头嗅了两下,仿佛记起了什么,却没有做任何表示,转过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而莫日根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刚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了老包,回过头招呼道:“快来!她要咱们跟着。”

包光光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熊?”

也难怪包光光会有这么一问:从莫日根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与那头熊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不然老包早在第一时间躺地上装死了,哪还能在这里稳稳当当的站着。可是熊的反应似乎又表明了,他们间并没有莫日根所说的那样亲密。

“咋说呢,”莫日根哂道,“应该说是咱老爹的熊。打小还和咱一起长大的,”说着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这一晃就几十年。人老了,玛莎也老啦!”

“玛莎……是它的名字?”

莫日根点头道:“嗯哪。不是你们说的啥‘疤眼’,咱不喜欢。不过,要不是你们,咱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

“你这话啥意思?难道说,在这之前你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三十多年了,”莫日根唏嘘的说,“具体的日子咱已经记不起来了。那时候还小……对了,你不想知道她眼睛是咋瞎的么?其实,那是咱老爹亲手砍的。”

第七十六章 以烟为号

于是包光光听到了一个悲伤而又离奇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那头叫做“玛莎”的母熊。

大约在三十多年前,远山的狩猎队被一头冬熊袭击,在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后,他们终于击杀了这头熊。而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冬熊如此狂暴的原因,是因为它要保护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那头小熊崽子被抱回了远山,交给当时的驯兽师木力达抚养。木力达是个天才,心高气傲。他希望能培养出一只猛兽打败村里的首席战士,以证明驯兽师这个职业,并不是战士们口中所谓的鸡肋。于是他向木灵开讨了草药,让小玛莎每天用药汁泡澡,以改善它的体质。

几年过去了,也许是由于秘药的关系,玛莎的个头远远超过了其他冬熊,并且在木力达的精心培养下学到了很多技巧。而木力达,此时也有了儿子莫日根。

莫日根与玛莎每日结伴在村里游荡,结果有一天,他们闯入了族长的小屋。这其实也没什么,撑死了被训斥一顿;但屋里的一样东西却让玛莎发了狂。

那正是几年前,被村民们杀死的那头冬熊的皮。

也许是气味,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玛莎认出了它的母亲。于是它疯了。除了身边的莫日根,她几乎在攻击视线内所有的人。

而莫日根此时也吓傻了,只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村里人怕伤及孩子,也不敢投掷武器,结果就这么一波一波的被玛莎打翻。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连村里的首席武士也被玛莎打成了重伤。

可这种完成心愿的方式并不是木力达所要的。匆忙赶来的他,看到村子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不由得肝胆俱裂,抄起斧头便向玛莎砍去。

玛莎没有躲闪,她甚至都没有看那越来越近的斧头;只用她乌溜溜的眼珠,死死的盯着木力达瞧。当斧头终于落在她脸上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嗥,转身跑远,从此不知所踪。

————————————————————————

“那你老爹后来没去找过?”

“还啥后来,”莫日根摇头道:“他没过半年就死了。很憋屈。临死的时候他老念叨,说自个没脸去见祖先……眼下,玛莎和弟弟就是咱仅有的亲人,”说到这里,他阴骛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记得不?他还是被你弄瞎的呢。”

包光光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你想替你弟弟报仇,现在就可以。”

“那是。”莫日根抽动着他那硕大的鹰钩鼻,“你不用装了。咱知道你没带啥材料,很多巫术是用不出来的。要杀你,这时候是最合适不过了。可是,”他突然话锋一转,“木灵开说你是咱冰原的希望,所以咱想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

“你要记着,那些个被你弄瞎的战士们也在看。”最后莫日根用这句话结束了两人的交谈,一时间气氛沉默的有些压抑。

包光光不答腔,是因为在他看来,老头和木灵开把两个部族的担子压在他身上,是一件十分蛮横而又荒谬的事。滚石倒也罢了,远山的除了乌吉娜,其他人和他包光光又有什么关系?

作为“半穿者”,他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大志,撑死了让村里人生活的好一点;然后红十字会开枝散叶,完成药剂师老头的心愿,仅此而已。

而且这个时候,他心里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那头熊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才如此仇视人类,那为什么积攒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又释然了——那是河滩上一个半米来深的浅坑,里面还垫了不少茎叶与鸟羽。虽然简陋,但仍能看出对方为这个家花了不少心思。

其实冬熊并没有固定的窝,就算冬天长眠的时候,也不过找个石缝那么猫起来而已。如此郑重其事筑窝,那只有一种可能:

为了养育后代。

看来乌鲁杀死的那头冬熊,或许真的是她丈夫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在她的窝里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只见玛莎走过去,用舌头各自舔了两下,然后闭上眼趴在他们身边。这时候包光光才看清,那两个身影,一个是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熊;不过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它的呼吸,应该是夭折了。

而另一个却让老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因为那不是别个,正是失踪了几天的倒霉蛋哈比·帕夫!

在包光光的感知里,哈比似乎一切正常,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体里黑漆漆的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包光光的心念,让他无从探测。

他刚想靠近些仔细检查一下,却被莫日根给拉住了。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干啥?”

“救人!”包光光解释道,“他就是那个失踪的人。要知道这可不是在装死,而是真的昏过去了!”

“你想找死么?”莫日根厉声喝道,“你没见玛莎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包光光道:“那你有啥法子没?”

莫日根没有说话,只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包光光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整个人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超级包光光变身也是有时效的。

他只觉得十分疲惫,要扶着莫日根的肩膀,才勉强的站直了身体——好在刚才对方拉住他的举动,让他真的相信了莫日根没有敌意。

“你怎么了?”莫日根皱着眉头问道。

而老包的眉头则皱得更深,因为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汗臭味过于浓烈,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狐臭。

……

……

一条烟柱平地而起,直直的冲向天空。莫日根搓了搓手,将手上的干粪蹭掉,这才开口道:“咱可说好了,到时候,咱会尽量让玛莎保持平静;你们滚石的人可不准动她。”

包光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并没有给对方那个更多的承诺。毕竟在他眼里,远近亲疏还是要讲究的,玛莎对莫日根再重要,它也只是头熊,完全不能与人命相提并论。反正信号也发出去了,等村里的援兵一到,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莫日根了!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老包也不愿意多造杀孽。如果为杀它而损失了人手,那可就真亏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还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

突然,趴在窝里的玛莎站了起来,而那条从开始就一直没有吠叫的老狗,也跟着“喔喔”的开吼,那声音非常怪异,让老包想起了前世听过的某种汽笛。

还没等二人有所反应,“哔咻!”,一支利箭从包光光的头顶划过,箭簇撕裂空气发出的厉啸声刺痛了他的耳朵。

目标,玛莎!

第七十七章 致命的误会

箭到底是扎在了玛莎那宽大的肩胛上。/|\泡'书'吧更新超快/|\

母熊吃痛,似乎有些恼怒,可当它回过头看了看窝里的小熊之后,又放弃了扑上去将敌人全部撕碎的想法,只冲着箭矢飞来的方向低低的吼了一声。

或许是它怕离开后,它的“孩子们”会受到伤害吧。

包光光吃不准它到底知不知道它的孩子早就死透了,就算它再小心,再努力,也不会重新睁开眼睛。也许它什么都明白,只是心里边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看它没有伤害哈比,却把人当成孩子一样照顾,大概也是出于一种无法宣泄的母爱吧。

莫日根尖叫一声,转头向那边跑去。他并不是担心玛莎的伤势,毕竟相对于它那巨大的体型而言,那箭就细小的跟一牙签似的,扎得浅了连血都不会出。

他更担心对方的脾气。这时候不将它安抚住,谁也不知道一头暴怒的冬熊能干出什么。而那头叫做“老布”的狗,这时候却三跃两跃的扑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若不是包光光当初曾看过它偷袭,还真以为这家伙就此跑掉了呢。

只有包光光本人没动。他就站在原地,转头朝来时的河滩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正快速的朝这边赶来。最令人吃惊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下都骑着一匹骏马!

要知道村子里并没有马,除了暗夜他们用来套车的那些!再加上先前的响箭,来人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时候暗夜的人马已经奔近,包光光一眼就认出了几个关键的人物:高尔特,神秘女人索菲娅,老魔法师,以及那个曾被他用弓弦勒了个半死的弓箭手!刚刚应该是他放的箭没错。

“别动手!”包光光大呼道,“哈比他没有危险!”

也许是距离太远的关系,高尔特先生似乎并没有听到,只一个劲的训斥着跑在他身边的弓手,于是包光光只好高举起双手挥舞着。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下子麻烦了。

要知道,他手里还拎着老法师的那根法杖呢。一个魔法师,对着你高举法杖,嘴里还喊着些语意不明的话,这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么?换谁来都只会作一个判断——他在施法!

于是老法师快速的聚集魔力,直接一个“人类定身术”套在了老包身上。

这个法术虽然只有三级,但却是释放率最高的几个法术之一,持咒时间短就是它最大的优势所在。本来老法师只打算用它来打断对方施法,然后再考虑后续的手段,毕竟谁也不相信一个正牌巫医,会拿如此低阶的法术没辙。

可老包偏偏就没辙——别看他当了七年的法师学徒,但其魔力等级,才刚刚沾了一级的边。

定身术落到身上,当然打不断那并不存在的“魔法”,倒把包光光解释的话给憋了回去。他想张嘴,却突然发现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只能呆呆的看着几匹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高尔特的马跳着战步来到他身边。而这时候包光光才发现,原来暗夜拉车的马中,还混着像这样标准的战马!

这群人到底打算干什么?

……

……

“包光光阁下,”高尔特勒住马,居高临下的说,“对此,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解释么?”在他看来,哈比就是被包光光藏在这的,现在是人赃俱获,要说包光光对此并不知情,高尔特是第一个不信。

“老子刚才是在解释啊!”包光光在心里狂叫,可由于他和那个老法师魔力等级相差太远,到现在法术持续的时间还没过,他人都动不了,还解释个毛啊?

高尔特见他并不答话,以为对方阴谋被当面拆穿,所以才无言以对,于是他“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们尊重你,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暗夜就可以任人欺凌!所以不要再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把戏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就算是嘴里说着狠话,但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和蔼的笑容,语速也是不徐不疾。

这时候暗夜的人,已经冲到玛莎身边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这已经是冬熊能忍受的最小距离了。索菲娅冷不丁看到了正张开双手,在巨熊身前嘀嘀咕咕的莫日根,尖叫道:“那是驯兽师!快阻止他!”

敢情这女人,并不知道莫日根正竭力的安抚着玛莎的情绪,以为他控制着巨熊与他们为敌呢!

高尔特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弓箭手说:“你有多大把握?要小心别伤了哈比。”

“没问题,头儿。看我的。”那弓箭手自信满满的答道。这次他没有用先前那把破弓,而是从被囊中,取出了一把一米多长的重型十字弩!

……

……

包光光急得都快要烧起来了,可老法师的魔法,偏偏像无数丝线粘在他身上一样,把整个人都固定在空气中。他挣脱不开,只有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那种“作弊器”模式,希望几个互不统属的大脑一起开动,能想出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吧。

他现在是心浮气躁,试了几次才勉强的进入了状态。这时候他突然惊喜的发现,似水一般的感知将他包裹起来的同时,竟然割断了那些控制他身体的线!

而这个时候,高尔特却犯了和老法师相同的错误。他可没料到一个魔法师被这么多人近身的时候,还敢暴起反抗。机不可失,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莫日根的身上,老包攒足了劲,一脚抡在高尔特身下那匹战马的马腿上。

战马吃痛,一个高窜了起来,“咴律律”的连声痛叫。

猝不及防的高尔特被整个从马上掀了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老法师吃了一惊,刚要有所动作,谁知道那条宿敌一样的老狗,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它高高跃起,用身子将老法师从马上撞了下来。

但这一次,它依然没办法从容的下口,因为它遇上了野兽的天敌——驯兽师。

那女人一唱起歌,老布就跟喝醉了酒一样开始打起了摆子,它晃着脑袋,试图摆脱声音的诱惑,但对方并没有继续给他机会。高尔特的手下已经从马上跳下来,直接把它给按住了。“去死吧!”一个武士打扮的家伙大叫着,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阔剑。

这一剑并没有劈下去。因为他看见,那个偷袭者已经骑在他们团长高尔特的身上,用一瓶药剂对准了他的脑袋。而这个时候,高尔特的手还按在他的剑柄上呢。

虽然认不出药剂的种类,但从那强烈到让人想撞墙的恶臭就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补药!

“都住手!”包光光沉声道,“把你的手从剑柄上拿开!还有那个射箭的,你……”他猛地抬头盯视着那弓箭手,却发现对方此刻正全身颤抖,脸上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他手中的弩上已经空了。

“我靠,你射了?”

第七十八章 憋屈

莫日根吃惊的看着从胸口透出来的箭尖,脸上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帮人真的敢下手杀他,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箭上留了血槽,所以他的血并不是从破口处喷射出来,而是顺着箭杆流淌,汩汩的,有如六月间奔腾的溪流。他想伸出手,想再拥抱一次儿时的伙伴,可是他的人却猛地跪了下去!

“玛莎,你是我的……是我的……”鲜血涌上了他的喉间,“咯咯咯”的作响,可是他依然说着,说着,直到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终不可闻。而那头叫做玛莎的母熊,也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它抽动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轻轻的舔着莫日根身上流出的鲜血。

血是温热的,冷的是那锋利的箭头。

包光光只朝那边看了一眼,就知道莫日根绝对是没救了——心脏的贯穿伤,就算是放现代化的医院里,救活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是这里的医护条件。要不是冰原人身体强悍,早在他中箭的那一刻就完蛋了。

除非现在生命女神大发慈悲,降个主教或是高阶的牧师在这,也许还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但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本身就比救活莫日根的可能性还小。

也不知道是先前精神的消耗过大,还是此刻的情绪过于强烈,反正包光光突然从超级模式中退了出来。于是他的眼也红了,手也颤了,一股无名的业火从身体中猛地窜了上来,腾腾的按捺不住。

虽然莫日根与他不熟,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人家毕竟也是冰原部落中的一员,勉强算得上自己人吧?

更何况,对方死的实在是太憋屈了!太不值了!

“我日啊!”包光光扔开法杖,猛地揪住了高尔特的领子,“为什么不让他们住手?你脑袋卡裤裆里去了?让他们住手啊!住手啊……”

他嘴里喊着住手,手底下却不饶人,一拳一拳的兜在高尔特脸上,好在他手上的力道远不如长年奔跑练出来的双腿,不然这一顿拳头高尔特就要挨不住了。

虽然受伤并不严重,但此刻高尔特却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那是吓的。因为老包揪他领子的那只手上还攥着药瓶——此刻那要命的药剂就顶在自己的喉咙上,随着包光光挥舞的拳头一颠一颠,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他可不知道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瓶臭水,而包光光选择拿它出来,不过是刚才一时情急给摸错了。

于是他只好一叠声的大叫:“停手!哎哟……见鬼,我说全体都停手!”

其实他现在喊了也是白喊,本来他身边的人就投鼠忌器不敢出手,而远在莫日根那边的,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因为玛莎发狂了。

此刻它的独眼已经变得通红,白沫从嘴角不断的溢了出来,它一低头,就向其中一个骑手撞去,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好在暗夜的人自从知道了有这么一头熊存在之后,就订好了计划。那个被她盯上的骑手转头就跑,而其他人则飞快的绕着母熊飞奔。

骑手们拎着重型十字弩,和先前的弓箭手所用的一样,都是军用的型号,他们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朝玛莎的身上射击。反正目标的体型够大,只要瞄个大概,一般都能扎在对方身上。

虽然这种弩每次只能发射一支,上弦还必须用绞盘辅助,慢得要死,但它的威力也足够惊人,尤其是近距离攒射的时候。

要知道刚才一箭就把莫日根射了个对穿!

……

……

玛莎的身上终于见血了,厚厚的熊皮也不能阻挡这种来自文明社会的杀器,被扎的跟个刺猬刺猬似的,看起来十分凄惨。

但佣兵们知道,实际上它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不过这一点并不需要担心,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保持这个速度,对方就没办法攻击到自己,就算无法一击致命,但放干了血总不至于还活着吧?

就在这个时候,玛莎的反击开始了。只见它人立而起,张大了嘴咆哮着,在它身边的人什么都没听见,只感觉胸口间有些烦闷。可他们身下的马匹,却猛地打了个踉跄,耳朵都渗出血来。如果这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只怕早就把背上的人给扔地上了。

而玛莎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下一刻,它那巨大的前掌便拍在了地上。于是人们终于领略到,什么叫做撼动大地的力量。

——仿佛整个空间都颤抖了一下,地面上则多了一个巨大的坑,坑中烟雾弥漫,草茎被弹到半空,又飘飘洒洒的落下;而马上的骑手,则和身下战马一齐摔倒,其中最倒霉的,甚至飞了十几米远,一头抢在玛莎的身前。

等他挣扎着翻过身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呼啸而来的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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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震颤一直传到这边,以至于骑在高尔特身上的老包都颠了一下,手中的臭水也溅出来不少,害得高尔特还以为这下子小命休矣,张开嘴巴要叫,谁知道却因此饱吸了一口臭气,登时五脏六腑都翻了起来。

“哇——”热乎乎的心意喷薄而出。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高尔特先生讲究礼仪,平时吃东西都是经过充分的咀嚼……

他这一吐,包光光也忍不住了,要知道他可是自己拿着药瓶。之所以先前还能忍受,不过是因为气冲了脑门,没顾得上其他而已。可是他架不住勾引啊,于是两个人一起开吐,所不同的只是高尔特先生被压在下面,除了他自己的,还要多承受来自于包光光的那一份……

就在两人水“糊”交融的时候,一个佣兵终于抓住机会,飞起一脚将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包踹了出去!

第七十九章 巫术

包光光被一群愤怒的佣兵围了起来,好在这时候高尔特还算清醒,知道杀了一个部族的巫医,那就意味着暗夜和整个冰原宣战。{,小。说。网}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反正他们几个是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于是他扬声叫道:“别杀他!呕——”然后就不再关注这边,自顾自的清理身上的秽物去了。

老大发话,佣兵们自然不敢造次,但是别忘了,命令是不准杀人,没说不准打吧?结果拳脚便跟下雨一般落在包光光身上,只是这帮人怕下手过重,有意识的控制着力道罢了。

就这样老包还是被打了个死去活来,直到佣兵们打够了、打爽了才算是停下。但看其中一些人的表情,明显是准备歇口气,然后再接着打。

包光光艰难的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伸直了四肢大口的喘息着。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风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头来,默默的注视着地上发生的一切;它无关是非,无关情义。“以光之名!光耀吾身。月精灵们,敌人就快要突破防线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老包突然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歌,可是在心底里,他偏偏又觉得那阳光是如此的刺眼。

“打够了?那就……死吧!”

漫天的碳粉飞扬起来,就像团黑雾一样吞噬着阳光。佣兵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四散躲开,结果谁也没跑了不说,还错过了攻击的机会——因为就在刚才挨打的时候,老包已经用魔绳术暗中控制了他们脚下的植物,还有的甚至将鞋或绑腿的带子系在了一起。

佣兵们也察觉了这一点,急忙发力去挣。可是这时候已经太晚了:一条冒着浓烟的腰带被包光光扔上半空。

这可不是老包点燃的,而是被佣兵们一顿毒打,打碎了里面装白磷的药瓶,自己烧起来的!

“轰隆——”

火光似乎只亮了一下,紧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迸发,冲击波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而出,而这个时候,佣兵们还傻呵呵的站在那里扯藤蔓呢。于是,人飞起来了,在空中跳着各种姿势怪异的舞蹈,而那霹雳一般的爆炸声,则是最最震撼人心的音乐!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尘爆!

本来在空旷的场所,一般是不会发生这样的爆炸的,可是老包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用他特殊的念力,愣是控制着炭粉在一个狭小范围内充分扩散!

反正炭粉比微尘也重不了多少,而且控制着粉尘散布,总比控制水滴让它凝结在一起要简单的多。

……

……

挺过了爆炸的佣兵们,基本都处于外围,也是揍人时插不上手的。受伤轻的,便挣扎着爬起来,手足并用的逃离爆炸的中心;伤重的则只能躺在原地哼哼,有个炸断了手指的家伙,一边哭号着,一边在地上翻腾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寻找原配的零件。

而爆炸中心的人,却一个个满身焦黑,到现在也没见动静,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这就是巫术……吗?”也许是气浪冲散了臭味,高尔特先生此刻也不吐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爆炸后的现场,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对方“巫术”的威力固然让他心惊,毕竟眼前满地的狼藉就是最好的诠释;但更让高尔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怪异的野蛮人巫医,竟然就因为挨了顿打,便生生的拖着一群人玩起了自爆!难道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野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疯子?

“我一定是在做梦,”女驯兽师喃喃的说,直到老魔法师给了他一个清醒术,才算是回过了神。她紧跑了几步抓住高尔特的胳膊:“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

“不,苏菲。”可对方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高尔特此刻已经从先前的震撼中解脱出来。他看了身边簌簌发抖的妹妹一眼,皱眉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接受现实。”

是的,人总要接受现实。虽然团里已经有好几年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损失了,但此刻高尔特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伤感,他必须把精力,放在其他更加有用的地方。

还活着的团员需要及时救治;至于战死与致残的,有时间替他们难过,还不如多考虑一下抚恤的问题。

在找人把受了伤的佣兵扶上马之后,高尔特竖起一根手指:“记下来,由于这次是特殊任务,每个人的抚恤多百分之四十。就按他们每月的佣金来算。武器装备算半价卖给团里,折合成现金一并发放给……哈比,你在听吗?哈比?”

又问了几声没人搭腔,他这才想起来哈比此刻还陷在熊窝里呢,而那头熊……熊呢?

“头儿!熊,熊!”正在搬运尸体的一个佣兵突然大叫道。高尔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头熊已经解决了伤他的佣兵,正快速的朝这边奔来。

“全体上马!”高尔特当机立断,可是还没等他发出下一步指令,却惊愕的发现,那造成爆炸的罪魁祸首,看起来死的不能再死的神经病巫医,这时候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见鬼……这也是巫术?”

也难怪他这样想,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相信经历了这样的爆炸之后,处于爆炸中心的那个人却还活着。

但老包偏偏就没有死,而且除了被冲击波压得有些头晕恶心之外,他全身上下伤得最重的地方就是脸,就这,还是刚刚被那群佣兵打的。

其实想想就知道,按包光光的性子,别说是同归于尽了,要不是为了做实验,估计连指甲都不舍得剪。既然他包光光敢玩这种爆炸,那就绝对是有一定把握的——首先,他是一群人中唯一躺在地上的,这就将冲击波对他的伤害,无形中降到了最低;其次,他腰带并不是直上直下的扔,而是稍稍朝脚的方向偏斜。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法师长袍,里面可是加料的!趴在地上再扣上兜帽,全身上下都护了个严严实实,虽然效果没记忆中的防爆服那么好,但这爆炸也不是那边的c4啊。

包光光费力的眯着眼睛(被人打肿了,不使劲连睁都睁不开)看着马上的高尔特,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没错,这就是巫术!……想学不,我教你啊?”

第八十章 各种坑

“什么?”高尔特先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只听说巫术这玩意一脉单传,保密还唯恐不及呢,怎么可能上赶着教给外人?

可现实永远比小说更扯。[!超。速!更。新]

就比如现在。对面的巫医就好像患了失心疯一样,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愣是非教不可。

只听他非常诚恳的说:“发动这个巫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找到地形掩护!如果像刚才那样没有任何地形可以利用时,则一定要背向爆心卧倒。卧倒的要领有四句,你们都可以记一下:两手交叉垫胸下,闭眼收腹闭嘴巴。两腿伸直要并拢,低头憋气用物遮。意思就是……”

其实包光光并不是犯了教书育人的瘾,他只是想用话题拖住这帮人,要知道那头叫玛莎的母熊,说话间就要到了!

对方骑着马,是打是逃怎么都好说,可他呢?凭他现在的状态,又怎么跑得过一头暴怒的熊?

他也知道现在跳出来其实很危险,弄不好就会被对方杀了泄愤。但他也没办法啊,装死是安全了,可后面不是还一头熊么,想想血乌鸦小队里面那个差点被坐成小饼饼的家伙,就知道这家伙可不吃装死那套……

相对而言,眼前这一群人,怎么也比无法用语言沟通的玛莎要好忽悠多了!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感谢那个年代开设的三防课;感谢政府,感谢CCTV、MTV、以及所有的KTV包间……”老包一边口吐白沫的胡说八道,一边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让这帮人成为熊首要的攻击目标,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逃脱的机会。至于双方拼斗的结果如何,就不在老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大家也撕破了脸,老子不坑你坑谁?

果然,暗夜的人被这个话题吸引,毕竟一种全新的力量,对任何以战斗为生的人都是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就算学不会,能稍作了解下次遇上也有了对策,不会一照面就吃太大的亏。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对方说的应该是通用语没错,连冰原口音都淡的几乎听不出来,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听不懂呢?

包光光看着他们的表情,肚里暗暗偷笑,他想到那边网游里曾有仇恨列表这么一说。刨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拉仇恨技能之外,基本就是谁打得狠怪就恨谁,而大家都没动手的情况下,那就是谁先进入怪的视线,怪就打谁。

于是他嘴上不停,脚下却从容的走了几步,看起来就好像让众人都听得更清楚一样,谁也想不到他心里正打着龌龊的主意。

而且他也瞄上了被扔在地上的法杖——此刻,它正老老实实的躺在原来的地方呢。说来可笑,也许是包光光将法杖装饰得太过诡异,连老法师本人,都没看出来这就是他自己那根。

这也是老包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了,万一自己真长了张“嘲讽”脸,特别的招熊恨,宁肯挂了也要先干掉他老包,那没说的,就让它多玩几次四选一吧。

……

……

就在这个时候,玛莎已经悄悄的接近了这群人——就算处在发狂的状态,它的脚步依然是落地无声;可想而知当年所受的训练是多么严格。老包由于角度的关系,用余光瞟到它悄悄地接近,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果然玛莎朝着离它最近的骑手扑去,包光光正暗自庆幸,谁知道对方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摇晃着脑袋似乎十分困惑。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它还好死不死的叫了一声。

于是包光光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尤其是那个被当成目标的家伙,更是策马跑出去老远,直到发现对方并没有追来,这才心有余悸的放慢了脚步,骑在马背上回身观瞧。

到最后,还是那老魔法师最为厚道——包光光对人家是又捆又抢,就差没扒个干净,但这位可敬的老人并没有怀恨在心。一开始他也跟着跑出去了,这时候却又想跑回来救包光光的小命,可惜被身边的高尔特给喝止了。

包光光脸色更加难看了(当然被打得像个猪头,本来也好看不到哪去),他盯着高尔特的脸恨声说:“你这是在谋杀一个巫医,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们是否承受的起所有冰原战士的愤怒!”

“谋杀?”高尔特先生优雅的抹了两下胡子,“没有啊,这个情形任谁都能看出您是死于冬熊的袭击……”

“那你们怎么解释那些尸体?这就是你们来过这里的证据!”

高尔特微笑道:“是啊,我们来过。并且为了救您还死了这么多人,算不上袖手旁观了吧?只是结果比较遗憾罢了,如您所见,是我们力有未逮。”

“这么说你是在坑我喽?”

“您这么想也没错。”高尔特装模作样的掏出怀表瞄了瞄,“好了,时间不早,我们也不再打扰。希望您能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哦,不,或许只是下午的一小段时光,很小的一段。”他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对方的命运,甚至还用手比划了那么一下。

就在他勒转了马头,刚要发令撤退的时候,那条被众人遗忘的老狗突然从灌木中窜了出来,像箭一样朝那群正掉转马头的佣兵射去。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就冲到近前,然后它高高的跃起,而目标,则是那个杀死了莫日根的弓箭手!

它第一次出击,是为了配合包光光的斩首战术,所以目标是变数最大的老魔法师;而这一次,则是单纯的要为主人报仇!

就在包光光引爆了炭粉之后,老布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因为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被吓得心惊胆颤,根本就没顾得上去压制它。于是它便趁着包光光忽悠那帮人的时候,悄悄的躲了起来。

本来还打算当玛莎攻击众人的时候它再趁乱偷袭,可是到了关键时刻,那个没用的家伙竟犹豫了!

眼看着仇人就要退走,无可奈何的它,只好把偷袭改成了强攻。

第八十一章 老布的复仇

好在老布选择的时机不错,正是那群佣兵就要退走的前一刻,而他们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头叫玛莎的母熊给吸引了,毕竟它巨大的身躯实在太有存在感,你想不看都不行。/|\泡'书'吧更新超快/|\

猝不及防的弓手来不及躲闪,只好用右手挡住自己的喉咙,于是这一口,便咬上了他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骨头被咬裂了,那弓手大声惨叫,而这个时候,老布却四足在马腿上一撑,骤然发力将对方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一人一狗在地上翻滚着,只听到人连声惨叫,那狗却没发出半点声息,它只是咬,咬!

攻击的频率并不快,但却十分狠毒,它总是盯住对方的喉咙不放,如果没有机会,便转头在肩膀或是什么肉多的地方来上一口,然后摇晃着脑袋将肉撕扯下来!

那个叫索菲娅的驯兽师,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连声尖叫,而老魔法师则百忙中发了一个“动物定身”,却被对方成功的豁免了,等他再准备好下一个法术,众佣兵也反应过来,呼喝着赶去支援,混乱中却挡住了他施术的角度。

人是过去了,可他们根本就没带长柄武器,骑在马上的他们,要想攻击贴着地皮的狗,那非得将身子俯到一个相当的程度不可,而他们身为佣兵,又不是正牌的骑士,有几个能做出那种高难动作的?最关键的是,老布与弓箭手贴在一起,让他们无法使用手中的重型军用弩。

这时候强劲的威力,反倒成了弩最大的弱点,

谁也不愿意串糖葫芦时,连自己人也一并穿了。因为没人知道该如何面对死者家属的眼神——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于是大伙只好绕着场中缓缓的转着圈子,不断的试图用武器驱赶老狗,但对方却似乎认准了他们不敢下死力攻击,理都不理,任由刀剑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兀自一口接一口的撕咬着身下的仇敌。

弓箭手的呼救声越来越弱,一个用双手剑的佣兵急了。只见他大喝一声举起了双手重剑,直接从马上跳起来,连人带剑砸向地上的目标,看那架势,似乎是想一剑将人与狗全都斩成两半!

他旁边的佣兵大吃一惊,赶紧策马将他撞开,怒斥道:“你疯了!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就因为这样,”双手剑老兄泪流满面的说,“我宁肯亲手劈了他,也好过看他窝囊的被一条狗咬死!”

众佣兵深以为然,可是这时候,已经用不着他们再权衡利弊了,因为那弓箭手老哥已经被咬破了喉咙,就在刚才,咽下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是的,他死了。死在一条为主人复仇的狗嘴里。

……

……

佣兵们愤怒了,他们纵马向刚刚从那弓箭手身上起来的老布撞去——大概是想凭借铁蹄,将它给活活踩死吧。但他们控马的水平实在够呛,来回奔了几次,没撞到灵活的老狗不说,几个佣兵还差点撞在一起。佣兵们见这样不是办法,纷纷下马提着武器逼了过去。

结果他们发现这个主意更糟。下了马,人是足够灵活了,招式的威力也能够发挥到极致,但前提是你得能追上对方啊。

只见老狗在前面跑,而一群佣兵嗷嗷叫着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那场面十分搞笑。

高尔特看着那一群傻呵呵追着狗跑圈的手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说训练果然还是不够全面啊,在对手不是人形生物的情况下,这帮蠢才连基本的阵型都不会摆了!再看一眼身边抖得跟筛糠子一样的妹妹,心里更是泛起了一种无奈的感觉。

“够了!”高尔特先生命令道,“所有人上马!我们离开这里!”

那个用双手剑的佣兵抗声道:“人就白死了?”

“原来你也知道他已经死了!”高尔特冷冷的说,“难道说,你想为了他让弟兄们去跟那种怪物拼命?”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几十米外正跟包光光对峙的玛莎。

不用再解释了,这个理由就足够充分。“听我的命令,全体上马!暗夜——”

接着他们一群人便火烧屁股一样的“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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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可没心肠管暗夜那帮人的动向,他关心的只是,破耳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帮他的忙。在他的想法中他们都是同莫日根一起长大的,彼此间也算熟“兽”,有什么交情可讲也说不定。

谁知道对方压根就没理他这茬,逃出来后,看都不看这边一眼,直接就奔着莫日根尸体的方向跑去。

包光光见它如此,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明知道莫日根才是对方的主人,但毕竟也相处了这么久,真到了关键口上,对方却把他弃如敝履,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这下子他最后的希望也被掐灭了;如今的他,算得上是弹尽粮绝,甚至超级模式都进不去了;而他面对的敌人,却是如此凶暴而无法沟通的巨兽。跑?要是自己状态完好的时候,自然不在乎它,可眼下这遍体鳞伤的模样,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

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包光光都死定了。

但令人佩服的是,老包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大概是因为性格中的光棍气又开始发作(这在冰原上叫做耍二杆子)——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再坏也不过是个死,于是他笑得更加灿烂,只是脸被打得像个猪头,无论他怎么笑都不会好看就是了。

这一笑,倒让他想起一个问题来。那就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对方为什么还没有攻击自己?

它是在等什么?还是说,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它避讳?

一想到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包光光立马又精神了,他干脆坐在地上,学着寇拉拉的样子托着腮冥思苦想。反正对方要杀他早扑过来了,凭自己这小身板,也没办法去跟人家面对面的抻练抻练。

第八十二章 谁来拯救

冬熊玛莎看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它对着外围的尸体发泄完怒火之后,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老包身上。|/\P-a-o-s-h-u-8.c-o-M/\|

“看来到了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啊。”包光光低着头念叨着,随手捡起地上的法杖,长身而起。

“三次镜影术,三次四选一。当然这并不足以保住我的小命,因为就算是一百二十个我,也不够你一巴掌胡噜的……你说对不对,冬熊老哥?哦,应该是老妹儿吧,咱俩谁大?我今年三十七。”他自顾自的说着,连看都不看玛莎一眼,好像对面的,压根就不是随时就能要他命的恐怖巨兽,而是从邻居家跑出来闲逛的贵妃狗。

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他终于想到了母熊不攻击他,准确的说是不愿意靠近这里的根本原因。

说来可笑,让对方进退维谷的不是别的,正是这里的气味——说白了,其实就是清醒药剂的臭味!要知道熊的嗅觉非常灵敏,甚至是狗的七倍还多,比人更不知敏感了几百万倍,人闻起来难以忍受的刺激性气味,对熊来说那就跟芥子气差不多了!

虽然他的药剂都随着那次爆炸付之一炬,但别忘了,先前用来胁迫高尔特的那一瓶,却因为人被踹飞而保留了下来,而这瓶药剂,就是他保住小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他走过去,在草丛中找到了翻倒的药瓶。里面的药剂已经洒了一半,有不少还沾在瓶子上。包光光也不管那臭水沾上皮肤有多难洗掉了,一把抓起药瓶宝贝一样托在手里。

小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上臭不臭啊?

包光光托着药瓶,小心翼翼的尝试着离开——毕竟别的地方臭味不如此地浓烈。果然没等他走出多远,母熊玛莎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只有在近距离观察,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对方是多么的巨大,尤其当它直立起来咆哮的时候,更是连阳光都被它遮住了。

迎面的吼叫声让包光光头发都立了起来。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便喷了口血——先前又是挨打又是爆炸的,其实他早就受了内伤,只是不太严重罢了,可如今再被吼声一震,所有的伤势便一齐发作,人也跟着坐倒在地上。

但眼下没有时间让包光光稍作喘息,因为玛莎吼叫带起的气浪,已经把臭味又冲淡了不少,他并不知道对方所能承受的极限,也绝对不想知道!

“老子让你追!”包光光一发狠,手上猛地一翻,将剩下的半瓶药剂全都倒在了自己头上!

这一下臭味便成倍的增强,母熊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撞了一下,连眼泪都出来了,它摇晃着脑袋,双掌在眼前胡乱挥舞着,一个劲的哀嚎。而包光光却哈哈大笑,只是随着对方一次次的吼叫,他嘴里的鲜血也不断涌了出来,可是他仿佛浑然未觉,依旧捏着鼻子笑个不停。

结果没笑两声,老包就被嘴里涌出的血给呛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捏着鼻子大笑还是一高难度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笑声刺激到了玛莎,让它愈加的疯狂。只见它再次挥起了巴掌,而目标……却是它自己的鼻子!

“啪——”

要知道冬熊的爪子可不会收缩,而是像一支支排列起来的匕首般伸着。这一掌下去,爪子便将整个鼻腔都撕裂了,鲜血跟不要钱一样涌了出来。而鼻子也正是熊的弱点所在,稍微大力点的打击都经受不起,何况是这一下!只疼得玛莎满地打滚,无数花草都被那巨大身体碾了个稀烂。

“行!你狠!”包光光咬牙切齿的说。

对方自废了鼻子,他最大的依仗便没了用处,现在只等玛莎熬过剧痛,就可以把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

……

玛莎渐渐的平静下来。大概是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刻,虽然全身每一处都在颤抖,但它毕竟是站起来了!“吼——”由于鼻腔被抓破的关系,这一声咆哮显得有些发闷,音量也小了很多,但给包光光带来的震撼却远胜从前。

因为这是宣告。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声怒吼在天地间轰然炸响,紧接着,无数“哇哇哇哇”的吼叫声也跟着连成一片。听到这个声音,包光光精神一振,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他知道,自己的救兵终于到了!

只要坚持到村民们赶来,他就就有可能获救。而他目前唯一的依仗,就是法杖中每天可以使用三次的“镜影术”!

“该下课了。”包光光喃喃的说,“现在看老子给你表演吧!”

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点魔力顺着他的手传到法杖中,激活了设定好的魔法,光线扭曲了几下,结果他的身影变成了四个。看着三个长相身材都一模一样的自己,就好像照镜子一样,而且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副标准的猪头脸。

包光光不禁感到有些荒谬:难道说这个法术,当年真的是为了代替镜子,才被一个总是丢三落四的奥术师开发出来的?再或者,那时候根本就没镜子这种东西?

他试着挥了挥右手,于是几个幻象也跟着一起挥手;他又试着笑了笑,结果几个幻象脸上便开始抽筋。

玛莎这时候也愣住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敌人似乎让它觉得困惑——毕竟它以前从没接触过奥术。可紧接着,这种困惑便被怒火替代,只见它闷头就向离他最近的敌人撞了过去!

但是它猜错了。

巨大的身躯从幻象中穿了过去,而使力过猛的结果便是无法稳住身形。于是它踉踉跄跄的冲了几步才停下来。

其实在玛莎做出判断之前,包光光就计算着自己的走位,悄无声息的将本体移动到了离熊最远的地方。事实证明包光光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无法分辨真假的时候,野兽的本能,果然使对方选择了离它最近的目标。

这个发现让包光光欣喜若狂。

第八十三章 一线生机

包光光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走位,把另一个幻象送到离熊最近的地方,结果“仇恨列表法则”再一次建功。这时候幻象只剩一个了,对半开的几率实在太过危险,于是他趁着对方冲过头的机会,赶紧又释放了一个“镜影术”,重新幻出四个身影。

但母熊这次却变精明了,并没有对着离它最近的那个“疑似老包”冲去,而是离它最远的那一个。

可这一个也不是真的。

老包玩心理战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手,但再笨也不至于就一招翻来覆去的使啊!在施法后,他便偷偷的与原先剩下的那个幻象交换了位置,结果对方果然中招。

玛莎没有再鲁莽的冲上来,而是停在原地不停的嗅着——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幻象虽然逼真,连影子都复制了,但那只是光线扭曲的效果,并不意味着幻象也有气味:“怪不得这个法术不被人看好,原来里面的缺陷还不少啊!”

可紧接着他又笑了,因为他想到了对方此刻应该什么都闻不到。

“抓瞎了吧。谁叫你刚刚自废了武功。”包光光得意了。谁知道母熊抽了一阵鼻子,突然一低头,奔着他这边就过来了。

它竟然猜中了!

包光光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还有几个幻象没用掉,直接把最后一个镜影术也放了出来。光线一阵扭曲,趁这个机会老包又换了位置,躲开了玛莎的野蛮冲撞。

“是偶然吧?它不可能是通过味道找到真身的!”

可是对面瞟来的眼神却让他知道,他错了!玛莎是真真切切的看穿了他的把戏!

除了气味,还差哪呢?包光光心思电转——如果想不出对方是通过何种手段找到的他,那一切都是白费。只要下一次冲击,玛莎那有如排刀一样的利爪就会将他整个撕碎!

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能看到远处隐隐绰绰的人影了。他们嗷嗷叫着朝这边赶来,脚下踢起的尘土好像一条条蜿蜒的蛇。

尘土?对了!老包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过来,真身和幻象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重量!

要知道幻象可是没有重量的,而真身却有体重!如果是在殿堂或者石板路上还好说,要命的是此地离河滩不远,脚下尽是泥土,他又不会“踩花无痕”的轻功,怎么可能不留下脚印?

不是不能连施法者脚下的景象一起复制,问题是法术本身并没有智力,无法将复制后的景象与实物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试想一下真身站在红毯上,而幻象脚底下只有方圆一米见红,这样子的伪装,给狗块饼子它都能看出来了!

……

……

想是想到了,可包光光完全无法弥补这个破绽——这是当然的,真要那么容易,这个法术也就不会流传了上千年还是就在包光光一筹莫展的时候,对面的玛莎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本来它行动满可以悄无声息,但这个时候却偏偏要大力的踩踏着地面,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一步一步的向包光光逼了过来。就好像一辆已经启动的战车,缓缓的,从从容容的,却又势不可挡。

此刻在包光光的眼睛里,世界都暗了下来,只剩下对方那不断逼近的巨大身影。

愈来愈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崩溃,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尖叫了一声:“木力达!”

骤然听到昔日主人的名字,即便是处在狂暴状态下的玛莎也愣了一下,它疑惑的停下脚步,独眼闪烁着,不知道心里正想着什么。

包光光一见对方有反应,也跟着愣了一下。要知道他刚才喊出那一嗓子,纯粹是情急之下逼出来的,正所谓疾病乱投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真的有效。

可老包是什么人,这时候还不知道顺杆爬那也就不是他了。只见他猛地一顿法杖,“嘭”的一声,淡紫色的“小型法术无效结界”被激发了——他当然知道熊不会使用魔法,要的只是这个声光效果而已。

“有请远山先祖木力达!”他一把丢开法杖——反正这时候有没有已经不再重要了。

只见他右手二指并拢,“啪”的一声敲在摊开的左手上,右脚再猛地朝地上一跺。

“一请天地动!”

“二请鬼神惊!”老包合在一起的手开始画圈。跺脚的频率也逐渐加快。不过接下来嘴里的话就开始有点不靠谱了“三请茅老道,四请孙悟空……”

这也不能怨他,毕竟他哪会这玩意啊!若不是来时的路上,听莫日根对他提过以前的事,他也不可能用这个法子保命。

为了拖时间,他是想到哪个名字就直接开喷,具体请了谁他自己都不知道,甚至“饭岛爱”还念了两次,若不是怕观众代表玛莎不满意(这位要是不满意,可就不是掀桌子退票那么简单了),他甚至还能一气请下去,直到他或者玛莎有一方口吐白沫为止。

“时辰到!远山先祖木力达速速上身!”他一边将脑袋也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边一叠声的大喊道。喊了几声,突然什么躯剧震(用在这里不夸张),接着人便闭上了眼睛。

他低了个头也不说话,只全身上下像筛糠子一样的抖个不停。等眼睛再次睁开,眼神却已经变了。

变得悲痛,深沉,并且还带着那么一丝不屈。

“我是木力达,是谁在呼唤我?”包光光拼命的压着嗓子,希望能让声音显得浑厚低沉。而对面的玛莎,明显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别说它只是头熊,就算换成个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得懵吧!

“玛莎,是你吗?”

母熊似乎想起了什么,俯下身子,低低的哀鸣着,竟然有泪水从那乌溜溜的独眼中滚落下来。

“我很痛心啊,玛莎!”包光光见状趁热打铁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等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第八十四章 “不死”狂化

包光光说得是声泪俱下,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对方,可玛莎等了半天,这只手也没落它身上,再仔细一看,原来对方手是伸出来了没错,可脚步却是往后退的!

玛莎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被骗。|/\P-a-o-s-h-u-8.c-o-M/\|它怒吼一声,就想把眼前这个可恶的骗子捏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已经飞一般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玛莎也感到有些惊愕。

“看我,我手指放松,我目光如龙,当敌人是空,我左右开弓,我气势如虹……”

听到这歌不是歌,咒不是咒的玩意,包光光可算是松了口气。因为村里的援兵终于到了。而第一个赶来的,便是他的贴身保镖、兼真传弟子、兼死党发小的寇拉拉!

这家伙第一个赶到并不奇怪,要知道论速度,村子里还没有人敢说能稳赢他;尤其是长跑:要是现在滚石举办个比赛,估计他和老包就是第一第二,毕竟俩人是一起练出来的,老包修炼的项目别人不知道,还能不拖着他?

寇拉拉也不客气,直接抢到玛莎身侧,一通乱舞——或者叫抽筋也行。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是拿着斧头的!

“我说,你可千万别跳起来啊!”包光光在旁边大喊。

寇拉拉停下“咒语”,回道:“俺知道!”这时候玛莎也从一开始的忙乱中反应过来,一巴掌朝它腰间的寇拉拉抡了过去。而寇拉拉早有准备,见它抬爪,便跳到熊屁股那边去了。

又是一连几斧头下去,皮开肉绽。只可惜寇拉拉武技走的和乌鲁不是一个路子,他注重的只是一个“连”字,而选择的家伙,也以轻便不影响招数的连续性为上。就比如此刻他手里的斧头,比用来投掷的飞斧大不了多少不说,刃口也特别的窄。

这就导致了他面对巨熊的时候杀伤力不足,虽然几乎每一斧下去都能见血,但那细小的伤口,对于玛莎的巨大体型来说实在不值一哂。

……

……

玛莎看不到躲在它屁股后头的敌人,于是人立而起,调转了身躯双掌从上往下狠狠的拍了下去,寇拉拉见状也顾不上抽了,只猥琐的在巨熊周围游走,借助对方的身体来躲避那从天而至的巴掌。

说起来玛莎并不笨重,相反还有与它巨大身形毫不相称的敏捷。可那要看跟谁来比,尤其是体型相差过大的时候。就好像人挥手的速度,和蚊子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也差不多,但真打起来,你十下能拍到一只就很已经了不起了!

“对,就这样!”包光光大概是场外指导当习惯了,总忍不住要出声提醒,“不要急着攻击,拖时间,咱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你闭嘴!”寇拉拉怒道,“这还用你说!”

包光光吐了吐舌头,心想也对,人家是一起来的,当然不会不知道大部队就在后面。

但是二人的想法显然是过于乐观了。对方离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早着呢。要知道巨大生物之所以危险,并不是因为尖牙利爪,而是因为它本身巨大的体型与恐怖的重量!于是当玛莎感到厌烦时,它干脆侧过身子往敌人的方向那么一躺……

“快后退!”幸好包光光旁观者清,就在玛莎转身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好,及时的出言提醒,寇拉拉才得以逃脱,不然被这么大一坨压在身上,骨骼尽断那都是轻的!整不好人就成小饼饼了!

“妈巴子的,”寇拉拉明显被吓着了,持着斧头的右手也开始抖了起来,他转过头对老包说:“光光,咱还是赶紧跑吧!俺可顶不住这种怪物啊!”

包光光险些没被他这句没出息的话给气死,心说我这模样要是能跑,那还要你干嘛?刚要喝骂,却发现母熊又爬了起来,两步就抢到寇拉拉身后。“看后面!”老包尖声提醒道,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连石头带土朝那边扔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把沙土还没飞到地方就散开了,结果先迷了寇拉拉的眼睛,人一下子就懵了;好在有零星的碎石打在玛莎鼻子的伤口处,让它疼痛难忍,手上也没了准头,一巴掌贴着寇拉拉的身子拍在地上,“嘭”的一声,尘土飞扬。

这时候寇拉拉才反应过来,一连几个滚躲开老远;而玛莎也没有继续攻击,又捂着鼻子打滚去了。

老包还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高声叫骂道:“我靠,你傻了?战斗的时候走神,想死自个上吊还痛快点!”

“死?”重新站起来的寇拉拉还是抖个不停。包光光发现他鼻子正流着血,也不知是被飞溅的碎石打在脸上,还是被刚才的风压震破了他的血管。

“……会死吗?”寇拉拉喃喃的说,“不想死啊……还没穿越过呢,俺怎么能死?”他的话断断续续,里面还带了一种“咯咯”的声音,好似上下牙在那里打架。紧接着,他的眼睛开始翻白,眼皮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跳个不停。

然后他就开始吐白沫了。

包光光暗叫一声不好,心说不会是羊癫疯吧?他也来不及细想,急忙跑过去将寇拉拉抱在怀里。

对于这种病症的急救,首先要垫个什么东西在病人嘴里,以免他肌肉痉挛的时候不自觉的咬舌自尽。而眼下现脱鞋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老包只好将自己的手掌塞了进去。

“哎哟!”剧痛传来,包光光当时汗就下来了。他甚至感觉着自己的骨头都要碎裂,可这个时候又不能继续刺激病人,于是他只好强忍着痛楚,低声安慰道,“没事啊,放松,深呼吸……”

可惜寇拉拉并不领情。

“噫————呀!”这一嗓子把包光光吓得不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被寇拉拉一把推出去老远,而寇拉拉本人,则患了失心疯一样在那里尖着嗓子叫道:“俺不会死,俺永远都不会死!俺是——寇拉拉·滚石!”

然后他就嗷嗷叫着,朝对面刚刚爬起来的玛莎扑去,这一幕是如此熟悉,让老包猛地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狂化?不是吧……

第八十五章 无式

“狂化”是很玄妙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境界,还是一种单纯的状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它必须有一个诱因,也就是说,只有最强悍的冰原战士,在达到了某个标准之后,才有可能狂化,成为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狂战士”。

但这个标准却因人而异,虽然多是因为愤怒或者战意燃烧,但也不排除有些特殊的,比如说因为必死的意志而狂化,但这种的,基本狂化之后都失去了控制,不分敌我的攻击周围一切活着的目标。

于是他们都死了。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最可悲的是,他们死了之后还得不到先祖之魂的承认。

而寇拉拉的狂化,似乎他们又不一样。

若说他此刻神智不清吧,他刚才并没有顺手将老包一起砍了,可要说他神志清醒吧,又没法解释他此刻的举动——要知道援兵马上就到,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像他这样狂冲猛打有什么意义?

最让包光光不解的是,根据村民的描述,狂化应该是肾上腺素过量分泌的结果,可看这家伙眼神迷离、口吐白沫的样子,咋那么像羊癫疯发作涅?

“真不愧是充满了意外的男人啊!”包光光唏嘘着拂去身上的尘土,将目光重新投注在前方一人一熊的战斗上。

——————————————————————

狂化之后的寇拉拉,不管是力量还是反应,都提高到一个夸张的程度,那把“袖珍”斧被他抡得跟风车似的,不断的在对方身上制造着伤痕。而玛莎本来就拿他的灵活没招,这一下更不济了。巴掌挥出去,捞到的只是身下的空气,让它忍不住怒吼连连。

可是由于鼻腔破裂的关系,它的吼叫也失去了威力;再加上寇拉拉一边砍一边还没忘了念咒,嘴巴开合间又抵御了一部分音波的攻击。所以尽管玛莎叫了半天,对方还是在它身底下抽得生龙活虎……

包光光见寇拉拉又占了上风,情绪也上来了,大呼小叫的在一边给寇拉拉加油,那感觉就好象某些教练,一进入状态就比运动员还运动员——要不怎么说人不能太得意,他这一叫唤,也不知道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对方,让它舍了寇拉拉,直接就奔这边来了!

寇拉拉追在后面剁了几斧,可玛莎理也不理,一门心思想先干掉老包这个在一旁撮火扬沙子的。老包见对方逼近,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叫道:“鼻子!鼻子!打它的鼻子!”

于是寇拉拉几步绕到玛莎前面,沿着它落在地上的那只前爪一路跑了上去,高举手斧对着那流血的鼻头就跺!

他中计了。

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玛莎先前就已经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还一点防备没有的任对方攻击?事有反常即为妖,这破绽当然是玛莎故意留下来的!

就在包光光以为这一下必将得手的时候,玛莎突然伸长了脖子,一口咬住了袭来的斧头!

“吱——”斧面与利齿接触,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寇拉拉的虎口与玛莎的牙龈同时见血,也说不上谁吃的亏大些,可下一秒,玛莎巨掌袭来,却令寇拉拉不得不放开斧柄,一个空翻落在了地上。

失去武器的寇拉拉似乎并没有觉得沮丧,反而第一时间掏出手套戴上——就是流晶送给包光光那副。后来他为了学大绝,和老包一人一只给分了赃,他这只是左手的。

寇拉拉左右跳了几步,瞅了个机会近身,紧接着火油与碳粉一齐飞扬,而手套上也冒起了滚滚白烟。

呼——

火光乍亮,暗红色的火焰,仿佛魔性的花朵一般邪恶而又瑰丽;它顺着天空中的可燃物一直爬到玛莎身上,而烟雾的颜色也从白变黑,遮蔽了对方的视线!以至于玛莎只来得及高高的扬起脖子,根本没看到烟雾中一条人影窜了出来。

最终决战奥义——无式!

相对于玛莎巨大的体型来说,这种程度的火焰,充其量只能让它感到疼痛,毕竟寇拉拉不是老包,没有那种特殊的念力来控制炭粉,无法制造出类似尘爆的效果。

当然了,要真的尘爆估计他也是第一个飞。

但是火焰点着了玛莎那一身长长的熊毛,在它身上继续燃烧。玛莎终于慌乱起来——在它三十多年的生命中,还从没碰到过这种压不熄甩不掉的火焰。

……

……

寇拉拉从烟雾中钻了出来,面对着惊慌失措的敌人,他没有像正规的招式一样对着身体拳打脚踢;而是选择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目标:对方胸口附近的半截箭杆!

当时玛莎被那群佣兵围起来,用重型军用弩一顿狂射。虽然还不能致命,但箭矢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肌肉。它可以杀死那群佣兵泄愤,但作为一头熊,它还没神到用那巨大的熊掌将箭一支支的挖出来。顶多弄断了外面的箭杆了事。

这就给了寇拉拉机会——他知道自己没了武器,就算是把招数施全了,给对手带来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索性便把后续的招式,统统对着那半截箭杆打了出去!

只见他右手抓住箭杆,左手一连三拳上去,将箭杆钉得更牢;这时候他才放开箭杆,双手并用又是几拳轰了上去。转身踢腿,并利用这个力量,高高跃起,打出了最后的冲拳!

这一击,他不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甚至还融入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以及一切一切可以称之为信念的东西!

“噗”的一声,半个小臂都陷入了玛莎厚厚那的肌肉里。而断箭,则如同钉子一般锲而不舍的直插对方心脏!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一击!

但令人吃惊的是,即使被击破了心脏,对方也没有当场毙命。可见冬熊这种怪物的生命力强悍到什么程度。玛莎仅仅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它的反击就到了!

反击非常简单,就是摊开四肢往地上那么一趴,可对于处在它身下寇拉拉来说,除了后退之外没有任何的选择。可当他刚刚躲开这一招“万钧重压”,却发现对方的两条前肢,仿佛一个巨大的钳子般从两边夹了过来,封住了他的退路!

第八十六章 围与装

这是才是冬熊压箱底的本事,擒抱!而此刻转身再跑显然是来不及了,唯一的生路就是高高的跳起来,但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又怎么躲得过对方接下来的撕咬?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寇拉拉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死路一条,除非是对方主动放弃攻击。于是他扬声大叫道:“木力达!木力达!”同时弯腰抓了一把土,准备在寇拉拉跳起的时候扔过去,让母熊不至于一口把人给吞了。

可寇拉拉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起跳,而是一传身冲向了玛莎的右掌。

“俺不会死!”尖叫声中,双方以一个极高的速度撞在一起。“嘭”的一声巨响,寇拉拉就像刚刚离巢的雏鸟一般,打着晃儿飞了出去!

他是故意的!包光光注意到就在相撞的那一瞬间,寇拉拉突然半侧了身子,用自己的肩背肉厚的地方硬吃了这一下——虽然凄惨,但毕竟是逃了出来;而选择对方的右掌,是因为一般冬熊的右掌上的肉比左掌厚的缘故!

也不知道寇拉拉是如何在刹那间就想到了借助对方的力量逃脱,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聪明,大概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吧。

直觉,本来就是一种意料之外的东西。

……

……

寇拉拉落地以后就没有再站起来,也不知是死是活;老包生怕母熊来个乘胜追击,过去一呀踩、二呀踩的,那寇拉拉可就彻底的没希望了。可正当他要把手中的沙土扔出去,吸引母熊的注意力时,对方却转过来了。

包光光发现母熊的胸口有个茶杯大小的洞,深不见底,从里面流出的血都是暗红色的,还有些成块的估计是破裂的内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好似吸收生命为生的虫子一般令人作呕。他估计母熊受了致命的伤,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问题就是不知道在那之前,自己用什么方法才能拖住它的脚步。

于是他赶紧将沙土丢到一边,拍了拍手,学着木力达的语气笑道:“玛莎,好姑娘!”

可这次对方却不上当了,他这一装,反而让母熊更加的愤怒,只见她怒吼一声,低下头就要往这边冲,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手斧打着旋儿飞了过来,玛莎本能的一偏头,那斧头便剁在它隆起的肩膀上。

“你的对手是俺!别欺负小个儿!”一把粗豪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个雄伟如山的身影拦在了包光光身前。

是乌鲁!紧接着村里的战士们一个个从包光光的背后冲出去,将玛莎围了起来。他们手里挥舞着战斧和长矛,一边作势虚刺,一边在嘴里发出“哇哇哇”的吼叫声来吓阻对方。

大部队终于到了!一时间包光光甚至有了种流泪的冲动,但这当口却不是发泄感情的时候,要知道寇拉拉还在那边躺着呢!

于是他只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它快不行了,拖时间。”人就奔寇拉拉那边去了。

他的伤势是一方面,更让包光光担心的是,寇拉拉和一般的战士不同,他并没有经过正规的“力量传承”,是老包一通捣鼓,硬生生把人从狂化后遗症的状态中拉回来的。而此刻,包光光是弹尽粮绝,全身的家当都随着那次爆炸付之一炬,一旦寇拉拉再次发病,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当他跑到寇拉拉身边,却发现这家伙此刻正躺在地上,两眼睁得溜圆的盯着他瞧。

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解除了狂化的状态,但又不见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包光光心里纳闷,可还没等他说话,寇拉拉却开腔了:“俺瞅着你当时喝退冬熊啦!贼拉帅,是啥招?”

喝退?是忽悠吧!包光光没好气的说:“啥招?神打!想学教你啊?”

“好啊,现在就教!”

“教你奶奶个孙子!受伤了还不消停点!”老包说着话就蹲下来,想仔细的检查一下对方的状态,但手还碰到对方身体就被寇拉拉给抓住了。

“俺没事,”寇拉拉神秘兮兮的说,“其实俺刚才是装死的……”

包光光听他这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去。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没心没肺啊?啥都能拿来玩?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可看着对方那一脸无辜的表情,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捏紧了拳头,狠狠的打在寇拉拉的肩膀上,以发泄他的不满。

谁知道这普普通通的一拳下去,对方竟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了!包光光被吓了个半死,查探之下,才发现寇拉拉的状态其实并不好:肋骨也断了,好在骨头的断茬没有扎入内脏,不然还更麻烦。

啥人啊这是,人都快挂了还装!

“要勇敢、要刚强、要坚如磐石……”老包颇有感触的念叨着,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或许自己永远都无法理解“战士”这种奇怪的生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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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乌鲁却正在为自己的失算而后悔不迭。

要知道就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为了省事,还特意将巨斧交给了一个战士扛着。而那个扛斧头的倒霉蛋,力量本来就不如乌鲁,再让他扛那么大一把斧头,又如何能跟上众人的速度?还没等跑到一半,人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结果对敌的时候,乌鲁便处在一个没有趁手家伙可用的尴尬局面。他只好按照包光光的主意,率领村民们一切尽量以拖延为主——他知道包光光的判断,一般都是正确的,若论武力,十个包光光加起来,也不够他一胳膊划拉;但要是比起坑人使坏来,一百个他也不是人家对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内心里就赞同老包的法子。毕竟在他看来,像这样的战斗就算是赢了,也没啥可光彩的。

憋屈的很哪!

第八十七章 像个战士

玛莎发现眼前这十几个人非常讨厌。|/\P-a-o-s-h-u-8.c-o-M/\|它不动,对方就不进攻,只呼呼喝喝的聒噪;它要是冲过去了,面前的人就散开,而它身后的则敞开了攻击,给它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可等它回过头来,身后的人又跑得远远的了。

也难怪它有这样的感受,要知道包光光训练出来的这种战斗模式,名字就叫做“昆虫战法”

——像苍蝇一样不断的骚扰;像蝴蝶一样用华丽的手段去迷惑敌人;趁人不备的时候,再给人马蜂般狠狠的一击;而攻击之后更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像蟑螂见光一样,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之前就迅速的逃之夭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玛莎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仿佛身体中的力量,都已经随鲜血流了出去;它只觉得头晕目眩,而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于是它终于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玛莎突然停止了嘶吼。

它坐了下来,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那一张张紧张而充满了斗志的脸,最后,目光定格在远处那个穿长袍的人身上。

是他!领着一群人打破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是他!装神弄鬼的扮成木力达来欺骗自己!

他该死!

独眼里的怒火,仿佛真的燃烧一般,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热浪扭曲了。只见玛莎高高的昂起头,发出了一声长嗥,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却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

……

乌鲁笑了。

笑容带着嘲讽,但眼神却渐渐变得狂热,只听他喃喃的说:“要拼命了吗?很好,那就来试试吧!”

果然玛莎的行动有了变化。它不再漫无目的乱转,也不再顾及村民们在它身后使劲,只闷着头朝包光光的方向猛冲。

“快挡住!”乌鲁大叫道,“它奔崽儿去啦!”他这一喊,村民们也发觉不对劲了,于是又从后面兜了回来,挡在玛莎前进的路线上。可是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阻挡奔跑中的巨熊?在被撞飞了两个人之后,村民们终于自发的结成了方阵。

前排是两个手持阔斧的战士,而其他人则排成三排站在他们身后。当玛莎冲到近前挥动巨掌的时候,前排的两个村民将斧面横在胸前当作盾牌,另一只胳膊在后面架着;而身后的人,却用手肘顶在他们的背部帮助使力。

“注意——”也不知道谁在队伍里面大吼,随着这一声吼叫,熊掌“嘭”的一声击打在斧面上,排在最后的村民,猛地被一股巨力顶了出去,踉踉跄跄的坐在地上;紧接着,第二击就到了。只见顶在最前面的两个老哥,一个“哇”的吐血,一个“噗”的吐血;而排在最后的村民,却是飞出去的!

当第三击到来的时候,挡在玛莎面前的,也就剩一开始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了——在短短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但是这十拿九稳的第三下并没有碰到目标。因为就在它挥掌的那一刹那,它的身体却突然向后方挪动了一米。就是这短短的一米,便如咫尺天涯一般,让它排刀一样的爪尖刚好擦着人的鼻子划过。

玛莎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它的后腿,于是用力的蹬了两下,这时候就听到后边传来一个声音:“挺有劲儿,但是……这还不够!”玛莎寻声望去,就见到一个壮汉死死的抱住了它的右腿。那人看起来比旁人都大了一号,还剃了个大光头;繁复的战纹覆盖了他半个脑袋,在汗水的滋润下,仿佛活过来般一闪一闪的,诉说着它的辉煌与神秘。

没错,这正是滚石的首席战士——乌鲁!

而乌鲁见到母熊转过头来,也放开了它的后腿,龇牙道:“这就对了。别老想着跑,也别去欺负小个儿。早都说了,你的对手是俺!来吧,像个战士那样。”

或许是玛莎听懂了他的挑衅,它暴怒的吼了一声,半侧了身高高的扬起右掌,就好像拍一只虫子那样朝乌鲁当头拍去!

在真实的战斗中,这样单纯的从上往下攻击方式相当少见。因为它太容易被人闪过;但乌鲁没有躲,他甚至连类似的念头都没有动过。就在危险临身的那一刻,他反而狂呼着朝前方迈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巨掌犹如奔流的飞瀑,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姿态呼啸而落。众村民见到这个景象,齐声惊呼!

嘭!

巨大的熊掌拍在乌鲁交叠在一起的手臂上,于是脚下的大地裂开了。细细密密的蜘蛛网以乌鲁为圆心飞快的向四周蔓延。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瀑布飞落之势竟然被遏止了!

要勇敢!要刚强!要坚如磐石!

“真不错!”乌鲁的嘴角溢了血,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不过想打趴下俺,这还不够!”

这时候就见到刚才排人墙的那几个,摄手摄脚绕了过来。乌鲁双眉一立,喝道:“滚!谁也不准动它,它是俺的!”接着他又转过来冲着玛莎笑道:“好啦,现在就剩咱俩,你……准备好了?那俺可就来啦!”

“啊啊啊啊啊啊!”乌鲁在吼叫,音浪震得周围的草叶“簌簌”发抖,让人不由自主的捂起了耳朵。吼声中,他的面孔逐渐扭曲,肌肉也跟充了气似的鼓了起来;人明显大了一圈,血管和青筋,好像脉络一样在他全身上下清晰的浮现。

他狂化了!

“不够不够不够!”随着一声声狂吼,玛莎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巴掌,正被底下的小人儿一点一点举了起来,无论它怎么加力都无法再压下去。那小人儿就好像顶开岩层的小草,缓缓的,不屈不挠的伸展着自己的肢体。

第八十八章 爹

这是力与力的碰撞!

玛莎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小小的身体里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以至于让它第一次在这种拼斗中处了下风。虽然此刻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作为冰原上的王者,就算是濒死,也绝不能输给一个人类!

于是它人立而起,借助那超凡的体重,双掌齐下!

如果刚才那一掌,是从山顶飞流而下的瀑布,那此刻的这一击,便是天际飞来的陨石!高速拍下的巴掌摩擦着空气,竟发出“嗤嗤”的声音,可见其中蕴含的力量,达到了一个何种惊人的程度!

但是这一次,乌鲁可没有再傻傻的硬接——要知道战士并不等于呆子,而他也没有选择退让或者躲闪,那不是他的风格!

他进!就像一把巨大的双刃战斧,有攻无守,有进无退!

哪怕是面临如此凌厉的攻击,他依然毫不犹豫的前进了一步!而这个反应是对方所意想不到的,结果熊掌落下来,没有击中目标不说,前臂还搭在了乌鲁的肩膀上。乌鲁拧腰转身,顺势抱住还在下落的巴掌,脚下却像有吸盘一样紧紧地扣住了对方直立的后腿。

“喝!”乌鲁骤然发力,整个人打横飞了出去。猝不及防的玛莎被他扯的向前倾倒,刚想稳住身体,却骇然的发现自己竟做不到!因为它的腿,已经被对方踢得离开了地面!

岚之山!

半空中乌鲁努力的翻转着身体,想把对方压到身下,可玛莎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尽管乌鲁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让它先一步落地而已。

这一击,乌鲁本来就借用了对方的力道才能够将它摔倒,相当于两股力量加在一起,再加上各自的体重,那力量是何等恐怖!只听“轰!”的一声,就好像山峰在这里倒塌了,大地上细密如蛛网的裂痕这下变得更深,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或者冬季那干涸的河床。

……

……

一人一熊俱都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这时候对乌鲁来说,什么岚之山二段三段的招式那都是扯淡,再好的招数,也得他能站起来啊!

“哈哈!”乌鲁笑了,笑声从小到大,从断断续续到连绵不绝,从刻意的压抑到意气风发的飞扬。似乎在这一刻,他败给斯诺的失落,对老包的愧疚,甚至在先前猥琐战法中落下的憋屈,都如雨后的乌云一般消散不见,只剩下阳光普照,以及那梦一般瑰丽的虹。

“滋味儿咋样?”乌鲁道,“现在该明白谁是爹了吧?”

谁是爹,是村子里的一句俗语,意思大概接近于谁比较猛,也就是问对方服不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包光光焦急的大喊道:“叔,快离开那!”乌鲁来得晚,没看到母熊攻击寇拉拉那一瞬间,但老包却看了个真切:也许是个头太过巨大的关系,一般熊站着用的“擒抱撕咬”,到了玛莎这儿,可是能趴着用的!

乌鲁虽然不解,但平时对包光光的信任还是占了上风。他强忍着眩晕翻身坐起,一抬头却发现两条粗如树干的熊臂,正如钳子一样左右兜了过来!

“喝!”来不及细想的乌鲁双手曲起,分别架住了对方的双臂,而对方伸过来的大嘴,可就没办法再遮拦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母熊的注意——只见一篷强烈的紫光爆出,紧接着,天空中晦涩难明的符文一闪而现,众人只觉得身边的空气好像都被抽了过去,呼吸也随之窒了一下。

如果有精研奥法的人在此,一定会发现这正是七级中的鸡肋法术“重力倍增”!这个法术的效果是让一定范围内的物体重力成倍增加。之所以说它鸡肋,是因为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在何种情况下来施展它。

先不提它作为七级法术那漫长的持咒时间,就连它的效果。都让人哭笑不得:对于专职的战士来说,背个几百斤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而面对巨型生物的时候,骤然增加的重力可能非常有效;但别忘了,这是个“力场”法术。

这就意味着你施法的对象只能是某个特定的地域,而法术本身,可不会分辨敌我……

——————————————————————

玛莎当然认不出什么法术,让它发愣的原因,纯粹是法术释放的位置——那是它巢穴的方向!

而巢穴中还有它的孩子。

母亲的天性压倒了一切,在这一刻,它只想确认它的孩子是否安全,除此之外一切胜负甚至仇恨都不重要了!可是,激烈的搏杀哪容得它胡思乱想,就在它走神的时候,乌鲁的反击到了!

只见他长身而起,由于玛莎还趴在地上,他这一扑便抱住了对方的头颈,卯足了劲就往地上按。玛莎挣脱不开,索性双臂那么一合……

于是战斗变得暧昧而又滑稽——这时候的局面是,乌鲁紧贴在玛莎的颈侧,双手像铁箍一样箍住了玛莎的脖子,而玛莎却搂住了乌鲁的腰。要不是这一人一熊体型差异实在太大,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在生死搏杀,而不是一场跨越种族的绝世恋情。

边上观战的村民们全傻了。一个老哥连长矛都没拿住,缓缓倒下的矛杆打在了另一人的脚面上;而挨打的那个,也没见有啥反应,只张大了嘴巴盯着场中紧密相连的那一对。

不过看那意思,似乎他手里的板斧也快要拿不住了。

对于这些生命中充满了铁血的人来说,再惨烈的战斗他们也经历过,唯独没见过打成这样缠绵悱恻的……

“我靠!”最后还是包光光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们还等菜啊?快上啊!”

村民们这才发现,原来乌鲁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毕竟体型相差太大,单凭力量,狂化后的他也比不上一头垂死的冬熊。

此刻他早已被勒得满脸通红,浑身的骨头也在“咯吱咯吱”的响,连搂住对方脖子的双手都松开了,只用力在对方肩膀上推拒着,希望能挣脱那杀机盎然的怀抱。可惜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挣出了半拉身子,腰部以下还有个屁股卡着呢。

村民们赶紧又围了上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乌鲁却大力的朝后仰着身体,双手猛地揪住了玛莎的头皮:“不够不够不够!要杀俺还早着哪。看俺的!现在……”

“谁是爹?”乌鲁将自己整个人当成了大锤,卯足劲一脑袋撞在了玛莎的额头上,嘭的一声,钟鼓齐鸣。

“谁是爹?”第二下撞得更重,连乌鲁自己的脑袋上都见了血,可是他好似浑然未决,仍在那咧开了大嘴哈哈大笑。

“谁是爹?”——嘭。

……

第八十九章 尘埃落定

此时此刻,包光光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似乎眼前的场面,并不是人与熊之间的殊死搏杀,而是一个听说了媳妇偷人的汉子,回到家便不依不饶的逼问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谁——是——爹——”

乌鲁半跪在地上,一边咳着血,一边高举了双手仰天咆哮。

是的,他赢了,他终于创下了一项奇迹:空手猎杀了也许是冰原上最为强大的冬熊。虽然那是在对方被寇拉拉重伤之后,又被她巢穴处突如其来的魔法吸引了注意。

其实这个时候包光光也很想知道,熊穴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命令一个村民去那边看看情况;而他自己,则顺手捏了个法印,施展出“魔绳术”,让地上的藤蔓自动的编成了一个网兜——嗯,或者说吊床吧,反正就那么回事。

完成了这一切,包光光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还有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这是施法过度了。“看来精神的疲倦,连带着施法也会受到影响啊!”他喃喃的念叨着,拖拽着寇拉拉的身子,想把人搬到那张编好的吊床上。

可是手足酸软的他,根本就拖不动对方的身子,没办法只好远远地向村民们喊道:“喂,过来俩人帮帮忙!”

谁知道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挪窝;包光光催促道:“啥意思啊,当俺是冬熊吗?麻溜来两个把人背上,俺好去看看叔有没有事。”

村民们没法子,你推我搡的选出来两个平时人缘不好的,那俩人也认命了,话也不说一句,只捏着鼻子往这边蹭。老包这回可真怒了:“你俩有病啊,捏鼻子干啥?”

一个村民苦着脸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可刚说了几个字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另一个见他这样也忍不住了。于是包光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脑袋上还浇着清醒药剂呢。

怪不得刚才派出去查探的村民,表情那么奇怪,当时还以为是他鼻子流血了呢。

说起来,真就那么臭吗?可自己也没感觉到什么啊。

……

……

当他来到乌鲁的身边,人们早已像躲瘟神一样四散逃开,让包光光心里颇为郁闷;好在还有一个人不在乎他身上的臭味,那就是躺在地上挺尸的乌鲁。

人已经睡着了,呼噜还打得震天响。

为防万一包光光还是给他做了检查,这才确信他真的没什么问题,内伤也远比寇拉拉要轻得多,似乎只是脱力。刚刚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绷到了一个极限,忽然放松下来,有这样的反应并不稀奇。于是他脱下了长袍盖在对方身上,并吩咐人暂时不要去打扰乌鲁,心里却在盘算,也许该做个更大的网兜。

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包光光站起来手搭凉棚眺望,只见马上的人穿了一件破旧的法师长袍,两手空空、长髯飘洒;不是暗夜的那个老魔法师是谁?

而派出去查探的村民,正颠儿颠儿的追在马屁股后头,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包光光一下子明白过来,先前的法术正是老法师的杰作,不由得心头一凛。“警戒!”紧接着,他五指张开向上一托,“其余人散开!”

老魔法师还没等跑到包光光身边,就被人拦了下来。他也没做任何反抗,就被村民卸了双肩的关节,塞住了嘴巴带到老包面前。至于为什么没用藤蔓当绳子捆绑,纯粹是村民们见过老包施法,以为天底下所有的魔法师都跟他一样,一般的绳索根本就无效罢了。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说任何答案以外的话,看见了么?这支长矛将把你钉在地上。所以你最好合作一点,省得让我难做。”说着话,他顺手指了指身边村民手中的长矛,而那个村民也会凑趣,立马装出副嗜血的表情,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将长矛转得跟风车似的。

实际上,包光光摆出这幅棺材脸,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对方:在高尔特将自己扔下的时候,对方曾经想过救他的命,只不过由于高尔特的阻挠最后未遂罢了。

可是,对方毕竟也是暗夜中的一员。

至于暗夜,咦?好像除了坑了自己一把,也没给他包光光带来什么损失啊,而他们杀的人是莫日根,自有远山去跟他们掰扯。要照这么说,似乎,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恨他们?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叹了口气,也顾不上装了,挥手让人给老法师摘了嘴里的布。

“你不是跟他们一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魔法师道:“我把哈比给带来了!他现在的情形很糟,而我,则希望你能救他,当然我也会付给你足够的报酬。”

这时候包光光才注意到,原来马背上还驮了个人,只是先前由于法师袍过于宽大给遮住了。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能不能救他,完全取决于……对了,你把破耳朵怎么样了?”

破耳朵,就是那条叫做老布的狗,只不过包光光看它耳朵缺了一块才这么叫罢了。之所以会问出这么一句,是因为老包突然想起报了仇之后,老布就跑到了莫日根尸体那边,既然老魔法师去熊窝里找哈比,应该是和它撞上了。

“应该没什么事。”老魔法师吞了一口唾沫,“只是被我用‘重力倍增’弄昏了。”

听到这个法术,包光光心里暗暗吃惊——虽然没见过法术的效果,但流晶送来的书中还是有详细描述的。只是“力场法术”基本都属于防护系……难道眼前这老头是防护专精?

不对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又明明施展过同为七级的“虹光喷射”,而这个法术虽然没有分在任何系里,但实际上,需要你对每一系的法术都有涉猎。

两个七级法术,一个需要“专”、一个需要“博”,明明是互相矛盾的标准,但眼前这老头竟然都达到了!

而这,还是在他上了年纪,魔力衰退以后!那么他当年全盛时该生猛到一个什么程度?

最关键的是,暗夜又是凭什么招揽到这样一个人呢?如果像对方那样的强者,都已经普及到连一个小小的分团都能轻易拥有,那他包光光,干脆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窝一辈子得了。

文明社会太危险啦!

第九十章 隐患

老法师看来不太愿意提及以前的事,包括他自己的身份;到最后,也不过只给出了一个名字:

汉斯。{,小。说。网}

对方的刻意回避,让包光光颇为不爽,他才不信身为魔法师的老“汉斯”,会听不出他问的其实是对方的称号。毕竟在他看来,当年的流晶都没这么猛,要说对方不是称号强者,他包光光是第一个不信。

“备不住还是个大师呢。”包光光在心里暗暗猜测道。

可是马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虽然他也知道可以用条件来要挟对方,但又不屑于真那么干;更何况,那时候即使对方说了,他也没办法去验证真假。

带着满肚子疑惑与不满,包光光走到哈比跟前——这时候人已经被从马背上放了下来,正平躺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上。为了让病人呼吸通畅,包光光将人都赶到一边,只留下了老法师汉斯在他身边帮忙。看老汉斯规规矩矩的站在包光光身后,让他不由得心头暗爽。

看见没,疑似大师的助手!如今咱老包也是个腕儿了!

哈比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呼吸平稳,脸色如常。嘴角处,还挂了那么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正睡在自家的大床上,作着悠长而又甜蜜的梦。

老法师走上前来,默默地看着哈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安详。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脸,每一处沟壑,每一处皱褶,甚至连那一撇滑稽的小胡子也没放过。看得包光光在一旁暗自咂舌,心说这老家伙怕不是玻璃吧?

“你一定欠他很多钱!”包光光摸着下巴,用肯定的语气说。

老汉斯闻声愣了一下,接着他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尴尬的说:“是啊,其实他们姐弟俩都挺照顾我的……”

“等一下!”包光光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抓住对方收回去的手,指着那手上淡绿色的粘液问:“这是哪沾上的?”

“呃,”汉斯凑近了闻了闻,“有点腥,大概是扶哈比时候的时候吧。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包光光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清楚的记得,在七年前,他曾经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施耐德!

当时那家伙被斯诺背回来的时候,人就昏迷不醒,而口鼻间,也沾满了这种粘液!

不同的只是,此时哈比的脸上比较干净,想来应该是因为玛莎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经常用舌头去舔的关系吧。

问题哈比既然被玛莎当成了孩子抚养,那他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哈比被寄生,是在他遇到玛莎之前。也许是他好死不死的跑到了异形的巢穴里,也许是他半路撞上了正在野外游荡的异形,被作为育婴用品带了回去。

结局也没什么悬念:不外乎哈比遇到了玛莎,而刚刚痛失丈夫与爱子的玛莎母性发作,把人带了回去;与异形可能还爆发过战斗,这就解释了那天晚宴结束的时候,为什么大家会听到它愤怒的咆哮。

可中间的过程呢?从哈比被寄生后,到遇见玛莎之前,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凭玛莎那巨大的体型,和无与伦比的力量,普通的异形根本就不是对手;但是它毕竟“熊”单势孤,总架不住人家一窝子吧?所以说玛莎主动冲进异形窝里面救人可能性几乎没有。

难道说,哈比是自己逃出来的?晕,熊都逃不出来,人逃的出来么?

看来这个问题,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

后来包光光从哈比的衣领与口腔中,又找到了类似的液体之后,他终于能肯定他先前的判断了。

哈比果然不负“倒霉蛋”之名,真的被异形给寄生了!这就意味着他随时会像施耐德一样,被刚刚长成的异形咬破胸腹,而他的尸体,则会变成对方出生后的第一顿饱餐!

包光光阴沉个脸直起身来,对一旁的老法师汉斯说:“帮个忙。我给你看样东西。”

这时候众人已经回到村里,而哈比也被安置在包光光的大床上。至于寇拉拉,则被老包交给乌吉娜治疗了,毕竟人家修炼的是正牌巫术,她的符水,更有利于寇拉拉内伤的恢复。

床与哈比一起被搬开,就露出了下面的暗门。

“你说哈比就是被这种东西……寄生的?”老汉斯指着枪盾与那半截舌头,期期艾艾的问。

“是的,在七年前曾经有一个家伙,也碰到了这样的事。而他当时的状态就跟哈比此刻一模一样。后来他死了,”包光光做了一个被撑爆的手势,“就像这样。如果不是赶时间,我不介意把当时情形跟你详细说说。”

反正秘密也被斯诺知晓,流晶那也不可能瞒得住,说出来也无妨了。

“你能救他对吧?”老汉斯此刻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我知道,既然你提出来,就一定有办法……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包光光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只有手术!把人的胸腹剖开,把还未成长的异形取出来!”

“你胡说!”老汉斯气得不轻,“人都剖开了,怎么可能还活得了!就连生命殿堂的主教都救不回来!”他一把揪住了包光光的领子,怒斥道,“骗子!你是个骗子!”

包光光没来由的被他喷了一脸口水,也跟着火大起来:“你冷静点!要知道手术虽然危险,但总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可是要不做,到时候他一样会被那怪物开膛,而在那之前,搞不好内脏都要被吃光了!”

最后他用比对方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你要想清楚!是选择九死一生,还是十死无生?”

老法师颓然松开了手,踉跄着退后几步一跤坐在地上。只听他喃喃的说:“不,不。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咱们当然可以慢慢想,”老包冷冷的看着对方,“但你要知道,哈比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第九十一章 召唤

狗急了能咬人,这人要是被逼急了……估计没什么他不敢咬的。{,小。说。网}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永远都不要小觑人类在绝境中所爆发出来的潜力。就好比眼前的老法师汉斯:在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揪掉了不知道多少根胡子之后,别说,还真让他想出来几个法子。

其中包光光看起来最靠谱的,就是利用奥法中的召唤法术。

召唤术有一个特点,如果你事先接触过某个生物,并顺利的留下魔力印记的话,那就可以直接用相应的法术召出来了。毕竟在历史上,也曾有不少召唤系的法师用野兽作为战宠。

当然,前提是这个生物的抵抗不能太强烈。

至于魔力印记,这玩意差不多是个魔法师就会。要知道每个人的魔力波动都具有唯一性,除非经过训练后刻意模仿,不然绝不可能与其他人完全相同;所以法师们才能够用它来表明身份,或者当成某些法术的坐标。

于是老法师就有了这么一个设想,如果能在异形身上留下一个印记的话,就可以利用规则的力量,将它强制性的从哈比体内拉出来。

可这个主意刚说出来,就被他自己给否了。因为那异形还在哈比的肚子里呢!

碰都碰不到,又怎么留下印记?

“不,”包光光道,“如果仅仅是接触,我想我可以做到。”

这一点倒不是吹牛。毕竟人体根本就无法阻挡他那变态的感知,说得极端一点,就凭老包那变态的微操能力,把魔力凝聚成线,在上面签个名也不是不可能。

当老包把自己的能力说给对方听了之后,汉斯当即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愣了好一阵,他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哟,原来你还是个龙脉术士哪?”

“啊?”包光光也傻了。他不是没听过“龙脉术士”这个职业,只是一直没往那方面去想。

所谓“龙脉术士”,其实就是一群特殊的施法者。虽然他们的能力与某些魔法的效果很像,威力上甚至还大得多。但那些却是天生就会的。他们既不能传授与人,也无法像一般人那样学习正统的法术。于是人们便暗暗猜测他们有巨龙的血统,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狂龙领的世袭领主——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

传闻中,此人十年前的实力就已经接近宗师。在那次草原上的兽人围困紫金城的战役中,狂龙领主率军赶来支援。他亲自出手,召唤出守护双龙之一的黑暗之龙兰达,一口龙息就灭了对方近千人。在那以后,就再没听说过谁敢去捋他的虎须了。

……

……

老法师看到了希望,喜不自胜,只一个劲的道谢:“谢谢,好心的小伙子,你一定会活到死的!”

他的话,虽然让包光光有些郁闷,但那的的确确是冒险者之间最为诚挚的祝福了,因为那里的面“死”,意思是指自然的老死。对冒险者们来说,没什么比这更难得了、

包光光并没有进入超级模式,只是屏息静气,感知便如同波纹一样扩散开来,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能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强了许多。

波纹穿透了哈比的身体,就好像声音融入了水中,在感知的扫描下,对方身体中的异物,则好像水中的礁石一样明显。然而当老包操纵着魔力在上面画了一个圈之后,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不会什么召唤法术,勉强能挂上边的,也就是那个零级的“召唤魔宠”。

但是魔宠又不同于普通的召唤生物,它与施法者本人的精神是有联系的。如果魔宠死亡,法师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甚至有严重的,连魔力都会出现倒退。

“怎么样?”汉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出声问:“可以在上面留下印记吗?难道……还是不行?”

包光光看着老人那期待的眼神,禁不住叹了口气,心说也罢,就当还你一份人情。反正自己魔力的等级还低,损失一点也不算什么。

感知好像网一样将异物层层包裹起来,而老包,则开始默念着“召唤魔宠”的咒语,试图用自己的精神去呼唤对方。可是下一刻,他却跟被烫到一样蹦起老高。只见他脸也白了,嘴唇也哆嗦了,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瞪着昏迷不醒的哈比。

他这是被吓的。

就在刚才精神对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怪物的思想。思想本身并不难懂,甚至单纯得只有一个内容:

那就是杀!杀!!杀!!!

要知道越是单纯的念头,其力量就越强大。思维简单的人反而更难以说服就是这个道理。只是稍一接触,老包就差点迷失在那潮水般涌来的杀意中,好在他见机得早,及时掐断了法术,魔法反噬的痛楚将他从危险中拉了回来,不然这时候,还指不定谁做谁的魔宠呢!

“老子不干了!”包光光心有余悸的想,“咱又不是活雷锋,凭什么为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去拼命?”

于是老汉斯只好另想办法了。

最后他选择了七级预言系魔法“祈愿术”。这个法术相当特殊——在整个奥法的体系中,要说离谱,它要认第二就没有敢跟它并列第二的。

首先施展它的代价就相当昂贵。由于它是以大量的魔力强行扭转因果,达到你想要的目的。所以每次施展这个法术,魔力等级必然会降一个级别。这种代价,对任何能施展七级法术的魔法师来说,都足够他失落失眠外加尿一个月黄尿的。

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法术的效果完全不能确定。虽然有可能达成愿望,但并不意味着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传说中,就有个魔法师被食人魔包围的时候,曾祈愿召唤出无穷无尽的帮手来淹没眼前的敌人,结果帮手倒来了不少,只可惜全是兔子。好在食人魔都舍了他抓兔子去了,这家伙也因而才保住了小命。

他这算是幸运的。另一个更倒霉。

那家伙的愿望,是得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钱。结果当天晚上,一颗陨石便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法师塔,他本人当场毙命不说,连他的弟子们也没跑出来,全给一勺烩了。但值得一提的是,那颗陨石的含金量倒是不低……

第九十二章 协作与魔法阵

“你……想好了?”包光光疑惑的看着对方。|/\P-a-o-s-h-u-8.c-o-M/\|虽然他知道老法师心肠不坏,但舍得倒退一级魔力等级,将祈愿术用在救人身上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这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善良”来形容了。所谓鞠躬尽瘁也不过如此。

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是焦虑与决绝。只听老法师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道:“当然。而我也必须这样做。相比起你的方法,这个法术无疑要安全得多。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毕竟老汉斯没有办法隔着哈比对异形施法——没听说哪个魔法师还会隔山打牛的功夫。“我需要你帮我引导这个法术,用你的印记,来确定目标的位置。”

“引导?”包光光知道这个技巧,在奥术师协同施法中会用得到,但问题是他不会啊!

“不用担心。”老法师平静的说,“我会试着将魔力与你同频。当我许下愿望之后,法术剩下的部分将会自动完成。你要做的,就跟刚才一样,只是魔力去接触目标而已。”

包光光想到那纯粹到肆无忌惮的杀意,当时汗就下了。“还来?老子又不是女记者,可没兴趣追着那种杀人狂采访啊!”他心里正琢磨怎么样拒绝呢,这时候就听“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紧接着,一个村民咧着大嘴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严肃点!”老包怒了,“没瞅着正救人吗?”

“哟,不知道你还有客人在……”

包光光翻翻白眼,心说都是一起回来的,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这明显是托辞嘛!于是他也没客气:“赶紧说啥事,别耽误工夫。”村民见他真恼了,吐了吐舌头,道:“没啥事,就是你落下的东西,洗干净了给你送过来。”

说着话他递过来两样东西,包光光打眼一看,原来是镜影术法杖,以及他当时用来引爆炭粉的手套。

手套虽然洗得很干净,但已经被爆炸的威力扯裂,目前是不能用了,而那根法杖却被除去了上面的藤蔓,好似还被特意保养过,看起来黑黝黝的光亮如新——八成是让他们顺手给涂上油了。

太有才了!难道就没人告诉他们,法杖和斧头的保养不是一回事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众人的一片心意;于是当老包再一次看那村民的时候,心里便有些愧疚了,“就放那吧,”包光光柔声道,“谢啦,亏你们还替咱想着。”

那村民将手一摆:“没啥可谢的!俺走啦,不耽误你救人……对了,救得咋样了?”

老包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老魔法师就接道:“刚准备协同施法,就被你闯进来打断了!”

村民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在他的想法中,包光光是巫医,而那老头却是神秘莫测的家伙,两个人的能力应该没什么交集的地方,还协同什么东西?于是他用一种狐疑的眼光望着老包,询问道:“你俩人一起?危险不?”

“如果不是总有人闯进来,就不会。”说话的还是老法师汉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并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包光光还是能感觉出老汉斯话里的不满。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就好像前世的某些学者。平时脾气可能好得令人发指,但只要一涉及到他的研究,便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

魔法师也正是如此。包光光怕二人说僵,赶紧打着圆场:“放心吧。老汉斯打了一辈子鸟了,还怕这点小场面?再说咱也不白给啊!”好言将村民劝走,还没等他把熊皮帘子给放下来,手就被老汉斯抓住了:“没时间再耽搁了,咱们现在就准备吧!”

……

……

被赶鸭子上架的包光光,并不需要特意去准备什么,除了说服自己与那怪物再一次亲密接触。而老法师就不同了,由于他不是专精预言系的法师,所以要施展“祈愿术”,必须有魔法阵的辅助。

为了减轻外界对魔法阵带来的干扰,两人还特意把里屋给收拾了一下:一些乱七八糟的私人用品,与药剂师老头留下的箱子都被挪到外面,当然暗格中的那些也不能幸免。

接下来的事情就诡异了,要不是老包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魔法师这种生物还会亲自佝偻着腰扫地。

最后成型的魔法阵是个六芒星。六个顶点都分别放置了些小物件,分别代表了生命、死亡、守序、混乱、自然以及永恒。这些物件所代表的含义与炼金术中通用的不同,应该自有一套规则;反正在包光光看来,这些物件都不是最有代表性的,比如说永恒,估计十个人里面,最少有八个想到的应该是钻石吧?

倒霉蛋哈比,被他们从床上搬了下来,此刻正躺在六芒星的正中,而老法师也离他不远,正撅着屁股在地面上刻铭文呢。

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地上,混合着尘土,将灰白色的胡须染得污糟糟一团,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汉斯刻一会,就要爬起来喘两口气,让包光光看在眼里,心里面跟着一阵阵抽紧。

“歇会吧,”包光光递过去一杯不明花茶,那是他刚才趁对方趴在地上吃灰的时候出去煮的,里面还特意加了点野罂粟花——这玩意对恢复精力颇有帮助。

老法师没说话,只摆了摆手表示不要。包光光也不再劝,自顾自的坐在床上,研究着地上的法阵。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直观的接触这种东西。在老包的想法中,如果魔法阵是一个程序,每个角都可以算作一个单独的模块;而那些线条与铭文,则是链接和指向性的语句了。

假如模块可以拆卸拼接,以后架设魔法阵岂不是就容易得多?也不用再撅着屁股累个贼死了!

“很有意思。”对方听到老包的意淫,抬起头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可当他看清楚包光光手中的东西,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听老法师厉声喝道:“你怎么把法器也带进来了?快拿走!你想引起魔力乱流吗?”

包光光想了半天,才明白对方口中的“魔力乱流”大概和电路板短路一个意思,问题是……法器在哪儿?

他手里只有一个普通的木头杯啊。

第九十三章 愿望之力

淡紫色的魔法飞弹,拖拽着长长的尾光朝这边飞了过来,老包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控制杯中的水迎了上去。

好在汉斯并不是要伤害老包,仅仅是想击破他手中的杯子,因此飞弹中蕴含的力道很弱,两下一撞,便爆成星星点点的紫光,随即隐没不见,而四溅的水花也脱离了老包的控制,洒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不少还流到了汉斯刻好的符文中。

本来用特殊墨水刻画的符文,并不怕进水,因为水不会干涉魔法阵的运作,而且它本身也不能传导魔力。

问题是,老包的水可都是加过料的……

而老汉斯由于没喝过这种“不明花茶”,以为是普通的水,也就没当回事。这时候还语重心长的对包光光说服教育呢。

于是包光光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先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谁都不怨,就怨他上次那副“左手要饭钵,右手引魂幡”的打扮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高尔特先生在那之后,当着所有人面好好的宣扬了一番,并提醒大伙一定要注意他手中的“法器”。

要知道当时的“要饭钵”,和他手里这个原本是一对的,模样都差不多,也难怪对方会认错。不过老包可没打算解释什么,反正高尔特那人也不老地道的。就让他继续去莫测高深吧!

最好你白天想晚上猜,把头发掉光了才爽!

……

……

魔法阵总不能画一辈子。在老法师起身念诵完“卡拉图、巴拉他、尼克吐”之类的咒语之后,准备工作终于完成。

魔法阵的六个顶点,爆起了强烈的光芒,这些光柱好象有生命一样缓缓的向中心合拢,二人的耳边似乎也响起某种类似圣歌的梵唱。歌音飘渺,让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安详的喜悦中。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包光光甚至还嗅到一种淡淡的清香——要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的鼻子就被清醒药剂给熏坏了,此刻应该什么气味也闻不出来才对。

老法师站的是象征着“生命”的那个角;而作为引导着,包光光最应该站的位置是“永恒”。只可惜“永恒”和生命并不相连,它紧贴着生命正对面的“死亡”。老法师传送魔力时手不够长,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老包站了“自然”。

“我希望!”当六个顶点的光柱终于融在一起时,老法师就大声说出了他的愿望,“付出我的魔力,以封印我眼前的怪物,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他的神情庄重而又虔诚,甚至还带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包光光忍不住叹了口气——近几年他看多了,基本上刚入会的兄弟,都是这副模样,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陪老头一起去疯。

深深的吸了口气,包光光将自己的感知放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敢托大,直接发动了超级模式变身。

于是他“看”到了周遭那汹涌澎湃的力量。那不停变幻着的,是老法师汉斯自身的魔力,此刻他应该正调整着自己魔力的波动,以达到与老包同频的效果,而紧随其后的那股更加庞大,其中又充满着凛然与未知,想来就应该是所谓的“愿望之力”了。

此刻的情形,就好像一个害羞的孩子,想把自己的长辈介绍给一个朋友;但那个朋友胆子很小,于是孩子只好一边作着鬼脸,一边将长辈与朋友的手拉在一起。

当“愿望之力”在老汉斯的引导下,如潮水般涌入身体,包光光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力量。好像皮肤下面都盈满了水,将他整个人都撑了起来,身体似乎也变得轻盈。与这股庞大的力量相比,以前他沾沾自喜的那些把戏,简直就微不足道。

不过他没有羞愧,也没有半丝的得意。仿佛所有的情绪都离他而去了,在这一刻,除了混身上下力量充盈的快感外,剩下的就只有冷漠。

这是一种无视生命,无视尊严的冷漠。

这是一种无视天地间一切有形的冷漠。

如今他再次面对着哈比腹腔内的异物,用的却是一种审视的眼光。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是那样的脆弱,似乎都不需要出手,只要心念一动,就会将对方碾得粉碎,而可笑的是,先前自己竟然会被这种爬虫吓到。

“这就是力量吗?”包光光喃喃的说,声音极低,也不知他是在问旁边的法师,还是在问这片天地。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在扪心自问:“这……就是强者吗?”

很好,很强大!

……

……

“愿望之力”毕竟是借来的力量,它只能显赫一时——所有的程序都提前设定好了,当包光光连接上异形的思维之后,这股力量便在魔法阵的推动下缓缓的流向哈比体内。

然而,意外总像寇拉拉的鼻涕一样不期而至。由于地面上不明花茶的干扰,魔力的传输终于发生了紊乱。

试想一下如果是电路板进水会发生什么?没错,它会烧坏电路板,而此时此刻,魔力是在老包的体内流动的!而老法师汉斯并不知晓现在的情况,还以为魔力不够,一个劲的加大输出呢。

一边是魔力输不出去,而另一边则是不断的往里面塞……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包会被源源不断的魔力活活撑爆!

好在由于魔力大涨,包光光本身的能力得到了增强。本来如水般的触感,现在已经粘稠到好像油一样了。大概是知道老包的处境不好,它自发的分离出一部分,将老包的身体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生生的将乱窜的魔力压成一个巨大的茧。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窗外有人大喊:“大当家的!出事啦!……你在不在?”

第九十四章 无差别封印

包光光不是没听到对方喊他,怎奈何他此刻全部的精神,都用来压制身上的“魔力乱流”了,又如何说得出话?于是外面的人又喊:“你吱一声啊,真的出大事啦,远山和暗夜那边谈崩了!那个叫木灵开的老头已经回去喊人,说要把暗夜的人统统剁了……”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这一番话会给屋里的三个人带来多大的影响。/|\泡'书'吧更新超快/|\首先是老法师汉斯,一听到人要杀上门来,登时就急了,魔力也跟着出现了紊乱,“噗”的一口血喷在哈比身上,人也缓缓的坐倒在地。

汉斯这一痿,立马产生了连锁反应。

要知道他现在就像一个纽带,用他自己的魔力将法术与老包强行的拉在一起,没了他,魔力的输送便中断了。老包终于脱离了爆体而亡的险境,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已经安全。

因为紧接着,他就发现魔力输送虽然中断了,但法术本身,还在魔法阵的推动下继续运作!

似乎吉时已到,那些憋在包光光体内“愿望之力”,已经很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了!包光光猛的想起对方当时许的愿:“我希望!付出我的魔力,以封印眼前的怪物,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作为半个穿越者,并且还开启了超级模式的自己,到底算不算是怪物?

还真不好说!

……

……

其实老包并不清楚对方用“怪物”这个模糊的字眼,完全是因为不知道异形的真实名称。而现在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心肠去埋怨什么。只见他两步跨到哈比身边,一手按住对方的心口,将魔力对着异形一古脑的灌了进去!

他也不管这样生生的往里硬挤,会不会给哈比带来什么损害了,毕竟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这压根就不能算一个问题。

可惜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就在魔力刚刚进入对方体内的时候,“祈愿术”的封印效果也开始启动,而老包本人,则倒霉的被法术判定为“怪物”。

处在超级模式下的他当机立断,立即停止了魔力的灌输,转而用自己的能力护住了大脑。相对于庞大的“愿望之力”来说,他的那点力量简直是沧海一粟。先前能够控制,只因为愿望之力并没有自己的意志,但现在却不同了;那股庞大的力量好像山崩一样朝他压了过来,恍惚间,包光光甚至听到了它愤怒的咆哮。

但老包挡住了!不是他突然领悟了什么盖世绝学,而是前世的“游戏专精”派上了用场。

他把自己的能力,分成一个个单独的作战单位,就跟操作星际小狗一样迎了上去!愿望之力毕竟没有智慧,它只是单纯的向包光光施压,而包光光可以玩的战术就多了,诱敌、穿插、围杀……结果两股力量的拼斗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琢磨,如何才让能力变成远程兵种,那样就可以使用出他看家的本事“龙骑舞”了!

而对面哈比体内,此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老包强行灌入的愿望之力驱使下,一种新的力量仿佛听到了集结号般,从四面八方飞快的向他胸腹间涌去。

这力量包光光实在太熟悉了,它根本就是人体内的白细胞!而寄生在那里的异形,则绝对是身体中的异物。

于是战斗便自然而然的爆发了。

虽然异形的基因比人类强势得多,白细胞的吞噬效果几乎看不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哈比体内白细胞产生的速度极为惊人,前赴后继的冲上去,到后来甚至有了一种铺天盖地之势。而那只倒霉的异形,却好像在冰天雪地里独自行走的孩子一样无助。

异形感到了威胁,它的思想开始从杀死对方,转变为使自己活下去。说来也怪,它的思维一变,身体也跟着产生了变化。包光光“看”到它的头与身体蜷了起来,而四肢则变成根须一样的东西,与周围哈比的身体组织融在了一起。

还没等包光光想明白具体的缘由,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在他耳边响起:他用能力组成的护罩,终于在愿望之力的重压下破碎了。

……

……

眼前只是一片斑驳的光点,耳中只是一些声音的片段;一切都破碎了,又被什么东西强行的粘在一起。就像一副荒诞不经的抽象画。它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仿佛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存在着;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万年。

窗外的叫喊声变得嘈杂,紧接着,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于是当包光光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双沾满了泥土的小牛皮靴子。

“不会敲门吗?”包光光不满的说,可紧接着,他就惊讶的想起,似乎自己并没有被封印啊!

等等!怎么自己还会惊讶?按理说进入超级状态的自己,就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不应该有这种负面的情绪啊。难道说,自己被封印的只是那个超级模式?对了,一定是这样!咱老包虽不敢说“玉树临风赛华安,一朵梨花压芙蓉”,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总是免不了的;哪里像怪物了?

而那种没知觉没感情没心没肺,只知道算计的家伙。说不是怪物估计都没人信。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变身时的感受,更何况时间长了,弄不好还有精神分裂的危险。

最为关键的是,貌似现在自己的能力增强了许多,不用进入超级模式也用得出来。

就好像要证实这个判断一般,包光光猛的撑开了他的感知。甫一动念,他就发现感知似乎又增强了,而全身的魔力,也在皮肤下来回流动,活泼泼的,好像开春时欢畅的溪流。那种充实到近乎饱胀的感觉让他深深着迷。

“这应该就是老汉斯用来催动‘祈愿术’的那部分魔力吧。”包光光心中暗想,“不过,没听说魔力还能互相赠与啊!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封印,连带着将这部分力量也一起封印到咱身体里来了?”

于是他笑了,笑得是那样欢畅,就仿佛一个窘迫了很久的家伙,陡然间被从天而降的巨款砸中了脑袋。

“老子大把的人品,咋的?”

第九十五章 波澜又起

包光光并不知道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老法师还特意将魔力的波动调整到与他一样,这才有被利用的可能。不然两种不同频率的魔力被封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是猛了。虽然只是一部分魔力,但别忘了老法师是什么等级,人家的一级魔力就足够他包光光练到海枯石烂。

而眼下最迫切的,就是赶紧巩固住现在的状态。首先要进行冥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接触到哪一层魔网,以确定自己现在的等级;其次要把流晶送来的笔记都翻出来,看上面有什么可以使用的法术。也许,自己也该淘换本魔法书了……

老包这边正胡思乱想呢,来人却在口沫横飞的讲述此次争执的细节,看老包一直低个头也不表态,不由得焦躁起来,扯了一把老包的袖子,催促道:“大当家的,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什么?哦,是二丑啊!”

他一抬头,倒把来人吓了一跳,嘴巴一开一合的,好像等着下锅的鱼,就差吐泡泡了。

其实也难怪人家有这样的反应,此时此刻,老包的造型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撼:只见他脸上的淤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好了,肤色似乎也比先前白了一些;尤其是精气神——大概是魔力满溢的关系,他的头发根根直立不说,从眼睛里,还腾腾往外冒着烟瘴一样的光芒,绝对的夺人心魄。

包光光将手一摆,用一种坚定而又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二丑:“……”

情况紧急,二丑顾不上计较什么,只急急忙忙的把来龙去脉又交代了一便。可是包光光听了之后,反而对他的紧张嗤之以鼻。

“拿什么主意?他们两家的私仇,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毕竟在老包看来,高尔特那帮人就没一个好鸟,全死光了他也不会心疼。没再跟着远山上去踩两脚,已经算很厚道了!

“不能呵,”老魔法师汉斯突然挣扎着说,可紧接着,鲜血就呛住了他的气管,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包光光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俩人也是暗夜的。

不过这俩人是一定要保住的,汉斯不但想救他的命,还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而倒霉蛋哈比……他包光光作为一个医者,再怎么也不能不管病人的死活吧?更别说人家身上的秘密了!

于是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温言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不出这间屋子,谁也动不了你们。”

老汉斯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摇头,这时候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我认为,你必须阻止这场争斗。”

包光光转头一看,原来是圣武士吉安卢卡。也不知道这老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来还整出了这么一句——难道就因为他与高尔特是旧识?

“说出你的理由。”

“很简单,”圣武士镇定自若,“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冒险者和商队都在看着。”

于是包光光恍然大悟。

对于村里的情况,相信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作为冰原唯一对外界开放的村子,滚石和所有传统的部族都不一样。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外向型经济。正因为有了那些外来的冒险者和商人,才有滚石此刻的繁荣;离了他们,哪怕包光光一个人再努力,滚石也不可能再继续发展下去。

可是人家凭什么不远千里的来你这里呢?当然有利可图那是前提,但最关键的,却是他们的生命能得到保障。不然赚到了钱,命没了,你拿什么去花?

要不怎么有人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圣武士老哥的话很实在:对那些外来者们来说,谁是谁非压根就不重要,他们也不会关心;他们要的,就只是主人的一个态度。

而这个时候,乌鲁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族长老头赫巴图也躲了,不知道正潜伏在哪个旮旯里看热闹;于是包光光就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众人赶到暗夜的营地,包光光发现这里正在紧张的备战:马车上的挡箭板都立起来了,孔隙间的长矛闪着寒光,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没有人围观,只有几只乌鸦在头顶上盘旋,它们既不落下,也不啼叫两声,只是漫无目的飞着,大概在等待什么。

弓上弦刀出鞘,人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是他们的眼神中并不坚定,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丝忧虑——或许他们也明白,这毕竟是在人家野蛮人的地盘打仗,就算打赢了,也不见得能活着回去。

几个佣兵吃力的滚着木桶从众人眼前经过,而马棚处,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正在安抚马匹,她身后还跟了个家伙,看来是负责给马换鞍具的。

包光光注意到,那些马鞍上的马镫只有一侧,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说,这个大陆还没有双侧的马镫?如果……可紧接着,他又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冰原上统共也没几匹马,弄这么个玩意出来,好方便人家打咱们么?

“包光光阁下!”高尔特先生带了几个人迎了上来,“您看,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您又何必大动干戈?如果先前我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放心,我们可以给您足够的补偿。”

虽然语调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包光光总感觉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里透着那么一股子恐惧与愤怒。大概他以为老包是来趁火打劫的吧——毕竟远山十几个人他们还能应付,要再加上这么一群,那可就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包光光冷冷的说,“只可惜不是现在。”

第九十六章 态度

没过多久远山的人就到了,打头的正是木灵开本人,还有伤势痊愈的铁克沙。或许是对包光光还怀着恨意吧,铁克沙一来就把脸扭了过去,好似不屑看他一样。

但木灵开却盯着老包的脸瞧了半天。

在木灵开看来,对方的巫术虽然古怪,但更多却是以智慧著称;上次的战斗他包光光就没怎么展示实力,完全靠对战局的把握取胜。要谈到个人实力,应该没强到这个地步吧?毕竟他才多大啊!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还“赤条条”(裸裸这里打不出来……)的丝毫不加掩饰。

难道说,他先前一直都隐藏了实力?而这个时候故意展露出来,为的又是什么呢?可是还没等木灵开出声询问,对方却先开口了。

“木灵开!”包光光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被人直呼其名的木灵开脸色一沉:“是他们杀了莫日根!”

“你当时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按咱们滚石的规矩处理。是不是?”包光光并没有接对方的话,他知道在冰原上可没什么理好讲,抛去情分而言,冰原人处世凭的就是两个:承诺、拳头;所以只牢牢的揪住对方的承诺不放。

木灵开的脸色又变了几变,强辨道:“这事跟你们滚石又没关系……”

“那你以为,你现在站的地方是谁的?”

“兄弟!”木灵开故意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想提醒老包两个部族之间的关系,但他旁边铁克沙却插话道:“跟他说那些有啥用?该整就整!谁敢管闲事咱就削他!是爷们的,跟我上!”

作为领头的战士,铁克沙冲锋在前是理所当然的——冰原上可没有运筹帷幄之类的讲究。

可还没等他擎起斧头,就听到对面老包冷冷的“哼”了一声。于是地上的藤蔓一瞬间便有了生命,蛇一般高高的扬起了头,与远山战士身上的飘带纠缠在一起,在微风中诡异的伸缩不定,远远看去,就好像人身上忽然多了几条非常可疑的触手……

群体瞬发魔绳术!

木灵开惊愕的望着老包。他吃惊一方面是想不到老包真的动手,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个法术释放得太突然——让他虽然能感应到施法时的波动,但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而这边包光光却比木灵开更为惊讶,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魔力等级提升以后,连带着法术本身,也得到了进阶。

怎么说呢?貌似变得比以前更……淫荡了?

法术本身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充其量能给对方带来点小麻烦。但它更多的,是表明了一个态度。

包光光的态度,也是滚石的态度!

“列阵!”圣武士老哥见包光光动手了,也不再沉默;他断喝一声宝剑出鞘,直指长空。“吼!”身后众人发出一声低沉而又短促的吼声。只见滚石的战士在前,红十字会的兄弟分散开护住两翼。而这个时候,老包并没有像抢亲时候一样龟缩在人群中,而是与村民们一起顶在了前排。

反正又不是真打,就为了展示一下,他们会里的兄弟也不是孬种,如果老大发话,他们也不惜一战!

“住手!”木灵开伸开双臂,拦住身后蠢蠢欲动的远山战士。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老包,“这事你一定要管?”包光光没有回答。他越众而出,径直走到铁克沙的身前站定,抬起头盯视着对方,冷冷道:“我现在来了,咋的,你削我?”

双眼有如烟瘴一样的光芒,肆无忌惮的喷在对方脸上,从中透出来的坚定,与绝不妥协的意志让铁克沙呼吸不由得为之一窒。等他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退了一步,老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包光光也不管老羞成怒的铁克沙,转头对木灵开说:“是。不但这件事要管;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人还在这里,就得按咱们滚石的规矩来。有谁不满意的,大可以离开。”

“明天村里会开一个仲裁法庭,把这件事当面说清楚,是谁的责任就谁负,一个都跑不了。你们远山也要出人。”最后他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直到木灵开率众退去,包光光也没再做任何表示,只站在那出神的望着远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趴到了崖顶上,忙碌了一天的水鸟也开始归巢,很有几分宁静淡泊的味道。可包光光倒觉得,眼前的水鸟看上去比往年少了许多,要知道这个季节,正是雏鸟学飞的时候,因此断崖那边应该总显得纷乱而又嘈杂才对。

……

……

不是他不明白木灵开心中的那份憋屈,如果可能的话,他包光光根本就不想管这种事,得罪了远山不说,暗夜那边大概也不会记他的好。更何况,他和高尔特本就没什么私交。

不但没私交,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仇。

虽然高尔特做的,仅仅是将他扔在那里,并用肢体动作嘲笑他“寿与虫齐”,但没经历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遭难时,又被人落井下石的那种愤怒。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站在村子的角度上来说,那就是稳定压倒一切,要知道现在的滚石,虽然谈不上风雨飘摇,但就好像一个刚刚成长的孩子,是绝对经不起剧变的,七年的时间,让村民们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就算再用上七年,他们也不可能会愿意过以前的穷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眼下不管是滚石,还是他包光光,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不住了,”包光光喃喃的说,“莫日根人也死了,总不能让活人再受他拖累。再说了,反正他又不是咱什么人。”

圣武士吉安卢卡觉察到包光光的神色不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费那些脑筋,还不如想想怎么从暗夜那弄到更多的补偿。”

包光光叹道:“是啊,补偿。我会让他们补偿的……少刮下来一层皮都算我没本事!”

“谁敢说你没本事。”吉安卢卡笑道,“刚才你干得就不错,看起来,你已经领悟到‘势’的运用了。”在他看来,老包不管是动作表情,还是出手的时机都做得非常到位;尤其是最后孤身一人走出去挑衅,更是神来之笔,把强势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接下来,对方的回话差点没让他一头抢在地上。因为包光光说的是:“对了!你当时怎么不拉住我啊?要是他们真动手呢?”

第九十七章 “扒”魔网

其实高尔特并不信任老包。/|\泡'书'吧更新超快/|\准确的说,他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信。

在他看来野蛮人都是一伙的,更何况自己还将对方得罪的很彻底。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作戏给他看,然后趁机偷营劫寨什么的。可看着看着,又不像是那么回事。这个疯子巫医似乎真的是在帮他们,最后还把那个不怎么疯的给吓跑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就能掉以轻心。要不是绅士的礼仪不允许他默不做声,或者离着老远就大呼小叫,他才不愿意离开相对安全的营地,过去跟那个疯子接触呢。

天知道疯这种病到底会不会传染?

高尔特先生一边腹诽着,一边迈着方步来到包光光面前。正要寒暄几句,包光光却一摆手,道:“现在没时间。三个小时之后找我,咱们再好好谈谈。”

说着话,他目光挨个扫过那几个随从的脸,待几人紧张得都快要抄家伙了,才又转回到高尔特身上,补充道:“就你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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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给对方留一点时间思考,而对方思考的时间越长,顾虑也就越多,自然就没了鱼死网破的勇气;那时候再开价,效果无疑比现在要好得多。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想要摆谱的心思。反正老包看高尔特十分不爽,既然有机会敲竹杠,那为什么不等他自己送货上门?

回到小屋,包光光发现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哈比还躺在床上,而老法师汉斯已经离开了——这一点让他既遗憾又庆幸。遗憾是因为自己正要提高实力,一个资深法师在这方面的帮助不言自明;而庆幸,却是因为自己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人家。

用感知略微探查了一下哈比的情况,发现对方体内的战斗已经停止。异形还在,只是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现在的它,就好像哈比原装的器官,紧贴着心脏不说,还随之一鼓一鼓的跳动,也难怪被哈比体内的白细胞当成了自己人。

最让包光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异形的思想波动,这算什么?脑死亡?

再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包光光做出判断:也许这个不完全版法术所封印的,只是生物的“意识”,就好像自己当时进入的超级模式一样。想到这里,包光光突然一阵后怕,你说当时如果没挂着那个模式,现在被封印的岂不成自己了?

不管怎么说,哈比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也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了——他包光光毕竟还没有牛到能修补心脏瓣膜的地步。

撬开哈比的嘴巴,给他灌进去一瓶安神的药剂,又从杂物堆中翻出条绳子将哈比捆了起来,连嘴巴也一并塞了。倒不是怕他逃跑,而是怕他突然醒了干扰自己。

做完这一切之后,包光光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的走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支撑着下巴,开始了例行的冥想。

顺便说一句,包光光更喜欢称这项运动为“发呆神功”;与另一项终极技能“掉线大法”,合称网游双壁;一旦练成,那真是天大地大,唯我郁闷;绝对的亲者痛仇者快。

……

……

本来包光光还以为,所谓突破魔网第几第几层,就跟用锥子攮鞋底子似的;捅破了一层又一层。

或者说得更详细点,就好像火箭飞出大气层的过程一样。先是最低的对流层,相对于魔网的第一层;再往高飞,就到了平流层,相对于魔网的第二层;就这么一层一层的飞上去,直到穿过最高的逃逸层,飞向太空。

可真到了境界,却发现满不是他先前想的那么回事:突破魔网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向外”,而是“向内”。

就是第一层那些或守序或暴虐或张扬或晦涩的能量流,当你仔细观察它们,就会发现其实这些能量流都是由粒子组成的。而这些细小的粒子,又是由更小的粒子组成……说起来好像扒洋葱一样,一层层的扒下去,对魔网理解越多,自然扒的也就越干净。

想来扒到最后,便是第九层魔网了,也是这世界最本源的力量。

包光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奥术师冥想都跟他一样,但这条路既然他走得通,那就接茬走呗;反正老包的人生格言就是:走自己的路,顺便把别人都带沟里去……

包光光扒到第三层就停下来了——虽然在他感觉自己还能继续再往下扒,但那都是做无用功了,流晶自然不可能知道包光光会有这番奇遇,因此给他捎来的笔记,最高就只有三级法术。

怕弟子贪多嚼不烂,流晶还对法术做了精心的挑选。除了释放频率较高的几个法术外,基本上全都是改变系的,这大概与包光光药剂师的职业不无关系。

毕竟炼金术就算在这个派系里面。

一级法术的资料最为详细,从法术效果到修炼方法,最离谱的是,竟然连发明某些法术的背景资料都有。老包的性子哪还顾得上看这些,直接就翻到了燃烧之手那一页。

——这个法术他已经哈很久了,虽然它的威力,大概只能烧死一窝老鼠(前提是它没地方跑……),但包光光并不在乎。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火源。毕竟白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

还有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油腻术”,就是不知道法术召唤出来的油好不好烧。

二级法术倒是乏善可陈,唯一比较实用的闪耀术,还可以用闪光粉代替,估计就是镁粉之类的东西。于是他就随便选了几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貌似包光光对可以开锁的“敲击术”很有爱……

至于三级法术,流晶倒是强力推荐“马友夫流星”。这个法术是魔法飞弹的进阶版,施法快,而且几个飞弹发出去后还会产生爆炸,威力着实不小。但包光光却对此嗤之以鼻:“嘁,当老子乾坤一掷是摆设啊?扔点啥不比这个强,惹火了咱也整个手雷出来,看谁能扔过谁?”

第九十八章 意外的访客

就在包光光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应该先学“加速术”,还是先学“迟缓术”的时候,小辫儿乌吉娜回来了。{,小。说。网}

人似乎很疲倦的样子,脸色也很苍白,尤其是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哭过。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扔了书抓住对方的肩膀,一叠声的问:“咋了?寇拉拉出事了?”

乌吉娜被他眼中的光芒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回答道:“没有啊,他恢复的不错,大概明后天就能下炕啦!”

“那你哭啥?”包光光用手指摸了一下对方的眼角,果然,现在还是湿的。

老包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本来情绪已经平复的乌吉娜又开始抽噎了,直到把老包的心情哭得乱七八糟的,这才开口道:“咱刚才看过老布,它估摸着快不行了……”

“你都处理不了?”包光光忍不住心里纳闷。老狗在给主人莫日根报仇的时候,确实挨了不少刀,不过那都是普通的皮外伤,应该不至于危及生命才对。而老汉斯又说他最后没下重手——对于一个资深的法师来说,断不会连法术会造成什么效果都看不出来。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在先前的战斗中,内脏就已经破裂了,再被成倍的重力这么一压……这种伤最是麻烦,也难怪乌吉娜玩不转。想到这里老包一把拽住她的手,正色道:“带我去看看!”

乌吉娜一个劲的摇头:“你去管啥用啊,它不肯吃东西,你还能硬塞咋的?”

她这么一说,包光光才恍然大悟,不过这种情况,甚至比内脏破裂还要棘手——它那是存了死志了!

主人死了战宠陪葬这种事,早已经屡见不鲜,更何况还是狗这种忠诚度超过一百的动物。说不得,也只好打昏了撬开嘴巴往里面灌了;或者弄个输液用的家什也行,没有塑料袋塑料管,用动物的胃囊小肠代替吧,就是消毒比较麻烦。

“能行么?”乌吉娜被包光光的描述吸引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当然!你也不看俺是谁?”包光光做了几个秀肌肉的动作,好似十分笃定的说;其实他心里面却连半分把握都没有。俗话说医治不死病,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你医术再高,也架不住人家想死啊!

保得一时保不了一世,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包光光抖擞精神,连番抚慰,还“吧唧吧唧”大声的在小姑娘脸上亲了几下,这才让她暂时忘记了忧愁,脸红得跟“冰之玫瑰”都有一拼了。包光光抄起乌吉娜的腿,将人抱在怀里,微笑道:“先睡一会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包抱着人,腾不出手来掀那粉嘟嘟的熊皮帘子,只好用头去拱,那笨拙的模样逗得乌吉娜“咯咯”直乐,不帮忙不说,还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做起怪来。

……

……

“药罐子……”乌吉娜环抱着老包的脖子,将嘴巴贴在他耳朵上小声问,“那个,他是谁呀?”

包光光一时间只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就在几秒钟之前,出了一身臭汗的他终于搞定了那“不合作”的帘子,踌躇满志。可前脚刚踏进里屋,整个人就呆住了。

因为床上,还有个被捆得像只粽子一样的小胡子哈比!

“好么,”包光光咬牙切齿的想,“把他忘了个干净。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人送走,留在这里真他妈耽误事!”

这时候,就听见窗外有红十字会的兄弟喝道:“暗号!吃的是谁家饭,穿的是谁家衣?”

他们说的话,当然是包光光平时吹牛时候说出来的,正确答案是“吃的是朋友饭,穿的是朋友衣。”老包从电视剧中看来,还以为是什么切口,其实只有劫道的才会那么喊——在那个世界,早年间曾有过走镖这么个行当,就跟现在的佣兵差不多。

和佣兵不同的是,他们认为自己的镖之所以能畅通无阻,那是人家当贼的赏饭吃。所以把贼称作“朋友”。而贼出来抢劫,先喊那么一嗓子,就是要看看对方懂不懂规矩。

好在老包不知道,不然又要吐血:自己为整风愁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会里兄弟却自认抢匪,这让他情何以堪?

“大当家的,”窗外的兄弟喊道,“有客到了。”

包光光“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暗骂,高尔特这家伙也太沉不住气了!现在连一个小时还没到呢,人就火烧屁股一样来了,实在让他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最不好处理的就是乌吉娜。毕竟人家出身远山,总不好当她面跟远山的仇人搞暗箱吧?

本来他还打算先把小姑娘哄睡了,为此他特意现学了一个静音结界。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他安排好人就到了。那现在要怎么办?自己和人躲出去谈,先前辛苦营造的“势”就白费了,

把小辫儿打昏?拉倒吧,先别说下不下得去手,就算真舍得打,到最后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要不怎么说穿越者的脑瓜快,电光石火间老包便有了主意,于是他对乌吉娜说:“小辫儿,咱家来客人啦!你快去整点酒来。”

他这句话本身就藏了不少猫腻:首先村里就没什么酒了,要知道今年唯尊的运粮队没来,粮食吃紧,自然新酒酿得就少;往年存下来的,包光光大婚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与商队换取物资的,剩下那点底货,还为敲诈高尔特而“特供”给床上的倒霉蛋了。

现在要找酒,大概也就得上赫巴图那里找(打死他,包光光都不相信那老奸巨猾的主会没有存货),只是族长老头是那么好找的?没见刚才一票人都没找着么?

乌吉娜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跳下来就往外走,正好在门口与来人迎面撞上了。

眼前的是两个人。一个矮胖,一个高瘦,身上还都穿着灰蓝色的长袍,就卖相而言怎么看怎么像说相声的。此时矮胖子正笑得一团和气,小眼睛几乎都眯在一起了。只见他颇为费劲的鞠了个躬,开口说道:“行商贾巴德向您问安,尊敬的主人。请您原谅我们冒昧造访……哦,对了,这是我的伙伴赛尔。”

他这边说着,旁边的瘦高个便“哎,是,没错”的帮腔,看起来配合得还挺默契。

包光光有些懵了:“你们,不是暗夜的人?”

“当然不是,”矮胖子贾巴德又露了一个极有亲和力的笑容,“我们的商队来自比浮冰港更加遥远的南方,哦,艾斯兰,迷人的地方。”

“嗯哪!迷人的地方。”包光光点点头,却对乌吉娜说,“不用去啦,今天客人不喝酒!”

第九十九章 逐客与留客

虽然不是要等的人,但包光光还是把二人让进了屋,只因为“商队”这个字眼,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他重视了。/|\泡'书'吧更新超快/|\

“这个季节,正是河水最为丰沛的时候,经常有麋鹿被困在河边的浅滩上,蠢笨的它们,甚至不知道可以趟着水走回来;而如果您起的更早,或许还会看到豚鼠在那里筑巢……”贾巴德口才便给,他不遗余力的向老包介绍他的家乡,从中不难听出他对家乡的那种自豪。

可渐渐的,贾巴德的口风却变了,他开始描述领主是多么的荒唐,税务官是如何以各种名义横征暴敛,人们活不下去,只好逃到森林中避难,即使这样,厄运之神还是没放过这些可怜的人……

在包光光看来,这些事情并不稀奇,尤其是对方还把现在的不幸归结于命运的捉弄,或是神明的遗弃,更是让他嗤之以鼻。

要知道不管从穿越者,还是从冰原人的角度上来讲,他心中都没有认命这么一说,所以对贾巴德口中的那群人,他的评价就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是你想的那样。”包光光摇头道:“天地间创造了万物,人也好、动物也好,平民也好、贵族也好;都是他的孩子,对天道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不会特意去对哪个孩子好,也不会特意去对哪个孩子不好。之所以他们会有这样那样的灾难,不过是另一些人的私心罢了。”

大概是老包的论调让哈巴德有些意外,他转过头与同伴对望了一眼,正要说话,却被推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进来的是乌吉娜。

在她手中还托了几个药剂瓶,瓶中盛的并不是什么药剂,而是老包研制的不明花茶。

用药剂瓶来盛饮料,放眼在整个大陆也找不出第二家,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老包的杯子只有一个,又来了两个客人,端上来你说给谁喝不给谁喝?

乌吉娜一进来,就看到老包的目光,正像刷子一样在客人的脸上刷来刷去,尤其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晚上看起来更加诡异。于是她趁着送上饮料的时候凑到包光光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还看,也不怕把人家吓跑喽!”

她这一说,包光光才想起来一件极不合理的事:要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可不比平常,普通人看到了绝对会吓一跳,可眼前这两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这两个家伙不简单!”包光光心里警惕起来。

……

……

包光光加了小心,接下来就没再表示什么,只哼哼哈嘿的应对着,那两人察言观色,也知道这是在逐客了,于是知趣的起身告辞。

更晚些的时候,圣武士吉安卢卡赶过来说人快要到了。包光光只好又打发乌吉娜出去拿酒,乌吉娜不高兴的说:“你不说今天晚上客人不喝酒吗?”

“啊,是啊!”包光光强辩道,“他不喝咱可以喝嘛!”

看着乌吉娜蹦蹦跳跳的背影融入残阳那巨大的晕圈里,包光光忍不住叹了口气。即使瞒过了今晚,也瞒不了一辈子,到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人家?

没来由的,他忽然有了种感觉:或许冰雪聪明的她早已猜到了什么,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才故意躲出去的吧。

吉安卢卡拍了一下包光光的肩膀,提醒道:“说话间人就到了,你真没什么要准备的了?”

包光光强笑道:“准备啥,直接往死里宰就是。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是那老小子恼羞成怒,你可不能在旁边干看着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现在虽然是晚上,但太阳还挂在那呢,你的破邪斩到底好用不?先给我交个底……”

高尔特终于到了,带着他所谓的“诚意”。

他的跟班都被拦在外面,屋子里只有他和老包,再外加那个圣武士三个人。一开始还是照例的寒暄,但和初见的时候那种表面热情,实际倨傲的态度相比,高尔特这一次明显要真诚多了。

而且他的用词也变得更加小心,包光光完全能感受到语气中偷出来的那一丝丝惧意。

是的,对方在怕自己。

现在想起来都好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带了一帮子人充场面,以为那就是所谓的“势”。要论武力,那时的阵容固然是足够强大了,但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跟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没什么区别。

可眼下却不同了,即使吉安卢卡不在,只剩下和高尔特单独相处,强弱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高尔特该怕还是一样怕:也许是因为那次尘爆给他的的印象太深;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们全团人今后的命运。

总是听人说情势所逼、情势所逼,不得不怎么怎么样,也许这“情势”,才是真正让人无法抵御的“势”吧。

包光光甚至都没说什么语带威胁的话,唯一能沾上边的,就是刚开始他把玩着装满了都纳尔的袋子对高尔特说:“范德高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们为此付出了什么,都算是赚了便宜。”

而接下来的谈话,也是在一种友好到诡异的气氛下进行的,高尔特并没有脸红脖子粗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慨,只是随着老包手指的摇晃,他的手也跟着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阁下,请恕我冒昧的打断您,”高尔特说,“您提出的要求都很中肯,但是您知道,我们不可能带着那么多财物满世界旅行……”

“这不是问题,”老包脸上甚至还笑眯眯的,“多余的部分,咱们可以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具体我稍后会跟你说,但是首先,你要在这张协议书上签字,承认我们收取补偿的合法性。”

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卷,在桌上摊开了冲着高尔特,在那一叠子纸上指指点点,“就在这里,还有这里,这处空白的地方是留着让你盖印章的……不不不,是你家族的印章。”

最后包光光说:“我希望范德高先生能留在滚石一段时间,至于债务,我们自会派人与你的家人联系,这一点不用担心。”

第一百章 反暗箱

走的时候,高尔特先生腿都打晃了,脸上的表情就跟被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强暴了一样;而包光光却半倚着门,一边挥手一边还不忘叮嘱:“一定要留下来多玩两天啊!”

圣武士老哥望着那“摇曳”的背影,唏嘘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看来这些年,暗夜也没落了。”

“没那么简单。”包光光敛容道,“就算暗夜再软,也不至于要啥给啥,连价都没怎么还。他做出这种姿态,要么是压根就没打算给;要么,是这次行动的收益会远大于现在的付出。”

“或许你说得对。如果没有利益,他们也不会整团都开过来。可这片冰原……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做。”吉安卢卡摇着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包光光道:“怎么没有?煤、铁、还有那些可以提炼火油的黑水,哪一样不能派上大用?”

其实他早就在打这个主意,虽然现在的滚石,是整个冰原与外界交流的唯一窗口,但谁也吃不准第二扇窗户会开在哪儿,不过凭感觉,八成还就是远山。

包光光从来就没奢望过,能把滚石建设成什么经济中心,那样既不现实,他老包也没那么大本事,至于开发旅游资源……别开玩笑了,穷山恶水的,除了自虐团自杀团,谁愿意迎风冒雪的来遭这份罪?

所以老包愁。没有支柱产业,眼下所谓的繁荣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可吉安卢卡还是摇头:“你说的那些,并不会在短期内带来巨大收益,更何况,高尔特家族本身也没有那么大能量。

包光光也没反驳,只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曾属于高尔特的怀表。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对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问:“当然还有别的。不过,我可以信任你吗?”

“最好不要,”吉安卢卡耸耸肩膀,“这不是很清楚么?我可是破戒圣武士,对提尔的誓言都没有守过。”

……

……

说起来,好像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异形牌枪盾,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就比如此刻的圣武士老哥吉安卢卡。

“你是说,”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了,“这种生物还有许多?如果能够训化,这可是绝佳的坐骑啊!试想一下,一支可以穿越各种地形的骑兵团,而且坐骑的战斗力,还远胜于一般的速龙……”

包光光暗中偷笑,心说当坐骑固然不错,唯一的问题是,你怎么保证它不会连背上的骑手也一起吞了。

如果是驯兽师本人,或许还可以做到,但总不能一整支骑兵团都是驯兽师吧?

于是他摇头道:“这玩意,和你所知的生物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无法大规模的驯养。而且它繁衍的速度非常快,七年前最少是一头,现在聚了多少谁也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活动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现在连村子附近都不安全了。”

“虽然眼下它们的数量,还没到能威胁村子的地步。但再过几年呢?估计那时候,就不是能不能当坐骑的问题了。”

圣武士面沉似水:“你们没试过消灭它们?”

“消灭?”包光光自嘲道,“要知道这玩意比雪豹更善于隐匿!不找到它们的巢穴根本就没用,再说,村里还要留下足够的武力,去压制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不过,现在有个人应该知道巢穴的位置。”

说着话,老包隔着帘子朝里屋指了指:“人现在还昏着呢……放心吧,他听不见咱们的话。”

吉安卢卡皱眉道:“你觉得他会告诉你?”

“不会啊,所以我准备等他好了,就把人送回去。”

“我懂了,”吉安卢卡若有所思的说,“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动用会中的力量盯着暗夜那帮人吧,毕竟你们的战士太扎眼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包光光才痛下决心,把仲裁法庭开在红十字会的大屋里。不是要什么象征意义,纯粹是赫巴图老头的小屋,实在装不了这老些人。

各个势力都派出了代表,包括那些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商队。甚至连一些小的冒险组合,都非要选一个人来参加,不给资格还不乐意。而其他的成员也不离开,就围在外面瞧着,再加上那维持秩序的,别有用心的,路过打酱油的……

就这么说吧,一开会,村子里其他地方,都冷清的跟坟场一样,因为人都聚这儿来了。

这时候包光光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外来者们都在看。

值得一提的是,大婚时村民们吹在嘴里的“乐器”,被很多学了去;结果这时候开始“呜哩哇啦”的吹,最离谱是那个新拉姆共和国的小官,非要在门楣上挂什么“热烈庆祝……”之类的横幅,知道的这是仲裁,不知道,还以为村里开“联代会”呢。

族长老头还是躲着不见人,结果仲裁就只能找老包了。

虽然各个势力的代表都踊跃发言,各抒己见,但结果早在头天晚上就定好了,现在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因此仲裁的过程,也出乎众人意料的顺利。

唯一不在包光光计划之内的:就是远山派来的代表,竟然不是木灵开,不是铁克沙,而是小辫儿姑娘乌吉娜!

那是他媳妇!他媳妇啊!

要知道,他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瞒了过去,正打算等过几天事情淡了,再慢慢地跟人家解释,到时候还要温存耍宝一齐上,实在不行,还有巴黎铁塔翻过来倒过去那招,可现在你让他包光光怎么办?

“木灵开!”包光光咬牙切齿的想,“你够毒啊!这一招算什么?李代桃僵?怪不得你这老家伙一连生了几个都是闺女,那都是你平时做的孽啊!”

说到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乌吉娜,实际上是木灵开闺女的闺女,之所以喊木灵开爷爷,完全是因为冰原上没“姥爷”。

旁边的吉安卢卡见包光光面色难看,嘴里还一个劲念叨着“作孽啊,作孽啊”之类的话,赶紧捅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包光光眼圈红红的抬起头来,道:“老哥,我现在很想哭啊……”

圣武士老哥愕然道:“演太过了吧?死的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哭出来算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的酒

包光光彻底无语,心说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跟你这样万年不开花的老光棍子探讨家庭问题。

直到仲裁的结果出来,乌吉娜都没说什么,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坐着;但即使这样,还是给老包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以至于最后的讲话都没心思了。好在众人见他眼圈发红,还以为他在为死者悲痛,不由得心有戚戚,也没再挑他什么。

从暗夜那敲来的物资,还有高尔特私底下的“诚意”,老包一分不差的交给了远山;感觉就跟那边男人上交工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当他将高尔特签署的协议一并交予乌吉娜时,小姑娘却不接了。

“你收着吧。”她仔细的将协议一张张叠好,又用羊皮卷包上推了回来,“咱要这个没用。爷爷说,要是讨不到,写再多也就是张纸。”

说完,她转头就跑了。包光光倒是想追上去,可眼前还一屋子人呢!

好不容易把各方的“代表”都打发走了,回到隔壁的小屋,却发现乌吉娜不在,而哈比,还老神在在的躺在那张大床上,只是捆在他四肢上的绳索已经解了,身上还盖了薄被——大概有什么人来探视过吧。

“貌似这监视也太松了点。”包光光嘴里念叨着,转出门来问守在外面的兄弟。那人想了想,道:“就是那个叫汉斯的老魔法师,还有一个蒙着黑纱的女人,以前没见过。”

“是索菲娅。”包光光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对于这个神秘的女人,他印象最深的,便是索菲娅那“颠倒众生”的歌声,以及……那一片如雪般细白滑腻的胸脯。只是她来这里与哈比接触,只是单纯的探视,还是另抱着什么目的呢?

想到这里,他抬头对那个红十字会的兄弟说:“我不在的时候,别再让其他人接近。至于床上那个家伙,他醒了要走,你也不用拦着。”

既然已出门了,包光光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就沿着大街信马游缰的溜达。

他知道大丑和二丑一直在身后跟着,自从暗夜那帮人到了以后,这两人几乎就接替了寇拉拉爷俩的工作。吉安卢卡挑出来的人,业务水平自不必说,就是谨慎得有些过分。

不过这时候,包光光可没心思跟他们计较。他只感觉十分迷茫,就跟他脚下的大街一样,明明笔直宽广,可他偏偏不知道该往哪去,什么时候动身,又什么时候驻足。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就含着笑点头回应,遇上熟悉的,还能上去与之寒暄几句,但回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好像山峦一样起伏,屋间的空地,则塞满了商队的马车。这些商人将自己的货物堆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吸引着行人的目光。时不时,还有勤快的拿了一样货物,跳在马车上大声吆喝,直到有人好奇的上来问询。

包光光凑过去随手拿起了一个银环——样子倒挺别致,只是他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说戒指吧,它套三个大拇指都富余;可要说是手镯,估计也就婴儿才戴得上。

那老板认出是他,笑道:“怎么样?看喜欢就拿走,不要你钱。”

老包笑着摇了摇头,正要放回去,突然间想到也许留着送小姑娘也不错,于是揣在怀里,又掏了几个银角子扔进商人收钱的铁罐,具体多少他没细数,反正这些年,光凭罚款他也没少捞。

走到族长赫巴图老头的小屋门口,行人已经渐渐稀少。包光光叹了口气,正想回头,却突然听到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有人!他猛地张开了自己的感知,这一下他“看”清了,瘦成那副德行,不是族长老头赫巴图还能是谁?

“你可舍得出来了!”包光光冷笑一声,抬腿直接就踹了过去,“嘭”的一声大门左右洞开,就看见赫巴图老头,正一脸骇然的坐在中屋子中央的兽皮毡子上。

他左手抓着个皮囊,而地上,则放了熏肉和烤豆子——这还有别的可能吗?

包光光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劈手夺过对方手中的皮囊,大叫道:“好哇,一有事就找不到你人,还好意思躲这里偷酒喝!”

“嘘,小声点!”老头双手连摆,“先把门关喽!”

“咋了?”包光光看他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赶紧跨过去把门带上,这时候就听老头在背后神秘兮兮的说:“不防着点还能行?这可是最后一袋子酒啦!”

包光光“嘁”了一声,走到老头身边坐下,随手抓起一片肉干在嘴里嚼着,含糊不清的说:“谁信啊?上次你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老头强调道,“你也知道他们到现在都没来,哪来的粮食造新酒啊,下次要酿,还得等地里有收成吧。怎么也要冬天才喝得到。”说着话,他似乎想到了以后没酒喝的日子,禁不住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

包光光知道老头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唯尊家的运粮队。往年最晚不过初夏,可现在眼瞅夏天都快过去了,还没见他们的影,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流晶态度的转变,毕竟这件事本就是他一力促成的;若没有他,唯尊家就算是真拿去填海,也不可能把粮食往冰原上运。

而这一切,就因为自己把真相告诉了斯诺。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心中酸楚,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囊,揪掉塞子就往嘴里倒。

“噗——”

或许是喝得太猛,他只觉得仿佛一把烧红了的刀子直接插到了他胃里,而那股辛辣,则顺着鼻腔一直冲到头顶,登时整个嘴巴都麻木了,眼泪鼻涕都随着那口余酒喷了出来。

赫巴图老头赶紧站起来拍着老包的后背,一叠声的埋怨:“不会喝就不要喝嘛,你瞅这浪费的……”

包光光咳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只见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别想了,运粮队不会来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为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热

“啥意思?”

“就是说,运粮队再也不会来了。|/\P-a-o-s-h-u-8.c-o-M/\|”包光光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口吻说道,“这年头谁都靠不住,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得储备过冬的粮食,打猎、采集,同时地还得接着种,不过别想着酿酒了,就这样还不知道够不够填亏空的呢。”

本来以为赫巴图会追着屁股问个不休,谁知道人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子反而让包光光疑惑了:“你……没啥要说的了?”

“说啥,”老头抹搭个眼皮,“咱以前不都这么过来了么?”

包光光摇头道:“不一样,现在村里多了上百张嘴。除了大商队有自己的给养,其他人都要靠咱们养活,所以还要拿出一部分粮食供应给他们。好消息就是,他们中的大部分过了夏天就会离开,也就这几天的事。”

族长老头又开始捻胡子了:“那些外来者,知道咱缺粮不?”

包光光道:“没敢告诉他们。还打算从商队那买一点呢,消息一传出去,价钱立马能吓死人。”

老头点点头道:“那你就麻溜办吧,打猎采集啥的用不着你操心。”

……

……

从赫巴图老头的小屋出来,已经都过了正午。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明显比先前更毒了,也没个风,闷乎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整条大街几乎都空了,人们都跑去屋子里躲着阴凉,就老包还在那傻了吧唧的踱着方步。

其实他那是被逼的。

因为法师袍的里衬是异形皮,坚韧是够坚韧了,可就是不透水。再加上天热,稍一动弹就要出汗,再走快点,估计人直接就泡水里了。

更要命的是,老包的腰带在那次尘爆中付之一炬,出门溜达又不得不加小心,所以现在零碎都揣在内兜里呢。别的都好说,就生石灰这玩意是用纸包的,搁汗水一泡那还有好?

“看来得赶紧做条新腰带啊。”包光光深有感触的说。这时候他忍不住又开始羡慕流晶那个施了空间魔法的背包了。

说起来,当时他还以为是低档货,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空间戒指这类东西的。先不说如何在那狭小的截面刻魔法阵,就算真做出来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处,毕竟亚空间的开口处,限定了你要放置物件的大小。

就好像吃东西。

即使你有吞噬天地的肚皮,但嘴巴张开了就比花生米大点有限,又如何能吞进去一个鸡蛋?砸破了用吸管吸?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呢,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包光光先生,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您。”老包打眼一看,原来是头天晚上见过的贾巴德和赛尔。也许是天热的关系,这俩人没并穿那灰蓝色的长袍,只套着一件粗布短衫,下面的裤脚扎起,显得清爽而又精神。

于是瘦的更瘦,而胖的,自然也就更胖了。

“是你们啊,”包光光强笑道,“昨天睡得还习惯吗?”

矮胖子贾巴德行了个礼:“感谢您的热情招待!说实在的,这‘炕’还真是个好东西,比一般的木床要舒服多了。”而赛尔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而且还很凉快。”

又寒暄了几句,包光光终于忍不住了——要知道他穿的可是法师长袍啊!

同样在太阳底下晒着,那俩人没觉着怎么,可他头顶上都见汗了。包光光赶紧咳了两声,打断贾巴德道:“你们来找我是有事吧?咱们冰原人最是爽快,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

贾巴德斟酌着词句说:“我们只是想再多听听您的教诲,就比如昨天晚上那些……”

“昨天?”包光光做了一个发愣的表情,心里却暗暗的敲起了警钟。要知道昨天他那番论调,严格说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教唆人造反的意思,而眼前这两人又身份不明,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立场。

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包光光更不愿意去多惹麻烦,于是他想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的说:“天道一般不会管这些,他所在意的,只是其自身的平衡。”

面前的两人对望了一眼,这次说话的却换成了瘦高个赛尔:“很抱歉,我有些不太明白,阁下您说的天道指的又是什么?”

包光光见二人面色有异,更不愿意多说,他一边将手伸在背后打着手势让后面的保镖靠近,一边敷衍两人道:“唔,我也说不清楚,类似于某种自然的规则吧。”

……

……

若不是二丑上来解围,到现在包光光还被那两个家伙缠着无法脱身。尤其是对方脸上那诡异的表情,更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于是他吩咐守在屋外的兄弟,再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来找他,一律挡驾,无论什么时候都说他不在。

乌吉娜回来得更早,此刻人就坐在外屋的案台边,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那张花朵般娇艳小脸上残留的泪痕,分明是刚刚哭过,见到他进来才胡乱擦掉的。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而他虽然想出言解释,却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包光光看来,乌吉娜就应该是一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渴了,尝上一口香甜的花蜜;累了,就在新发的藤蔓上小憩。阳光将她唤醒,夜风伴她入眠;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有一天这只蝴蝶忽然飞到了他肩上,轻轻柔柔的扇着翅膀,让他觉得打心眼里往外透着愉悦。

于是他决定要呵护这只蝴蝶。

可实际上呢?自从认识了他,蝴蝶便不再飞舞,只躲在角落里暗自饮泣。

想到这里,老包猛地将对方抱住。一时间,他只感觉乌吉娜在怀里微微颤抖,于是他将人抱得更紧,期望着用体温去温暖对方那颗冻僵的心。或许是看不到对方表情的关系吧,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我是猪!”

而乌吉娜的回答却是:“别搂着咱,大中午的你热不热啊?”

第一百零三章 野性之心

包光光将人松开,双手扶着乌吉娜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说:“你不生气了?”

乌吉娜认真的看了看他,竖起一根手指:“不气。就是不太想和你说话,也不太想看你到的样子。要不,你把脸转过去试试?”

包光光:“……”

由于大床被哈比占着,当夜小夫妻俩只好和昨天一样在外屋打了地铺。怕地上凉,包光光还特意将乌鲁送的熊皮垫在小姑娘身下,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时刻注意姿势,尽量保持着把自己的背面留给观众。

待小姑娘睡下,老包又进屋给哈比灌了一点肉汤吊命,就势躺在床角和衣睡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窗口有人喊他:“光光,光光!”

“听见了!”老包压低了声音回应。

他生怕吵醒了外屋的媳妇,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见人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可紧接着,他的心又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因为从来人嘴里,他听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乌鲁出事了!

老包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屋里面乌吉娜追问:“叔咋啦?”

包光光回头露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别尽听他们瞎扯。没啥大事,你接着睡你的。”

最后乌吉娜到底是跟着一起去了。一进屋,老包就发现族长老头赫巴图和因达达也在,只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又不像是生死攸关。“就是做梦说胡话。”赫巴图解释道,“老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包光光随口问着,蹲下来查看乌鲁的情况——也许是过了劲,这一刻对方似乎睡得十分香甜,就是呼噜声断断续续的,好似小兽的哀鸣。

“俺记得!叫啥……木力达!”因达达抢着说。赫巴图老头白他一眼,嗔怒道:“又没问你!”

木力达!包光光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远山的天才驯兽师!莫日根的父亲!巨熊玛莎曾经的主人!可是乌鲁为什么偏偏会梦见他呢?

“叔和他很熟吗?”

赫巴图摇头道:“熟啥,俺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死的时候,乌鲁还没生出来呢!”

听到老头的解释,包光光就更糊涂了:既然乌鲁先前并不认识木力达,而与玛莎战斗之后就一直睡着,那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好像战斗中自己曾经喊过?也不对啊,乌鲁应该是在那以后才到的吧?

“像是野兽之心啊!”乌吉娜忽然插言道,“爷爷跟咱说过的,有的驯兽师会与野兽的灵魂交融,以前莫日根大叔也这样,睡了一觉以后,就变得爱啃骨头了……”

灵魂交融?怕是和玛莎对撞的时候碰坏了脑壳吧!包光光嗤笑道:“哪有这样的事,再说叔也不是驯兽师,”刚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想到看过的某个电影,里面男女主人公撞了一下额头,结果灵魂就互换了……难道说,现在顶着“乌鲁”这个壳子的,其实是巨熊玛莎?

“我晕,不是这么倒霉吧?”包光光暗自咂舌。

……

……

乌鲁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上缠了密密麻麻的藤蔓,绑得那叫一个结实。别说动弹了,甚至连转个脖子都做不到,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冲着面前那几张表情怪异的面孔大吼道:“谁干的?”

赫巴图老头捅了捅包光光,低声道:“他醒啦!赶紧问吧。”包光光应了一声,问道:“叔啊,你还认得俺不?”

“你不就是崽儿么,还能是谁?”

包光光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觉得俺不像木力达?”说着话,他还并拢了二指往左手里一砸,做了个神打的手势。

乌鲁这次是真傻了,他愣了一阵才开口道:“我说,你们这都咋的了?木力达又是谁?……哎?这个名字咋这么熟呢?是咱们哪一代祖先么?”话音未落,众人便惊愕的发现,他说着说着眼泪还下来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就一只眼睛在流泪!

右眼!

看来没错了,因为母熊玛莎的左眼是瞎的。包光光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问乌吉娜道:“你说的那个野兽之心,还有啥副作用没?”

乌吉娜不明白什么叫“副作用”,还以为老包问的是有什么用,于是摇摇头道:“没啥用啊,好像就是明白野兽想什么,他心里想什么野兽也能知道。那是驯兽师的法门,咱也不太懂……对了,你咋又把脸转过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乌鲁就这么一直被绑着,连大小便都只放开一条手臂,还要四个壮汉在旁边看着。把个乌鲁折腾得苦不堪言,整天的大骂包光光不是东西。

其实包光光也是没招,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乌鲁确实是受了玛莎记忆的影响,但这种涉及到灵魂的问题别说他了,连木灵开都束手无策。而他又不知道这种融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一旦乌鲁在村子里发狂,就凭他的破坏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先观察两天看看吧!”包光光想。“说不定过两天就没事了呢?毕竟咱精神分裂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玛莎是头母熊啊!不会影响到那方面吧?”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暗暗担心,要知道乌鲁还打着光棍呢,一旦有什么问题,那岂不是绝后了?

“老天也是没眼,你说这事,咋就没让因达达那家伙给摊上呢?”包光光恶意的想,看来他还是对人家种马的事耿耿于怀。

当然,他可不会承认这种情绪和“妒忌”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忙碌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而包光光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前;一边品花茶,一边眯起眼睛看什么云卷云舒。所有的空闲,都被他用来捣鼓他的实验,修炼更高级的法术,一次又一次的扒魔网的“衣裳”。

第一百零四章 醒来

你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拼命,八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好像一个为死去的丈夫守了一辈子节的女人,人家问她,都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痴痴的爱着那个死人?结果女人说:“如果不爱我的丈夫,我都不知道该去爱谁。”

大概包光光的心态也属于这种。

这些日子以来,村子发生了不少事。最麻烦的便是村里缺粮的状态,和异形暗中的威胁。

由于异形的威胁,村民们出村,都必须十几个人一起行动。安全是安全了,可山上的野果和块茎又不见得长一起啊,结果采集的效率那叫一惨不忍睹;而狩猎的时候也麻烦,十几个人那么大的目标,猎物得傻到什么程度才能待在原地等他们抓?

同样由于村子里缺粮,战士们都打发出去找食了,根本就腾不出人手去调查异形的事。交给红十字会的兄弟来办吧,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信任。

这两个问题本身就形成了一个死结,而村里能狂化的战士,寇拉拉还在养伤,乌鲁更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就剩因达达和阿伊罕公母俩,贡阿东,还有一个叫“呼巴音”的战士撑着场面,用来压制远山和暗夜都嫌勉强,更不要谈什么以力破局了!

再加上远山的蠢蠢欲动,暗夜的目的不明,乌吉娜的若即若离,哈比的昏迷不醒;还有那条老狗,到现在依然是水米不进。

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没一样能让人顺心的,愁得他包光光头大如斗,整个人瘦了一圈,但依然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只好逼着自己修炼,如果不这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干什么。

不过,这样做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的老包,再不是只靠小把戏混饭吃的主了:三级以下的法术,只要是流晶手记中有的,那就是手到擒来,熟到跟嗑豆子没什么区别,不管是威力,还是施法的快速,都远远地超过了流晶期望的程度;有不少甚至还做到了瞬发。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双重施法这项本事,并没有随着他超级模式被封印而消失,在他看来这说穿了不过是一心二用,就好像“左手画方,右手画圆”,没学会之前似乎很难,但你只要画出来一次,就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看到自己的实力飞涨,包光光也禁不住有些小得意:“只要给咱一根按摩棒,老子就能****!(世界和谐,和谐万岁)”

可没等过上多久,这份“天才”的自信就被人彻底的打破了。

因为那次说不上成功还是失败的封印,除成全了他老包之外,还造就了另一个人:倒霉蛋哈比。

哈比的状态和老包不同,虽然在最后时刻,他也被老包强行灌输了法力,但那毕竟是极少数;他之所以产生变化,是由于“祈愿术”将他的人和异形封在了一起。

包光光通过感知,可以看到异形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就跟人体内某个特殊的器官一样。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吧。

开始包光光并没有看出端倪,那时候哈比刚刚清醒,由于躺在床上久了,每日就靠着一些药剂和肉汤吊命,所以人十分的虚弱:脸颊凹陷,眼皮浮肿,连嘴唇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转了转眼球,问出了自打他昏迷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在哪?”

虽然他的声音嘶哑,咬字也很模糊,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好在他提的问题不是“我是谁”。包光光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这里是我家。放心吧,你已经安全了。”

哈比仔细的打量着包光光,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叫了一声:“原来是你!”

接着他便不再说话。看样子,也许是为自己历尽了千难万险,到头来还是落在老包手上而感到沮丧吧。包光光有些尴尬,解释道:“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现在并不是俘虏,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可即使他这样说,哈比也依然没什么反应,最后旁边的老法师汉斯插话进来:“还是让我跟他单独呆会吧。”

出了门,等在外面的圣武士吉安卢卡便迎了上来。和给老包主持婚礼的时候相比,他的人明显瘦了许多,胡茬也乱糟糟的攒了一脸。就剩下那双眼睛还亮晶晶的透着坚毅,颇有几分妇女之友的风采。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包光光摇头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吉安卢卡颇为不快的说:“那你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还咋的?”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只要我在场,他肯定什么不会说;别忘了,我以前还揍过他呢。还不如干脆点,让他把秘密告诉暗夜那帮人。到时候咱就盯着高尔特的动向就行。”

正说着,突然屋里面传来一声大吼:“不!你骗我!”,包光光还在纳闷,就听“叮铃咣啷”一阵乱响,紧接着便是老法师在那里大喊:“快拦住他!”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就破窗而出。落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翻身站起。这下子包光光可算是看清了,那是哈比!守在窗外的几个兄弟齐齐叫了一声,张开双臂扑了上去,看样子是想直接把人按住;可哈比却诡异的扭了几下身子,竟然从几人的包围中钻了出来。

只见他贴近了一个使剑的兄弟,一弯腰躲过袭来的拳头,就势握住那兄弟腰间的剑柄,另一手却死命一推,那兄弟便踉踉跄跄的跌了出去,而他腰间的宽刃剑,也被“刷”的一声被哈比拔了出来。

哈比持剑在手,更是胆气倍增;竟反过来朝那几个抓捕他的兄弟冲了过去!

而对面几个兄弟也不客气,苍啷啷扯出家伙,站在那严阵以待。那被哈比夺了剑的,也掏出匕首满脸通红的指着哈比,那意思是:来呗,谁怕谁?

包光光一见会里的兄弟也动了家伙,心道不好:哈比的剑术是什么水平他知道,可会里的兄弟们不见得都知道啊!这要是当生死相搏给一剑劈了,那他顺藤摸瓜的计划不就全白费了?于是他赶紧出声喝止:“刀剑无眼!我看你们还是比拳脚吧?”

第一百零五章 哈比大翻身

那失了剑的兄弟,大概被哈比气得不轻,这时候狞笑着回应道:“大当家的放心,哥几个也不伤他,不过是让他老实点儿……”

包光光也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是打算下黑手了。可还没等他出声喝斥,那兄弟就已经迎了上去,平举着匕首直刺哈比的肩膀。而哈比也不含糊,跟着有样学样,宽刃剑挂着风声,呼啸着就奔那兄弟的胸口而去。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剑,却逼得对面那兄弟一时间手忙脚乱。

要知道剑长而匕首短,如果双方都不变招,等匕首沾上哈比的身子,他本人早就被捅个透心凉了!而匕首和宽剑重量相差太多,他也不敢去格挡,只好闪身躲避。

可是两人对冲,那速度是何等之快,虽然他已经竭尽全力,但剑还是擦着他的左臂划了过去!

血光乍现!

“笨蛋!”圣武士吉安卢卡骂了一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要知道在战斗中,首先要避免的就是轻敌。更何况用惯了宽剑的主改用小刀,本来就不称手了,还跟使剑一样大咧咧的直来直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时候其余的兄弟也反应过来,见自己人吃了亏,眼也红了,高举起手中的家伙就冲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一通乱响,里面还夹杂着几声呼喝,不知道的,还以为村里又开了间打铁铺呢。

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占了上风的,并不是那几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而是不久之前,才被包光光打得跟条狗一样的倒霉蛋哈比!要知道老包虽然是冰原出身,但论武力,那可是无限接近于零的啊!

当时哈比肉搏,甚至都不是他老包的对手,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变得仿佛喝了鳖精一样生猛?

“我是不是在做梦?”老包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双眼,可再睁开,看到的还是那副诡异的景象,于是他咬咬牙,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见鬼!”吉安卢卡怒道,“下次掐你自己的腿!”

也难怪他发火,要知道老包那一下劲可不小。圣武士身上虽然穿了两层半身铠,可下面并没有穿“钢铁裤”。

这时候老法师也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他表情痛苦,一边走还一边用手不停的揉着脑袋,大概是刚才谈话的时候,被突然暴走的哈比用什么东西给砸了。好在包光光的“翻天印”还没有练成,不然这一下保准见血。

“你怎么样?”包光光赶紧凑过去查看对方的伤势,在他看来汉斯虽然实力强劲,但毕竟上了岁数,这要是砸出个好歹来,冰原上哪去找第二个魔法师指点他修炼?

老汉斯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在胸前乱摆:“我没事!你们小心别伤了他……”

“拜托,”包光光无奈的说,“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在是谁不要伤了谁啊?”说着话,他伸手指了一下场中正在拼斗的人,老汉斯依言望去,结果也愣住了。

此时的哈比,正绕着对手撒开了双腿飞奔,那速度,几乎比老包全力奔跑还要快上几分,就算换了寇拉拉来,不狂化估计也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于是战斗就变得十分搞笑,就好像一个人,将对方四个人都“围”了起来。而被包围的四个兄弟由于空间狭小,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就会碰到自己人,所以有些束手束脚,招式上也颇为散乱。好在哈比的攻击也比较疲软,是以才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就连不通武技的包光光都看出来了:眼前的哈比,压根就不会使用宽刃剑这种武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格挡,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去躲避对方的招式。

至于攻击方面,则更让人哭笑不得——或许是细剑用得多了,哈比似乎就只会“刺”这么一招;撑死了再加上个“划”。

要知道宽剑这种武器,只适合用来劈砍,而刺击时,它自身的重量便会影响到招式的速度;但剑在哈比的手里刺出来,依然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可想而知他此时的腕力有多么惊人。

圣武士吉安卢卡突然叹了口气,黯然道:“败了。”

仿佛要证明这句话似的,此刻哈比刚巧跑到了一个方位,而与他交手的四个人中,就只有一人面对着他,其余的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呢!

哈比怪叫一声,手中剑闪电一般朝那个面对着他的对手刺去,那人虽然想躲,却被刚刚转过身支援的自己人给挤住了,他只好咬咬牙,挥动着手里的弯刀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脆响,哈比的剑被弯刀带歪,但仍然不屈不挠的捅穿了对手的肩膀,众人齐声惊呼,刚转过身来的兄弟也红了眼,急忙上前去挡,但此时哈比已经换了位置,他趁着对方阵型松散的机会,猛地蹿进几人中间,一剑又划破了另一人的大腿。

四个人,三个带伤,剩下的一个为了护住同伴,只好勉强抵挡着哈比疾风骤雨般的刺击,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该你出手了!”包光光说话的对象是老法师汉斯。至于眩光之吉安卢卡,他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

不是不知道那老哥身为称号强者,实力上应该稳压哈比,但圣物士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不可理喻,除了裁决异端的时候,你别指望他们能以多打少。就算他肯出手,也绝对是等那几个兄弟都趴下之后。

老法师看起来有些犹豫,支唔道:“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我没办法锁定目标。”

“用重力倍增!”包光光道,“这个法术不需要锁定,也不会让人有生命危险。而哈比用剑又不会劈砍,想来重力的增加,对他的影响应该会比较大,”

其实这都是虚词,凡是两条腿走路的都知道,资深冒险者和菜鸟唯一的差别,那就是经验。这包括了对局势的判断,对机会的把握,尤其是处理突发事件时,没工夫让你仔细思考,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经验。平时或许感觉不出什么,但越是逆境,就越是凸显出经验的重要。

因此包光光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那帮人制造“逆境”!

“你说得都对,”老法师点头算认可了他的观点,“问题是以我目前的状态,根本就用不出来啊!”

第一百零六章 出石头

包光光这才想起来对方为了施放“祈愿术”,已经降了一个等级,不由得暗暗骂自己猪头。他尴尬的咳了两声,道:“那还有没有效果和它差不多的法术?”

“有!”老汉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八级法术万钧重压!”

包光光:“……”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汉斯在那里推三阻四的,其实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意思。打死他都不信奥法体系中没有类似重力倍增,但是位阶比较低的法术,要知道效果相反的“轻盈术”不过才三级!

这明显是在拿他开涮呢!

想到这里,包光光也禁不住有些恼火,他啐了一口道:“不求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靠不住,老子自己上!”

他一面撑开感知,一面心中默念着咒文;随着那手指的挥动,一篷紫色的光芒在他手上一闪而逝!就见前方大约三十米处,突兀的出现了一滩深褐色的物质,正好铺满了哈比与那几个兄弟之间的地面。而那几个人正打得如火如荼,谁也没发现脚下多了些东西。

这是“油腻术”!

老法师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因为连他都没有想到,包光光竟然会选择了这么一个鸡肋法术作为开局。

在他看来,油腻术的效果不过是让地面变滑,以拖慢敌方向自己冲锋的速度,一旦接近之后,这个法术便没有任何效果。毕竟区域法术并不会区分敌我,谁踩上去都有滑倒的可能。

但法师间有句话老话,没有必胜的魔法,只有最合适的。

要知道现在开片的双方,行动上最大的区别就是,冒险者们因为受伤,只能站在原地;而哈比却在绕着他们不停的跑动!同样是踩在油滑的地面上,效果却完全不同——脚踏实地的冒险者们没感觉怎样,可哈比却收不住步子,直接从那几个冒险者身边冲了过去!

这时候包光光的第二个魔法到了:蛛网术!

白花花带着粘性蛛网,直接覆盖在先前的油腻术上,本来油滑的地面一瞬间变得令人举步维艰,尤其是那些位置较高的蛛丝,就好像绊马索一样讨厌。

哈比一边叫骂,一边用剑砍削着粘在裤腿上的蛛丝,试图摆脱蛛网的束缚。而包光光见对方终于停了下来,哪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事实上他选择蛛网术,并没有指望能困住哈比多久,而是为之后的绝杀作出铺垫。

如果仅仅是规规矩矩施法,那也就不是他包光光了。

于是人们便惊异的发现,本来平铺在地上的蛛网,忽然间有了生命,它从外缘的部分开始打卷儿,就像一只大手般高高举起,一把将哈比捏在手心,接着便绕着中心的哈比飞快的旋转起来,直到一圈一圈的缠在哈比身上;而与此同时,地上的藤蔓也卷住了哈比的脚,两下一拖,人就扑地倒了。

群体瞬发魔绳术!

“蛛网术还能这样用?”老汉斯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一手指着老包,结结巴巴的问道。

“一切皆有可能!”包光光得意道,“网都是由绳子结成的嘛,这有啥稀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最基本的都已经完成了,下面的工作是你来还是我来?”

“什,什么?”

包光光也不说话,弯腰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石,用眼睛瞄着不远处被捆得像个蚕蛹,还一拱一拱挣扎不休的哈比;那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你出手,还是我出石头?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人直接把哈比捆实,但或许是对先前汉斯推三阻四而感到不爽吧,这时候,他偏偏要逼对方表态。

汉斯叹了口气,念诵着咒语开始施法。也不知是因为魔力倒退,还是他本身并不是操魔专精的关系,一连两个“人类定身”都被哈比豁免了,一直到第三个才成功的将人定住。

吉安卢卡使劲的咳了两声,那几个被哈比打伤的兄弟才如梦方醒,赶紧过去将哈比按住。可就在这个时候,包光光突然发现,自己的感知,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判断出,那是一种与他操控粉尘水滴非常相近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源头,竟然是地上的哈比·帕夫!

什么时候哈比也拥有了这种能力?

难道是那个失败的封印,除了让异形与他共生之外,还把当时自己输在他体内,用来包裹魔力的那部分力量也一并留下了?好奇心让包光光忍不住凑了过去,结果却发现哈比……在哭。

“我是人类,我是人类……”哈比喃喃的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一直落在他那撇滑稽的小胡子上。

包光光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心说这人不会是有病吧?不过是多了一个器官,就能让人实力飞涨,摊上这样的好事还哭个鸟啊,真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不想要捐出来啊,有的是人打破头抢着移植呢。

这时候哈比也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看着老包,用一种期翼的语调问道:“你说,我是人类对吧?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卓……”

刚说到这里,哈比的喉咙里就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响,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

“失声术?”包光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眼下能施展这个法术的,除了包光光自己,就只有老魔法师汉斯了,而对方在这个时间施法打断哈比的话,绝对是为了掩藏什么秘密!

这时候老魔法师也赶了过来,他指着哈比声色俱厉的喝道:“哈比!你疯了?”

哈比见他靠近,竟出离的愤怒起来,嘴巴开合似乎说着什么。包光光不懂唇语,猜不出具体的内容,不过看那表情,似乎破口大骂的可能性不小。老法师脸色骤变,顺手在地上摸了块石头,一路小跑过去朝哈比当头就砸!

“啪!”

第一百零七章 多事之秋

“运气这玩意,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有一天包光光突然这样对吉安卢卡说,“谁能想到一个倒霉鬼竟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众神更偏爱傻瓜。”圣武士老哥头也不抬,只用手摩挲着面前的剑柄,那深情的样子,让包光光忍不住想起了久未谋面的武藤兰。于是他笑了,道:“是啊,他本来就是傻瓜,在那之后就更傻了。”

他俩话中的倒霉鬼,自然是小胡子哈比·帕夫。这家伙自从与异形共生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不但力量,速度,还是反应都有了一个明显的飞跃,就连抗击打能力都显得十分变态,老法师那一石头下去,人愣是啥事没有,倒把那失声术的效果给解开了。

被人抬走的时候,哈比还骂骂咧咧的,再配上那一脸自怨自艾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天大的亏,其实呢,好处差不多都让他一人给占全了!

虽然在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哈比,但看他当时就能稳压四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要是再学了正规武技,那得生猛到一个何等惊人的地步?

披着人皮的异形?想起来都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汗。

反过来再看看老包自己。貌似除去白得了老汉斯的一级魔力,让自己的等级猛蹿了几级之外,再就没遇过一件顺心的事。要按照吉安卢卡的理论,难道说自己平时都太聪明了,只偶尔才发一回傻,所以得到的眷顾不够?

包光光咧了咧嘴,却不知道是该大笑三声,还是该痛哭一场。

但不管怎么说,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这世道,穿越者还真不见得就是主角。”实力比不上吉安卢卡这样的称号强者也就罢了,但是被一个远不如他的人紧紧追赶,那滋味可实在不怎么样。

于是包光光修炼得更拼命了。用一句流行的话说:他就像一条小鱼,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从白天到晚上,也不知浮上来吐个泡泡。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冰原上的地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在微风的吹拂下,就像火一样熊熊燃烧,从眼底一直延伸出去,与远方的断崖连在一起。

而断崖那边,则是另外一副景象:无数的水鸟,组成了一支支小队,在断崖的上空飞翔舞动,好像一朵朵盛开在天空的花;老包知道,这是它们准备要迁徙了。

后来,小队又整合成更大的群落,在阳光的映照下,就仿佛记忆中的银河那般闪亮,可乌吉娜却觉得,这更像是她那条华贵的真丝披肩。

披肩是前两天才被人送来的,说是作为包光光照顾他们的答谢。

纯白的表面,就仿佛婴儿的皮肤一般柔滑,转动间还闪着温润的光;边角处缀了流苏,那繁复而又充满美感的花纹,也只有紫金城最好的裁缝才做得出来。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送东西的人不怎么地道:贾巴德与赛尔,这一对身份不明的相声组合为了能再见老包一面,倒是下足了本钱。

……

……

不管老包愿意与否,反正秋天是到了。这就意味着,那充满了冰冷与死亡,连太阳都要避让的漫长冬季也即将来临。

几天后,一支姗姗来迟的商队带来了一个消息:唯尊家的运粮队,在来冰原的途中被人劫了,还一连劫了两次。似乎那些劫匪并不在乎车上的粮食,总是冲进来一把火烧了粮车就跑,也不知道都图些什么。

好笑的是,这帮人连灭口都马马虎虎,一共行动了两次,却留了三个活口下来。

事情发生以后,紫金联盟便在路上设了卡,说是保护商队的安全,可笑的是盗贼没抓着不说,那些被保护的,还要多交上一笔莫名其妙的税。

听到这个消息,包光光立马就联想到那个号称要买红十字会所有高层脑袋的影贼工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作,还以为是干打雷不下雨,谁知道人家不但早就动了,而且这一动就是个大的。

要知道这些年,除了唯尊家的运粮队,还有不少商队都指望着贩些粮食来冰原上捞一笔,而村子里人吃马嚼,基本上也就指望这些“外卖”了。如今被影贼工会这么一弄,那些商队看唯尊家的都被劫了,还有人敢往这边运粮才怪!

这分明就是釜底抽薪啊!

亏自己以前还傻乎乎的,以为是流晶在里面搞的事呢!想到这里包光光禁不住恨得牙根痒痒,可吉安卢卡并不赞同他的判断:“影贼工会不过是个贼窝,他们根本就惹不起唯尊家。更别说如此明目张胆的在紫金联盟的属地动手。”

“这也没准儿啊,”包光光道,“利令智昏的事情也是有的。要知道马大师曾经曰过,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抄家伙干他娘的,何况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

“绝对不会!”圣武士正色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马大师是谁,但我了解这些盗贼。一个盗贼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最后俩人谁也没说服谁,自然就没拟定出什么计划——反正那玩意也赶不上变化快。

又过了几天,一直也没再见到别的商队过来,倒是包光光从几个打单帮的旅行商人那里打听到不少消息,其中有两个,还或多或少的都与他包光光有关。

首先是影贼工会北地的负责人,一个老牌的大剑师,竟然在演武的时候被人杀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并不是死于暗杀,而是在正大光明的挑战中被人一箭穿心!

大陆上两条腿走路的几乎都知道,弓箭手克法师,法师克战士,而战士则克弓箭手;这就是著名的“职业相克论”。就比如弓箭手遇上战士,由于对方反应灵敏,甚至还可能身穿重甲,所以很难一击致命。但如果第一击不能奏效,那你基本上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对方也不是傻子,早就趁这个机会近身了!你总不能期待一个弓箭手,去跟精通武技的战士肉搏吧?

第一百零八章 雨骤风狂

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现实就是一个大师级战士,在决斗中被一个弓箭手给当面射杀了。|/\P-a-o-s-h-u-8.c-o-M/\|

说起来,那一箭其实并不花俏,它既没有炫目的光影,也没有煊赫的声势,飞行轨迹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直线。

但是它快!

电光石火间,那箭便穿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突兀的出现在胸口,一直到箭矢入体,对手都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在场的众人全看呆了——让一个大剑师都来不及格挡,来不及闪避;那眼前这个长发飘舞,身形瘦削的弓箭手,实力又高到了什么程度?

难道是……宗师?

即便不是宗师,也要远远超越一般的大师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就连发箭的那一刻,都不曾放出过半点杀气。但全场三十多人,偏偏就没有一个想到要为上司报仇,甚至连一句喝骂都没有,除了上下牙齿打架发出的“咯咯”声,整个会所安静得有如坟地!

对于那些影贼工会的喽啰们而言,先前那惊世一箭,早已射穿了他们的斗志。此刻在他们心中,就剩下一个声音还在那里声嘶力竭的狂叫着:“快!逃!跑!”

好在那弓手并没有难为这些杂鱼,临走时,他只用一种淡淡的口吻说了句:“我斯诺要保的人,谁敢动?”

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斯诺·波威廉·西科里特·鲍力斯!

“斯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句话包光光念叨了很久。他不知道斯诺射杀影贼工会在北地的负责人,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心态:表面上看,他是在替唯尊家,为运粮队的事进行报复,但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他走时干吗又特意加了那么一句?

包光光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斯诺的那天晚上,他曾拍着自己的肩膀说:我们会挺你!——难道,他这是在履行当时的誓言吗?

……

……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只是“也许”与包光光有关,那接下来的就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因为这次事件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红十字会中的二当家——鹰眼里昂!

包光光一直认为,里昂虽然也是称号强者,但毕竟不是以武力著称,除了他招牌一样的“鹰眼”之外,包光光更看中的,便是他那八面玲珑的性子。

若不是当年他下了死力吆喝,就凭老包那懒劲。红十字会根本就不会有如今的规模。

但这一次,里昂却显露出他刚烈的一面。他带着会里的老兄弟返乡,每经过一个地方,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影贼工会在当地的据点挑了。于是从冰原到浮冰港这一路上,对方几乎所有的会所都被他翻了过来,无论是明是暗,也不管你隐藏的多深。

就像他自己说的,没什么能瞒过他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

他每一次都会用死者的鲜血,在现场留下一个巨大的十字。那简单的一横一竖,不但没有任何神圣庄严的成分在内,反而却另带了一抹歇斯底里般的凌厉与狠绝,就那么嚣张的告诉世人:

犯我者,死!

于是整个狂龙领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铁血而又疯狂的“血十字兄弟会”,以及那招牌一样,用仇敌鲜血铸就的猩红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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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了鲜血的染料果然坚挺,经历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大屋门口的红十字招牌不但没有退色,还比原先更黑了几分。阴沉得就好像地狱中那流淌着岩浆的河,让包光光每次看上去,都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许,”包光光叹了口气,“是该摘下来重新刷刷了,这个颜色让人看了心里就堵得慌。对了,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说着话,他随着圣武士吉安卢卡一起进了大屋。屋里的两排大炕依然如故,但上面很多地方都空着,看来人是走了——要知道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光棍,压根就没有叠被的习惯。所以“人在被褥在”在这里已经成了一项传统,就是说起来不那么好听而已。

自打里昂在狂龙领抽了回风,会里的兄弟们便耐不住性子了,纷纷前往投奔;可惜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里昂的消息,所以包光光也不知道那些兄弟们如今都过得怎样。

两人一直走到中央的大树下,随便找处裸露的树根坐了,圣武士这才斟酌着词句道:“有新的消息。”

“哦?”包光光兴趣上来了,“难道说暗夜那帮人终于有动作了?”

圣武士摇摇头道:“还没有,这些乖宝宝像以前一样安分。除了每天例行的操练,平时几乎看不到他们的人。不过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倒是挺活跃,经常跟一些商队的头头脑脑们混在一起。”

“她啊,就算跟那帮人睡一起都不稀奇。”乍听到这个名字,包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片白花花的胸脯,至于长相——好像人家一直都戴着面纱呢。

或许,自己也应该与之多接触接触?毕竟她也是驯兽师,对老布的情况说不定还真有法子。

说起老布,那个顽固的老东西到现在还是不吃不喝,若不是每次老包都命人给它生灌肉汤,尸骨早就凉了;为这事,乌吉娜不知道都哭了多少回,哭得他心里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里,包光光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他揉了揉脸颊不耐烦的说:“再没什么新的消息,就别让人喊我过来,我很忙。”

“是啊,你一直忙。”吉安卢卡不屑的说,“谁说是暗夜那边的消息了?还不是你自己在问。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刚得的消息。凯奥凯官方,终于要对影贼工会动手了!但奇怪的是,发起人竟然不是唯尊家,而是王室的斯凯家。”

一定是流晶!

包光光立马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断。可问题是,流晶有那么大能量搭上王室这条线么?难道说,是消息本身有误?

“你怎么知道?最近又没见外边有谁过来。”

“这个世界上,”吉安卢卡叹气道,“有一种生物叫信鸽。会里一个兄弟养的。算今年都两年多了……你当然不知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又关心过会里的事。”

包光光听到对方的埋怨,禁不住老脸一红,忙岔开话题道:“咳,那什么,今天的风好大!你说晚上会不会下雨啊?”

第一百零九章 安乐

圣武士压根就没理他,继续先前的话题道:“影贼完了!失掉了首脑,失掉了名声,如今连生存的空间也没有了;你看着吧,凯奥凯一动手,绝对会有人响应。”

“是啊,”包光光唏嘘道,“现在我相信了,那件事多半真不是他们做的。不过,像他们那样的组织,早倒早好,还省得整天防他们跟什么似的。”

“难道你还不明白?”圣武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如果你觉得现在就可以掉以轻心,那你就错了!要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到绝境,再也不会考虑所谓后路,接下来的报复会更疯狂!更何况,他们不过是被人推出来顶缸的!”

他的话让包光光有些莫名奇妙的惆怅。说起来,影贼不过是个可悲的替死鬼,自始自终都扮演着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

虽然老包一直在防着他们,但实际上,他既没见过对方任何一个成员,也没有亲自部署过任何针对影贼的行动,结果他们却稀里糊涂的倒台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也许圣武士吉安卢卡真正担心的,便是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应付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担心就有用么?包光光千防万防,也没想到对方会出掐粮道这么一记损招,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现在的滚石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吧,难不成还能把军队开来?

离开大屋的时候,风已经小了不少,不过天上却开始掉雨点了。包光光缩了缩脖子,将法师长袍的兜帽扣上,低着头朝乌鲁的小屋走去。

这点小雨他还不在乎——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如今他连腰带都是用异形皮打的补丁,防水。

“光光,还好你来了。”守在乌鲁屋外的几个村民见他到了,都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个老哥还紧走两步凑上来,狠狠的抱了他一下,那模样就差上嘴亲了。包光光心中纳闷。左看右看也没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头,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那个抱他的村民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是你叔!这混蛋玩意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啥也不肯吃……”

“妈的,还嫌不够乱啊!”包光光心里一阵抓狂:老狗那边还没招呢,结果这里又多了一个绝食的。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乌鲁受了母熊玛莎灵魂的影响,也打算为莫日根陪葬?

推开木门,一股难言的气味便扑面而来,似乎混杂了汗臭,食物腐败的味道,甚至还有些便溺物也说不定,让包光光直欲作呕,禁不住怀念起被清醒药剂熏坏鼻子的那段日子来。

虽然小屋中光线昏暗,但包光光还是一眼就瞥见盖子敞了一半的便桶,刚想走过去盖好,却被一只苍蝇没头没脑的撞在脸上。

包光光暗骂一声倒霉,开口道:“叔啊,你咋不吃饭呢?”

乌鲁就坐在角落里,整个人被绑成了个圆锥体,别说挣脱了,连动弹都费劲。听到包光光问话,他也不回答,只用眼直勾勾的盯着人瞧。直到将老包盯得心里一个劲嘀咕,这才瓮声瓮气的说:“你把俺解开,俺自己吃!”

“这你就甭想啦!”包光光摇头笑道,“你不吃俺也有招,大不了让人熬了肉汤往里灌呗。”

“灌?”乌鲁嗤道,“碰俺下试试,你要灌,俺就咬舌头,你看俺敢不敢?再问你一句,你到底给不给俺解开?”说到最后,他的声调提高了八度还多,大嗓门吼得小屋似乎都颤了几颤,还有那挂在墙上的皮革,也跟着扑簌簌的抖个不休。

“就不解!咋的?有能耐使去,没能耐死去!”老包挖了挖被吼叫震得生疼的双耳,心说好家伙,这嗓门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啊,连中气也足得一塌糊涂。

……

……

“怕他啊,咬短一截说话还正常了呢!”当晚他就这样对乌吉娜说。可是小姑娘的反应却十分冷淡,只斜了老包一眼道:“有本事你就别解,要说话算话哦。”

“那当然了,咱现在是王八吃秤……咳,反正谁来了也不好使。咋,你不信?”

“不信。”

包光光有些着恼,虎吼一声扑了上去,紧接着又惨嚎一声被人踹了回来。望着窗外断崖处那一片萧条的景象,他不禁悲从中来:“我靠,这媳妇太猛,也是个愁啊!”

就这样,老包又与乌鲁扛了几天,最后到底是服了软。而乌鲁被解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揪住老包,直接用手斧将他那一头半长不长的头发剃了个干净,于是老包那白衣胜雪,长发临风的日子还没开始,就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风吹鸡蛋壳,毛去安而乐!”老包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但紧接着他又想到,这脑壳光溜溜的,可不就像个鸡蛋么?

如今的老包,是一身法师长袍却顶了个光头,那模样十分怪异,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来者。只要见了就会跟在后面,一边偷笑一边还和身边的同伴嘀嘀咕咕,老包不知道还罢了,只可惜他上街总是习惯性将感知撑开,结果对方那诡异的表情,全都一丝不漏的被他“看”了个通透,结果就更郁闷了。

连乌吉娜也跟着起哄——大概是光头摸起来特别滑的关系,小姑娘没事总喜欢摸上两把,嫌自己个子矮,还特意用巫术飞起来摸。包光光一脸无奈,她却“咯咯咯”的笑得十分开心。

看对方心情不错,老包突然想到现在正是送礼物的好时机。于是他将手伸进腰带里,装作浑不在意的说:“小辫儿,送你个东西。”

“是什么?”小姑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首饰吧。”老包摊开手,只见手心处多了一个三指粗细的圆环,银灿灿的放着毫光。上面的花纹都是镂空的,看起来既典雅,又别致;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姑娘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章 上天安排

事实再一次证明,女性在遇到美丽的事物时,抵抗力都是无限趋向于零的;这条定理,哪怕在冰原上也一样通用。

“好漂亮!”乌吉娜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连眉毛也跟着挑了起来,弯弯的好像一轮皎洁的月牙儿。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着银环的表面,从皱起的小鼻子里,还传出轻轻地哼声,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表达她心中的那份快活。

对方那爱不释手的模样,让包光光心头大爽,这时候要再不知道趁热打铁,也就白得了那二十年的记忆了。于是他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说了句:

“你也一样。”

小姑娘害羞了,一抹潮红慢慢的爬上了她面颊。琥珀般清澈的双眼,也变得雾蒙蒙的。

眼波荡漾,似乎把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融化在里面。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种暧昧的味道,甜腻腻的,若有若无的,仿佛丝线一般只绕着两人,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收紧。

“药罐子?”

“嗯?”

“帮咱戴上……”

“喔!你转过去。”老包脸上盈满了微笑,动作就仿佛弹去花瓣上的露珠一样轻柔,可在他心底,一个声音却在不断的哀号着:“日啊,这玩意粗不粗细不细的,叫老子往哪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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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还是不起床;这是个问题。

最近好像总是遇到这种不知该如何选择的情况,包光光叹了口气,最后决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上天。于是他爬起来,从枕头的裂缝中摸出几个硬币,想了想,又把金币都塞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银角子。

钱币是凯奥凯造的,上面的年代已经被摩挲得看不清了;另一面,则是凯奥凯的开国君王——一个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严肃老头。

“要是这个老家伙朝上,那就不睡了,看那张脸就不像能让人安生的样子。”包光光如是想。于是硬币被抛起来,接……狗屎,又没接住!那调皮的小家伙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咕噜噜”的滚到了墙角,就那么突兀的卡在那了。

硬币是竖着的。

“上天安排的,最大嘛。”包光光嘴里嘟囔着,重新躺回床上,还使劲抖落了两下那张当作薄被的兽皮。

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小姑娘当时负气跑掉的背影。

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乌吉娜最后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以至于大半夜的就直接跑出门去。他一直追到村口,人倒是给拦住了,可结果他眼睛上多了一块乌青,而他媳妇,却直奔远山驻扎的营地去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这条定理,哪怕是放冰原上也一样通用。

到了中午,老汉斯突然跑来找他。这件事本身就很稀罕,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都是他为了魔法的修炼,死乞白赖跑暗夜那找人家的。

或许是魔力倒退的关系,如今的老汉斯,早已没了当初的神气:只见他面色苍白,眼袋也大了不少,腰板似乎也不那么直了,进来的时候还在微微的喘息。只有那部灰白的胡子还依然坚挺,随着他下巴的颤动,在胸前得意洋洋的扫来扫去。

包光光所料不差,汉斯果然是有事求他。可接下来的谈话,就让老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为对方求他办的事,在他看来已经荒谬到了极点,就好像凯奥凯的开国君王突然活过来,在他面前跳大腿舞一样的不可思议。

“我没听错吧?”包光光第三次确认道,“你意思是让我来负责教哈比武技?”

老汉斯叹道:“我的魔力,如今是大不如以前了,没办法再护他周全,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必须在那之前,让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知道你很忙,可团里的人都巴结他,教的时候一让再让,那还能学到什么?”

“力量的提升,来不得半点侥幸,尤其是出色的佣兵,那都是经历了血与火,不断摔打出来的……也只有这样得来的实力才足够牢靠。”老汉斯说到后面,已经完全跑了题,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可惜,这番论调并没有引起老包的共鸣。在他看来所谓的实力,又不是光着膀子跟人顶牛;那当然是多算胜,少算则不胜,能把人忽悠得自己抹了脖子那才叫本事。

再说了,要是真没有侥幸,那哈比和他本人算怎么回事?

不过包光光并没有当场反驳,只是像捧哏一样哼哼哈嘿的应付着——作为一个穿越者,要是什么事儿都较真,那最后,大概就只剩下逆天封神这么一条路了。

可问题是那样就有意思吗?

包光光总觉得所谓的幸福,不外乎猫偷腥、狗吃肉、奥托曼打小怪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才是最大的幸福。具体落到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自己身上,那就应该是像猫一样偷腥,像狗一样吃肉,这世界上最好就没怪兽;要是有,那就留给奥托曼们哈屁吧!

那边有句俗话说得很好,“没有金箍棒,不揽瓷器活(这两样有联系么?)”,异界不是网游,可没有复活神殿这么一说啊!

……

……

老汉斯一连咳嗽了几声,才把包光光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不是这个事吧!我不过是一个魔法学徒,哪有什么武技教给他啊。”老包吞吞吐吐的拒绝着,可这话明显就没什么底气。

要知道对方好歹还算他半个师傅,也实打实的教了他不少东西。如今换人家求上门了,这一句“不”,你以为就那么容易说得出口?

“可我听说,”汉斯疑惑的说,“你们的战士都是你训练出来的啊!你既然能训练他们,那多训练一个又怕什么。难道说……你不愿意帮老头子这个忙?”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绝世剑谱

一句话噎得包光光直翻白眼。

看来再解释什么也是多余,人家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觉得他包光光不够意思。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整呗,这年头谁怕谁啊?只见他一咬牙一跺脚:“也罢!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让哈比过来?”

“我,我只是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你还没搞定哈比那边?”

“这个,”老法师有些尴尬的说,“我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看着对面那躲躲闪闪的目光,老包一时间竟有了种想死的冲动,“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哈比,向一个曾经骂过他、打过他、甚至关了他很久的魔法学徒学习武技?”

其实包光光早就看出来,老汉斯和暗夜那帮人并不是一路,而他与哈比之间的关系,也绝不是他所说的护卫与雇主那样简单。尤其是在那次封印之后,对方似乎一直想让哈比与暗夜划清界限;现在来求自己,大概更多的,是想给哈比留一条后路吧。

但是,不管老汉斯这一头再怎么热,关键还是要看哈比本人的态度。好在这一点,包光光最后还是给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挑起哈比的好奇心。

于是他铺开一叠纸,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画小人儿。

小人的手里,都拿了把类似十字剑一样的东西;而小人本身,却摆着各种姿势:有冰原战士平时挥动斧子的,有他包光光在电视里看过的,还有些纯粹是他自己臆想出来耍酷的。只可惜老包的技巧太烂,短短的一根直线都被他画得七扭八歪,更别说那笔下的人物了。

不客气的说,那一个个都跟患了小儿麻痹似的,别说酷了,要赶上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差点,哭出来都有可能。

搜肚刮肠的画了二十几张,到后来他实在是画不下去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扔下了笔。可抬起头,却发现纸竟然被他扔得一屋子都是,连老法师脑袋上都顶了张“苏秦背剑”,正一脸迷糊的看着他呢。

“你这些都是什么?”老汉斯见他停笔,赶紧开口问道。

他先前还以为包光光正进行什么仪式,不能受打扰呢,也亏得他本身是魔法师,换一个人还真不见得能憋到现在。

“没见过吧?这些都是武技的招式!”包光光将那些画好的小人叠在一起,得意洋洋的说。

老汉斯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翻动着,只见上面小人摆的姿势,乍一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但再翻下去,就连不通武技的他都看出来了,这上一页与下一页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于是他抬起头,狐疑的望了老包一眼。

包光光是什么人,一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解释道:“光这样当然不行,咱们还要包装。首先,咱需要一个离奇的故事,和一个传说中剑法超绝的人。哎,你知道这样的人不?”

……

……

于是古代拉姆帝国时期的辉煌剑圣——圣·多尔·维斯特,便被包光光挑出来顶了缸。

选择他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离现在的年代够近,若不是包光光搞不懂千年前有没有纸这么个玩意,你以为他不敢把手里的东西,跟青铜时代的某个半神英雄扯上关系?

包光光还怕辉煌剑圣的名头不够,吸引不住哈比的眼球,还特意在最上面加了一页,上面用非常“求败”的口吻写着:“吾纵横大陆三十年,杀尽仇敌,败尽英雄,苍穹下更无敌手,无可奈何,唯隐居深谷,以雕为友……”

至于多尔·维斯特到底养不养雕,老包才没工夫管那些呢?

写完了之后,包光光摇头晃脑的看了两遍,就等着一阵冲天的豪气带着孤绝寂寥扑面而来,可结果却让他失望,最后还是老汉斯提醒了他:“你这字,咳咳咳,实在不怎么样。”

于是他这才明白到底差在哪里,自己的字丑不丑暂且不论,就凭那力道,实在不像是一个剑术上浸淫了多年的高手写的。

吉安卢卡被找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他一边听着老包的吹嘘,一边从老汉斯手里接过那叠小人,一看之下,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越翻下去,脸色就愈难看,到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将手里的纸张扔得漫天都是,另一手却伸到腰间,看来是要拔剑了。

老包惨嚎一声,扑上去将人死死的抱住,大叫道:“我靠,你这是要干啥?老子可是辛辛苦苦画了一个上午啊!”

圣武士怕伤了他,也不敢运力挣扎,只好放松了身体怒斥道:“你这什么狗屁招式?根本就是胡闹!前后接不上不说,还有几张就更荒谬了——我就问你,你们家胳膊肘都能反过来使剑的吗?”

“这是亵渎!”圣武士的声音高亢入云。

看他眉毛拧着,眼珠子瞪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本来卖相挺不错的一个“夕阳武士”,竟然生生的被气成了个山贼脸。

“你冷静点,冷静……日啊,看我清醒药剂!”

十几分钟的忙乱之后,三人终于重新坐下,而那叠小人被老包再次收拢起来。当然,这次的顺序和上次可就不一样了。

老汉斯连放了几个解除魔法,可屋里的味道依然浓郁,最后用了个造风术才算是解决问题,不过紧接着,咳嗽声就从屋外传了进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贴身保护包光光的大丑二丑;其他负责警戒这里的兄弟,早已被老包以干扰他实验为由赶得远远地。

说服吉安卢卡,老包只用了一句话,当时他贴着对方的耳朵说:“这是给哈比看的。”

于是对方就心领神会的点头了,只是老包自己都弄不清楚这老哥到底明白了什么:或许是他以为老包是要把哈比掌握在手里?还是他觉得哈比是个潜在的威胁,所以才弄了这么个东西去糊弄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东西在几人的合力之下,变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吉安卢卡的字刚劲有力,带着一份凛然不可侵犯之势;而且有他在,那些招式起码不会显得那么离谱;最让包光光惊喜的是,老汉斯竟然还是个三级画匠。

魔法师这种生物,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最后包光光把老汉斯魔法书的书皮扒了下来,与那叠小人钉在一起,又讨来对方刻魔法阵的那种特殊墨水,让吉安卢卡在书皮最醒目的位置上留了一行大字——绝世剑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纰漏

“你确定,”汉斯似乎还有些担心,“这样不会被他认出来?也许他曾经看到过这本魔法书。”

包光光不答反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为什么问这个?”汉斯警觉起来,声音也变得冷峻。包光光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背着手走到门口,老包靠着门一屁股坐到地上,道:“就怕你们认识时间不长,这就意味着,他是最近才见过你的魔法书,咱们可就要多费些手脚了。”

其实这都是托词——反正秘籍都要做旧,烟一熏什么书皮都会面目全非,只怕老汉斯本人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之所以那么问,自然是对汉斯与哈比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兴趣,只可惜汉斯对他包光光,似乎还不能够完全信任。只要一提到与哈比有关的事,这个和蔼的老头,就会立马变得如同护崽的母熊一般危险而富有攻击性。

这时候门突然“咚”的一声,看来是有什么人在外面踢门;老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第二脚就到了。这一脚力气更大,门板终于架不住如此猛力的撞击,轰然洞开,而包光光的人也被带得飞了起来。好在圣武士老哥手疾眼快,扔下笔一把将跌跌撞撞就往货架上撞的老包拦住,喝道:“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把瓮声瓮气的嗓音:“干啥呢?大白天的还插着门……哟,都在呢?”

来人长方脸,趴鼻梁,下面的鼻涕若隐若现,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白多黑少,看人还直愣愣的;唯独一头栗色的长发又柔又亮,将额头上一圈一圈,有如蚊子香一样的战纹遮了大半。

“寇拉拉!你就不能先用手推一下?”老包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随手抓了把什么就扔了过去。

而圣武士吉安卢卡也释然了:有资格在门口站班的,都是入会一年以上的老兄弟,早都知道这个家伙跟大当家交情最好,谁还会那么不开眼特意去拦?

说起来,虽然和包光光打小一起长大,又一同经历过生死,是名副其实的发小兼兄弟;但两人相处,反而是拌嘴的时候居多。寇拉拉不愧是全冰原最具有意外性的男人,隔三岔五的便出些小纰漏,每次都气得老包跳脚。只可惜现在不是当年了,要真动起手来,那只有寇拉拉揍他的份。

寇拉拉看都不看,随手将“暗器”一把抓住,还有空跟吉安卢卡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至于老法师汉斯,则被他彻底忽略——神神道道的家伙在冰原是得不到尊重的,除了巫医。

包光光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将剑谱扔了出去,现在东西正抓在寇拉拉手里,当扇子一样来回扇着,不由得心头大骇,赶紧出声道:“快放下!别给弄散了!”谁知道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反而引起了寇拉拉的兴趣。

“绝世剑谱?”寇拉拉直接跳过了扉页,“这都啥玩意?小楼一夜听春雨?一剑光寒十九州?”

其实也难怪寇拉拉会纳闷,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招式的名字都十分简单,横斩就是横斩,竖劈就是竖劈;还没有人闲的蛋疼去挖空心思给招式取名字,除了老包这个两浑水的穿越者。

在他看来,招式若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又怎么算得上绝世?

……

……

包光光这边正暗自庆幸,还好那二十年看的武侠小说够多,不然要取这老些个名字还不得吐血。谁知道寇拉拉翻了一阵,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觉着没意思?”

“嗯哪,”寇拉拉点头道,“上面的俺都会,没啥看头。对了,那种黑水你还有没有了?”

他口中所说的“黑水”,其实就是石油,只不过冰原上不那么叫。

当年包光光发现这玩意后曾经欣喜若狂,可紧接着他却发现,自己既没能力大量开采,也没办法有效地利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炼制火油。后来寇拉拉练大绝时要用,老包嫌他一趟趟来要麻烦,干脆把炼制的方法也一并教给了他。

谁知道这家伙竟练上了瘾,一头扎进去就不出来。虽然炼制时产生的微量毒素,对冰原人那变态的体质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炼剩下的沉淀物中,却含有大量的沥青。

这玩意处理起来颇为麻烦——倒在哪里,哪里就寸草不生;老包暂时又没有什么办法利用,只好严格控制寇拉拉的产量了。

“村里的用光了?咋这么快?”包光光皱起了眉头,在他想来现在极昼还没过去,压根就用不着点灯,就算点,村民们也习惯了用动物油脂,没道理将火油消耗的一干二净,除非是寇拉拉这段时间里耍大绝耍得太狠。

可这未免也太狠了吧?整整一桶啊!

看来应该是这次受伤,让寇拉拉产生了危机感——前两天他还缠着自己要学神打呢。想到这里老包禁不住叹了口气,进里屋取了几个药瓶塞到寇拉拉手里,道:“你也别自个炼了,麻烦。这几瓶先省着用。”

寇拉拉走后,老汉斯凑过来好奇的问:“他要那么些火油干什么?”毕竟他来的时间还短,没见过寇拉拉用大绝。

“烤豆子,”包光光随口道,“他喜欢那个味儿。”

倒不是要防着老汉斯什么,只是包光光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因为寇拉拉的反应,让他突然发现几人的“剑谱诱惑”计划中,有一个致命的纰漏。

似乎他们从一开始就跑偏了。

在吉安卢卡的改良下,招式实用性自然大大增强,但同时吸引力也变弱了。就好像拍电影,要真拍的跟你平时的生活一样,那还有人会看它么?同样的道理,如果招式和身边人用的都差不多,那还看剑谱干什么?

可现在要的不光是让哈比跟着学,还要让他欲罢不能、欲壑难填、欲火焚身,最后忍不住找上门来。所以招式上,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的不同才行!

必须更奇!更炫!更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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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章节数打错了。现在已经改正。

唉,难道这章的名字带诅咒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拦路

比武侠更奇更炫更意淫的是什么?没错,是仙侠!

剑仙!

于是包光光也不客气,他放开胆子、甩开膀子又在后面加了三招。这三招把余下的俩人雷了个不轻:吉安卢卡差点没把他的剑柄给撅折了;而老法师汉斯,则一边画一边在嘴里嘀咕:“太夸张了吧?要真有这样的剑术,那天底下就没有魔法师了!”

包光光此时正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朝外面张望着。他刚刚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屋,正处在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上:它的左边,是熙熙攘攘的大街,而右边,则是草木凋零的旷野。

听到老汉斯的抱怨,他缓缓的转过头来,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没什么夸张不夸张的,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够夸张了。”

“你指的是魔法?”圣武士若有所思的说。

“那神恩呢?”老汉斯不高兴了,“难道众神的存在,不是件更不合理的事吗?”话不投机,他没有和吉安卢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头对包光光说:“我就是怕哈比会看出端倪来,虽然这孩子是笨了点,但也不蠢啊。”

“那就要看你怎么兜了。”包光光道,“你就不会说实际上多尔·维斯特,并没有完全领悟这些得自于月精灵的剑术,甚为遗憾,所以留下了三招以待后人破解?”

“月精灵?他们还会剑术吗?”

“不管他们之前会不会,从今天开始便会了!”包光光言之凿凿。于是不久之后震惊大陆的精灵三招,便在这几人闲谈与抬杠中,正式的宣告诞生。

……

……

书籍的做旧颇为麻烦,既没有相关的魔法,也不能直接用脱水药剂;几人只能架起了篝火,一边烘一边用烟熏。

包光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那边还一摊子事,尤其是那条倒霉的老狗。一个多月的绝食让它瘦得是皮包骨头;早些时候,还能靠硬往里塞食物吊命,而这几天塞进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吐出来,进去什么样,吐出来时还什么样,估计是撑不住了。

看来,自己是该找找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了,毕竟身为驯兽师的她,是老布最后的希望,如果她也没有办法……那乌吉娜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想到自己的媳妇,包光光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拍拍圣武士的肩膀,又起身与老法师打了个招呼,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得去见个人……千万别烤糊了。”

圣武士皱了皱眉头:“多叫几个兄弟跟着你吧!”

“是啊是啊,”包光光随口敷衍道,“生命无价,安全第一。”在他想来,对方实在是小心得有些过分,似乎在莫日根那件事之后,这老哥嘴里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非常时期”。

非常,非常,那到底什么时候才“常”?

再说他也没打算出村,只是到暗夜的营地去转一圈,想来对方也没那么大胆子动他,毕竟那帮人的小命,此刻还捏在他包光光手心里呢,都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他撒手不管,你看木灵开敢不敢把他们都埋在这儿?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他们有那个胆子,如今的包光光,又岂是任人随便拿捏的主?

“就算打不过,加持了加速术转头就跑,你们谁能追上?”包光光踌躇满志,丝毫也没察觉到他这个打算是多么的面。

暗夜营地的格局,虽然和以前一般模样,可包光光总觉得那里面透出一种压抑与萧条的气息。时值下午,暗夜的人大部分都在午睡,只有零星几个在场院中默默的练着剑术,除了剑风激荡的声音,整个营地竟然安静的如同坟地。

行人经过这里,都低下头快步走开,好像慢一步就会沾到霉运;更不用说驻足了。

守在营门外的两个家伙,一个以前老包还见过,就是那个被他大蛇薙吓破了胆子的疤脸光头;在阳光的映照下,那道疤似乎显得比以前更狞恶了,就仿佛丑陋的蜈蚣一样,在他脸上蜿蜒蠕动,令人观之欲呕。

而另一个家伙,却有着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五官:那浓密的眉,挺直的鼻梁,刀削一般的嘴唇无不在彰显他的性感;那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深邃中还透着一丝狂野,竟然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在了一起。

但最令包光光嫉妒的,还是对方那一身古铜色健康的肌肤。

要知道老包最近总躲在屋里修炼,出门也裹得严严实实,肤色眼瞅着就要往小白脸的方向发展。他忍不住恶意的想:“人都帅到快要判几年了,为啥还在这里做门神呢?难道真是他们说的那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但凉,还非常的咸?”

疤脸大概是那次被吓得不轻,一见到老包就好像见了鬼,话也说不清楚了:“先生,您……您有事么?”包光光也没理他,随口“嗯”了,谁知道对方还以为语气不够恭敬,竟然改口叫大人了。

“大人,团长正在……午睡,您看……”

“包大人?”老包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说:“我有别的事,不是找你们团长,赶紧让开,老子时间有限,哪有空跟你们这些小喽啰磨。”

说着话,他低着头就往里走,谁知道没走几步却被人给堵住了。

是那个被老包刻意忽略的帅男。只见他顺手一撩长发,彬彬有礼的说:“您好,这位先生。如果您的事非常重要,我们可以帮您通报一声。但在那之前,还请您静心等候。对了,您可以叫我西蒙。”

包光光愣了一下,道:“你不认识我?”

帅男没有说话,只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微笑。但这个笑容,却让老包怎么看怎么讨厌,就好像一个恶毒的嘲讽,围着他不停的旋转。一边转,一边还得意洋洋的大叫着:你算老几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奇怪的喽啰

嘲笑声越来越大,刺得他脑仁都疼;仿佛空气的温度也升高了几分,热辣辣的吸进肺里,竟发出嘶嘶的声音。

在包光光的想法中,如果没有这帮人来到冰原,莫日根就不会死,寇拉拉不会受伤,乌鲁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老布,自然就没必要绝食,乌吉娜也不至于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就因为他们来了,才搞出来这么多事。

更何况,高尔特那时候还狠狠的坑了他一次。

为了大局,这些他都能忍,他为此甚至还不惜与远山交恶,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尤其是这段日子以来,各方面诸多不顺,已经让他绷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而就在这个时候,某帅哥还用他的笑脸,又给这份不爽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包光光火了。别看他平时似乎喜欢算计,又因为没有动力而显得十分懒散,但从骨子上来讲,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原人。

去他妈的大局!

在这一刻,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在包光光的眼睛里,只剩下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在那脸的中央印上自己的鞋印!

“笑吧,”老包咬牙切齿的说,“趁现在赶紧笑吧,因为接下来你就会哭很久。”

“你想怎么着?”对面的帅哥看来也不是善茬,他收起了笑容,凶猛的往前迈了一步,半侧着身子将手放在腰间。在那里,有一把细长的狭刃弯刀。

这种兵器在大陆上并不常见。若是普通人用起来,割伤自己的可能性要远远超过伤敌;而且它不善格挡的特性,也决定了使用它的人,必须靠移动来寻找机会,因此速度与灵敏都差不到哪里去;也许这一点,正是让西蒙有自信面对一个魔法师而不落下风的最大资本吧。

可惜包光光根本就不管这些,他默念咒文,亮起淡紫色光芒的双手猛力一合,紧接着一团紫光便从手中分离出来,拖着长长的尾光朝对方飞了过去。

魔法飞弹!

……

……

看到这个法术,西蒙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菜鸟”——诚然魔法飞弹的施展速度与准头,都非常适用于起手,但也正因为它太适合了,所以几乎都烂了大街。是个战士都知道该如何对付。

选择躲闪并不是最聪明的,因为这个法术锁定的是人,它会在飞行中不断的修正自己的轨迹,除非离身体很近的情况下突然闪避,让飞弹来不及反应才有可能躲过,但那样就丧失了反击的机会。所以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迎着它冲上去!

西蒙“刷”的一声抽出弯刀,可还没等他挪步,他的长发便无风自动,竟然把他的眼睛给挡上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对方变种的“魔绳术”,还以为是自己背运。不过这样一来,也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因为在双目无法视物的情况下,迎着魔法飞弹冲上去纯粹是找死。于是他当机立断,用弯刀绕着自己的脑袋一圈,直接将他那头柔亮的长发削断!

魔绳术虽然能让绳子按自己的心意扭动,但并没有办法让绳子悬浮在空中,于是头发纷纷掉落,飞弹便出现在眼前。西蒙弯刀一转,顺势又对着那枚飞弹削了过去。

可谁知道眼看弯刀与飞弹就要碰触的时候,飞弹突然爆出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空中诡异的扭了一下,竟然绕过了弯刀,直奔他面门扑来!

西蒙这一惊非同小可。

要知道魔法飞弹虽然会在飞行中修正轨迹,但断没有突然变向的道理,可惜变生肘腋,他已经来不及去想缘由,只本能的曲起左臂迎了上去。

“啪!”

……

……

那枚蛮不讲理的飞弹,自然是老包在里面动了手脚,就像咱以前说的,如果只是规规矩矩的施法,那也就不是他了。

老包的能力并不能控制飞弹,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果,是因为他刚才放出去的魔法弹,并不像西蒙看到的那样只有一个,而是两个!

双重施法!

其实以老包的造诣,放魔法飞弹这种小魔法,根本就不需要念咒作势,他先前作出放“神龟冲击波”一样的动作,不过是为了让两个飞弹紧紧地贴在一起,以迷惑对方罢了。

两个飞弹,却奔着同一个目标飞去,在飞行的途中便会互相挤靠,而西蒙用刀去劈的时候,老包却猛然切断了其中一个魔力,变成无本之木的那个飞弹自然消散不见,而另一个,却因为与它挤靠的力量消失,在惯性的引导下才突然改变了方向!

虽然取消施法,会受到魔力的反噬,但别忘了这只是个一级法术,那点反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用它来换取对方受伤并确立优势,值!

但包光光没想到的是,在一声脆响之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惨叫传来,对方只是晃了一晃,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破碎的布片之下,一抹突兀的反光映入了他的眼帘,包光光这才明白,原来在对方那看起来普通的衣袖底下,竟然还戴着金属护臂!西蒙也就是靠它,才挡住了老包那明目张胆的暗算。可老包并不惊慌——他已经想到可能会出现意外,于是趁刚才对方忙乱的时候拉远了距离;此刻,他正在施展第二个魔法“蛛网术”。

这是打算故技重施了。抛去刀法不论,只单凭速度与力量,对手还不如当时的哈比!

谁知道这一记也没有奏功,就见对方的脚下光芒一闪,蛛网就好像遇上同级的磁铁一般被排开了!包光光立刻就认出来,这是三级法术中一个非常实用的魔法“自由行动”。

附魔装备!

这个认知让包光光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要知道附魔的装备,在大陆上极其稀少,就连实力强劲的老汉斯都没混上,唯一的法杖还被包光光昧了。后来两人关系好转,老汉斯因为包光光专精改变而兼修塑能,对防护与幻术并不擅长,也就没拉下脸往回要。

而此时此刻,包光光却从眼前这家伙身上看到了一件!

周全的防护,迅疾的刀法,不错的反应,以及脚下那双附加了“自由行动”的鞋子,眼前的对手,难道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喽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包光光的墙

当然不可能!

这个西蒙,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折不扣的好手,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替暗夜守大门呢?不过此刻已容不得包光光去细想,因为对手几个大步,就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P-a-o-s-h-u-8.c-o-M/\|

只见他手中狭锋刀斜斜举起,刀刃切割着空气,竟发出刺耳的尖啸;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也许他是觉得,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当魔法师被战士近身之后,胜负就已成定论了吧。

“很可惜,你错了。”老包也跟着笑了,笑得比对方还要开心。

其实在对抗封印的时候,包光光就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是可以包裹魔法能量的;虽然那时候只是为了压制魔法能量,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让自己的能力与魔法能量结合起来一致对外呢?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包便开始了不断的尝试。

可惜他终究不是那个变态的超级模式,所以无法将能量的控制精确到每一个点。后来他才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媒介(不是卖盗版光碟的那种媒体……)。

这个媒介就是水。

要知道他的能力,到目前还只能控制液体与细小的微尘,而微尘本身,是会干扰魔力的运行的,就只有纯净的水不会!

于是他双手合拢成斗,手心处光芒闪烁,俱化作清流缓缓溢出。

造水术!

与此同时,他嘴里念动着与造水术完全不同的咒文——这才是真正的双重施法!可是与之相对的是,他选择的法术,竟然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护盾术”。

不夸张的说,当十个魔法师遇到突发的危险时,最起码有九个会选择这个法术,剩下的那个八成是吓呆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等级只有一级的法术释放最快。但令人惋惜的是,它的防护力同样与等级成正比。

柔柔的紫光亮了起来,形成一个盾形的虚影在包光光面前一闪而逝,但当他将手中的清水按上去后,情况就变得不同了。

只见那几乎消散不见得虚影,重新又亮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紫色了,而是近乎透明,晶莹剔透的仿佛水晶一般,如果你靠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还有水波在缓缓荡漾,就像平静的湖面,熠熠的反射着阳光。

本来老包想管这招叫“流晶”的,可后来又觉得似乎对老师不敬,于是这招改良了之后的法术,便有了一个更加拉风的名字——水晶墙。

没错,刚好与“四条眉毛”的……穆先生那招重名。

————————————————————————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西蒙已经冲到了老包身前,虽然他也发觉了对方的“护盾术”有些古怪,但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然还退回去么?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一刀破盾,第二刀……划哪儿呢?还是干脆就比在对方脖子或心口上?

他想的是不错,第一刀也挥了出去,顺利的划开了对方的魔法盾。但有一点要注意,盾牌只是被“划破”,但并没有“破碎”!

如果说普通的“护盾术”就像玻璃,那这面在包光光能力支持下的盾牌,就是优质的防弹玻璃——虽然裂了一道口子,但其余的碎片,还是紧紧地粘在一起;以至于刀锋划过,甚至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摩擦声。

西蒙大惊失色,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刀下去,竟然会是这样的效果。

这到底算破了还是没破?

不管正确的答案如何,他都必须先顾及眼前,不然接下来撞上去的,就会是他的人了。但这时候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要突然变向是那么容易的?于是……

“嘭!”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西蒙的身体宛若飞坠的陨石,砸在了坚实的大地上面……好吧,这个形容太过夸张,他就如同一个不小心撞在了玻璃门上的行人,只不过,他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的!

他整个人都贴在了魔法盾上面;透过盾牌,包光光还能清晰地看到他此刻四肢大张的古怪姿势,以及那扭曲到令人发噱的面部表情。

不过这还没完,要知道包光光最擅长的不是魔法,而是补射!对方既然都摆好了姿势,不踹对得起谁啊?更何况两只手还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实在腾不出来。于是老包抡圆了大腿,后脚一蹬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记“正飞”踹在了西蒙的胸口上。

他这个无意中的动作,倒是暗合了武术中,“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的说法……

老包的腿劲不小,“砰”的一声西蒙被整个的踹飞出去,落到地上还一路翻滚,一直到先前“蛛网术”的边缘才停了下来——不是他自己停的,而是被地上遍布的蛛网给缠住了。

这一下就麻烦了。要知道他虽然有自由行动的鞋子,可没有自由行动的手套;而此刻他的狭锋刀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好在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身上,除了惯用的武器之外,基本都另有件副武器,以应付突发的情况。就像此刻的西蒙,他双腕一翻,腕刺就从护臂中弹了出来。也正是靠这对腕刺,他才好不容易割断了身上的蛛网,可这个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大叫:“小心啊!”

喊话的是那个疤脸秃头的家伙。

之所以出声提醒,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那就是身为魔法师的包光光,正用一种令人咂舌的高速,朝半躺在地上的西蒙猛冲过去!

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手,西蒙忍不住冷哼一声,心说你这也太狂了!虽然你有几分力气,而自己也受了点伤,但就凭这个,你一魔法师就敢主动冲上来与近身职业肉搏?

“战斗,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说着话,他双刃一分,右手五指乍开,刺喉的同时遮挡住对手的视线,而左手的腕刺,却好像毒蛇一般,循着诡异的路线闪电一般直奔包光光的肝脏!如果这时候有吉安卢卡这样精通武技的人在此,一定会发现其实西蒙腕刺的招数,竟然比他使用狭锋弯刀时还要精妙!

可是再精妙的招数在包光光面前,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他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如何变化,他甚至分不出双巧手,和单手运使武器的区别在哪里;但西蒙这挖空心思的一招,却偏偏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因为他是顶着“水晶墙”冲过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有谁?

西蒙终于觉出来不对了,因为不管他腕刺的招数多么精妙,和弯刀比起来,却有着一个让他无法回避的巨大缺陷:

那就是腕刺太短!

虽然能扎破眼前的“护盾术”,但腕刺却没有机会落在对方身上;因为在那之前,人就被那面古怪的魔法盾给撞飞了!最要命的是,他的腕刺,还是被机关固定在护臂上的,连当作飞刀扔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再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老包冲刺的速度,甚至要比他自己的更快!

“嘭!”

又是一声巨响,西蒙被“水晶墙”撞了个正着。不同的只是上次他自己去撞墙,而这一次,是墙来撞的他。

于是西蒙被撞飞了,飞得更高,更远。可他的厄运还没有完,就在这一刻,两枚拖着尾光的飞弹追上了他,将那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定格在空中。光点有如烟花般在空中炸裂,绽放出流光溢彩,有如倒坠的琼枝;而下边,还不断有淡紫色的光弹飞上来加入其中,将这场华丽的表演推到高潮。

直到西蒙昏过去的那刻,他还是想不通:这天底下,哪有用“护盾术”撞人的法师?

但在包光光的想法中,这却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规定了盾牌就一定要用来防御?用来拍人也不错嘛,不然要盾刺这么个玩意干啥?说起来,魔法盾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盾牌而已。更何况“护盾术”本身是一个随身法术,会自动跟着法师本人移动,还省得他费劲去拎呢。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西蒙被撞飞,而“水晶墙”也在连番的撞击下寿终正寝;趁着对方人在空中无从闪避之际,包光光双手飞弹齐发!

他知道,施法到现在,自己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再继续随时会有反噬的危险。可老包还是一连扔了七八个上去。直到脑中一阵空虚感袭来,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射得实在是太爽了!

虽然他此刻头晕脑涨,胃里还反着酸水,但他心里,却快活的直要唱歌。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原来用盾牌拍人,远比用板砖来得痛快,而最后那一连串飞弹,更是让他把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的无奈、彷徨、憋屈之类情绪一股脑的射了出去!

看来乌鲁是对的:作为一个冰原人,战斗,就是发泄情绪最好的方法,没有之一!

于是包光光舒坦了。

他仰着脸沐浴着阳光,感受着热度在皮肤上一点一点的蔓延;吸入肺中的空气,也带着一种青草般的幽香,淡淡的,却撩人心魄;就连咽下去的口水,划过干涩的喉管时,也变得跟蜜一样甜了。

……

……

老包眯起眼睛,开始回味心里面那微微颤动着余韵,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疤脸秃头的家伙终于有所动作了。

先前与西蒙战斗的时候,这家伙好像被吓住了,缩在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念叨什么。包光光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头大汗,看起来比西蒙还累几分,似乎与老包拼斗的并不是西蒙,而是他一样。

可实际上,除了在老包冲过去的时候,他吼了一嗓子外,再没有做任何动作,以至于老包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你没,没有法力了!”那刀疤秃头声音已经完全走了样,变得又尖又细,颤微微的还带着结巴,“别装了,其实……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计算得……很清楚,一直在等……这一刻!”

他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用手去摘那把背在后面的宽刃巨刀,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于是他脸上的汗水就更多了。

这番话让包光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如对方所说的,他此刻真的耗尽了魔力,但老包并不担心,他皱眉只是因为觉得对方很吵——就像一只苍蝇,围着你“嗡嗡”的乱飞,而你要做的,便是挥挥手将它赶走。

老包叹了口气,朝那边伸出了手,五指乍开。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摆了个姿势,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姿势,却给对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只因为它与老包发大蛇薙时的架势一模一样!

在这一刻,对面的疤脸老兄又想起了那条邪恶到妖魅的大蛇——那种焚尽一切的高热,那种吞噬天地的气势,有如梦魇的巨掌一把将他攥住,让他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只能任由身体中的勇气,被一滴不漏的挤了出去。

于是疤脸老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连胸前曾经被烫伤的部位也开始隐隐作痛;他想挪动步伐,却发现双腿抖个不停,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种无可抗拒的恐惧面前,什么荣誉面子的都是狗屁!

包光光自己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姿势,便把对方吓成这副模样,冷不丁被这声杀猪般的惨叫吓了一跳,人也跟着清醒过来。这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毕竟他此刻还站在暗夜的营地里。

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暗夜的人蜂拥而至,将老包围在中央,看那一个个副横眉怒目的样子,不难猜出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直接扑上来,将包光光撕成碎片;他们只是围在那里挥舞手中的武器,嘴里面不清不楚的喝骂着。

反观被围在当中的老包,此时却一脸恬静,与周围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然跑不出去,他干脆就抄起手来,挺直了腰杆,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在人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毫无征兆的,一阵黑色的烟雾忽然扬起,在场的众人全愣住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烟雾来自哪里,又是如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这股黑色的烟雾,仿佛有生命般在空中缓缓伸展,将老包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黑雾吞噬着阳光,遮挡住人们的视线,让老包的身形看起来影影绰绰的,似真似幻,就仿佛无尽噩梦中走出来的恐怖虚影。

众人正惊疑不定间,就听老包那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吧,还有谁?”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

但这种软绵绵的,听起来就让人想睡觉的腔调,在众人耳中却完全变了样子;就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魔音,细细聆听,甚至能从中分辨出哪些是呼啸而过的阴风,哪些是灵魂发出的哀嚎。

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差,倒不是他包光光的声音有什么特别,而是听这话的人特别。

要知道,此刻围在老包身边的人中,有不少都是经历过那次尘爆的;而没经历过的,也从同伴们加油添醋的描述中,知道了这“巫术”的恐怖,尤其是当那些残肢断臂,以及焦黑的人体运回来时,那种视觉上的震撼,更是让他们对同伴的话深信不疑。

不管他们亲眼看过也好,道听途说也好,总之他们中,没有一个不知道发动这巫术的前兆,就是那漫天飞扬的黑雾。

比黑夜本身更黑的,邪恶的黑雾!

他们自然想不到这只是普通的炭粉,也没有人敢凑上去一探究竟;他们只是惊慌的挪动着脚步,希望让自己离这要命的黑雾远一些,再远一些。于是骚乱就像被推倒的骨牌一样,在人群中飞速的蔓延,从一边到另一边。

感知穿透黑雾,让包光光将这帮人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这一刻,他甚至有一种大笑的冲动。

他是自家事自家知。此刻他身体中的魔力早已告罄,施法过度的疲劳感正在侵蚀着他的精神,让他头晕目眩;而随着精神的萎靡,他的能力也在消褪,控制炭粉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佣兵敢凑上来,老包的“势”就会不攻自破,原因很简单,敌人只有一个,你说他炸不炸?如果不炸,那就立时露馅;可如果炸了,他就没了任何的依仗,那第二个人再冲上来怎么办?更不用说这种状态下的他,还能否安然无恙的撑过这次爆炸了。

但讽刺的是,周围三十几号人,就愣没有一个上前的。也许他们也明白,但都等着别人来当这个第一。

于是包光光笑了,他笑得是那样的欢畅,笑得是那样的恣意,直到一口气接不上来,还弯着腰在那里哼哼。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佣兵?那些普通人谈之色变,视入蛇蝎的战职者(以战斗为生的人)?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凌驾于他们之上了!

……

……

胜负已分;虽然战斗还没真正的开始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保持着现在的状态退出营地,他打赌没有人敢阻拦,当然最安全;另一条,则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先前的目标,寻找驯兽师索菲娅。它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可以将自己的强大,深深的刻在暗夜所有人的心里。

包光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人站在原地没动;可他不动,暗夜那帮人也不敢动,结果一群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正主出现了。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这个来解决纠纷的人,竟然不是团长高尔特,而是他的妹妹索菲娅!

就像他们说的:穿了鞋子找不着,结果瞎猫倒碰上个死耗子啊!

“你跟我走!”包光光也不废话,这叫做开门见山。

索菲娅似乎有些诧异,纱巾下的红唇微微张开,仿佛沾满了露珠的浆果一般鲜嫩。值得一提的是,她此时的打扮与先前不同:也许是天气见冷的关系,她穿了一套紧身的猎装,高领将胸前的雪白遮挡得严严实实,让包光光颇为遗憾。

不过,这套衣服也自有它的魅力,最起码将索菲娅婀娜的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小蛮腰盈盈一握,在丰满上围的映衬下更令人触目惊心。

她覆面的纱巾,此刻也换成了白色的,上面还勾着蕾丝。透过纱巾能隐约看到她面庞那姣好的轮廓,只可惜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了老包的感知,让他无法真真切切的一窥全豹。

见对方半天没有答复,包光光忍不住有些焦躁,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你不愿去?”

“怎么会,”红唇绽开了一个微笑,露出细若编贝的皓齿,正好按照贵族礼仪的标准:上面露六颗,下面两颗。

“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说着话,她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纤手,但那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似乎对包光光周遭的黑雾颇为惧怕。

老包当然知道这是给他行吻手礼的机会,但一方面他还不能确定已经安全,另一方面,耽搁了这么久,他也实在没有寒暄的心情。

这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苏菲,不要跟他走!”

包光光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出声的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与他恩怨纠葛的倒霉蛋哈比。不过对方脸上那滑稽的小胡子已经剃掉,此刻下巴光洁得就好像剥了壳的煮鸡蛋。

哈比见索菲娅沉默以对,再一次开口道:“你听我说,这个家伙他不是好人!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在做什么吗?他领着一帮人在抢夺一个野蛮人少女!我亲眼所见,苏菲,相信我!”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说到后来,竟有种恳求的味道了。

包光光哑然失笑:哟,这家伙到现在还记得呐!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见哈比,但此刻既然碰上了,那就不妨再给他加加码。于是包光光转身,带着漫天的炭粉,一步一步的走向哈比。而哈比看起来也对所谓的“黑雾”颇为十分畏惧,他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连右腿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但他毕竟是没有躲。

不知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老包,任由黑雾一点一点的将他笼罩起来。

“你和她有一腿?”包光光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有……一腿?什么意思?”

包光光这才想起来,大路上并没有这种说法,他哂笑着解释道:“就是说,你和她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类似,她哥哥和你姐姐?……你不用回答,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了。不过她到最后还是会跟我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不待哈比说话,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因为你太弱了!在我面前,你甚至连保护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要知道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正义,不管是以众神的名义,还是以婊子的名义。”

“人,只能够靠自己!”临走的时候,包光光还特意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快点变强吧,我等着你。”

望着那团墨汁般浸透了罪恶与污秽的黑雾,最后却以胜利者的姿态施施然走出了营地,而一身素白的索菲娅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黑与白之间的对比是那样强烈,更突显出女人的柔弱与无助。

哈比哭了。

“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意

从营地出来的时候,包光光看见大丑。

人蹲在一处屋檐底下。那贫瘠的脑壳微晃着,尤其在背光的角落里更显得光彩照人。

漫天的炭粉,犹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包光光收入法师袍的袖口。他转身和索菲娅交代了一下,接着便屁颠屁颠的奔那边去了。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包光光口气有些不善。按理说,这俩人不应该离他太远;可刚才情势那么危急,都不见二人出现,若说他现在心里没什么怨怼,谁信?

大丑也不说话,只用眼神瞟了一下屋顶,老包退了两步,这才发现上面还趴了个人,正费劲的拆卸着一把巨弩。见包光光看过来,还笑咪咪的朝他打了个招呼。包光光并不清楚弩的型号,不过看个头,那绝对是从军队里流出来的。

“他就是爱一惊一乍,”大丑说,“早都说了你没事,可他就是不信。”

“你咋知道?”

“他们没有杀气,有杀气的是你!”

这时候老包也明白到暗夜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就不敢把他包光光怎么样;不然那个时候,他们就该动弓弩了。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看大丑那副笃定的模样不爽,

于是他用一种嗤之以鼻的腔调说:“照你的意思,没杀气就不能杀人了呗?”

大丑认真的想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我可以。你头顶上的那个大概也可以。其他人不行!”

“还犟嘴!”老包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你是保镖好不好?当保镖就要有保镖的觉悟:别人欺负到我了,你帮我打他;我去欺负别人,你也要帮我打他!这玩意还用明说么?”

……

……

出村的路上,包光光就一直在想大丑的话。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那句“杀气”。

开始与西蒙对阵的时候,他胜券在握,只是想把对方打一顿出气罢了;那个刀疤脸不过是一只讨厌的苍蝇,再后来被一群人围上的时候,尽想着装高手唬他们了,又怎么可能想到杀人?

再说了,杀人就那么容易么?

或许在蛮荒之地,或者冒险者这个特殊的群体中,杀与被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别忘了,老包的另一半人生,却是活在一个杀猪都要报批,宰只猴说不定有人告你的法制社会啊!

虽然冰原的出身让他并不十分排斥杀戮,但一定要有个理由才行。最起码,是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难道,是哈比?”这大概是唯一的解释了。包光光总觉得自己先前的态度有些奇怪,本来只打算说几句激励的话,谁知道办起来,却完全变了样子,就好像故意逼人家跳墙一样。难道说因为觉察到了对方的威胁,想找个理由,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呃,好邪恶的念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老包扮反派,还是有那么几分天赋的,不纨绔可惜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一把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老包的思绪从臆想中拉了出来。包光光偏头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住不问呢,当然是……”

说到这里,老包环顾了一下四周,结果他自己也傻了。

眼前的小路明显是人踩出来的,软趴趴的地衣和黄土混在一起;两边的高粱杆子有一人多高,被穗子压得东倒西歪,厌厌的提不起精神。只有当风吹过的时候,这帮家伙才舒展着腰杆,前推后拥的传递着那一抹深沉的红。

“好家伙,光顾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差点带人钻了高粱地了!”包光光哑然失笑,摘了一粒高粱籽用指甲掐了掐,看那硬度,离成熟也不远了。

这是好事。近些年村里种得最多的就是这玩意,与豆子混种;唯一让包光光遗憾的是,他至今还没发现土豆这种东西。

掐断一节茎秆,将上面的叶片扯去,包光光转头递给对方:“来,尝尝看。”

虽然白纱遮面,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用膝盖猜,也知道索菲娅此刻心中的困惑,但这玩意又不好解释,不然怎么办,说自己白痴得连路都走错了?老包咳了一声,道:“找你帮个忙。你不是驯兽师么?想让你看看那条老狗。”

“没情调的家伙,”索菲娅道,“难道你就不会说这是一次约会吗?恭维女士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哦!”

或许是茎秆中那甜丝丝的味道让她心情舒畅,索菲娅说话多了几分鼻音,听起来就好像撒娇一样。老包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我也很想啊!只是哈比他不会高兴吧?”

这时候俩人已经走出那片高粱地,又翻过缓坡,一道小溪拦在二人面前。

大概是秋天降雨稀少的关系,溪中的水,也变得沉甸甸的,几乎都感觉不出它在流动。包光光清楚的记得,上次去远山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宽阔的支流,活泼泼的流水冲刷着泥土,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好像孩子那天真的笑。

索菲娅走到溪边就站住了,似乎颇为心动。她褪下手套,掏出一方丝巾在水中浸湿了,然后系在她光洁的手腕上,这才开口道:“你很在意哈比?”

“在意?”这个问题让包光光愣了一下。

他并不喜欢哈比,准确的说,他是不喜欢那种傻乎乎装B的人;但不管从笼络老汉斯的角度,还是从顺藤摸瓜的计划来讲,哈比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在意也得行啊!

不过这番心思可不能让对方知晓,于是他哂然道:“谁会在意一个傻瓜。不过,他好像很在意你啊……嗯,应该是当真了。”

“你指什么?”

老包没有说话,只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

“阁下!”索菲娅的声音变得冷冽,“虽然您在这里很有威信,但这并不代表您就有权粗暴的干涉别人的生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殇

“不是干涉,”包光光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既然你没有当真,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当真的?”

包光光翻翻白眼,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你夫家姓氏是格林,又不是帕夫。又走了一段,才听到索菲娅轻轻的说:“你不懂,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声音与拂面而过的微风混在一起,也不知她是在反驳老包,还是向什么东西祷告。之后她便不再说话,只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老包没有回头,但通过感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把身躯挺得更直。

仿佛这一刻,她再不是什么颠倒众生的“神秘夫人”,而是个正在跟什么人闹别扭的小女孩。

他喜欢这种感觉,真实而又惬意。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了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哪,妹妹她听见了笑呵呵……”歌声中两人步入洼地,前方就是远山驻扎的小丘了。在这个地方,已经能望见屋篷的尖顶,只可惜下面还有一道栅栏,挡住了二人探询的目光。

“你念的是什么?”索菲娅突然开口道。

也难怪她会感到好奇,因为老包唱歌用的就是汉语——若不是为了骚包,他才懒得费劲巴拉的将歌曲翻译成大陆通用语呢。

从她的声音中,老包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颤抖,于是他回过头对索菲娅说:“这是巫术中的魔咒,可以让人放松精神。你不用紧张,虽然远山和你们有仇,但有我在这,他们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

最后他促狭的笑了笑:“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叫不紧张。”

这是老包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其实,就算他不在,远山也不会拿索菲娅怎么样,冰原人的骄傲,甚至不允许他们去恨一个女人;这无关歧视,只是一个特殊环境下形成的传统。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吹牛,那还是男人吗?

出乎老包意料的是,木灵开对他的态度,竟然比先前还热乎几分。包光光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索菲娅的关系?就好像自家人打架,关上门打破头也没什么,但只要有外人在场,装也要装出个一团和气的模样,不然丢人可就要丢大街上去了。

他甚至怀疑,最有可能和他闹别扭的铁克沙不在,也是被木灵开老头故意打发出去的。如果是真的,那他可要领这个情,毕竟他现在的实力,还不敢说稳吃铁克沙这样的精英战士——嗯,被吃还差不多。

不过乌吉娜倒是真不在。一大早,她就带了两个人,说是去给老布采什么草药去了。

“胡闹!”包光光焦躁起来,“两个人哪够?最起码要带上五个!”

还没等木灵开说话,旁边的索菲娅就抢着道:“你什么意思。我们暗夜,难道还会对一个姑娘动手不成?”

听她的语气,似乎很有些着恼。其实她是误会了,包光光担心的倒不是暗夜,而是那惊鸿一现之后,从此便不见踪影的异形。越是没有消息,包光光心里反而越不安。就好像一条躲在阴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蹿将出来,在人脚踝上狠狠的咬上一口,注入致命的毒液。

最可怕的是,人们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正生活在死亡边缘,只有几个人才知道这条毒蛇的存在,而这几个人,还各怀了心思,没有谁肯把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众。

比如老包。他实在吃不准跳出来大吼一声之后,村里会发生什么变化:冒险者们趋之若鹜当然最好,可万一要不是呢?

与异形比起来,暗夜的威胁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这事本身又没法解释,索性就让她误会去吧。

……

……

再见到老狗的时候,包光光眼泪差点没下来。

它就趴在那里,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它半边胸脯上;头和尾巴都耷拉着,不叫也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可它的眼睛,却睁得很大,直愣愣的盯着什么。人进来时,它就是那个姿势;等人走近了,它还是那个姿势;直到包光光用手查验它的伤口,不小心碰触了一下,它才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球;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也许,连感觉都变得麻木了吧。

伤口已经感染了。

就是那时候给莫日根报仇留下的伤,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收口,现在连木灵开精心配置的药膏也快没效果了。

包光光叹了口气问身后的索菲娅,“你觉得还有救吗?”

索菲娅没有做声,只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胸脯起伏。好半天她才轻轻的说了句:“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它单独待会儿。”

也许是驯兽师的法门不愿意被外人看到吧,老包心里想着。他点了点头,将索菲娅和老布留在屋内。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只是那门是木杆穿的,缝隙稍大了点而已。

歌声响起来了。刚开始还是低低的呢喃,等老包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却换成了一种轻松的旋律,时不时的,还有几个高音跳跃一下,仿佛生命初绽时的耸动,让人感到无限欣喜。再后来,歌声变得悠扬舒缓,还加入了一种细弱游丝的假声,轻轻地哼唱。

老包已经听入了迷,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互相追逐着,在莽莽的冰原上飞跑,踏破了残雪,穿过了溪流,最后与清晨的雾霭融在一起,只留下孩子那一串串风铃般的笑声……

“怎么样?”当索菲娅推门出来的时候,在外面撅等了半天的老包赶紧凑过来问。

“睡着了,”索菲娅有些气喘,“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细心的。告诉你,它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觉!如果再晚两天,就算身体没事,它的灵魂也会消散了。”

包光光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布的伤势总不见好,这不吃不睡的,往身上抹仙丹都是白搭。

第一百二十章 魔踪初现

“那你是有办法了?”

“不好说,”索菲娅沉吟道,“事情有些麻烦,我需要时间准备一切。

虽然索菲娅没给他准话,但包光光心里还是感觉敞亮了不少,毕竟对方没有直接判老布死刑。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情况还没有好转,但只要有个希望,心态就完全不同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似乎很疲惫,身躯微微的颤抖着,连腋下也隐隐有汗渍透了出来——要知道那可是厚实的猎装!

他赶紧上前两步,抄住了索菲娅的一只手臂。或许是出汗的关系吧,对方身上香气愈发的浓郁了,如兰似麝,一波波侵袭着老包的鼻腔;指尖处,还能感觉到那具娇躯发散的热力,正透过猎装,一丝丝的溢了出来。

就连索菲娅胸前那对完美的软肉,此刻也顶在他胳膊上,正努力的推挤着,似乎不满有异物侵入她神圣的领地。

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被如此近距离全面接触,他包光光竟然还忍耐得住。

不是没动过绮念,只不过另一种情绪,已率先占据了他的思想,于是他低下头,撩开对方耳际的秀发,对着那只洁白如玉的小耳朵,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索菲娅没有说话,但小耳朵却变了颜色,颤巍巍的,就好像天边那一抹瑰丽的红。

两人拒绝了木灵开的挽留,携着手走出营地,包光光一眼就看到他那两个保镖正在不远处撅着,于是唤他们过来帮忙,谁知道那俩人竟谁也不肯,逼急了二丑远远的还来了句:“没地方回避啊,干脆你就把我们俩当成树吧!”

“我日!”包光光忍不住骂了一句,心说这俩人是吃错药了,还是出门压根就忘了吃药?

老子这个样子像是在泡妞吗?

“有趣的人,”索菲娅笑道,“我还记得,你从一开始就带着他们,应该是你的心腹吧?”

包光光警惕起来:“心腹个屁!放眼皮底下盯着,还尽给我惹麻烦呢。别管他们了,帮我看看这个东西,看样子是你们女人的首饰,但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佩戴。”

说着话,包光光掏出那个惹祸的银环递了过去。

他并没有期待对方能从中看出什么,只是想让话题转移得更加自然。谁知道对方却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道:“也许,是一个发饰。不过我希望下一次,你能够不要这样委婉……”

“想什么哪?”包光光赶紧收了回来,“这是买给俺媳妇的!你看是不是该这样戴……”说着话他伸手一捋头发,结果人当时就傻掉了。

因为那里只剩下光光的头皮。

索菲娅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只是个玩笑。拿过来,你们男人一个比一个笨,还是我教你吧。”

……

……

银色的圆环被吊到她颈侧的一绺头发上,在余晖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将她那天鹅一般优雅而修长的脖颈,衬得更加白皙;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仿佛索菲娅本人的气质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少了几分妖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神秘与古典的结合体。

可惜老包却没机会欣赏眼前这动人的一幕;因为他的目光,从索菲娅的发梢穿过去,正好看到远方夕阳那巨大的晕圈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长发与裙裾一起飞扬的身影:

乌吉娜!

与此同时,小姑娘大概也看到了他,正带着两个战士往这边跑呢!

“可要了亲命了!”包光光反应极快,他立马察觉到眼下的情势极易引起人误会,于是毫不犹豫的瞬发了一个魔绳术。

索菲娅的头发自动解开,银环滑落,他急忙上前一把抄住,无视索菲娅疑惑的目光,背手摆了一个自认为玉树临风的姿势,笑吟吟的望着那边,刚打算挥手,却发现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体,突兀的闯进了他的视线。

要知道,这季节冰原上的植被,大多是红褐色的,零星还有点黄,而没变黄的绿叶就更少了;动物们的皮毛,自然也是以为这些个色调为主,可是他眼中的物体,却是青黑色的!

那一抹令人胆寒的冷色调,正以令人咂舌的高速向乌吉娜三人靠近,而那三人,却因为地势的关系,根本就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近了!更近了!

包光光终于看清了,那不是别的,正是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噩梦——异形!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往事如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头;七年前,那具胸骨尽碎的尸体,那番惊心动魄的搏杀,那场毁灭或成就了滚石的大火,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就只有一个!

异形!

他毫不怀疑凭乌吉娜三人的武力,在正面对抗中绝对能压制一头异形,但问题是,那怪物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第一次接触中,那条迅捷如子弹般的舌头,就足以放倒其中一人了!

不出意外的话,它第一个目标,绝对是小姑娘乌吉娜;就因为她表面上看起来最弱。

包光光几乎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辫儿!”他一边喊还一边比划着,“飞起来!快飞起来!”

其实乌吉娜的巫术并不能让她飞多高,撑死了也就离地几米的距离,但只要她飞起来,就有可能让异形觉得麻烦,转而去攻击另外两个战士。至于那两人的死活……又关他包光光什么事?

但或许是距离太远的关系,乌吉娜竟然没听到他的呼喊,见老包手舞足蹈的,还以为是跟她打招呼呢!

于是她也一边跑,一边朝这边挥着手。

夕阳,旷野,新婚的男女,以及那激情燃烧的秋;这简直就是一幕经典到烂了大街的言情剧……当然,若没有异形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蜂与结

“轰——”

一声巨响,有如滚雷坠地,在小丘上突兀的炸起;但令人费解的是,当音浪扫过之后。地表的植被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那鸣雷一般的巨大声响,其实从未存在,那只不过是耳朵闲得无聊,与自己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

没错,这正是包光光掌握不久的二级魔法——“幻音术”!

虽然名字中有一个“幻”字,但它本身却不属于幻术系,而是实打实的改变系法术。具体的原理包光光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不过效果他已经知道了,除了发出巨大声响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用这个法术,就是要把异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因为走投无路的他,早已将宝压在了对方的智慧上。

他赌对了!

异形被那声巨响惊扰之后,果然转过头朝这边冲了过来:毕竟一边是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壮汉;而另一边却只有两个,看起来实力上明显要弱许多。

“这,这东西是什么?”旁边索菲娅突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颤抖,不像害怕,听上去反倒更像是一种……兴奋?

“装什么蒜!你还能不知道?”包光光没好气的说。在这一刻,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控制自己的腿了,好让自己不至于立马转身逃走。可即使这样,那腿还是扑簌簌的抖个不停。

望着越来越近的异形,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快跑吧,没啥丢人的,要能跑俺早就跑了。”

他这话倒是中肯,若不是为了媳妇,脑抽了他都不会再多待上一秒,更何况是跟那种怪物单挑了!

可惜索菲娅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她脚下纹丝不动,嘴角却慢慢地挑了起来,虽然白纱覆面,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仅凭想象,也能知道她此刻的笑容,是如何的颠倒众生。

老包这才想起来,身边的这个女人并不是需要保护的主,面对异形的时候,甚至比他本人还要有用!

别忘了,她的职业是驯兽师!

……

……

依旧是那种饱含了深情的歌声。为了增强歌声的效力,老包还特意在索菲娅身上施加了“发光术”,让她整个人都笼罩若有若无的荧光下,当然了,一级法术中的“魅惑术”效果更好,只可惜他包光光不会。

但索菲娅还是失败了,也许是先前消耗太大的关系,歌声并没有彻底压制住怪物的行动。它似乎十分迷惑,但还是一步一步的朝这边逼了过来。

包光光斩钉截铁的说:“别想着收服了!杀了它!不然等歌声的效力一过,死的可就是咱们!”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要知道不管是老包还是驯兽师索菲娅,都不是能跟对方肉搏的主。于是他抖擞精神,一手造水术,而嘴里面念的咒文,却是三级法术中的鸡肋“迟缓术”。

这个法术在战斗中之所以不常见,正因为它的效果虽好,但施法距离是“碰触”。意思是只有你当碰到对方,法术才能够生效。这可就要了人的亲命了,先不说法师被人近身的结果怎样;你既然都能碰到对方了,那直接捅上一刀好不好啊?

但对于包光光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以水作媒介,可以用他的能力来完成法术的引导!只不过他这种变态的迟缓术,效果也随之发生了变异:它并不是降低对方的行动速度,而是对方的反应速度!

这是名副其实的“迟钝术”!

中了招的异形,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就在这个时候,索菲娅的攻击也到了。

虽然同为驯兽师,但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却有所不同。比如远山木力达,驯养的就是冬熊,他儿子莫日根整天的与狗共舞;可到了索菲娅这,用的则和他们又不一样。

她用的是“蜂”!

一种拇指大小,通体洁白晶莹,只有腹部有一圈黑线的细腰蜂!

这也是老包第一次看见驯兽师的攻击手段:随着她歌声的变化,十几只玉蜂,从猎装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它们自动分成三组,从三个方向朝那只被压制了行动的怪物扑去!

谁能想到,异形那坚韧至刀枪难入的表皮,竟然挡不住一支细细小小的蜂针!

也不知道那蜂分泌的毒液到底是什么,异形被蛰了之后,伤口竟开始溃烂,以至于根本就无法愈合;虽然命中了目标之后,玉蜂便纷纷死去,但它们短时间内造成的伤害,却足以令任何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或许是疼痛让对方找回了几分神智,紧接着,异形的反击就到了:在尖牙利爪无法触及敌人的情况下,它唯一的选择,当然是那条能够像子弹一样高速弹射的舌头!而与此同时,包光光的“水晶墙”也拦在了二人面前。

可是,水晶墙挡得住对方那洞金穿铁的攻击吗?

答案是,挡得住,也挡不住。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舌头射穿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盾牌,但速度却降了不少,这才让包光光有机会将身边的索菲亚拽倒——虽然不通武技,但作为冰原人,包光光本身的反应还是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由于水晶墙的阻碍,舌头过早的失去了动能,趁着它将收未收的那一瞬间,滚在地上的包光光又施法了!

这是他蓄谋已久的一个法术——魔绳术!

只见那条舌头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竟来回穿梭着打起了结。直到异形觉得不对往回收的时候,舌头已经缠得跟个线团没什么区别了……

无论它是摇头也好,用爪子抓也好,这个结就好像偏偏要跟它作对一样,怎么解都解不开。

这一点并不稀奇,就好像人人生下来时,脐带都被打了个结,但至今都没听说谁不动手就给解开了。更为搞笑的是,那线团的大小还正好和它的嘴巴差不多,结果舌头它是缩回去了,只可惜卡在嘴里,没法再用不说,连带着它的嘴巴也无法合上了。

一个结,竟然废了它两样最有威力的武器;所以我们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绝对是个“死”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就安全了。索菲娅倒在地上,歌声一中断,失去压制的异形又变得生龙活虎。虽然舌头和嘴巴无法动用,但它还有第三样有力的武器——那就是它鞭子一样的尾巴!

第一记鞭尾就打得老包飞跌出去,水晶墙在连番的重击下轰然破碎。怪物趁势追击,一脚踩住老包法师袍的边角,低头便抓!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颗符石仿佛从天际飞来,带着一溜火光重重击打在怪物的肩膀上!

“嘭!”

巨大的动能让怪物猛一趔趄,一只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眼看着就要翻倒。包光光趁机才连滚带爬的从怪物脚下逃了出来,抬头一看:

原来是乌吉娜赶到了。

只见她悬浮在空中四五米高的地方,神情肃穆,长发在强风的吹拂下,有如黑瀑一般漫天飞舞,更让整个人显得有如神灵下凡一般,威严而不可逼视。

乌吉娜抓住一颗符石,抖手捏碎,于是异形脚下的大地轰然下陷,露出个半径一米左右,深度却只有几十公分的浅坑。

这一招,包光光以前看木灵开用过,是巫术中的“大地之缚”。

奥术中可找不到与之效果仿佛的法术,倒是神殿一脉的元素法师,却能施展出许多类似的法术,比如“流沙术”,只可惜老包与他们没什么交往,也就无从知晓这些。

巫术的效果让异形终于栽倒在地,一时间挣扎不起,乌吉娜抓住机会,又念了一个什么法诀,就见到那些绕着她飞转的符石,忽然剧烈的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紧接着,远方天际处,便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天空裂开了,无尽的天火从裂缝处倾泻而出,仿佛地狱的熔岩之河在这里开了个口子,但要让包光光自己来说,这更像是什么人打翻了老君的炼丹炉。

他本以为在整个巫术的体系中,除了草药学,就是那些辅助妨害类的;可谁知道还有这种直接到不能再直接的攻击!而且这一招威力极大,简直能媲美奥术中六级的连环闪电了!只是相对的,它的消耗也同样惊人——施展完这一招后,乌吉娜连悬浮在天上的力量也失去了!

她就像一片凋零的叶,在狂风中被吹离了枝头,带着几分凄美,几分眷恋,就那么委屈屈屈的飘落在地。

包光光担心得要死,但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分一点心——或许是乌吉娜的大招持咒时间太长了,那怪物已经察觉到处境不妙,虽然一时无法站起,但还是凭借其强悍的脚力,在坑的边缘使劲一蹬,整个身体,竟打着横飞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倾泻而出的天火才姗姗来迟。于是,这本来能够重创它的一击,到最后却只伤到了它的右腿。

……

……

“该结束了。”包光光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痛苦哀嚎的对手。

对他来说,胜负早已经不是什么悬念:对手被废掉了攻击最有力的武器,伤了右腿的它,绝不可能追上全力奔跑的自己,而自己,却还有最后的底牌没有显露!

哈比被寄生之后,老包便有种感觉,那就是他早晚有一天,将会再次面对这个想要遗忘,却偏偏纠缠不休的噩梦。就好像老天有一根线将他们牢牢的绑在一起,让他无从摆脱,无从逃避。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把异形当作了人生的头等大敌,就凭老包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作一点准备?

只见他扬手扔出两包东西,撞在异形的身上陡然破裂——于是雾又飘起来,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炭粉那种暗无天日的黑了,而是白。

比精致的白纱更白;就好像入冬的初雪,又好像光明圣殿尖顶上透出的圣光;白得令人心神皆醉,甚至不忍心碰上一碰,哪怕一点点的污渍,对它来说,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也幸好没人碰。

因为在那片看起来纯洁无暇的白色之下,却隐藏着令人战栗的重重杀机。

那两种粉末不是别的:其中一种,正是还没来得及煅烧的石灰石,它的成分多是碳酸钙,对人体还没什么危害;可另一种就不得了了——那是可是氢氧化钠,也就是俗称的烧碱!

说起来包光光在制取烧碱的时候,开始并不顺利。虽然能用双手的“电爪术”来代替正负二级,以达到电解盐水的要求;只可惜包光光完全无法阻止分解出来的氯气再重新溶入水中。

后来,他才发现乌吉娜的桦树皮,在一种提高武器锋锐度的巫术加持下,竟然有了排斥除金属外一切粒子的特性,这才让他的计划能够进行下去。

于是他明白了,桦树,在巫术的体系中,果然是一种相当重要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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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石粉末与烧碱,便是他包光光给异形量身定做的杀招!谁让那怪物的血液都是强酸来着?

这些强酸,让敌人在进攻时束手束脚,从而给它提供了最佳的防护;可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它同样可以变成使异形送命的弱点!

最强与最弱,有时候仅仅是一线之隔。

包光光发现:异形血液中的酸性,基本上属于一种盐酸;碳酸钙与之反应,会弱化生成碳酸。碳酸本身极不稳定,在常温下就会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而酸碱反应则生成盐与水。这几样东西,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一旦混入血液,超过某个标准之后就足以致命!

没有谁能忍受血液中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要对方还是碳基生物,那就绝对无法豁免!其中的差别,也不过是量的多少而已。

当那两个战士跑到身边的时候,他已经用能力控制着那些粉末,从被索菲娅玉蜂叮出的伤口处强行挤进了对方体内,接下来他包光光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于是他扔了一瓶清醒药剂在异形身上,药瓶应声而碎,浇了异形一头一脸;紧接着,他又在四周点起了几个火头,最后对那两个远山的战士说:“不要靠近它,也别让它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绳男之路

就像那些所谓的大片,代表着正义方的援军,永远在尘埃落定以后才到。{,小。说。网}当木灵开率领着远山的战士们赶到这里时,包光光已经在考虑如何去处理异形的尸体了。

血液、枪盾、舌头,异形皮的资源也变得极大丰富,在修补了手套之后,余下的料子,或许还能给乌鲁也做一件软甲?

唔,八成不够用吧,那家伙太费料了!

后来大丑和二丑也现身了。他们迟到的原因,是因为同样也遇到了一只异形,只不过是另一个方向。俩人为阻击这只异形费了不少功夫。包光光看到了尸体,凄惨的很,全身都是窟窿,几乎就找不到几块完好的皮;说像网兜也许有夸张之嫌,但要说被射得像块蜂窝煤一样,还显得过于保守了呢。

包光光一下子就联想道二丑的那把军用重弩,看来这怪物,大概是腿上先挨了一箭,然后被二人用风筝战术,生生给放死的。只不过身上的弩箭,已经被鲜血给腐蚀掉了而已。

“搬回村子里住吧,”他叹了口气对木灵开说,“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已经忍不住要到聚集地周围袭击人类了;你们离得太远,一旦有啥风吹草动,连帮手都来不及。”

木灵开想了想,道:“你放心,这点小事,咱们远山的战士还能应付。”

老包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对方改变主意——冰原人的犟劲一上来,不比圣武士好伺候多少。于是包光光放弃了,只是乌吉娜一定要跟他回滚石修养,毕竟在他看来,滚石的防卫力量要强上许多。

“呸!死要面子活受罪!”走的时候,包光光的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要知道身边还不少远山的战士在护送呢。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村子,他才对索菲娅说:“你去准备吧,好了就叫个人通知我,什么时候都行。”索菲娅应了一声,包光光又道:“咱们之间,是时候该开诚布公的谈谈了。你帮我知会高尔特一声,让他挑个时间。”

“你就那么信任我哥哥?”索菲娅沉默了片刻,竟然从嘴里蹦出来这么一句。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包光光摇头道,“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咱们再互相猜下去了。你哥哥是聪明人,应该会知道那种怪物,根本就不是你们一家所能够应付的。”

……

……

拾掇完异形的尸体,屋里面已经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极昼已经过去,夜晚悄悄地来临了。这就意味着当你在晴朗的天气里仰望夜空,便会见到那久违的月亮;只可惜今年的第一个黑夜,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暴风雨之前呼啸而至的乌云。

虽然包光光能探知到屋里的摆设,但感知毕竟不是眼睛,没办法替他去描绘细节。

于是他点起了油灯。

朦朦的灯光亮起来了,它缓缓的爬过桌台,爬过高高的货架,在墙壁上磕磕碰碰的,穿过掀起的熊皮帘子,最后沿着大床,爬上了乌吉娜秀气的脸。

人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太过疲劳的关系,乌吉娜进门之后,便一头扎在里屋的大床上,让老包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的睡姿很怪,侧着身子蜷着腿,把一对小拳头紧紧的缩在胸前,就仿佛婴儿在母体内一般。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娇弱而又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只要一看到她的睡脸,心里面就有了种平安喜乐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地滋长着,一点一点的盈满了他整个心田。似乎是爱,但细品起来,又与记忆中的那次恋爱有所不同。好像……少了些火花四溅的激情?

包光光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拉回到身前的桌案上。在那里,还平平的摆放着不少条状物,青黑色的,大概两米来长,一指头宽。

没错,这确实是异形的皮。就是二丑杀死的那头。那倒霉蛋被糟蹋得太过厉害,浑身都是洞,做皮甲是铁定没什么戏了。于是老包索性将它裁开,结成长绳,又在一端绑上枚弩箭的箭头,就变成了一支绳标。

在他的想法中,既然魔绳术能操纵绳子,那为什么不能操纵绳标?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可行的。只要一个群体的魔绳术下去,所有的绳标都昂起了脑袋,就好像一群伺机待发的蛇。

绳子的另一端被绑在了他法师袍上。平时不用的时候,绳标就打一个对折,将箭头排列起来别在腰间,看起来就好像一条银光闪闪的金属腰带,而余下的部分,就任它自然下垂,仿佛飘带一般“扑啦啦”的抖着精神。

为了能更直观的看到效果,包光光还现用法杖放了一个镜影术;结果他对自己的新造型相当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他眼下还顶着个大秃瓢,实在不怎么像正面人物……

咳,就让头发长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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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标的成功,让包光光信心倍增,接下来他便又将主意打到了那几条舌头身上。

异形之所以能将舌头以子弹般的高速弹射出来,完全是因为它自身特殊的生理结构;这一点老包可羡慕不来。不过他发现,用奥术也一样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首先就是魔绳术,既然它能控制舌头打结,就一定能够让舌头绷直。只可惜光用魔绳术威力太小,毕竟这是个零级法术,纯指望它能达到异形的那种速度与威力,起码等他包光光成为宗师那天再说吧。

于是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个法术:敲击术。

这个二级法术的效果,除了打开一些没有魔力作用的锁外,还能打开所有的结。

在冒险中,敲击术基本都会和“侦测陷阱”联用,因为它的作用范围,同样是“碰触”——就是指双手与法杖的尖端碰到目标。所以在冒险者中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就是绑缚魔法师时,千万不要将绳头放在他手腕附近。

但对老包来说,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要知道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替他完成法术的引导,这也是他很多法术,都能够修炼至瞬发的根本原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继续忽悠

首先把舌头团成一个结,拉紧,然后用“敲击术”将结解开,舌头由于自身的弹性便会弹射出去;而与此同时,自己再用魔绳术给舌头加速并修正轨迹。这,便是包光光最初的想法。

只可惜这个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验,就被一个人的到来给打乱了。那个人就是哈比——看来他到底是没扛过“精灵三招”的诱惑。

说起来,那三幅图画,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东西:

第一幅,画的是一个小人二指并拢,隔空操纵着长剑在空中飞舞。要换他那个世界的几个死党过来,肯定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御剑术”!只不过包光光嫌名字不够威猛,改叫“天外飞仙”罢了。

第二幅几乎和楼上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只是小人控制的长剑,从单数变成了复数。

没错,这就是万剑诀!不过老包给取了个名号,叫“万剑归宗”!

第三幅,和上面两幅又差不多,不过剑更多,几乎充斥了画面的每一个角落;而小人的身后,还立了一个长胡子老头的巨大虚影。

这一招,叫做“剑神一笑”!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招数的解说,全部都是用“月精灵语”写的。包光光当然不会什么劳什子月精灵语,甚至他们到底写不写字都不知道,不过,他会写汉字啊!那种优雅的方块字,很符合传说中高等精灵唯美的风格;而且普天下就他一个人会,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反正也没人见过月精灵语到底什么样,只要老包咬死了那就是,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他撒谎?

若说一个人,能凭空创出门和大陆上所有语系都没有任何联系的语言,估计更没人信。

所以老包根本就不怕哈比他不上钩。

这就是技术垄断的优势所在。你若问如何让哈比知晓这一点,笨,老包屋子里还挂着红双喜呢,暗夜那帮人要连这个都调查不清楚,那还当什么佣兵?

更何况,还有老汉斯在“无意中”点醒……

只是包光光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早。要知道,下午的时候,他还狠狠的欺负了人家一顿,按理说,此刻哈比的心里。应该还在对跟一个讨厌的人学习剑术有所抵触才对。

可是这个弯子,怎么一下就转过来了呢?本来老包还等着看哈比心里天人交战呢。

最开始的时候,包光光还以为哈比会将剑谱上的字迹摘抄一份,打乱了以后再给他送来,就说是求教学问之类的。毕竟韦小宝得到地图之后也这么干过,可谁知道,哈比竟然把剑谱的原本给拿过来了!

就算他觉着包光光是魔法师,对剑谱这种东西不感会兴趣,但这份信任,也来得过于荒谬了!

翻着那只过了一个下午,就变得面目全非的剑谱,包光光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骗一个如此实诚的家伙,实在是让他没什么成就感啊。有好几次,他甚至忍不住都要和哈比交底了;但每当这时候,汉斯那张充满忧虑的老脸便出现在眼前,让他将到嘴边的实话又吞了回去。

“我看完了,”包光光清了清喉咙说,“虽然不是都认得,但大体的意思,还是能猜出几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上面,好像说的是以剑证道……咳,通神之路。”

“一共分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的描述,是随心而动,瞬息千里;第二个解释是万剑齐发,无坚不摧。而第三个境界,唔,不太好说啊!‘不滞于物’的意思,大概是不再受规则的束缚;至于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可为剑’,应该是指你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会化作你的剑吧……因为你的人,已经与剑合为一体,从此你就不再是人了,是剑人。”

听了老包的描述,哈比果然不胜心向往之。他用一种迷茫的眼神望着天棚,幽幽的说:“真要达到了这种境界,那和神又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啊,到那个时候你就是神!”包光光言之凿凿的说,只是心里在这句话的最后,加上了“经病”。

“那我该怎么做?”哈比的眼神开始燃烧了,声音也不自然的提高了八度。

包光光赶紧“嘘”了一声,朝里屋望了一眼,见媳妇依然睡着才算安心。他站起来补了一个隔音结界,想了想,又走过去将熊皮帘子放下,这才转过来对哈比说:“你听到了吗?”

“什么?”哈比有点懵,“外面打雷了吗?”

“当然不是!”包光光摇头道,“在这天地间,有各种各样元素的存在。比如说火,又比如说风,它们都是有生命的,这些小精灵们有的活泼,有的安静,有的张扬,有的沉稳……”

他这话也不全是瞎掰,这其实就是他自己对魔网的感悟,只不过换了个模样说出来罢了。相信得到他那种特殊能力的哈比,应该很容易就有所察觉。

可接下来,他说的就不怎么靠谱了:“而剑之精灵,则是它们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固定的性格,全凭你对剑的领悟……”

最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倾听它的声音,它会告诉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行。”半晌后哈比睁开眼睛,摇头道:“我虽然能感受到你说的那些小家伙,但它们太混乱了,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出谁是谁。”

“好家伙,这么快就学会冥想了!”包光光心里暗暗吃惊,但脸上却不露出半分端倪,只用一种特神棍的口吻对哈比说:“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紧接着他也不等哈比说话,就直接回答道:“在于诚。正所谓心诚则灵;剑之精灵之所以不响应你的呼唤,完全是因为你的诚意不够!”

哈比看了一眼手中的杯柄轻细剑,疑惑的咕哝了句:“对它还要怎么表达诚意,献花么?”

“错了!”包光光“唬”的一声站了起来,“应该是‘她’才对!从现在开始,你将抛弃所有,在这天底下真正属于你的,就只有怀中的这把剑!换句话说,她已经是你的一切!你要对她哭,对她笑,在你失意的时候,就快向她祷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剑冢与心魔

包光光说到最后,已经放开了喉咙呼喊,那声音一颤一颤的直入云霄。[!超。速!更。新]就这样他还嫌不够,连双手都高高的举了起来,就好像要对什么东西顶礼膜拜的样子。

其实这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里外两层隔音结界,应该不会把小辫儿给吵醒吧?

而对面的哈比,听了包光光这番话之后,似乎感触颇深。他直勾勾的盯着剑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终于,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的握紧了剑柄,连眼神也变得坚定;可紧接着,他又泄气的放开了。

“我做不到。”哈比沮丧的说,“我没办法象你说的那样放弃一切,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么?”

包光光微微皱了皱眉,训斥道:“你以为这是吃山菜呢?修炼本身,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剑术自然也是如此!没听人说么,唯有极于情,才能极于剑!意思就是说,你如果不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上面,又怎么能达到剑的极致?”

哈比央求道:“我知道,但我真的有事情必须去做!如果放弃了,那我学剑术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眼前这张恳切的脸,包光光完全能体会到哈比对力量的那份渴望;但是,这同样也让老包暗暗警惕起来:因为哈比太急了!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刚刚接触到力量时的程度,如果换武侠小说中的名词,哈比这就是典型的“走火入魔”!

而且老包总觉着,哈比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太对劲,但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法,他又说不出来。只是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此刻他将要做出的决定相当重要,甚至能影响他的一生。

至于为什么,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

……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别多问,”包光光神秘兮兮的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其实他那是在故作姿态,他要带哈比去的地方,根本就没什么特别,不过是村里藏酒的酒窖而已。

酒窖离蒸酒的作坊不远,从外面看,只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屋,特殊的地方就是它没有窗户。屋里,则被人挖了个五米深的地窖。为了搬运酒桶方便,包光光特意没让修台阶,只留了一个斜坡供人出入;除此之外,与一般酒窖的格局也没什么不同。

要知道酒的贮藏,必须找阴凉且通风良好的地方;而且酒这玩意,本来就不能放阳光底下暴晒。

屋里很黑,但空气倒还新鲜。可见通风口是留了不少,只可惜都是曲里拐弯的,根本就不会有光线透进来。于是老包施展了发光术,二人这才看清了酒窖的全貌。

由于包光光的大婚,以及和商队换取生活物资的关系,窖里的酒早已经空了,只剩下横七竖八的空酒桶。一堆粗绳凌乱的搭在上面,却是村民们用来捆扎酒桶的。凸凹不平的墙壁,在光线的映照下,留下斑斑点点的阴影,就好像鱼背上的鳞。

哈比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道:“这就是你说的剑冢么?可我怎么觉得,这好像一个地窖?”

还没等包光光说话,屋里却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响,就仿佛怪兽的喘息,时断时续的;又过了一会儿,却变成女人的呜咽了。

“什么东西?”哈比脸上变色,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看着哈比那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包光光肚内暗笑。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风吹过通风孔时,发出的啸声罢了,可惜他还没敞亮到直接告诉哈比。

只听他咳了两声,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镇定点!我们冰原人的武技,讲究一胆二力三功夫。这胆量可是排在第一位的,要是遇到敌人,你没等打就跑了,什么力气技巧的不都是白扯。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磨练你的心境。”

“你以为剑冢就跟它外表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屋子?告诉你吧,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你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全部都是幻觉。那是你自己的‘心魔’!”

“它是你心里所有欲望的集合体,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对抗这种‘心魔’!这个过程极度危险,所以我必须把你绑起来,才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最后包光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字一句的问:“怎么样,你准备好了么?”

……

……

十分钟之后,包光光将哈比的佩剑抽出来,插在地窖中央的地面上;而哈比本人,则被结结实实的捆成了粽子。

这么说也许有些夸张,那换成蜘蛛网上的小虫吧。哈比使劲的挣了两下——他当然挣不动。要知道老包玩绳子是什么水平,当初连乌鲁都没能挣脱,更何况是哈比了。

“这绳子,”哈比疑惑的说,“好像不是幻觉啊,你瞧,这还越挣越紧呢。”

包光光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哈比道:“你要记住!除了你、我、还有眼前这把剑之外,一切都是虚幻。这条绳子,其实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好比火是热的,盐是咸的,铁是硬的。这些认知牢牢束缚着你的心,而我,不过是让它显现出来而已。”

他指了一下插在地上的剑:“现在,你就用这把唯一真实的剑,去斩断世间虚幻的枷锁吧!”

“这怎么可能?”哈比睁大了眼睛,“我根本就碰不到她!”

包光光不厌其烦的解释着,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还是不明白啊!正因为你觉得这绳索是真的,而这么粗的绳索‘应该’能绑住你,所以你才会被它绑住!”

“既然你对世界的认知能把你绑起来,那凭什么,与你朝夕相处的剑,不会听你的呼唤来解救你?”他打开一瓶荧光药剂,将药剂缓缓的浇在剑上,然后他一把掐灭了手中的光球,退后两步,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里。

“看看这把剑!”话中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哈比的精神不由自主的转移过去。

只见他那把普普通通的细剑,正安静的插在地里,莹莹的光点在它身上流转不休,照亮了四周的黑暗。虽然只是极小的一片空间,但却让它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光芒万丈!

在这一刻,它好似有了生命般,大声的向这天,这地,这片恒久不变的黑暗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黑暗中,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没有人能够帮你,只有你眼前的剑。现在就呼唤她的名字,让她,随着你的心一起,飞起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谜踪

在老包看来,索菲娅并不爱哈比,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因为她所能给的,不过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而已。当时还觉得她有些残忍,可结果,他自己也做了类似的事。

其中所差的只是,老包给哈比的这个希望似乎更加渺茫。

“练御剑术?等你飞升了以后再说吧!还真以为你是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啊?”

黑暗中,包光光望着那光芒流转的细剑,忍不住促狭的想。或许这就是秘籍所带来的副作用了,只要一得到这玩意,是个人就会想着一步登天。不把哈比这些急功近利的念头彻底掐灭,他又怎么肯脚踏实地的修练武技?

所以老包走的是心安理得,可惜他忘了,就连那所谓的剑谱,也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他并没有打算关哈比多久,只是想让那家伙冷静一下,顺带着,自己也捋一下思路。

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哈比态度的转变有什么不妥;甚至他还没意识到下午对哈比说的那番话,会给人家带来多么大的刺激;只是本能告诉他,必须要这样做。

因为他需要时间。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见亮。晨曦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铁青色的膜,让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冷,那么硬,带着一种残酷的严肃。

包光光发了会呆,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大丑说:“我这就回去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挺累挺累的,去休息吧。”

大丑看着他,半晌后嘴里蹦出一句:“你有杀气!”

……

……

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已过了中午。大概是天上有云彩的关系,包光光总觉得阳光不是很足,闷闷的,一点都没有秋高气爽的味道;不知道还以为是夏天呢。

小姑娘还在安睡,只不过换了个姿势,四仰八叉的,一条腿还搭在他肚皮上面。

包光光没有吵她,轻手轻脚的将那条粉嫩的小腿儿提起来,那种温润柔滑的手感,让他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似乎打婚礼那天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过于亲昵的接触了。一方面乌吉娜年纪还小;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实在太多。

先收藏吧,养肥了再杀。老包在心里偷偷的笑。

出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兄弟告诉他,先前索菲娅来过了,说是有急事,但那兄弟看他睡得香甜,就没忍心叫他。

“卧室达春绿啊!”包光光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交代索菲娅的事,不由得懊悔的拍了一下脑壳,转身就往暗夜的营地跑。到了地头,却发现就二丑自己跟上来了,忍不住疑惑的问:“你哥呢?”

“我哥?”二丑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他昨晚守了一夜,刚刚才睡下。”

他不乐还好,这一龇牙把老包吓一哆嗦,赶紧陪笑道:“是啊是啊,辛苦兄弟们啦!”二丑眨眨眼,道:“你要是真觉得我们这些兄弟不容易,没事就少出门。”

这时候高尔特亲自迎出门来,老包也没跟他客气,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妹呢?”

“苏菲?”高尔特有点懵了,“阁下此行来是找她的?可,可是她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就出去了。这时候也许跟什么人在聚会吧,你知道的,她这个人很喜欢热闹……”

包光光听说人不在,心里咯噔一下,也没了谈话的兴趣,直接打断他道:“那我先去找她,咱们的事回头再说。”

“我们?阁下您指什么?”

“呃,你妹妹昨天回来没跟你说?”在看到高尔特那疑惑的表情之后,包光光也明白到他是所托非人了。索菲娅这女人办事就是不靠谱,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于是他对高尔特说:“这样吧,我晚上再过来一趟。”

……

……

从暗夜出来,路上又堵住几人问了,但依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事情透着诡异,按理说,一个风姿卓绝的年轻女人,走到哪里都是男人视线的焦点,她的行踪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人根本就不在村里!

“晕,不会自己跑远山去了吧?不要命了啊!”包光光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忍不住想着再见面后,如何把人家先叉后叉。也难怪他火大,毕竟现在异形的威胁还迫在眉睫,没办法包光光只好带着二丑往远山赶,可到了远山,铁克沙却说人根本就没来过。

若换了其他人,包光光或许还不信,但冰原人说话,钉是钉铆是铆,根本就不屑于欺骗。一个人或许还有那滑头的,但要是一群人说人不在,那她就肯定不在。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索菲娅不在村里不在远山,路上他们来时也看过了,没有。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后来还是木灵开的一句话给他提了个醒:“你说,能不能是路上走岔了?”

包光光猛地拍了一把铁克沙的大腿,豁然道:“对啊!昨天俺带她来的时候,还钻过高粱地呢!”

这真是一言既出,谁与争锋!当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要知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自从有了高粱地,那里便成了情侣幽会的天堂。谁让附近就那玩意能长一人多高呢?天然的青纱帐啊!包光光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当时真的是走错了!”只可惜,他的声音明显没什么底气。

二丑见木灵开脸色不善,偷偷拉了把包光光的袖子,轻声道:“别说了,快走吧,不然我就要陪着你一起挨揍了!”

在人们的怒视与哄笑中,包光光离开了远山,往高粱地的方向奔去。远远的,就望见了那片令人惊心动魄的红。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缕断断续续的歌声闯入了二人耳际。

曾经令人迷醉的歌声,如今却变得嘶哑,带着几分焦躁,好似雏鸟待哺般一阵急过一阵。

索菲娅有危险!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变

老包的心登时就抽紧了。因为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索菲娅被异形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画面:

鲜血比周遭的高粱穗还红,浸透了她那件素雅的猎装;白纱下曾经美丽的眼睛,就那样不甘的睁大,还带着对世间的无限眷恋……好在这不过是包光光的胡思乱想而已。

说起来索菲娅与他并没有什么感情,按理说顶多是惋惜一下;但别忘了,现在人家身上还系着老布的命。而最关键的是,她是为了帮他才遇到危险的!

所以老包急。

他几乎是足不沾地的全力冲刺,这时候,就看出来老包的速度了,就这么一会工夫,竟然把二丑甩出去老远。若不是奔跑时带起的泥土形成了一条烟龙,说不定人当时就跟丢了!

可是跑到近前,包光光却猛地停了下来。因为他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而这种味道,他非但不陌生,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不会错,这是火油!

火油如果放置在空气中久了,气味就会有些微的改变。而此地的味道如此浓烈,说明火油的量,已经多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可是如此多的火油被运进村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包光光心思电转,猛地记起头天寇拉拉来要过火油,当时他还纳闷……难道说,村里的火油并不是被他用光了,而是被他弄丢了?

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那些火油,此刻却被人洒在了这里!除了放火,这还有别的可能么?

之所以火还没点起来,大概是因为被索菲娅给撞上了,一时间腾不出手脚吧!想到这里包光光忍不住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昨天头脑发晕领错了路,又顾着面子没跟索菲娅明说,这时候自己看见的,怕就不止是高粱红了!

掐了粮道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赶尽杀绝,连没来得及收拢的庄稼都不放过!

“不带这样的……”包光光喃喃的说,一连念了几遍,到后来却自己咬了舌头,声音也嘎然而止。

但是他已经没心思去顾及疼痛:索菲娅和敌人还陷在里面,除了可以肯定对方不是异形之外,敌人的数量不明,来历不明,实力也不明;而他自己,却被限制了最有威力的武器:不管是大蛇还是尘爆,都绝对无法使用。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自己的胜算究竟还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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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索菲娅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表面上看,她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几个敌人堵在一小片高粱地里,只要他们一冒头,就会受到玉蜂的攻击,而敌人那种到处都是障碍的地形里,束手束脚,似乎躲闪得十分狼狈。但令人惋惜的是,那玉蜂的毒性,似乎并不致命。

即使被叮咬,也不过是伤口溃烂,外加上血流不止罢了;更何况索菲娅也不敢让所有的玉蜂一拥而上。

别忘了,蜂类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它的尾针,与内脏是连在一起的!这就造成了蜂在蛰了人,往外拔尾针的时候,经常连带着将自己的内脏也一起给拽了出来!

没了内脏,那蜂自然是活不下去。但索菲娅现在却必须保持玉蜂的数量,才能够将对方堵在里面,让他们顾及自身的性命而不敢点火。一旦跑了出来,那时候她一个驯兽师的体力,能不能跑出火海还两说呢。

里面的人似乎有些焦躁,试探也越来越频繁了。而且方向也变得忽左忽右。每次索菲娅都要调集玉蜂来回堵截,在这个过程中,玉蜂多了,人家就缩回去。而如果数量少了,就会被匹练一般的刀光劈落,根本就没机会碰到对方的身子。

索菲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随着她身边的玉蜂越来越少,胜利的天平,也渐渐的朝对手那边倾斜过去。

对方似乎看出了索菲娅此时的窘迫,三个人忽然一起钻了出来!索菲娅赶紧呼唤蜂群,分散在各个方向的玉蜂又聚拢起来,像轰炸机一样组成编队,朝不远处的三人扑去。

可敌人并没有再退回去:其中两个人背靠着背,将手中的武器挥舞成一片光轮,护在自己身前;而面对着索菲娅的那个高个子,竟扯下身后的斗篷来回扇着,带起的强风,让蜂群根本就无法靠近。

他们硬是将这波攻击生生给挡住了!

正当索菲娅想改变战术的时候,三人中,那个用腕刺的家伙突然大喝道:“钩子!趁现在!”

紧接着,高个子便将斗篷朝索菲娅扔去。斗篷兜着风,在空中伸展开来,就仿佛一片翻滚着的乌云。索菲娅正惊疑不定间,那斗篷却被人从中割裂,雪亮的刀光,恰似那撕开乌云的闪电!

斗篷下竟藏着人!

原来跳出来的不是三个,而是四个!只是这个人,一直藏身在高个子的斗篷底下,竟然瞒过了索菲娅的眼睛。由此可见,这人绝对是个精通“隐匿术”的好手!索菲娅猝不及防,这时候再呼唤蜂群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弯弯的,犹如新月一般的匕首,带着寒光直奔自己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一颗流星伴随着清啸,从侧面追了上来;那叫“钩子”的杀手,只好暂时放弃杀人的打算,侧身将匕首拦在中间。

“钩子,小心会变向!”那个用腕刺的家伙一面大声提醒,一面舍了余下的两人朝这边赶来。话音刚落,果然那飞弹突然掉头,直奔钩子的面门而去。只可惜,人已经有了准备,这一击并没有取得预期之中的效果。

“啪!”

奥术形成的飞弹在匕首上炸裂,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有如梦幻般一闪而逝。

“钩子,小心……”可这次,他的话却慢了半拍,钩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到眼前的光点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半人来高却晶莹剔透的筝型盾!

水晶墙!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非花

没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号称“玉树临风赛华安,一朵梨花压芙蓉”的冰原十大杰出青年之首:

包光光。/|\泡'书'吧更新超快/|\

虽然他的感知,还不能覆盖住整个地域,但人在绕着高粱地跑了两圈之后,他还是找到了这里,而且无巧不巧的,刚好赶上了几人从隐身处跳出来的那一刻。

老包冲刺的速度是何等迅疾,竟追着魔法飞弹的尾巴飙了过来。那叫“钩子”的杀手,根本就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嘭”的一声,人被撞得整个飞了起来,老包乘势追击,双手一翻,又是两个魔法飞弹!可遗憾的是,这次的“补刀”也没能成功——刚才喊话的家伙已经杀到,就是他,用双臂的腕刺,替空中的钩子挡住了这次追击!

包光光有些纳闷,似乎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被对手看穿:第一次,他喝破了自己的独家秘制魔法弹;而第二次更是离谱,竟然整个人都提前在那里等着了!

难道,眼前这个家伙不但猜出了自己会用魔法盾撞人,甚至还知道他连击的习惯?

“我们见过吗?”老包忍不住望向对方的脸,可是在那里,却有一个怪异的面具当住了他探询的目光。面具以红黑为主,浓墨重彩的,竟有几分像京剧的脸谱。

而再看其他人,戴的面具却是蓝底黄边,让包光光忍不住暗自猜测,难道这个用腕刺的家伙是他们的头?

可是紧接着,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个用匕首的钩子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就骂:“刺!你个婊子养的就不能早点说?”

“少废话!”那个叫“刺”的家伙看起来有些恼火,“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个人交给我,你的目标还是那个该死的驯兽师!……锯齿!抓挠!你们两个按原计划点火!”最后他用一种戏谑的强调对包光光说:“神奇小子,现在看你能顾得上哪一边?”

他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包光光分心。

在他想来,处在这种情况,对手一定会左右为难;而战斗中一瞬间的犹豫,便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但令他所料未及的是,话一出口,对方竟想都没想就直接奔那边去了,将他与钩子,以及那个驯兽师女人扔在这里。

难道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这女人的死活?

……

……

其实他还真冤枉老包了。对包光光来说,固然是关系到全村人死活的庄稼更加重要,但绝不等于他不在乎索菲娅。之所以

闪得如此义无反顾,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不帮忙,索菲娅暂时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毕竟驯兽师也不是泥捏的。既然她能将四人困住这么久,现在又召回了蜂群,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一时半刻都支持不了吧?

更为关键的是,包光光知道二丑就追在后面,说话间人就要到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二丑的具体战力,但是他信任吉安卢卡的眼光。这老哥挑选出来的保镖,论实力,最起码该在他包光光之上吧?

道理不都明摆着,若还不如他,那是谁保护谁?

那个脱下了斗篷的大个子,见到包光光朝二人扑来,狞笑了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怪刀。这把刀的造型非常奇特,整把刀竟然没有刀柄,只在背脊处开了一个口子充当握把。而刀的刃口,却是由大大小小的锯齿组成,也许这就是他代号的由来吧。

“你去点火,”他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

同伴应了一声,舍下他转身就跑,而这时候包光光也冲到近前,锯齿大喝一声,抡刀向包光光就斩。也许是造型奇特的关系,刀锋划过,竟然带起了一种怪异的“呜呜”声,夺人心魄,更显得这一刀气势惊人,猛恶难挡。

刀斜斜的劈在“水晶墙”上,竟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好在这不是真正的盾牌,不然单凭刀上的巨力,就要让包光光经受不起;而且刀在切入水晶墙之后,依然势如破竹的直奔他脖颈而来。

但包光光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他看来,这种龟速跟异形的舌头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屁!

老包只一猫腰,就从对方的肋下钻了过去,直接一个“蛛网术”将人定在原地。在这之后,他就不再跟对手纠缠——要知道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个子。而是那个意图点火的“抓挠”。

而抓挠的速度本来就不如老包,又是刚刚起步,结果没几下就被老包绕在前面。于是他只好无奈的停住了脚步,以免自己再撞到那面古怪的盾牌上。

他可不傻,钩子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呢。

于是他的攻击变得小心翼翼,武器一触到对方的魔法盾,便立刻施展了他自己独门的秘技。

抓挠的武器,是一对精钢的爪套。这种武器在对抗刀剑的时候,能够锁拿对方的兵器,确实会占据一定的优势;但面对盾牌、以及敌人防护周全的时候,却难免显得有些疲软。因而他这一套秘技,正是针对此类的情形而来。

只见他踏着诡异的步法,把整个人转得跟个陀螺也似,左右爪交替划过,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对面的魔法盾,终于在这种持续不断的攻击下破裂;可正当他准备再接再厉,将眼前的魔法师撕碎时,却吃惊的发现,对方的衣服忽然间鼓了起来!似乎,在上面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难道是蛇?

不!是飘带!

青黑色的飘带,从对方的腰间猛然弹射而出,就仿佛那扑食的章鱼,不,应该说更像一只海葵,那白色的饰物,便是海葵触手尖上剧毒的刺针!

飘带的数量极多,让抓挠眼花缭乱。他根本就分不出哪条是哪条,更别说判断轨迹了!电光石火间,他只来得及将那一对爪套护住面孔和胸前,紧接着,地狱降临了。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由一个刀片组成的漩涡,刀片在他身上游走,割裂他的皮肤,削去他的血肉,那种被千刀万剐的感觉几乎让他崩溃;而疼痛的信号,也仿佛出了闸的洪水,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到后来,痛苦已经变得麻木。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耳际那“哧哧的”声音,只是他不知道,这是风吹过,还是他自己的鲜血在流。

……

……

高粱地旁有两朵花。

其中樱花正在凋零。那纷飞的布片,便是它飘落的花瓣;而另一朵,却向着太阳露出了笑脸,只看那无数狭长的花瓣迎风摆动,就知道是矢车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变

没错,花瓣正是包光光的那一身绳标。在魔绳术的操控下,这些看起来仿佛小饰物一样的东西,就仿佛炸弹一般轰然炸开;连包光光自己,都不清楚具体每一条绳标的攻击路线,更何况是对手了!

面对这种无差别的攻击,要么你在第一时间离开它的攻击范围,要么,你就只能凭借身上的防具硬抗,想格挡?换宗师来都不行!

这一招的效果让包光光十分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它没有名字。

不是老包不想取,而是他实在想不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招攻击时候的形态,就像一朵绽放的花,但老包却觉得,一个大老爷们用的招式,叫什么什么花实在有些恶趣味;可别的名字,又无法描述出它那一瞬间的绚烂与辉煌

——总不能叫莲华吧?

箭头划过敌人的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看起来,似乎每一记都只是皮外伤,不可能伤筋动骨,但这一招,本来就是以数量取胜。一道划痕是没什么,那一百道呢?光流血就足以致命了!

何况这还不算完。别忘了包光光还有补射的优良传统。

只听他冷哼一声,试图控制对方的鲜血,想让它加快流出的速度,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控制对方已经流出的那部分鲜血。于是那些血,脱离了地心的引力,开始在破碎的皮肤上游走,顷刻间,便将对手涂抹成一个血人。

不是他包光光恶趣味,之所以要造成这样的效果,完全是为他接下来的杀招作出铺垫!

没有任何预兆的,飞扬的白雾将两人一并笼罩起来,看起来就好像魔术师耍把戏前,用布幔遮住道具一样;因为紧接着,那抓挠的惨叫声便传了出来!

并不是老包在白雾中做了什么,而是因为那白雾本身,是生石灰!

生石灰遇水,会产生恐怖的高温。于是抓挠刚刚从刀轮地狱中脱身,又倒霉的坠入了熔岩地狱。而包光光本人,虽然也让石灰落了满身,但别忘了:他身上衣服可是防水的,而法师袍这玩意,本身还带了个兜帽……

————————————————————————

当惨叫响起来的时候,“刺”就已经知道那边情况不妙了,可是他不但没办法过去支援,而且连转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此刻,他面前还站了个人。

这个人只是随随便便的站着,甚至连武器都没亮出来;但“刺”偏偏就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稍一走神,那就绝对——会死!

唯一的依仗,就是他们有两个人。

“钩子”也不是庸手,如果对方全力攻击自己,钩子便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而反之他攻击钩子也是一样。

于是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但刺的心里明白,对方拖得起,而己方却绝对拖不起!毕竟这里离村子太近,也许下一秒,那些该死的野蛮人战士,就会被战斗的声音吸引过来:想想那巨大的战斧,那恐怖的战嚎,以及那不死不休的战斗意志,哪样他都没兴趣亲自尝试一下。

必须做点什么打开僵局!刺心里盘算着,将目光小心翼翼的从对方的肩膀移到脸上。

那是一张丑陋到滑稽的脸:很瘦,却有个宽额头。狭长的鼻子带着鹰勾,两条眉毛,仿佛无精打采般耷拉下来,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凄苦,但此人的嘴角,却总是笑嘻嘻的挑着,似乎要跟下坠的眉毛,在面孔之外的什么地方会合。

“原来是你!”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这两年又换身份了?新名字叫什么?”

“既然你认识我,就该知道我们这行无所谓名字。非要找个称呼的话,喏,那小子倒是喜欢叫我二丑。”说着话,他下巴朝包光光那边扬了一扬。

可惜刺显然没白痴到真个转头去看,他紧盯着二丑的眼睛道:“不要玩这样的小把戏!还是说,你已经沦落到忘记了怎样去战斗?”

二丑摇头道:“是你忘了,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战斗’。不过,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你身上……似乎还带着伤?”

“有伤没伤,试试不就知道了?你还在等什么?”

“当然是等你着急。”

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道:“你就这么自信,呆会来的一定是你们的人?”

“不,不,”二丑也笑了,“我当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上面……难道你还没发现么?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你觉着,那小子和你的两个同伴,谁的胜算会比较大?哦,现在剩一个啦!”

这一句话果然是振聋发聩:刺虽然还能强自镇定,但旁边的钩子,却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机会!

二丑虽然面上微笑如故,但一把飞刀却突兀的出现在他手心里!

怪不得他一直没露出武器,原来他除了长距离时使用巨弩外,中近距离,用的,却是极为冷门的飞刀!

要知道这种武器一旦出手,便是生死立判,绝对没有转圜的可能。因此他才顺着对方的话,不断的提及老包那边的局势,试图分散对方的精神,瓦解对方的斗志;从而寻找出最佳的时机。

但这一刀,最终也没能发出去。

因为这个时候,索菲娅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人直挺挺的向后栽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二丑悚然一惊,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还有呼吸,大概是消耗过度。此刻不过是昏过去了。

也难怪她会昏倒,从开始坚持到现在,对一个身体没经过训练的女驯兽师来说,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然而,她这一昏,却给局势带来了微妙的变化。首先二对二,变成了一对二,为了照顾他,二丑势必会束手束脚;最要命的是,她这一昏,飞舞在空中的玉蜂也失去了控制,变得狂暴起来,开始无差别的攻击起附近除她外所有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丑的脸特招人恨,似乎以他为目标的玉蜂,数量要远远多过另外那两位老兄……

第一百三十章 绝杀

包光光并不知道二丑那边的变故,还以为事情都在按照他的意愿,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唯一始料未及的是,他扣上了兜帽,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石灰落到了他的脸上。

在汗水的滋润下,那点石灰,就仿佛烙铁一般烧灼着他的皮肤,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现在,他只能强忍着,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处理;他必须在蛛网术失效之前解决那个用锯齿刀的家伙。于是他舍下了躺在地上惨嚎打滚的倒霉蛋,转身一步一步的朝那边逼去。一方面,他是想借这种动作给对方带去压力,另一方面……可不敢再出汗了!

谁知道这副表情落在对手眼里,却彻底变了个样子。在“无尽哀嚎”背景音的衬托下,包光光抽动的嘴角,那简直就是恶魔的狞笑啊!

锯齿看不清具体的状况,但从那满身的鲜血判断,这分明是皮被人剥了去;而此时此刻,那没了皮肤遮盖的肉球上,竟然还冒起了白烟……他转过脸去,但眼皮,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狂跳。。

这种手段,这种残忍,是人类所能够做到的吗?

“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锯齿的声音已经变了味道。

包光光没有回答。诚然如锯齿所说,没立刻要抓挠的性命,确实是他包光光故意的。

忘了在哪部电影中看过:战场上,狙击手通常故意射击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位置,留对手躺在那痛苦哀嚎;一方面可以打击敌人的士气,另一方面,一个人受伤,却需要两个人来照顾他,里外里就造成了三个人的减员!

按照包光光的想法,要是他们俩兄弟情深,对方昏了头跑过去查看伤势那才好呢。只可惜大个子挣脱了束缚,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老包哪能容他跑过去点火,冷哼一声魔绳术发动,整个蛛网都活了起来,向中心的锯齿卷去。谁知道对手却脱了上衣,握在手里,像一面旗帜般来回舞动,带起的劲风,竟然将蛛网全部扇了回去!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就连不通武技的老包也看出来了,大个子平时的武器,除了那把怪异的锯齿刀之外,一定还有件渔网或旗帜之类的东西!

不过包光光并不惊慌,因为他本就没指望蛛网术能困住对方多久,是以还留了后手!

一条青黑色的长索,诡异的从他魔法袍下摆处钻了出来,贴着地皮,悄无声息的直扑十几米外的对手,就好像进入攻击状态的毒蛇,隐蔽,但却致命!

没错,这是舌头!

只可惜,老包用敲击术与魔绳术控制的舌头,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完全无法与异形相提并论。以至于对手能及时反应过来,提前将那把怪异的锯齿刀拦在了前面。

出人意料的,长索与锯齿刀相撞,竟发出“哐”的一声,仿佛玻璃破裂般清脆的声响,紧接着,那把锯齿刀上冒出了白烟。

刀在融化!

然后是握刀的手,整条胳膊,连胸腹间的血肉,也仿佛烧开了的水般冒起了泡泡,最后“啵”的破裂了……

短短几息的工夫,他的身体就完全分不出哪是哪了,连骨架都只剩下一半。在整个过程中,除了“滋滋”的声音外,他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而能造成如此恐怖效果的,普天下就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异形的血液!

……

……

其实这一招,包光光并没有练成——他自己也觉得不管是速度,还是攻击的威力都不能让他满意。如果时间允许,或许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强化它,可眼前的局势,逼得他不得不动用这初学乍练的一招。

好在异形的舌头,其实是它内置的口器;说穿了就是它另一张嘴。而嘴这玩意除了能咬人之外,最起码,它还能叼东西!

于是老包就让它叼了瓶比强酸更酸的异形血……

这算是“组合技”吧?只是这一招的效果,似乎令人满意得有些过了头,满意到包光光都必须咬紧牙关,因为一张嘴,他就会连苦胆也一起热乎乎的喷将出来……

实在是太恶心了!

包光光不是没杀过人,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一种“由衷”的震撼。不过如此一来,也给他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思路:

虽然强化不了招数本身的威力,但咱可以让它携带不同的东西啊!

石灰,白磷,强酸,带火油碳粉发大蛇薙也不是不可能!至于烧碱,咳,那玩意还是算了吧,天知道舌头含了它会不会脱水……再说了,药剂师是干嘛的?

别的药剂师啥样他不知道,但对老包来说,制毒绝对比制药来得容易。像砒霜那种东西他都不稀得造,氢氰酸、氰化钾之类的也不困难,毕竟氨水和碳还不到处都是;芥子气?碱水有了,盐酸现成的……咳,貌似也造的出来啊,不过有这必要么?

甚至食物中都能搭配出剧毒,就看他老娘平时,什么东西绝对不一起做就行了!

想到老娘,包光光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肠也软了。于是他回过头,瞟了一眼那被石灰洒了满身的倒霉蛋。老包知道人还有救,石灰产生的高热,会将体表的血管粘在一起,让人不至于短时间流血过多而亡。

要真想杀他,老包就直接往脸上扔烧碱了。

但出乎老包意料的是,人竟然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的惨呼声已经停止——他是活生生给疼死的。

人的生命,竟然脆弱如斯。

只可惜老包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二丑那边的情势不好,甚至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也不过分。

在两人以及蜂群的夹攻下,二丑早已是手忙脚乱,就仿佛一棵稚嫩的小苗,在狂风中左摇右摆,也许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落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去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必须在那里苦苦支撑,别说发刀了,他甚至连移动都不能过大,因为在他身后,还有个昏迷不醒的索菲娅。

包光光心急如焚,可刚冲到几人附近,却发现蜂群中突然分出几只,在空中拐了个弯后,竟抛下眼前的对手朝他扑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绝户

来势汹汹的玉蜂,还没等近身就被乱舞的绳标截住——这玩意抽人威力或许不怎么样,但打虫子还是有富余的;只可惜老包不可能永远就这么抡下去,于是他从腰带中,掏出瓶清醒药剂,拧开盖泼在身前的地面上。

之所以没敢像上次一样直接倒头上,是因为他实在吃不准这种味道对昆虫的效果,一旦有什么意外,那他脑袋不变成佛祖了?

结果并没有令人失望,刺鼻的气味,让玉蜂根本就不敢靠近,老包这才有机会吁了一口长气。

“好在那女人养的不是苍蝇……”包光光如是想。

可是,清醒药剂的臭味,同样也惊动了拼斗的双方——这要是都闻不到,那鼻子得瞎到什么程度?刺当机立断,双刃交剪逼开二丑,大喝一声:“走!”

“想走?”包光光冷笑一声,法术瞬间发动,白花花带着粘性的蛛网,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脚底,横七竖八的蛛丝,仿佛绊马索一样迎风招展。可就在这个时候,包光光却吃惊的看到,对方脚下光芒一闪!

蛛网被排开了!

这种光芒他实在太熟悉了:它不是“自由行动”是什么?

只见“刺”一手抓住“钩子”的腰带,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扔在肩上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夺过钩子手中的弯月匕首,直接当飞刀甩了过来!

目标是昏迷不醒的索菲娅!

包光光猝不及防,水晶墙撑起的速度慢了一分,竟然将飞掷而来的匕首给漏了过去!

如果就包光光一人在场,那索菲娅可以说死定了。好在这个时候,二丑的飞刀也及时出手了。没有任何预兆,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飞刀与匕首凌空对撞,暴起了一片火星,翻滚着朝高粱地那边落去!

火星?火星!

要知道高粱地可是被浇了火油的!老包想都没想,直接一把石灰就撒了过去!

但大火,到底是烧起来了。

它卷着巨浪,在高粱地里飞快的蔓延,顷刻间,就连成一片。赤红的火焰窜向空中,带着燃烧的茎叶一起飞腾起来;就仿佛一头愤怒的巨兽,正疯狂的挥舞着它的爪牙。

于是大地颤抖了,天空塌陷了;你看火场中弥漫的黑烟,不正是那天尽头倒涌的乌云么?

不是包光光没能阻止那把飞坠的匕首——在能力的不断加速下,粉末终于将火星彻底湮灭;但火头,却是由另一个地方燃起来的!

这时候老包也明白过来,当时在场的,绝不止看到的那么几人!对方一定还有人手埋伏在周围,只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竟然瞒过了他的感知。

“先救人!”包光光斩钉截铁的说。

……

……

当二人将索菲娅抬到一处安全的土丘上,看到火光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老包一把扯住贡阿东的袖子,大吼道:“来不及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挡住火头的蔓延,不然连村子也会遭殃!”

不是他不想救火,只可惜,人家放火用的是火油,根本就浇不灭;而且几个火头同时燃起,蔓延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他包光光的想象,就这么一会工夫,火势已成,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那咋整?”贡阿东用手抹了把脸,结果上面的汗水与泥土混在一起,迷住了他的眼睛。

包光光用拇指沾了点唾沫,探了探风向:“就是那里,把那里所有的花啊草啊都

拔……用挖的!给我在那挖一条沟,不用深,露出泥土就行;但最少要五米宽!”他突然又想起贡阿东当年的事迹,赶紧又加了一句:“记住了,我要的是沟!你要他妈的再敢给我挖坑,我就……”

贡阿东依言组织人手去了。按冰原人挖坑的速度,大概过不了多久,那边就会出现一条宽宽的放火带吧;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是等待。

等待着大火宣泄过它的暴虐,重新安静下来的那一刻。

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般,包光光颓然坐倒在地,双目呆滞的望着远处横流的大火。火光,已经与夕阳混在一起,那种金红金红的颜色,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庄严与圣洁。

在众神的教义中,火代表了净化;在炼金术中,火代表了升华;可就是这被世人称颂的火焰,此刻却毁了他包光光最后的希望。

也是滚石最后的希望。

“幸好今天的风不大。”包光光用力的按住二丑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只是这句话,与其说是解释给二丑听,还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自己。最后,他还朝人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二丑被吓了一跳,立刻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对,嘴里哼哈的应付着,暗地里却将靴子脱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动手,一个挂着风的巴掌就呼啸而来,直接将老包拍了个跟头。紧接着,一双肌肉虬结的手臂伸了过来,揪着老包的领子,将人提到半空。

“谁干的?”包光光抬起头,就见到一张被愤怒扭曲了的脸。是乌鲁!他的额角青筋迸出;他的右眼,此刻也溢满了血丝,看起来就好像要燃烧一样。口水喷在老包脸上,通过他那大张的嘴巴,甚至能看到里面颤动不休的小舌头。

“你,你要干啥?”

“干啥?老子要灭了他们!这次谁来也不好使!崽儿,你说!是谁干的?”乌鲁的话,就好像重锤般一记记敲打在老包的心坎上。

一道光,仿佛闪电划破黑暗一般,在他脑海中骤然亮起。

是灵光一闪么?不!包光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自由行动”释放时的光芒!

凄厉的笑声,在夕阳的旷野中回荡,有如那夜枭悲啼,“嘿嘿嘿,效果都……一模一样啊,不会错了……既然你们不肯给咱活路,那大家……干脆就一起死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肉眼可见的光环,从包光光身上猛然爆起,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向四周横扫而出。狂野的力量将乌鲁推开两步,而坐在地上的二丑,却被这股力量整掀了个跟头!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遮云蔽日!

也许是错觉吧。这时候二丑突然发现,夕阳似乎变得更红,就像那奔流的血。

当尘埃落定,就剩下老包一人,还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他低着头,把脸孔藏在兜帽的阴影中:“暗夜,高尔特。看着吧,这件事咱们没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火与眩光

当二丑找到圣武士吉安卢卡的时候,那老哥正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给那半身甲上着油。/|\泡'书'吧更新超快/|\

“你怎么还坐在这?要出大事了!”二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刷,神色有些焦急的说。

“我知道,”圣武士淡然道,“在这里能看到火光。”

二丑摇头道:“你不知道!你没见到那孩子当时脸上的表情;我敢打赌,这一次,他绝对是认真的!”圣武士也不看他,双手在铠甲上比划着,似乎在加持什么神术。半晌后,他才开口道:“我也知道啊!不然弄装备干什么?”

“可我总觉得,这事情很不对劲。”

“怎么?”

“似乎,一切都太巧了?”二丑似乎也知道这个说法不足以打动对方。于是他扔掉毛刷,用双手捧着头,努力的思考着。好不容易,他才憋出这么一句:“对了!最后那个逃跑的家伙,还朝索菲娅发了一记飞刀!如果是暗夜的人,没理由对团长的妹妹下手!”

“那家伙还会飞刀?”圣武士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一眼二丑道:“帮我个忙。这玩意,一个人还真穿不上。”

二丑帮吉安卢卡套盔甲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站在你背后?”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你觉得,现在跟光光说这些,他会听么?”二丑手中停了一下,终于颓然的摇了摇头:“阻止不了。他现在已经疯了……”

正如二丑所说,包光光已经疯了。

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村民与冒险者之间的关系,生怕矛盾爆发出来;他委屈求全,为了大局甚至不惜与远山交恶!可这一切,又换来了什么?目前的情形是,人家要对他赶尽杀绝了!

虽然他没弄明白暗夜的人,为什么要对索菲娅动手,但那一阵“自由行动”的光芒已经掩盖了一切:在冰原上,怎么可能出现两件效果相同的附魔装备?所以不管怎么说,事情跟暗夜都脱不了关系。只要找到了西蒙,一切真相就大白了!

交人出来便罢,要是推脱——那就别怪咱做初二到月底的每一天!

他没有去通知远山,因为他等不及了!在红十字会的大屋中,他只说了一句话:“都出来!跟我杀人!”

再出门的时候,晚风呜咽,残阳似血!

……

……

当滚石的战士,与会里兄弟们联起手来,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这一路上,每处暗桩都被拔了出来,以至于众人一直杀到暗夜的驻地,他们竟然还一无所知。

“阁下!”高尔特带人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难道这就是您找我谈话的方式?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拒绝。”

话虽然说得硬气,但是个人都能瞧出他色厉内荏。包光光抬起头看他一眼,脸色阴沉得吓人,“我就问你一句,你们团中那个叫西蒙的,现在人在哪里?”

“西蒙?”高尔特明显愣了一下。

“装什么蒜!”包光光眼看就要发作,旁边的吉安卢卡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冷静点,先问清楚……”

包光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很冷静。不然还跟他废什么话?”接着他嗔目大喝道,“范德彪!是你把人交出来,还是我们自己进去找?”

就算高尔特再笨,这时候也瞧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了。“阁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包光光皱起了眉头,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却突然多了一种不寻常的悸动。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是弓弩瞄准目标时所放出的杀意!

自从被斯诺用弓箭瞄了半个晚上,这种感觉,就被他深深地印在心里,想忘记都不行!

“喝!”感知如潮水般奔涌而出,覆盖了整个营地,瞬息间就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那是左前方的一处车厢内!而他的双手,此时也没闲着:左手造水术,右手护盾术。

水晶墙!

双手交叠,一面晶莹剔透的盾牌骤然升起,拦在众人前面;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攻击到了!

“笃”的一声,弩箭穿透了水晶墙,去势略缓,但扔不屈不挠的飞向老包胸口!亏得寇拉拉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箭杆,才让它在空中停了下。可即使这样,劲风依然将包光光的兜帽掀起,露出了那张因惊魂乍定而略显苍白的脸。

寇拉拉的手心,也被疾速运动的箭杆擦出了一道血痕。众人这才看清了,那弩箭竟比长矛小不了多少。

这分明是床弩才能射出来的!

这是志在必得的一箭,同时,也是宣战的一箭!

“死吧!”老包双手不动,青黑色的长索却从下摆处激射而出,直奔狙击手所在的车厢!它并没有如众人意料中那样,径直撞在车厢外壁的挡箭板上,而是像蛇一样高高的昂起了头。

一股深黑色的火焰,带着无尽的邪恶与愤怒,从长索的尽头处喷薄而出,将整个车厢笼罩在里面。顷刻间,车厢内外变成一片火海,“嘭”的一声门被打开,一个全身着火的身影从里面扑了出来,在地上翻滚着,惨嚎着,却怎么也弄不熄这团来自地狱的黑火。

圣武士的祈祷声也响了起来,不是为了安抚灵魂,而是为了向众神借取力量!

“天上的众神!世人皆尊你们的名讳为圣。愿你们的国降临;你们的法行在地上,便如同行在天上一样……”他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是默念,到后来声震四野,带起了重重回音,就仿佛几十人齐声高呼一般,

一个人的声音,竟然响彻了天地!

只见他“刷”的一声抽出宝剑,直指苍穹:“公正之提尔!我们虔诚的呼唤着你的名!愿你指引我们手中的剑。用你的光芒,照亮我前进之路!”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阵强烈的白光,从剑上猛然迸发出来,煌煌之令人不敢逼视!

“吾名,眩光之吉安卢卡!”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血色黄昏

炽烈的圣光,将高尔特的脸映照得更加苍白。他的眼角开始抽搐,连嘴唇也禁不住哆嗦起来。

高尔特不是傻瓜,多年的佣兵生涯,让他一眼就判断出两边的实力对比:在毫无准备之下,己方绝不可能同时抵御野蛮人,与如此众多冒险者的联手攻击。于是他当机立断,发布了现身以来的第一个命令:“所有人!放弃抵抗!”

只可惜,他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另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给压住了,以至于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人听到外,根本就没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削他们!”

这一声吼叫,让空气都沸腾起来;村里的战士再也按捺不住,从包光光背后一跃而出,有如潮水般涌向营地的内部。

他们一边冲,嘴里一边“哇哇哇哇”的乱叫着;一个人的叫声似乎听起来很傻,但混在一起,却变成了仿佛狼嗥一般怪异的长音。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没错,这便是冰原上令人闻之丧胆的战嚎!

乌鲁的右眼中,已经找不到一丝眼白了,那抹红色,就仿佛欲滴的鲜血一样。此刻他正高举着双刃战斧,大步流星的冲在众人的前面,对于敢阻挡他的敌人,他看都不看,随手就是一下!

一斧!

或横、或竖;而他的对手,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他砍飞出去;二是连人带武器,全部都一劈两半!

红色的血雾弥漫开来,又飘飘洒洒的落在脸上,那种温润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于是他的吼叫声更加嘹亮,他的巨斧,也挥舞得更加迅疾;鲜血在他脚下汇聚,就仿佛缓缓流淌的溪流,透着那么一股子宁静安详的味道。

最终,它渗入泥土,重又回归到大地的怀抱。

而另一边,包光光与寇拉拉这对组合,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他们的战斗并不血腥,但他们的对手,却宁愿面对乌鲁那个杀人机器。

因为充斥在这一片空间内的,是火!不可捉摸的火,狂躁暴虐的火,无穷无尽的火!

这也难怪他们,恒古以来,比杀人更令人畏惧的,自然便是放火。人类虽然用火创造了文明,但对火的敬畏与恐惧,却牢牢的印在他们灵魂深处,这一点从未改变!

和与远山那帮人打架的时候一样,包光光负责调度,寇拉拉负责突击!只不过,这一次寇拉拉把大绝,可是敞开了用的!他嘴里念叨着战歌,在马车间左冲右突,所过之处,都只留下一片熊熊的火光!

单个上来阻拦的倒霉蛋,瞬息间,便被他点燃了全身衣物,然后一脚踹飞出去。而聚在一起的,却会遭到比大绝更为恐怖的打击!

天火!

包光光低垂着头,双手平托,让无数细小的颗粒悬浮在空中。这里面有火油,有炭粉,全都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着。只待他一个念头,便会飘飘洒洒的落在某个地方,紧接着不期而至的,便是那条冒着白烟的舌头!

不是没有人想过近身袭击他,只是他身边,狂舞的那无数条绳标却令人望而生畏。就好像开在地狱中的魔性之花,只有用血肉喂养,才能绽放出那抹不属于人间的美丽!

……

……

圣武士吉安卢卡皱紧了眉头。因为他看出来,包光光与寇拉拉在战场中已经被孤立了。不是他不想派人支援,而是他做不到——那俩人走到一处,根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加入!

也许是一起修炼的关系,两人的默契,竟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任何的尖啸,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有着特别的含义,多一个人进去,根本就无法与之达成有效的配合。

还有他们那古怪的作战方式。

吉安卢卡并不清楚两人装备的奥秘,他压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无视那难以忍受的高温,在扯天彻地的火焰中纵横来去;他只知道,也就老包那变态的感知,才能够在那种遮云蔽日的黑雾中分辨敌我,甚至能将敌人的动态都尽收眼底。

于是他只好约束着会里的兄弟,让他们尽量远离危险的主战场;另一方面,他必须保证局部的人数优势,以发挥冒险者们的强项;战力并不出众的兄弟,便持了手弩,盯着高尔特以及他身边那几人,时机好的情况下,还能射上几箭支援一下。

而他自己,则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他知道对这种混战来说,最危险的,便是那角落里射出的冷箭。尤其是对包光光这样的魔法师更是如此。

只要暗夜的人手持弩箭,从藏身处露头瞄准的时候,就会发现,一片炽烈的白光,顷刻间便填满了他的视野。让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耳边,却会传来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那是他自己的鲜血在流!

这时候,圣武士老哥坚定的声音便会随之传来:“……以吾之剑,斩破世间的虚妄!”

好一个破邪斩!

如果让老包看到这番景象,绝对会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穿越的,其实是武侠的世界——不见凝气作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斩;就见到一片炽白的光刃离剑而出,飞射到十余米外的地方,斩断敌人的躯体,让残肢断臂滚落一地。

隔空伤人,这和武侠小说中描述的剑气有什么区别?也许仅仅是一个依靠内力,而另一个,靠的是众神赐予的神力罢了!

“不————”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原来是高尔特。不知怎么的,他竟然从几个兄弟的包围中跑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几只弩箭,跌跌撞撞的冲到圣武士面前,终于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只见他头发散乱,脸上的粉,早已被汗水冲了个干净,混合着泥土横一道,竖一道的,显得十分狼狈。嘴也肿了,连带着胡子都少了一撇,大概是刚才摔倒时抢破的吧。

“为什么啊……”高尔特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哭嚎,“我们什么也没做!这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啊!”

哭声撕裂了晚风,连天上的几只寒鸦也觉得不忍,哀叫一声掉头飞远。圣武士自然也听到了,但自始自终,他都没低下头看过一眼,只定定望着营地中熊熊燃起的大火出神,只是他的腰杆,挺得却似乎没先前那么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疯与风

包光光停下了杀戮的脚步。/|\泡'书'吧更新超快/|\

并不是他听到了高尔特的话,事实上,他对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哭嚎声、战吼声、兵刃的撞击声、以及火焰舔着马车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其实早已麻木。高尔特的声音混在里面,就仿佛一杯倒入大海中的水,连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找回了那种无悲无喜的状态;若不是清楚身上封印不可能消失,他还以为自己进入超级模式了呢。

他停下来,只因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此人发色灰白,长髯飘洒;看年纪大约六七十岁,只是那一脸的严肃与沉痛让他显得更加苍老。他全身都笼罩在一件破旧的法师袍中,以包光光的眼力,甚至能看到那边角处露出的线头。

“老汉斯!你也要阻止我么?”包光光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但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听出话中的那份不满与疑惑。

说来好笑,虽然包光光明知道老汉斯是暗夜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没办法将对方与高尔特等人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人家平时也没少帮他。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老汉斯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当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包光光竟有种遭背叛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愤怒。

老法师沉默以对。但沉默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寇拉拉凑了过来,看了对面的老人一眼,低声对包光光:“这是你家的事,你自个瞧着办吧!”

“你真的……一定要站在高尔特那边?”包光光还不死心,这一次,语气中甚至有些哀求的味道了。汉斯看着他那期翼的眼神,摇头道:“我与高尔特,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并不关心暗夜今后的命运怎样;我站在这里,只是不希望你再继续的错下去!”

“我有什么错?”包光光大叫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事天经地义!老子已经忍得够久了,可是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妥协,到最后又换来了什么?一把赶尽杀绝的大火?”

“糊涂!”老汉斯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看看你自己吧!怒火蒙住了你的双眼,现在的你,除了仇恨之外,还有什么?”

包光光摇晃着一根手指:“你以为我疯了?不,不。告诉你吧,我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在这个世界上,什么大局啦,稳定啦,统统都是扯淡!你根本就不需要去顾虑那些东西,你所需要的,仅仅是力量!压倒一切的力量!”

“想害我的,杀!算计我的,杀!只要是对我不利的,统统杀掉,就好像今天晚上;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甚至都不敢在背后谈论我的名字!到那时候,整个世界就会清净许多……”

说到最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竟扶着前额“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在晚风中激荡,久久不绝。

……

……

“你迷失了,”老法师平静的说,“知道吗?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正常。我知道你进步很快,但这并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虚幻的膨胀感,会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你的心。既然你觉得力量可以解决一切,那么……”

说到这里,老法师身上忽然光芒闪动,幻成各种各样的虚影,层层叠叠的,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给自己加持了多少层防御。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继续说道:“攻击我!就让我来感受一下你所说的,那种压倒一切的力量吧!”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包光光的攻击临身。

因为人已经看傻了。

包光光知道对方是防御专精,但他从来就没想过到真正临战时,老汉斯的防御会如此变态。

不是他不想攻击,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攻击——解除魔法?那玩意只对持续作用的力场型法术有效,他还没牛到,能直接解除对方身上法术的地步;法术穿透?别开玩笑了!这一层层的防御,得穿到猴年去?

唯一有效地手段,大概就剩下尘爆了。于是空中的黑雾开始翻涌,在包光光能力的控制下,缓缓的朝老汉斯那边飘去。

“你挡不住,”包光光信心十足的说,“爆炸的威力,根本就不是你能够想象的。身上的防御再强,也不过是防住单向的物理冲击,绝防不住爆炸时无处不在的震荡。”

之所以说这些话,自然是老包没打算真炸。毕竟对方也算他半个导师,他只是期待着,对方能知难而退罢了。

可是老汉斯却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摇晃着:“诚然,你的巫术威力很强。但你发现没有,它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突然暴起了一篷紫光,紧接着,强劲的风吹了起来,连带着地上的泥土沙石,一股脑朝天上的黑雾卷了过去!

“造风术!”

令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包光光控制的炭粉,竟然无法靠近老汉斯的身体,即使勉强用能力挤了进去,在狂风的吹拂下,也完全做不到在一个小范围内均匀分布!

于是包光光明白了——这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如果炭粉无法接近对方,那他根本就没咒可念。

一个最低级的法术,竟然封死了老包最强的杀招!在这一刻,包光光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流晶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不存在无用的法术,只有蹩脚的魔法师!”

老汉斯用他自己的行动,为这句话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继续用能力与之顶牛没有丝毫意义,以对方的魔力等级,维持一个低级法术到第二天早上也没什么问题,而他包光光,却早在那之前就累趴下了!

漫天的炭粉,有如长鲸吸水一般,被老包收入法师袍那宽大的袖口——既然无效,自然也没必要浪费能力去控制它们。汉斯见到这番景象,禁不住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道:“你明白了么?力量只是相对的,绝不能作为唯一的依仗……”

“说啥呢?”包光光甩了甩手,打断他道,“你以为吃定我了?还早哪!战斗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你将要见到的,才是我真正的力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加强版

几个佣兵鬼鬼祟祟的摸到身后,但老包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只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汉斯。

汉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你后面……”

“我知道。”老包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不用担心,几个小虾米不会干扰到咱们。”其实他通过感知,早已对那几人的行动了若指掌;之所以没作出应对,完全是因为有人会替他处理一切。

那个人就是寇拉拉。

只见他瞬间消失在原地,迅疾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重重虚影。电光石火间,就抢进了一个佣兵的怀里。视野陡然一暗,那佣兵才惊觉到眼前多了个人。

可等他想要挥动武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寇拉拉叉住那佣兵的脖颈,单手叫劲,竟然一把将人扔上半空!

紧接着,他拔出了插在腰间的手斧。

快而薄的斧刃急速挥动,就仿佛那划破苍穹的闪电!在众人眼前骤然亮起,宣泄着它的愤怒与疯狂。大团大团的血花在空中飞溅,而那倒霉的佣兵,则好像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偶,挣扎着,扭曲着,却偏偏发不出半声惨叫。

因为第一击锁喉,就已经破坏了他的声带。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斧头在他身上肆虐,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一斧,两斧……转瞬间,他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斧;可即使这样,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寇拉拉那戴着手套的左手,这时候已经亮起了熊熊火光。

勾拳,划着诡异的弧度,在他落地的前一刻轰然而至。于是,一个燃烧的人形又一次飞起来了。

没错,这是山崎龙二的喧哗杀法!

寇拉拉知道,在他砍到第五斧的时候,其实人就已经死了。但他依然将余下的招数一并打了出去,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一招的血腥与残忍,会给人带来空前的震撼!

如他所料,剩下的那几个佣兵果然被吓破了胆,别说出手了,连逃跑一时间都做不到。

只见寇拉拉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道:“别吵啊!老实看光光表演,谁要是敢捣乱,俺就先宰了他,真的!”

……

……

“嘭”的一声,身前的两道护盾被击破。直到光球撞在第三道护盾上面,才变成一阵蒸汽消散。老汉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右手抬起,重又放了一个魔法盾挡在前面,开口道:“你这是魔法飞弹?”

“认不出来了?”包光光哂道,“不过是给它穿了个马甲而已。”

此刻的他,还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就是双手掌根合拢,将掌心冲着对手,好像放神龟冲击波一样。但这一次,他可不是双手飞弹齐发了,而是一手造水术,一手魔法飞弹!

以水做媒介,用能力加强护盾术,会得到防御惊人的“水晶盾”,那同样的方法施展魔法飞弹呢?

“我叫它飞弹加强版。”包光光忍不住有些小得意——能击破两层护盾,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老汉斯是什么等级,他的护盾术,本来是能免疫魔法飞弹的!

“很不错,”汉斯语气中带着欣慰,“我果然没看错你!不过单凭这个,似乎还不足以打败我。”

说着话,他左手掌心一亮,又升起一个护盾:“看,就像这样。我施法的速度并不比你慢,再算上飞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甚至还要比你快上不少。所以,你打破多少,我就可以补多少;如果我想的话,还可以抽出时间来攻击你。”

包光光知道对方所言不虚。毕竟作为一个资深法师,对方在经验、魔力、法术熟练程度等方面,水平统统在他之上;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老汉斯没有主动向他攻击,以至于他可以从容的制定战术。

在战斗中,战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尤其是在己方处于弱势的情况下。

“其实,这不过是最基本的。加强版之后,还有魔法飞弹典藏版,OEM版,各种补丁打完了还会出资料片。别着急,咱们一样一样来。”老包摇着头,漫不经心的说着。

虽然嘴里说得轻松,但他心里,却决定在下一招分出胜负!

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罢了,只见老包双手伸开,像指挥家一样优雅的挥舞,在各亮出一篷璀璨的光芒之后,他的神情变得肃穆,双手也仿佛提着千钧重物一般,缓缓的移至胸前,合拢。

果然老汉斯对那些所谓的“各种版”飞弹产生了兴趣,没有施法干扰,只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完成法术。

但实际上,老包的魔法飞弹早已完成,那些乱七八糟的架势,其实全都是障眼法,他真正做的,不过是用“造水术”往飞弹里注水而已。

要知道,发一个奥术,需要用多少魔力那是定死的,之所以威力会有不同,一方面是因为法术的熟练程度不同,另一方面,则是法师的等级越高,魔力的凝聚程度也越高罢了。而这就意味着,你不可能用全身的魔力,去发一个相对低级法术;没有例外。老包自然也是如此,但别忘了,魔力做不到,不等于他的能力也做不到!

只要“法术延时”的超魔效果还在,他的能力,便会不断的附加在上面!

随着水不断被注入,那飞弹的个头,竟变得越来越大,颜色也转成淡淡的蓝,一漾一漾的,有点像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时候老汉斯也觉出来不对劲了。眼前的光球,已经让他感觉到危险,于是他默念咒语,一个“失声术”扔过去,企图打断老包的施法;但对老包来说,“造水术”早都能默发了,即便是不能说话,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光球还是不断增大,老汉斯只好又放了一个定身术;结果人是定住了,但是那个光球,却被老包在定身来临的前一刻放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碰撞

美轮美奂的光球,循着奇妙的弧线,一点一点的朝这边爬了过来。看起来,它似乎慢吞吞的,甚至没带起半点风声。但经验丰富的汉斯却知道,这不过是眼睛给他带来错觉,实际上光球移动的速度相当惊人!

他只来得及施展了一个漂浮术,攻击便临身了!

“轰”的一声,光球撞在密密麻麻的魔法盾上,恐怖的威力,让老汉斯身上过半的护盾一齐破裂!

无数碎片向四周迸射,带起瑞彩千条,就仿佛烟花般绚烂夺目。老汉斯登时就被震得吐了血,好在他的身体,此刻在漂浮术的作用下脱离了地面,将冲击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可是,包光光的攻势并没有就此结束。毫无预兆的,两条青黑色的舌头又出现在汉斯眼前。

汉斯见过这玩意喷出火焰,当然不敢怠慢,赶紧使出“毕格比飞击掌”将其打飞。但被弹开的舌头,并没有如他意料的那样飞射回去,而是像条巨蟒一样绕着他缠了两圈,勒紧。

就在这个时候,包光光动了!

他用感知解除了身上的束缚之后,便低着头向汉斯猛冲过来,而举在胸前的双手,也跟着亮起了光芒。

水晶墙!

舌头的拉扯,让老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而汉斯,却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那就是如果他施展“敲击术”解开缠在他身上的舌头,那就绝对躲不开这一撞!

汉斯当机立断,一个蛛网术扔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可紧接着,他却吃惊的发现:对手飞起来了!

“嘭!”

包光光就如同一辆全速行驶的汽车,一头撞在老汉斯的怀里;水晶墙与老汉斯身上护盾的对抗,让整个空间似乎都为之一颤。霎时间,两人一起吐血;只可惜他们的身体皆处在腾空状态,所以除了能量上的全面对抗之外,物理方面的打击力度却小了很多。

理所当然的,老汉斯被这股巨力撞飞,可由于“舌头”将他们紧紧地连在一起,是以包光光本人也被拖得飞了起来,两人飞越了半个战场,人在空中的时候,包光光的后续招数到了。

魔性之花,再一次绽放出它绝代的风华。

……

……

当那一朵青黑色的花朵从身边划过的时候,乌鲁的眼前,也正绽开着另一朵花!

如霜雪般洁白,如流光般闪亮——这是剑之花!

乌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颊上的创口;感受着舌尖传来的那一丝丝咸味,眼睛也亮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被兴奋塞满,战意沸腾的感觉甚至让他忍不住想要吼叫!

终于,有个像样子的对手了!还有什么,比接下来的战斗更令人期待呢?

“都闪开!这个是俺的!”乌鲁又开始蛮不讲理了,其余的战士也没什么异义,他们都知道,别看乌鲁平时老好人一个,但只要沾上两件事,他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一是酒;二是战斗。谁在这方面跟他争执,那就等着他见天的找你练摔跤吧!

见村民们让开了位置,乌鲁十分满意。这时候他才认真的打量起对手来。只见他脸孔瘦长,尖尖的下巴微向前突,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乍看起来,有点像冰原上的狐狸;尤其是那头红褐色的长发,还随随便的用绳子绑了,在晚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不就跟那狐狸尾巴一个模样么?

也许他到了冬天,还会像狐狸一样换成白色的皮毛呢。乌鲁这样想着,忍不住咧开大嘴笑了。

“我,乌鲁!你叫啥?”这一问是在人意料之中的,因为对方不管是从剑术,还是从长相上来讲,都值得被乌鲁记住……

“人们都叫我,幻剑之阿罗耶!”说着话,他还举起手中的佩剑,剑柄贴在心口,剑刃朝上,郑重的行了一个剑礼。然后才优雅的划了一个圆弧,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说起来,剑礼这种东西,大陆上几乎都没什么人用了,只有那些活在昔日荣光中的传统剑客。可眼下,竟然被一个佣兵施了出来,不能不说是一种绝佳的讽刺。

在如今骑士精神都已经没落的年月里,哪里还有剑客,这个更加古老的职业生存的空间。

……

……

不出所料的,先动的人是乌鲁。

毕竟在他的思想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后发制人这么一说。只见他抬起右脚,猛力朝地面一跺——“轰”的一声,大地似乎都颤了几颤,一道肉眼可见的震波,以他足下为圆心飞快的蔓延出去!

乌鲁很清楚敌我双方的优势所在,所以第一步,他就要破坏对方的平衡,封住对方的行动!

紧接着,他凶猛的迈了一大步,只一步,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至他巨斧的攻击范围之内!但这一斧,却没有机会砍出去;因为就在他扬起斧头的前一秒,对方竟从容的退了一步,闪出了他攻击的范围,刚才地面的颤动,竟然对阿罗耶没有半点影响。

冰原战士,不等于冰原傻子,才不会毫无意义的瞎抡斧头。而且乌鲁此刻,也觉得有必要重新估量对方的实力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退,但其中对距离,对时机的把握却是妙到毫颠。

这是经过怎样的磨练才做得到?

阿罗耶手中剑转了几转,道:“该我了。”话音刚落,那朵清冷的金属之花又现!

如果换吉安卢卡来,一定看得出对方剑势的走向:所有的进手几乎都是一个模子下来,那就是刺!

阿罗耶的手腕就好像装了弹簧一样,抖手就是十几剑刺过来,留下的残影叠在一起,才在人的眼中留下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对方在同时用十几把剑一般。话说回来,哈比的剑术,似乎走的也是这个路子。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乌鲁!

没有人知道,乌鲁的眼力能不能看清剑的走势,因为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斧,挂着恶风,斩向眼前的剑花,看那势头,就好像要把对方连人带剑一起劈做两半!

有攻无守,有进无退!这种碰撞,才是真正的“斧”之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转折与断开

瞬息间,两人交错而过,乌鲁的额头上又多了一道血痕;而阿罗耶,看起来却毫发无伤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真的是毫发无伤……

虽然乌鲁的反击势不可当,但在闪开了那要命的一斧之后,他还是有时间给对方来上一记,只可惜乌鲁第二斧又到了。于是他只好暂且退避。

“你没有胜算。”阿罗耶道,“你的招式,虽然力量狂猛,但要躲开却并不困难。你似乎没受过正规的训练,根本就不懂得怎样隐藏自己的意图。只看你出手的角度,就知道斧头行进的路线了。”

他用剑平指着乌鲁,发出了胜利的宣言:“希望你走的时候,心里不要有怨恨。因为下一剑,你将会毙命于此!”

而他对面的乌鲁,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额头上涌出的鲜血,将他半张脸染得通红,连带着左眼也睁不开了。说来也巧,他中剑的位置,竟然与斯诺两次伤他的地方差不多,以至于,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身形瘦削的弓手。

那追风逐电的一箭;以及那张比箭更利,更加讨厌的嘴!

这种感觉让他发狂。

“哔哔叨叨的说啥呢?”乌鲁狞笑,“照你意思,看俺出手,你就保准能躲开呗?”

阿罗耶自信的说:“预判,是每个剑士所必需具备的技能。恰好在这方面,敝人还颇有心得。”

凭借经验,在对方还没出招之前,就事先知道这一记会攻向哪里;这,就是剑士最基本,也是最高级的技能:预判!这个技能练到极致,在对决中就会先立于不败之地。除了大范围的法术,别的攻击根本就别想挨到你一根寒毛。

“那你再试试俺这一斧!”可乌鲁哪管这些,只见他大踏步走来,巨斧扬起,朝阿罗耶当头就劈。如果包光光在这里,他没准会大呼一声:“好一招力劈华山!”

没错,就是那种简简单单的竖劈!

这一斧,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程度;就仿佛半空中一道闪电直落下来!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一斧太直接了;直接到连阿罗耶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在多年来与人比剑的生涯中,阿罗耶还从没见过像乌鲁这样,攻击简单到恨不得直接告诉你的对手——就算是野蛮人,也不至于实诚到这个地步吧?

于是他犯了一个战斗中的大忌:犹豫不定!

即便是十分之一秒的犹豫,也会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何况他还不清楚乌鲁的真正实力。直到巨斧临头的那一刻,阿罗耶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再想要后退可来不及了。于是他脚下横移一步,将巨斧让在一边。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的横移,但那一步,却是需要无数年的积累才迈得出来!

斧头擦着阿罗耶的身体落下,带起的劲风,竟然把他束发的绳子给刮断了!一时间红褐色的长发漫天乱舞,让人显得十分狼狈。可是这还没完!就在斧头落到阿罗耶腰际的高度,却突然翻了个身,打着横向他追斩过来!

“不够!”

乌鲁的暴喝声随之响了起来,阿罗耶吃了一惊。要知道中途变招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剑士们出招,很少会使用全力,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的情况。

但是像这种,硬生生的停住竖劈,再毫无间隙的转为横斩,最起码需要三倍以上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阿罗耶来不及细想,百忙中翻身后仰,整个人几乎平平的贴在地上,若老包来,自然会惊呼“铁板桥”了。

可这个时候,就听到乌鲁大喝一声“不够啊!”,持斧的那条胳膊充气般骤然膨胀起来,上面的肌肉,就好像小蛇一样来回的蹿。而斧头,却在巨力之下再次止住了去势,就那么诡异的停在半空!

直落!

斧头再次变向,宽大的斧面,紧紧地压住阿罗耶的身子,就仿佛拍苍蝇般将人整个拍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巨响,大地裂开了!蜘蛛网一样细密的裂痕飞快的向四周延伸。而阿罗耶,就是蛛网中心那只被捕获的虫子!

虽然只是斧面,但那狂猛的力量,还是毫无阻挡的灌入了阿罗耶的胸腹,再加上背后是大地无处卸力,仅这一下,阿罗耶就交代了。

“哇”的一声,鲜血从他的口腔鼻孔中喷了出来,还有些红褐色硬块,大概是破裂而内脏吧。只是人还没有立时断气,他喘息着,用细弱游丝的声音喃喃的念叨着:“不可能……”

“有啥不可能,”乌鲁直接将巨斧扛在肩上,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歪着头不屑的说,“头一斧,俺用的还不到三成力!”

三成力?

阿罗耶睁大了眼睛,伸出手颤抖的指着乌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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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包光光那边的局势,可就不怎么妙了。

不久之前,他将身上绳标发射出去,实指望这招,最起码能让对方手忙脚乱,给自己争取点时间,谁知道对方只做了一个动作,就让所有的绳标无功而返。

双脚相碰。

一个肉眼可见的光圈,从老法师的胸口猛然爆发出来——这是定发的“抗拒力场”!

包光光不是没见过这个法术。事实上,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汉斯就曾用这招将老布弹飞,摆脱了当时的困境。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个法术触发的条件是用力蹬踏地面!而此刻,老汉斯由于漂浮术的关系人在空中,谁知道他依然有能力发动这个法术!

所有的绳标,就好像撞到了一道无形的城墙上;紧接着,那股无可抗拒的斥力推了过来,若不是有异形的舌头将二人绑在一起,老包都要被这股力量给推飞了!

可是老汉斯却没闲着,趁这个机会,他终于腾出手来,施展了一个敲击术!

将两人连结在一起的长索,解开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狠人

不管包光光多么不情愿,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他到底是被弹开了!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意外总像寇拉拉的鼻涕一样不期而至。就在这万分不利的情况下,老包的人品终于暴发了。

老汉斯飞越了半个营地,终于撞上了一辆马车,倒霉的是,他撞上马车的那一刹那,正是他释放“抗拒力场”的时候!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管是法术还是什么,这是规则!

以老汉斯的体重以及飞行的势头,自然不可能将固定在地面上的马车弹开,所以被弹飞的,只能是他自己!于是当老包还在为自己功亏一篑而沮丧的时候,却突然惊喜的发现,他的对手,正晃晃悠悠的迎面朝这边飞了过来!

经历了如此一番折腾,老包最终抓住了对手的肩膀!此时二人间的距离,是零!

“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抓住了,再来个大背跨……”

包光光瞧都不用瞧,就知道喊话的人是寇拉拉——也只有他,才会在战场上干出“追看”这么不着调的事吧!

老包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用摔跤的技法制服对手。虽然不通武技,但自己好歹也算冰原出身,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抡摔跤,若连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赢不了,那干脆上吊抹脖子算了!

但老包却没打算这么干。一方面对方身上还有漂浮术,摔跤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万一失手,主动进攻的老汉斯,绝不会给他第二次近身的机会。

而另一方面,此刻老包更在乎的,是魔法的胜负!

“加强版魔法飞弹,零距离发射!”

……

……

一篷烟尘暴起,那是老汉斯魔法袍上的……灰。

出人意料的,老汉斯并没有被魔法弹轰飞出去,只是被这股力量推得往后仰了一下,再没有任何反应。

见鬼了!这魔法飞弹咋还带臭子的?……没关系,再看我魔绳术!可是这一次,浑身上下的绳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一样,根本就不听他使唤。

这下老包是真傻了。

“魔力同频!”老汉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可以在一瞬间,调整自己魔力的波动,以达到和你同步的程度。所以现在我身体内的魔力,其实和你的完全一样。”

老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自己的魔法飞弹哑火,而是根本就找不到目标!

奥术师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奥术师无法自杀!虽然这话说得有点过,但也阐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奥术攻击的目标,绝对不能是“自己”!所有的直接攻击类法术,在它被人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限定了这一点。

当然力场法术,与区域法术还是可能伤害到施法者本身,但那种法术,施法的对象却是“某地”。

而眼下,老汉斯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首先他感知对手魔力的波动,然后调整自身与对手同频,让对方的攻击法术,误认为他就是施法者“本体”,从而根本就没办法完成!这其实并不复杂,但难就难在,如何将整个过程压缩到一瞬间!

太极!

包光光突然想到,这种“舍己就人”的技巧,和那边的太极拳是何等相似!其中的差别,只是太极拳控制力量,而老汉斯控制的却是魔力罢了。

“我懂了,”包光光正色道,“这确实是一门相当实用的技巧,甚至可以说,它算得上最强的防御!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同样也无法用法术来攻击我。单凭肉搏,你觉得你有胜算?”

老汉斯抬起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诚然,若没有攻击手段,那太极也没法被称作一种拳术。练太极的高手,在听劲,卸劲之后,还有最重要的“发劲”!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老汉斯,同样也有在这种情况下攻击的手段?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你忘记了吗?我可是专精防护的法师;而防护类法术中,最多的,就是‘力场’啊!”

……

……

力场!就好像“重力倍增”那样,不需要锁定目标的法术!

眼看着对方双手间光芒乍现,包光光汗都下来了——他不知道老汉斯会选择什么样的法术,但即便是同样作用于两人,汉斯是防护师,或许还挨得起;但比人家差了好几级的自己呢?

这就跟打牌一样,虽然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但人家手中最小的一张牌,自己都比不上,那还打个什么劲?根本是有输无赢啊!

于是包光光打算掀桌子了。

“拼了!”随着老包这一声大吼,汉斯手上的光芒骤灭,紧接着,两人同声闷哼,齐齐的喷了口血。

“快停止!”汉斯大惊失色:“这样下去会引起魔力乱流的!”

包光光的脸色看起来比汉斯还惨,他费劲的“嘿嘿”笑了两声,道:“魔力……乱流吗?有意思……”

汉斯怒骂道:“混小子,你难道真疯了?”

包光光已经没办法回答他了:魔力,正在身体里疯狂的乱窜,而波动也变得忽上忽下,不可捉摸——没错,这一刻他就是在人为的制造魔力乱流!“你不是能同频吗?那咱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跟上来吧!反正老子年轻,肾好牙口好,扛得住!”

“是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包光光在心里狂叫着。

包光光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场比斗的胜负如此执着;或许他是想借此来证明什么,又或许,正如对方说的,在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

乱窜的魔力,让老汉斯根本不可能顺利的施法。此刻摆在他面前路只有两条:要么,继续保持魔力同频,然后和包光光一起“出轨”;要么就只能选择放弃。

可是别忘了,包光光的手此时还按在他身上呢!就算他第一时间把对方击倒,也无法阻止,对方在同一时间将飞弹轰在他身上!

好像……不管怎么选择,都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驱散了云彩。

从敞开的窗户中,能看到一小块干净的天空;它是那样的蓝,蓝得让人心旷神怡,甚至忍不住要告别甜美的倦意,将整副身心,都投入到蓝天里;随着那一股清新的风,飘到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去。

可是一个声音,让还在神游的他彻底清醒了。

“你醒了?”小姑娘的目光,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兽,怯怯的在他脸上扫视着,“你还认得咱不?”看她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包光光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道:“睡毛愣了?赶紧去洗洗头吧,看你的小辫子都被压成啥样了。”

小姑娘那一头小辫儿,看起来是活泼可爱,但要洗起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先一根根的解开,回头还得一根根的编上去,这实在是件磨人的差事,更何况是性子有些跳脱的乌吉娜。所以在嫁给老包之前,小姑娘其实是很少洗头的。

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味道,但对于“半穿”的老包而言,还是感觉着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老包的魔绳术已经炉火纯青,于是“洗头”这种听起来就颇为暧昧的事,就成了夫妻二人的保留曲目。一边锻炼者自己的魔法,一边感受着脉脉温情在两人之间流动,何乐而不为?

还记得一个姓张,要不就是姓李……反正有那么个人吧。他就曾经说过:闺房之乐,有甚于洗头者?

温热的水,带着花瓣的芳香;而手上的头发,也好像丝带一样,柔柔的,滑滑的,那种舒服的触感让老包不由得想要叹气。说起来还是这边好啊!那边的世界,卫浴设备倒是先进了,可惜没了这种,轻轻把秀发浸入水中的温柔。

“真好,”小姑娘含糊不清的说,“昨天把咱吓坏了呢,把你送过来时,他们都说你疯了……”

“瞎掰,这纯粹是瞎掰。”老包不假思索的说。其实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昨天晚上,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比斗的胜负。以至于为了对抗老汉斯的“太极”,他竟用上了同归于尽这么一招。

好在最后有人及时阻止了他,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吉安卢卡在那里说:“够了!”

想来,应该是他打昏的自己吧?毕竟那时候乌鲁还在和人血拼,而寇拉拉,以他的性格那是巴不得乱子越大越好,其他人,估计也没那个胆子敲自己的脑壳。

也许,该找个什么时间去表示一下感谢?

……

……

可是当包光光再次见到圣武士老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质问:“你做主把人给放了的?”

因为在来的路上,他听到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消息:那就是暗夜先前投降的那几块料,甚至还包括高尔特本人,全都让吉安卢卡给放了!人连夜就出了村子,早已经不知所踪。包光光盯着对方左看右看——不像是脑抽了啊!

只见吉安卢卡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半蜷着腿,正聚精会神的用棉签清除剑上的污渍呢。听到包光光问话也没抬头,只在鼻腔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包光光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理了?

要知道,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战斗啊!虽然没有人阵亡,但兄弟们流血都不是假的;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你说放就给放了?

这已经不是善良,或者骑士精神之类理由能解释的了。这绝对是一种……吃里扒外的精神!

“你混蛋!谁给你的权利?”包光光大步冲上去,一手扯住对方的领子,猛力往上一提……

结果对方纹丝没动,老包本人,却差点没栽到人家怀里。

圣武士自然胖不到哪儿去,毕竟是众神殿的门面,不可能选个体格跟相扑似的;但别忘了,人家身上还套着两层半身甲呢,六十斤都不止,再加上体重那可就破二百了。

“其实你自己也想到了吧?”吉安卢卡猛的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包,逼问道:“这整件事里面的蹊跷?难道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那么秘密的行动,竟然连身上的装备都不换一下?而且当咱们杀上门时,对方的反应也不对。”

他顿了一顿,将剑插回剑鞘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他们,谋划这么大的行动,怎么可能不准备一点后路?可事实上,他们似乎真的是仓促应战,自始自终,都没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重伤三人,轻伤五人,无一人死亡;而对方死亡三十六人,被俘十一人!这个数据难道还不说明问题?”

吉安卢卡的话,让包光光无言以对。

暗夜是老牌的佣兵团,就算实力上再有水分,与自己这边的差距,也不至于像数据所体现出来的那样大。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突袭。

或许高尔特对此事真的一无所知,再加上从营地中射出来的那必杀一箭,这不是有人刻意挑拨是什么?

……

……

包光光不是傻瓜,其实跟老汉斯较量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甚至比圣武士还想多了一层:整件事里,处处都透着矛盾,就好像自己跟自己拧着劲般;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局,又怎会出现如此多莫名其妙的漏洞?

难道说,布局的人本身脑残了?不!那应该是几个方面互相扯后腿的结果!

而就是这样一个错漏百出的局;他当时却愣是视而不见,仿佛被操控一般,自己愣头愣脑的跳了进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荒谬的吗?

这不得不让他对一个人产生怀疑:索菲娅!

记得事发前,她那一阵急过一阵的歌声吗?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既然她能凭借歌声控制动物的行动,那有没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人的思维?

再推远一点,回到两人意外遭遇到异形的时候:当时索菲娅用歌声压制异形的行动,同时还能命令蜂群发动进攻!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操控玉蜂,或许只需要几个音节!但事发时,她却一直不停的唱,为什么?

更让包光光起疑的是,从对方离开村子,到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索菲娅又怎么可能凭借着几只玉蜂,就将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伙堵在高粱地里那么久?甚至那个西蒙,还有一手不错的飞刀。

唯一的可能就是,由于索菲娅并不知道她走的路线是错误的,以至于算错了时间!再说了,如果没有她在里面穿针引线,西蒙想混入暗夜就那么容易么?

至于最后那一刀,要说是西蒙想帮索菲娅洗脱嫌疑,倒不如说那干脆就是杀人灭口!

第一百四十章 遗祸与逐客

但是,还有个问题他没有弄清楚,那就是:假如索菲娅,在整个事件里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那她的动机呢?

她不可能不知道事情发展下去,无论成败,她哥哥的佣兵团,都将会遭受巨大的打击;而她自己,又能从这其中得到什么?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释,那包光光的这套推论根本就无法成立。

不过这都是后话;对当时的他来说,既然已经动了手,见了血,再想坐下来好好谈谈也不可能了。

隐隐约约中,老包也察觉到在整个事件背后,应该还有个更加神秘的影子;在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有人正在那得意的笑。

“你那是啥眼神?”包光光无力的说,“先声明,我可不是你的犯人……这些我都知道,但仇已经结下了,你让我怎么办?”

圣武士正色道:“仇恨不仇恨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不能在明知道犯了错误的情况下,还要变本加厉的犯下去,你明不明白?”

包光光此刻已经是彻底无语。

半晌后,他终于爆发了:“妈的啊,圣武士这种生物就没一个正常的!现在是谈道德标准的时候吗?你又明不明白,你把他们放走,只会给咱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说到麻烦,”圣武士面无表情的说,“似乎你们村的乌鲁,昨天晚上还杀了一个传统剑士?”

圣武士的话,并没有引起包光光足够的重视。虽然他知道这个剑士工会极度护短,但那毕竟离他太遥远了;就好像臭氧层的空洞,你明知道它在不久之后会成为心腹大患,可就是没办法真的紧张起来。

这里是冰原。或许是因为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是一片纯洁无暇的白,生活在这里,你就会不知不觉的,对那些灰色的东西产生抵触。

所以冰原人大多都直来直去。

包光光没有问村里人,为什么会同意放那帮人走,而圣武士也没有解释。其实道理都明摆着:他们根本就不配一死。如果一个人,事到临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你会在乎他将来的报复吗?

是以村民们根本就提不起劲头去追,只是被老包逼迫,不得不跑这趟腿就是了。他们当然追不上——要知道高尔特他们,可是在全心全意的逃。

见事已至此,老包也只有认命;好在吉安卢卡,还没敞亮到连东西也一起还给他们。

比如那几辆还算完好的马车,当初见到时老包可“哈”了很久。

冤枉也好,后患也好;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而生活还要继续。于是村里缺粮的现实,就又一次摆在了包光光,以及所有村民的面前。

只是这次,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思考之后,包光光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那就是“逐客”。

……

……

“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滚石村暂时要向外界关闭,所以,希望您能在三天内整顿好一切,尽快的离开滚石。对于这个决定给您,以及贵商队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口粮的问题,希望您能够理解。我想,应该足够您一行回到最近的市镇。至于其他的,我们将按照市场的最高价格进行收购。只是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首先支付百分之十的款项,余下的部分,将会在五年之内还清。具体的细则是这样的……”

三天里,类似的话老包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空头的承诺与白条子,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在这个过程中,村里几乎所有的粮食,都被他用各种手段截留下来,其中的猫腻,实在不方便说与外人知晓。

他知道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弄不好就会将滚石七年来建立起来的信誉一朝丧尽,对其之后的发展,也难免有极端不利的影响。

但是,如果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那也就没什么以后了。

事情出乎包光光预料的顺利,至少到今天,还没有人公开跳出来指责所谓的“逐客令”,而那个条件苛刻到极点,说白了和明抢没什么差别的“分期付款”,也慢慢的开始被众人接受。

对此,吉安卢卡是这样解释的:“那些商人,一定自认为那个杀戮的夜晚,让他们看清了野蛮人在温情脉脉的面具下,隐藏着的那股子暴戾与血腥。所以他们也不敢奢求别的,只要能留着命回去,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众神保佑了。”

也许话说得有些偏颇,但应该是代表了大多数的外来者,此刻对滚石的看法吧。

包光光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圣武士罕见的没有说教,而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啊,就像你平时说的,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老包白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哥是不是故意的?

老子是秃子咋了,何必成天挂嘴边上说?

好在对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继续说道:“冒险者们,已经随着那些大商队走得七七八八,只是零散的商户比较麻烦,毕竟冰原上,可不是能让他们来去自如的地方。”

“你也要走了?”包光光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明悟。

“是啊,反正是要走,倒不如顺便护送他们一程。兄弟们一起,搭个伴还能热闹些。”

包光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出言挽留吧,显得过于虚伪;但一路顺风之类不疼不痒的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

其实在这几天里,他也一直在考虑会里兄弟们的去留。按他的心思,毕竟在一起这么久,包光光自然不愿意人都走了,只剩他光杆司令一个;但大伙留下来,一方面加重了村里的负担;另一方面,实在没理由让兄弟们陪着他一起受苦。

半晌之后,他才长叹一声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正说着,乌吉娜从门口进来,像只欢快的蝴蝶般飞到两人身边,可是等问明白老包那句话的意思之后,情绪却低落下来。她轻声问道:“大叔要走了?为啥啊?”

包光光一阵郁闷,心说我喊他老哥,你却偏偏要喊大叔,这算起来是个什么辈?

不过她这一打岔,倒是冲淡了一些离愁,包光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不要这样。老哥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人要是总待在咱这旮,那他媳妇还不得……”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对方八成还打着光棍呢;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要知道吉安卢卡与他不同,虽然破了戒,但好歹还是个教民,如果已婚,那手上怎么可能不戴戒指?但出乎包光光意料的,对方却不假思索的来了句:“是啊,也该去看看她了……”

唷嗬,这老哥还曾经结过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征服

欢聚的时光,总是消逝得比想象中快。[!超。速!更。新]看着村口处,那些小商人正费劲的往独轮车上塞兽皮,直到再也找不到半点空隙;包光光明白,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这次“遣返”的,应该算倒数第二拨。里面多是些混得不怎么如意的独脚商,到村里零敲碎打的做点小生意,赚些辛苦钱养家糊口。包光光对这帮人的愧疚最重,又看他们没什么护卫力量,是以才让红十字会的兄弟与他们一起行动。

至于最后一拨,是两支较大的商队;其中一支,就是赛尔与贾巴德他们的。由于都有随行的护卫,安全方面,自然不需要他包光光操心。

呃,其实他也没打算操心,反正大家不怎么熟,管他们去死!

说起来会里的兄弟,有不少和村民们交情不错的,但除了老包,村里再没有一个人出来给他们送行;就连小姑娘乌吉娜,都是趴在窗口处瞧着,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泪光莹然。

但她毕竟也没有出来相送,这是传统。

包光光不知道冰原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俗;或许在他们的想法中,每一次出行,都将是一次新的征服。所不同的只是,这次征服是用你的双腿,还是用手中的家伙罢了。而送行,会让这些征服者的心变得软弱吧!

不过,包光光才不在乎这种事,对穿越者来说,一切规则传统之类的东西,都是给别人定的。

他跟会里每一个兄弟拥抱,互相说着祝福的话;或者笑骂两句,或者捶打着对方的肩膀。那场面,有点像大学毕业时的聚会;只可惜,他们没有酒。

所以,这群傻老爷们中也没有人哭。只有温情在空气中默默的流淌;淡淡的,却刻骨铭心。

“说起来,你到底叫啥?”包光光推开二丑,嬉笑着说道。

反正村里也没有外人了,自然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于是包光光拜托这一对哥俩保护吉安卢卡。毕竟他现在也明白了,恐怕不止一家在打会里的主意;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想从中得到什么。

二丑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其实名字并不重要。既然你喜欢叫我二丑,那今后我就叫二丑吧!”

包光光笑着又捶他一拳,看向旁边的大丑。可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却先开腔了。“他说的没错,名字并不重要。”他眼珠一转,继续道,“所以你怎么称呼我都行,除了大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家伙认了那个名字,不就是想说我比他更丑?”

众人都笑。

“各位,”圣武士吉安卢卡插进来,“我不得不打断你们,要知道,那些商人们已经等不及了。”

“对了老哥,”包光光突然道:“你们这次路过浮冰港,帮我给里昂带个话,让他别太过火了。我知道他和影贼有仇,也不计较他利用会里的力量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他不能把兄弟们当作筹码。”

圣武士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包光光道:“把原话带到就行,我想,里昂他会明白的……该动身了,如果这边环境好了,我会去看你们的。”

“希望如此!”吉安卢卡展露出一个让中年妇女尖叫的笑容,“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们……”

“红十字飘扬的地方,就有我们的兄弟!”

吉安卢卡的剑,包光光的法杖,二丑的巨弩,大丑的金属圆环搭在一起,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一时间,老包心里竟涌起一股豪情;似乎兄弟们这次并不是离别,而是真的要去征服。

目标,是整个“天下”!

……

……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豪气扬……”直到众人消失在地平线上,那游吟诗人的歌声还在耳边回荡。

说来也怪,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唱到最后,那家伙几乎是可着嗓子嚎了;但包光光偏偏就觉得,只有这次才听着最顺耳,就仿佛山巅瀑布飞落直下,又好像大河奔流入海;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比什么技巧都更容易打动人心。

“你在为他们担心哪?”不知道什么时候,乌吉娜凑过来,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当然不是!”包光光举起手中的法杖,“我这是心疼的!你瞅瞅,这里都花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拿出吃奶的劲就往法杖上砍啊!”

乌吉娜:“……”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老包都瘫坐在敞开的大门前,嘴里面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村民们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没去打扰他;连乌鲁带着人出村狩猎,也是从另一头绕出去的。

唯独一个人,从不去理会这些;事实上,所有空虚低落之类的情绪似乎都与他无缘。

这个人就是寇拉拉。

没心没肺这种特质,在他们家算是祖传,只不过到了他这一代,似乎颇有些变本加厉的味道了。此刻他就拎着一只烤好的鸟来找老包。不是他细心到能猜出包光光心情不好。中午肯定吃不下饭,只是单纯的有什么好东西与兄弟分享罢了。

包光光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可是又抹不开寇拉拉的面子,只好勉为其难的掰了一块放进嘴里,胡乱的嚼了几下。

肉虽然有些焦了,不过很细;好像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在舌尖上不停的画着圈圈。这种味道老包似乎很久以前曾经尝过,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啥肉?”望着对方那期待的眼神,包光光顺口问了一句。

“不错吧?”寇拉拉得意了,“是一种白鸟。今天下午刚逮住的,本来还想弄啥‘乞丐鸡’,但没有酒啊……”

“白鸟?”一听到这个称呼,包光光首先想到的,就是圣斗士五小强里面的“冰河”。难道这是天鹅?不对啊,这鸟看起来才巴掌大,天鹅就算喝减肥茶也不至于缩水成这样啊?

等等!巴掌大小的白鸟?不会是……信鸽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向夕阳奔跑

冰原上当然不可能有野鸽;还没有鸽子神到能独自撑过那漫长的冬天。先不论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就凭它那短短的小嘴,又如何从地面中刨出种子?

要知道在冬天,地面可是会被冻得比铁还坚硬!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只鸽子是被人养的!而只有红十字会的兄弟,才会有精力,也有能力去伺弄这种东西。可是人都走了,怎么会把鸽子留在这里?而且刚才寇拉拉用了“逮”这个字眼,说明鸽子是在野外被抓住的!

难道这只鸽子……是故意放回来报信的?想到这里他跳起来一把揪住寇拉拉的领子:“你抓它的时候,它腿上或是啥地方没绑着纸条?”

“纸条?”寇拉拉愣了一下,“没有啊。就是腿上绑着个小桶,不知道干啥用的。俺拉了一下,结果就烧起来啦!”

我日!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绝对不会错了,那个小机关,正是他为了某些资料保密,亲手教吉安卢卡弄的;谁知道那老哥给用到了这里!

说起来和划火柴的道理也差不多,只要不得要领乱扯,火柴头就会擦着,将里面的纸张烧掉,简单而又方便。

“你这家伙,是不是打算玩死我你才甘心啊?”看着对面那张茫然的白痴脸,包光光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飞起一脚,踹在寇拉拉屁股上:“还看,赶紧跟我走!”

“去哪?”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跟咱去问个究竟了!好在也没过几个小时,跑快点兴许还能追上。

至于安全问题,老包不是没考虑过。但村里的战士都出去狩猎了,现找人肯定来不及;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也颇为自信,只要不被偷袭,个把异形,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要是对方数量众多……那他和寇拉拉不会跑啊?

……

……

黄昏中追着夕阳,在莽莽的冰原上奔跑,看起来颇有种残忍的浪漫。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晃晃悠悠的,到最后竟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包光光跑开了。

迎面吹来的风,让他感觉到自由。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失重的快感,一直飘到比天空更高的地方去。

或许,那里真的有众神存在?只是他们平时都做什么呢?打麻将?

“寇拉拉,跟我比下脚力啊。”包光光边跑边说。当然这个动作并不提倡小朋友们效仿,只是在那一刻,老包已经沉溺于奔跑的快乐中,什么忧愁的事,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你真要比?”寇拉拉往这边瞟了一眼,“那先说好了,输了可不准发火!”

包光光哂道:“我啥时候发过火?再说了,貌似你输的时候比较多吧?”

“那是因为俺没有狂化!”

“拉倒吧!”包光光嗤之以鼻,“有本事你现在就狂化一个给老子看看!能行的话就算你赢。”之所以老包敢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寇拉拉狂化的秘密。

在母熊玛莎事件之后,包光光还真的下功夫研究过,但得出的结论,却实在令人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战士们狂化的契机。虽然传说中,冰原战士是因为战意燃烧才会进入狂化状态,但实际上,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区别。

就拿村里的几个家伙来说:

乌鲁,包光光认为,除了对力量的渴求外,更多的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屈居于别人之下;

因达达,他的力量来自于占有欲;这么说吧,假如谁动了他心爱的东西:比如呼机、手机、减肥茶……当然冰原上不可能有这些,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贡阿东,他狂化必须先被人海扁一顿,想来是因为疼痛的刺激;呼巴音狂化的契机有些过于奇怪,有一次打铁的时候竟狂化了,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至于阿伊罕……别提了,她对狂化这玩意视如蛇蝎,根本就不配合老包的研究。

不过听人说,她唯一的那次狂化,是因为因达达批评她两个眉毛之间的距离太远。结果当天晚上,俩人打了一宿,第二天就不知道怎么呷一块了。不过,从这里不难看出来,她狂化的契机,八成是来自于对外表,对美丽那种变态的偏执吧。

而寇拉拉和他们都不一样。

虽然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进入狂化状态;但从寇拉拉那两次狂化的经历中,老包还是找到了一个共通点。

那就是,当时他们的生命正受到威胁。

换句话说,他狂化,只不过是因为他寇拉拉怕死!这个结论,让老包躲起来偷偷笑了好久;但后来他不笑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点:在任何情况下,为自己生命奋斗的人,都值得尊敬。

……

……

比赛,最后的赢家是寇拉拉——这家伙到底是狂化了。

在两人你追我赶的翻上一处土坡之后,吉安卢卡那一群人,便出现在老包的视线范围之内。而紧随着他们一起出现的,是狼!

满山遍野的狼!那攒动的狼头,让包光光一时间竟瞧不出具体的数目!要知道有句俗话叫做:人一过千,无边无沿;让一个没经过训练人的来数,数不到一半眼就花了!

想象一下学校课间操的景象吧,其中的差别就是,狼是趴在地上的!而且它们分得较散,东一堆西一堆的,竟遍布了荒野的每一个角落;多的几十头一起,而少的,却只有零星几只。乍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却隐隐的将那群人围了起来,不管他们从哪一个方向突围,遇到的数目几乎都是相同的。

狼群的分工极细。除了那边围攻众人的,其他的几乎都趴在地上休息,恢复体力;还有的来回慢慢的溜达,就好像运动员赛前做准备活动一样!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包光光注意到,离战场较远的狼,很多身上都带着伤——它们竟然还懂得让受伤的同伴退回来!这说明狼群之中,一定还有一头智慧出众的头狼存在!

“妈巴子的,”包光光后悔不迭,“早知道开着感知好了!”

只可惜世界上从没有“早知道”这么一说,而他的感知又不是零消耗,怎么可能没事总开着?

结果由于土坡的遮挡,两人谁也没发现狼群的存在,这一路急跑,差点就直接冲里面去了。可奇怪的是,二人已经都靠得如此之近,狼群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有寥寥的几头站了起来,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们。

是陷阱!

“跑!”包光光当机立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与狼共舞

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也出现了狼的踪迹,那数目,怎么看都不下几十头!

这绝对不可能是等二人到了,才偷偷摸摸绕过去的,而是在那之前,狼群就已经远远地缀在身后了。

“咋,咋整的,”寇拉拉颤声道,“俺不是做梦吧?这老些狼?”

听到寇拉拉的话,包光光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时候他已经瞧出来,这些都是冬狼!只不过季节没到,它们还没来得及换上纯白的冬装,看起来有些疤疤癞癞而已。而问题就在这里了:他还从没见过,冬狼在秋天就聚集起来;这一点,明显和认知中冬狼的习性不符。

要知道,冬狼聚成群体,就是为了更好的获取食物,所以一般都是在入冬食物匮乏的时候才会如此;而在食物相对丰沛的季节,则是以独行,或家族小群体的形式出现。

既然找食容易,那何必还要聚成这么大一群?开会有瘾么?

可眼下,明显不是追根溯源的最好时机;再不想出办法,二人只会成为狼群的晚餐,除了毛发,连骨头都会被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叼在某只小狼的嘴里练牙口。

这个认知让包光光不禁为之战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一个魔绳术下去,腰间的绳标也一根根昂起了头。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转头对寇拉拉说:“你咋样?准备好了么?”

“你是说,”寇拉拉戴上手套,将斧头抄在手里道,“咱们就这样杀出去?”

“杀你奶奶个爪!你杀得出去么?虽然感知传回来的信息很模糊,但在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确定;想来应该是它们的后手。而且你没注意到外围,已经有不少狼脱离了群体;你觉得它们是打算回家洗澡喝下午茶么?”

寇拉拉这下彻底慌了:“那咋整?照你说咱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不,”包光光沉声道:“咱们往里冲!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它们虽然有智慧,但毕竟不是人。一定想不到咱们不但不逃,反而往狼群的中央跑;所以,受到的阻力应该会小很多。”

眼前的狼群,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之所以还没有扑上来,只因为那迎风摆动的绳标,让它们觉得纳闷。毕竟在它们有限的生命里,还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生物吧!但包光光也明白,暂时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缺乏勇气。

一旦他有所行动,这些狼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像洪流一般将二人淹没。

他缓缓的戴上手套,继续说道:“看起来好像是在送死,但实际上,那才是咱们唯一的生路!虽然与会里的兄弟汇合之后,还是一样被狼群围圈……”

“但咋的也比现在强吧?”最后他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只可惜寇拉拉似乎并没有在听他分析,只一个劲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咋整,死定了啊!”

包光光猛然惊觉到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停下了绳标,揽住他用力的摇晃着:“寇拉拉!你这个家伙,哔哔叨叨说啥呢!咱们还有机会,你给我镇定一点!”

“可是……俺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不是吧?”包光光当时差点没晕过去,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寇拉拉竟然狂化了!虽然狂化之后,战斗力会翻着翻的往上提升,但现在这种情况,需要的,是冷静的应对,而不是你有多猛啊!

“……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寇拉拉一个高蹦了起来,嗷嗷叫着朝狼群扑去。

让包光光吃惊的是,他竟然是冲着狼群的中心去的!

火光乍亮!好在这里是荒野,植被稀少,不然在这个相对干燥的季节,整不好就又是一场大火!

包光光并不知道,寇拉拉是因为受了那番话的影响;还是战斗的本能,趋使他选择了敌人最没有防备的方向。而接下来的战斗,却让老包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因为对方此刻表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乱舞的招式,自始自终都保持着一个极高的速度;乍看上去,就好像他身上长了八只手一样。火焰、拳脚、斧刃,以及逼人的热浪组成了旋风,贴着地皮,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刮过!

没有谁能阻挡寇拉拉前进的脚步。凡接近他身边三米之内的冬狼,不是全身着火,就是带着鲜血一路飞洒;至于那瘫在原地的,大概是被拳脚打断了骨头吧。

三米的半径!成了寇拉拉此刻的舞台,狼群就是舞伴;鲜血是最真实的布景;而燃烧的火焰,便是那无比奢华的大幕!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舞!

没有伴奏?不,不,你听,狼群那或愤怒,或悲哀的嗥叫声可清楚着呢。

……

……

但包光光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场普天下最震撼人心的舞蹈。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小跑着,跟紧寇拉拉的舞步就好了。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包光光抄着手,在漫天横飞的火云中“飘”过,那神情,看起来简直比闲庭信步还要悠闲。

但那些只是表象。其实在他的心里,此刻正后悔的想要撞墙:要早知道寇拉拉狂化之后,比他上一次还猛,那还往里面冲干屁,直接杀出去求援好不好啊?

可是现在,想改变主意也晚了。都已经冲了进来,要想再冲出去,那可就要多花上几倍的力气。最关键的,寇拉拉毕竟还是个人,是人总会累的。在他发泄了这么久之后,有没有体力支撑他掉头冲回去还是个问题。

果然,超水平的发挥,也意味着难以想象的体力支出。终于,寇拉拉的拳脚慢下来了;而进入他“死亡领域”的对手,也开始有了活口;好在狼群似乎也被他吓破了胆,不再像先前那样毫不犹豫的往上扑了。

“看来,该轮到咱出场了!”包光光心里默念着,伸手拉起了法师袍的兜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兄弟齐心

“……斩破世间的虚妄!”吉安卢卡再次发出破邪斩,解了一个兄弟的围;但紧接着,更多的狼却扑了上来,一时间倒闹得他有些手忙脚乱。他不得不用铠甲硬扛了几下爪牙,趁机发了几剑,将离他最近的两头狼挑飞。

狼在空中就已经死了,因为颈部那深可见骨的血痕。

不是吉安卢卡不懂得保存体力,实在是他别无选择。要知道在混战时,尸体堆在脚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它不但会影响到你的行动,甚至还会让后来对手,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

“卡尔,卡尔!”百忙中圣武士放声大呼,“带几个人把缺口堵住,路易斯!你在干什么?”

可就当卡尔带着人往那边赶的时候,轰隆一声,两边的独轮车被撞开,将一个兄弟压在下面。

与此同时,大大小小的狼,就好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它们红着眼睛,已经准备好了爪牙,浑身的肌肉都蓄势待发;甚至有一头体型较大的冬狼,已经踏着独轮车高高的跃了起来!

突然,在它的眼中亮起了一轮明月。

明月光芒大盛,刺痛了它的眼睛;可紧接着,它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那一片光芒,也成了它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是大丑!

只见他手中光芒一闪,一个狼头就高高的飞了起来,而那件斩杀了冬狼的武器却诡异拐了个弯,好像归巢的倦鸟一般,又冲着他这边飞回来了!而这个时候,赶过来的卡尔才看清,那去而复返的东西,是一面有三个刃口的刀轮!

原来,这才是老包看到那圆环的真正面目!

大丑迎着刀轮跑了几步,高高跳起一把将刀轮握在手里,借着下落的势头,向蜂拥而至的冬狼扑去。然后,狼血飞溅!

凡是冷门的兵器,必然有独特的手法,更何况是这种偏得不能再偏的刀轮。

除了可以扔出去伤敌再自己飞回来外,近身时,它最主要的技巧就是转!手腕在转、胳膊再转、甚至他的人也在转!而刀轮,就好像一个玩具般贴着他身体滚来滚去;只是那可怕的伤痕,与迸飞的残肢却说,这东西绝对不好玩!

……

……

由于大丑的强势介入,附近的兄弟们终于腾出手来,一拥而上,将进入防御圈的冬狼剁成肉酱,扳回了颓势。只可惜那个被压在车底下的兄弟,此时已伤势过重,再也救不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本该守在此地的“路易斯”才姗姗来迟。

“混蛋!”卡尔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跑哪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就因为你私自离开,咱们的一个兄弟死了!他死了啊!”

他紧走两步一把揪住路易斯的领子,直接扯到死去的那兄弟跟前,大吼道:“你看看,看看这张脸!你认识他不是吗?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却选择了弃他而去!”

“你这个孬种!”卡尔的吼声在四周回荡。

路易斯看着那张沾满了污血的脸,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尖声道:“不,我没有,我没有!”

“我证明。”大丑突然出声道:“他先前一直在战斗。”

卡尔还要再说,圣武士吉安卢卡的声音却插了进来:“够了卡尔!放开他。战斗还没有结束!”

由于人还在挥剑,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还有路易斯……你记着:你的位置是在这里;不管别的地方发生了什么……都要首先管好你这一摊!下一次,你再想私自行动的时候……不妨回一下头,要知道死去的兄弟在看着你!”

“喂,老古板!”二丑此时正趴在一个翻倒的货架上面,身下还垫了一堆杂物,勉强算是个制高点。手中的巨弩虽然已经上弦,但并没有立即寻找目标击发,而是指着一方向大叫着:“你看那边!”

圣武士一脚踹在冬狼的腰间,将那头倒霉的狼直接踢飞出去,这才有工夫喘了口气,顺着二丑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什么?”

这时候,又有几个兄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状,在他们心里,大概也正问着同样的问题:“那是什么?”

只见远方的土坡上,骤然亮起了一篷光芒,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挂在树梢上的橘子一般坠啊坠的,只是那滚滚的白烟,却让众人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火光!

可紧接着,那火焰却变了颜色。仿佛将体内的光一并射出去了,自身却黯淡下来,显得安静而厚重,有点像那裸露出来的大地了。

黑色的火!

他们并不知道火焰为什么会是这种颜色,但他们知道,这种颜色的火焰,代表了一个人。

包光光。

“大当家……大当家来了!”欢呼声犹如一把火炬,在兄弟们之间不停的传递,终于点燃了整个战场!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是远处一小团火光,但对一群深陷绝境的人来说,那就是希望!于是他们胳膊也不酸了,伤口也不疼了,手里的家伙,也挥舞的更有劲了!

“吉安卢卡大哥!”在欢呼声响起的时候,卡尔就扔开了路易斯。他带着几个人跑到圣武士身边,兴奋的说:“咱们应该派人接应一下大当家啊!”

碰巧这时候,吉安卢卡为帮一个兄弟解围,被一头冬狼咬在腿上,疼得他闷哼一声。结果卡尔以为他是在赞同呢,一下子跳上旁边的货架,振臂高呼道:“手里面没活的兄弟!跟我一起杀出去!”

众人轰然响应。

等圣武士反应过来,卡尔已经带着一票兄弟嗷嗷叫着杀出去了。二丑在货架上看见,登时就急了:“老古板!你也疯了么?赶紧把人给喊回来!”

圣武士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倒是大丑开腔道:“你就是爱一惊一乍的。不用担心,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气……”

“放你妈的屁!”二丑气急败坏的骂道。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大吼:“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众人的声音响彻天际。

“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中的英雄

那声口号,自然是后来老包给统一的;若还跟以前那样,各自高喊为了谁家的小谁之类,怎么听都脱不了乌合之众的范畴。

话翻译成通用语,既不押韵,又不见得朗朗上口;叽里咕噜的跟念咒没什么区别;只是这种说法在大陆上还是首次,占了原创的便宜。平时也没觉得怎样,但奇怪的是,当兄弟们挤在一起往前突击的时候,这句话却成了他们力量的源泉。

大家手里做着一样的动作,嘴里喊着一样的话语,似乎连心跳声,都变得同步起来,就像那激昂的鼓点。

士气这玩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士气高涨的一方,有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能让人瞠目结舌。

就比如现在,一群人就仿佛打了鸡血般,他们左冲右突,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对方明显没想到他们会杀出来,竟一下子被冲散了!托他们的福,吉安卢卡那边的压力也轻了不少;终于在几声嘹亮的狼嗥之后,狼群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后面的狼也没有再进攻,只是将众人不松不紧的围着,看样子是打算玩持久战了。

虽然大家都明白,等到下次进攻的时候,对方会投入更多的兵力,而复仇的狼群也将变得更加疯狂;但不管怎么说,有时间喘一口气总是好的。

还留在原地的众人,趁机抓紧时间回复体力。

他们随意的甩着武器,在那里慢慢的溜达——这是必须的。即使是菜鸟,也不会傻到剧斗之后,就扔了兵器往地上那么一坐。

深深地吸了口气,二丑将手从巨弩上移开,伸缩着有些僵硬的手指,喃喃道:“我现在明白,光光嘴里的牲口是什么意思了。”

没想到他自言自语,竟被十几米外的大丑听到了。

“怎么样?”大丑凑过来,白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没错吧?这群家伙,劲可足着哪!”

可是另一边,圣武士老哥却皱起了眉头:“是错觉么?为什么我总觉着他们冲的方向偏了?”

……

……

当包光光踏入这块小小的防御阵地,迎接他的,便是那一道道诡异的目光:透着崇拜与狂热的,来自于红十字会兄弟们;而那些落魄小商人,目光之中则带着期翼与感激,让老包一时间有如丈二的“和尚”,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把他看作了唯一的救星:他们几乎是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个来自滚石的神奇巫医,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带领他们逃出生天;就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死命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已经完全不在乎理智、逻辑之类的东西了。

毕竟他刚才孤身一人杀了进来,还顺带着解了大伙的围,不是么?

至于累得像狗一样,进来就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寇拉拉,早已经被他们有选择性的忽略了……

而对与红十字会的兄弟们来说,除了这些,他们还多了一丝异样的感受。

谁见过一个行会的首脑,为了营救手下,孤身一人闯进狼群里面来的?但是,他们的大当家做到了!说出来,或许都没有人会相信吧,虽然明知道这种行为很傻,但却让他们打心眼里透着敬佩——告诉你吧,这叫做男人的血性!如果有人提起,他们一定会这么说。

于是他们凑过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着他们心头的喜悦:有嘘寒问暖的;有拍上两把的;还有那上来就勾肩搭背的。

最离谱是那个犯错的路易斯,一把将人抱住不说,竟然连嘴都上来了!

“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战斗还没结束哪!”圣武士老哥赶过来用剑鞘将人驱散,才算是解了老包的围。

大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盯着老包的脸看了一会,开口道:“哟,干得不错。”

包光光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纳闷的问:“你们这都是咋了?”

吉安卢卡道:“看他们的眼神你还不明白?恭喜你!你成英雄了!”一听这话,老包当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可这玩意也没法解释,难道跟他们说,这个新鲜出炉的英雄,不过是冲进来寻求保护的?

别开玩笑了!若那样,都用不着狼群,这帮人就能把他撕成片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又不是公车上被当成色狼抓了,何必要费劲巴拉的去解释呢?

当英雄的感觉也不错啊!老包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那么,大英雄阁下,我们的援兵到底在哪里?千万别告诉我就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啊!”可惜还没等美够本,圣武士老哥就又说话了。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只要是两条腿走路的,都能从话语中感受到那股翻腾的怒气。

包光光赶紧解释:“我哪知道你们被几千头狼围困啊!”

大丑在旁边插话道:“没有那么多,也就七百挂个零吧,刚才的战斗中还杀了几十头……”

但吉安卢卡根本就不理他,一把揪住包光光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我在信中,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吗?”包光光双手一摊,委屈道:“我没看到信啊!那鸽子被寇拉拉烤来吃了!”

这时候寇拉拉已经恢复了不少,神智也清醒了,自然不肯认账:“是你吃的啊,俺可一口没吃!”

包光光大怒:“你不给烤了我能吃吗?”

“好了!”圣武士打断两人无意义的争吵,指着外面的狼群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反正你们也陷进来了……光光,你平时那么多主意,有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

“啥办法,”包光光神色一黯,“继续待援呗。既然你们顶了这么长时间,接下来,也不会有啥大问题吧?”

吉安卢卡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情况比你看到的要糟得多: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让兄弟们的体力都到了极限;箭矢也不多了,至于那几个法师兄弟,更是耗空了魔力,不得不分出人手来保护他们。而这些,还不是最糟的……”

说着话,他伸手朝上方指了指:“如你所见,天马上就要黑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火与臭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狼是有夜视能力的,而人却没有;所以吉安卢卡的结论非常悲观。[!超。速!更。新]在他看来,即使他们能顶住下一波攻势,也没办法熬过今天晚上。

圣武士最后说:“好在还没有兄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当天完全黑下来时,情况就不好说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就好像怕吵到熟睡的孩子。

“你错了,”包光光摇头道,“我还巴不得天赶紧黑下来。因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有办法向村里求援。”

“这话怎么说?”

“用火!在天气晴朗的夜晚,荒原上的火光,几十里外都能看到!一方面火可以阻挡狼群的攻击,另一方面,能让援军知道咱们具体的位置;一举两得。”

圣武士若有所思的问:“那你怎么确保援兵的数量?如果人少了,不过是和你们一样。”

包光光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正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所以在这个时期,村里一定会对火非常敏感。只要一看到火光,即使不知道咱们被困在这里,赫巴图老头,也会派足够的人手出来查探……说起来,咱们还应该感谢那个幕后黑手呢。”

说得累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而且你也完全不必担心鲜血的味道,会引来更多的狼;估计方圆几十里的狼都在这了。

“所以成败的关键,其实就要看入夜之前的这段时间。”

……

……

包光光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在他到来之前,这帮人为什么不用火来阻挡狼群。毕竟火这玩意,是抵御野兽最好的武器;即使是老布那种经过训练的,也无法避免对火的恐惧。

其实人不也是这样?

也许正像他们说的:人,不过是一种驯化比较早的野兽;正因为入行早,所以才有资格去驯化别的物种,仅此而已。

直到他真正接手防务,这才明白过来,不是吉安卢卡他们没想到这一点,而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引火物。

在这片荒原上连植被都稀少,你想点火,烧什么?无奈之下,老包只好把主意打到那些小商人的身上。冰原上本身没什么特产;除了已经过季的冰之玫瑰之外,也就皮货和药材还值得一提;所以那些小商人往回运的货物,大多是这两样。

要知道皮货本身是可燃的!更别说由于工艺落后,冰原上的皮货,大多处理得极为草率,这就意味着,还会有很多皮下脂肪残留在里面!

至于滚石特色的高粱酒,当然是引火的极品;但很遗憾,那可不是小商小贩们可以插手的生意。

最后,也不知道是他英雄的名头起了作用,还是在生命与财富的选择面前,即使是商人,也更加看重前者;反正当包光光将这件事向对方提起时,意外的竟然没受到任何阻力。

只是他需要花很多力气去解释,为什么没立刻将火点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把吉安卢卡唤了过来,塞给他一瓶东西,神秘兮兮的说,现在是到用这玩意的时候了。

“是什么?”即使是圣武士这种生物,也有好奇的时候。

“清醒药剂!……先说明白,不是让你清醒啊,不信你打开盖子闻一下就知道啦!”

可惜他忘记了,对方早已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又怎么可能傻到真的去闻。吉安卢卡当时就意识到这种浓烈的臭气,会对狼群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大喜之余,忍不住又埋怨道:“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这种东西你还有多少?”

“都在你手里了!”

“就一瓶?”

“多新鲜,”包光光没好气的说。本来这玩意,他是打算冲进来时候用的,谁知道寇拉拉爆了个豆,结果这瓶药就省下来了。“谁没事带一堆臭水出来乱跑,有一瓶你就偷乐吧!而且药剂都是有时效的,这一瓶最多最多,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唔……在空旷的地方还要短些,有风就更不好说了。”

其实若不是药效时间有限,他何必还待在这里,开着瓶回村子求援好不好啊!

“好吧,”吉安卢卡认命道,“总比没有强。本来还打算投在几个点上,将咱们都笼罩起来,可现在看,也只能等狼群进攻的时候,用来挡住缺口了。”

包光光摇头道:“不行。必须立刻就用,而且还不能倒在地上。”

吉安卢卡皱起了眉头:“我在等你解释。”

“我们要换地方了!必须找一块地势比较平坦的,这里不行!我很怕因为这些土坡的关系,村子那边看不到火光;要知道,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

……

荒原上,一支臃肿的商队踟蹰而行,几百上千头狼,忠心耿耿的护卫在他们周围。人与狼之间,似乎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隔膜,所以他们既亲密、又疏远;所以只好一直维持着现状,在绚烂的晚霞中渐行渐远。

如果这番景象,被一个资深的画师看到了,世间是否又会多出一幅流传千古的佳作?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这景象只能看,不能闻。还没有哪个画师,能顶着这种“震撼人心”的恶臭作画,即使他离着很远。更别说此刻正处在队伍中间的人了。

比下水道还恶心一百倍的臭气,从队伍的各个角落飘散出来:独轮车上、货架上、人们的手杖以及兵器上,为了安全,包光光甚至强制会里的兄弟都必须往身上抹。

至于具体的位置,不外乎胸沟、腋下、颈侧、双肩以及手腕足踝;都是些男士抹香水的战略地带。若不是药剂有限,你看老包能不能干出用能力将液体悬起来,然后让人从底下走过这种事?

“这算啥,当年老子还直接往头上倒呢!”一旦有人犹豫,包光光就会撇着嘴这样说。

于是,令人魂牵梦萦的臭气,也因此更加的刻骨铭心了。

包括身为制作者的他在内,所有人都用水沾湿了布巾,然后整个的蒙在脸上,若不是眼睛要留下来看路,他们恨不得都一并包了;就这样,还必须歪着嘴巴吸气,如果张得大了点,这一口臭气吸进去,那还指不定反出点什么来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买卖

出乎包光光意料的,即使这种情况,居然还有人主动找他说话。“先生,先生,请您留步!”

包光光转身回望,就见一个行商打扮的小胖子,“蹭蹭蹭”的从后面赶上来,跑到老包身前站定。他先是有礼貌的鞠了个躬,然后才开口说道:“尊敬的先生,可以耽误您几分钟么?”

“有事么?”

其实此刻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包光光又有些好奇,于是他做了个手势道:“边走边说吧。”

“喔,您真是太慷慨了。”小胖子并没有跟老包走并排,而是稍稍靠后了一个身位,“我叫安东尼,来自狂龙领的伊利里亚……咳,乡下地方,不过我还在浮冰港开了间小小的店铺……”他似乎有些紧张,绕来绕去也没进入正题。

“你好,安东尼!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包光光不耐烦了。

小胖子深深吸了口气,似乎鼓起了勇气般:“喔,对不起我扯远了!其实我来找您,是想跟您谈一件……一件生意!”

“哦?”包光光听见这话,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对方几眼。虽然对方脸上还蒙着布巾,但他的眼睛,并不像印象中胖商人那样眯缝着;而是睁得大大的,正直之中还透着坚毅。

对方见老包打量他,竟索性摘了面巾;结果一看之下,老包差点没乐出来。倒不是因为对方长相怪异,事实上,安东尼长了副好相貌:他的眉毛很重,鼻子很挺,嘴唇的棱角也很分明;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虎头虎脑”。

如果这是热血漫画,光凭他这张脸就能当主角,但问题是……他的身份是商人啊!

从接下来的谈话中,包光光了解到对方所看中的,正是他独家秘传的“清醒药剂”!只不过这家伙脑筋似乎有点问题,他想出来的周边产品,总是多多少少的有些问题。

比如说用来驱蚊。凭清醒药剂的威力,那固然是功效显著:“你绝对不会在洒了药剂的房间内,被蚊虫叮咬。”

因为你将会和蚊子一起被赶出来!

类似这样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看起来也就当作常规武器,提供给城卫队之类的部门使用还靠谱点:除了可以用来驱散暴动的人群之外,还可以用来逼供。可问题是,那可是军械啊!所有的军械都是官办,那里面水有多深,你一个小商人无权无势的也敢去碰?

“生意,不是这样做滴。”老包摇头道,“得从小到大,一步一步来。第一步尤其重要,我只能告诉你两点:第一,要瞄准女人;第二要瞄准嘴巴。”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您的……防狼药剂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防狼药剂?嗯,不错。”看着周围如避蛇蝎的狼群,包光光不由得哑然失笑。

也难怪对方会纳闷,毕竟这玩意又不是香水,女人怎么可能没事往身上抹;先前老包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对方那应景的称呼,却给他提了个醒。

于是他循循善诱道:“你的思路要活一些。女人抹香水,自然是为了吸引心仪的异性嘛;可是,会不会遇到相反的情况呢?比如说,作为一个淑女,被讨厌的异性纠缠,甚至骚扰……”

安东尼的眼睛越来越亮,猛的拍了一把大腿道:“对啊!那时候她就可以往身上抹这个!”

包光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不对!应该是往对方的脸上喷!”

……

……

当晚霞消褪,月亮并没有马上升起来,天尽头处只是一片耀眼的银灰色;虽然是金属的光泽,但感觉上,却比清晨时分要柔软得多。对了,有点像老包的那个圆环。

“但愿今晚会是个好天。”圣武士自言自语的说。

毕竟冰原上天气,就跟小女孩的情绪一样不可琢磨。人们已经准备好了能准备的一切,剩下的就要看运气了。

包光光笑道:“或许你该向众神祈祷?”

“提尔不管这些!”说着话,圣武士恼火的瞪了老包一眼,像是责怪都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说笑。就算是为了鼓舞士气,这一番做作也太明显了吧?

其实,老包是真的紧张不起来。大概是与先前的谈话有关系吧,此刻他心里面就剩下兴奋了。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才跟安东尼达成协议,两人共同推广“新时代女性自身防卫计划”。其中的主打产品,便是他的“防狼喷雾”。而包光光这位精明先生,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跟人合伙,于是他推出了一个“营销代理”的概念。

具体是由安东尼为总代理,只对包光光负责。在他之下,是“区域总代理”,意思就是把整个大陆分成多少个区域,在每个区域,选择一个有实力的商家直接对安东尼负责。

安东尼则从他们中抽头,作为他的收益。

再之下还有“地区代理”,城市代理,市镇代理,就这么一层一层的分下去,直到主管,精英,下线……咳,再分下去就离和谐不远了。

包光光并不担心安东尼坑他,因为他会将货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毕竟这玩意,除了他当世没第二个人会配。而且他也不担心被盗版,即使有炼金师猜出了他的配方,到那个时候,他早已经推出“2.0”、“3.0”以及更高的版本了。

加点辣椒面还不容易,就让他们跟在后面撵吧。而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只要牌子打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周边的产品。比如鞋跟与衣饰中的小机关,从这里进军服装产业,再接下来,就是办培训班。先是女子防身术,然后教化妆,教烹饪……然后再开发产品,如此循环。

直到有一天,他能够大声说:“我们的产品,仅仅是一个理念,那就是——时代女性!”

反正大陆上又不怎么重男轻女,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邦·瓦丽芝小姐组建的行会。

只要把她也拉下了水,会里面那些名媛淑女,岂不都成了免费的广告?要知道,潮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自上而下的啊!

“唔,小辫儿会过上好日子,村里人不会再受穷,连带着兄弟们也能跟着沾光;因为老子马上,就要成为大陆上最有钱的人了……又怎么会可能死在这种地方?”包光光如是想。

结果火还没点,他自己倒先燃烧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经典战术

或许是众望所归的关系吧,当夜,月郎星稀。

清清冷冷的月光驱散了薄雾,将石滩上的阴影烘托得分外鲜明。风息了,连四周此起彼伏的狼嗥声,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两声清亮的长啸之后,狼群动了!

“是时候了,”包光光拉起了兜帽,“点火吧!”

“全体注意了!点火!”吉安卢卡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抽出宝剑,在地上猛地一划,火星四溅。

木制的货架,早已被拆零碎了堆在四周,再将老包随身携带的火油淋在上面;这时候一见火星,立刻便燃烧起来,放出大量的黑烟。站在柴堆附近的兄弟纷纷效仿;一时间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连一片,而火焰,也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圈子,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支巨大的火炬。

不过在上风处,还是要留下缺口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势会转强——众人可不想被扑面而来的浓烟熏死;余下的材料放到别处,还可以让火势多坚持一段时间。

而且这个缺口,也是包光光刻意留下的陷阱。他希望对方通过这个缺口进攻,以借此消耗狼群的数量;毕竟在火堆熄灭之后,势必还要有一场好打。

己方堵在缺口处的,只有五个人。

圣武士吉安卢卡穿着两层铠甲,自然顶在最前面;在他左右两侧,是大丑与寇拉拉两个。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砍杀;而老包则站在他们身后,一方面负责调度,一方面用他那变态的蛛网术,阻碍狼群的行动。

至于二丑,自然拎着他的巨弩,在更远的地方负责点杀漏网之鱼。只是所有的货架都被拆掉,此刻的他,被迫着只能采用蹲射的姿势了。

之所以把最强的五人安排在这里,是因为在目前这种特殊的地形下,五个人的战力已经足够。而其他人则继续休息,将体力保留到全面开战的那一刻!

到那时候,抛去士气而言,数量才是双方胜负的关键。

火光熊熊,映照着几人平静的脸;与对面那越来越近的、狰狞的、闪着寒光的獠牙形成了鲜明对比。只有包光光将面孔藏在兜帽的阴影里,隔绝了火光,没人能知道那一团深邃中,是什么东西在熠熠闪动。

……

……

战斗,竟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轻松。

或许是离得较远的关系吧,这一刻包光光根本就感受不到那种血肉横飞的惨烈。仿佛时空转换一般,恍惚间他竟觉着自己并不是处在战场之上,而是坐在电脑前,正玩着某种已经烂熟的游戏。

虽然自己的队伍,职业的搭配较偏,没有牧师加血;但没关系,这又不是在打boss。己方级高装备好,杀起小怪来就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只要走好位不被围攻,几乎都不怎么伤血。照这个势头练下去,一个通宵都不需要回城吧?

只是寇拉拉的意识令他有些头疼——这家伙总爱动不动就冲出去,在怪堆里跟撒欢似的,不杀个七上八下都不出来。

唉,谁让他平时老单练呢,撑死了也不过和自己一战一法组队练级,还不懂得怎样和其他人配合啊!

“寇拉拉!”包光光忍不住开口骂道,“给老子回来!你瞎冲个毛?又没人跟你抢经验!……大丑!你站的位置再靠后一点,别挡着老哥!你是DPS,不能比MT还MT!

“对了,还有你。我都说多少遍了,MT的任务是扛怪,不需要你输出!嘲讽冷却了就放,没必要等!”

“二丑!靠啊你,划水混经验呢?射那个最右边的……”

一连串的命令弄得几人手忙脚乱。毕竟这跟他们平时的习惯不符。可等渐渐适应了以后,却发现老包的方法效率要高得多;到最后,几人挥动武器几乎都不用思考,但结果却好得惊人,狼群被拦住了不说,连滴狼血都溅不到老包身上。

于是包光光更得意了:“看来磨合得差不多啦。现在只要再组个奶妈,就可以去虐虐小BOSS了。”

……

……

不知道杀了多久,终于在圣武士用剑鞘叉住一头狼的喉咙之后,众人的视野内为之一清。寇拉拉转过身,顺手一斧头剁在狼脖子上,舔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说:“这就没了?”

“没了,”包光光道,“原地等刷新吧……这时候也别闲着,赶紧收尸,别一会让系统都给刷没了。”

吉安卢卡彻底懵了:“怎么这些尸体还有用吗?还有啊,你说的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包光光听到对方的话,也跟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打网游,不由得一阵尴尬。好在身后二丑出声解了他的围。他说:“光光的意思,是让咱们赶紧把尸体移走吧?估计过不了多久,它们的第二波攻击就要来啦!”

“就是就是。”包光光赶紧就坡下驴,顺着他的话说,“摆在这里,后面的狼,会踩着尸体跳过火圈的!”

他觉得火势比先前小了许多,于是又道:“把那些皮货也填进去吧,还有,尸体也是可以烧的嘛,火油我这里还剩不少。”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人过来帮忙。包光光有些纳闷,转头望去,却见到周围的众人,一个个全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只是那眼神却相当诡异;尤其是会里的兄弟,更是一脸的崇拜,眼睛里透出的那份狂热几乎都快要烧起来了。

老包甚至忍不住怀疑:如果此刻自己“虎躯一振”,这帮家伙会不会真的“纳头便拜”?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众人的眼里都不揉沙子。自然看得出来自从大当家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命令后,小队中发生的变化。

虽然兄弟们最少也在这个行当中打混了几年,但那经验,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哪比得上另一个世界,战术配合都放网上让人来回讨论来得精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战术,都是网游中烂了大街的“经典”;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在大当家的英明指挥下,整个小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以区区五人,挡住了几百头狼的轮番进攻不说,最后竟成功的将其击退!

而己方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圣武士的腿上,又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两口;在激烈的战斗中,这样的伤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什么?你说因为火圈的功劳?这火还是大当家让点起来的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头狼现身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皮货,与狼的尸体一起填入火堆之后,火焰又一次高涨起来。|/\P-a-o-s-h-u-8.c-o-M/\|老包这才有机会抹了把汗水,拿身边的吉安卢卡打趣道:“我说老哥,你确定不需要再打一条铁裤子?”

加上之前的那一次,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狼咬在腿上了;连圣武士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狼就是对他的那双毛腿情有独钟。

不知道是因为人体质的关系,还是这里的狼与那边不同,反正包光光至今还没听说有谁得了“狂犬病”;与之症状相似的,他倒是见过不少,比如说冰原战士的狂化……

“绿药膏”的效果并不白给,而圣武士虽然破了戒无法再施展神恩,但基本的治疗术还是能用的。这个法术老包也研究过:促进伤口愈合的效果马马虎虎,止血也不如捆扎血管那样立杆见影,唯有杀菌消毒的效果相当不错,以至于在村里时,老包常常拿人家当消毒水用。

此刻,圣武士腿上的伤口早已处理妥当。他摸着下巴,盯着不远处蠢动的狼群,喃喃道:“是错觉么?为什么我总觉得,狼的数量似乎比先前少了?”

“你没喝醉。它们的确是在撤退。”接话的人是二丑。

“那你在干什么?”

也难怪吉安卢卡有这一问。因为二丑说话的时候,手上的那架巨弩被他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如此这般循环了几次,让圣武士老哥十分纳闷。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二丑笑而不答,倒是寇拉拉在旁边插言道:“瞄脑袋呢!他们这帮家伙没事就好干这个,听说是为保持什么状态吧?”

“哦?”二丑流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倒是挺了解的啊!”

寇拉拉“嘁”了一声道:“那有啥,俺看得多啦!”二丑自然不知道,其实原话是乌鲁用来形容斯诺的,当时寇拉拉还以为因为乌鲁输了后心怀不岔,编瞎话埋汰人家,不过现在看多半是真的了。

……

……

就几人说话的工夫,狼群竟退了个干干净净,至少火光所及的范围内再也见不到狼的踪影。四周安静得出奇,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那样清晰。

“奇怪,”吉安卢卡说,“重组攻势不需要退这么远,难道,它们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绝对不会!”包光光断然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个陷阱。”他旁边的二丑也帮腔道,“光光说的对,你们都没注意到吗?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这说明它们一定还在这附近,只是躲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罢了。”

圣武士皱起了眉头:“光光,你再用感知好好探一下。”

半晌后,包光光睁开了眼睛,摇头道:“我的感知还没办法看那么远;但是相信我,我对冬狼这玩意非常了解,只要被它们盯上的目标,基本上都是不死不休。而且这一次,它们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他缓缓的说:“你好歹也在冰原上待了两年,什么时候见过在这个季节,冬狼会成群结对的行动?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它们;将它们生存空间,挤压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于是它们只好抱成团,依靠集体的力量来获取食物,或者,干脆就是为寻求保护。”

“你是说……”周围几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反正眼前这几人都见过那玩意,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包光光压低了声音,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单词:“异形!”

就仿佛冬季冷冽的寒风,在几人间突兀的刮过,顿时周围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人的尾椎骨一直升上去,冷汗也“刷”的下来了。

如果异形的活动,已经猖獗到开始威胁冬狼,那它们的数量,该达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地步?在这个季节,冰原上的食物还算丰沛,可等到了冬天,它们会不会在饥饿的驱使之下,疯狂的进攻人类聚集的村子?

众人都沉默了。

毕竟是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情。虽然已经离开,但吉安卢卡还是忍不住为滚石未来的命运担心。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安慰老包,可就在这个时候,二丑突然沉喝了一声:“你们看那边!”

那是一只狼。

乍看起来,它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体型上,或许比普通的冬狼还要小些,但胜在更加修长;全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与柔美,完全不像普通冬狼那般狰狞。

虽然它只是静静的蹲在那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却觉着一股肃杀之气,开始在天地间弥漫。连天上的残月,都仿佛被那身银灰色的皮毛夺取了光辉一般,变得干枯而又苍白。

悠长的狼嗥声响起来了。

起初还是如怨如诉,可紧接着,声音便拔了起来,就好像浪涛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人们的耳膜;沁心入肺。

“是头狼吗?”吉安卢卡轻轻的问。

包光光点头道:“头狼倒是没错,可问题是……”

“是头狼就行!”圣武士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要能杀了它,狼群自然就会散去,这一点毋庸置疑!”接着他转头对二丑说,“你的弩能射到吗?这个距离?”

“射是能射到,但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威力了。”众人闻言一阵沮丧,而这时候大丑忽然说话了。

“我去!”他说。

“你一个人?”

“你没看出来吗?它这是跟咱们挑战呢。”

“我不瞎!”圣武士莫名的愤怒了,“但现在是战争!可不是给你彰显个人武勇的时候,你必须有为了胜利,而放弃个人荣辱的觉悟!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让几个兄弟带上弩箭跟着你,一旦入距离,就立刻将其射杀!明白了吗?”

“你在激动什么?我只是怕人多了,它会跑掉而已……不过,”大丑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我现在知道,你是为什么破的戒了。”

第一百五十章 等待黎明

圣武士最大的戒条,就是他自身在神座前所发下的誓言,以换取某种特殊的恩赐。{,小。说。网}就比如贫穷誓言,发过此誓的圣武士,必须捐献出自己的全部,并且一生都不能拥有任何形式的财产,不然,将会失掉其因为誓言所带来的那部分神力。

很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吉安卢卡本人却仿佛没听到大丑的话般,他从容的转过身,似乎是要去兄弟们中间点将了。

就在这个时候,包光光却突然一把拉住了他。

“谁都不许去!”老包说,“整件事里面透着古怪,这肯定又是一个陷阱。”

“有吗?”大丑转头望了两眼:狼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在那里安静的蹲坐着,若不是眼前跳动的火光,还真要让人以为那是一幅完美的图画。

吉安卢卡也疑惑道:“若不是向咱们挑战,它根本就没必要自陷险地。而且据我所知:冬狼这种生物在头狼向对手挑战时,狼群不会做任何动作。”

老包斟酌着语句:“你们再仔细看看。其实这头狼不管从体型、还是从毛色上来说。都与普通的冬狼有些许的差别。最关键的是,在这个季节冬狼还没换完毛呢,所以它根本就不是冬狼!”

他的话,就如同平地间起了一个炸雷,登时把众人给震住了。

“不是冬狼?却成了冬狼的首领?”连吉安卢卡平时那么镇定的人,此刻都变了脸色。

“果然……我说怎么就觉着别扭呢。”二丑也放下了巨弩,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寇拉拉却不管这些——管它是什么狼呢,反正砍了就是死狼:“要不,咱大伙一起杀出去?”

包光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杀你奶奶个爪!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你两条腿能追上人家四条腿吗?磨你的斧头去,别跟这添乱!”

“俺是能啊!”寇拉拉委屈的说。

其实倒不是寇拉拉没脑子,而是有包光光在的地方,从来都不需要他费脑子;而遇到包光光不在的时候……那还费脑子干什么?

费拳头就行了呗。

……

……

狼,终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它站起来,像是要抖落身上的月光般晃了晃脖颈,歪着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就那么从容的一步一步走远,直到彻底的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虽然距离很远,但包光光仍能从它清冷的目光中,解读出里面所包含的那丝高傲与蔑视。

不过,已经没有人去在意这个了,因为当它起身之后,人们便看到了那腹下垂着的突起——这头狼竟是母的!

“喂,老古板,”二丑愣愣的说,“你看到了吗,它的乳房?”

“我不瞎!该死,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听听,谁说品性高洁的圣武士就不会骂街?

也难怪他会有崩溃的感觉:要知道,头狼一般都是强壮的公狼担任;就算是一对夫妇,对敌的时候也是公狼出面,可眼下母狼却单独出来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没有主动出击是正确的。正如包光光所说: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必须要赌一把的地步。

“村里早就看到这边的火光了;这时候,乌鲁他们应该正急三火四的往咱这赶呢……乌鲁你不认识?哎,块头最大的,没事就晃着膀子找人摔跤的那个嘛!”站在一群兄弟与小商人中间,包光光侃侃而谈,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好像在评价某人衣服的款式一样。

“为什么一定要等他们来啊?”卡尔粗声粗气的说,“说不定在那之前,咱们自己就把狼都给杀光啦!哈哈!”

没错,他正是包光光放在里面的托儿。

毕竟有些话,从老包的嘴里说出来,远没有他们“自己”说出来效果好。

包光光对那卡尔说话的时机非常满意,他假意“嘁”了一声,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怎么,着急啦?一会儿有你打的。到时候看看你能砍几个脑袋下来,至于现在,你还是给我先憋着吧!”

众人都笑。老包趁机指着一个兄弟手里的兵刃说:“看看你这剑整的,都豁口了!要是我现在说开打,你就准备这样上啊?还不赶紧给我去磨!”

于是那兄弟,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落荒而逃,跑出去找磨石了。

“光光,你过来一下!”

喊话的人是吉安卢卡,至于原因,自然是狼群又有动作了:“刚才还有几只在打转,现在又看不到了。”包光光沉吟道:“它们还在,只是没进入火光的范围……火好像有点小了,再加点什么东西进去吧!”

圣武士摇头道:“能烧的已经都烧了。对了,大伙应该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去说一下。”

“不,”包光光沉吟道,“就算扔火堆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让他们都穿上吧,这个时候多一点点防护也是好的……至于燃料,把车都拆了,反正货都没了,还要车干什么。”

之后,他就不再说话。因为能说的已经都说了;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他转过身,望着远方的黑暗——虽然看不到,但他心里清楚:那里,同样有一些家伙也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火堆熄灭的那一刻。

而火,终究是会熄的。

……

……

当火苗玩累了,趴在余薪上休息时,一点一点的绿光,就那么诡异的亮了起来;乍明乍暗,就好像繁星忽然落在了荒野上一般——那是狼的眼睛。

其实它们一直都在,只是被火光抢了风头,没有被人们发现而已;而这时候如果你仔细看,还能见到远处影影绰绰的狼头,在月辉下微微耸动,透着那股子难言的焦躁与不安。

“沙沙”、“沙沙”,有点像雨打在树梢上的声音。起初它还是若有若无的,但后来却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紧接着,荒野上泛起了波浪,那是狼奔跑时起伏的肩膀!

“来了。”杀手兄表情平静的搭上了一根弩箭。

“来了!”圣武士一脸严肃的开始祈祷。

“来了?”只有寇拉拉这家伙似乎一无所觉。可不管是他真没听到也好,还是在那里装白痴也好;反正此时此刻,这几乎已经成了所有人心里唯一的念头。

红十字会的兄弟们顶在最前面,正用布条将兵器紧紧地缠在手上——据大当家的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兵器脱手,在混战中尤为有利。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老包从“古挖仔”电影里面学到的,他们只知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身边有兄弟,身后有援兵;而最关键的,是大当家正在看着他们,和他们站在一起。

既然如此,咱还有什么好怕的?

“兄弟齐心——”不知道是谁在队伍中高呼着,就好像一支火种,扔进了浇了火油的柴堆。于是斗志被点燃了,眼神被点燃了,兄弟们的热血,也一并被点燃了!

高昂的士气,令包光光相当满意,只是这种阵仗,对那些小商人来说似乎太刺激了点。只看身边的安东尼就知道了:虽然握着防身的匕首,但那手却抖得让人禁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把刀子扔了;而他的脸上,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怕吗?”包光光轻声道,“怕就大声喊出来,喊出来你就不怕了。”其实在这一刻,他自己也怕得要命,但他知道,绝不能露出任何端倪让别人发觉:

因为,他是这支队伍的精神支柱,这支队伍的魂。

“嗯……”安东尼很诚实,这也是老包看重他的最大原因。“但是,我不知道……喊什么……”

凝视着越来越近的狼群,老包幽幽的说:“随便喊什么,只要是你心里想的都行。相信我,它会给你力量。”

“为,为了活命!呜啊啊啊啊——”

随着安东尼的哭嚎声在荒野上响彻,波浪终于撞上了礁石。在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人与狼,这两个为生存苦苦挣扎着种族,同时爆发出了天地间最强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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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冰原上的情节会暂时告一段落(终于完啦,撒花……美女的香吻在哪里?);从下一卷开始,老包将正式走出冰原与文明社会接触,并开始祸及整个大陆,一切详情尽在第二卷——《这里的黎明》。

这本书说起来,就没什么能令人满意的地方,除了写到现在还没有偏离大纲之外(其实大纲本身就是偏的……),所以,对于一直在关注本书的书友,老月要说的是:谢谢……谢谢你们以超乎常人的耐心,看完了一个老神经病的胡言乱语,你们都是好样的。

最后,让我们再一次高呼本书的口号:决不虐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束与开端

浓郁的夜色,似乎比先前淡了不少。或许这只是人们的错觉,但天际处,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熠熠闪动。

突然,一道光亮起来了!

起先它还是淡淡的绿色,有如烟气一般;可没过多久下端就开始发红。光幕逐渐壮大,直到将整个地平线笼罩其中,而中心,也变成了金红金红的,宛若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它酝酿着,期待着,直到积攒了足够的力量——

然后,迸发。

不是身临其境,你永远都无法体会黎明,对一群在黑夜中酣斗了几个小时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不能停下武器,但人们还是情不自禁的转过头,朝东方观望。

于是他们便发现了,那个在晨曦中卓然而立的身影。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的大氅在风中猎猎飞舞,仿佛一面高举的旗。可奇怪的是,这位骑士的手中竟然空空如也,根本瞧不出持着兵器的样子……不会是出门忘了带吧?

“奇怪,”还是身为弩手的二丑眼力最好,“怎么是魔法师?光光,村里除你之外,还有其他的魔法师吗?”

包光光猛地睁开双眼。

因为这一刻他忽然惊喜的发现,自己那早已告罄的魔力,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流,重新变得激越而富有活力。这是魔力感应!来人的魔力,即使不与自己同源,也起码有某种相同的特质!

“难道是……”

正说话间,大地开始颤抖;一种深沉的“咚咚”声,仿佛从天际而来,穿过耳膜,直接在人们的心头响起。

它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到后来竟连在一起,就好像那永无休止的鼓点!不会错了!就是这种声音!一千年前,就是它催破了城寨,催破了山河;让人们在恐惧之余,牢牢地记住了它的音色:悲怆。桀骜。继而……澎湃!

这是冰原人的战鼓!

“削他们!”这是乌鲁的吼声!

“终于来了。”这几乎已成了所有兄弟心中唯一的念头。先前的热血,早已随着受伤、与体力的衰退消耗殆尽,此刻支撑他们挥舞兵刃的,仅仅是对生命的渴求与不甘而已。

而现在,救兵到了,他们得救了!

他们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好好的睡上一觉。说不定等醒来的时候,还能运气好碰到一条小河,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呢。

“混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战斗还没结束呢。别作出一副窝囊废的样子,给我杀,杀!让我看看你们能有多狠!”长时间的念咒与呼喊,让老包的嗓子变得沙哑——他甚至有些怀念老汉斯的那根法杖了;不是看重上面附加的魔法,而是它可以用来敲醒那些松懈下来的人。

他不得不喊,正因为他对冬狼的了解:不出意外的话,狼群马上要开始溃逃了。

要知道,狼并不是不会逃跑,而是这种生物与别的不同。或许是智慧过于出众的关系,它们不相信任何看起来安全的方向,认为那会是一个陷阱;反而会更加疯狂的冲向敌人。

“夺路而逃”这个词,几乎就是为它们量身而定。所以对这些幸存者们来说,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

反击,从老汉斯的狂轰滥炸开始。

……

……

一切正如包光光所料,狼群的攻势,果然比先前还猛烈了几分;好在这“最后的疯狂”,大部分是冲着援军去的。

只可惜经过一夜的拼杀,大多数的狼,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它们此刻遇到的对手,却仍算得上生力军——对冰原上的战士来说,跑上几个小时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这些人,要远比狼群来得更狂,更野,更有力量!

这些牲口们根本就不管什么防御阵势,就那么硬碰硬的与狼群对冲!斧光,乍现!那一片片滚动着的雪白,就仿佛巨浪之上的泡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敢于接近它的生命!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大块头,自然是乌鲁无疑;在一群人中也就他最为醒目:狼群冲到他面前时,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竟生生停住了脚步,开始没命的朝两边逃窜;就仿佛所有的狼都在刻意躲着他一样,只要他出现在哪里,哪里的狼就会逃窜一空。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一个十分搞笑的画面:乌鲁嗷嗷叫着,气急败坏的追着狼屁股狂撵,可即使这样,他的巨斧始终也没机会见血……

“难道跟那什么野兽之心有关?”这个猜想不由让包光光啧啧称奇,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远山的人竟然也到了,看那个跟在战士身后举幡儿的老头,不是木灵开是谁?

“终于结束了。”

吉安卢卡挥了一个剑花,像是要借此甩去宝剑上沾染的狼血。但经过几个钟头的时间,上面的狼血早已凝结,恐怕要用酒才化得开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刺死了最后一头朝这边扑来的冬狼,这才有机会拖着伤痕累累的双腿,挪到包光光身边。他略略平复了一下喘息,开口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还不能掉以轻心!”包光光不假思索的说,“你不了解冬狼这玩意。它其实比任何一种野兽都记仇。只要它下决心报复你,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只要它还活着,并且有机会接近你身边,那它一定会试着复仇。”

“呃,”圣武士愣了一下,“我只是想问下,是否让兄弟们出去追击……”

包光光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道:“早说嘛!害老子白费那么多口水。别追了,追上去也没意义,那帮牲口应付得来;让兄弟们就地防御吧,免得狼群一旦掉头,到时候手忙脚乱。”

圣武士应了一声过去发令了,可没过多久,人又转了回来,一脸担忧的说:“要它们真像你说的那样记仇,会不会过几天再杀回来?”

“不好说,”包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但你不用担心,我让村里的战士护送你们出去,有他们在,这一路上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要不,我也跟着跑一趟吧。”

“你?你也要来?”

“是啊,”老包很认真的点点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兴奋,反正人看起来比平时欢腾多了。他突然跳了起来,双脚开立,一手指着天空,大呼道:“山道上的朋友们,水道上的朋友们!你们开心吗?我来啦!”

“我包光光要来啦!所有的世界,都为我敞开大门!”话虽然牛到一塌糊涂,但可惜声音沙哑,而且由于先前剧斗脱力的关系,明显没什么底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尾

包光光作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方面他怕自己不在,会里的兄弟再和远山他们打起来。

另一方面,冰原缺粮食,大陆上别的地方不见得缺啊!既然没有人运进来卖,咱们可以自己出去买嘛!冰原人怎么了,只要肯花钱,还怕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而且昨晚上的那只母头狼,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不杀了它,包光光这心里面总是不得安生。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好像这头狼,还隐隐约约的与他本人有什么联系。

不过这些担心,他并没有跟别人说起,毕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眼前还要组织收尾呢。

会里的兄弟几乎人人带伤,但真正死亡的只有三个;都是失血过多来不及抢救的。倒是那些小商人中,有七个人被狼直接咬在喉咙上,当场死亡。

其实这种比例是正常的,会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除非被围攻,不然绝不可能让狼攻击到要害。所以只要防御的阵地不被攻破,就不会出现太大的伤亡;但那些普通人就不同了。他们只是凭借着一时血气之勇,根本就不太在意对要害的防护。

可能他们也在意,但他们并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咳,顺便说一句。这里的“要害”指的是上面那个……

死去的人,被并排放在一起。尸体是不可能运回去的,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将会被点火焚烧;而骨灰,则交与他生前的同伴带回家乡。

或许是身为穿越者的关系,包光光总是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对死亡无动于衷。他找了一块还算完好的布,将死者脸上的血迹擦掉,想让他们走得干净一些——这,也是他能为对方做的最后一点事了,所以老包很执拗的拒绝别人帮忙。

看着大当家蹲在那里,强撑着一遍遍的放“造水术”,几个兄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而他们的情绪也感染到更多的人,一时间,整个临时的营地中尽是愁云惨雾。

而与那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这一刻,村民们却心花怒放;不为别的,正是为了那满山遍野的狼尸。

——要组织多少次狩猎,才能弄到这老些肉?

乌鲁乐得都合不拢嘴,甚至还要求休整几天再走,趁这个工夫,他赶紧带着人就地处理狼尸:狼肉被切成一块块,没有足够的盐,只好挖了个大坑熏制。至于内脏,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有毒,但以冰原人那变态的体质却不管那些。

远山得到了所有的皮毛,是以木灵开也比较满意,毕竟他们不像滚石那般缺粮。只有会里的兄弟们恨得牙根痒痒,因为乌鲁处理狼尸的时候,还故意让人用皮囊装了狼血到处去撒。

要知道在野外生存有个常识,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能直接点火熏烤狼肉,而杀了狼之后,也要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因为狼的嗅觉极其敏锐,血腥味很容易引来更多的狼。

但此刻,乌鲁就是摆明了用他们来做诱饵,在那里“钓”狼呢。

“你说这该不会是光光的意思吧?”有一次圣武士这样对身边的二丑说。二丑想了半天,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像。这么损的主意,也就他才能想得出来。”

……

……

其实他们还真冤枉老包了,包光光不但对此事毫不知情,甚至这个时候,他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在发出了那一番豪言壮语之后,还没等过上多久,他就急三火四的赶回滚石去了。一方面这场战斗,让身上的材料消耗殆尽,为了保持战力他不得不回去补给;而另一方面,见到了乌鲁,他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子的:在两拨人终于会和之后,他看到村民们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埋怨:“咋来得这么晚?”

这样说很正常,按冰原人的秉性,越是自己人就越不能客气,那叫做见外。只见贡阿东指着乌鲁的鼻子,没好气的说:“你问他!非要跟人家比划比划,结果晚了吧?”

过来的高级战士,只有乌鲁与贡阿东两个,那公母俩与呼巴音,应该是在村子里留守了。

而此刻面对贡阿东的指责,乌鲁也不反驳,只站在那里呵呵的笑。

包光光注意到,乌鲁的肩膀上有一道新创,虽然在“绿药膏”的作用下已经收口,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与狼爪留下的裂伤完全不同。

这是剑伤!

“谁干的?”包光光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实在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村里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剑术高手,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乌鲁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乌鲁说:“你认识。人最先还是你逮回来的,就是留胡子的那个,但后来剃了。”

剃了胡子……难道是哈比?包光光悚然动容,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那倒霉蛋还被关在酒窖里呢。本来还打算磨磨性子就给放出来,谁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那场大火,之后便是遣返村里的冒险者,忙忙叨叨的,他竟然将哈比忘了一干净!

最倒霉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丑,人现在就在这里;而那个酒窖早已空了,村里人谁没事会上那去?

包光光当场险点没晕过去:“这都四天,还是五天了?连滴水都没送过,不会饿死了吧……等等,不对啊!”以哈比的剑术,怎么可能伤到乌鲁?更何况还是在饿了几天之后?虽然老包当时捆绑的方式特别,不至于影响到对方血液的循环,但也不至于一松脱出来,就能活蹦乱跳的跟人动手啊!

可还没等他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乌鲁就抢先开口道:“俺听汉斯老头说,那小子的剑术是跟你学的?你到底教了他啥东西啊?为啥他的剑扔出来以后,还会拐弯的?”

“八成用绳子拽着呢。”包光光小心翼翼的说,可他的心里,却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少扯。大伙都看了,后面根本就没有尾巴。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啊,咋说呢?就好像剑……在飞?”

“我靠,不是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哈比,哈比

老汉斯是和他一起回去的。/|\泡'书'吧更新超快/|\或许是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不小,人此刻的脸色很差;白发苍苍的脑袋,也随着马背的起伏一点一点的,似乎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说起来,最近几天包光光都没见到老汉斯的人影,还以为对方与高尔特那帮人一起走了;于是当他看到老法师骑着马,高声吟唱着咒语朝狼群冲过去的时候,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过他可没自恋到认为对方留下来,是冲着他包光光,尤其是想到了哈比的存在之后。

貌似这俩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很不寻常啊!

正在包光光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的时候,身边的寇拉拉说话了:“光光,你说那只母狼,真的会追上来?”

“我不知道,”包光光搔着头皮说,“说真的,我没有半点把握。这条狼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根本就捉摸不透……”

没错,这正是老包一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原因所在。直到这一刻,包光光也没有放弃猎杀那条母狼的念头;他想出的法子,与乌鲁他们几乎如出一辙:那就是以自身做饵,将对方钓出来!

反正狼群已被驱散,要重新聚集起来,怎么也得等上几天。在这段时间里,母狼想要复仇,就只能依靠它自己的力量。而一旦它控制不住复仇的欲望接近几人,那包光光的机会就来了——即使它比受过训练的老布还猛,也绝对顶不住两个法师的轮番轰炸。

至于带上寇拉拉,那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走了一半,老汉斯大概是恢复了精神,他望着老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后,他才叹口气道:“我真没想到,你教哈比的剑术原来是真的……谢谢。”

“我也没想到,哈比他真能学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包光光也有一种叹气的冲动。他笑了笑,从汉斯的手中接过水囊,直接递给了寇拉拉:“话说回来,那小子目前的状态怎样?”

“不太好,”老汉斯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身体虽然没什么问题,但精神上似乎不太稳定。”听到这话。包光光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要知道,监狱里面关犯人禁闭,也不过扔小黑屋里一天;而哈比,却在暗无天日的酒窖里整整蹲四天了!没吃没喝,目不能视,甚至连身体都无法自由的活动;这也就是他吧,换个人说不定早疯了。

“回去之后,我先去看看他。”

……

……

“你来了。”

“嗯。”老包一面随口应付着,一面小心的打量着对方,

但出乎他意料的,哈比不但没露出半丝狂躁的迹象,反而让人感觉他是如此的悠闲;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的就像一汪湖水,从那里面,你似乎能找到蓝天,白云,还有那倒映的山峦。

“奇怪了,不是说精神不稳定么?我怎么觉着,这家伙比以前正常多了?”包光光忍不住有些纳闷。这个时候哈比又说话了,他说:“你那招天外飞仙,我学会了。”

包光光没接话,因为他知道哈比还有下文。果然,哈比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想着,等学会了剑术,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的。可是现在,我却不打算这么做了。”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发觉,”哈比幽幽道,“那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就象你说的,这世间的一切皆是虚妄;包括爱,也包括恨。何况你我二人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虽然你曾经狠狠的伤害过我的自尊。”

包光光翻着白眼道:“那你还找我学剑术?”

哈比笑了,道:“你以为我想来?只是那天索菲娅回来后跟我说,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学会忍辱负重。”

“索菲娅?”说起来,这个女人一直让包光光感到困惑;越琢磨,他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多。

显然她对整件事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急着将哈比打发过来。

似乎她没有任何动机,就一手挑起了暗夜与滚石的争斗,将所有人都狠狠的坑了一把;但她同时又在保护哈比,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她对哈比的感情是真的?

“她对你倒是不赖嘛!”包光光讽刺的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掩饰话中的那丝恨意,但哈比,却似乎压根就没听出来。“或许是,”他缓缓的站起身,借着荧光术发出的微光,抬头仰望,“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他那从容的神情,听着他那淡然的语调,包光光还真有一种对方看破了红尘的感觉。“不是吧,关了几天,倒关出个和尚来?可真没准啊,达摩不就是关了九年禁闭才修成正果的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老包发现对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也学着哈比的样子抬头望去,当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此刻,二人还待在酒窖里,荧光术的光芒根本就无法照到天棚——倒不是村里人虐待哈比:虽然先前与乌鲁的决斗最终失败了,但他的实力,还是得到了村民们的肯定。

对待勇士,村民们自然不会吝啬,但哈比自己却偏偏要回来,说在这里,他能听到剑之精灵的低语。

关于这一点,包光光一直都想不明白,因为“剑之精灵”本就是他随口编出来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天地间真有那玩意存在,也不该蹲酒窖里开会吧?

“看星星。”哈比道,“我听说活着的人,每一个人头顶上都有颗自己的星星,但我不知道,究竟哪一颗才是属于我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方来的车队

八月,本该是农忙的季节。

只是北方的麦子成熟晚,离收割还有些日子;田垄间的杂草,长势也不如其他时候那般吓人了,无所谓除不除,反正过不了几天,它们就会和庄稼一样变得金黄。

唯一需要人们操心的,便是那些成群结队的灰雀:它们吃虫子,但同时也糟蹋庄稼,实在不知道让人该爱还是该恨。

也只好由它们啦!

农夫们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无事可做。每天不外乎搂着婆娘睡到正午,起床后胡乱塞点东西;下午有时间,或许还可以去野外的山涧中捞点小鱼,到了晚上,就到镇中的小酒馆里喝上两杯,与三五好友扯扯闲皮,然后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回家。

打婆娘;或者被婆娘打。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季节,镇里镇外到处都透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实在是有些愧对小镇的名字:警钟。

之所以叫这个,只因为这里是大陆上最靠北的一个镇子。出了镇再往北走,用不了几天,就会进入广阔而神秘的冰原。

据说,那边是野蛮人的地盘,好在他们基本上不会踏出冰原一步;倒是这些年,往北边去的冒险者却越来越多。有去自然有回。渐渐的,镇民们对那些“回归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看来野蛮人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残暴嘛。

————————————————————————

可是这一天,一支从北方归来的车队,却吸引了所有镇民的目光。

车队不大,只有五辆马车,可随行的护卫却不少。虽然车身上的标志被除去,但从那华美的纹饰来看,它应该属于某个有封扈的贵族。但这些还算不上什么,最令人们啧啧称奇的是:其中有一辆,拉车的竟不是马,而是八头大小不一的狗!

这些狗大的跟小牛犊子似的,最小的也一米多长。车停下来的时候,一半的狗忽然开始狂吠,而另一半,却压低了身子,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周围。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来:“别叫了,该死的就不能消停会儿么?”紧接着,那辆马车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长袍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到周围的人群,他似乎愣了一下,有些尴尬挥了挥手,讪笑着说了句:“嗨,大家好!……吃了吗?”

众人发现,原来此人相当年轻,生了一副邻家少年般可亲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发,竟然短到好像刚刚才长出来似的;与身上那套精美的法师长袍绝不搭调,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于是众人放下了对狗,以及贵族身份的敬畏,纷纷出言打趣起来。有说吃了的,有说没吃的,还有直接问他是不是管饭的;就想看看眼前这少年会如何应付。

少年从容的伸出一根手指,有些臭屁的说:“吃了的就再吃点,没吃的……赶紧回家吃去吧!”

众人都笑。

少年转过头,扬声朝其中一辆马车喊道:“叔啊!你还不出来管管这帮家伙,咬着人可就麻烦了!”

“光光,你真的确定让乌鲁出来?”那边的车厢门也打开了,一个满脸落魄的圣武士走下马车。

没错,这家伙自然是包光光无疑。而那些狗,却是因为拉车的马数量不足,现从远山那边借来的。莫日根死后,它们便没了约束,成天吵闹不休,木灵开还在为这事正头疼呢,正好赶上包光光来借,哪还有不一拍即合的道理?

起先包光光颇为兴奋,甚至还遗憾狗的数目只有八头,凑不上“四四二”的阵型。可后来他却发现,伺候这些狗,要远比他想象中麻烦得多。

食量大还好办,毕竟车上多的是狼肉;最大的问题是没办法操控自如。好在野兽之心对这些捣蛋鬼们有效,只要乌鲁吼一嗓子,比他包光光说什么都好使。

于是在他一叠声的催促下,乌鲁钻出车门,勉为其难的吆喝了一声,结果狗是安静了;但同时人也跑光了。一时间,整个街面上空空如也,连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

……

圣武士似乎很喜欢看老包出丑,他走过来,似笑非笑的说:“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反正也待不了多久。”包光光没好气的说。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先前的不妥,毕竟对普通人来说,乌鲁的吼叫声实在过于震撼。“只是我不太明白,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到黑石堡再修整?”

黑石堡就在南边,离这里还不到一天的路程。

圣武士道:“要办的事很多。最关键的,是你们需要一个身份。不然你以为,一个冰原人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满大陆溜达?”

“为什么?”

“这还用问?”说话的是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乌鲁,“你刚才不都瞅见了,这些人怕咱们。”

“那是在怕你好不好?”包光光一脸鄙夷的想。毕竟在他看来,乌鲁即使抛去冰原人的身份,光凭块头也足够吓人了;而他包光光自己,还不知道多有亲和力呢。

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管他包光光愿不愿意,在这片大陆上,冰原人在外行走所能用的身份就只有一个:佣兵!若没有这个合法的身份,他们能不能进黑石堡都成问题。

其实需要办“签证”的,就只有他与寇拉拉两个人。乌鲁本身已经有佣兵的身份,而其他战士将车队送出冰原之后,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人当然是老包用小棍给哄回去的:一是怕太多的战士出现在这里引起恐慌;二是村子里,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防范异形。乌吉娜倒是想跟着来,只可惜她必须顶老包的班,不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难道还大老远的跑远山找木灵开去?

“赶紧走吧,”包光光催促道,“晚了可就赶不上饭点了!注册完,咱还得找个地方把哈比的剑修一下呢。”

那把剑断掉,自然是因为哈比与乌鲁的决斗。当时乌鲁也被那支神出鬼没的剑逼得手忙脚乱,只好拼着硬挨了一剑,用肌肉将剑夹紧,这才腾出手来将哈比击倒。人倒是没事,只是那把剑,却被乌鲁狂化后随手给拧断了。

包光光判断:哈比能操控剑,多半还是由于那个封印,将老包的能力也一并封入了哈比体内,这才使哈比有了“控物”的可能。不过为什么对象是剑,大概与他自身的精神状态不无关系。

从他在酒窖里面看星星就知道,这家伙是典型的妄想症,程度还相当严重,已经分不出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差别了。

唯一让包光光比较欣慰的是,对方不属于狂躁型的,起码……他不不咬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身份的人

哈比的那把细剑,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泡'书'吧更新超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操控死鬼阿罗耶的配剑远没有原来的那把自如;或许,是因为他与剑沟通的程度不够?

若按照老包的意思,绝不会没事给哈比修剑;毕竟这种行为,跟往疯子手里递菜刀没什么区别,问题是人家老汉斯不干啊。

于是当圣武士询问是否要派人陪他们一起去时,包光光摇头道:“不用,汉斯会跟我们一起的。”

说实话,老包可不敢将哈比扔在这里,危险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更让人来的放心。而只要哈比在的地方,老汉斯便一定会跟着。毕竟这俩人现在就好像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对哈比的那种担心。

一行只有五人。老包,乌鲁,寇拉拉以及那一对蚂蚱。

由于乌鲁的存在,也没什么人胆子长毛敢上来围观。但包光光心里,却明白几人的组合是多么的怪异:

破衣烂衫的神秘老法师;穿华贵法袍的短发触手男;外表像白痴,但其实经常把正常人弄白痴的危险分子;以及比他更危险,反而貌似正常的飞剑妄想狂。

至于乌鲁……怎么说呢,拥有“母性”之心的超级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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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包光光的意料,地方竟然是乌鲁找到的。当时他说:“走吧,等你啥时候看到那破房子,立马就知道了。”

其实乌鲁的说法,还是给对方留了面子;眼前的这栋二层小楼岂止是一个“破”字所能够形容的,那简直比鬼屋都有看头:屋顶上的茅草,已经剩不下几根了;但屋前的草却长得老高,在秋风中瑟瑟抖动。

大门上的木条已经松脱,露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钉子,突兀的指着天空。唯一完好的,大概就要算那长满青苔的墙壁了。

包光光当时就被雷晕了:“你……确定,这就是佣兵工会?”

“嗯哪,在这旮嗒还能找到更破的房子吗?”

说话间,汉斯走上前去,抓住门上的铜环扣了两下,结果木门发出“啪哒”一声闷响,整个门环都掉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老汉斯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再敲下去,还指不定敲掉点什么呢!

乌鲁退了两步,高呼道:“喂,有人吗?有人出来一个!”声音震得木门“嘎吱”作响,连房顶上的茅草,也跟着忽忽悠悠的落下几根。“来了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紧接着是“咚咚咚”的下楼声。

没几息的工夫,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人看起来,简直比老汉斯还老;而且还邋遢得要命:一身长袍早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上面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油渍,头发胡子也不打理,连在一起不说,甚至还打着绺。

老头打量了众人几眼,开口道:“就你们五个吗?进来吧!……来得倒是挺早啊,刚刚躺下你们就到了。还有下次不用那么大嗓门,老头子我又不聋。”

大概是牙齿掉光的关系吧,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总是“嗤嗤”的漏着风,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随着老头进门,便是一处狭窄的甬道。两边墙上的泥灰都已经掉落,露出嶙峋的怪石,正张牙舞爪的抖着精神。而甬道的尽头,则是一道连扶手都已经烂掉的木制楼梯。

汉斯注意到包光光的脸色有异,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当然不对了”包光光终于爆发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难道佣兵工会,不应该是一处巍峨庄严的建筑,里面有宽敞明亮的大厅,有光洁如镜的柜台,还有那价格昂贵的魔法灯……最起码的,也该是个美女做招待员吧?”

老汉斯哭笑不得:“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还用告诉?老包心说:这是穿越者的常识好不好?一般在这个时候,不是都会有一群不良佣兵打你的主意,然后主角大发神威,展现出绝世武功将人打败,进而扬名天下的吗?

可是大厅呢?柜台呢?美女呢?龙套呢?怎么啥都没有,只有一个老得快要掉渣的糟老头子?

……

……

只可惜这份怨念,并没有被前面领路的老头察觉。只听他慢条斯理的说:“上楼梯时候都轻着点;木板的年头久了,经不起折腾。对了,小心你们的右边,那里还有个……”

正说着,就听“咔嚓”一声,乌鲁的一只脚已经踩破了楼梯。老头抚额叹了口气,接道:“两个洞。”

为了这个多出来的洞,老头硬是敲了五十个银币做维修费;于是包光光这心里就更郁闷了。

老头领几人来到偏厅,从杂物堆里面翻出一本名册和几张白纸,也不收拾桌子,就索性趴在一边的箱子上准备写字。墨水早已干透,老头只好吐了口唾沫在盛墨水的铜盏里,又用笔搅了两下,这才开口问道:“是谁要申报?姓名?”

“包光光。寇拉拉。”

“那你的职业?”话是单独问包光光的,至于旁边那个,是人都看得出来——野蛮人战士嘛。

只是这简单的问题,却让包光光颇为头疼。他的职业太多:巫医、药剂师、炼金师、魔法师,若真按老汉斯所说,他还是个另类的龙脉术士。想了半天也拿不定个主意,最后他干脆双手一摊,无奈道:“你瞧着办吧!”

“明白,明白。”老头心照不宣的冲他笑笑,在那栏的后边填上了“潜行者”……

又被问了几个诸如收入,婚姻史,是否酗酒之类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他们的“签证”才算是完成;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包光光,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老头将资料在那本名册上重抄了一遍,抬起头对老包说:“嗯,还没有大的团体要人,倒是有几个小队可以让你们挂单;不过现在的竞争这么激烈……”

“你个老财迷!”包光光忍无可忍,“就你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个鬼竞争?摆明了讹人嘛!哪也不去,我们自己建!”

乌鲁欣然道:“好主意,名儿就叫‘与熊角力’!”

“那是你好不好?”包光光腹诽道,“普通人只有脑抽了才会找熊摔跤!”可还没等他说话,寇拉拉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俺还是觉着叫‘穿越者’顺耳些……”

包光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去:你是怕没人知道是怎么着?还拿来当招牌!再说了,像咱这么有底蕴的人,怎么可能取那种白痴的名字?

“好了!”老包打断二人的争吵,大声道:“我掏钱,我说了算!小队的名字就叫‘霸天虎’!”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生的幻剑

本来老包是想叫“汽车人”的,就因为大哥的那句“汽车人,变形出发”,在他看来简直帅得一塌糊涂;只可惜大陆上还没有“汽车”,通用语中自然就不会有这个单词,总不能用“马车”来替代吧……

老汉斯捧着胡子呵呵笑道:“独占天空的老虎么?不错,很有气势啊!”

“那你来不?”

汉斯瞅了哈比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可哈比却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他扯了一把老包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个名字,用月精灵语怎么写?”

“我写给你看。”老包也懒得借纸笔,直接用脚划了“霸天虎”三个汉字。

反正地上的灰够厚。

“哟,这就是月精灵语?你还懂得这个呢?”老财迷从箱子后面探出头来,一直抹搭着的眼皮突然掀起,露出里面微微发黄的眼珠。

“耳朵还挺灵的,”老包像哄苍蝇般挥了挥手,“赶紧注册。霸天虎,暂定成员三人……”

说着话,他拍出一个都纳尔在箱子上,“记得找零!”老包是故意的,他路上已经问过哈比,知道注册小队,其实只需要十个银币;但谁让老头为个洞就讹了他五十银币的,要知道按照大陆的物价,这些钱都够重新修个楼梯的了!

可是,老财迷并没有动箱子上的钱。他摇摇头道:“抱歉,我不能给你们注册。”

“为什么?”

老财迷解释道:“因为你们佣兵的等级不够!咱们明说了吧,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名气。”

乌鲁大怒,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结果桌子轰然破裂,上面的杂物叽里咕噜的滚落一地。只听他大声道:“你骗鬼呢?俺咋不知道还有这一说?”

老财迷面不改色:“这是新规定。唔,桌子以及摔碎的物品,就算你十个银币吧……”

包光光和寇拉拉两人见势头不对,赶紧将乌鲁抱住——就老头那病怏怏的模样,要真挨了乌鲁一巴掌还有命么?倒是哈比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将箱子上的金币推到老头面前,开口道:“既然是规定,那就一定会有例外,比如说呢?”

这家伙不愧是当过出纳官的,即使疯了,在讨价还价的方面也比另几人要强上不少。

果然老头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他悄无声息的将金币笼在袖子里,道:“当然了,如果一个称号强者肯替他们担保,那情况自然就不同了。比如说阿罗耶先生您……”

“呃?”哈比愣了一下,但包光光却反应到是对方认错了人,赶紧扯了一下哈比,开口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老头笑而不语,伸出手指了指哈比身上的佩剑。

那正是死鬼阿罗耶的随身佩剑,在哈比自己的剑被折断后,就只好挂着它凑数了。

包光光恍然大悟:要知道大陆上可没有电视、互联网之类的东西;互不相识的冒险者之间,只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标记来辨认对方身份。而这些标记,大多都刻在随身的武器上。

老头并没有没见过阿罗耶,即使听别人描述过阿罗耶的长相,也不外乎是身高、体型、发色瞳色之类的东西,而这些,哈比恰恰与那个被乌鲁拍死的倒霉鬼差不多。

这种机会老包自然不肯放过,他赶紧转过身背对着老头,对哈比挤了挤眼睛,朗声道:“那么,‘阿罗耶’先生!你是否愿意为我们做这个担保?”

……

……

大概是那枚金币将人喂得太饱,以至于老财迷有些愧疚,临走的时候,他掏出一个纸卷,神秘兮兮的说:“我忽然想起来,后天上午有一笔大买卖,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喏,这是地址。”

包光光想都没想就推拒了。

诚然,他是急需用钱;狼肉能让村里多支持一个来月,但在那之后就会无以为继。所以他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弄到足够的粮食。

但对于这么大笔的交易来说,出一次任务挣的佣金不过是杯水车薪。就算几人一刻不停的接任务,累吐了血也赚不够啊,更别说老包这几年攒的那点家底了!

好在来之前,包光光就有了计划,他的依仗,就是高尔特所欠下的那笔巨额债务。“讨租讨租,要账要账;我有两个猛男身边藏……”反正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亲笔签名,公证人之类的法律程序齐备,又盖了高尔特家族的印章,他怕什么?

所以他注册佣兵,只不过是图个身份证明而已,压根就没想过要接什么任务。

可是那财迷老头却笑眯眯的说:“小伙子,别拒绝得这么快。要知道雇主可是大有来头呢!要是你们能被人家看上,也就不用在这行里拼死拼活的了……而且,这次任务的酬金也相当高。”

“大人物?”包光光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所谓的“大人物”,是否能在某方面给他们提供些帮助?或许,与对方接触一下也不错啊。

包光光笑了。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如何让对方接见自己——既然眼前的老头,能将哈比错认为死鬼阿罗耶,凭什么那个“大人物”就不能?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幻剑之阿罗耶!”老包不怀好意的盯着哈比,暗暗的做了决定。至于人家会不会同意扮演这个角色,这一点老包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除非他不想学剩下的两招了。

不过心里想的,嘴上可不能说出来,以免引起人怀疑。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咽了口唾沫,问老头:“酬金真的很高吗?具体有多高?”

老头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反正比这房子高。”

从佣兵工会中出来,包光光的心情忽然好起来了。虽然那糟老头怎么也找不到工会的印章,只好让他们改天再来一趟。“这老家伙,不会是打算找东西现刻吧?”包光光在心里偷偷的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计划

下午的阳光能更足些,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小。说。网}老汉斯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要陪哈比去修他的剑,你们呢?接下来打算去哪?”

“四处转转吧,”包光光道,“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更关键的是,我们也需要找个地方落脚……不过,就你们俩个?行不行啊?”

“怎么了?”

包光光一时无语,心说你还真拿他当正常人了?虽然理论上说,这家伙不属于狂躁型,但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把风车看成巨人啥的?只可惜当着哈比的面,他又不能直接说人家有病,只好吱唔道:“我是怕……哈比让人给骗了。”

“我会被骗?”哈比一脸鄙夷:“好歹我也当过几年的出纳官,说到花钱,我起码要比你谨慎一千倍!”

包光光:“……”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包光光也不好再阻拦。他默默地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待老汉斯打开看过后,才开口道:“既然你们要修这把剑,那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这是什么?”哈比凑过去瞄了瞄,一下子就被纸上的图画吸引住了。

纸上是老包画的一把剑,无论从造型,还是纹饰上来说,整把剑都显得中国味十足。

这自然是某人从游戏中剽过来的,见到两人吃惊的表情,老包也不免有些小得意:“这是月精灵所用的剑。哈比既然学了他们的剑术,自然也应该用他们的剑!”

老汉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可是,既然是剑,为什么有一边是弯的?”

“哪里有弯?”包光光急了,“没有吧,你看错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直线!”

老汉斯与哈比刚走,乌鲁便一把揽住包光光的脖子,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肩膀上,不满的说:“为啥又把任务接下来了?你不是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那笔账讨回来么?”

包光光笑道:“我答应了么?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那大人物当面谈谈罢了……”

接着他将用哈比冒充阿罗耶的想法,对两人说了出来,寇拉拉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对这个主意自然举双手赞成。而乌鲁的担心却重一些,“能行么?你咋就知道对方不认得阿罗耶?”

包光光沉吟道:“那咱们先探探底吧,就说是阿罗耶的代理人。不管怎么说,面还是能见到的。而且不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有一个称号强者充门面,以后咱们要债也会方便得多。只可惜汉斯和吉安卢卡的身份都不能泄露,不然也不用费这个事了。”

“对了,崽儿你打算咋要这笔债?跟俺说说。”

关于这一点,老包自然有全盘的计划。他才不会傻到跑浮冰港找人收账,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天知道哈比的家族,在那里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就凭他们几个无名小卒,被人害了都冒不出个泡来。

而另一方面,时间上也赶不及。从警钟镇到南边的浮冰港,来回最快也要两个多月,那购买粮食不需要时间啊?

所以他打算低价出售这笔债务的债权。

“反正手续啥都是全的,就算他家有势力,但咱们要不来,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要不来啊!到时候就让他们互相咬吧,而咱们要做的,就是一路上放出消息,让高尔特家的敌人闻风而动。”

包光光自信满满的说,忽然间,他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个念头:这样做,到底算不算借势?

……

……

说起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要数酒馆了。这一点,无论是曾经做过佣兵的乌鲁,还是身为穿越者的老包都再清楚不过。

随手扯过两个路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酒馆离此地不远,只是在另一条街上。穿过小巷,包光光一眼就看到了酒馆的大门。酒馆没有招牌,之所以他认得出来,完全是因为那里横放了一只酿酒的木桶。

“唷,”乌鲁笑道,“你开始像一个老手了!”

包光光得意道:“这有啥,待会你们看我的。”说着话,他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个银币,在手里一颠一颠的把玩着——他总遗憾学不会像流晶那样让金币在手指间打转。

此刻在包光光的脑海中,银币正翻滚着,划着漂亮的弧线敲打在柜台上,将趴在那里睡觉的老板惊醒。然后他就可以用一个相对震撼的方式闪亮登场。

可没等靠近酒馆,几人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从屋里传了出来——这还是隔着堵墙呢!

酒馆内,更是嘈杂得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了,但这里的主角,却是那些醉醺醺的镇民。他们纵声谈笑,时而粗声粗气的问候着对方的老婆;跨刀配剑的冒险者当然也有不少,不过基本上都没怎么喝酒,只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不会是都奔着那个任务来的吧……”包光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这些冒险者居然没一个他认识的,他忍不住又暗暗猜测,难道会里的兄弟都被吉安卢卡禁足了不成?

他领着两人从那一群闹哄哄的镇民中挤过,径直奔吧台而去,而吧台里的那个家伙,也明显注意到几人,只是在大陆上还没有微笑服务这么一说。

“我们这里,只有矮人麦酒与蜂蜜酒;饿了的话,有黑面包和蛋,还有新出锅的小羊排。想休息,楼上还剩两个房间,不过比一般的房间贵点,每人要八十个铜子一晚上。”

在包光光将银币塞到他手里后,那人的脸色才算是阴转多云。

“矮人麦酒?你们还能从矮人那搞到麦酒?”包光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在冰原这几年,他也曾与不少冒险者打过交道,但从来就没听过有关于矮人的消息,更别说见过了。

那人翻了翻白眼,道:“当然是我们自己酿的。谁知道那帮坏脾气的短腿佬平时都躲在哪里……对了,你到底想要点什么?”

包光光尴尬的咳了两声,道:“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我哪知道?”那人打断老包道,“我不过是个卖酒的,想打听消息,找那边的冒险者去!”

包光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暗之龙

包光光不知道,究竟是眼前的老板太过另类,还是这大陆上所有的酒吧老板都是这副脾气。/|\泡'书'吧更新超快/|\不过遇到这么个主也只好自认倒霉。至于那枚银币,已经入了对方的手,自然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老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这个镇里的情况你总还知道吧?帮我找间大一点的房子,要能住进去几十号人那种。放心,事后会给你酬劳的。”

毕竟兄弟们,与那些小商人的住处还没着落呢!

对方这次倒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才摊着手道:“这个……还真没有。”可是他的话,并不能让包光光相信。“不是吧?难道镇子里,就没有人愿意把房子腾出个一天两天挣笔外快?”

老板没好气的说:“你们家有几十口子人啊!吃饱了撑得才盖那么大的房子。对了,南边的谷仓倒是还空着,你需要可以找老乔恩,他就住在谷仓的边上。”

又问了两句,就听见寇拉拉在一边叫道:“光光,这里有位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乌鲁已经找到地方坐下了,只是在他们身边,还有几个冒险者正一脸悲愤的站着……

“这里的老板真够呛!”

当包光光坐下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抱怨。可乌鲁却说:“俺倒觉着他人不错!起码够爽快。”

麦酒的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又酸又苦,里面还混有某种残渣。包光光刚喝了第一口就吐了出来。倒是羊肉炖的不错,很嫩,混合了葱的香气,热腾腾的刺激着人的食欲。老包惬意的眯起眼睛,用小刀将面包切成片,又挑了块羊肉放在两片面包中间。

“这叫肉夹馍,”他说,“的确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

“啥都没打听出来,你还有心思吃!”寇拉拉在一旁挖苦,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明显没什么说服力;而他面前装羊肉的木盆,此刻也快要空了。

包光光摇晃着手中的食物,一副挥斥方遒的派头道:“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咱们的。”

“真磨即!”乌鲁用麦酒送下嘴里的食物,站起来大声道:“喂,俺要买消息!找谁好使?”话音未落,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小伙子便被人推了出来。

人群里一个声音说:“费戈尔,你们影贼工会,不就是干这个的么?现在生意来啦!”那小伙子见躲不了,索性跳上旁边的桌子:“别瞎说!我早就不是影贼的人了!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加入了‘血十字……兄弟会’,怕了吧?”

“影贼?”“血十字兄弟会?”寇拉拉与乌鲁表情古怪的互视了一眼,又齐齐的转过头看着老包。

而老包此刻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种人他电影里见得太多了:其实他们并不属于哪个帮派,但也可以说他们哪个帮派都是;就好像墙头草一样。谁强就倒向谁。不过看他用红十字会的名头来唬人,就知道当初里昂闹得有多厉害了。

“费戈尔么?你来……这几天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么?”果然他最关心的还是雇主的身份。

小伙子上下打量着几人,陪着笑说:“你们算不算?”

……

……

从那个叫费戈尔的小伙子处,老包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传闻,不过多是一些零七八碎的小道消息。比如凯奥凯的二王子为婚事跟他老爹干起来啦,再比如新拉姆共和国的议员们集体打压一名女将啦……

甚至连他本人做主角的都有,只不过在传言中,那个彪悍的野蛮人头领,是因为争女人争不过暗夜的团长,这才一怒之下将对方灭了团。

有用的其实就一条:十几天前,几个人护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经过此地,想来应该是高尔特那帮人无疑。这个消息让包光光暗中留了心:因为即使出售了债权,他也迟早会与这帮人再次接触。尤其是索菲娅,她才是揪出那个幕后黑手的关键。

“只要让我腾出手来……”包光光发了狠。就像他们说的,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你得给我吐出来!

然后再去买一份新的赔我。

至于发布任务的“大人物”,包光光还是没搞清楚他的身份。倒是前一段时间,狂龙领的世袭领主“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曾经在附近现过身。

要知道,这一片其实是块飞地,它既不属于紫金联盟,更不属于狂龙领;而这个疑似宗师的男人,突然离开自己的地盘来到这里,实在是令人费解。包光光忍不住暗中猜测:或许他的到来,和当前这神秘的任务不无关系。

如果自己,能与这个强势的男人挂上关系,那岂不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当他将这个想法说与吉安卢卡知晓的时候,圣武士却面沉如水的说:“放弃吧!那个男人,不是现在的你可以企及的……还记得那个传说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真的!”

“当时你在场?”

圣武士缓缓道:“或许黑暗之龙兰达对你来说,不过是个虚幻的名字;但所有目睹它在虚空中现形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怖。”

“那黑暗之龙……”包光光一脸憧憬的表情,“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圣武士想了一会,最终却摇头道:“无法形容。我甚至不清楚它到底是不是一头龙。只知道它很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天空裂开了,紧接着它的吐息便喷了出来。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喷吐,而是一道光,很亮,亮到让你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光,唯一的光。”

“后来我才知道,在看到光的那一刻,不少兄弟的眼睛都被晃瞎了;留给他们的,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黑暗。”

“很讽刺是吗?”圣武士忽然长身而起,“黑暗之龙兰达,代表了世间一切黑暗与负面的集合体,它的喷吐,却是亮到了极致的光。所以我总在想,”

“守护双龙的另一头,那代表了世间一切光明与美好的光明圣龙,它的喷吐又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陷阱

只可惜吉安卢卡的话,并没有让老包打消先前的念头,在这一刻他反而更想见一见那位疑似宗师的传奇领主了——即使求不到什么帮助,瞻仰一下前辈高人的风采也不错嘛。

包光光自然明白对方的担心:眼下的他,还无法跟对方谈什么合作;或许等他整合了冰原之后,才有和人家平起平坐的资格。

可老包却固执的认为,只要能与其见上一面,他就有八成的把握说服对方。

要知道身为穿越者,哪怕他啥都不是,最起码还有一样长处,那就是见识广博:那来自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施政方针;别出心裁的金融体系;闻所未闻的科技成果,就这,还没算另一个世界的艺术成就!实在不行咱扮说书的,将金大侠的小说拆了,讲它个一年半载的总不成问题吧?

喜欢意淫的?行啊,那老些白金大神呢。一天两更,估计能讲上一百年都不止……

关系搞好了,剩下的自然就好办了。冰原上并不是没有特产,只是没有那个力量去开发罢了。比如说煤,铁,还有那些炼制火油的黑水,就连剩下的沥青渣滓,还可以用来铺路呢!

或者,把异形的事透露一点让他知道?估计是个领主,就受不了领地军事实力飙升的诱惑。如此一来,它们对村子威胁还解除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就忍不住偷偷的笑。

当天晚上,圣武士与红十字会的兄弟就离开了,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比老包还急。有句话叫做“归心似箭”,在冰原上的时候还不觉得,但一踏入文明社会,对家的那份渴望就会越来越强烈。

只可惜老包还要在这里待上两天,一方面他想通过这个任务与某个大人物挂上关系,另一方面,他与寇拉拉的证明,还有哈比的剑,都需要等一段时间。

于是他与吉安卢卡说好,让他们先走一步,两天后自己再启程与他们会和。

吉安卢卡留下了一辆马车——不留也不行,因为除了乌鲁,谁也制不住拉车的那些破狗。

但包光光还是觉得,既然进入了文明社会,就应该从善如流;反正行囊颇丰,也不在乎住店那几个小钱。几人赶着“狗”车来到先前的酒馆,并把剩下的两个房间包了下来。老汉斯与哈比住了一间,而另一间自然是他们“冰原三健客”的。

房间让包光光相当满意,虽然内部的装潢略显朴素,但对于一个旅人来说,没什么比坚固的木床更令人心动了。被褥很干净,散发着一股怡人的清香,就好像乌吉娜说的:那是太阳的味道。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热水免费;只是那坏脾气的老板,此刻却要操心怎样让狗与马和睦相处了。

……

……

将自己拾掇整齐之后,包光光便不再理躺床上打滚的两个傻老爷们。他法袍也不穿,就一身单衣来到老汉斯的房间。老汉斯正在冥想,哈比见他进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

当水渐渐冷掉的时候,老汉斯终于结束了冥想,睁开眼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很好。这种时候也不忘记求知,这是成为一个强者所必要的前提。”

包光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知道对老汉斯来说,所谓强者,不是那种天分好的,也不是那种运气逆天的,而是肯努力的。

“昨天你教给我的魔法阵,我已经弄明白了,不过还多了一个变种,我现在就画给你看。”说着话,老包将手指在桌上一敲,杯里的水便分了一团出来,在空中分散组合,顷刻间就完成了一个魔法阵。

当然他的魔法阵不过是徒具其形,毕竟水这东西,完全不可能传导魔力。

这一路上,包光光一直在跟着老汉斯学习。或许是对其教哈比剑术的报答吧,老汉斯竟然将他压箱底的东西都传给了老包。

比如说魔法阵。老包从对这玩意一窍不通,到现在差不多可以随意拆解组合,不过才用了短短十天;这不能不说其中浸透了老汉斯的心血,只是学习的时日还短,老包接触到的魔法阵都是低级的,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

只可惜,这玩意对战斗似乎没什么帮助。

至于法术方面的修炼,可就没什么进展了。汉斯是防护师,他擅长的高级法术,包光光学起来都相当困难;而汉斯本身,又不善于改变系的法术。

不过,也正是因为老包本身偏向于改变系,汉斯的“太极”,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让他学了去;现在所差的,仅仅是运用的熟练程度罢了。

“有点意思。”半晌后,汉斯抬起头来对老包说,“你似乎给原来的魔法阵,加上了一个被动的触发条件,从而把整个魔法阵分成了两个部分。我能问一下,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吗?”

“是陷阱。”包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魔法阵本身,可以看做一个杀伤装置。而且,可以尝试在这几个地方稍稍改动一下……”说着话,他用能力稍稍改动了一下几个水滴的位置,“就像这样,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汉斯一看之下,登时就愣住了:“你这根本就是错的!弄不好就会引起魔力乱流!等等,难道你想……”

“是。魔力乱流,可以让陷阱的威力成倍增强,而且对魔法师来说,基本上就是一击必杀的效果!”

看着包光光那踌躇满志的样子,老汉斯却似笑非笑的说:“很好。下面你要考虑的,就是怎样让对方的魔法师,傻到踏进你设好的魔法阵里来;对了,多放几个弱智术怎么样?”

包光光:“……”

第一百六十章 是鸟是虫

出来的时候,包光光手里多了几样东西:阿罗耶的佩剑,一小瓶画魔法阵用的金色墨水,以及三个样式古朴的金属牌。/|\泡'书'吧更新超快/|\

佩剑自然是从哈比那里借的;反正对哈比来说,除了他自己的那把细剑外一切武器皆是粪土。而那瓶墨水,可是不得了的东西。虽然它的配方不是什么秘密,但其中有几样材料相当珍贵;连老汉斯,随身的也不过就这么一瓶而已。

至于那几面金属牌,却是哈比送的礼物——这一点让包光光颇为意外。打造牌子的金属不值一提,只是每块牌子的正面,都刻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汉字,连起来正好是“霸天虎”!

而霸天虎成员的数目,也恰好是三个。

于是那俩傻老爷们便决定一人一个,作为他们独有的标志。听到这个主意,包光光想都没想就率先将“霸”字抓到手里——虽然通用语中发音不同,但老包还是无法忍受喊别人类似的字眼;

寇拉拉,则挑了三个字中唯一没有写错的“天”;

至于可怜的乌鲁,谁叫他抹不开面子跟小辈抢东西,结果到他这,就只剩下“虎”一个选择了。

第二天老包起了个大早。

睁开眼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法袍用水细细的擦了一遍,直到飘带在太阳下泛着乌光;然后又将他那双同样是异形皮缝制的靴子打了油,用干布使劲的蹭。一边蹭,他还一边哼着歌曲,恍似又找回了几分当年约女孩的感觉。

只可惜,眼下他不需要用蛋清做发型了,因为无论怎么做都是一样;头发才长出一寸来长,而他本人,还没变态到让别人用斧头或者什么东西替他削板寸的地步。

没错,这是准备要去见那位“大人物”了。

包光光自然知道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但他才没有与一群佣兵争食的打算;而且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也告诉他,不管办什么事,都是“内部什么什么”才更容易成功。

反正阿罗耶的名头也足够。在这种边陲小镇中,遇到个称号强者登门拜访,总不至于推出去吧?更何况,这人还有特殊的使命在身。

而老包几人的身份,就是阿罗耶的代理人。为显得郑重,他甚至用布将剑一层层的包了起来——不是哈比不愿意跑这一趟,而是担心对方会认得阿罗耶那个死鬼,所以老包才决定先探个底再说。

……

……

那个叫费戈尔的卷发小伙子,已经早早的坐在酒馆内等着了——他面前的那杯清水都已经喝了一半。当他看到包光光下楼,急忙一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先生,我在这里!”

其实老包头一天就打听到了纸卷上的地址,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雇佣了费戈尔当向导,毕竟有这么个地头蛇在,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代价,不过是区区的几个银币。

老爵士斯图沃特的别墅就在酒馆西南方不远,小楼整体被刷成了青灰色;在围墙外,还种了一排高大白杨树,那昂首挺胸的模样,让老包不禁想起了训练兄弟们站排的日子。

果然,在费戈尔和门房的老头交代了几句后,包光光三人便顺利的进了别墅。老头一直把他们带进正门,然后将他们交给一个四十来岁管家打扮的人。

这一点让包光光十分得意。

要知道,别墅都是有几个门的。像老包他们这样私底下的访客,往往就只能走后门,至于马厩那边的门,大概是用来方便侍女和马夫私通的,当然了,女主人偶尔也能走上个一回两回……

几人随管家模样的男子来到偏厅。这里的空间很大,但陈设却很少,整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只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还挂着主人年轻时的画像,看起来也曾是个风流倜傥的主。

而房间的另一侧,却摆放着成套的盔甲,盔甲上划痕斑斑,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已经远去的号角声。

长木桌被摆在房间的中央,桌上的菊花开得正盛。

寇拉拉进屋之后,便径直走到桌边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将“布包剑”往桌上一扔。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似乎又对头顶上的雕花吊灯产生了兴趣;乌鲁也挑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往上面一坐,斧柄却搭在了桌边伸手可及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乌鲁双目圆睁的打起了呼噜;而老包,也开始像圣武士老哥那样摩挲法杖了,门才再一次打开。进来的,是几个冒险者打扮的家伙。

能看出来,他们彼此间似乎并不熟悉,像一个临时组成的小队。之后又有几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反正不是冒险者就是佣兵,有不少还是酒馆里的住客,这时候老包才明白,原来像他这样早起的“鸟儿”,还远不止他一个。

房间里的椅子有限,但进来的人却有二十几个。于是后来的,就只好抄着手站在一边。没有为了争座位打起来的狗血情节——毕竟有资格进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乌鲁睡了又醒。正当包光光的耐心快要见底的时候,正主出现了:“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我是阿方索,阿方索·德尔维拉;斯图沃特先生委托我全权负责这次任务,所以待会各位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来找我。”

嗓音低沉,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的将视线投注到声音的主人身上。

不可否认眼前这个叫“阿方索”的年轻人很帅,和老包记忆中那个西蒙,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他的皮肤略显苍白,但与那双忧郁的宝石蓝眼睛却是绝配。再加上那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让人感觉到柔弱中多了一分执拗,一分不屈。

虽然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难掩的书卷气,还是从他每一根头发丝中发散出来,就这么说吧:他就是一个浪漫的诗人,是知性与优雅的代名词。

只可惜,在包光光心里,却对他连半点好感都欠奉,因为先前西蒙的教训,已经让老包深深地明白到一个真理:

那就是——珍惜生命,远离帅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仅是为了女人

“这次召集诸位,目的是找一个人。我这里有画像,诸位可以传阅一下。”说着话,阿方索从怀中掏出羊皮卷,递给离他最近的佣兵,“详细的体貌特征都写在上面,但我不希望有人做任何形式的抄录。”

画像很快被传到老包手里,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容貌俊美,神态娴静;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而身上的服饰也极为华美,绝对是出自大师的手笔。

“她是什么人?”老包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想到这一句普通的问话,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带着惊奇与鄙夷,就好像老包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事实上,他的话也确实不怎么妥当,最起码不符合他佣兵的身份。要知道在佣兵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千万不要对任务刨根问底。雇主想让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根本就不用问;而不想让你知道的,你问也没有用。

如果你对这次的任务有疑义,那大可以放弃不接,所以老包话一出口,众人便知道他不但是个菜鸟,还是个傻鸟——没办法,这年头菜鸟都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你叫什么?”阿方索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还没等老包说话,寇拉拉便站起来大声道:“他叫‘霸’,俺叫‘天’,还有那个大块头是‘虎’!俺们三个,就是霸天虎!”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

包光光差点一口血喷出去:诚然在佣兵界,大伙为了避免祸及亲人,都很少用真名;用代号的也有不少,但没见过像寇拉拉这么报号的吧?好在他没加上日漫的经典动作,不然老包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只有那个阿方索此刻还保持着平静——看他的样子,似乎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他点点头道:“霸天虎么?我知道了。既然你们问起,我可以告诉你们:画上的这个女孩,叫做洁西卡,是斯图沃特先生的远方侄女。众所周知,斯图沃特先生并没有儿女,所以选择了洁西卡作为他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说到这里,他略略的顿了一下,“但是,明显有人在打斯图沃特先生财产的主意。因为在来时的路上,洁西卡小姐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所以,洁西卡小姐与她的护卫们失散了。”

“目前能确定的是,洁西卡小姐并没有遭到加害,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洁西卡小姐,并将她安全的带回黑石堡。而我与斯图沃特爵士,将在安德森子爵的府邸等候诸位的好消息。”

“还有一件事大家要注意。由于洁西卡小姐的生命正受到威胁,为了安全,她很可能用其他的名字。”

“以上。”阿方索用这个词结束了他的叙述,“对与我的解释,这位‘霸’先生还有疑问么?如果没有,下面我将介绍洁西卡小姐的兴趣爱好,与她可能出现的地点……”

“疑问是没有,”包光光突然开口道,“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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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第一眼起,老包就知道阿方索这个“代理人”的身份是假的:看看他身上的装束吧——一个小贵族的手下,一天能不能挣出个扣子都成问题;

而那个“争夺财产”的借口,更是幼稚得令人发噱:都能作出半路劫杀这么大手笔了,那他还会在乎斯图沃特的家底吗?看阿方索的样子也不像傻瓜,应该不会察觉不到这里的漏洞,但他偏偏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为什么?因为他根本都不屑于掩饰!

是以阿方索每说一句,包光光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到后来他根本就没听对方说什么,因为那种睁着眼胡说八道听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老包只要知道这潭水很深,很浑;就已经足够了!

而他这趟出来,可不是为了趟浑水的。

“哦?”阿方索微微偏过头,“难道你们不想听听,这次任务的报酬了?除了酬金之外,你们还将得到一个推荐,那可是去紫金联盟军中供职的机会。”

全场大哗。

虽然只是一个机会,但对与在场的佣兵来说,诱惑已经不可谓不大了。当佣兵为了什么,还不就为混口饭吃?但凡有那有权有势的主谁会将脑袋别在腰带中跟人玩命。而有了这个推荐,加入军队最少也是个中级军官,这一辈子也就有保障了!

可包光光却眼皮也没抬一下。

本来他就不是出来混出身的,就算给他个将军干干,他也得有功夫去啊!“抱歉,我们暂时还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他转头对寇拉拉与乌鲁说,“喂,还睡呢,走了!”

乌鲁被寇拉拉从酣梦中摇醒,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喔,这么快就谈完了?”

“还谈个毛啊!你没见人家连真身都不露!”在这个时候,老包已经彻底放弃了先前的打算,他只想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要再与这些肮脏的事情搅在一起。

“小兄弟,你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出乎意料的,这次阻拦他的竟然是一个佣兵。看他的年纪也不过三四十岁,面孔方正,肌肉结实;只可惜那双眼睛好像睡不醒般似闭非闭的,破坏了他整体的气质。

“怎么了?我们又没接下这次的任务。”

“但是,你已经听过任务了……”

“我听过了吗?难道那个‘或许’叫阿方索的人,刚才还说过什么与任务有关的话吗?”声音中充满了讽刺,而老包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还有,不要在我面前耍威风。”

佣兵叹了口气:“小兄弟多心了。其实我只是想奉劝你,没必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包光光默然不语。

看来大家都清楚:画像上这个女人,绝不是斯图沃特的什么侄女,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毕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与自己光明的前途相比,又算得上什么?至于她落到阿方索手里之后,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那就不是咱们所能够操心的了。

对于这个女人,包光光虽然同情,但还不至于为了她与阿方索背后的神秘势力杠上。但是,这并不代表老包就能够认同对方!所以他宁肯放弃这次机会,选择退出,也不愿意用一个女人去交换什么东西。

——想要的,我会自己拿!

“朋友,你不明白的。”老包阴着脸,一字一句的说:“不仅仅是为了女人,”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了,大概对方也听不懂。因为在他心中另一半理由是:即使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也绝不能让这个世界来同化我!

这,就是他身为一个穿越者的骄傲。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乱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希望……”那佣兵侧身让了一步,“你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吧。”

他低着头,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是下一秒,他却突然半旋身,撮掌如刀向老包的颈侧劈来!这一招使得极其突然,以至于乌鲁和寇拉拉都没来得及反应!

可惜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面光芒流转的筝型盾——水晶墙!

之所以能拦截得如此及时,是因为在对方后退的那一刻,老包就开始施法了。

他本是打算闯出去的。自打进入这房间起,老包就没打算相信任何人;何况还是个目的不明的佣兵。

于是佣兵被撞了出去。只可惜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老包没有机会加速,是以那佣兵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几步之后,便撞到了一堵“墙”上。那佣兵正要说些什么,可他身后的墙忽然动了!一条粗壮的手臂伸过来,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

是乌鲁!也没见他怎么使力,那佣兵就被他整个提了起来。“小子,你这招已经过时啦!”

“别杀他!”包光光赶紧叫道。他还真怕乌鲁一时火大,直接将对方的头给拧下来。要知道,先前对方出招可没用兵器,说明并不想取他的性命,只不过想将他制服罢了。

而这个时候,那家伙的队友也站了起来:“把人放下!”

“放下?”乌鲁斜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那你可接好了!”说着话,一扬手竟将人朝那边扔了过去!

人在空中时,已经停止了挣扎;队友大概以为他已经遇害,手忙脚乱的冲了过来,但乌鲁的力量,又岂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登时几个人跌做了一堆,连带着他们身后的椅子也被撞翻,偏厅中一片混乱。

“你会付出代价!”对方唯一没冲上来的队友,此时已双目尽赤,连手上都亮起赤红色的光芒。

元素法师!

包光光吃了一惊,本来他一直关注着屋内的另一个施法者,因为对冰原战士来说,一个施法者带来的威胁远大于其他职业。原先见此人穿着皮甲,就没有过于在意,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施法者!

其实,这不过是他游戏中的经验作祟罢了。游戏为了平衡各个职业,才会有法师只能穿布袍这么一说;但现实却是,只要你穿得动,你把家里的平底锅都扣脑袋上也没人管你。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一般的金属,也确实会影响到魔力的运行。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处也泛起了奥术那独有的波动,老包来不及多想,直接一个魔绳术下去,两条青黑色的长索,犹如毒蛇般无声无息的直奔那两个方向而去!

只可惜老包动的有些晚了,就在青索撞上对方的护盾时,那元素法师的魔法也扔了出来。

眨眼间,老包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火海,浓烟遮挡住他的视线,火焰烧灼着他的皮肤,一口气吸进去,仿佛火焰也随着呼吸进入了他的体内,开始灼烧他的内脏。

接着,他看到他的手开始燃烧了,然后是整条胳膊,身上的皮肤都翻过来,从下面腾腾的冒出火焰。

这是幻术!老包猛地醒觉过来。

如果这把火是真的,那整个房间中的人不都完蛋了?所以他判断出这一定是个类似“恐惧术”的法术。说来也怪,当他这个念头一起,火海、浓烟、烧灼的疼痛之类统统消失不见,而他的人,还是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

至于对面施法的元素法师,此刻却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坐倒在地,嘴角处正汩汩的涌着鲜血。

屋里的人全傻了。

因为他们看到,就在元素法师的法术击中对方,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的时候,那条的长索却忽然扑了上来,它既不迅疾,也不凌厉;就那么轻轻的在护盾上一碰。紧接着人就闷哼一声倒了下来。

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忍不住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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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知道,对方是被魔法反噬了。说穿了不值一提,不过是他攻向那元素法师的舌头,还叼了一个刻着错误魔法阵的石板罢了。而对方,却依然按照正确的程序施法,那还不被老包给带沟里?

一般的法师自然做不到这一点,除了魔力自然外溢,便只有靠施法,才能将魔力发诸体外;但他包光光不同——在那个世界上学的时候,他打小就一直被分在“二班”。

要知道,舌头本身就是有机体,不存在传递魔力的问题;而老包在他自身能力的支持下,本来也能做到让魔力一定程度的离体。

再说你以为他“太极”是白练的?在一瞬间,他可以让自己的魔力与对方同频,勾引对方的魔力,顺着他画错的魔法阵运行;一旦对方没有发现这部分“卧底”的魔力,自然免不了施法受到干扰,如果让魔力继续运行下去,其结果只有一个。

魔力乱流。

所以那元素法师不得不强行终止当前的法术,被反噬,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只是包光光这一招却有个弱点,那就是如果当时对方没有施法,这一招就完全无效。

而他本人,也无法在攻击的同时防御;因为在那一刻,他本身也同样面临着魔力乱流的危险——这本来就是“先乱己,后乱人”的一招,若按武侠小说中的描述,大概相当于奥法版的“七伤拳”。

只不过,他绝对不会在放这一招的同时施法罢了。

“博尔多!你怎么样?”一叠声的呼唤,才提醒了众人那边还一个同时受害的奥术师,只不过,他受的反噬要比元素法师轻得多。

那博尔多的同伴,此刻正一脸悲愤的大喝道:“我们跟你有仇吗?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对于他的质问,包光光根本都懒得理会:既然你中了招,就说明你当时在施法!在那种情形下施法,不是想浑水摸鱼是干什么?只可惜这一点,老包根本就没办法向众人解释——总不能把自己招数的奥秘给说出去吧?

而且在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另一件事:对方的恐惧术让自己看穿了,乌鲁也不过愣了下神,可是,寇拉拉呢?

别人不知道,可老包却清楚寇拉拉这家伙最是怕死,而一旦他感觉生命受到威胁,就会——

狂化!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控

一旦寇拉拉狂化,而自己和乌鲁,又无法在强敌环绕的情况下阻止他,这样下去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死不休”!

虽然自己出其不意,先伤了对方的施法者,但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暗藏的底牌;再说了,能提前一天进来,说明这些人在圈里还是有一定声望的,总会有那么三五个好友吧?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们能平安度过眼前的危机,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也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到时候就只好灰溜溜的躲回冰原,至于买粮的事,却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那么,此刻寇拉拉的情形到底如何呢?

答案是他并没有狂化;可是……和狂化也没什么分别了:因为这家伙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战斗吸引,悄悄地摸到了阿方索身后。于是当老包看过去时,他正笑吟吟的将那把附加了“锋锐”效果的手斧,比在了长发帅哥的脖子上。

锋锐效果,自然是包光光给加上的,头天晚上他除了用药水在石板上刻了两个错误的魔法阵外,还顺手给那俩人的武器上也各画了一个;寇拉拉的是“锋锐”,而乌鲁的巨斧上,则画的是“坚固”。

附完了魔老包才想到,他是不是把俩人的效果给附反了?要知道乌鲁的巨斧,本身就已经足够坚固。

“都别动啊!”寇拉拉还在往另一只手上戴手套,“不想让他脑袋搬家,就都给俺让开!”

众人的脸上一齐变色,而包光光的脑子里也“轰”的一声;他知道,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起先哪怕打翻了天,也不过是佣兵之间的矛盾,没有人会在乎,可挟持了某个势力的代理人,那性质可就变了!不管“阿方索”是不是狂龙领主的人,但最起码,他还有个官方的身份!

寇拉拉现在做的,正是在挑战文明社会的法律!在一个贵族家里劫持人质,这不是当面打当权者的脸么?就这样,那家伙还有心思邀功:“咋样,就象你说的,擒贼先擒王!”

包光光险些一口血喷将出来:好么,你捅篓子还是老子教你的呗!但事已至此,老包也无计可施:“走!先出去再说!”

只要没伤到人,一切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吧。包光光如是想。

……

……

可就在寇拉拉押着人,退到墙角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靠走廊的那面墙壁轰然破裂,烟雾中滚出几个人来,闪亮的剑光,晃得包光光根本就睁不开眼。

老包当机立断,一个闪光术发了出去——既然我看不到,那大家就都别看了!紧接着,他双手持咒:“水晶墙!”

他是故意喊出来的,想吸引对方攻击自己,然后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像西蒙一样“贴”到墙上。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那些剑手除了分出两个缠住乌鲁外,其他四人,却凭借着各自记忆,分毫不差的直扑寇拉拉所在!

这些剑手极为不凡,出手就是与敌皆亡的杀招,以至于乌鲁也被两人逼得有些手忙脚乱,根本就腾不出手过来支援。包光光面前倒是没有敌人,但是他本人不知道啊,还在那傻乎乎的撑着水晶墙呢!

好在寇拉拉应变极快。

虽然事出突然,但他还是及时的打出了一篷火焰,略略的阻挡了一下对方的势头;然而阿方索却动了!只见他身体诡异的扭了一下,就脱离了寇拉拉斧头的范围;与此同时,那四个剑手也绕过了火焰,四把剑分四个方向将寇拉拉罩在当中。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阻止寇拉拉追击!

反应快速,分工合理,出手只讲求效率,而且精擅合击之术。这样的护卫,也只有军队中才训练得出来!

寇拉拉无奈,只好一连几斧先逼退了四人;就这么一耽搁,他便错过了追上去的最好时机。

眼看着阿方索就要退入人群,突然,一个穿着铠甲的家伙,从侧后方朝他飞扑过来,看那势头,绝对不下于骑士的冲撞!众人一齐惊呼,紧接着又疑惑起来:这是谁?貌似众人间没有穿板甲的啊!

阿方索叹了口气,为了躲开他只好踏前两步,结果……又回到了寇拉拉面前。

而那个扑向他的人却势头不变,手舞足蹈的从他身边直冲了过去,“轰”的一声撞在墙上,除了给墙壁新添一个大洞之外,自身也撞得四分五裂。众人这下才看清了:这哪是什么人,分明是原先陈列在墙边的一副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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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铠甲,自然是乌鲁扔过来的。而此时他手中正抡着另一副铠甲,虎虎生风的朝那两个剑手招呼。两个剑手被逼得极为狼狈,眼看着联手之势也无法保持了。

对他们来说,或许乌鲁的斧头还不难躲过,毕竟他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攻击意图。但“铠甲”这种兵器,只怕换了谁都是头一次见到吧?尤其是在挥舞时,铠甲的四肢乱颤,天知道它下一秒会指向什么地方,这叫人怎么躲?

招架?别开玩笑了!一副全身铠最少上百斤;再让对面那个怪物抡起来,谁敢用薄薄的剑刃去碰?

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只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那群佣兵中一个潜行者打扮的家伙,已经贴着墙皮,慢慢地贴向了乌鲁的背后,近了!更近了!

背刺!

这一刻,即使是久经训练的剑手,也掩饰不住脸上那狂喜的表情;乌鲁从对方的表情上,发现身后的异状,猛一转身!结果这一刀,便贴着他的背脊划了过去,而那个潜行者,也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没栽到乌鲁怀里。

乌鲁怒极,抡起巨斧朝对方当头砍去,斧头都落了一半,才猛地想起了老包不准他杀人,于是他单臂叫劲,将斧头硬生生的停在空中。

“滚!”乌鲁嗔目大喝。音浪在偏厅中蛮横的扫过,所有的窗户“哐啷啷”一齐碎裂;尘土飞起老高,夹带着碎石打在一众佣兵的脸上,隐隐作痛。

那个正面承受了吼声的潜行者更是不济:鲜血,从他的双耳与口鼻中不断喷涌出来,人也跟着缓缓的软倒在地——他离乌鲁实在太近了,近到乌鲁的唾液,都能直接喷到他的脸上。

这一吼的威势,让佣兵们禁不住心头一阵阵发麻,包围圈也略略松了一些。毕竟他们只是佣兵,犯不着为了讨好雇主,而去和眼前的怪物拼命。

但对于那两个剑手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因为那个恐怖的怪物,此时正背对着他们!

只可惜,这一剑最终也没有递出去,因为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一刹那,一个低沉的声音,就那么突兀的响了起来:“住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光光代码

于是那两个护卫便住手了,因为喊这嗓子的人是阿方索。{,小。说。网}

此刻,他又重新落回到寇拉拉手里,除了跟刚才一样脖子上架着斧头外,身上还被老包的长索缠了个结实——要不是他暗中使绊,只怕寇拉拉也不会这么快得手吧。

包光光知道,越是未知的东西,越容易让人感到恐惧;于是他为了给众人施加压力,还现开了一瓶清醒药剂……

几人没走正门,直接从碎裂的窗户处离开了房间,当然,几人走过之后,那原本完好的窗框也成“碎裂的”了。走到庭院里的时候,一直镇定如常的阿方索终于脸上变色,大概是憋不住气了。“能不能请你把这东西拿开一点?”

“光光,”寇拉拉也熬不住了,“拿远一点吧,你不老说咱冰原人优待俘虏么?”

包光光想到,自己第一次抓哈比的时候,为了要赎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禁翻翻白眼道:“你哪头的?再说了,这位阿方索先生可不是俘虏,他是我们的‘客人’,你应该说,我们冰原人向来好客才对!”

若定义成‘俘虏’,那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绑架?

“跟他们废什么话!”乌鲁不满的走上前去,对着那院门的铁栅栏就是一斧!可结果栅栏门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一般被他斩开,而是“轰”的一声,连带着院墙一齐倒在地上,包光光忍不住一拍额头:果然还是应该在巨斧上附“锋锐”才对啊!

“走!”乌鲁大步踏过倒塌的院墙。寇拉拉押着阿方索走出去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还拎着那玩意干啥?你又穿不上……”

乌鲁看了看手中的铠甲,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形,不由得哂然失笑:“还给你们!”手臂一叫劲,抡圆了,将铠甲朝原来的偏厅扔了过去!

“不要!”包光光大惊失色。

要知道那偏厅,三面墙如今只剩下一面完好,又怎经得起这般巨力的撞击,就听“咔嚓嚓”一连串的巨响,整个偏厅都轰然倒塌,连带着二楼的部分也塌下来不少。

这下子连楼梯都省了……

“还看,跑啊!”包光光反应过来,双重施法发动,直接给自己加上了“蛮牛术”与“猫之灵敏”;乌鲁一把将阿方索抓过来扛在肩上,撒开大步就跑;再看寇拉拉,好家伙,这么会儿工夫都快跑出街口了!

院墙与偏厅倒塌的巨响惊动了镇民,不少人聚了过来,但他们只是普通人,又如何能拦住飞奔的“冰原三健客”;而那些佣兵与护卫们,此刻却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一路绝尘而去。

……

……

手指,在剑脊上轻轻的划过,就好像抚摸情人的肌肤一样温柔。指尖上传来的那丝熟悉,让哈比的心也禁不住一阵阵悸动起来。在这一刻仿佛尘世间的喧嚣都已然离他远去;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与他手中的这把剑!

“先生,你看给八十个银币怎样?”好吧,喧嚣又回来了……

“八十?”哈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昨天不是说好了四十么?开门做生意,你就得讲究信誉!”

铁匠铺老板委屈道:“可是要改变形状,凭这把剑的材料根本就不够啊,我们自己还搭进去不少呢!”就在这时候,一群人手里拎着各种家什,叫骂着从铁匠铺门口乱哄哄的跑过。老汉斯恰好觉得心烦站在门口透气,见状顺手拉住了一个小伙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野蛮人!”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们……打过来啦!斯图沃特老爷的房子,都……被他们给推,推倒了!”

老汉斯狐疑的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扫帚头:“什么时候的事?”

“你没听到镇里的警钟吗?放开我……晚了人都要跑啦!”说完,小伙子就急匆匆的跑远,老汉斯一脸阴沉的回到店中,对铁匠铺老板说:“给我们找一间单独的冶炼室,多少钱?”

当老板将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小屋里,哈比才疑惑的问:“你还想打造什么?还有……”他翻弄着手边的炉具,“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懂这些?”

“我什么都不造!”汉斯没好气的说,“光光他们出事了,好在没被人抓住……酒店暂时回不去了,免得到时候让谁给认出来。”

哈比不屑道:“不过是些农夫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

“农夫?”汉斯提高了声调,“只要数量足够,农夫也一样能屠龙!你以为人类凭什么在大陆上拥有最好的土地,靠那些所谓的强者吗?狗屁!再说打得赢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打算血洗这个小镇?”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小屋中才再次有声音响起:“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待。过不了多久,光光就会给我们发讯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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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进入文明社会之前,包光光就想到可能有突发事件的发生,于是他设定了一套暗号,以便大家失散的时候联络,除了手势与暗记之外,还有靠声音和光线闪动传讯的,长短结合,就好像那边的摩斯代码。

当然“摩斯”代码对老包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连发胶代码都记不住。不过记住了又怎样?就算真的照抄过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别人也学不会啊!

是以他这套暗号,只有几个基本的含义,那种“星期三早上八点进攻”之类的话,用暗号还真表达不出来。

可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够用的,一长三短的吼叫,代表着西南方,而连续三次,代表十里左右的距离。之所以选西南,是因为镇子其他方向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就没个藏人的地方,另一方面,他们此刻正处在西南方的山谷中呢,总不至于再绕过镇子跑东北去吧?

本来包光光对这套暗号相当满意,但是在乌鲁惊飞了无数宿鸟之后,他的脸色却变得煞白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套暗号其实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山谷间的回声。

“你们谁听清楚了,”老包弱弱的问,“连带着叔喊的,刚才一共响了几声?”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南方十里

“四声,”寇拉拉不确定的说,“还是……五声吧?”

“我听到了六声。”阿方索没有半点身为人质的自觉。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老包出丑吧,此刻这家伙倒显得乐不可支,连带着眸子里面的忧郁也淡了不少。

在几人出了镇之后,老包就把他身上的束缚给解开了。一方面老包的“舌头”与法袍连在一起,拖个人行动不方便;另一方面,有乌鲁和寇拉拉两个猛男在,还怕他阿方索能飞上天去?

“那个,”包光光叹道,“阿方索先生是吧,我想……咱们应该好好的谈一次了。首先希望你能够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认识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

阿方索自嘲道:“狂龙领主谁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他的人?”

“好吧,谈下一话题。我认为这次将你请来,不过是一个可笑的误会……或者几个误会;而你我之间,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恨。最起码,你和你的属下们都安然无恙,受伤的不过是那些佣兵。而佣兵间发生点争斗这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你说呢?”

“我同意。”

包光光一拍大腿道:“照啊!看,我们已经开始达成共识了!那么你离开之后,是否愿意再发表一分声明,以澄清这次误会呢?”

“没问题,不过下次请拍您自己的腿……”

在阿方索起草了一份声明,并且在上面签名盖章之后,包光光就放他离开了。写字,用的自然是那张洁西卡的画像,墨水是用几种药剂现配的——老包不想把人给得罪狠了,也就没用上撕衬衣写血书那一套。

但令人吃惊的是,当时阿方索掏出的公章中,有凯奥凯的、有众神殿的、有紫金联盟的,甚至连警钟镇的印章都拿出来了。看得包光光三人是瞠目结舌。

手里捏着画像,老包意气风发的高呼道:“好了!咱们也走吧——霸天虎,变形出发!”

乌鲁愣了一下:“崽儿啊,你还没说上哪去呢!”

包光光尴尬的咳了几声,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当然是先去西南方与老汉斯他们会合了,大不了,咱们一路上都做暗记,他们总能看到一个两个的吧?”

“不回镇子了?那马车啥的咋办?”

“不要了,”包光光摇头道,“别忘了,你还把人家房子弄塌了呢,那得赔多少钱?再说,我也不怎么信任那个阿方索。这家伙太神秘了!至于那辆马车嘛,叔我问你,一旦那些拉车的狗被人放开,它们会去哪里?”

“八成是……回远山?”

“照啊!现在你明白了?这才是咱们能否摆脱追兵的关键!就让那帮家伙,都跟着那些狗进冰原吧!”

……

……

十里的距离看似不远,但对于那些不常进山的人来说,却很可能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尤其是现在,包光光已经搞不清楚他们是否还在向着西南方前进了。

虽然书上说过,树木枝叶繁茂的那边是南,但在这个落叶缤纷的季节,他看得眼都花了,还哪里分得清疏密。

林子越走越深,周围高大的落叶乔木遮住了太阳,只在树冠的缝隙处,透进来斑斑点点的光。光线晃动,将树下打造成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四周安静得出奇,连虫鸣都息了。只有几人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恍惚间老包有一种感觉:仿佛在这树林的深处,有无数双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但用感知扫过去时,却发现那边根本就空无一物。

“崽儿,你咋了?俺看你脸色不好。”说话的是乌鲁,你永远不用指望寇拉拉会有这么细心。

“我讨厌森林!”包光光抓狂了,或许对滚石长大的他来说,丛林的环境的确是过于压抑。“看这些歪歪扭扭的树!该死的藤蔓长得比蟒蛇还粗……最恶心的,这满地都是落叶,一脚踩上去就跟踩屎一样,你根本就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俺知道了!”寇拉拉突然大叫道。

“知道啥?”

寇拉拉得意道:“地上的叶子啊!光光说南边树叶密,那自然掉的叶子也多,咱把树叶都撮成堆,比一比哪旮的多,不就知道方向了?”他倒是坐言起行,说罢一个高蹦起来奔树后去了。

包光光苦着脸拍了一下脑门,在他看来,寇拉拉的主意实在已经傻到了家。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砍棵树瞅年轮,只可惜他们此刻是在跑路,还要避免留下痕迹让别人察觉。

“叔啊,你爬树顶上看看太阳吧,俺实在是懒得爬了。”

乌鲁瞪他一眼,挑了棵比较粗的,将巨斧往树下一靠作势便要上树,可就在这个时候,寇拉拉的喊声传了过来:“喂,你们快来!这旮有死人!”

包光光吃了一惊。当他和乌鲁转到树后,正赶上寇拉拉将尸体上的落叶拂去,露出一张惨白而年轻的脸。看死人的装束,应该是附近的猎户,只是除了衣服之外,身上再没有能表明他身份的东西。

致命伤在喉间,应该是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看得出行凶的人手劲不小,除了动脉之外,连带着整个喉咙都割断了一半,半截喉管还露在外面,只是血已经干了。

“是个新手干的。”包光光第一时间就判断道。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老手基本都能控制好手上的劲道,不至于割喉都割得拖泥带水。

而且大丑还跟他说过,越是老手,就越不会采用抹脖子之类的动作;如果必须一击致命,他们多数会选择直接在后心上来一刀。一方面人被抹了脖子不见得马上就死,有反击的可能;另一方面,喷涌而出的鲜血,也可能带来某些不可预见的麻烦。

只有一个时候才会使用割喉,那就是对方有可能身着甲胄;而眼前的尸体,却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

第一百六十六章 哭

阿方索坐在桌边,双目微闭,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P-a-o-s-h-u-8.c-o-M/\|在他的手中,还拎了一个精致的高脚杯,残酒随着他手的动作微微摇晃着,在杯壁上留下清晰的泪痕。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酒香,如果乌鲁在此,只怕第一时间就会闻出这酒不是别的,正是村里的特产“红高粱”!

“我很好奇,”阿方索幽幽的说,“为什么明明是无色的白酒,可名字中却偏偏有个‘红’;难道,是因为你的味道让人想起鲜血?”

他高高的举起酒杯,灯光下,那酒就如同流动的水晶一般闪亮。“使用鞭子做武器魔法师,能操控火焰的狂战士……也只有你的家乡,才会有这样的妙人吧?”阿方索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闭着嘴巴回味了很久,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滚石,不可思议的地方啊!”

“大人如果喜欢,可以命他们再多送一点过来。”说话的人,正是午间围攻寇拉拉的那四个剑手之一。话虽然说得恭敬,却带着一种生硬的感觉,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口音。

斯图沃特家的房子塌了,当然不能再住人,是以他们此刻正住在镇长的府邸中,以阿方索那么多的身份,随便挑出一个,都足以让一个小镇的镇长将他奉作上宾。

只见阿方索摇头道:“不必如此,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说起来,也算是一段难得的经历。有那么一刻,我都想跟他们一起旅行呢。”

“帮我个忙吧,”他猛地睁开眼睛,“我真的很想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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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光,”寇拉拉一副不屑的样子,“你这也太小心了吧?备不住还就是抢劫呢。”

包光光摇着头:“你懂啥,这人能死在这里,本身就不寻常。你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凭猎人的警觉,怎么可能让一个新手摸到他背后而不自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凶手与死者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又肯一起来到这种地方,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而且从死者的伤口来看,凶手是临时起意的,这同样也说明了两人平时根本就没有仇怨,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促使他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乌鲁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旮嗒有啥能让人发疯的玩意?”

“我不知道,反正小心点总没坏处……”说到这里,包光光忽然感觉大脑中一阵眩晕,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连续开着感知几个小时了。

“别往前走了,就在附近近找个地方过夜吧。”

森林的夜晚,本该是静谧的,但或许是他们选的这块地方不好,老包总能听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声音:比如说火堆燃烧的“啪啪”声,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呜”声,以及动物踩在枯枝上的“咔嚓”声……

偶尔的,远方还能传来几声凄厉的嘶鸣,紧接着一阵乱响。不多时森林重又归于平静。包光光知道,这定是某个倒霉的家伙,在黑暗中糊里糊涂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知道睡了多久,老包忽然被一阵女人的哭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守夜的乌鲁,此刻抱着斧头正睡得香甜。包光光叹了口气。他知道乌鲁在村子里就经常为他守夜,因此人显得有些嗜睡。但或许正因为太熟悉了,这一声谢,包光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哭声又响起来了。时断时续的,就如同远方高楼上传来的歌声般飘渺无定。

“起来!别睡了!”老包只感觉毛骨悚然,虽然在冒险者中,幽灵算不上什么高级的怪物,一般的能量攻击都能够伤害到它,但对与被恐怖片蹂躏了几年的老包来说,这场面就显得过于震撼了。

寇拉拉被粗暴的摇醒,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光光,让你媳妇别哭了,烦着呢!”

……

……

不知道什么时候,森林中竟起了薄雾,连荧光术发出的光,都变成朦胧的乳白色。视野比白天要差得多,三人排成竖排,小心翼翼的朝哭声响起的方向摸了过去。

包光光才不会犯那种白痴错误,那都是恐怖片中主角的专利。他甚至都想等天亮了以后再说,但架不住队伍中有两个好奇宝宝啊!

走了一会,哭声似乎清晰了许多,包光光回身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可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克拉克拉”,仿佛什么东西从高处滚落下来。

“我日!”包光光心里暗骂了一句,“三更半夜装修呢?别告诉我是别人把你名字刻错了,你想改回来……”

诡异的哭声还在继续,只是哭一阵,便“砰”的一声,如此反复。又走了一会,寇拉拉好像发现了什么,猛扯了老包一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老包也看到了地面上亮起的白光。没错了,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随着巨响,时不时还有淡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看到没?”没想到他一说话,白光与所有的声响便一齐消失,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三人急忙赶到先前白光亮起的地方,发现这里到处是四散的乱石;看起来,这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将整块岩石一下子劈开一般,因为在乱石的中央,是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大坑!

陨石坑么?包光光皱起了眉头。

——被熟人所杀的尸体,暗夜树林中的毫光,被束缚在此地的亡灵,再加上疑似被陨石轰击,所留下的巨大深坑;不会是狗血的遇到了宝藏吧?等等……似乎自己还忘记了什么?

“光光,里面老黑了,啥都看不着啊!”寇拉拉趴在坑边上,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观望。

“对了,紫光!”那是奥术的光芒!这就意味着,不管幽灵是什么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是个魔法师!包光光来不及细想,大叫一声:“离开洞口!”

就在这个时候,紫光乍亮!

好在寇拉拉平时与他配合习惯了,在包光光喊话的同时,他的人就已经向后方跃起,紧接着,三枚魔法飞弹从洞口处激射而出,拖拽着长长的尾焰直冲天际!

“不要攻击!我们没有恶意!”老包急忙解释着,可双手,却猛地亮起了光芒!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魔鬼

嘴上喊停,手上却捅刀子,这在老包看来是相当正常的事;既然开打了,那自然是能唬就唬,能诳就诳,你愿意相信那是你自己笨!再说他确实没有恶意,有恶意的是对方啊!

炭粉,从洞口处直灌进去,紧接着两条青黑色的长索也动了!

一条叼着火油,一条叼着酸液;毕竟地形对他太有利了,老包倒是想看看,下面的幽灵如何能防住这酸液,火焰,以及爆炸的三重攻击!

可是下一秒,攻击又停下来了,因为就在他要点火的那一刻,却听见了坑下传来的……咳嗽声?而乌鲁和寇拉拉也一人举了块大石头,正要往坑里面扔呢,听到咳嗽不由得都愣住了。{,小。说。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幽灵这玩意,还会被炭粉呛到吗?

“喂!”包光光喝道,“里面是人是鬼?”下面哭声又响起来,一个细若蚊衲的声音说:“你们才是魔鬼呢……”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限你们在一分钟之内,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老包忽然发现,怪不得人家警察都这么说,这套嗑说起来的确是蛮上口的,兼之还能壮胆。

坑里的人哭道:“我,我要是出得来,还待在里面干吗?”

包光光:“……”

十分钟之后,坑里的人终于是上来了——还好老包的“舌头”够长。之所以拖了这么久,一方面是坑底的人对那条狰狞的“舌头”颇为恐惧,另一方面,乌鲁和寇拉拉都不肯出这个力气。

“嘿,是个娘们。”寇拉拉嬉笑道。

这一点包光光自然知道:虽然眼前这个家伙一身男子的装束,又被炭粉撒了一脸,瞧不见相貌如何;但从那窈窕的身材来看,的确是一个女人无疑。尤其是那大海一样广阔的胸襟……

况且听声音也不像男人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上来也不道谢,而且在看了老包一眼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让包光光心里颇不是滋味——老子长得有那么难看么?

“女人怎么了,女人也一样不能掉以轻心!”他先是痛斥了那两个轻视女人的家伙,然后转过头来对女人说:“坐下!左手抓右脚,右手抓左脚;舌头伸出来舔你的左眼,右脸贴地!”

他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三更半夜,密林之中,一个女人穿着男装蹲在个陨石坑里,本来就透着诡异。而且这女人还是个等级不低的魔法师!别忘了,她刚才瞬息间射出了三枚魔法飞弹!这事本身就不可思议了——就算她一样会双重施法,也不过才两枚啊!

女人猛地睁开眼睛,怒道:“怎,怎么可能会舔得到?”但看到老包那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又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身子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你这个魔鬼……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了。”

老包终于火了。就算咱算不上帅哥,可再怎么离魔鬼也有段距离吧?他走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大声道:“你看仔细了!有像我这么帅的魔鬼吗?”

金发“闭眼”的女人道:“你骗不了我,魔鬼都会变形术的。”

“我到底哪里像魔鬼了?”包光光强压着怒火,放缓了语气道——这时候,他也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掌心中传来的颤抖说明:眼前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是怕他怕到了极点。

“只有魔鬼,才会用拷问灵魂的鞭子做武器……”女人说着话,睁开眼怯怯的指着乌鲁,“他们是野蛮人吧?”

“是冰原战士!”

“嬷嬷说,”女人道,“野蛮人都是魔鬼的手下。”

……

……

包光光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解释,也没让对方相信他不是魔鬼。到后来他也没招了,赌气道:“是,我就是大魔鬼迪亚波罗。赶紧许下你的三个愿望吧,达成了之后,我好带着你的灵魂回地狱!说不定,还能赶上明天的早饭呢!”

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对方反而不那么怕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老包的脸:“原来的你名字叫迪亚波罗……我明白了,只要我不许够三个愿望,你是不是就无法拘禁我的灵魂?”

“呃……恭喜你答对了!你一定是裁缝的女儿。”

女人笑了,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得意。说来也怪,虽然她脸上沾满了炭粉,又被泪水弄得乌糟糟一团,但这一笑起来,却让老包有了一种“明艳”的感觉。包光光掏出一块布巾递过去:“擦擦吧,脸都花了。”

令他惊诧的是,这次女人竟然道谢了!只见她接过布巾,用淑女拭汗的姿态沾了沾脸颊,结果……跟没擦一样。

包光光皱眉道:“你这样不行,起码先把布弄湿了吧?”

“可是,这附近又没有水……”

“你不会先用个造水术吗?”

“造水术?”女人迷茫道,“我不会啊,我又不是魔法师。”

“你开什么玩笑!”包光光抓狂道,“当我是傻子吗?看你飞弹的速度与威力,只有专精的塑能法师才做得到!最关键的,那可是三个啊!老子双重施法,一次也不过放两个!”

女人恍然大悟:“你说的那个,是嬷嬷教我的魔法烟花。”

包光光:“……”

接下来,老包就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一个烂大街的故事。三个字就可以概括,“逃婚记”。

不外乎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对父母替她准备的婚姻不满,在身边某人的鼓动下,从家里逃了出来,准备到某个地方投亲戚。可路上她又与疼她的嬷嬷失散了,于是一个人流落江湖。

可故事发展到后来,就有点不对劲了。小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碰到了一头异常美丽的母狼,于是不胜心向往之。她雇佣了两个当地的猎人当向导,猎人自然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将这头狼抓来送她。但谁知道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后来他们说,那头母狼的窝就在这里,我想既然找不到母狼,小狼也不错啊。结果我一下来,那两个人就走掉了。”

包光光揉着太阳穴:“那种话你也信?狼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明显是骗你的嘛!”

女人弱弱的反驳道:“可是我看书上说,狼都是住在洞里……”

“放屁!”不知道为什么,老包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邪火,他跳起来指着对方:“母狼只有在产子的时候才会找洞好不好?再说这是洞吗?这是洞吗?这分明是一个大坑!你都上不来,狼上得来么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麻烦

包光光判断,对方看到的那头母狼,正是前不久他们在冰原上碰到的那头。毕竟能美到惊心动魄的狼,在世界上一头都算多了!而且对方是在一个多月之前看到的,时间上也吻合。

至于这小妞为什么一个多月以后才出来找,大概是因为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监护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吧?

还有她那奇怪魔法的奥秘,说穿了不值一提。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了:唯熟能生巧耳。这小妞大概出身太好,根本就不需要她去学什么法术,这个魔法飞弹,还是看着漂亮才学来玩的。问题是,人家在四岁时,就已经学会这个法术了!

这一招,打她小时候开始练,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二十年练一招是个什么效果,只看她在陨石坑里面轰出来的坑洞就知道了!若是老包他们没来,这小妞还真打算自己用魔法炸出条台阶来!

也就是那种环境,才会造就出她这么一个怪胎。

除了魔法飞弹,她是真的什么魔法都不会;而最妙的是,她竟然说没有接触魔网的经历……是以包光光也不知道其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就知道换了自己,脑抽了也不会那么练——有那个工夫,多学点高级法术好不好啊?

包光光这边正胡思乱想呢,乌鲁突然扯了下他的胳膊,悄声道:“崽儿,你没觉着这娘们有点眼熟?”

这时候女人已经擦过了脸:或许是少见阳光的关系吧,她的脸色有一些苍白,但却显得异常干净,似乎世上的污浊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她的眼睛很大,里面带着孩子样的天真;发现老包正打量她时,女人害羞的垂下头,装模作样的抖搂着金色长发上的炭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老包看呆了,一句诗文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这句本是特意翻译过来准备哄他媳妇开心的,但乌吉娜跳脱的性子让他一直没机会用。

女人更害羞了。

在荧光术的映照下,一抹瑰丽的晚霞,已经顺着她的脖子,悄悄的爬到了她那双精致的小耳朵上。她似乎有些恼怒:“你这个邪恶的魔鬼,我是不会受你诱惑的。”

但包光光发呆并不全是因为她漂亮;在他脑海中,对方这一刻的神情,已经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合到了一起:

“洁西卡?”

小妞疑惑的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用一半的生命,与冥神换取了死神之眼!”包光光信口胡柴,却从兜里翻出那张画像,两下一对——好家伙,眼前这小妞,不正是阿方索要找的人么?

“我日……”包光光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踩到狗屎了——这小妞绝对是个大麻烦。

先前从对方的话中,他就隐隐约约的猜到那具死尸,正是两个猎人中的一个,而动手的自然是另一个了。至于为什么翻脸动手,他本来还以为是分赃不均的关系。但现在看来,灭口的可能性更大!一定是这两个家伙从小妞的行礼中,发现了什么足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洁西卡根本就没在意老包的脸色变化,还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瞄着他手中的画像。“这是什么?”

“是灵魂契约!”包光光没好气的回答道。

“阿方索·德尔维拉……”小妞的眼神还挺好使,“是他呀。原来他也跟你签订了契约,怪不得升那么快。对了,为什么没见你让我也签订契约呢?”

包光光愣了一下:“呃,你认识他?”

“在沙龙里见过,蓝鸢骑士的小儿子嘛。”她顿了顿又道:“他不是好人!”

“……再见!”包光光转身就走。从对方那淡然的语气他就可以肯定,这小妞的身份,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走失了这么个主,现在还不知道多少势力在找她呢,天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至于阿方索,不过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罢了!

……

……

再见到老汉斯与哈比,已经是天亮以后的事了。这两人趁着夜色出发,又处理了几波追兵;为了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还现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才急匆匆的赶往约定的方向。

连夜的奔波让老汉斯消耗很大——本来魔法师的身子骨就不硬朗,再加上年纪大了,来的路上人就已经支撑不住,最后还是让哈比给背过来的。

“那你就背着吧,”包光光将死鬼阿罗耶的银剑递了过去,“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哈比并没有伸手去接,倒是他背后的老汉斯将剑接了过来:“为什么这么急?据我所知,大部分的佣兵都追着那些狗往北去了,偶尔有几个跟着我们出镇的,也被我们打昏捆了起来……还有,你暗号不是说西南方的吗?”

包光光尴尬道:“情况有变化,现在咱们的对手,可不是警钟镇出来的几个小佣兵了。备不住说话的时候,整个黑石堡都炸了锅呢……一会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他转头向树后招了招手道:“喂,洁西卡,把那个家伙拍起来!咱们走了!”

看着不远处恍若御风而行的女人,老汉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杰西卡啊。我早该想到的……这个背影,可不和她母亲当年一模一样么?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啦。”

“背影?”哈比歪着头打量着,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洁西卡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谁在那?出来!”随着哈比这一声断喝,他腰间那把“月精灵剑”竟发出一阵龙吟般的鸣叫,从剑鞘中跳了出来,绕着他身周一圈一圈的旋转;而这个时候,他的双手还背着老汉斯呢!

包光光“靠”了一声,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一面替她拂去身上的泥土,一面恨声骂道:“鼻子破了吧?……我说你就不能小心点啊,这都第几次了?”

“把剑收起来吧,没有敌人。”一丝笑意,悄悄地爬上了汉斯那张沧桑的老脸,“她小时候就这样,总是动不动就跌倒;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要让人操心。”

“你们认识?”

汉斯“嗯”了一声道:“她是费迪南大公的小女儿。”

要知道大公爵这种爵位,只有帝国才有资格册封;而神圣拉姆帝国覆灭到现在,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凯奥凯虽然急得跳脚,但除非神殿脑抽了才会承认它的地位。

所以大陆上世袭的大公爵只有一个,那就是费迪南·阿提斯;他同时也是紫金城的掌控者,紫金联盟实际上的主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岔路,狭路

有时候当麻烦大到一定程度,便不再是麻烦了,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理——如果活着的那个猎人回到黑石堡报信,两边消息一对,别人不知道,阿方索还能猜不出几人与洁西卡发生过接触?到时候他们一样是众矢之的。

唯一安全的选择,就是现在掉头返回冰原,但包光光又不甘心。恰巧在这个时候,小妞说出了她第一个愿望:将她安全的送到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那里。

“我不信别人。”洁西卡说,“他们只会把我抓住,然后将我送回到那个腐朽的笼子里,我不要。”

“女人,有权利追逐自己的幸福!”

说这句话的时候,洁西卡的眼睛放着光,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激动透出娇艳的红。只是老包却觉得,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是哪个脑抽的家伙说的?”

“瓦丽芝小姐……”

“果然!”包光光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导致这一切的根源竟是自己!

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嘴里能说出这么“穿越”的话?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瓦丽芝小姐的那个“小行会”,在上流社会的淑女间影响力是多么恐怖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老唐一定会帮你?”

“老唐?”洁西卡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哑然失笑道,“你是说万罕瑞德叔叔。他当然会帮我……要不是他,我也没办法家里逃出来呀!”

于是包光光恍然大悟。

虽然洁西卡没有明说,但老包还是能猜出她联姻的对象,八成就是那个正在和老爹闹别扭的王子,对紫金城与凯奥凯来说,这本是一桩双赢的好事。但为什么身为紫金联盟一员的狂龙领,对此却持相反的态度,甚至还暗中帮人逃婚?

这里面就颇值得玩味了。但不管怎么说,在老包看来这都是一个机会;一个在手里面有筹码的情况下,与那个强势男人接触的机会——貌似,这就叫奇货可居?

……

……

“这条路走不通!”老汉斯双眉紧锁,“你要知道,凡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总有些无法回避的危险;之所以大家都不了解这危险是什么,正说明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寇拉拉咂舌道:“光光,就没有别的路啦?”

包光光没好气的说,“黑石堡现在虽然是个不小的市镇,但别忘了,它的前身可是一个要塞!至于防什么的也不用我说了。要是有别的路能绕过去,我脑抽了往深山老林里钻?还是你们觉得,从兽人的地盘上趟过去会比较安全?

“你忘了上古盟约么?”乌鲁提醒道,“那些绿皮怪和咱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

“拉倒吧!”包光光撇嘴道,“都几千年了,谁知道现在那东西还管用不,就算咱们没事,那他们几个咋办?再说草原上的狼群可不认得什么盟约!”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叫做“断脊山脉”。这座南北走向的山脉被一分为二,中间的原始森林,是大陆上凶名昭著的绝地;如果往西走便会进入草原;至于黑石堡,应该是正东偏南一点的位置。

由于洁西卡的关系,几人非但不能接近黑石堡,还巴不得离它越远越好;而且包光光对几人的战力也颇为自信:汉斯是虎老威犹在,乌鲁绝不弱于大师级的战士;寇拉拉和他虽然差一点,但基本上也能独当一面了。至于哈比,似乎除了剑,就再没什么东西能被他放在心上,连洁西卡的身份,都不能让他有半点动容。

再说,老包也没打算深入,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处绕过去。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魔鬼还会怕狼。”洁西卡吐了吐舌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包光光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严肃点,没看这正开会吗?”他小心翼翼的替对方拭去多余的药膏,“我说,不行就让叔背着你吧,反正你这几十斤对他来说跟没有一样……喂,别乱动啊!”

——————————————————————

越往里走,树木反而越稀疏,只是每一棵都粗得吓人。高大的树冠就好像巨伞一样遮住了阳光;除了杂草,连小树都很难在这些庞然大物的身边生存。只有那丑怪的藤蔓,他们吸着水,吸着死去动物的血与肉,牢牢的傍住这些高大的树木,反倒是长得愈加粗壮了。

包光光终于能肯定几人已经甩掉了追兵;不管是警钟镇的,还是黑石堡的,可惜到了第四天下午,他们却迎面撞上了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佣兵团。

这支团队人数不少,只可惜一个个都面有菜色,破衣烂衫;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门;说是佣兵,看起来倒更像是一群“武装难民”。

主战人员身上的盔甲也不全,有缺背甲的,有缺护臂的;只是士气倒还高昂,他们围坐在那里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纵声谈笑;在听到暗哨报警之后,却立时将身边的武器抓在手里,摆出了防御姿态。

人员训练有素,但身上的装备却烂成这样,只能说明这群人,已经在这山里转悠好些日子了。

包光光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他也不想与这帮人照面,但能解毒的那片牧靡草,此刻正好死不死的压在对方屁股底下。

没错,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们的洁西卡小姐被蛇咬了。

毒蛇。

说起来,这小妞似乎天生就是个悲情人物,自己走路会跌倒不说,运气也差得出奇。老包用感知扫过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蛇,可等他发扬了一下精神,将地面弄得平整之后,那条蛇就出现了,而且谁都不找,直奔队伍中最娇嫩的屁股而去。

虽然老包不顾她哭叫,第一时间将蛇毒吸了出来,并连灌了几瓶中和毒素,但或许是体质特殊的关系,洁西卡小姐竟然对他的解毒药剂过敏……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好在药剂师老头,曾教过他怎么分辨草药,而他所能依仗的就是,看这支团队进山日久,应该还没有得到最新的消息才对。

可是当对方喊了一声号子之后,老包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对方喊的是:“暗夜——回避——”

第一百七十章 我们是暗夜

“我日啊!”包光光在心里狂叫,“老子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转身就跑是最笨的,因为那样做,对方用屁股也知道他们有问题了。而且那些破衣烂衫的家伙们,竟然有不少还随身带了强弩。这一下乌鲁的脸色也变了——他还不是宗师,没强到能无视乱箭攒射的地步。

包光光知道,在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先声夺人,于是他把心一横,反而踏前了几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调扬声道:“你们是第几团的?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现在!立刻!”

“我们是暗夜第四团的!你们是什么人?”对面有人搭腔道。

“老子们是第三团!”正所谓洱海横流方显光棍本色,现在老包赌的就是这帮人进山够早,还没得到高尔特等人在冰原被他灭团的消息。而且包光光从老汉斯那里,也知道了暗夜的组成,其实就有点像连锁加盟店的性质。

分团与分团之间,按照实力的强弱排位。每一个分团,都有自己的地盘,除非是大买卖,不然各个分团也很少有什么交流。

老包的话,就如同一个闷雷在佣兵间炸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能碰见同行,而且还是和他们一个团队的!近百人一齐议论,那声音可不是苍蝇所能够比拟的了。

“轰——”这次是真正的炸雷了——包光光使了个眼色,与老汉斯一人放了一个幻音术,紧接着,乌鲁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安静!”

整个世界清净了。

施法者!怪不得总说高尔特的第三团狂呢,人家是有底气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队伍,竟然有两个施法者存在!再看看旁边那个光头,好家伙,那么大的个子,只怕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你们这帮家伙,撒个尿的工夫也能给我惹麻烦!”就在众佣兵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从树后面绕出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他看起来大约只比乌鲁矮那么一点,身上的肌肉油亮亮的,手里还拎着一把巨大的羊角锤。

或许是总要操心的关系,他的面容显得要比乌鲁苍老得多;看到老汉斯,他微微的愣了一下:“你不是那个……哈尼斯?”

“汉斯!”

“对!”壮汉猛的拍了一下脑门,可接着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高尔特本人也来了吧?该死,都是一个团的,用不用做得这么绝啊?”

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被高尔特抢过生意。哈比插言道:“你要搞清楚,要严格算起来,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

“好啊,你竟然也来了……幻剑之阿罗耶!”

也难怪人家会认错:就哈比以前的白痴样,除了必须从他手里领饷钱的团员们,谁还真拿他当盘菜?更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象。而此刻却不同了:他不但剃了胡子,腰间还别着阿罗耶的银剑,不知道多有派呢。

至于他自己那把,自然是背在身后了。因为某人说:月精灵的游侠们都这么背……

对面那个“苦大仇深”想了一会,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也罢,就分你们一份,这样高尔特总没话说了吧?好了,我想你们也都认识我,重击之布鲁斯。”

说着话,他晃着膀子走过来,向几人伸出了右手。

结果是乌鲁迎了上去。两只筋肉纠结的大手握在一起,两个人同时闷哼了一声,身体也开始微微的颤动。包光光吃了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正面抗衡乌鲁的力量!可紧接着,乌鲁却从牙缝中迸出了一句:“不够!”

就见他胳膊骤然又粗了一圈,上面的肌肉,就跟小蛇一样来回的扭动。这一下布鲁斯吃不住劲了——他头上见汗,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可现在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主动权已落在了对方手上。

包光光怕俩人打起来,赶紧咳了几声,乌鲁这才笑着放开了手,道:“你不错!”

布鲁斯看起来有些沮丧:“不行,我不如你!”

“那斩风之班得瑞呢?”说话的人是哈比。也不知道他问出这一句是出于什么想法。他话音刚落,就听右侧的树丛中有人接道:“班得瑞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到一个瘦小干枯的汉子,头上还缠着布巾。布巾下那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最特别的是,这潜行者打扮的家伙,手里却拖了一把比他躺平了还要长些的巨刀——或许这就是他“斩风”的由来吧。

“我想跟你试试!”哈比双目灼灼的盯着对方。

“聪明人,不打无谓的架。”没想道班得瑞竟一口回绝了!要知道,既然能得到称号,都是把名声看得比较重的,不然还出来混什么,找个地隐居得了。所以一般遇到人挑战的时候,很少会有人直接拒绝。

但眼前这个家伙,不但拒绝的比谁都快,而且说完之后,就再也不理几人,竟拖个刀自顾自的回营地去了!

只留下几人在这边面面相觑。

半晌,布鲁斯才有些尴尬的说:“抱歉啊,不过我这个同伴脾气虽怪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对了,”他抬起头看着乌鲁,“野蛮人,你叫什么?”

包光光顺口道:“他叫做木齐。”

布鲁斯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像在思考大陆上何时又多出来这么一个强者。他当然想不出来——这名字,本来就是老包怕乌鲁说了实话而随口编出来的,结果却把所有人都搞晕了。

布鲁斯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是放弃了,他转过来又问包光光道:“那你呢?魔法师小子?”

“我叫吞森。”老包想名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懒。他这是在森林里,所以叫吞森,如果此刻身处沼泽,难保他不会叫“吞尼”之类的东西。

寇拉拉忍不住了,他生怕老包也给他取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名字,赶紧抢着说:“俺叫寇维克思!”

虽然他此刻穿着哈比他们从警钟镇顺手摸来的衣服,头发又被包光光重新打理过,但是这一开口,“冰原味”还是冒了出来;恨得老包在旁边直翻白眼:“人家又没问你!”

“问没问俺也叫寇维克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治

后来老包才闹明白:寇拉拉那个新名字,原来是把两个名字合在一起了。都是他自己常说的,只不过在对方的想法中,那两个人分别叫做“寇维·强”,与“马·克思”……

本来按他的计划:寇拉拉身材并不壮硕,长发还遮住了他脑门上的战纹;随便套件衣服没人能看出他冰原出身;而自己,本来就一副魔法师打扮,等头发再长一点,和一般的魔法师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乌鲁,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索性就保持本色——反正大陆上活动的冰原人,十个有八个都是那种造型,谁还会真关心他长什么样子。再加上老汉斯与冒牌“阿罗耶”的掩护,即使不化妆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概也不会露什么马脚吧?

只可惜,他忽略了最重要的口音问题。

冰原味实在太有特色,而寇拉拉一时半会又改不过来。愁得包光光头大如斗——难道进入文明社会之后,就让这家伙装哑巴?

当晚,几人就留在对方的营地中过夜。老包讨来个大帐篷,将发着高烧的洁西卡小姐安置在里面。几人道谢的时候,布鲁斯却爽快的说:“咱们是合作伙伴嘛!这算不了什么。”

“连累着你们也要在此地多停留一天……”

“哎,反正我们也要休整。不过,里面的那个漂亮妞是什么人?病得挺厉害啊!”布鲁斯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包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只说她是小队中的治疗师。

看着对方那一脸疑惑的表情,包光光“嘁”了一声道:“治疗师生病有什么稀奇,难道你没听过‘治疗师不自治’这句话吗?”

结果在场的众人一齐摇头。

好不容易把布鲁斯糊弄走了,汉斯放了一个静音结界,皱着眉头对包光光说:“光光,你到底想干什么?看你的样子,难道还真准备与他们合作了?”

“是吞森!”老包纠正道,“为什么不?我看布鲁斯人不错啊。”

汉斯摇头道:“似乎你忘了还有班得瑞!”——斩风之班得瑞,重击之布鲁斯;这两个人号称暗夜第四团的双壁。之所以能爬到这个排名,除了武力之外,布鲁斯的义气,与班得瑞的谋划都功不可没。这一点,在暗夜各团之间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包光光终于说了实话:“那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跟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其实是来这鬼地方体验生活的;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们?不引起怀疑才怪!”

“而且他们进山已经有些日子,说不定过几天就要打道回府,咱们跟着一起进入市镇也不会显得太扎眼。没听智者曾经说过吗?要藏起几个佣兵,就把他们放到佣兵团里……最关键的,咱们的病美人也确实需要找个地方静养两天。”

老包找来一块石板,用造水术清洗了一遍,又放在火上煅烧消毒,然后再一次清洗;采来的草药被放在石板上碾得稀烂。洁西卡吃过草药之后,精神明显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说话还不太利索。

乌鲁睡在帐篷外面,倒不是为了守夜,而是他的呼噜声实在过于惊人。为此老汉斯还在预警结界之外,又给他单独放了一个静音结界,这才能一夜无话……

后来老包又以“治疗师病情未愈”为理由拖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上午,洁西卡已经能自己下地行走了。但包光光却对她说:“回褥子上躺着去!有人来探视,就继续装弱不禁风的样子。”

“为什么?”洁西卡不解的问道,“我已经全好啦,而且你不知道总在兽皮上躺着有多难受……”

包光光怎会不知道那些兽皮,都只经过粗糙的处理,上面当然会有些味道;但眼下是讲究那些的时候吗?“你现在的身份是治疗师!一旦他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你咋办?咱们俩演双簧么?”

其实他也知道,每个佣兵团里都有自己的治疗师,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双簧是什么?”洁西卡睁大了眼睛问,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个声音高叫道:“他已经快不行啦!就行行好吧,看在同是暗夜的份上!”

“受伤了么?快让他进来吧!”洁西卡话一出口,老包就知道事情要糟——好歹留点时间给他准备一下也行啊!这下可好,还没等他告诉洁西卡怎么演双簧,帐篷就被掀开,一群佣兵闹哄哄的涌了进来。他们满身血污,正手忙脚乱的将伤者平放在地上。

“你们的治疗师呢?”趁说话的工夫,包光光大略的用眼睛扫了一下:那人伤得很重,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过一般,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四肢都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嘴里还吐着血。

一直抬着伤者头部的年轻人哭道:“他说已经没救了,所以我们只好,只好……”

其实,对方的治疗师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看到伤者的第一眼,老包就判断出这人没救了。所谓“不到最后时刻决不放弃”之类的话,根本就是坐办公室里喝茶的“肥头大耳”,或者那些无聊编剧们臆想出来的,即使在和平年代也从未做到过;更别说是在这个动荡的大陆。

每一个治疗师,都必须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弃治疗:把有限的药品浪费在必死之人身上,那是对活人的犯罪。这是一种残酷的无奈。但如果不懂得放弃,你就将承受更大的无奈。

包光光明白这一点,但是目前的他,还无力去改变什么。对面的年轻人显然也明白,所以没继续说下去,只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一脸苍白的洁西卡。

而洁西卡倒也争气。在小伙子期待的目光下,她只张开嘴吐出一句:“我,我……”紧接着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过火

不记得是哪个变态曾经说过:美人倒地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樱花凋零般的震撼;而包光光现在就很震撼,虽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洁西卡是不是美人了。

当一个“盗版”人士,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或许装晕装失忆都是不错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在什么情况下都适用啊!尤其是眼下,你怎么解释一个治疗师见到伤者竟然会昏过去?

“我日,美女你演过了!”包光光心里暗骂了一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飞扑过去将人抱住。

人一入怀他才发现:不知道是因为佣兵受的伤太过恐怖,还是她根本就接受不了那无情的宣判;反正这一刻,洁西卡小妞是真的昏过去了。她这一晕,倒是了无牵挂,只可惜还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老子也想晕啊!”包光光在心里狂叫着。

要不怎么说穿越者的脑瓜快呢,电光石火间老包竟想到了主意:“妈的,我就说女人不适合当治疗师!”接着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众用兵道,“她没事,这是老毛病了。”

老包用一种唏嘘的语气解释道:“这蠢女人,一旦见到自己治愈不了的伤患就会昏倒,之后还会自责好一段时间,连东西都不肯吃,谁劝了都没用。”

“这又不是她的错!”他转头对昏迷中的洁西卡说,“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折磨自己,如此折磨……那些关心你的人?”说道这里,他的声音变得缓慢,“我知道,你不喜欢治疗师这个职业,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可是,不当佣兵我又能如何呢?我给不了你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给不了你种满栀子花的庭院……”

或许是过于入戏的关系,到最后老包竟真的流下了眼泪,令观者无不动容。一个上了年纪的佣兵,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你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吗?或许,她只想要你给她一个孩子,仅此而已。”

听到对方的话,包光光才猛然惊觉自己演得似乎也有些过火,赶紧就坡下驴道:“没事的。倒是你们,赶紧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之类,要知道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心愿,”老佣兵自嘲道,“干我们这行的还有什么心愿。入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查理他只是运气不好……斯科特,你是他同乡,就由你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怎么样?有问题吗?”

叫斯科特的年轻人虽然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但仍坚定的摇了摇头。

——对这些佣兵们来说,能死在亲朋的剑下,就已经是一种难以奢望的幸福了。他无从推脱,因为这是对好友最后的祝福。

……

……

在斯科特里流满面的举起短剑时,包光光就已经抱着洁西卡走出去了。外面的空气很好,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天很高,云很淡;风轻轻地拂过叶面,弹奏着抒情的篇章。

但是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人此刻心中的阴霾。或许是因为对查理伤势的无奈,或许是对欺骗了那群佣兵的愧疚,谁知道呢?

包光光将人平放在草地上,抬起头问一旁的寇拉拉:“咋就你们俩在?汉斯和哈比呢?”

寇拉拉头也不抬的说:“一大早上就被人请去狩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狩猎?”包光光暗叫一声不好。看刚才回来的那群人一身是血,就知道这次狩猎出了问题,到时候难免要动手。汉斯出手还好说,可哈比虽然跟阿罗耶学过几天剑术,但毕竟是盗版的;对方也是称号强者,因此被看穿的可能性很大。

这还是轻的,一旦哈比的剑飞起来,就连他包光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刚才那群人,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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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金毛吼?我一直以为,那是类似狮子一样的东西。”哈比皱着眉头,望着不远处被众佣兵团团围住的巨猿——狩猎果然是出了问题:他们事先花了许多心思挖好的陷阱没用上;到头来还是靠人数,才将怪物堵在这一片树木稀少的空地中。

汉斯道:“你要多动脑子!传说金毛吼是比蒙的近亲,怎么可能是一只狮子?”

班得瑞倒拖着他的巨刀,与那两人一起站在坡顶上观战。只见他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从冒险者图鉴上看来的吧。你还真相信那帮老头子?告诉你,图鉴上最少有七成的资料都是假的!我看你是在城里待得太久了……”

之所以他没有出手,是因为他的巨刀实在不适合这种场面。要知道金毛吼最值钱的,除了它的血液,可以用来配置画魔法阵的药水外,就要数它那张金光闪闪的毛皮了。

而布鲁斯,却在一众佣兵的配合下,与站起来足有五六米高的巨猿纠缠在一起。只是和哈比想像的不同:布鲁斯并没有高举他的巨捶,呼喝着与对方硬打硬杀,而是非常谨慎的移动着脚步,用各种手段引逗巨猿向他攻击;然后躲避,又趁这个间隙快速的突入,用锤子狠狠敲击对方的……脚趾。

没错,就是这不入流的位置。除了给对方带来疼痛之外,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让对方更加恼火。

是以那巨猿的攻势也就愈发猛烈,失误的几率也就愈高了。

而那些佣兵,他们的任务就是围着巨猿飞跑,将绳索按照一定的规律分布在地面上;如果对方踩过,便略略改变一下绳索的位置。

可即使有布鲁斯在前面吸引火力,佣兵们也不是没付出代价:一个佣兵躲闪不及,被那大如车轮的巴掌带了一下,劲风竟然让他立足不稳,紧接着他就被抓了起来,在惨叫中被撕成了碎片。

漫天的血雾,与掉落的内脏让另一个佣兵红了眼睛。他不顾布鲁斯在后面狂叫,冲上去一剑剁在怪物的小腿上;怪物纹丝没动,迎接他的,切是那奔雷一般的拳头。

“嘭!”人化作了流星。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有二日

巨猿直起了身体,仰天长啸。可就在它双手不断敲击胸口庆祝胜利的时候,那几条缠住它后腿的粗大绳索,也悄悄地绷紧了。

随着布鲁斯一声高呼,两边蓄势待发的几十号人一齐使力,死命拉拽着手中的长绳;而这个时候,布鲁斯先前零敲碎打的效果也显现了出来——或许在一般情况下,这种伤势还算不得什么;但是与几十人角力,受伤的脚趾,却再也没办法承受这么大的力量。

烟尘弥漫中,巨猿不甘的摔倒在地上;布鲁斯欣喜若狂,羊角锤挂着恶风直奔怪物的额角而去!

但是一切就这么简单吗?

怪物之所以叫“金毛吼”,除了那一身金毛之外,最大的特点,便是它的吼叫!毫无征兆的,一道肉眼可见的圆环从它身体处爆发出来,那是音浪卷起的尘土!

声音过后,人仰马翻。一众佣兵都被震倒在地,那体质弱的,甚至全身绵软,挣扎着爬不起身;而正面对敌的布鲁斯,也被震得双耳溢血,一时间只见到手下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坡上三人的脸色齐变,哈比的剑,已经在剑鞘内蠢蠢欲动了,好在老汉斯一直在盯着他,见状赶忙一把按住。他隐晦的向哈比摇了摇头,却扬声向班得瑞说:“下决心吧。能发出‘高吼’,说明这只已经成年了;不要期待能抓活的,或是得到完整的毛皮之类。如果你们还不动手,那就由我来。”

班得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要知道狩猎时,一般很少由魔法师动手,毕竟这帮人杀死的猎物,都会被魔法破坏得一团糟,所得的收益,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而佣兵团狩猎是为了什么?

几人正说话间,那怪物已经翻身爬起,用巨大的脚掌踩在了一个佣兵身上。

佣兵嘴里鲜血狂喷,眼见着不活了;可即使这样,对方也没有放过他。只见那金毛吼弯下腰,抓住他的胳膊猛力一扯!连带着佣兵的半个身子都撕了下来,扔在嘴里嚼得“咯嘣”有声。

“弩炮!”班得瑞当机立断,高高的举起右手向下面发令。于是四架折叠起来的巨弩,被人“吱扭吱扭”的推了出来。

看来这种弩,才是他们团的秘密武器:弩车由三个人操作,一个人将弩展开固定,一个人负责瞄准,最后一个人负责摇绞盘;而它发射的箭矢,是货真价实的长矛!

这才是真正军用的杀器,一般情况下,它们都是被安放在城头上;和当初某些人拿来暗算老包的那种,威力天差地远!一见到这种东西,老汉斯也不禁脸上变色:“你们还能弄到这种东西,看来,我是没什么机会出手了。”

“你们看着就好。”班得瑞哼了一声道:“我们第四团,还没落魄到连只猴子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听他话中的怒意,汉斯也明白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他咳了一声道:“我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嗯?怎么回事?”

这时候,哈比与班得瑞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风,变得狂躁起来,吹得几人衣袍无端端的掀动;而这股风却来得很怪,似乎漫无目的的游走,也不知道将要去向何方。空气中还多了一种压抑的味道,沉甸甸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魔压!”班得瑞脸色一变再变。

……

……

所谓“魔压”,就是魔法师在释放大型法术的时候,由于自身魔力外溢,造成元素对流,连带着天地间也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难道,附近还有另一个高级法师正在施法?

“在那里!”身为魔法师的汉斯,对魔压感觉最为敏锐,他一下子就锁定了源头——一处光秃秃的土丘!

土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多了个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青黑色的法师袍,袍子底边,似乎有无数的飘带正迎风而动。在他的手上,还持着一个硕大的光球,淡蓝色的,粼粼间恍若波光闪动。

“光……吞森?”

“……最大功率发射!”随着一声怒吼,光球被猛地射了出来;它似缓实疾,划着美妙的弧线。老汉斯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包光光的独门绝活——魔法飞弹加强版!

和射向他那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光球更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光球在空中似乎还在自转,就好像……某种星体?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淡蓝色球体飞到一半,却突然绽放出炽白的光芒。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那副奇异的景象:秋日的山谷中,一个太阳高挂在天空,而另一个太阳,却在山谷中冉冉升起;它比天上的太阳更璀璨、更威严,煌煌之让人不敢逼视!

怪物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晃花了眼,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光球正面击中头部。“轰”的一声光芒大作,当众人的眼睛重新适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怪物的半个脑袋,都被那奇怪的光球给削没了!

“这是典藏版,还是……欧依姆版?”老汉斯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老包说的各种版飞弹都是随口吹牛,谁知道他还真的留了一手!

可是,看那孩子的魔力等级,不过是四到五级之间,掌握的又都是三级以下的法术,就算再怎么透支魔力,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威力啊!

透支?难道……

老汉斯禁不住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包光光的身形晃了两晃,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吞森!”汉斯急忙扯了哈比一把,“快,快点带我过去!”

看着“阿罗耶”背着老法师健步如飞的背影,班得瑞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老伙计,恐怕这一次,你是真的算错了……”而布鲁斯,此刻却站在死去的怪物身边,默默看着其头上那道恐怖的伤口,面沉似水。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抓住

两人还没等见到老包,就听见坡顶上有个声音念叨着:“你看,多么蓝的天啊!走过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小。说。网}一直走,不要往两边看。朝仓跳下去了……”

老汉斯心里打了个突:“这孩子又在发什么疯?”

包光光并没有疯。他此刻正惬意的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望向那一小块异常干净的天空:天蓝得像欲滴的湖水,可惜湖中并没有漂浮着的白色小岛;云彩很淡,被拉成一丝丝的,不仔细看几乎都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就在几分钟前,老包便将他所有的魔力,都压缩在一枚魔法飞弹中发了出去,连带着他的愤怒,他的不满,以及他所有的愧疚与悲哀。

在这一刻,他可以说整个人都空了,只剩下一副躯壳躺在那里,一缕魂儿却飘飘荡荡的飞上半空,与风一起舞蹈,在阳光下得意的笑。他忽然多了一种明悟:或许剧烈的睡前运动到了最后,也是这般的感觉吧?之所以不敢确定,实在是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进行过那种运动了……

本来他也没有打算用这么多魔力,但到了后期他突然发现,由于水自重的关系,整个球体竟按照一定的规律旋转起来;于是包光光见猎心喜,不由自主的加大了魔力的灌输。

至于水球在空中突然燃烧,说穿了也不值一提:只需要在最后发出去的时候,往里面加“钠”(注:与电影节没有任何关系)。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出了名的活性金属,而且熔点极低,在常温下扔到水中都能燃烧,放出大量的光和热——这种特性,就是传说中令人又恨又爱的“湿燃烧”!

钠是老包提炼烧碱时偶然间得到的,由于量少而不易保存,只好将它切成小块放在火油里;起初还不知道干什么用,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可以用水来压缩魔力时,这玩意便成了老包的杀手锏:

钠在水中燃烧,除了放出光与热之外,还能生成烧碱;于是这一招,便附带了冲击,灼烧与腐蚀的三重功效!

“三重功效啊……咋听起来那么像洗衣粉呢?”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就不禁哑然失笑。

……

……

放血,剥取兽皮;用草木灰遮盖附近的血迹。

肉被刮下来挖坑熏制,作为日后的给养,而坚硬的骨骼也不能浪费。只可惜头骨已经被那小魔法师的法术击碎,没办法卖给爱好打猎的贵族作为收藏了。

处理尸体,对第四团佣兵们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他们被高尔特的第三团压得太惨,所以不得不经常靠打猎来贴补收入。而他们接的任务,也多是在野外完成的;好活一般轮不到他们,毕竟高尔特贵族的身份摆在那里,争任务的时侯占了不少便宜。

这怨不得谁,若咱们是发布人,一样会更相信贵族的承诺,而不是一群看起来就像是“武装难民”的家伙。

说起来,似乎暗夜每个团背后,都或多或少的有某些势力支持,只有这第四团没有。他们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与勇气,在众多佣兵团里脱颖而出,最终爬到了这个位置。

这一点足以令他们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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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包光光等人回到营地,迎接他的,便是那一道道或崇拜,或敬畏的目光——佣兵们早已从同伴嘴里,知晓了事情某个版本的经过: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就是这个古怪的魔法师挺身而出,只用了一招,一招就秒杀了那头成年的金毛吼!

那一招似乎叫什么……大玉螺旋丸?不会错了,是小魔法师亲口说的。

要知道金毛吼是个什么概念?五六米高的身体,巨大的力量,注定了它是所有生物的噩梦;除此之外,它还有一身刀剑难入的皮毛,而他的头骨,更是坚硬得跟城楼上的花岗岩没什么区别!

可如此坚硬的头骨,却被人家抬手一个法术就击得粉碎。

更令他们难以忘怀的,是光球划过天际时的那份凄美,爆发时与太阳争辉的那份璀璨!在众人的记忆中,那一刻就是永恒!至于老包在山头上憋了多长时间攒大招……这种小事,早已被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不计了。

而且这个小魔法师如此年轻,假以时日,会成长到一个什么地步?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苦涩:难道咱们第四团,这辈子都要被高尔特的第三团压着无法翻身吗?

可那些抬查理回来的佣兵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固执的认为“吞森”之所以出手,完全是为了给死去的查理报仇,尤其是斯科特,跟老包说话时候的语气,简直都恭敬的没了边;还有那个一开始劝慰老包的老佣兵——他的名字叫“金·梅勒”。

这老金无儿无女,把感情都倾注在团里的一众年轻人身上,对他们关怀备至,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侄。他教会了他们怎样用武器战斗,他教会了他们在什么时候用双脚逃跑,他甚至还教会了他们,怎样在没有酒馆的村庄里找女人。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个“吞森”,不是实力恐怖的强者,不是什么前途无限的天才法师;而仅仅是一个对爱情,对未来感到茫然无措的毛头小子。

“小伙子,”老金苦口婆心的说,“听我一句劝吧。你真的不能再在这个圈子中混下去了。就算你成了名又怎样呢?还是不能给你的女人一份安定的生活。要我说,依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找个领主,当他的教习也好,供奉也好;无论怎样都能安定下来。”

“如果你觉得给人看家护院有些丢脸,我还有个主意。你可以跟他们商量,由他们出钱开一间魔法启蒙学校。这样你既有了收入,又造福了周边的人……”

他一口气说了快两个小时,最后才总结道:“好女人不多,爱你的,或许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个……你很幸运你知道吗?所以在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紧紧的抓住她,既不能让她跑了,也不能让她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魅惑与未来

老金走后,一直躺在榻上装昏的洁西卡终于忍不住了。她翻身坐了起来,疑惑的问:“他最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眼睛一直朝我这边看?”

包光光当然不敢跟她说实话,只避重就轻的说:“或许是误会了咱俩的关系吧。你也知道,上了年纪都喜欢搞这一套,听风就是雨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还省得那些光棍们没事总盯着你瞧;对你的身份,也是个很好的掩护。”

洁西卡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她皱了皱鼻子又道:“其实,他对你挺好的,我能感觉出来……不公平,为什么你一个魔鬼,别人却总对你那么好?”

看来这小妞是嫉妒了。

包光光的脸色阴沉下来。或许是天生的孤独感吧,作为穿越者,自然对感情更加看重;只是这一次,他却宁愿对方不要对他好,因为欺骗一个关心你的人,那滋味实在不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他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你就当他被我魅惑好了!反正我们魔鬼,生来就是为了魅惑别人。”谁知道榻上那傻妞却把他的话给当真了。“你怎么能这样?就算要魅惑,也应该去魅惑那些坏人才对啊!”

对方那义正词严的态度,让老包也有点火大:“老子乐意!你以为咱是来宣扬爱与正义的吗?让你和你的狗屁道德观统统见鬼去,老子就是要魅惑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且越是好人,老子就越有成就感!”

“我决不允许!”

“不允许?还就告诉你说,老子不但要魅惑他们,还要把他们都忽悠瘸了。咋的?咬我啊?……哎哟,你还真咬啊!”老包好不容易,才将手指头从小妞的嘴里拔出来——洁西卡的牙口不错,如今手指上血痕宛然,留下了两排清晰的牙印。

这还是他反应快,及时的捏住了对方脸颊,不然连指头被咬下来都有可能。

小妞的脸被捏住,又挣不开,于是伸出手去扯老包的脸——看着她那尖尖的指甲,包光光自然不敢被她抓在脸上,可怕她咬人又不敢放手,只好用一只手去抵挡对方的攻势,一时间难免手忙脚乱:“魔鬼你也敢打?”

“哼,反正签订了契约;在没完成三个愿望之前,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说着话,洁西卡两条修长的大腿缠了上来,使劲一掀,老包竟扑地倒了!

这一招包光光简直太熟悉了,不就是他教给瓦丽芝的“女子防身术”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了半天劲才在信里描述明白的招数,到头来,竟然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报应啊!”他这边还胡思乱想呢,洁西卡却没闲着,她挣出手来,照着老包脸上“啪”的就是一拳,登时鼻血长流。

包光光彻底恼了。

于是他虎吼一声扑了上去——说起来,洁西卡其实是学过武技的,还有一手不错的剑术,只可惜火气上头,什么招式都被她忘到脑后去了;况且这时候都已经贴身肉搏,有剑技也用不上啊!

单拼力量,身娇肉嫩的她又如何是老包对手,不多会儿就被压在身下,双手也被对方紧紧的箍在胸前。老包腾出手来,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恶狠狠道:“臭小娘,这下老实了吧?老虎不发威,你还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洁西卡已经无力挣扎,只躺在那里嘤嘤的哭。可就在这时候,帘子一掀,老汉斯与班得瑞从外面进来了,看到帐篷内两人可疑的造型,俱都吃了一惊。半晌后,班得瑞才憋出一句:“如果现在不方便,可以把会议的时间推迟到晚上。”

接着两人转身出门,还默默的替他们将帘子掖好……

两人这一打扰,让老包的怒火也熄了几分。这时候他才觉得先前的情形有些好笑:不过是意气之争,竟然让大陆上最另类的一对魔法师,像两个孩子般吭哧吭哧的扭在一起。

包光光有心休战,只可惜这一次将人家欺负得太狠,想再哄熨贴,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手脚呢。

再出门时,发现老汉斯一脸阴霾的等在外面。“光光,我需要和你谈谈。”他斟酌着词句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继续发展下去将会是个什么结果?别忘了她毕竟是大公爵的女儿。”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是个冰原人,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到冰原的!”老汉斯最后这两句话说得很重。

但包光光只是冷笑。

他当然知道冰原人,在所谓的“文明社会”中是个什么地位,那几乎就相当于草原上的绿皮怪。

野蛮的、肮脏的、低劣的、未开化的,不外乎诸如此类的词。但包光光才不在乎这些——或许是穿越者那莫名的优越感作祟吧,他从来就没觉着有什么女人是自己配不上的;别说是大公爵的女儿,就是凯奥凯的公主当面,他首先看的也是对方漂亮与否,而不是身份地位之类的什么东西!

更何况,咱也没说要把那小妞怎么着啊!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可老汉斯似乎又误会了,他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你真的爱她,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好好的规划一下了。”

说完,老汉斯扭头就走。包光光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走远,他急忙追了两步问道:“你让我规划啥?”

“未来!”

“莫名其妙!”望着老人那唏嘘的背影,包光光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咕哝了一句。那时候天很蓝,就像那平静的湖面。在很多年之后,老包还记得曾经有一抹异常干净的天空,只是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却在他记忆中渐行渐远,终于模糊了。

……

……

当晚与会的只有四人:布鲁斯,班得瑞,哈比,以及他包光光。老汉斯下午回去后就受了风寒,至于另外两个,寇拉拉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而乌鲁“野蛮人”的身份,也注定了他无法参加这类的会议。

好在除了抡斧子和带头抡斧子之外,他对别的事也不感兴趣。

“……如你们所见,”班得瑞侃侃而谈,“要确定这一带火山活动的范围与规律,必须同时在这里,这里,以及这几个点上安插测量用的魔法阵。届时,魔法阵会自动完成测量,并且将数据传送到法师联合会,这一点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那个,毕竟出了问题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关心的只有两个方面,一是报酬由谁来支付,二来嘛,你如何能确保这张地图的准确性?”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起疑

地图是经过涂改的,画得十分粗糙。森林与山地的标示也不甚明确,更不用期待所谓高差之类的东西,好在水源的位置还比较清楚。一条由粗笔划出虚线,歪歪扭扭的穿过这些水源地直达森林深处;而沿路还有几个小小的红叉,这大概就是班得瑞所说的“测量点”了。

从地图上看,这一片森林范围很广,所标示出来的,只是靠近东南方的一部分,好在最后一个测量点已经离边缘处不远了。

“这张图的准确性毋庸置疑。”班得瑞面无表情的说,“为了确定这一点,我们已经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月,甚至还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若不是设立魔法阵的材料携带麻烦,现在也用不着再重新跑这一趟。”

这一点包光光倒是可以理解,虽然没见过,但从老汉斯嘴里也曾听说过这种可以携带的魔法阵。这种魔法阵不管功效是什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大。

“这片区域又是什么?”包光光指着地图中央那星星点点用红色涂死的区域问,可是出乎他意料的,班得瑞竟然沉默了,给他解释的,是一直就没怎么说话的布鲁斯。只见他露出一个苦笑,道:“我们不知道。负责这些区域的兄弟都没能回来……我想,他们应该是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躲开这些地方。”

包光光心头一凛,禁不住泛起了一丝疑惑:既然对方为了这个任务,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怎么还愿意将到口的肥肉分给别人?难道仅仅是为了所谓的佣兵道义么?

还没等他细想,班得瑞又开口道:“当然,如果能完成这次任务,收益也颇为可观:除了法师联合会与佣兵工会的悬赏之外,我们还能从浮冰港得到一笔赞助;而且沿路上采集到的植物样本,以及那些捕获的猎物,都可以卖给那些对此感兴趣的人,比如说奇怪那些药剂师们……”

班得瑞的话,让老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他的目的。仅仅是随着对方大队人马一起,穿越“断脊山”的脊,然后将洁西卡小妞安全的带入文明社会。

至于如何与狂龙领主接触,就是到时候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在整个过程中,他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而且说实在的,他也对班得瑞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相当不满。似乎在那家伙眼里,团员的生命,不过是一件件工具而已。

“我无法理解,”包光光揉着太阳穴说,“为什么,咱们要做这么多与任务无关的事?”

班得瑞冷笑道:“你知道维持一个佣兵团日常的开销,每天人吃马嚼的,需要花多少钱么?像这样的大型任务,虽然报酬丰厚,但毕竟周期太长;不零敲碎打的赚点小钱,你让我们的人都喝风去?高尔特财大气粗,自然不在乎这些,但我们不行!”

“别说了!”布鲁斯大声打断他,又转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抱歉啊,这家伙今天有点激动,但他说得也是事实,我们……和你们第三团不一样。”

包光光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们,狩猎,会给这次任务增加许多额外的风险!”

布鲁斯嘿然一笑,道:“风险?从我们进入这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干咱们这行,有一句话叫做风险越大,利益就越大。没风险的事别人凭什么花钱雇我们干?……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傻瓜,没把握也不会这么干的。”

……

……

接下来利润分配的细节,就与他包光光无关了,自有哈比去跟班得瑞交涉;布鲁斯悄悄的凑过来说:“晚上就留这吃饭吧,我这还有瓶好酒,那家伙不知道。咱们可以好好的乐上一乐。”

包光光心里有事,婉言拒绝了。布鲁斯拍了一下脑门,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对啊,你瞧我这脑子。那你就快回去吧,不过别太晚,要知道明天还得起大早呢。”

老包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好像绯闻这种东西,比任何一种谣言散播的速度都快。

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老汉斯喝过自己配的药后,脸色已好了许多;而洁西卡,此时正半跪在他身边,细心的用方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见包光光进来,小妞余怒未消的朝这边瞪了一眼,又好像小老虎般龇着牙吓唬他。

“你有点淑女的样子好不好?”老包总觉得,眼前这小妞与自己想象中大家闺秀的形象差距太大,若不是老汉斯证实,他有时候还真以为对方是假冒的。

“回来了?”

听到老汉斯的问询,包光光也不再理会身边的小妞,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口道:“有问题。虽然我看不出他们目的何在,但能感觉出来,他们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汉斯露出笑容:“这很正常。每个佣兵团都有自己的秘密,绝不可能随便跟外人交实底,更何况还是竞争对手。”

“不管怎么说,多加点小心吧。”包光光叹了口气。

又是一夜无话,只是第二天早上老包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妞竟然滚到了他怀里——或许是血压低的关系,小妞早上总有些小迷糊;而且其身体那种凉凉的感觉,与乌吉娜大不一样。

“估摸着……有88E?”老包很不厚道的暗暗猜测。

走出帐篷,才发现人家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乌鲁光了个膀子,正汗流浃背的帮佣兵们往马车上装辎重。前面拉车的,是那种产自高山的矮脚马,个子不高,但体格却相当结实;只是你永远都不要期待它们的速度能有多快。

“吞森先生!吞森先生!”

一连几声,包光光才意识到那是在唤自己,他转过头,发现那个叫斯科特的小伙子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昨日的悲伤了,只一个晚上,竟让这青涩的小伙子沉稳了不少。

“你这是要上哪去?”

斯科特微笑道:“我们想去送送查理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他转身朝来时的方向一指:在那里,几个佣兵正缓缓的走向这边。老金也在他们中间,见包光光看过,还不住的挥着手向他致意。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我们上路

坟茔,就建在一处低矮的荒丘上。没有墓碑,没有标示,有的只是那几个孤伶伶的小土包。

若不是周围的落叶被打扫干净,包光光根本就猜不到这底下竟埋着人——本来他还以为,对方会像漫画里那样,将死者随身的兵器插在上面,可实际上,那些兵器此刻正握在新入团的成员手中。似乎那些兵器,才是佣兵团中真正流动着的血液,而人,却他妈的什么都不是。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波人为他们送行;人们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悲伤,有的只是祝福与淡淡的缅怀。他们就好像平时出完工一样随口闲聊着,直到看见大队人马,从不远处缓缓的开过。

老金蹲下来拍了拍坟头,笑道:“好了伙计们,我们也该走啦!你们几个家伙,在地狱里可记得要收敛点,有谁欺负到头上就先忍着,等我来了之后,再想办法帮你们报仇。”

队伍在前方的树林中拐了个弯,直奔西方而去。布鲁斯扛着巨锤站在队伍的末尾,扬声向这边大吼道:“喂——走了!别总是婆婆妈妈的,让死去的兄弟看笑话!”

包光光不明白,为什么队伍出发,还非得在这里现绕个弯。或许是为了看一下坟丘,以警示活着的人?还是表示不放弃兄弟,要带着其一起上路?又或者,他们希望死去的人魂魄不灭,在他们头前先行一步,以点亮接引的灯?

这个问题一直盘横在老包心头。走在队伍里,他还忍不住回头观望。却发现有个瘦小的身影正默立于坟茔边,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和背景中那漫天的朝霞融在一起了。

——似乎,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班得瑞?

……

……

在森林中,行动最好挑清晨与傍晚。到了上午阳光充足的时候,那些爬行类的野兽便开始活动;而夜晚更是危险,不知道多少暗夜中的杀手潜伏在林中,只等着猎物落入陷阱的那一刻。

但是对大队人马来说,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近百人的数目,足以吓阻那些单干的“独行侠”们;而且布鲁斯带队非常有经验,总是找那些林木稀疏的地方经过。

洁西卡也曾对为什么走这样的路线感到好奇,但老包怕吓着她,没敢告诉她那边,有森林中最小、也是最为强大的杀手——行军蚁;只随口忽悠说:“他们说在森林深处有一种女妖,与食人植物是共生关系,女妖用歌声诱惑猎人与冒险者,成为食人植物的养料,而植物,则给女妖们提供保护。”

结果……小妞被吓得更厉害,直接钻到了老包怀里;而老包却没有半点得意,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冷不丁想起了索菲娅,那个用歌声颠倒众生的女人。

值得一提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洁西卡经常不自觉的滚到老包怀里,大概是因为血压低的人,总觉得身体发冷,因此会下意识的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吧……

就这样走走停停,四天后,队伍已经进入了山脉深处。或许是离火山带愈来愈近的关系,眼前的地貌,也与几天前大不相同。首先植被开始发生变化。高大的落叶乔木,却和一些古怪的蕨类比邻,之间多是些低矮的灌木,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藏于其中。

路变得更加难行。来的时候,山头与山头之间,基本都是一马平川,而且山坡也比较平缓。但到了这里却变得陡峭,给马车行进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毕竟这些马本来就产自高山;可地面上那些遍布的泥浆,就比较令人讨厌了。

由于地热的关系,沸腾的泥浆翻滚着气泡,“啵啵啵”的灭了又生。像这种一目了然的当然不会有谁傻得去踩,但问题是那些不翻泡的,不代表其温度就不高。几天的功夫,已经有四个人与一匹马被烫伤,到后来,大家不得不尽量躲着所有的泥潭,实在躲不过去,也要派人一点点的用武器在里面搅和。

于是前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不过这地热,也不见得全无好处,最起码众人还找到了一口温泉。水温虽然高了点,但还是在人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颇为意外的是,竟然有一种不到两公分长的小鱼生存在这里,当老包将手伸进去时,小鱼便立时围了上来,在他的手上轻啄着,让人觉得痒痒。

洁西卡小妞欣喜若狂,直接扑到了老包身上,可紧接着,她却蛮横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看来是打算自己独霸这“头啖汤”了。

在她下水之前,老包还特意用感知探了几遍,以确定里面不会躲藏着什么危险的生物;可就这样,小妞还是不放心,偏要让老包在泉水边守着。但她又怀疑老包的人品,于是一边洗,一边还引逗着老包说话,以确定人还待在安全的距离。

包光光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说实在话,他倒也有一窥究竟的心思,毕竟作为一个“久旷”的男人,有这类冲动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只是一想到小妞那诡异的魔法飞弹,他便自嘲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偷窥是正常反应,但顶着个“水晶墙”偷窥,那就不是一般的变态了。

“你在画什么?”两个多小时后,小妞终于从温泉里出来了。她蹑手蹑脚的绕到老包背后,看来是想出其不意的吓他一跳,但是老包那专注的神情,却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记录地形。”包光光说,“这里火山的活动如此频繁,理论上一定有不少天然的硫磺矿。那可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东西。”老包的话里,自然指的是硫磺可以配置火药;一旦火药问世,或许整个大陆都会为之动荡。

但洁西卡却并不关心这些。“好像只有你们魔鬼,才会喜欢那种味道怪异的东西。”

“你又知道了?”老包停了笔,转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或许是刚泡过温泉的关系,洁西卡的面孔,显得比平时更加干净,脸颊上还带着那一抹化不开红。虽然穿着男装,但从敞开的衣领中,还是能看到秀气的锁骨,与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尤其是胸口处那两个尖尖的突起,更是让他目眩神迷。

就这么说吧,此时的洁西卡在老包眼里,清新得就好像清晨叶尖上的那一滴露珠,随着风微微的颤动着,惹人遐思。

“似乎,你是越来越不怕我这个魔鬼了。”

“你……也越来越不可怕。”洁西卡轻轻的咬着嘴唇。

“那是因为,”关键时刻,老包又开始不着调了,“你已经被老子给魅惑啦!这可是光环技能,无视豁免,驱散无用!最牛逼的是它还不会耗魔!哈哈哈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吻与鸟

虽然洁西卡听不懂老包所说的是指什么,但没来由的,这一刻她就是想笑。

眼前的这个魔鬼,和印象中似乎有些不同呢:他算不上帅,在沙龙中,她见过许多更加俊美的年轻人;他算不上有风度,不但凶,甚至还故意的欺负自己;他更谈不上有才华吧?看看他手中画的那些东西……

强大吗?或许吧,但她知道其实他胆子很小。

说起来,她几乎都找不到对方的优点,除了会念几句动听的诗歌之外。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总有一个感觉:他是不同的。在别人面前,她是大公爵的女儿,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但这个魔鬼出现之后,她就变得会哭,会笑,会愤怒,会恐惧……

似乎她的生命中,忽然多了许多前所未有的东西。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女人了,而不再是权杖上那一个冰冷的符号,一个没有知觉,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她不知所措,只好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男女间的事就这么奇怪,通常一方胆怯的时候,另一方就会胆大起来。这个定式即使在色狼与受害者之间都同样适用。包光光不是傻瓜,之所以先前扮小丑,不过是潜意识中的一种保护措施罢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保护什么,或许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因为理智告诉他这份感情很难有结果;或许是保护小辫儿,毕竟作为已婚男人也要讲究贞洁……

可是当对方的眼睛闭上时,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做贼没被发现的轻松感;而小妞略张的红唇,却发散出致命的诱惑,就如同那抹了蜜糖的毒苹果。

等他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口鼻间竟溢满了一股清新的香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唇,已然在颤抖与喘息中交接在一起。他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那种柔软。但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小妞的嘴唇并不温暖,而是凉凉的,就像她的身体一样。

大概是血压低的关系吧。

谁能想到,公爵家的女儿,竟然会有这种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也无法治愈的病。心里一阵怜惜涌上来,让他不再满足于这种小鸡啄米般轻轻的碰触了:身为男人,就应该锐意进取!

他试探着用舌头去撬开对方的牙齿,他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寻找那条更加柔软,却畏畏缩缩的小舌,然后……“轰”!

一声巨响传来,怀里的小妞明显吃了一惊,可倒霉的是,或许贵族的教育中也有“玉壶冰清,天塌不惊”这么一说,越是吃惊就越需要保持仪态;所以当这小妞吃惊的时候,竟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张大了嘴巴,而是紧紧的闭上!

“唔唔唔——”

“对,对不起!我……”小妞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可老包此时却被另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因为他听到了乌鲁的怒吼!他忍着疼痛,望向吼叫传来的方向,却发现一刻大树,正缓缓的向一边歪倒,压断了无数枝枝叶叶,发出一连串“喀拉喀拉”的巨响。

包光光急急的留下一句,让洁西卡去找老汉斯,人就向出事的地方飞奔而去。只可惜他舌头受伤,连说话都变了味道。

洁西卡果然没听懂他说的话,不过这对她来说早已经习惯了。此时人还沉醉在那半个吻的余韵中,想到自己竟反过来诱惑了一个魔鬼,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小小的得意。

……

……

一路上,包光光又见到不少树木倒塌,心中更急;他不知道乌鲁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但看那威势,个头绝对小不了。他现在最怕乌鲁头脑一热,去和对方玩什么摔跤;毕竟这种事可是有过前科的。

果然当看到乌鲁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快狂化了。他正死命的压着一只巨鸟脖子,试图将对方扳倒——那只怪物的体型有点像鸵鸟,也长了双又粗又长,关节反曲的腿,翅膀也退化到只剩下短短的一簇;这是典型陆行鸟类的特征!

只是它比起普通的鸵鸟来,至少要大上十倍!

一身褐色的羽毛暗淡而又肮脏,衬得翅膀上那一抹蓝绿相间的亮色更加醒目;怪鸟的脑袋被乌鲁压在地上,沾满了泥土,已经分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只见到那张像极了鹦鹉一般的巨喙,在地上刨来刨去的挣扎着,一副颇为痛苦的样子——那是因为乌鲁在压制时,暗中还箍住它的了气管。

见到乌鲁占了上风,包光光才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班得瑞与老金都在这里,在他们身边还围了不下二十几个佣兵。包光光走过去不满的说:“你们为什么不出手?”

班得瑞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倒是其中一个佣兵尖叫道:“还出个屁手啊!我们刚布好陷阱,想把巨怪鸟引过去,谁知道你们的人就冲上去了!”

老金在后面悄悄的解释:“没办法啊,你们那大个子太独啦。上去帮他的兄弟,全被他一手一个给扔回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巨鸟突然发出高亢的鸣叫,有点像破漏的汽笛声。只见它全身一抖,颈部的羽毛便像钢针一般激射而出!

轻如无物的羽毛,却被射出二十多米,钉在树干上“笃笃”有声。好在众人离得较远,有时间用武器抵挡;尤其是班得瑞,巨刀划了个圈子,将方圆三米之内的羽毛统统拦住。

但近在咫尺的乌鲁,却躲无可躲的被羽毛扎了个正着;巨鸟趁机一甩,乌鲁那偌大的身躯便离地而起,直撞到十几米外的一棵巨树上,“轰”的一声,上面的枯枝败叶纷纷掉落,就好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雨。

没有惊呼。就在乌鲁被甩飞的那一刻,包光光的长索,便叼着瓶酸液伸了出去——为免得对方觉察,长索还贴着地皮,路线极度诡异。可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班得瑞却拖着长刀,风一般的冲了上去,好死不死的堵住了长索行进的路线!

包光光无奈只好放弃,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用加强版的飞弹一决胜负了。于是他在后面大叫道:“我需要时间!”

“还用不着你动手!”班得瑞傲然挥起了长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块人头大小的岩石宛若从天外飞来,带着奔雷一般的声势直奔他的胸口!班得瑞断喝一声,手中刀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岩石碎裂,可是上面蕴含的巨力,却让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班得瑞的脸色变了:方才一块碎石击中了他的脸颊,虽然没有见血,可还是让他感觉脸上隐隐作痛;而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也用不着你动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歧

紧接着,乌鲁雄壮如山的身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浑身浴血,上半身还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羽毛,让老包想起了那边的“印第安人”。

“叔!你没事吧?”包光光扬声问道,手里面却暗中准备起“迟钝术”来。

道理明摆着,乌鲁肯定不会允许他飞弹出手。而选择这个“迟缓术”的变种,一来发出去的时候无声无息;二来鸟类的智慧基本都高不到哪里去,再用“迟钝术”降低了神经反射速度,那鸟就彻底变呆瓜了。

只可惜他的小动作还是被乌鲁给发现了。“崽儿你想干啥?”乌鲁朝这边瞪了过来。包光光可不愿在这时候惹他,只好推诿道:“我是想给你治伤……”

“治啥伤!”乌鲁不屑道,“像这种软绵绵的玩意,也能算得上攻击?和那家伙比起来它就是个屁!”说着话,他整个上半身的肌肉猛然绷紧,就听“噗噗”之声响起,那些射入他身体的羽毛,竟然被硬生生给挤了出去!

“那家伙”,指的当然是巨熊玛莎,毕竟一头异形的战力还不如眼前这只怪鸟;但包光光却认为,异形的威胁,要远远大于这些巨大生物的总和。

要知道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单体实力越强的生物,生殖能力反而就越差;只因为它们已经不需要依靠数量,来保证种族的延续了。或许这,就是自然法则维护生态平衡的必然结果吧。

但是异形的存在,却打破了这个定理——在保证单体有不俗战力的同时,它们还能以几何级数的速度飞快繁衍;如果说整条生物链是一个完美的电脑程式,那它们就像病毒。若不是被冰原特殊的环境拖慢了脚步,或许在七年后的今天,他包光光将要面对的,就该是一整支异形军团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解决了口粮问题,下一步就应该是集中力量处理这些怪物。实在不行就跟其他村子联手,至少得把远山、和那个擅长驯养大雕的部族给拉过来……是叫‘绝壁’吧?”

……

……

“啊啊啊啊啊!”一阵狂吼,将老包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不用看他都知道,这一准是乌鲁已经狂化了。

狂化之后的乌鲁,人明显比先前还大了一圈,血管和青筋,就好像脉络一样在他全身上下清晰的浮现。最特别的是,他身上的肌肉也变得如同岩石般坚固,一层又一层的附在身上,乍一看就好像巨人穿了一副肌肉打造的铠甲!

乌鲁的这种状态,包光光倒是第一次见。

难道说飞射的羽毛,让他狂化时有意识的加强了自身防御?看着那张几乎被刀削一般肌肉遮盖起来的脸,包光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这家伙,是越来越像某种生化兽了……”

当两个怪物再一次对峙起来,巨嘴鸟已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大咧咧的直接用嘴巴去啄了——毕竟它就是因为啄击被对方躲过才陷入的困境。

于是它只好用第二招:踩!在平时捕猎的时候,它也经常先将移动快速的猎物踩住。然后再从容的啄食。体重,与强健的脚力让这种攻击变得极为致命,甚至一击之下便能将对手的脊椎踩断!

但这一次,它明显是失算了。

冰原上的武技,最讲究狂冲猛打,几乎就没有避其锋芒这么一说。那是你出拳,我便投怀;你出腿,我便钻裆!对方攻击那一刻便是最好的机会!于是当巨嘴鸟刚抬起脚,乌鲁便坦克般的冲了上去,一膀子撞在巨鸟支撑体重的那条腿上!

作为鸟类,若论肌肉强度一般都强于哺乳动物;但鸟这玩意,就只有两条腿!抬起一只,另一只又被撞得离开了地面,结果身躯便不由自主的向一侧歪倒。

乌鲁不依不饶,一把抱住悬空的脚趾,暴喝一声双手叫劲,竟然把巨鸟整个的抡了起来!

“轰”!

一个类似切株返一样的动作,将对手那巨大的身躯,狠狠的掼在地上。这时候鸟类的另一个弱点就突显出来了,那就是起身慢!还没等对手从打击中回复过来,乌鲁就再一次将那修长的脖子压在身下。不过这一次,巨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喝啊啊啊啊!”乌鲁狂吼着收紧双臂,根本就不顾对方用巨大的脚掌在他身上乱踢,一下,两下,最后对方的腿终于抬不起来了——它,处于森林食物链顶端的巨兽,竟然被一个人类活生生的给扼昏了!

“别杀它!”班得瑞大叫道。作为一个资深佣兵,他当然知道一只活着的珍兽,要比死了的标本值钱得多。

……

……

乌鲁到底是没杀那只倒霉的巨嘴鸟,他所在乎的只是胜负。当鸟被班得瑞手下用粗绳捆着带回去的时候,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这个看起来就十分彪悍的巨汉,实际上比彪悍还悍!

赤手空拳的生擒了一只巨嘴鸟,这还是人么?

震惊之余,佣兵们又欢庆起来——要知道抓捕巨嘴鸟,本身就是一次大型任务了!看来这次任务之后的分红,要远远超过以前任何一次,当然,前提是你有命活着回去。

可包光光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因为布鲁斯作出的决定,竟然是带着这只活着的鸟一起上路!

“太荒谬了!”包光光攥紧了拳头高声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么完成任务的,既然收益足够弥补放弃任务的损失,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班得瑞反驳道:“那声望上的损失呢?实力未逮完不成任务也就罢了,但这种因为额外收益而放弃任务的事,第四团还做不出来!”

“那就该立刻宰了这只‘古巨鸡’,做成标本也好,什么都好,总之不能因为它召来额外的麻烦!不要既想当英雄,又想听粉头唱十八摸,天底下哪那么些好事给你?”

“怕麻烦还当什么佣兵?”

“混蛋!”包光光一个高蹦了起来,指着班得瑞的鼻子大骂道,“有人会因此而死你知不知道?还记得查理吗?还记得那几个被金毛吼撕成碎片的人吗?他们本来都活得好好的,可是,他们却遇上了你这么个冷血的家伙!”

面对老包的指责,班得瑞嗤之以鼻的说:“冷血吗?你以为佣兵是什么东西?自打有这行开始,就每天都有人死亡,你看不过去,趁早别在这圈子里混!”

“你……”包光光怒极,一把抄起面前的汤盆就朝对方脸上泼去,班得瑞也没有躲闪,任由他将肉汤淋了自己一脸,这才面无表情的说:“千万不要浪费食物,尤其是任务途中补给不便的时候,这一点,高尔特难道没教过你吗?”

“出来单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装什么大瓣蒜?”

第一百八十章 暗夜中的黑影

这不是狂,而是一种自信。事实上就他这种另类的“敏”法师而言,一切追不上他的近战职业都是渣。

决斗又不是打擂台,你跑马拉松也没人管;而风筝流的打法,老包又练了十几年(算上那边的网游经验)熟得不能再熟。对方有飞行道具也不怕,大不了咱背个水晶墙跑呗。就是场面上能猥琐了点……

可是刚说完那句话,包光光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喂,老头子你干啥?”寇拉拉一脸不满的说。

——原来是汉斯在后面施了一个定身术。“够了吞森,”他的声音从身后娓娓传来,“人家说得没错。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有人死了,也有人活着。这,就是佣兵的全部!”

布鲁斯见气氛紧张,赶紧打圆场道:“其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巨嘴鸟的气味,反而会替我们赶走不少野兽。再怎么说它也是这一片森林的王者嘛……对了,现在王者是你们那个叫木齐的大个了,哈哈!”

包光光一想也对,而且他突然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毕竟对第四团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于是,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结果才过了一天,这帮人就要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了。

运送巨嘴鸟很麻烦。虽然鸟类的体重较轻,但看那块头怎么也有个几吨重了;而队伍里用的都是中型马车,额定载重才不过两吨半。无奈之下,人们只好用了个笨法子:用粗大的原木垫在巨鸟的身子底下,靠四匹马拖着前进。

由于必须将原木不断搬到巨嘴鸟身前,队伍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但这还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大家忽然发现,以前预定好的路线已经行不通了。

因为那条路,必须经过几处山势比较陡峭的地方。

“从这里插过去!”说这话的时候,布鲁斯“嘭”的一拳,砸在地图上一处用红色涂死的地方。

“理由。”当包光光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布鲁斯立马就瘪了,他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只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对面的班得瑞。班得瑞咳了一声说道:“这里离火山带已经很近,行军蚁根本就不能生存,最危险的,不过是遇上另一只巨型生物罢了。”

诚然如他所说,在大陆上强大的生物,基本都有自己的地盘;除了在繁殖的季节,不然很难遇上几只在一起的情况。

布鲁斯接过话头道:“没错!虽然我们探路的兄弟死在那里,但对于大队人马来说,这种情况反而最容易解决。别忘了,我们的弩炮可不是用来摆着好看的!”

……

……

地图上的“绝地”,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与先前的丛林,差别仅仅是这里的植被分布得更加散乱,似乎完全没有规律可言:头顶上的树冠参差不齐,连带着林中的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刚进入森林的时候,众人还比较紧张,可是当他们发现了林中的一种生物,紧绷的心弦却放松了不少。

“是猴子。”老汉斯解释道,“猴子这种生物非常聪明,有它们在的地方,基本不会有太危险的东西存在。”

“哦?”包光光眼睛一亮,他忽然想起了那边闻名遐迩的“猴儿酒”——猴子把吃不完的浆果贮藏起来,天长日久浆果发酵后,便成了香醇的美酒。虽然他也曾经喝过几次所谓的猴儿酒,但天知道那玩意的制造者到底是猴子还是奸商。

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带人掏一次猴子窝,但此刻的他,还要忙着用造水术,给洁西卡与寇拉拉两个馋鬼一遍遍的清洗浆果。

浆果都是从地上捡来的,因为是熟透了自然掉落,所以滋味要比树上那些没成熟的好上不少。果子没有毒,就是在阳光下发酵的关系,里面带了一点点酒精,与微量的致幻成分。

看着洁西卡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包光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喂,你们两个。最后一次了啊!这玩意可不能多吃!”

洁西卡还好说,贵族的礼仪让她即使喝醉了也很难干出耍酒疯、说胡、以及钻桌子之类的事;当然,这时候也没桌子给她钻。而寇拉拉则不同——就算没喝醉,他干出来的事都够人瞧老半天了;谁还敢让他喝酒?

两人嘴上答应着,可看寇拉拉那一脸白痴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口哨,紧接着一群人大吼着:“敌袭!敌袭!”

马车边的佣兵立即摆开了防御阵势,可包光光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感知里,除了猴子,周围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生物——难道是这猴子有问题?

“警报解除!”不多时,布鲁斯的骂声便传了过来,“大约翰!不过是猴子朝你扔了块石头,你他妈吹什么哨子?今天晚上罚你守夜!”

“扔石头还不算攻击吗?”那个叫“大约翰”的小个子委屈的说。

……

……

两天中,类似的乌龙事件又发生了几起,都是有惊无险。好像幸运之神,已经开始眷顾这些游走在死亡线上的人们。但这一切不过是表象罢了,因为这种平静,只持续到了第三天的晚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划破了长夜的寂静。包光光翻身坐了起来,将不知道何时又钻入他怀中的洁西卡推醒。

“你就待在这里!”包光光沉声道,“哪儿也别去,老汉斯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我和叔出去看看情况。”

出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炸了锅,到处都人声鼎沸。虽然训练有素,但要让佣兵这种生物不咋呼,那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包光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呼喝着驱赶众人布防的布鲁斯,赶紧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妈的!”布鲁斯咬牙切齿的说,“出事了!守夜的兄弟被干掉了五个,其中四个连尸体都不见了,就‘大约翰’死前叫出了声。”

大约翰,就是白天吹警报的那个小个子,没想到白天的一次失误,竟然断送了他的性命!

“看到是什么东西干的了?”

布鲁斯摇头道:“没有!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据最先赶到的兄弟说,他只看到个黑影从那边一掠而过,至于到底是什么,林子里太黑根本就看不清!”

“那尸体呢?”包光光此刻最怕的就是这帮人胡乱移动尸体,把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

“班得瑞在那边查着呢,你跟我来。”

果然当佣兵的,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概念。此刻“大约翰”就仰面躺在班得瑞的帐篷里面,甚至连上身的衣服都被扒光。包光光瞅了一眼,发现尸体的胸腹处,被开了两个茶杯大小的洞,不过看鲜血流出的速度,估计血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

包光光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说话,班得瑞就开口道:“是贯穿伤!凶器估计是长矛之类的东西。伤口分别在小腹与胸口,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包光光翻起了白眼,心想这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还用你说?“再就没别的发现了?”

“有,他喝酒了。”

“什么?这不可能!谁给他的酒?”布鲁斯像被烫着一样跳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猜忌

之所以布鲁斯如此惊怒,是因为佣兵团里有个规矩——守夜之人是绝对不能够碰酒的,为了保证全团人的安全,他们必须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警觉与冷静;至于换班以后会给他们什么样的补偿,那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凡是混过几天佣兵的都知道这一点;是以交情再好,也不可能会有人把酒给他们喝。

而据班得瑞所说,眼前的这具尸体,在临死前竟然是喝过酒的!这里面就值得人深思了。不管是谁,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破坏这次任务,而这个人,应该就隐藏在众人之间。“老金!集合队伍,看看是不是有外人混了进来!”

对于布鲁斯的命令,包光光极为不快。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指着和尚骂秃驴——他们几个人对暗夜第四团来说,可不正是所谓的外人么?

“慢说这件事不是老子做的,就算真是,靠这种打草惊蛇的小把戏就能试探出来了?”包光光不是傻瓜,怎会不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腹诽之余,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没有人喜欢受不白之冤。

“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新情况,记得派个人来通知我们。”说罢,包光光便不再理会二人,带着乌鲁扭头就走——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而布鲁斯也没有阻拦,毕竟现在还不是双方撕破脸的时候。

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帐篷,包光光设了一个静音结界,然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众人默不做声的听着,一时间气氛十分压抑。虽然老汉斯脸色没什么变化,但也意识到局势有多么恶劣:若不是还顾及几人的身份与实力,大概这个时候,对方早就“宁可错杀一千”了吧!至于哈比,此刻却拔出了他的“月精灵”剑在手,用手指在剑脊上轻轻的抚摸着,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咱们就走呗!”意外男大咧咧的说:“反正离出去也没多远,大不了那份钱咱不要啦!”

包光光冷笑道:“你以为这时候还走得了?只要离开营地一步,马上就会有几十把强弩在等着你!射成蜂窝煤那都是轻的,整不好人都成网兜了!”

“那崽儿你说咋办?”

“说不得,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以咱们几个人的战力,只要在他们内部突然发动攻击,普通的佣兵,根本就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就布鲁斯与班得瑞两个人比较麻烦……叔,布鲁斯交给你没问题吧?”

“至于班得瑞,就由我和寇拉拉两人搞定,而这时候你和汉斯的任务,就是顶住其余的杂兵,为我们争取时间。现在还早,大家都准备一下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派人来召我们过去,到时候听我的暗号一齐动手。”

“只要能活捉布鲁斯与班得瑞任何一人,咱们就安全了。所以这次的战术,就叫做大刀剜心!”包光光右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还有问题吗?”

“班得瑞交给我!”哈比忽然出声道。

包光光头大如斗,他突然发现对方在这方面,竟然与乌鲁很像;所差的只是,乌鲁战斗是为了胜利,而哈比……天知道他为什么对与班得瑞比武如此执着。“不好吧,还是我和寇拉拉两人保险些。你要知道,咱们的计划可是活捉。”

毕竟在他看来,二打一才会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尤其是长期在一起配合的一战一法。寇拉拉的速度绝对不差于班得瑞,由他牵制住对方,再加上自己在后面骚扰补刀,瞬间就能将那家伙玩死。

“放心吧,”哈比双目微阖,也不知道是对老包,还是对手里的剑说:“即使他真的能将风斩开,也斩不断我与‘卓拉’之间的牵绊。”

“卓拉”就是他手中的那把月精灵剑。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给剑取了一个女人名字;据哈比自己说,那是剑“本人”告诉他的……

包光光摇头道:“不行,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毕竟洁西卡身边不能缺了人保护。”

“不需要顾虑我。”洁西卡缓缓的说,“只要将我的身份公布出去,安全性倒是能保证的。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同时得罪凯奥凯与紫金联盟。”

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脸上还是那一副低眉垂目的表情。但周围的人,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在这一刻,洁西卡似乎变得与先前有些不同了。

没有激烈的语气,没有所谓的气势。好像她只是用一种平淡的语调,来陈述一件人所共知的事。但大家都知道,这种平淡,才是真正属于上位者的自信:它不需要靠任何手段去彰显,因为只要说出来了,那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众人被洁西卡的变化所震撼,小小的帐篷内一片死寂。

“不行。”一个声音突兀的插进来,“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或许会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变化。再说,即使能够保障你的安全,我们也不能那么做。”

说话的人,自然是包光光。此刻他正用一种唏嘘的口吻道:“还记得你总挂嘴边上的那句话吗?女人,有权利追逐自己的幸福……那句话是我说的。其实我与邦·瓦丽芝小姐是旧识,七年前,她就曾经来过冰原。”

“你……你是说,瓦丽芝小姐也是你的……灵魂契约人?”

“当然不是。我们是朋友,很亲密的朋友。虽然近几年没什么机会见面,但书信上的来往却一直没断过。”包光光注意到对方的身躯似乎颤了一下,但还是接下去说,“所以,让你出来追逐幸福的人……是我。所以,我很想替你守住这份幸福,在我力量所及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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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最大的一间帐篷里,布鲁斯正一时不停的走来走去,像是等待什么。吊篮中火光明灭,更是将他的脸色映照得阴晴不定。

“你还觉得是那几人在里面搞鬼?”

听见班得瑞的问话,布鲁斯猛地停住了脚步,气急败坏的说:“除了他们还有谁?你是对的,亏我当初还想利用他们的战力,现在看来根本是引贼入室啊!”

“可是,这里面还有不少疑点。”班得瑞掰着指头说,“首先咱们的酒并没有少,这一点老金已经调查过了。其次他们中也没有人使用长矛;第三,派去监视的兄弟,都说事发当时他们没有离开过帐篷。”

布鲁斯嘿然冷笑道:“酒可以是他们带来的;不使用长矛不代表不会用长矛;至于监视……哼,咱们的施法者,跟他们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你凭什么认为能看住他们?还有那个叫寇维克思的家伙,我看他敏捷完全不在你之下,说不是潜行者你信么?”

“那理由呢?毕竟都是暗夜名下,暗中使绊也就罢了,有什么理由要杀人把事情搞大?”

“你真想不出来?”

“难道,”班得瑞脸色微变,“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咱们真正的目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挟

果然如包光光所料,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老金便过来说有事情请他们商议。几人随着老金来到布鲁斯的帐篷外,发现这里竟点燃了四个火盆,火光熊熊,将这一片空间映得亮如白昼。

而四周火光未及的地方,却仍然是一片黑暗。感知告诉他林中还埋伏了不少人手。包光光心头一凛:看来对方的反应,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本来他还在犹豫,因为老汉斯说:“听起来你那个计划,成功的机会很大;但光光你想过没有,即使咱们活捉了布鲁斯与班得瑞,用他们作为人质要挟整个第四团;可接下来呢?你懂得怎么行军,怎么指挥作战吗?这里可是森林,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出现。”

老汉斯的担心没错,虽然对方认定了事情是他们干的;但包光光却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正对他们这一群人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上,两拨人再内讧,便会给对方以可乘之机。

但眼下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不动手了——他分不出对方摆出这个架势,到底是陷阱,还是威慑的成分更多一些;或许,是两者都有吧?先是谈判,一旦谈判未果,几人出去的时候便乱箭齐发之类。

“你们稍等片刻,我进去替你们通报一声。”说着话,老金迈步就要往帐篷里钻。

包光光哪容他离开己方的视线,与寇拉拉一边一个将他挤在后面,笑道:“大家都这么熟了,还搞这一套干嘛?我们自己进去就得。”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可没傻到就这么进去——很可能帐篷里才是真正的陷阱,而外面这些布置,不过是为了将他们逼进去罢了。虽然对己方的战力颇为自信,可就算是以力破局,也不等于蒙着头横冲直撞啊!

方才他通过感知,已经探明了里面有不少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应该是布鲁斯无疑。

只可惜包光光这一番试探,并没有得出什么想要的结果——对方连眼都没眨一下,就拍着他的肩膀说:“那可不行,里面还在开会呢。虽然咱们同属暗夜,但总有些机密不能告诉你们。”

“那这样好了,就让布鲁斯他们出来见我们吧。”

“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工夫跟你开玩笑!”包光光脸色一沉,“他们会出来的,除非他们想在帐篷里变成烧猪。”说着话他往众人的脚下指了指,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褐色的液体,看上去还有些粘稠。

但奇怪的是,这些液体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竟懂得避开几人,径直往帐篷里面钻去;而另一部分,却一点一点的爬上了帐篷的表面,在倾斜的篷布上纵横流荡,说话的工夫就已经遍布了眼前每一寸空间。刺鼻的味道飘散开来,老金一闻之下,脸色大变:“这,这是……”

“没错,这是火油!”老包挥手打断他道,“我知道这帐篷里一定有抗魔的东西存在,而你们,也不会给我机会施法。但这可不是法术,而是实实在在的物理火焰!”

“只要我一个念头,除了咱们脚下,帐篷周围方圆十米之内,就会变成一片火海;还有,你看见天上悬浮的那些黑色颗粒了吗?那是一种神奇的魔药,一旦落下就会点燃火油!而它们此刻是靠我的魔力,才能飘浮在空中的;所以我死了,一样是一片火海!”

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说着,但话中透出的那份寒意,却足以媲美冰原上凛冽的寒风。

火油自然是他引逗对方说话时,用能力操控着散布出去的——纯当画魔法阵了;而天上悬浮的,却不过是些炭粉而已,根本不可能与火油发生什么反应。可对方不知道啊,不唬他们唬谁?

当然,他凌空点火的办法多了去了,但得到两具烧焦的尸体又有什么意义?他的目的,仅仅是想把对方忽悠出来而已。于是他趁热打铁道:“最关键的是,假如在一分钟之内,里面的人还没有出现在我面前,那么……”

说到这里,他缓缓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花朵绽放的手势。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老包笑了提高了音量,“难道那边的弩手,都是摆着好看的吗?还有帐篷里那些人,应该是你们团里的好手吧?呵呵,我不知道你们听过一句话没有:不要试图隐瞒,也不要试图欺骗;尤其是当你们面对一个魔法师!……好了,现在还剩下半分钟。”

“哈哈哈哈!”布鲁斯的笑声从帐篷里传了出来,“终于露出你们的尾巴了!老金,你看到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小伙子!”话音未落,帘子呼的一声被掀开了。但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出现在那里的竟不是布鲁斯,而是班得瑞!

这家伙还是如往常那样倒拖着他的巨刀:“你不是让我出来吗?现在我来了!”

“如果,我现在说那件事其实不是我们干的呢?”老包嘴上说着,却暗暗打了个眼色让寇拉拉与乌鲁准备——现在只等布鲁斯露面,就可以发动雷霆一击。可是等了半天,却仍不见布鲁斯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在等什么?”班得瑞冷笑道,“等布鲁斯?别等了,他根本就不在帐篷里面!刚才说话的,不过是我们一个会口技的兄弟而已!尼尔森,出来见见三团的诸位‘好朋友’吧!”

话音刚落,从帐篷中又走出一个人来,应该是那个叫“尼尔森”的佣兵了。

这尼尔森一出场,便哈哈大笑道:“老伙计,到底是让你给猜着了,他们的目标,还真是咱们两个啊!”

听起来明明是布鲁斯的声音,但偏偏从另一个人口中吐了出来;这种感觉不能说不怪异;但这还不算,最令包光光惊奇的是:这个尼尔森,在身材上竟也与布鲁斯十分相似,看来先前感知探到的大块头,八成就是他了。

包光光叹了口气,道:“这家伙,本来就是布鲁斯的专职替身吧?没想到你们一个佣兵团都搞这一套。不过没关系,有你就足够了。”

“似乎……”班得瑞突然道,“你有什么法术,可以察觉到我们人员的位置?既然你能知道外面埋伏着弩手,那你为什么不仔细的数一下人数呢?”

包光光不屑道:“十二个而已。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没到让我们无法应付的地步,要知道汉斯可是防护师……咦?”

“终于发现了吗?不是十二个,而是三人一组,一共四组!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树林里埋伏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弩手,而是……弩炮啊!”班得瑞摇头道,“而且你不想知道,此刻弩炮瞄准的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其中两架的目标是你,至于另外两架……”

说着话,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缓缓的移动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搅局者

都不用看,老包就知道对方指的一定是洁西卡。{,小。说。网}毕竟谁也吃不准汉斯到底能不能顶住弩炮的射击;而另外三人又都是战士,躲开的机会很大。为求保险,他们绝对会找队伍中战力最弱,却又极端重要的“治疗师”开刀。

虽然情势与先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样是双方互有底牌,也互相忌惮;仍然可以说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当班得瑞的手指,指定队伍最后的洁西卡时,老包却还是有了一种被人拿捏住命门的感觉。

差别就在于对方敢玩命,而他包光光,却不敢玩人家洁西卡的命!

现在就算是将洁西卡的身份公布出去,也不见得能保障她的安全;弄不好。反而会让对方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想到这儿,老包的心便像沉到了冰窖里,连带着手足也一阵阵的发冷。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树林中响起——那正是其中一架弩炮埋伏的位置!双方的脸色同时一变:班得瑞固然是震惊于对方还有同伙;而老包心里却暗暗叫苦:从“援兵”发动的时机上来看,这非但不是在救他们,反而是在逼着双方动手。

包光光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个闪光术发了出去;而他本人,却用最快的速度扑倒在地,与此同时,长索也射向洁西卡的位置!

炽白的光芒,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强烈,直接晃花了班得瑞的双眼。而在这之前就得到老包暗示的几人,却及时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白光突然诡异的扭曲了几下,当光芒熄灭的时候,洁西卡已经变成了四个!

没错,这正是“镜影术”!

洁西卡虽然除了魔法飞弹之外,什么法术都不会;但她身上的魔力可做不得假,这就决定了她是可以使用卷轴和法杖的。所以来之前,老包便将汉斯的法杖交给了她。

看着趴在地上的“四个”女人,包光光总算是松了口气。舌头虽然没能及时的将对方拉倒,但洁西卡的反应,却明显比他还要快上几分,看来是平时就摔习惯了……

还没等班得瑞下令攻击;寇拉拉就猛地扑了过去,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环在他身后暴起,正是老汉斯的“抗拒力场”!这便是包光光的战术了:在抗拒力场的加速下,寇拉拉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就好像一颗出了膛的炮弹!

班得瑞经验何其丰富,在白光闪过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对方会趁机冲上来;而此刻他目不能视,绝对躲不过对方蓄谋以久的一击,是以他选择了以攻代守!

他的刀法很怪。

普通武者,都是尽量让动作的幅度变小,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来免得动作过大被对方看出意图,二来自身也可以从打击中快速回复,好发动第二次攻击。而班得瑞则不然:他一刀劈出,几乎是整个人都跟着刀歪向一边!

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凭他那又瘦又小的身材,却偏偏用这种尺寸惊人的巨刀;人还没刀沉呢,又怎能驾驭得住?是以别人都是“人使刀”,到了他这里,就只好“刀使人”了。

这种“跑偏”的刀法,好处就是在出刀的同时,你很难伤到他的要害;而它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只要你躲过他一刀,接下来你就可以从容的反击。

但别忘了,班得瑞的称号是“斩风”!之所以敢用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刀法,完全是因为其对自己出刀的速度极为自信。

“不管上来的是谁,你都要先接我这一刀!”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奔雷般的一刀居然真“斩风”了;因为从一开始,寇拉拉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在他身边的“尼尔森”!

一拳!正打在尼尔森胸腹之间,那里是腹腔神经丛的所在;尼尔森痛叫一声,伸手去抓寇拉拉,而这时候第二击又到了。强力的勾拳,竟然将尼尔森壮硕的身躯打得离地飞起,紧接着,便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拳打脚踢。

班得瑞倒是想支援,但是他自身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恢复了视力,但等着他的,却是满眼五颜六色的光点——那是洁西卡的魔法飞弹!

或许是恨他令弩炮瞄准自己,趴在地上的洁西卡双手不停,只管将魔法弹兜头兜脑的朝班得瑞射了过去。包光光这才发现,原来小妞发射魔法弹的手法与别人不同:她是弹出来的!

食指与拇指环扣,一弹而出,便是一个魔法飞弹。紧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如此往复。弹手指的速度能有多快?于是便形成了众人眼中,三个魔法弹首尾相接的现象。

最离谱的是,她竟然两只手都能放。

洁西卡可不是光有数量,在威力上也远胜一般的魔法飞弹。班得瑞被她整得苦不堪言,别说近身了,为挡住这些“烟花”他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弹指神通么?”老包一边说笑着,一边还暗暗犯坏;在那里偷偷积攒魔力,打算往里面混一个加量的……

只可惜,班得瑞从一开始就在注意老包,毕竟那随口忽悠的一招“大玉螺旋丸”,给他的印象太深。于是当看到包光光双手齐亮,班得瑞就知道,这一招他绝对接不住!

这时候形势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利:帐篷里面的人手,虽然在急吼吼的往外面冲,但却被汉斯一个蛛网术纠缠住;己方的施法者,也被类似弹力护罩的透明球体关在里面,正一遍一遍的用着解除魔法。不过看汉斯与他的等级差,估计要出来还得等一段时间。

而且,对方还看穿了老金隐藏起来的实力,居然不惜用“阿罗耶”来盯着他!那家伙可是名声在外,两人一旦对上,老金能自保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什么?

要摆脱眼前的困境,就只能靠自己了!

“哈!”没有任何犹豫,班得瑞将巨刀扔了出来,犹如镰刀收割麦子一般打着横向包光光几人飞去;洁西卡立即用飞弹迎击,但也不知道是刀本身的原因,还是班得瑞的手法有古怪,这三发飞弹竟然没能截止住刀的冲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滑

包光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枚未完成的飞弹射了出来。/|\泡'书'吧更新超快/|\飞弹只是单纯的加强版,他没敢往里面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知道,帐篷周围可是满地的火油啊!

但即便是未完成的,个头也比小妞用手指弹出来那些要大;这一次终于是将巨刀给撞开了。为防止失去了洁西卡“乱射”压制的班得瑞冲上来,飞弹出手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朝那边扔了一个“油腻术”。

班得瑞冷笑一声,心说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油腻术毕竟等级太低,对称号战士来说几乎是毫无作用——他们有太多的办法规避。而班得瑞先前扔掉的巨刀,也不过是个造型独特的刀鞘而已,真正的“斩风”,此刻正被他握在手里!

那是一把黑色的,细细长长的直刀!

可正当他要加速扑过去时,眼前却忽然一暗,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班得瑞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看到一双白多黑少,宛若死鱼一般的眼睛正盯着他。

班得瑞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朝后方跃起——毕竟他的刀太长,不适合贴身近战。可对方却没有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就好像鬼魅般欺上身来,一拳击中了他持刀的手腕!

剧痛让他几乎抓不住刀,与此同时,第二击也到了。班得瑞只来得双手交叉护住头脸,可这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却让他彻底失去了平衡。

“噢啦噢啦噢啦!”一瞬间,班得瑞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可不是尼尔森那种大块头,这一顿拳脚便将他打倒在地。至于那把“斩风”,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正是极限空手流奥义——龙虎乱舞!

“寇,寇维克思?”班得瑞撑开眼皮,看着眼前微微喘息的对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蹿回来了?”

寇拉拉很不厚道的说:“就不告诉你,让你郁闷至死……”

其实,他会突然放弃尼尔森,改奔班得瑞这边来,完全因为是看到了老包给他的暗号。

说起来这家伙打小就有个能耐,那就是两只眼睛,可以各顾各的看不同地方,就好像某种蜥蜴。是以他与尼尔森对战的时候,就是一只眼睛盯死对手,另一只眼睛,则不停的往老包那瞟。

若换了一般人来,即使他能够“分眼二用”,距离感也会变得很差,这在战斗中是相当不利的;但寇拉拉,似乎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或许这要归功于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斗直觉吧。

当他看到老包在那里憋大招,就知道这是在唤他联手了;此刻他正占着上风,想走尼尔森也无力阻拦。可问题是就这么走了,尼尔森一定会感觉不对,从而出声示警。这样就达不到偷袭的效果。于是他不但没走,手上反而还加了把劲。

又是一连串的打击。疼痛还可以忍受,但那种屈辱感却终于让尼尔森爆发了。他拼着挨了几下狠的,将口中的血喷向对方,遮蔽寇拉拉视线的同时下面也出了一脚!嘭——

寇拉拉终于如愿以偿的应脚而飞。而这个时候,老包又朝班得瑞那边扔了一个油腻术。

包光光不是傻子,在称号强者面前施展这个法术,自然不是为了干扰对方,而是用来配合寇拉拉的行动!

要知道,寇拉拉有一招算不上练成绝招,那就是“鬼步”!因为他的“鬼步”只有在冬天才好使。一开始,老包还以为那是他在冬天练成的关系,但后来才弄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时效性,也与季节无关,只因为在冬天的时候……地上有冰。

而冰面上……滑。

虽然老包没办法让地面都冻上,但起码能让它变滑——正常战士或头疼,或嗤之以鼻的油腻术,却是寇拉拉的主场!

于是当这家伙刚沾到那一滩粘稠的液体时,整个人便诡异的消失了。而下一秒,他却出现在班得瑞面前,就好像瞬间移动一般,直接穿越了中间大约五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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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森猛然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将那狡猾的对手踢向了班得瑞!可还没等他出声示警,他的伙伴就已经在一连串攻击中倒下了。他只来得及看到,在班得瑞倒下的时候,似乎有一条青黑色的长索正从他脚上收了回去。

“混蛋!”尼尔森狂叫着朝那边扑了过去,可是还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个身影,就拦在他与班得瑞之间。虽然没有做任何动作,但其身上所发散出来的压迫感,却让尼尔森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山势雄伟,高耸入云!而此时,这座山正喷涌着滚滚岩浆,火山灰遮云蔽日——那是对方熊熊燃烧的战意!

“你的对手是俺!”听着对方在那里挑战,尼尔森只感觉满嘴苦涩,就好像被人塞进去一个烂柿子。“果然是你!是啊,也只有你才能在力量上压制我了……”

没错,他眼前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从一开始就被老包分配过去的乌鲁!“少废话!”乌鲁沉声道,“你受伤了,俺不占你便宜。你去把锤子拿来,俺空手跟你打!咋?嫌不公平?那就再让你一只手!”

尼尔森黯然道:“不必了,我们认栽……一共六个人,竟然有三个强力法师,我们这次输得不冤;你们压制班得瑞的那个小妞,隐藏得可真深啊……”他顿了顿,又问包光光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包光光用绳索将班得瑞捆好,笑道:“很简单,想瞒过魔法师,就不能靠魔法物品或者变形术;而潜行者的伪装术,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

说着话,老包还伸出手来比了一下,“它无法改变你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所以自打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明白了吗?重击之布鲁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外面的家伙

听过包光光的解释,尼尔森——哦,现在该叫他布鲁斯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超。速!更。新]

其实他不知道,老包刚才根本就是在信口胡柴,那都是从武侠小说中看来的理论,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能看穿布鲁斯的伪装,完全是对感知的信任,以及班得瑞一直强调布鲁斯不在的态度让他起疑。

而惨叫响起时对方的犹豫,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要不就是对方还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里,以至于不敢敞开了攻击;要么,就是对方没办法将攻击的命令传达下去!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两个团长,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于是包光光便想到:既然尼尔森能扮演布鲁斯,那布鲁斯为什么不能扮尼尔森?

只是他才不会将真实的原因告知对方,毕竟在这一刻,双方还是敌对立场。对敌人,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不然你以为寇拉拉先前那句很不厚道的话,原创是谁?

“我说,”汉斯挥手道,“现在还不是聊天的时候!要知道,敌人已经快打上门了!”而这时候林中的嘈杂声也响了起来,一个声音哭叫道:“敌袭!敌袭!……我跟你拼了!”

“是外敌!”或许是错觉吧,包光光总感觉老金的声音带着某种惊喜。

……

……

当众人赶到事发地点,却发现两个操弩手,一个正坐在地上哭嚎;另一个,却手里持着短刀紧张兮兮的大吼:“来啊,我不怕你!”

没有尸体,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令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敌人竟然没有破坏弩炮。要知道弩炮投石车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木制的,又不会移动,破坏起来远比杀满地乱跑的人容易。

“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那个神经质的操弩手终于平静下来,从他的口中,众人才知道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猛兽,豹子般大小,前肢已经进化成好像腕刺一样的东西,从树上往下扑击,势如闪电。

“剑腕!”老汉斯疑惑道,“为什么会是它?”

“有什么不对么?”

老汉斯斟酌着词句道:“这种东西,我只在大陆西南方的耳语森林中见过,生性畏寒,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方。难道,是因为这周围有火山的关系?……看来之前暗哨的失踪,也是它们干的没错;只是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袭击我们。”

“在猛兽眼里,所有的生物都分为两种:食物,或是天敌。而当它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物种时,是不知道该如何归类的;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试探。但这一次不同,它们根本就没有试探的过程。”

听到对方的解释,老包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这些叫剑腕的生物,似乎态度过于坚决。

“或许,它们是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要知道猛兽保护地盘的时候,可是没道理好讲的。对了,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包光光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朝布鲁斯那边瞟。

说起来,布鲁斯此刻正被几人的监控着,应该算他们的俘虏;只是为了安抚他那些手下,美其名曰商议退敌罢了。至于班得瑞,却被包光光给放了,还搭了一瓶药膏来治他的伤——老包需要他来控制大局。毕竟他们几个人,都不甚清楚佣兵团的日常运作,尤其是在外敌当前的情况下。

这,也算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吧。

“喂,”布鲁斯不满的说,“吞森小子,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命人偷了它们的幼崽?……简直是荒唐透顶,难道我的模样就那么像傻瓜么?”

“你当然不是傻瓜了,还不知道有多老奸巨猾呢。可挣钱不要命,却恰恰是精明人常犯的错误啊!”包光光忍不住腹诽道。可既然人家不承认,总不能屈打成招,他只好笑笑道:“我可没那么说。对了汉斯,这‘剑腕’的战力怎样?”

“算不上强。虽然很善于隐匿,在树林间又纵横如电,但落在平地上时,一个普通的好手就可以对付……”

“等一下,”包光光皱眉道,“你用了‘落’这个字眼,难道说它还会飞?”

汉斯愣了一下:“对呀!难道刚才我没说过么?这东西前后肢之间,还生着一层薄薄的翼膜呢。”

……

……

没人会责怪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健忘,但包光光却知道,对于靠头脑吃饭的魔法师来说,健忘,是一种多么深重的悲哀。它带来的危害,甚至要远超魔力衰退本身。

其实,老汉斯之前就已经露出过苗头了——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是以平时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由于刚刚剧斗了一场,精力消耗过大的关系;他这一刻的症状尤为严重,经常把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费了半天劲,包光光才从话中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那就是剑腕的社会构成:有点像狮子,一个群体小到几只,大到十几只不等。其中只有一只雄性,负责看场子,而它后宫的妃子们则负责外出打工……宰客。

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遇上的是一窝,还是一只被放逐的雄性。不过从先前几名暗哨遇害的间隔来看,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对包光光来说,这仅仅是“有些”麻烦而已。毕竟剑腕的战斗力不强,而从树上俯冲偷袭,又会被他提前感知。不过,他可没打算帮助班得瑞他们——两个小时之前,双方还是敌人;此刻虽然澄清了误会,并且因为外敌的威胁暂时又联合起来,但心底里的那根刺,却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

既然相互间无法信任,决裂,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升级的理由

“密林杀人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也找到了罪魁祸首;似乎一切都很完美。|/\P-a-o-s-h-u-8.c-o-M/\|除了布鲁斯仍对“大约翰”如何弄到酒一事耿耿于怀。包光光却明白:一定是他们吃多了那种熟透的果实,以至于精神恍惚,到死也没能够发出警报。

但他并没有把真相公布出去,只任由整个第四团都处在一种恐慌的氛围中。因为他知道,事情被传的越邪乎,就越能保证己方的安全;对方不但腾不出手来算计他们;反而会更加倚重包光光等人的战力。

只可惜,双方已经有了芥蒂,没办法再主动去散播谣言了。不然你看他包光光能不能编出一个类似“狂蟒之灾”或者“史前巨鳄”之类的故事出来?

但很快的,班得瑞就压下了这股邪风。天还没亮的时候,这帮人就已经有所行动了。而他们所采取的方法是:诱杀!

所有的人,都躲进帐篷里,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一众弩手便埋伏在几个关键的点上。营地里摆起了大锅,锅里面炖着肉。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或许猛兽并不喜欢吃煮熟的肉,但这种香气却是它们无法抗拒的,尤其是嗅觉灵敏的“剑腕”。

包光光注意到,他们还往锅里加了些蘑菇之类的东西,大概是在配毒;毕竟佣兵团出任务,不可能携带大量的毒药,这时候就只有就地取材。但包光光却觉得,这种做法纯粹是画蛇添足。

“白痴!这里是剑腕的地盘,蘑菇有没有毒,它不比你们清楚?”

或许是他一语成谶,对方果然识破了眼前的陷阱;或许是晚上吃得太饱,炖肉对它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反正一直熬到天亮,也没见到任何一只剑腕露头。

“你不知道,其实那帮家伙更喜欢吃烤的!”不知道为什么,老包总是看班得瑞不顺眼,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拿话来挤兑他。

班得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锅边:“那帮?你是说剑腕?”说着话,他用木勺舀了一份炖肉放在餐盘中,还慢条斯理的往上多浇了两勺肉汤。“你要不要来一点尝尝?炖了半个晚上,烂得很。”

“呃,这不是你们诱杀剑腕的诱饵么?”

“不,这是我们的早饭。”班得瑞面无表情的说,“给它们预备的诱饵,是那些。”于是老包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几匹拉车的矮脚马,正在那悠哉的啃着青草……

望着班得瑞施施然走远的背影,老包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只好一边深呼吸,一边对自己说:“啊!天气是多么晴朗,空气是多么清新。”——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拘禁的是布鲁斯了;毕竟班得瑞对他们的威胁更大。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一起住的是班得瑞,估计用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忍不住宰了他吧?”包光光一头黑线的想。

……

……

回帐篷的路上,他看到了洁西卡。小妞正挥动着一把木剑,看来是在练什么剑技。包光光不懂这些,也分不清这套剑法的好坏,只觉得小妞舞起来,确实有一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感觉。

老包早就知道对方有一手不错的剑术,只是从来没见她用过。这一点并不矛盾:就好像小妞这样的“高干子弟”,似乎什么都应该会一点:击剑、魔法、骑术、狩猎、球类、诗歌……而且他听瓦丽芝说过,在学校中,连舞会都算是一种专门的课程。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贵族对子弟的教育,绝对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大概像那边成天哭喊着要减负的小学生。

“早。”洁西卡终于注意到他的到来,收了剑势,一如既往的和老包打着招呼。可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总觉得小妞的态度,比起往常来要冷淡许多;似乎只过了一个晚上,两人之间,便忽然多了一种名为隔阂的东西。

这种感受,包光光是从未经历过的——尤其在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之后,两人间更显亲密;看得出小妞对他颇有好感,只是老包怕犯错误,刻意将关系定位在“朋友”上。

“啊哈!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小懒猫忽然勤奋起来了?”老包托着下巴,一副老学究的模样道,“其实我跟你说,像你这种体质不好的人,最好不要早晨锻炼,应该把时间挪到下午或者傍晚。而且,练剑这玩意太激烈了,对你的身体可没有好处。”

洁西卡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可是,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要想提高,就一定得刻苦。”

包光光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心说今天抽的这是哪门子风?你实力弱?班得瑞成名已久,都让你一堆“乱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当然了,到最后还是输的可能性大些,毕竟小妞的魔力,多半会在对方体力消耗完之前告罄。

可是以她的身份,这种实力已经足够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让她抡拳动脚不是?“八成又在作什么游侠梦了吧。”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提升实力啊!”包光光拖着长音,直到吊足了对方胃口,这才神秘兮兮的说,“我倒有个好主意:要知道,魔宠也算个人实力的一部分啊;只要你弄到一个战力不错的魔宠,比如像这只‘古巨鸡’……”

洁西卡打断他道:“你自己也没有魔宠,你为什么不要?”

“男人带只鸡出门成什么样子?……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想要提升实力?”看洁西卡又开始龇牙了,包光光赶紧服软的说——他可不想再被人咬住手指,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当然是为了幸福!”不知道为什么,洁西卡在老包面前总是特别容易生气。她挥舞着小拳头叫道,“自己的幸福,一定要自己亲手来守护。我可是认真的!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看小妞又恢复到了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包光光心中一阵温暖,他忍不住按住了对方的肩膀:“什么啊,原来就为了这个。交给我来守护就好了嘛,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又不能替我守一辈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关爱情

到最后,洁西卡还是收了那只巨嘴鸟——当然是缘于某人的强力忽悠。本来这种已经成年的动物,几乎不可能被收服,但是老包让乌鲁跟它沟通了一下,结果便水到渠成了。

当然,乌鲁的“沟通”,基本都是靠肉体来的……

巨嘴鸟实力不弱,毕竟能与乌鲁正面对抗的东西不多。而且骑在它身上,洁西卡也能把她移动炮台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就是那上面颠得太厉害,是以小妞平时宁肯走路,也不愿意遭那份罪。

至于它能将颈部羽毛射出去那招,估计是用不上了,不然第一个被扎的肯定是自己人。

收取这只鸟的时候,布鲁斯还极不情愿,但人都已经落到老包手里,他还有什么资格反对?倒是洁西卡承诺会按照原价付清,反正她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两个钱;于是众人皆大欢喜——终于不用再被这只倒霉鸟拖累了!

这是因为战宠在被收服之后,法师可以将其送入一个特殊的空间,“星界”。这个空间老包倒是颇为好奇,似乎在里面并没有时间的流逝;是以他暗暗猜测,所谓“星界”或许并不是空间,而是一个时间的断层吧。

但猜测只能是猜测,他又不可能亲自去感受一下。

本来老包是打算管这只鸟叫“一条”的,但洁西卡对这种莫名奇妙的名字坚决反对,让他忍不住暗暗后悔:早知道,咱就先普及麻将这种东西了。

而洁西卡本人,老包也没有放过,他对人家说:“其实,你的剑术技巧上已经不错了,差的就只是威力;而你的魔法却正好反过来:威力不错,差的只是技巧。你就不能试着将这两者的长处结合起来吗?比如说你这一剑,要刺对方左肩,你便用魔法飞弹直射对方左肩……”

“下一剑要横斩呢?”

“那就让魔法弹横着射过去嘛……呃,这个有点麻烦,不过我恰好会那种让魔法飞弹变向的技巧,你要学不?”这时候包光光的笑容,就有点像灰太狼了。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能让洁西卡变多猛,只是不想让一个低血压病人,一大清早就做那么剧烈的运动;可惜瑜伽太极之类的东西,他本身又不会,只好变着方的让对方将招式放慢。

可等他看到小妞空着手,在那边慢腾腾的演示剑招,却忽然想起了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格斗技巧:那是一种融合了体术、枪术、剑术为一体的强悍能力;以精准的动作,通过逻辑方式计算后得出的射击角度,发动最强攻击!

——枪斗术!

最关键的是,那种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火力无缝连接”,对小妞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毕竟她压根就不需要换子弹,只要还有魔力,便可以一刻不停的射下去。

之所以他还对这玩意记忆犹新,完全是因为电影中的动作很帅……

于是他便将这种技巧的理论,一点一点的告诉了洁西卡,至于对方能不能练得成,可就不在他包光光考虑范围之内了。

……

……

拔营的时候,班得瑞过来拜托几人;结果就听到老汉斯与哈比在那边跟白痴一样的大声说着话。具体内容,跟某次在耳语森林中的冒险有关;并且他们还把剑腕落地之后的窘迫,描述得极为夸张。

最后哈比说:“这算什么,巨魔猎头者还记得吗?那一次咱们误闯了人家的村子,几十个巨魔和食人魔啊!后来不一样杀出来了?当时我就说,咱们第三团怎么可能会灭在那种地方,同样是肩膀上扛个脑袋,脖子还能比咱的剑硬?”

老汉斯在一边无奈的“劝阻”道:“少说两句吧,眼下可不是在咱们团里……”

一番明着暗着的奚落下来,连寇拉拉都看出这是激将法了,可第四团的家伙们偏偏就吃这套。这不,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装车的动作也透着股狠劲,愣是连板车的护栏都拽掉了……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包光光无关——自打忙乎完洁西卡的事,他就一直坐在马车上发呆,让老汉斯不由得感慨起来:地位差距悬殊的爱情,果然是举步维艰。

事实上,老法师只猜对了一半。此刻包光光的想法确实与洁西卡有关,但是跟情啊爱啊的却扯不上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小妞那积极的态度,给他的触动很大,另一方面,他又凭什么去守护别人的幸福?他自己都一脑门子麻烦呢。

而且昨天晚上的事,也不能不说是个极大的讽刺:若不是老包先下手为强,用放火威胁对方,而对方又顾及他们所谓“暗夜第三团”的身份,不愿把事情闹大的话;说不定小妞现在连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守护?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是有点懈怠了啊。”包光光对自己说。

不是他不知道实力的重要,只是眼下对付战士,他可以用“风筝战术”放死对手;对付法师,又有所谓的“乱流印记”;若论威力,还有加强加料版的飞弹,足以应付一般的情况。

但是从昨天晚上的战斗中,他明白到自身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持咒时间太长。这一点,大概就只能努力提高法术的熟练程度,或者用某些超魔技巧来达到。本来老包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可先前小妞召唤魔宠,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

那就是“魔法卷轴”!

要知道魔法卷轴几乎就是个作弊一样的东西:除了几个特别变态的,其他基本上都是瞬发;只要你有魔力并且撕开卷轴,就会触发里面的魔法,甚至连咒语都一并省了。

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卷轴里的魔法阵,其实早已经替你设定好了一切!

对普通的法师来说,刻画魔法阵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工作,但对老包来说,不管多复杂的魔法阵,他都可以凭借操控液体的能力,在一瞬间,将药水排列成所需要的图案,而且比他用画的还要准一千倍(主要是因为他画技太烂)……

这是否就意味着:只要他了解某个魔法的原理,能画出相应的魔法阵,并且支付得起该法术的魔力消耗,理论上,他就能瞬发任何等级的魔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可能性

虽然面上神色如常,但包光光心里,却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一条登顶的康庄大道。想象一下:一个忽略了持咒时间的法师,一个能瞬发任何等级魔法的法师!

这不是GM是什么?更变态的是,很多魔法阵之间并不冲突;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让数个魔法阵同时作用,只要他魔力足够!

包光光已经完全傻了,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信会在任何地方活得很好:财富、地位、名声、一切都应有尽有;但他从来都没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能触摸到个人实力的巅峰,毕竟那种境界,似乎是过于虚无缥缈了。

宗师啊……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我包光光……要来了,就让我用这双眼睛,好好的看一看吧!”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所有的世界,都为我敞开大门!”

双手淡蓝色的光芒乍现,紧接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便悬浮在空中,随着他的意愿组成各种图案——以六芒星为基础,缀着各种魔法语言。只是这些魔法阵统统少了供魔的部分,因为给它们提供魔力的,是他包光光本人!

水本身是厌魔的,若换了老汉斯给他的那瓶药水,此刻这几个魔法就已经同时发出去了!

“包光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老包这才想起来,马车上除了他,还有绑得跟粽子似的布鲁斯!而旁边的寇拉拉,也正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瞧。

好在布鲁斯的眼睛还被蒙着,不然他的绝技还没练成,就要先露馅了。

老汉斯与哈比早去了另一辆马车,因为他们还要保护死活不跟他们挤一辆车的洁西卡,现在车上就只有他们“冰原三健客”,与眼前的这个“瞎眼大粽子”。说起来,那小妞还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你不是叫吞森么?”布鲁斯疑惑的问。

“啊,是啊……包光光是教名!”

“什么教名字这么怪?”

“老子信白金大神!管着吗你?”老包翻着白眼——反正对方落在自己手里,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量他也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不过,老包还是决定让这家伙吃点苦头,谁让这当人质的,没有半点身为人质的自觉呢?

作为一个“绳缚”专精的人,让别人暗中吃苦头的招数可多了去了。包光光正在这边暗暗发狠,那边寇拉拉却道:“信不信白金大神,俺也叫寇维克思!”

“差点还忘了你!”包光光又开始睚眦必报了:“寇维克思同志,你不是想学神打么,我教你啊?到时候你再用龙虎乱舞的时候,就可以请那个叫板崎獠的祖先上身了。还有八神庵,草薙京,拉尔夫……”

乌鲁在一边纳闷:“咱还有叫这怪名儿的祖先?”

“有啊有啊!先祖之魂总不会骗我吧!”

……

……

人只要有了期待,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整整一个白天,就在包光光练习“画图”、与对寇拉拉的无限忽悠中度过。队伍行进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除了这一片森林,要远比人们想象的大。

白天的风平浪静,也让人们暗暗感到庆幸。毕竟大凡猛兽,都有自己掠食的地盘;除非是深仇大恨,不然很难出现“越境追杀”这种事。于是到了晚上,班得瑞也没刻意找空地扎营,只随便找了处周围植被相对低矮的地方。

按部就班的扎营,下寨,寻找水源,用马车与辎重将拉车的马围住——林子里不安全,就不让马四处溜达啃食了。至于草料,会由出去拾柴的哥们顺便带回来。

只可惜还是有人出事了,到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先前派出去的人中,有两个没有回来。

那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是弓箭手,在团里一众年轻人中,他算是技艺较为出色的。

老金咬牙切齿的抓着班得瑞领子摇晃着:“你没长眼睛吗?它们还在这里,还在这里!知道吗,你这是在让咱们的小伙子去送死!”

“我有什么办法?”班得瑞一把拍掉对方的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没听汉斯老头说吗?猛兽见到一个新的物种,都会有一段时间来判断他是食物还是天敌,但现在是它们只吃人,却放过了咱们的马,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它们没见过马匹,但是却见过人!这分明是被训练成这样的!”班得瑞的结论,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禁不住遍体生寒。

猛兽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操纵他们的人!若不是人为因素,剑腕也不可能抛家舍业的一路尾随到此!

“我不管这些!不能……再有人死了……”偌大的帐篷里,就只有老金一个人的哭声在回荡。班得瑞咬咬牙,道:“只能诱杀!虽然有人操纵,但剑腕的本性还是野兽,只有食物,才能将它们引出来!”

“你……难道要用人?”

“是!”

“我去!”老金想都没想,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自告奋勇道。班得瑞皱着眉头说:“不行。因为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数量。如果是一只,凭你的实力自然不成问题,但万一是几只呢?所以说即使你去了,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老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要么你去?……不错了,换成实力还不如我的人,那就是必死。”

班得瑞沉默了。

“算了,你们谁都不用去!这件事交给我吧。”在这时候说话的人,除了咱们的包大头还能有谁?其实他也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做戏给他看,毕竟班得瑞知道他有探知敌方位置的能力;但他认了。

因为他实在看不惯两个大老爷们,在这边哭哭啼啼的。

听到他应承,老金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这下子老包更加认定俩人是在做戏了,“没想到咱这么快就上套?后招没用出来吧?哼哼,憋死你们!不就当一回冤大头嘛,就当还老金的人情好了。”老包忍不住自嘲的想。

“反正咱也得找个机会,试验下最新的‘倾泻流’……”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倾泻初体验

白天在车上,他已经试出了自己的极限:一般情况下,他只能同时画四个魔法阵;如果都是同类型的还能再多一个。想来随着他控物能力的提高,魔法阵的数目也会继续增加,直到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程度吧!

这样的结果,让包光光相当满意,因为再算上双重施法,他现在基本能“一片顶过去五片”。

不过纯理论的东西,究竟靠不靠谱,一切还得以实战中的效果为准;问题画魔法阵的药水实在太贵,弄得他这种施法方式,和韦爵爷的“以本伤人”有些类似了,总不能没事就放着玩啊!

虽然不是一次性的,但药水用过之后还是会有所损耗;他可舍不得用老汉斯给他的那瓶,只用金毛吼的血液代替,毕竟那玩意,也算是魔力的“导体”,就是效果要差上许多。可即使这样,还是让包光光觉得肉疼不已。

“一次,就试一次;后面的就做个标记,让他们乱箭射之好了。”

感知如水波一般缓缓扩散,将四周景物分毫不差的映在脑海中。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找到了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他就是那树,他就是那杂草;他是那飘零的落叶,同时他也是拂过枝头的风。

唯一与这片和谐格格不入的,便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那座“天罡北斗阵”。

其中六个弩手是老金挑出来的,除了领头的斯科特外,剩下的都不熟悉。汉斯怕对方临阵倒戈,还硬让哈比陪他们一起行动。其实若论群战,应该是寇拉拉要强一些,毕竟哈比的能力更适合单挑;但此刻是用来威慑,无疑“阿罗耶”的名头就更管用了。

说起来老包的感知,已经能轻松扫描半径五十米左右的范围,这比他最大施法距离还远得多。但对于森林这么大的目标来说,五十米却远远不够。他只好以营地为圆心,走螺旋路线一点一点的搜索。

可溜达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连半只“剑腕”都遇不到,包光光忍不住有些纳闷:难道这帮家伙也“早九晚五”不成?

后来老包才弄明白:那几个弩手散发出来的杀意,就好像暗夜中的灯塔一样明显;而野兽在这方面又比人类敏感得多,不跑那才有鬼。于是他只好回头做了个手势,让那帮人再靠后些。

几人退到离老包二十多米的地方,斯科特便说什么也不肯再退了,理由是太远弩箭的准头就会大为降低。又走了十几分钟,八人转到了营地的另一边:这里林木高大,几人环抱的“老古董”比比皆是。或许是因为树冠遮住了月光,一到这里,老包便感觉到光线陡然一暗。

那些狰狞的树杈颤动着,就好像鬼怪在等着择人而噬。见到这种恐怖片的经典布景,包光光不由得心头一凛,暗中也加了几分小心。就在这时候,一股令人战栗的杀意传来,与感知轻轻的撞了一下。

“哈!果然在这里了!”包光光突然发现,他现在这种心态,竟有些像等到了鱼咬钩的那一刻。只是那条“鱼”的杀意并不纯粹,更带着许多迷惑与不安;大概是已经发现了他身后的弩手,因此显得有些犹豫不定吧。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老包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近对方——没办法,他又没练过“井中月”,只好用这种手段来掩藏自己的杀意了。

或许是山寨版的“菩提心法”确实有效,那只“剑腕”,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老包朝它走来,近了,更近了!可当它刚做好扑击的准备,却发现眼前光芒大盛!

——闪光术!

没有亢长的咒语,没有复杂的手势,就在脚步落下的那一刻,一篷强烈的光芒,便毫无征兆的将包光光整个人罩在里面!

其实他的有效施法距离,大概在四十米左右;而三十米之内为最佳射程。刨去剑腕此刻的高度,他能够在离大树二十米外就发动攻击。但包光光并没有一进入射程就马上施法,而是偏偏要等到对方将扑未扑的这一刻。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闪光,会造成眼睛短暂的失明,严重的甚至几分钟流泪不止,尤其是对能将瞳孔放大的夜行动物极为有效!吸聚更多的光,这就意味着它会遭受更多的伤害!

剑腕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上半身都抬了起来,两只腕足挡在眼前比划着,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这种结果完全在包光光的计算之内,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遭受强光的第一反应都差不多。而他选择这个法术作为起手的用意还不止这些,最起码,它还能用来遮蔽身后那些弩手的视线!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众人之前。

强光亮起的同时,四个金色的魔法阵也在老包身边悄悄成型。分别是:油腻术、动物定身术、冰冷射线、以及硬化术。

这四个竟全都是一级法术!

其中,就只有冰冷射线有一点点攻击力,其余的三个都是妨害性的。动物定身与冰冷射线自然是射向对手,而油腻术,目标却是对手脚下的树干,至于硬化术就更离谱了,竟然被直接射在了附近的地面上!

但就是这乱七八糟的法术组合,却导致了灵异事件的发生。

要知道,剑腕扑击时本来就是头冲下的;被强光一晃,便自然而然的抬起上身用两只前足遮挡。这时候,它就只剩下一对短小的后肢抓着树干。可是树干也在油腻术的作用下,变得极为滑溜,再加上骤然遇冷让肌肉收缩,这种情况下若还能抓牢那才有鬼。

结果,剑腕便十分憋屈的树上一头载了下来;而被定身的它,又无法张开翼膜缓冲或是调整姿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片已经变硬的土地,在眼中越来越大。

“啪”!

没有“啊——”。因为在包光光的感知里,对手脖子怪异的扭曲着,应该是被摔断了颈骨。其实他倒没指望能一下摔死它,只寻思着摔断了对方前肢后,再用各种手段慢慢炮制……

“你可真够倒霉的,”包光光心里暗笑,“难道老子刚才一不小心,还多用了一个‘厄运术’不成?”

第一百九十章 征兆

流晶曾经说过:世间没有无用的魔法,只有蹩脚的魔法师。[!超。速!更。新]这句话一直被老包奉为经典。而现在,他终于有能力将话中的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然而包光光并不满足,毕竟那样的战斗太耗心力。如果可能的话,他宁肯选米军那样,用两千颗子弹去堆死一个敌人——打不死你也压死你!白痴么?事实证明那样的白痴打法,才是最强大的。

前提是你必须要有脑残的资本!

于是老包的另一个弱点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的魔力不足。虽然据老汉斯说,包光光的魔力等级其实已过了四级,但是还不足以支持像他想象中那般没头没脑的狂轰滥炸。

“不过是几个低级法术,居然抽空了老子快四分之一的魔力,要是换四级魔法再这么放,还不得被直接吸成人干啊?”额外的损耗,让包光光头疼不已,只可惜这种损耗。就跟电力在运输途中的损耗一样不可避免。

或许,用正版药水情况能好一些?

“走吧!尸体回头再来收拾。”他转头对后面的人说。森林里还算安静,即使普通的音量二十米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并没有听到应有的答复,除了那一片整齐的抽气声——虽然看不见那些弩手脸上的表情,但不难猜出他们一定正处在极度的震惊中。

到最后,还是哈比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你没事吧?好像……你的鼻子还在流血。”

包光光:“……”

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老汉斯让哈比来,不完全是为了给他当保镖兼督战队,更因为哈比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被关小黑屋关出来的。

……

……

本来包光光是打算,若再遇上剑腕,便一个冰冷射线发过去,标出对方位置的同时也让它行动迟缓,然后便由那些弩手进行覆盖性打击。等魔力恢复满,或许还可以尝试一下“流星N连爆”之类的杀招,只可惜又晃悠了好一阵,也没遇上另外一头,只好悻悻的返回营地。

但这并不代表危机就已经解除了,因为被老包阴死的剑腕是雌性——这就意味着他们惹上的是一窝子,而不是某个光棍。

回到营地的时候,除了当值的,竟还有不少人没睡,一见他们回来便围上去问东问西。包光光到现在还没搞懂这帮佣兵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他抓了他们团长,可对老包的态度却硬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带着敬畏的亲近。

这种状况不能说不诡异了,要知道,布鲁斯在他们中很有威信。

“一来是咱们第三团的身份,又没杀人,让他们感觉不过是内斗,所以感情上可以接受;二来是因为外敌当前,我们这几个人的存在,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大增,所以刻意巴结的现象也是有的。”

“其实,佣兵是很单纯的生物。谁能让他们活下去,活得好,他们的心里就会向着谁。这和咱们要夺权是两码事,你想的太多啦!”老汉斯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推论。

翌日天还没亮,大队人马便拔寨而起,他们有一白天的时间来甩脱剑腕的追踪。一路上紧赶慢赶,让老包在车里根本就睡不安稳,被晃醒了几次之后,他索性也不睡了,赌着气研究起法术的组合来。

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依然是老包领着人四处晃悠,只不过弩手又换了一批。或许是白天的一路疾行已经甩掉了那帮家伙,要不,就是那头剑腕的死,让那帮家伙变得更加小心。反正这一晚,搜索队没有任何收获。

临近天亮的时候,包光光才回到帐篷中和衣睡下,可睡了没多久,就被一阵马嘶声惊醒,老包一骨碌坐了起来,这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那帮家伙们又来了?”

来到圈马之处,才发现班得瑞已经带了几个人,正在那安抚马匹的情绪。

“听出来了吗?马儿叫声中的恐惧,它们在害怕。”班得瑞一边装蒜,一边用手轻轻的拍打着马的颈侧,试图让它们平静下来。但这一番努力却明显没什么用处——马嘶声依然是此起彼伏。看那些山地矮脚马一个个用蹄子刨着地,打着响鼻,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包光光不禁也烦躁起来:“又有人死了?”

之所以他开口就问的是人,只因为马的数量并没有少。不过他这一问,似乎让班得瑞误会了什么,虽然他还是开口讽刺,但声音中却带了那么一丝暖意。

“你还以为是剑腕干的?”班得瑞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前几次马都没有反应?”

“那是什么?”

班得瑞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有什么比剑腕更加危险的东西,所以我们最好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包光光不置可否,但实际上他也觉得现在离开才是上策,不管那是什么,总之能躲开,就没必要和它正面对上。

可是这一路上却不平静。虽然没有剑腕的威胁,但动物的叫声却一直就没停过。仿佛一夕之间,森林中竟多了几百几千张嘴,正在那里争先恐后的展示着歌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寇拉拉突然提着只兔子回到车厢,看那意思,大概是要在车厢里烧烤了!

“你疯了!”包光光咬牙切齿道,“烧坏了车还是小事,但你让烟怎么散出去?

旁边布鲁斯不乐意了:“喂,吞森小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真合着不是你们家的车啊,有本事,你把高尔特的那辆车也给我点了!还烧坏了是小事,告诉你说,哪怕是燎了块木板也不行!”

寇拉拉倒是不抬杠:“那咱就晚上再烤。”

“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有力气不多练练我教你的神打,没事去抓什么兔子?”包光光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他恨铁不成钢;只是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心烦。可寇拉拉却振振有词道:“又不是俺特意打的,是捡来的!”

在寇拉拉的解释下,老包这才明白原来是这家伙在撒尿的时候,突然有只兔子从林子里窜出来,一头撞在了他的腿上。你想寇拉拉都是练成鬼步的人,那下盘得稳到什么程度,这一头撞上去那还有好?

于是这只倒霉的兔子便被他拿来加餐了。

听过寇拉拉的复述,老包不由得感叹这家伙果然不愧是“意外男”;诚然兔子的距离感够烂,尤其是跑起来更是如此,撞上个树桩子什么的都很正常,但撞在人腿上可就有些稀奇了。

“等一下,”布鲁斯突然插话道,“当时是什么东西在追它?回答我!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难将至

寇拉拉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道,“啥也没有,它就那么蒙头蒙脑的跑出来。{,小。说。网}”说罢,他便不再搭理对方,只将兔子扔到一边,人却闭着眼睛养神去了。而包光光,却从布鲁斯表情的变化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布鲁斯的声音居然在颤抖,“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骚乱吗?再加上这一路,所有的野兽都在害怕……现在我明白,它们怕的到底是什么了。”

“大地之怒!”这几个字,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恍若地狱中吹出来的阴风一般,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寒。

老包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那是地震!

——难怪连布鲁斯这样的硬汉也会害怕;管你是什么称号强者也好,什么大师也好,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先前包光光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的情绪似乎过于焦躁,而且连脑筋也不如往日清楚。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可如今看起来,这绝对是人对天灾那种莫名的预感。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察觉,是因为他没看到“地光”。

所谓“地光”,就是一种地震前天空发光的异像;大概是因为地下岩石互相摩擦产生的电磁效应。不过原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边的世界,这种现象已经成了大地震之前的标志,几乎是人所共知的。

但是他忘记了,有一个地方是看不到“地光”的,那就是地震的中心!

这就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道理。

“我日……“老包的脸“刷”的白了,他一脚踹开车门直接跳了出去,结果一跤摔在地上。他爬起来,也不顾满身是土,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班得瑞!你给老子死出来!”

“我在这里!”班得瑞从矮脚马上跳了下来,也不管那马,直接将老包拉到一边。

“大地……”包光光刚说了一半,就被班得瑞一把捂住了嘴,他瞅瞅没人注意这边,才算松了口气道:“别嚷嚷!既然你也这么说,估计就没错了。现在你有什么计划吗?……镇定一点!大家都在看着,你要是慌张让别人怎么办?”

“妈巴子的!”包光光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那只手,“老子又不是团长,镇定个毛啊!还什么计划,有多快跑多快吧!绝对不能待在山区里,到时候山体滑坡还是小意思,一旦火山再次喷发,咱们就全完啦!”

“灭顶……之灾吗?”班得瑞目光闪烁,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

……

消息是瞒不住的,团里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人,也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地震将要来临,于是队伍弃了一切能够放弃的辎重,直奔森林的深处而去。

对于练过武技的人来说,倒塌的树木或许还能应付,而且在包光光的计划中,实在不行就把周围的树木全砍了,人为的制造出一片空地。

累赘的马车也不要了,只留了一辆给老汉斯以及“不擅奔跑”的洁西卡小姐,布鲁斯也在车上,只是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毕竟生死关头,也顾不上再斗来斗去的。

腾出的马,除了分配给施法者与治疗师之外,剩下都让年纪小的骑着。这时候包光光才发现,团中十几岁的孩子竟然不少。本来人家还想分他一匹,但老包的马术实在见不得人,就婉言推拒了,结果却让老金他们好一顿感动。

唯一棘手的就是,班得瑞与老金都不肯扔掉弩炮。

两人坚决的态度,让老包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弩炮虽然是军械,但目前大陆上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因此这种东西的管理会宽松许多。有钱想弄出几架来倒也不难。

“大不了我们第三团赔!”包光光嘴上答应得痛快,心里面却打定了主意,只要一出森林,就立马离他们远远的;至于赔款,就让他们去和高尔特死磕吧!

但他好说歹说,那俩吃了秤砣的家伙就是不为所动。最后包光光恼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玩意动起来多麻烦吗?扔了它们,咱们的速度起码还能再快上一倍!……算了,不跟你们废话,给我砸!都砸了!”说着话,他直接一个魔法弹扔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周围的佣兵们竟没有人动手阻止,只眼睁睁的看着乌鲁与寇拉拉将那几架弩炮拆成碎片,看来班得瑞与老金在这一刻的举动,实在是大失人心。

或许是众神的眷顾吧,他们越走下去,地势便越平坦;到了傍晚的时候,队伍终于走出了森林;当眼前豁然开朗,一抹波光便映在众人那充满倦意的脸上。

那是一个像大海般宽阔而美丽的湖。

碧绿的湖水倒映着晚霞,在微风下轻轻的舔着湖滩,发出一阵叹息般的低语,就好像一个美丽的女人,在黄昏中娓娓诉说着她心底里那份淡淡的哀愁。

往日在这个时候,湖边应该是最热闹的吧?整个森林中大大小小的动物,都会来这里汲水;因此也少不了猎杀与挣扎的戏份,但或许是地震将至的关系,此时此刻,湖边却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喧嚣,更显得宁静而又从容。

包光光就站在树林最边缘的一处土丘上,指着湖边与树林间的那一大片空地,对班得瑞说:“晚上就在这扎营吧。离湖也够远,这样就算是湖水漫上来,咱们也有时间反应。”

“喂,吞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寇拉拉这家伙已经跑到湖边,用湖水在脸上拍着,“这旮的水不错啊!有甜味!”

包光光登时脸上变色:“你疯了!知道有没有毒就敢喝?赶紧上来!这种湖里一定有什么……小心!”正说着话,就见湖水猛地分开,一个硕大的脑袋从湖里钻了出来。那怪物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身上尽是疙疙瘩瘩的肉瘤,看起来十分狞恶。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地劫

寇拉拉反应极快,半旋身一拳搥在那怪物的下巴上,拳劲将怪物半个身体都带离了水面。{,小。说。网}这时候包光光才看清了,那怪物与鳄鱼有几分相似,但四肢却比鳄鱼要纤长得多,估计短跑上也是把好手。

那怪物挨了一击之后,摇了摇头,似乎先前的打击让它头昏脑胀,于是它放弃了眼前这个危险的“猎物”,尾巴一甩,又潜回到湖底去了,只留下一片微弱的涟漪。

“或许这不过是一次试探吧。”包光光如是想。

更晚些的时候,湖面上忽然像开了锅一样翻腾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巨兽,但紧接着,大家却发现那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鱼,在水面上蹦跳,好似要逃离那不再安全的家。

“要来了。”汉斯望着湖水,用一种老人特有的平静口吻说道,“它们也感觉到了吧,那低沉的脚步声。”

包光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却如那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让人无从把握。于是他接连的灌了几口水,试图压下心头那乱糟糟的思绪。

这水是从湖里打上来的,用药剂瓶盛着——毕竟“造水术”造出来的水淡而无味。水中还有不少气泡,正贴着透明的玻璃瓶一点一点的往瓶口上窜着;喝到嘴里,口感有些像那边的碳酸饮料,让包光光忍不住怀念起大学时的腐败生活。

只是那甜味淡淡的,有一种内敛与含蓄的感觉。很怪。

……

……

人们并没有扎下帐篷,所有的人,都围聚在火堆旁和衣而眠。或许是连熬了两个晚上的关系,到了夜里,老包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躺在那里,望着静谧的星空发呆。

颇为讽刺的,在这种莫大的危机即将到来之际,天气,竟出人意料的晴朗——忘了曾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天发杀机,斗转星移”;或许老天正在用这种方法,来表示这次的地震与他老人家完全没有干系?

一阵隆隆的雷声传来,将杰西卡从睡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的问了句:“下雨了?”

天上当然没有下雨,而方才的声音也不是打雷。那是地震前的一种自然现象,叫做“地声”。老包刚要解释,却发现人又睡过去了。他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将半趴在他身上取暖的洁西卡喽得更紧。

这次是他主动抱人家的。秋天的夜晚,已经很有些凉意,尤其是这种露天宿营,让洁西卡特不习惯。低血压让她分外怕冷,因此熟睡的她,总是不由自主靠向温暖的地方,若不是被抱着,只怕小妞这时候已经滚进火堆里去了……

大地中传来的雷声,已经变成了那种开山爆石头的轰鸣,也亏洁西卡还睡得着。

老包又翻了个身,却发现眼前的光线陡然一黯,仿佛在这一刻,星星都失去了光辉一般。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湖水又开始翻滚,紧接着,一道高达十几米的巨浪掀了起来!

“哗!”营地里炸了锅,大多数的佣兵,早已被先前持续不断的地声吵醒,更何况还有不少像包光光这样根本就没睡的。“规避——规避——”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喊着,于是人们提着武器,闹哄哄的往树林中跑。

“不要乱!水是淹不到这里的!”班得瑞大声维持着秩序。果然如他所料,待浪头退下之后,湖水不过往岸边漫了几米而已,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佣兵突然指着湖面叫道:“看,那是什么?”

湖面上出现了一幅奇景:一条乳白色的气柱,如神话般从湖中心徐徐升起,恍若在托起一座透明的宫殿。湖水被激上半空,化作细雨飘飘洒洒的落下,而其余的部分却围聚在气柱四周,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带着轰鸣声卷动起来。

“龙卷风?不像啊,不会是宝物出土吧?”包光光傻呵呵的望着眼前的异状,心里忍不住意淫着“奇怪”小说中的场景,雨水落在他脸上,凉凉的,似乎还带着气泡破裂时所特有的那种“噼啪”声。

气泡?

等一下!包光光猛然省起傍晚喝过的湖水,那种好像碳酸饮料一样的感觉。火山,地震,大湖,冰冷的湖水,诡异的气柱……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有一条线,将这些琐碎的细节穿了起来。于是,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了!

——杀人湖!而它杀人的武器,就是湖中央的那条气柱——那不是别的,正是岩浆燃烧时所放出的二氧化碳!

溶入湖底的二氧化碳,由于湖水的压力,只能一点一点的升上湖面,但由于地震的关系,就好像打开了地狱之门一般,千百年积攒的二氧化碳如今一拥而出!

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大家快离开这里!”包光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洁西卡再次被他吵醒,嘴里正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老包来不及等她恢复意识,只一把将人抱了起来,随后朝他另一边的寇拉拉猛踹了几脚:“还他妈睡!赶紧起来!再睡就死人了!”

“怎么了?不是说淹不到这里吗?”一众佣兵刚刚跑回来,这又让他们再跑回树林,心里难免有些纳闷。布鲁斯正好离老包不远,扯了他一把问道:“说清楚,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包光光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让你的人跑啊!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放开我!你没看见湖中间的那道气柱吗?等它扩散开来,咱们都会死!”

布鲁斯沉吟道:“你是说,那些都是毒气?”

“不是!”包光光摇头否认。二氧化碳本身是无毒的,但它能让人接触不到维持生命所需要的氧气!时间长了,人自然会窒息而死。这个道理老包小学时候就学过了,可是他偏偏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异界人”解释明白。

毕竟这个世界的炼金术,还没到能分析空气成分的地步。

“相信我,那虽然不是毒气,但绝对比毒气还要恐怖!人进到里面,是会活活憋死的啊!”包光光急得都快咬人了,可越急,这话说起来就越是颠三倒四。好在老汉斯领会了他的意思,试探着问:“它没有毒,但是会阻止我们呼吸?”

一时间,包光光恨不得捧起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亲上几口,他赶紧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它本身不是毒气,所以净息结界之类的法术是没用的,只有跑出它覆盖的范围,咱们才有活路!”

这边正说话呢,湖中央的气柱却悄悄地扩散开来,在遮蔽了天空,笼罩了整个湖面之后。那惨白的死亡之雾,又开始一步一步的吞噬着湖畔的每一寸空间。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任与托付

雾气像某种液体,从各个方向朝这边倾泻而来。它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却快若奔马;不,应该说比奔马还快!如果做一个精密的检测,你就会发现它的速度其实早已超过了每小时百公里!

而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身体素质比那边强悍得多,像老包更属于其中的佼佼者;全力奔跑每秒才十四、五米而已,即使用上了加速术蛮牛之力、猫之灵敏等一系列辅助魔法之后,也不过在每秒二十米左右晃荡。

何况他怀里还抱了个人。

是以当老包看到人们刚跑到树林边缘,白雾便紧追而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绝对跑不过这片杀人之雾!

惨白的雾气,顷刻间便填满了身边的每一寸空间。再加上林中光线本来就暗,十米外已经看不清人了,只剩下个影子在那里歪歪斜斜的晃动。但除了视线受到影响外,人们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就好像晨间的薄雾,还带着那一丝丝清凉与惬意。

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的生命,就会在奔跑中不知不觉的走到尽头!

“都停下!”包光光猛地停住了脚步,害得身后的布鲁斯为了躲开,还差点自己绊了一跤;好在他反应及时,用一只手撑住了地面。这时候就听包光光大声发令道:“第四团,全体上树!”

“慢着!”布鲁斯嗔目大喝道,“刚才让回来的是你,让跑的也是你;现在又让人停下来爬树……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包光光急急忙忙的解释着,“咱们跑不了的。这雾的速度远比你我想象中要快!现在唯一的生路,就只有上树!要知道这种气体比一般的空气重,因此越往高处,雾就越稀。爬上去咱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要站在这里,那才真的是死定了!”

“相信他!”老汉斯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与哈比又从前面跑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哈比背着了,而是放了个漂浮术离地飞起,由哈比像放风筝一样扯着。

只听老汉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相信他!他是炼金师,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远比我们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老包抱在怀里的洁西卡突然说话了:“你……为什么用火烧我?”众人齐齐一愣,老包心里更是纳闷,低头一看,却见到洁西卡双目微闭,面色潮红,张着小嘴略略的喘息着。

包光光脑中“嗡”的一声,心说这小妞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情了吧?“她中了幻术!”说着话,老汉斯随手两个解除魔法扔到她身上——毕竟以他的等级,解除个幻术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法术竟然失效了!

虽然洁西卡是睁眼了,但瞟向老包的目光中,却还是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媚。

“怎么回事?”老汉斯皱起了眉头。

包光光却明白过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幻术。只是大脑缺氧带来的幻觉,和幻术相比,它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别说解除魔法,你就是用高级牧师的“大驱散术”都不好使!

由于体质太差,这小妞竟第一个开始缺氧了。而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要烧我衣服……”神智不清的洁西卡,还在撕扯着自己的领口;或许是因为情势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在这个时候,包光光反而冷静下来了。“想活命,就得听我的指挥!快做决定吧!”他一边对布鲁斯说,一边朝小妞施展着催眠术——不是怕她当场跳脱衣舞,而是因为人睡着了之后,对氧气的需求就会小很多。

洁西卡的魔抗,居然出人意料的高,一连两个催眠术都被她抵抗了,老包只好用大拇指压迫她的血管,使其昏迷过去。这种手段几乎是个医生都会,虽然也会给人体带来伤害,但总好过用棒子板砖之类的东西敲脑壳吧。

于是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事先没弄点乙醚之类的东西了。

……

……

学老汉斯那样,先给洁西卡放了一个漂浮术,然后用“绳标”将她紧紧地捆在自己背上。接下来便是朝树冠射出“舌头”,再对自己使用漂浮术,用魔绳术让舌头收缩……于是,包光光便跟漫画中的某超级英雄一样,第一个爬上了树梢。

心跳得很快,脑袋里也跟着一阵阵的眩晕,他必须大口大口的喘息,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缺氧,而是因为在上树之前,布鲁斯对他说的一番话。

“我知道你一定能活下去……如果我死在这里,剩下的兄弟,就要拜托你照顾了。”布鲁斯还特意强调说:“是你,而不是高尔特;这一点可不能混淆。”

看着对面那张“苦大仇深”的脸,老包第一个念头竟是现在就把他给弄死。虽然少了他与班得瑞,整个第四团不过是个空壳子,但老包看重的,根本就不是他们那半吊子的战斗力,而是声誉和名份!说白了,就是暗夜第四团这块牌子。

有了这块招牌,冰原的战士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陆上活动,而不会因为人数众多引起怀疑。毕竟暗夜是老牌的佣兵团,里面有几个“野蛮人”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

但里面到底有多少个,就只有他包光光知道!

这,便是冰原伸向大陆最好的触角!至于战斗力问题,有了冰原的战士在还能差得了么?随便从村里挑一个,也不差于其他团所谓的好手了!

不是老包没想过自己建一个,但新建佣兵团费心费力不说,本身就容易引人觑觎;而且许多细节上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甚了解。但接手了第四团就不同了:地盘、关系网、消息渠道、以及业内不错的口碑,一切应有尽有,还要啥自行车?

毕竟包光光也是个人,如此大的诱惑放在他面前,又怎能不动心?好在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咬着嘴唇,轻轻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布鲁斯愣了一下,最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也许是因为你,最不像一个佣兵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窒息

“他知道了!”包光光先是一惊,但紧接着又释然了。毕竟与自己一起住了几天,凭布鲁斯的眼力要再看不出来,那就真成傻子了。况且,还有寇拉拉这个家伙在不断露馅。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资深佣兵在临死前,竟然宁肯将后事交托给一个外人,可见他对这个行业有多么失望。至于为什么没交给班得瑞,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他那种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领袖;因为他不会收买人心。

是以他只能当副手,永远都挑不了大梁。

看现在就知道了:包光光是站在树上,用舌头一个一个的将佣兵们吊上来,班得瑞却在树下大声呼喝着让人保持秩序。

说起来,班得瑞的工作无疑更加重要,因为一棵树上待不了那么多人,他必须将每棵树上多少人分配清楚;而他的处境又比老包危险得多。但被吊上来的,都只会记老包的好,至于那些没上来的,心里面还不知道怎么骂班得瑞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下面的佣兵爬不上来了。

氧气越来越少,让他们失去了挣扎的力量。甚至有不少还陷入了幻觉,好在有布鲁斯与班得瑞弹压,并没有闹出事来。“光光,你闻到了吗?这雾……似乎越来越臭了。你确定没有毒?”与他同在一棵树上避难的老汉斯突然说。

包光光心头一颤:“你……闻到臭味了?”

“是啊……咦?为什么又变腥了?好像咸鱼的味道。”

看着对方那认真的表情,包光光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二氧化碳本身是无臭无味的,老汉斯能闻到臭味,就说明年老力衰的他,也开始陷入幻觉了。

老包抬头望着哈比,而哈比也望着他;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闪动。两人谁都没说话,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他们只知道,在树上都能陷入幻觉,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半天没听见答复,老汉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于是他给自己施了几个法术,其中还有个“水中呼吸”——这当然没有用处,因为新鲜空气早已被较重的二氧化碳排出去了。又哪有多少氧气可供他滤?终于在放了一个净息结界发现无效之后,老汉斯自己也明白过来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在体验空气流过肺部的那种充盈感,然后才睁开眼睛,用一种淡然的目光望着老包,开口道:“你们知道,我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早晚都会有这一天,这不算什么。”

“我这一生,经历了许多,看到了许多,也错过了许多……好在最后都找回来了。

“我没有遗憾,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两个,”说到这里,他转过去朝哈比那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说,“光光,我不认为你能将哈比当兄弟看,但我希望你们最后能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尽量帮他一把。”

“他是你儿子?”包光光想都没想,一句话就冲口而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许,这也是一种嫉妒?

让包光光想不到的是,对方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竟然点头了!这时候哈比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汉斯的胸口,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大声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又想和当年一样扔下我们,对不对?去你的狗屁信念吧!”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传了过来,背后的月精灵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嗡”的一声离鞘飞起,在哈比头上滴溜溜的旋转。不过那剑上,倒没有半分杀气,看架势更像是在柔声细语的劝慰他。

“这是走火入魔!”老包突然想起了武侠小说中,一个耳熟能详的名词,赶紧大喝一声:“玉壶冰清,天塌不惊!”

“闭嘴!”

“听说我,”汉斯老泪纵横,“哈比你长大了……我已经替你铺好了路,剩下的就要你自己走啦!现在,就放开你的手,让我去做完我该做的事吧。”

哈比浑身颤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对方一根一根的掰开,只因为老汉斯趁刚才说话的时候,偷偷的朝他放了个定身术。“照顾好他!”

汉斯将人推向老包,自己却后退一步,从树上猛地跳了下去!

包光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两条长索“刷”的射出,在对方的腰上缠了几圈;正想往回拉呢,老法师却笑着摇了摇头。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舌头”上轻轻一点,说声:“解!”长索便像没了骨头的蛇一般软了下去。

这是敲击术!

老法师大袖飘飘,在“缓落术”的加持下恍若御风而行;那鼓胀的旧法袍,更凸显出他的消瘦和清矍。雾气在他身边环绕,仿佛那洁白的祥云。一时间,包光光竟忽然有了种感觉:似乎对方正满怀欣喜的,奔向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看好了!”虽然人已渐渐的隐没于大雾中,但老汉斯的声音,还是清晰的在老包耳边回荡,“这是我浸淫魔法多年的体悟,现在传授与你;算是临别的礼物吧,我最后的……弟子!”

身前是被定身的哈比,身后是昏迷不醒的洁西卡,老包急得不行,只冲着那模糊的人影大叫道:“你这个老顽固!老子都跟你说了这气体没有毒,净息结界有个毛用?”

“魔法是什么?”汉斯根本就不理他在上面穷吼,只自顾自的说道,“学院的教材里,魔法是一种能量;火是能量,电是能量,风也是一种能量。而对你们炼金师来说,魔法是一种物质;火是物质,电是物质,一切都是物质。”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这不都一样么?物质和能量反正也能够互相转换。

可接下来,老汉斯却口风一转:“但他们都错了!他们忘记了魔法的本质,它是……一种意志!你认为有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如果你认为没有,它就从未存在!”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之所至

“是意志决定了一切!所以说魔法的效果,不应该取决于法术本身,而在于‘你想’让它去干什么!”

汉斯闭目冥思,双手却徐徐张开,仿似在推开一扇沉重的门。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环从他身上爆起,以身体为圆心缓缓的扩散开来。这个法术包光光并不陌生,正是老汉斯定发在身上的“抗拒力场”!

包光光心中纳闷。他知道在这种情况,唯一管用的法术就是“龙卷风暴”,造出强大的龙卷风将雾气吹开,只不过那是高阶塑能师的本事。或许众神殿的风系法师,也有类似的手段;但专精防护的老汉斯却绝对不会!

可是对方却选择了“抗拒力场”——天知道这个为防止敌人近身的法术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用。就听老汉斯缓缓道:“以我之名,排斥一切‘非我’的存在!”

随着这一声也不知是咒语,还是谶言的呼喊,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抗拒立场”的光环并没有泯灭;而第二道光环也随之涌出,只是在离开老汉斯身体的时候,却忽然冲天而起,从光环变成了光柱!那光柱随即开始向四周推拒,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似乎在它外边有千钧之力。

包光光发现,只要是光柱扫过的地方,视野便清晰了许多;而之前二十几米的距离,不过勉强能到看到人影!

法术变异!

他早就知道有些奥术师,因为长期浸淫某个魔法,虽然不能双重施法,但会让这个法术产生奇妙的效果。这个法术,就是所谓的“本命魔法”;比如洁西卡小妞的魔法飞弹。

至于他那个无厘头的魔绳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毕竟由于“恶魔包光光”的存在,他甚至连双重施法都会,是以就没太在意。但是今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这种奇怪的能力了。

“我拒绝!”很难相信,老法师单薄的身体,竟能发出这种洪钟大吕般磅礴而又庄严的声音。只见他平伸的双手猛然一推,光柱竟沛然犁过百多米的地方;要知道,若不用“法术延伸”之类的超魔技巧,包光光施法的最大距离,也不过才四十米左右!

不可思议的是,不管人也好,东西也好,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树上的树叶都没有丝毫晃动;法术所排开的,竟然是周围的白雾!

又一道光柱凭空出现,让视野变得更清:老汉斯满面红光,仿佛忽然间年轻了十岁,只是口中溢出的鲜血,却点点滴滴的,落在胸前那部已经变作雪白的长髯上,更令人触目惊心!于是包光光明白了,之所以法术有那般莫大的威能,是他在燃烧生命!

“我,拒绝!”汉斯昂首向天。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洪亮,竟让平地间都起了回音,轰隆隆的地声与他共鸣。风起了,吹得他苍髯飘舞,法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但老法师却把脊背挺得更直,在风中卓然而立。

用生命,去排斥天地间一切不公,此之谓“防护师”!

……

……

突如其来的风,是从天上往下吹的。

老汉斯的魔法,实际上是将附近的雾气排斥出去,以至于此地的气压,要远远低过其他地方。可是四周被力场挡住,只有头顶的空气才能补充到这里,于是便形成了这种另类的“对流风”。

由于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所以越往高处的空气,携带二氧化碳的成分就越少,是以这股风一吹下来,包光光的头脑也跟着为之一清。他不知道老汉斯,是否想通了其中的联系,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的确是用魔法做到了。

虽然老汉斯不可能将法术的效果,维持到雾气自然消散,但最起码,他给大伙带来了一个希望。

“噗!”哈比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终于单靠肉体力量,就解开了老汉斯法术对他的束缚!

包光光吃了一惊,心说这下糟了;要知道老汉斯正在施法的关键时刻,一旦受到干扰,如此威力的法术反噬起来,就只有一个结果:立死无救。之所以他一直没给哈比解除法术,而且在老汉斯开始施法后,也没再阻止,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好在哈比大概是由于情绪过于激烈而伤了心肺,还没来得及说话,人晃了两晃便晕了过去,包光光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远处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道:“光光,你在哪里?”

是寇拉拉!

怪不得一直就没见到他人影,原来雾气刚刚升起的时候,这家伙就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老包“跑”字一喊出口,他便一马当先的跑没影了。要知道,寇拉拉的速度和老包差不多,而老包那时还抱着个人呢,又哪能跑得过他?

不过包光光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若论生存的欲望,没人能比得过那个“意外男”。是以在包光光看来,哪怕是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他寇拉拉,也能一个人活下去!

这不,大概他感觉到此地的雾气比别处淡很多,于是又晃晃悠悠的摸回来了!

“呜呜……俺不要死!光光……”只见树林中人影一闪,寇拉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哭叫着。但也不知是本能驱使还是巧合,他甫一出现,就直奔老汉斯而去。

“乱跑什么,上来!”待他经过树下的时候,包光光两条长索“忽”的伸了出去,意图将对方拉到树上。毕竟越往高走,二氧化碳的含量就越小。可谁知道就在长索接近寇拉拉的那一刻,这家伙却猛地转过身来,“砰砰”两拳将长索弹飞!

“妈的啊!你疯了不成?”包光光又惊又怒。

寇拉拉没有疯,但不幸的是,这家伙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早已经进入了狂化状态!而刚才那两条要捆他长索,也被他判定为攻击行为。于是,他开始反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寇拉拉的祖先

“杀了你!”吼声中,寇拉拉紧追着长索朝这边扑来;人未到,凶厉无比的杀气就差点把老包冲一跟头。看着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高速,包光光才猛然醒悟到对方已经狂化的事实。

而且,这一次他是玩真的!

要知道狂化时,肾上腺素会大量分泌,而心跳,血液流动,以及新陈代谢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倍,因此才会有那种内裤外穿的恐怖威力,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对氧气的需求也是平时的几倍!

而这个时候狂化,非但不能延长生命,反而会让人缺氧的窘境更加严重。例子就在眼前:往常寇拉拉就算是和他爹生掐,也不会攻击老包;但这一次,却似乎早已经陷入了幻觉,天知道在他眼里,树上那个长触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的包光光,正骑在十几米高的一处树杈上,按理说寇拉拉就算用尽全力,也跳不了这么高。但老包却不认为他没办法攻击自己,因为每一个冰原战士,都会一招最基本的“投掷”!

准头上,可能比专精人士粗糙了些,但威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跑动中寇拉拉就拔出腰间的手斧,直接向这边扔了过来!斧头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呜呜”的怪啸,那是它已经撕开了空气!

好在包光光早有准备,他并没有选择用“水晶墙”硬扛,只侧了下身,连带着身前的哈比,以及他身后的洁西卡一同从树上栽了下来——而这时候,寇拉拉已经冲到了树下!

包光光很清楚,只要被那家伙近身,就凭自己水到一塌糊涂的肉搏技巧,在人家手底下能坚持两秒都算是老天没眼。

六芒星在老包身边浮现,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法阵,仅仅是给三人每人加持了一个“缓落术”而已;与此同时,一直将洁西卡捆在他背后的绳标,却分出了四支,朝四个方向分射而出!

“笃”的一声,绳上那锋利的箭头钉入了树干,而三人,居然就凭着那几根绳标挂在了半空!

望着头顶上仿佛蜘蛛侠一样的几人,寇拉拉没有半刻犹豫,战斗的本能,让他认识到胜负的关键就在这棵树上。于是他退了两步,紧接着发力前冲,一个飞脚正踢在树干上。

“嘭”的一声,大树被他踢得晃动不休。但这还不算完,在他落地的同时,又是一脚踢在方才的位置。

木屑飞溅中,寇拉拉垫步矮身,却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势头。也不知道他脚步怎么变换的,竟然将前两次树干中传来的反震之力,统统都融入到了他这一撞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连声音,都被压进了树干之中;但寇拉拉肩膀接触到的地方,却整个的瘪了下去!大树剧烈的晃动着,所有树叶,都被这股力量蛮横的扯离了枝头,靠绳标挂在树上的老包,自然也没能幸免。

由于自重的关系,大树开始向一侧歪倒。于是那些正在树上避难的佣兵,便下饺子般“劈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十几米的高度对于他们来说,摔死是不至于,但受多重的伤可就没办法保证了。

但此时包光光根本就没有时间惊讶,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兔起鹘落这几下,看起来相当眼熟,尤其是最后那一撞……对了,可不就是矢吹真吾的“外式·凤麟”吗?如果这真是一套连击的话,接下来收尾的,莫非是……“鬼燃烧”?

正版的失吹真吾用这一招固然不会放火,可下面那家伙会啊!好在此刻林中充满了二氧化碳,氧气却少的可怜。而寇拉拉,又绝对不可能有镁粉之类能在二氧化碳中燃烧的东西。

但意外光环,在他身上又一次生效了。

只见他站直了身体,手中切忽然钻出了一股火苗。最开始是一种金红的颜色,和正常的火焰也没什么区别。可问题就在这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常火焰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燃烧?正纳闷间,就见那点火焰越来越亮,在昏暗的树林中,就好像阳光一样耀眼。

它跳跃着,仿佛有了生命;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那种激情与欣喜。包光光突然发现,对方用的,居然是右手!而两人分赃时,寇拉拉拿到的手套明明是左手!

火焰,在那家伙裸露的右手上凭空燃烧,却没对他本人,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时候就听寇拉拉开口道:“啊啊啊啊——尝尝这个吧!”

“正,正宗大蛇薙?”包光光吃惊得差点把舌头(他嘴里那条)给咬下来。这句台词他简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草薙京发招之前的口头禅!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股火焰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还会在缺氧的环境中燃烧。

“我靠啊,还真的上身了?”这一刻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和“草”字都八竿子打不着的寇拉拉,会有这种“草薙之血”的能力;他也不知道被请上身的,到底是草薙京还是其徒弟矢吹真吾——毕竟在漫画中,那家伙凭借着“大宇宙力量”,在没有血统的情况下强行施展过这一招。

包光光只知道,“缓落术”并不能让人停在空中;而不断下落的自己,在灵活性方面完全没有办法与寇拉拉相比,这一招根本是避无可避。如果挡不住接踵而至的大蛇,可就真没什么以后了!

于是他直接将哈比远远的扔了出去,腾出的双手间光芒乍现——他要用“六合水晶盾”的最强状态,来硬接寇拉拉这一招!

“来啊,让老子看看你那些祖宗到底有多强!”

所谓六合水晶盾,就是指用五个魔法阵放出五个护盾术叠在一起;双手还能再多放一个,只是另一只手,却要留着用来放“造水术”。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省钱,毕竟正版的药水现在不用,以后只怕就没机会用了!

这也是无奈的选择。要知道,对方的狂化状态之所以恐怖,除了战力提升之外,连魔抗也提升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尤其是恐惧、催眠、定身之类的负面状态几乎完全免疫,所以也有人说,狂战士本来就是一切操魔师的天敌。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成真用烧碱异形血之类的东西,往寇拉拉身上泼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迟来的奇迹

但一桩突发的事件,却让包光光临时改变了主意——在他将哈比扔出去之后,那把一直悬在空中的剑忽然动了!

它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追了上去;穿过哈比的衣服,带着他又飞跃了二十几米的距离,才“笃”的一声,将人牢牢的钉在另一棵树上!要知道,哈比此刻已完全失去了意识,那又是什么力量,在操纵那把诡异的剑?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剑之精灵”?

“等一下!”一道光,在老包的脑海中骤然亮起,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汉斯那苍老而又严肃的声音:“你认为有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如果你认为没有,它就从未存在!”

——意志决定了一切!说白了,那不过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但就是这种暗示,才产生了类似“信念”的效果:哈比认定了这世界上有“剑之精灵”,于是他的剑便有了生命;而寇拉拉,又何尝不是认为“拳皇众”真的是他祖先,并且上了他身,才能无中生有的使出“草薙之火”?

就连自己那些变异的魔法,八成也是因为没受过正规教育,想当然的去练,最后才成了那个样子的吧?

一字记之曰“心”!

“他妈的,谁规定老子的定身术,就一定制不住狂战士?”药水像一条金色的丝带,从法袍的暗袋中激射而出;紧接着,便散作雾气一样的东西。液体在空中排列组合,瞬息间便形成了五个魔法阵;无一例外的,竟全都是三级魔法“人类定身术”!

这已经是他所掌握的妨害性法术中,位阶最高的了。

而与此同时,包光光双手也放了各放了一个,一共七个定身术的光芒在寇拉拉身上闪烁!

反正事态已经糟到极点,战斗再拖久了,大家都会窒息而死;此刻包光光根本就没有退路。他甚至拒绝去想,如果他猜错了会怎么样,只把全部的思绪都化做了一个念头:“绝对能定住!”

魔力,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倾泻而出;又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的血肉,思想,以及三魂七魄都一股脑的抽了出去。强烈的空虚感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而鼻腔中,却多了一种熟悉的铁腥味。

这是施法过度的后遗症,但包光光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刻,他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大树底下。“我终于……明白了。最后你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吧?心之所至,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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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奇迹,真的发生了。

传说中免疫一切“操魔系”以及精神法术的狂战士,终于不动了。除了保持着右手从脸前划过的姿势之外,连他手上的火焰,也暗淡了不少,还在蓄力的大蛇薙自然也被打断。包光光这才松了口气,在缓落术的加持下,如同一片飞舞的叶子般飘落下来。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继续炮制这个不断给他带来麻烦的家伙,另一个人就出手了。

乌鲁没有用任何缓冲技巧,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双脚有如打桩机一般跺在地面上,“咚”的一声,整个大地都为之颤了一颤。从天上,能看见一道圆形的震波,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头横扫出去!

附近的佣兵纷纷摔倒,而离他最近的寇拉拉,竟被这一下震得飞了起来!“喀嚓嚓”一连串的巨响,那早已经不堪重负的大树,终于在这震动中缓缓歪倒,硕大的树冠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烟尘。

人类定身术,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被定身的目标,如果遭受到猛烈打击的话,是有可能提前解除的。但乌鲁并没有给寇拉拉机会。

“老实点!”肌肉虬结的双臂猛然伸出,从背后将寇拉拉一把抱住。

一般这种情况,胜负就已经定了。最起码老包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在乌鲁的擒抱下挣脱;寇拉拉也不会例外。要知道他狂化的方向,是全面提高自己的各种素质,因此单就力量而言,即使狂化之后的他,也完全不能与乌鲁相提并论。

更何况乌鲁摔跤的经验何等丰富?

生怕给寇拉拉身体带来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乌鲁并没有使用猛力,只像那森蚺巨蟒一般,缠住猎物之后,便一点一点的,小心的挤压着对手生存的空间。

“绞杀”!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外表粗豪的他,也会用这类“温水煮华雄”般的运力技巧——对方挣扎的时候,束缚便只保持着先前的程度,而一旦寇拉拉开口吐气,那铁箍一样的双臂就跟着悄悄收紧,等对手醒觉过来,已经没有了再次发力的余地。

虽然神智不清,但战斗的本能让寇拉拉明白到,再这样僵持下去,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放弃了与乌鲁的力量直接对抗,也不知怎么扭动的身体,居然把右手从身侧抽了出来!

只听他怪叫一声,只靠手臂肌肉的扭动,便自行卸下了肩部的关节;紧接着右手在猛甩之下,朝身后反抡了过去!

全身被乌鲁抱住,手臂又是脱臼的,当然谈不上什么打击力度;但那只右手上却燃烧着火焰!

“小心!”包光光目眦欲裂,两条长索呼啸而出,试图将那只手拉住,只可惜,他距离二人实在是太远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直奔乌鲁的面门而去。

乌鲁双手抱着寇拉拉,又变生肘腋,根本就无从躲避;这时候他要么将寇拉拉扔出去;要么,就只能靠巨力,先一步将寇拉拉勒毙。毕竟对方的火焰,是靠其生命力在支持着。但乌鲁却没有选择这两条路,在那一刻,他选择的是“狂化”!

“哼!”凛然的战意喷薄而出,乌鲁全身的肌肉也跟着鼓胀起来,尤其两个肩膀更是高高隆起,于是“啪”的一声轻响,对方本来要落在他脸上的一掌,便拍在了那突然鼓起的肩头上。

而这个时候,老包的舌头才姗姗来迟,将那只手死死缠住。但火焰已经附着在乌鲁的肩膀上开始燃烧。顷刻间,那坚韧的皮肤就变得焦黑,一股难闻的焦臭味也随之传了出来。

“崽儿,不用你动手!……小子,被俺抱住还想跑了?换你爹都不行!”对右肩的伤势,乌鲁似乎一无所觉,任由火焰在那里“吱吱”的烧个不休。他干脆朝前一扑,用整个身体将对方砸在地上,这下子寇拉拉连扭身都不可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飞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但在包光光的感觉中,却好像一万年那么漫长。[!超。速!更。新]终于,寇拉拉不再挣扎,而乌鲁肩膀上的火焰也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丑陋的黑痂。

果然不出包光光所料,寇拉拉一失去意识,火焰便消散了。

其实这种火焰,多半属于一种类法术的效果,因此防护火焰,解除魔法之类的法术或许有效,但筋疲力竭的包光光,实在是没有魔力再去放三级法术了。

眩晕,恶心,加上眼前五颜六色晃动着的光点,就好像喝醉了酒再晕车的感觉;让包光光知道,自己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

四下里,佣兵们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都是被乌鲁落地的震波掀翻的,之后就再也没站起来。老汉斯就躺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他面容安详,嘴角还挂着一丝欣慰的笑,仿佛正做着一个甜美而又悠长的梦般,令人不忍惊吵。

至于乌鲁,估摸着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毕竟狂化后在缺氧的环境中,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他拎着寇拉拉,几步就走到老包身边,一把将坐在地上的他揪了起来,喘息道:“你还坐着干啥?不说是爬高了就能活命吗?快上树啊!告诉你说,谁死了你都不能死!你死了你媳妇咋办?咱村里老老少少咋办?快给俺爬!”

“没用啦。”包光光苦笑道,“起前我还以为,这雾很快就会被吹散,但现在看来,八成要等到天亮了。就算爬上去也是个死,争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你咋知道?指不定这树顶上就没雾呢?”

包光光缓缓的摇着头——此刻就算这种最基本的动作,做起来也颇为吃力:“我太低估这雾气的规模了,现在看来,方圆百里之内都被这玩意填满了,怎么可能会空出一块……等等!”

若不是身后还背着洁西卡,他几乎都要从地上蹦起来:“你说得对!还真有一个地方没有雾气!它就是——”他伸出手,指着远处烟雾缭绕的湖面道,“这个湖本身!”

乌鲁皱眉道:“啥?那上面的雾都浓成啥了,你看不到?”

“不是啊!”包光光急忙解释道,“我是说水底下!雾气喷发的时候,湖里自然是最危险的地方,但现在不同了,雾气已经扩散开来,所以说,那里的二氧化碳应该最少才对!”

“再说了,二氧化碳比空气重,自然会将空气排开;但没听说过溶解在水里的二氧化碳,将水溶氧排开不是?所以水里的氧气,还是能够保存下来的!虽然比空气中要少得多,但毕竟还是有啊,不然所有的鱼都甭活了!”

“啥氧氧的,俺听不懂!”乌鲁瓮声瓮气的说,“俺又不是鱼,还能在水底下过日子?”

包光光道:“这不是问题,我有法术可以让你和鱼一样!”这个法术,便是先前老汉斯用过的“水下呼吸”;可以让人呼吸到溶解在水里的氧气。虽然躲在水里,也不见就能躲过这一劫,但起码比岸上的机会大得多不是?

“一定行的!”老包对自己说。其实凭他恢复的那点魔力;根本不够让他完成一个三级法术的,更何况几个?但这一刻,他却逼着自己相信,就算是魔力完全耗尽,他也绝对放得出来!

只要心里想,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鼻血道:“叔,你把那混蛋带着,我先看看老汉斯还有救没。至于哈比……日啊!你丫没事挂那么高干吗?”正说着,冷不防乌鲁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连带着他背上的洁西卡也一起拎了起来。被人提在空中的滋味自然好受不到哪去,包光光挣扎着叫道:“你抓我做什么?”

乌鲁上下看了他两眼:“你刚才说的法子,靠谱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咧嘴露了一个大大笑容;可两臂的肌肉,却像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你,你要干啥?”包光光又惊又怒,可还没等他发飙,就被“呼”的一声扔了出去!

于是,他飞起来了,而目标正是先前的那个大湖。

“那就给俺好好的活着!”人在空中时,乌鲁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彻,但紧接着,就被“呜呜”的风声湮没。他睁不开眼睛,只感觉那风刮过他的脸,就好像刀割在肉上一样的疼。

讽刺的是,他第一次有飞的感觉,是被斯诺抱着用弓射出来的,当时他还嫌斯诺的胸口太硬,撞得他鼻子生疼;而这一次他背着的,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妞了。

这值得庆幸吗?

……

……

阿方索站在窗口,望着雨点打在那算不上精致的雕花窗台上,溅起无数的箭头。他推开窗子,任由风雨吹入书房,淋湿了绒布窗帘之外,连他那件昂贵的斜纹衬衣也没能幸免。

街上的喧闹声传了进来:有男人在高声喝骂,也有女人在嘤嘤的哭;时不时的,还有什么东西倒了,发出一阵“叮铃咣啷”的乱响,于是骂的更怒,哭的更悲。

说起来,这阵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下了快一个小时了。

人们刚刚从大地之怒的恐惧中挣脱,大雨便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这对于那些塌了房子的人,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比如说老爵士斯图沃特。他那被弄塌了一半的别墅是第一个倒的,谁让他修缮时,又摊上了这种倒霉事呢?

“这下,他连修都省了,可以在旧址上直接盖新的。愿列王,以及天上的众神保佑他吧。”阿方索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确定他们已经进了断脊山脉?”

回话的,是那个与乌鲁交过手的护卫。他长了一副瘦长脸,下巴突出,颇有些滑稽的样子。可别看他貌不惊人,此人却是六个护卫当中,头一个获得称号的。

在五年前。

——“不破”之雷克斯,这对于一个护卫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回大人。”雷克斯斟酌着词句道,“据眼下的情报推断,他们走这条路的可能性最大;也有证据表明,洁西卡小姐也和他们在一起。但那里是大地之怒的中心,因此……”

之所以他作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从警钟镇可以看到那边的地光。

阿方索挥手打断他道:“不要说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大地之怒又怎么样?我可不认为,咱们的小朋友会这么死了;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冰原上,从来都不缺少奇迹!”他一边说着,一边踱回到沉重的红木书案边坐下,将古铜烛台挪开。借着那摇曳的烛光,翻阅起原本压在下面的那一叠资料来。

而第一页上的画像,赫然便是乌鲁!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风雨中的狼

画像旁边的注解上写着:乌鲁,滚石部落战士首席。|/\P-a-o-s-h-u-8.c-o-M/\|能够狂战士化,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战士评价,七级巅峰。

其实这所谓的“战士评价”,只是个大概的估量,并不像法师等级那样精确——你能接触到几级魔网就是几级法师,突破了九级的极限,那便等于掌握了一定的“规则”,自然是宗师无疑了。

但为了能给人一个直观的印象,这些情报部门硬是按照法师的分级方法,给战士也分了级,至于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就只有天知道了。一般来说,四级以上就有可能获得称号,七级的差不多就是大师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

有经验的人,都不会完全相信这种东西,毕竟战斗中的变数太多;而且这些情况阿方索早已知晓,对他的布局根本就没什么帮助。

于是他皱着眉头,又翻开了下一张——那是个长方脸的大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白多黑少,额头上还有青色的螺旋战纹。“完全没画出实质性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气质,气质明白吗?”

阿方索叹着气,一边点评着画师糟糕的技艺,一边查看起上面的注解来:寇拉拉,滚石精英战士。能够狂战士化,有操控火焰的能力,战士评价,五——六级。

“看来咱们情报部的那帮家伙,日子过得是太安逸了。”阿方索摇着头,似笑非笑的说,“给了他们几年时间,就搞到这么点东西;还成天吵吵着要休假呢。你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战士评价?简直是笑话。明知道目标能够狂化,还写这些有什么用?”

“大人,”雷克斯解释道,“狂化是无法算入战士评价之中的,毕竟变数太大。不过按大陆的惯例,应该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提升一级的实力吧……”

阿方索摇头道:“你错了。要知道狂战士的恐怖,在于完全免疫精神类法术,以及不彻底杀死他们就永不停止的那种疯狂。而且据我所知,每一个狂战士,在强化的方向上都有所不同,但是这份资料完全没有体现出这一点。”

雷克斯没有再说话,毕竟他也不是很喜欢情报部那帮总是躲在阴沟里的家伙,没必要为他们去遮掩什么。

第三张资料上的画像,是个算不上英俊的短发少年,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他眼神清澈,但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发了大财一般,在那里笑得甚是得意。

“哦,‘霸’先生。”阿方索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咱们可是老相识了,那帮饭桶可真不负责,居然把你的资料放在后边……包光光,滚石部落长老;流晶大师首徒。巫术杀伤力极为恐怖,实力评价……实力?为什么不是施法者评价?”

雷克斯咳了一声,才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是无法确定他的职业。按理说他应该算施法者,但他又凭肉搏,斗杀过称号战士,而且在佣兵工会注册的资料中,职业填报的是潜行者……”

“你是说,他一个十七岁的男孩,会强大的巫术,武技上能赢一个称号战士;魔法上的造诣又能让流晶青睐;既是潜行者,又是个不错的吟游诗人?别忘了,他写的那首歌现在可是流传甚广呢。”阿方索虽然还在笑,但语调已开始转冷。一阵风突兀的灌了进来,吹得厚绒布窗帘都在扑啦啦的作响。

蜡烛熄灭了。整个书房都被黑暗笼罩。虽然看不见大人脸上的表情,但雷克斯却感觉一股压力从那边发散过来。好像那深潭中的水,冰冷、而又沉重。

这时候,他也明白到那份资料有问题了。若真像上面说的那样,一个十七岁少年就什么都会,那他们这帮人岂不都成饭桶了?

“有人在保他。”黑暗中,阿方索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可他的话音刚落,一声高亢的狼嗥却穿透了风雨,带着那份凛然与不屈的骄傲,直接响彻在二人耳边。

风,似乎更急了。

……

……

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它一声比一声急促;似乎下一刻便会嘎然而止,被淹没在这漫天的风雨中。

小镇上的居民都知道,钟声响起,和戏院里的开幕锣鼓没有半点关系,也不可能是风的恶作剧——这一串挂在小镇中央钟楼上的大家伙,必须人猛力拉动绳索才能让它们响起。而镇民们又没有用它们报时的习惯,准确的说,是人们根本就没有关心时间的概念,反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

因此钟声一旦响起,就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几天前敲钟,是因为几个野蛮人攻进了镇子,但被他们逐出去了;几个小时之前,钟声再次响起,是因为通知大家躲避“大地之怒”;那么这第三次敲钟,又是因为什么?

是狼!

数以百计的狼,一堆一堆的分散在远处的原野中,虽然风雨遮蔽了视线,但还是能看到那浪涛一样的脊背!它们呼朋引伴,凄厉的狼嗥声此起彼伏。

在劳伦斯看来,这绝对是一场灾难。作为警钟镇的卫戍长兼治安官,他对镇里的武力十分清楚,六个老弱病残的卫兵,再加上二十几个受过训练的年轻人——勉强算得上民兵吧,又怎么可能顶住这么多狼的进攻?就算将镇民们组织起来,可上哪去弄足够的武器啊!

小镇当然不可能有城墙,甚至连个像样的围栏都没有;因为周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至于冰原上那些怪物,黑石堡的城墙能不能挡住还两说呢,建那个破玩意又有什么用?

“咱,咱们快跑吧……”说话的人带着哭腔。劳伦斯都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入行最晚的小汤姆。

不是说老兵就不会恐惧,而是这帮老泥鳅在要跑之前,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意图说出来。有太多的事,只能做而不能说。如果这是在战场之上,偷摸跑了或许还有人睁只眼闭只眼,但说出来,就是扰乱军心,不杀他都不行了。

“闭嘴!”劳伦斯厉声道,“你跑,能跑过狼吗?”

小汤姆闻声愣了一下,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终于哭出声来。说起来他也可怜,只为了娶同村的一个姑娘,想当兵混两天粮饷,结果对长官无“礼”的他,却被发配到这个边陲小镇里。

等到再调回去的那一天,估计他都成“老汤姆”了吧。

第二百章 银狼魔女

“算了,头儿。汤姆还是个孩子呢!”能如此说话的就只有皮尔洛。他是本地人,又当了几十年的兵,资历不能说不老。平时他就对小汤姆极为照顾,大家都说,那是因为他家的痨病鬼女儿看上了人家,想招来做女婿呢。

或许是当兵多年的关系,皮尔洛此刻的反应很是淡然,他说:“其实小家伙说的也没错,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好在狼群没有马上进攻,咱们还有时间。”

“既然跑不了,那就让大伙躲呗!反正狼又不会拆房子。”

出主意的是他们中脑筋最活的“老五”,不是家里排行,而是他的名字就叫“五”。其实平心而论,他的主意也不能说不好,若往日大家关起门来也就罢了,但此刻刚刚经历过大地之怒,镇里房子塌了一半,另一半……瞅着也够悬的。

最后劳伦斯权衡利弊,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他发令说:“皮尔洛!你在镇子里人面熟,组织镇民的事就交给你了;老五,你统计一下还有多少房子能用,最好是有地窖的……”

余下的三个,也被他打发出去给那些贵族老爷们报信;至于小汤姆……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就待在卫戍所里,把门窗都关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他从火架上取来热水,用布巾沾了,热烘烘的敷在脸上;狠狠的搓了几把之后,又顺手用那块布巾擦去小羊皮靴子上的泥;然后整装出发。暴雨,顷刻间便将他全身浇了个通透,也带走了脸上残留的那份温热。但他仍昂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镇子入口。

作为一个卫戍长,那里才是他的岗位。

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是要捍卫什么;他甚至都吃不准腰间那把快要生锈的佩剑,究竟还能不能拔得出来,但他就是要去。没有沸腾的热血,没有曲折的心路历程,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就好像早晨起来打酒一般平静。

但今天这酒,劳伦斯注定是打不成了。因为一个眉毛浓重的汉子拦住了他。这个人劳伦斯曾经见过,是一个贵族小伙子的护卫。说起来,那小伙子还真有派头,八成是大家族出来的吧……

“你就是这里的治安官?”冷冷的问询声响起,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这是艾斯库鲁斯侯爵的手令,以及黑石堡防区最高军事长官的亲笔签名。从现在开始,此地的防务由我接手。去将你的人召集起来,立刻!”

说着话,对面的浓眉汉子递过来一个羊皮卷。

虽然大陆上纸张已经普及,但某些时候,大家还是更愿意使用防水,而且不宜损毁的羊皮。

比如说签署军事命令。

……

……

手令的有效性毋庸置疑,而且刚铎也知道对面的大胡子治安官,自然有办法分辨真伪。

可当劳伦斯真的把人都集合起来之后,他的头却开始疼起来了——看看眼前这六块料吧,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秃头的家伙竟挺了个大肚腩,天知道这家伙当年训练的时候是如何混过来的。

还是旁边的那些民兵更像点样子,不管训练程度如何,最起码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士气可用。再加上大人的卫队,以及临时征调的佣兵与冒险者,应该是足够对付眼前这百来只狼了。所以这一刻刚铎心里盘算更多的,是怎样在大人面前把这一场仗打得漂亮。如果还能因此获得称号,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要知道,对于一个护卫来说,露脸的机会是非常少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实力与雷克斯相差无几,却一直到现在也没能获得称号的原因。

——没错,他就是与雷克斯合力与乌鲁放对的那个剑手。

但是几分钟后,刚铎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他突然发现,对面那些狼盘踞的位置,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狼群每一个聚集的地方,都有个小头目。刚铎不了解狼,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狼群都这样,但任何人都知道,正常的狼群绝对不应该是狗来领头!

而眼前的狼群,居然每一个小群体的头目都是狗!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狗都能领导狼?”刚铎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一刻,他只感觉头是越来越疼了。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劳伦斯却忽然开口道:“和这个比起来,我倒是更在意它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起进攻……”

看着眼前表情凝重的大胡子,刚铎忍不住有些吃惊。他忽然意识到兴许这个小镇的治安官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不喜欢被人抢了风头,但他知道,人有时候必须借助别人的智慧。

“说说你的想法。”

“是,长官。”劳伦斯站直了身体,大声道,“我估计它们正在等头狼出现,而这只狼,才是这次战斗的关键。所以我建议您派人狙杀这只头狼,长官!”

“需要你教我怎么做吗?”刚铎不置可否的说。一分钟之后,所有会射术的人都已经引弓待命。

正主儿出现了——那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狼。它甫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的身材更加纤细,但修长的四肢却充满了力量;它在狼群中漫步,优雅而又从容。漫天的风雨,并没有让它显得狼狈不堪,反而更衬托出那种绝世的骄傲!

这是一只母狼!而更加令人震撼的是,它刚刚走到射程边缘,便突兀的站住了,冷冷的朝这边扫了一眼;刚铎心里暗叫要糟,可紧接着,风雨的大幕中又冲出了一个小姑娘。

她穿过狼群,一把抱住了母狼的脖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一副极为亲密的样子。

刚铎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让他猛地想起了最近的一个传闻:那些追踪目标人物进入了冰原的冒险者,几天后竟无一例外的被赶了回来;而他们口中,都传诵着一个名字——银狼魔女!

虽然对女孩的描述语焉不详,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身边,还跟了一条非常特别的银狼!没错了,一定是眼前这个女孩。她才是令狼群聚集的关键!

“传令下去,”刚铎轻轻地对身边的劳伦斯说,“目标改变,所有人瞄准对面的那个女孩!”

第二百零一章 奇兵

其实刚铎还有另一番考量:毕竟这头狼太过狡猾,正好停在箭矢射程的边缘,让他进退两难。要知道狼的行动何其灵敏?就算这十几支弩箭射过去,八成也会被对方躲开。

但人就不一样了。

从外表上看,这个所谓的“银狼魔女”不过才十几岁,就能通过狗来控制狼群,想必是很高级的驯兽师。而人的精力有限,在某一领域取得较高成就的同时,也意味着其他方面会有所缺陷。所以,这个女孩的武技一定很烂,就算是这个距离,也绝对躲不过乱箭攒射!

驯兽师一旦发生危险,她身边的那头银狼势必不会坐视不管,最大的可能,便是以身挡箭!

刚铎不愧是剑术高手,在一瞬间就判断出对方的弱点所在。可就在他要发令射击的时候,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停止攻击!所有人原地待命!”

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魅力,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信服的感觉。刚铎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半转过身子,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的出声问道:“大人,您……”

阿方索并没有躲在屋檐底下,而是将自己暴露在街道中央,任凭雨水打湿了他的银发。他身边的雷克斯虽然带了伞,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撑开,只陪着阿方索一起挨浇。“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阿方索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举步向镇外的狼群走去。

雷克斯张了张嘴,但终于没能够出声阻止;虽然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外表看起来阴柔,可实际上性子却是刚烈无比,绝对的说一不二。

阿方索的脚步很稳,神态也很从容;就跟他平时逛大街没什么区别,更别说用什么潜行匿踪的技巧了。但奇怪的是,狼群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们,此时却自顾自的趴在那里,安静得就好像小狗一般。

倒是那几条貌似小头目的狗中,有几条见了他靠近之后开始吠叫。

————————————————————————

其实雷克斯他们都猜错了——之所以阿方索敢这么大咧咧的走过去,并不是热血上涌之类的理由,只因为他认出了这只母狼。它的名字,叫做“亲密爱人”!

提起它,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个名字——“问心”之斯诺·波威廉·西科里特·鲍力斯!

当年斯诺就是为了这头母狼,才在林子边蹲了三年,得了个“长弓边林三”(那时候斯诺的称号还是“长弓”)的雅号,一时间被传为笑谈。后来斯诺去了一趟冰原,回来之后便实力大增,如彗星一样崛起;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只狼。

至于那个“不屈的”之类前缀,不过是某些无聊人凑趣罢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它出现在这里?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斯诺又是什么关系?最关键的,它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斯诺也隐在附近?

虽然从情报上看,斯诺本人此刻还应该在几千里外,但阿方索可不认为情报部的那些饭桶能盯住人家。毕竟按他们内部的实力划分,斯诺可是九级强者,他要真想偷偷摸摸的走,谁又能盯得住?

所以,在没有能对抗斯诺的武力时,眼前这小姑娘杀不得;而这头狼,更加的杀不得。

……

……

阿方索的心思急转,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眼神更没有丝毫的闪烁,只坦然的望着对方。

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长相清秀,神态娇憨;尤其是一头活泼的小辫子分外惹眼。她身上穿着蓑衣,却没有穿鞋;那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上沾满了泥水,但并不让人觉得肮脏,反而更衬托出她的淳朴与可爱——就好像山野间那含苞未放的小白花。

“你好!”小姑娘远远的挥手朝他打着招呼。

阿方索露出一个笑容,但还是走到她近前,才优雅的行了个礼,开口道:“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他的礼貌让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你好……先生!”她说,“我……在找一个人……哎呀,这样讲话可真闹心。”小姑娘人一着急,冰原口音就溜达出来了。

“没关系,我听得懂。”

小姑娘使劲的摇了摇头:“不行啊,‘药罐子’说,和外面人讲话,得说……‘标准音’,对了,这次咱出来就是要找他。可是小白追到……这里,味道就没有了。”

“小白?”阿方索愣了一下,“这只狼不是叫‘亲密爱人’么?”

“是吗?”小姑娘眨眨眼睛,转头气鼓鼓的对银狼说:“原来你叫这名儿啊,为啥不早说呢?”

看到银狼被她搂住,偏着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阿方索也情不自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可是下一秒,那笑容却僵在脸上,因为他突然发现,小姑娘身后竟多了一只奇怪的大狗!

狗又老又瘦,脸颊的肌肉已经耷拉下来,身上的毛也秃了不少,仅剩的几撮正打着绺往下滴着雨水。或许是太过丑陋的关系,人的视线一投到它身上,竟有了种要滑开的感觉。阿方索自问还算警惕,但这一刻,他却完全没注意到这只狗是什么时候过来,又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它叫老布。”小姑娘说,“先生,你见到药罐子了吗?咱老想他了……呃,他个头有这么高,老穿个黑漆麻乌的袍子,没头发,笑起来贼坏,很好认的!”

看着小姑娘比比划划的描述,阿方索不由得心中一动:听对方的意思,这只狼似乎是她在路上偶遇的;但不管小姑娘的话是否属实,最大的可能,便是斯诺想通过这个来表明他的态度。

他,支持“野蛮人”。

野蛮人都干了什么?当然是滚石的两大“巨头”齐齐出动,掳走了这次联姻的主角洁西卡,之后便鸿飞渺渺,躲进了断脊山脉深处。

诚然在实力暴增之后,斯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再是流晶的追随者了;但从上次他射杀影贼工会北地的负责人一事来看,阿方索怀疑他还是和唯尊家藕断丝连,最起码,在利益上是一致的。

而近几年,唯尊家也一直和冰原上的野蛮人关系暧昧。

这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唯尊家对这件事,也是持反对的态度?再联想到狂龙领主那诡秘的行踪……最坏的可能,就是唯尊、野蛮人、以及狂龙领三家联手,大势已成,根本就没有他们再落子的余地!

“压倒性的不利啊!”阿方索暗暗冷笑,“此时若想破局,就唯有……出奇兵!”

于是他对小姑娘说:“你说的人是叫包光光吧?作为他的朋友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其实他已经……有头发了!”

第二百零二章 双忽悠

其实阿方索打一开始就错了。

乌吉娜本来就不是什么驯兽师;那一人一狼之间,也根本就不是饲主与战宠的关系。之所以母狼会跟着她跑,完全是因为——老布。

或许老狗的外表是丑陋不堪,但结婚过日子,看重的应该是男人能挣多少钱吧?换在野兽身上,那便是战斗与捕食的技巧!实力出众,就意味着有更安定的生活,更多的食物来养育后代;这与“虚荣”之类的调调完全没有关系。

母狼的发情期不太明显,但大体是每年开春一到四月之间,如果春季没能成功受孕,到了八到十月份便还会再有一次。其实**有明显凸起,就已经是它发情最好的证明了。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要知道,猎人游侠们的“战斗伙伴”,与法师的“魔宠”不同,它并没有强制性的契约。如果说法师与“魔宠”有点像雇主与手下,那么战斗伙伴,则更像是一种“搭档”关系,说暧昧点就是“姘头”。

当初斯诺是和它共同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但后来,斯诺却突然提出了“拆伙”——至于到底是他良心发现,应该让伙伴去过“狼的生活”;还是钓到手之后觉得不外如是,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这种单方面的“分手”,狼不干了。

它追着斯诺的足迹一直来到冰原;却正赶上雨水丰沛的时候,冰原上水道密布,以至于失去了斯诺的踪迹。它从此便留了下来,凭借着出色的实力,终于成为了冬狼的头领。在袭击了车队之后,它为报仇悄悄地缀着老包三人来到了滚石村,结果,便发生了一段“狼与狗谁也没法说的故事”……

此事说起来,委实匪夷所思,就算告诉阿方索他也未必会相信。而所谓推理这东西,差之毫厘,自然就谬之千里;是以他与老包一样,居然都打起了“奇货可居”的主意。这不,为取信乌吉娜,他还现顶着大雨,高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呢。

如果老包知道了,此刻有人正抡圆了忽悠他媳妇,他是该大叹“吾道不孤”;还是会幡然醒悟到“忽人者人恒忽之”的道理,从此“忽海无涯,回头是岸”?

只可惜这个问题,是永远都找不到答案的。

……

……

在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了半天呆之后,包光光终于蹬开被子坐了起来。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指针停在五点十五分。不过看那钟塑料外壳上的裂痕,估计它是没什么机会再五点十六了。

桌上还有张字条,是他老爹留下的。上面写着中午不回来,要和他老妈一起去出席一个葬礼。挂掉的是他老爹的司机,胃癌。包光光愣了愣神,因为他记得老爹的上一个司机好像也是死于胃癌。

都是胃癌?有这么巧的?

这玩意难道还传染么?

阳光从百叶窗中透进来,没有风,屋里却充满了槐花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槐花蜜……等一下!玻璃花的吊灯,填充着太空棉的薄被,碎裂的闹钟,白色的百叶窗,还有墙壁上那兰博基尼(不是比基尼……)的贴画;这是……我的房间?

“难道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包光光揉着太阳穴,一边念叨着,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陈设。但下一秒,他的瞳孔却骤然收缩起来。

因为他看到电脑桌前,有个人正背对他玩着游戏,这人穿着他的T恤与仔裤,却显得颇为肥大,有些邋遢的样子。大概是游戏中角色碰巧挂了,电脑屏幕上的“GAMEOVER”正在往下滴着血,最后变成了一只诡异的眼睛。

“你醒了?”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面却没什么情绪波动,有点像合成出来的电子音。“因为我穿了你的衣服,所以觉得奇怪吗?不问问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包光光沉声道,“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恶魔!不,或许该换个称呼,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陈一鸣!”

“为什么不是陈靖仇?”那人转过身来,果然,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陈靖仇”,是一款游戏中的男主角。其身份是陈朝的少主,大隋朝夺了他老陈家的江山,于是便从“靖北虏,复国仇”一句话中,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复国。只是包光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你这是在……说笑话?”包光光疑惑的说,“我还一直以为你没感情呢。对了,这里就是你的世界吧!”

恶魔面无表情的说:“你错了。这里是——你的世界。其实我才是包光光,而你,则是那个无耻的外来者‘陈一鸣’。你偷走了我的身体,偷走了我的记忆;你不是说我没感情吗?那是因为你连我的感情,也一并偷了去……很难看哪,你。瞧瞧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如果是我,七年的时间足够我做许多事。不想听听我的计划吗?”

包光光脸色阵青阵白,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听个屁!我现在就想知道怎么回到身体中去!我记得最后可是掉到了水里,再磨蹭,咱俩就都他妈完蛋了。”

“你不用担心。”恶魔说,“难道你还没发现吗?这里不过是你那个世界在心灵中的投影,所以在这里,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哪怕经过了一百年,外面也不会过一秒钟。”

“什么?”包光光跳起来,两步抢到窗边,用手指扒开百叶窗往外面望去:马路上车水马龙,一辆尼桑正在与奥拓抢道;路边有一个MM,被车带起的沙土迷了眼,却没注意到裙角也被风掀起,露出修长的大腿,白生生的看起来十分养眼。

而马路对面,门脸破旧的小饭馆刚刚开门,还没到早餐时间,所以里面就坐了一个晨练的老头;老板端了盆脏水,一边往外泼,一边将手掌上的油往围裙上蹭——好一幅清新的《晨光风情图》!

但也只能是图,因为眼前这一切景致,居然全都是静止的!

“你很笨,真的。”恶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里既然是你的世界,你想回到身体中去,走过去打开那扇门就行,跟你出门回学校没什么区别,又何必问别人?”

“……你忽悠我呢?”

第二百零三章 冥想进行时

“这里是我的世界对吧?”包光光戏谑道,“那如果我说……要有光呢?”结果当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恶魔用手撑住了额头,也不知是真感觉无奈,还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学会了心灵之光么,为什么不试着用一下那个?”见老包一副迷惑的样子,他又接下去说,“AT力场、大宇宙力量、信念之力,随便你叫它什么。”

第二次试验的结果,和之前大不相同。一篷强烈的光芒骤然亮起,顷刻间将二人吞没。当光芒散去,只见老包委屈的看着对方,未语泪先流。这当然是被光晃的;反观电脑桌边的那个恶魔——由于手一直遮在额前,是以没受到什么严重的影响。

“你真的很白痴,”他鉴定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光,所以造成现在这种结果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一点四……你就算想试验,不会找个别的事么?”

于是包光光打了个响指:“我说,时间开始运行!”

都动了。尼桑终于欺负了奥迪他弟弟;MM终于想起了压裙角;老板的脏水终于泼了出去,溅到了一个白领锃亮的皮鞋上。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摘下眼镜,然后一把揪住了老板的头发。里面的老头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劝架。

听着耳边环绕的喧嚣声,包光光相当满意。毋庸置疑的,这一刻,他就是神!于是他踏前两步,一手指天,一手划地,开口曰:“我说,楼上家的闺女,今天忘记了穿内裤!”

恶魔:“……”

包光光大笑。但笑声中,那一丝自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好像……在自己意淫出来的世界里当神,也没什么意思啊!”老包叹了口气,道,“回去啦,还不少事情等着我做呢。倒是你,没事多出去溜达溜达,老‘宅’在屋里面对身体可没好处。”

说着话,他慢吞吞的走到门边,一把握住了门把手:“啊,对了。你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根本就出不去吧?就像你说的,这里是‘我的世界’。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但你的目的,应该是让我来替你打开这道门才对。”

“打开了门,我才是真的出不去了呢……知道你的实力在我之上,若不是杀了我你一样出不去;凭你那心性早就动手了,还用坐在这里死乞白赖的跟我玩嘴皮子?”

沉默了好一阵,恶魔才开口道:“那你就只好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了;还是说,你选择和我战斗?”

“拉倒吧你!”包光光摇头道,“到现在还忽悠我呢?就象你说的,这是‘我的世界’,老子自然是乘风而来随风而去,走什么门?我说,咱俩就不能换个方式相处吗?打赢了你对我又没好处;逼急了我,来个一了百了,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好好想想吧!……哦,对了。还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他抬起手来指着桌上的电脑,“你打游戏的水平真烂,玩个《生化危机2》都能挂了……”

恶魔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老包渐渐虚化,消失;他这才转过来,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本,“劈里啪啦”的记录着什么。

……

……

“老子才是包光光,包是我的姓……咕咕咕!”激动的他,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结果不可避免的被灌了一肚子水。

没错,他们正在下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没有……空气,入水之前,老包就拼命调动起剩余的魔力,给小妞加持了一个水下呼吸——倒不是他觉得对方的性命比自己重要,只因为昏迷不醒的洁西卡,可不会自己屏住气息。

结果,他便没有机会再给二人补“缓落术”了,而原先身上加持的又早已失效。为了不让背后的小妞受伤,老包是“面朝下”扎进水里的,难度系数,绝对超过了4.0的标准。

入水的震荡,竟出乎他意料的大,直到现在,老包还感觉自己已经散了架子,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细细想来,应该是那一刻失去了意识,才被那个恶魔带去了“里世界”吧?

如果不是他的关系,说不定自己还真就糊里糊涂的死在这了。

但是,眼下危机并没有解除,老包必须在窒息之前再放出一个“水下呼吸”,而此时他的魔力储备,早已经贼去镂空,真的是一点余粮都挤不出来。

“一定会成功!”在施法之前,他就一直对自己说。紧接着,包光光就像平时一样开始施法,完全忘记了魔力空乏的事实。窒息让他的神智变得恍惚,但他仍机械的重复着施法的步骤。一遍,两遍,然后……“轰”的一声。

眉宇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能量从里面喷薄而出,仿佛一股清流般流过他的四肢百骸,最终又回归大脑。他又看到了无眼六色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俱是由一些细小的粒子组成,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光,好像小蝌蚪一般在虚空中游动。

没错,这是魔网。

在恍惚中,老包竟进入了深度冥想,自然而然的与魔网共鸣起来。他的意识开始飞翔,渐渐的融入了那些能量流中。随着一层一层的深入,他也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的本质。

道,规则,神之领域,或是粒子物理学……无论你管它叫什么。

流晶曾经说过,魔法师四级到五级这里是个坎;五级的法术中,就有不少射程与效果都相当惊人的了,比如大范围的杀伤性法术“死云术”。其实它不过是二级法术“臭云术”的进阶版,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二者间都是天壤之别。

对一般的魔法师来说,那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只有资质好的,才能在有生之年触摸到这个层次。如今的记录保持者,是四百年前的传奇大幻术师——“迷失”之杰拉尔多;据说他就是在十七岁时才作出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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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老包,今天终于是人品爆发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人在生死关头,求生的意志将潜能释放了出来,还是因为“心灵之光”在暗中起着作用。反正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已经超越了第四层的境界,正在向第五层大步迈进。

他看到了!无数粒子组成了两条光带,就那么互相盘绕着,就好像一条又长又粗的麻花辫——莫非这就是魔网第五层的真实面目?等一下,在两条光带之间,还有些更为细小的微粒,一个挨一个的排列着,应该是它们将光带连接在一起的吧?

奇怪,形状为什么这么眼熟,难道……DNA?还是双螺旋结构?

他正要凑近看个真切,却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将他的意识不断的往外拉扯,眼前的魔网也随之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无奈的退出冥想,包光光一时间只感觉头脑中前所未有的清醒;仿佛整个世界,都尽在他的掌握。

魔力,在身体内徐徐流淌;那种充盈的感觉,让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我已经充满力量啦!阿诺德死也性格!阿诺……咕咕咕!”

第二百零四章 极度……寒

若不是洁西卡还被他抱在怀里,你看他能不能亮几个健美的招牌动作出来。|/\P-a-o-s-h-u-8.c-o-M/\|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虽然他眼下连一个五级法术都不会,但身体中的魔力,不管是从质、还是量的角度来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止是更加充盈,连流动也变得毫无涩滞,就好像呼吸一般自然;只是感知的范围,比起先前来却小了许多,似乎消耗的很厉害。

包光光猜测,这应该是在“心灵之光”的诱导下,自己的“念力”转化为魔力了吧?这两种力量,笼统的说都可以算作精神力,又是同源,因此便有了转化的可能;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一举突破了第四层的关口。但几家欢乐几家愁,老汉斯体内,却没有另一种能量可供转化,所以他消耗是生命力。

一想到他,包光光的情绪就低落下来。只怕这个时候,乌鲁和寇拉拉他们都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怨谁呢?老天吗?不,若不是他一时大意让人点了把火;若不是他非要跑出来弄粮食;若不是他认定小妞奇货可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掺和到一起……一句话,就只因为他的无能,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七年,七年哪!老子都干了些什么?”悲愤、悔恨的感觉郁结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喊不出声。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就算有,在流出来的那一刻,也和湖水溶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过了好一会,情绪才平复下来。

“那家伙说得没错,若换了他来,大概要好得多吧?作为一个穿越者,我实在是太矬了啊……”想到先前还为实力的提升沾沾自喜,包光光在心里自嘲着。

愿死者往生极乐,而生者,却必须勇敢坚强。

……

……

老包所指的“那家伙”,自然是体内的那个恶魔。老法师身陨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不然那个恶魔也不会跑出来搅风搅雨——包光光还记得,当初对方祈愿时说的就是“封印眼前的怪物,直到死亡降临”。

他知道老汉斯的本意,是将哈比体内的异形封印到死,只是那个说法,似乎歧义太多了点。

更何况,封印只完成了一半,打些折扣也是很正常的。

不管怎么说,那个恶魔倒是个不小的威胁,虽然他现在刚刚破封而出,还没有什么力量,但从“陈靖仇”这个名字就看出来,他一直都没放弃对身体的争夺;是以他说的那些话,老包是一概不信。

这一次,可没有人再为他施展“祈愿术”了,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可与那恶魔正面对抗的话,包光光又没有丝毫把握,毕竟他也体验过那种作弊模式的威力;最为稳妥的方法,就是在那家伙破封而出前修炼至七级,然后付出部分魔力的代价一劳永逸。

好在他已经掌握了用“念力”补充“魔力”的方法,这可不光是多了些“储备粮”那么简单,更意味着从今往后,不管是魔力恢复、还是修炼速度他都是普通法师的两倍。

隐隐约约的,老包还有一个想法:在他的身体中,有两种互不冲突的能量存在;而第五层魔网,又恰好是双螺旋的结构。如果能借鉴那种模式,将这两种力量有机的结合起来,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更高级的能量形式?

只可惜,眼下并不是搞“法研”的好时机,毕竟小命要紧哪!

包光光双重施法发动,给俩人一家补了一个“水下呼吸”——他刚刚升级,这个法术的效果比之前也强了不少,已经可以维持一个多小时了。更何况,现在他也有足够的魔力可供挥霍。

解决了呼吸,并不代表两人就能活下去。最大的困难,是没有办法保证人的体温不丧失。

要知道,秋天的湖水已经很有些凉意了,短时间内可能没什么,但两人在湖里已经泡了个把小时,而且还不知道要泡上多久。包光光还好办,大不了凭体质硬扛,反正他出身冰原,比一般人抗冻得多;但洁西卡就麻烦了。

本来体质就不好,人在昏迷中,体温又比平时要低得多;老包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绳标”将两人紧紧地缠在一起,之间不留一点缝隙。这样最起码,小妞的腋下与胸腹间还能保持温热。

或许是觉得冷吧,小妞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连带着那突起的软肉,也在他胸前不断的挨挨蹭蹭。但老包并没有丝毫旖旎的感觉——黑暗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着她的身体像一块冰,外面的湖水像冷冻室;如果这个状态还能动什么想法,那他,就真离黄帝吕洞宾之流的猛男不远了。

仿佛这一刻他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美艳的女人,而是罩在玻璃杯里那一朵小小的生命之火;稍微大点力,杯子就会碎掉,火花也随之熄灭,只留下一缕香魂在风中飘散。

……

……

其实就在俩人落水后不久,天上便忽然落了一场暴雨;狂风吹散了雾气,也将人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大概是上面的众神,终于不忍心让所有的人都死在这吧,只可惜,他们出手的时机似乎晚了一点。

包光光自然不知道这些,下雨的时候他正沉在湖底,一面小心翼翼控制着石灰酸液,让它们在水中扩散,以换取些微的温度;另一方面,他还得时不时的用感知扫描周围。

他不得不小心,因为湖里居住着一种水兽;就是寇拉拉揍过的,外形很像鳄鱼的那种。

如果真的是鳄鱼就好办了。理论上,有大量鳄鱼盘踞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其他凶猛的食肉鱼类存在;而鳄鱼本身,又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因此会活活憋死在这一场扯天彻地的大雾中。

但那玩意毕竟不是鳄鱼,他可不敢把小命,压在这种似是而非的联系上。

第二百零五章 二人世界

两人在水里傻呵呵的泡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进湖底,老包才决定出去看看情况。

湖水溶入了大量的气体,因此浮力比一般湖泊要小得多;而“漂浮术”只是利用斥力让人悬浮,又不会使人本身的重量变轻。包光光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带着个人浮上水面,后来他终于想到个笨法子,那就是用双手,持续不断的施展“吹风术”。

老包就这样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慢腾腾的往湖面上升去,只可惜,没有人为他高唱“飞过了高山,啦啦啦铁臂阿童木……”

十几分钟后,他看到了艳阳高挂,碧空如洗。

真的如“洗”。

包光光第一次感觉到,这温暖的阳光竟如此可贵,虽然它射在皮肤上,让人斯斯拉拉的疼。而撩动发梢的风,则是那跳动的音符,在他耳边盘绕着,唱着欢快的歌。

他用了一个“发火术”。这个不入等级的魔法,效果不过是在手上方几厘米处冒出一朵火焰,带有物理火焰的性质,能引燃个稻草之类的东西。充其量,能替代那边的打火机,当然你不可能找得到香烟……但是在这一刻,它的意义就好像卫星上天一般重大,因为它一旦燃烧起来,就意味着“氧气”。

“着了!”包光光欣喜若狂。他连忙控净鼻腔中的水,解除了“水中呼吸”,然后饱饱的,满怀虔诚的吸了一口——就好像乌吉娜所说,那里面有太阳的味道。

可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表情却变得呆滞起来。因为在他眼里,不管哪个方向的景致,几乎都是一样的: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湖边裸露着乱石的开阔地。

比对了半天,老包只排除了一个方向,因为那里是一整片的芦苇荡,里面雪白的芦花开得正盛……

“咳,随便蒙一个吧。”包光光对自己说。其实这时候唯一有效的法术,就是探路专用的“真知术”,只可惜这个三级法术属于预言系,老包他偏偏就不会。

……

……

包光光失望了。

不是因为挑错了方向——对这个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毕竟他人品爆发的时候不多。他失望,是因为在放了“狼烟”之后,很长时间也没见到第二股烟升起来。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也算是暗号的一种。一旦失散,在确定没有追兵的情况下,大家便使用烟火联系。

湿漉漉的落叶一扔进火堆,都不用特意加料,浓浓的黑烟便冒了出来。虽然不是直线上升,但在风不大的情况下,几里外也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放烟与他应和,这就说明乌鲁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若不是从植被的湿度推断出,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包光光几乎都要认定乌鲁他们已经遭遇不幸。但现在看来,他们活着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包光光很想动身去找——大不了围着湖跑上一圈。但这个想法,他却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因为,洁西卡病倒了。

这不能怪她。本来小妞的体质就差,再加上又是缺氧又是泡湖水的,溜溜的折腾了一个晚上,命还在就已经是众神保佑了。包光光根本就不敢再移动她,只好就地用枯枝和杂草搭了个窝棚(这是他们滚石的传统手艺),将人安置在里面。

小妞一直都昏迷着,到了晚上,人还发起了高烧,说胡话。老包怕是肺炎,又不敢跑太远去找药,只好用蓝根草先凑合着。药汁是嘴对嘴度过去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是,他包光光也不介意……

蓝根草的药性温和,对急症的作用自然不会立杆见影,因此小妞的烧也一直退不下来。其实人在发烧时,体内的白细胞活动会明显增强,这对于小妞的病情是利大于弊;但如果高烧到一定程度,会对脑细胞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那时候就麻烦了。

那个世界的人类,极限温度是四十一度七,老包可不敢赌这世界人会不会比那边的能挨,即使有猛的,也不可能是眼前这自己走路都会摔倒的千金小姐。

于是他想尽办法控制小妞的体温,既让她保持在三十八度以上,使其白细胞的活动加快,又不能让她超过四十度危及生命。首先,他在窝棚旁点了一堆火,保证棚中的温度总在二十六度左右,然后在火堆上又搭了个架子,在上面用药剂瓶烧着水。

这时候,他忍不住开始怀念家里的钳锅了。

……

……

一旦小妞的体温过高,包光光就忙乎开了。他将人家的衣服敞开,用温水替对方擦拭着身体,待体表的温度降下来之后,再给她把衣服穿好以免着凉。

在这期间,他还得时刻注意给洁西卡补充水分,并且时不时的挪动火堆,或者看着上面的水别烧扑了。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包光光心力交瘁,舌头(他嘴里的……)都吐出来半截。他不知道他老娘单位里的那些护工,是如何玩转这一切的;因为在他看来若没有魔法的辅助,还没等对方见好,只怕他自己就得先趴下。

到后来,他又嫌这样穿穿脱脱的实在麻烦,索性将洁西卡剥了个精光,用兽皮在她身上盖了几层——没错,就是那种好像鳄鱼一样的水兽。包光光从湖里捞上来的死尸,然后用加持了锋锐术的“绳标”割开,做了点简单的处理。

这种兽皮极为坚韧,虽然在对抗锋锐武器的时候不如异形皮,但抗冲击的效果极佳,难怪挨了寇拉拉的拳头,那“大长腿鳄鱼”愣是屁事没有。如果用来做铠甲的里衬,那简直再合适也不过了。

所以包光光才犹豫,是拿来作一件内甲呢?还是给法袍加一个夹层。要不,干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吧,反正冬天就快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妞还真有料呢……”包光光唏嘘着,心里却在偷偷的笑。

第二百零六章 是军人

唯一幸运的是,大雾让方圆百里的生物基本死绝,整个森林里一片死寂。是以,老包不需要在照料洁西卡的同时,再担心有什么野兽来砸场子。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小妞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虽然人还没醒,但起码不会大半夜里面打摆子了。只是,这并不意味着老包就可以离开:一方面他怕病情反复,另一方面,这块水源地毕竟是森林的生命线,总不能一直空着。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就看到有食草兽来湖边饮水了。想来那些猛兽也不远了吧?

它们会重新分配掠食的地盘,然后一切照旧。猎杀、挣扎,为了各自种族的延续,一幕幕好戏将再次上演。

至于湖里,应该很快被另一种水生猛兽占据——原来的“鳄鱼”命不好,被大雾给一窝端了。也许是因为湖水浮力的关系,尸体隔了一天才浮上水面,一个个翻着雪白的肚皮,在碧绿的湖水上飘荡着,倒是和芦苇荡中的景致相映成趣。

都是绿底子上缀着白花……

包光光所到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去湖里捞几条“大长腿鳄鱼”出来扒皮放血。虽然他不知道怎样带走这些“皮件”,但看着满地装备扔在那没人捡,实在不是他包光光的风格。

不然你以为“收集狂”的外号是白叫的?

第四天上午,洁西卡终于有要醒的迹象。当时老包就守在他身边,意淫着小妞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张亲切的“帅”脸。台词他都想好了,假如对方问起这是哪里,他就回答说:你好,欢迎到地球来。

……

……

可惜小妞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包光光险些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为了保住对方的小命,他可是历尽了千难万险,还生生的蹲了几天,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乌鲁他们的消息。虽然不指望洁西卡能感激涕零,但翻脸不认人可就过分了。

于是他没好气的信口胡柴说:“我是地球最高统战部,驻阿尔法星系特遣第三舰队的上校指挥官——包光光。包是我的姓,光光是我的名。我们族人的习惯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把姓放在前面,是为了表示对祖先的尊重。可不要再叫错了,明白吗?”

这一连串的新名词,直接把洁西卡给整懵了,她抱着头想了很久,才发现老包的脸色不好,于是弱弱的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以前认识?抱歉……我现在好混乱……”

“妈的啊!这小妞还来劲了!”包光光心里想着,脸色也越来越青,“你要玩是吗?好,老子就陪你玩!”

于是他正了一下脸色,道:“岂止认识!那是相当的熟!你是我的中尉领航员劳拉88E,编号是‘五五九零一三一四’!”说到这里,老包叹了口气,“看来迫降时,你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啊……继续休息吧。”

说着话他就要走开,小妞却把他拉住了。“我受伤了?”她一脸迷惑的问,“什么是迫降?上校又是什么东西?还有我的名字,为什么后面还有数字?”

其实在凯奥凯的军衔制度中,是没有上校这个等级的。少校上面直接就是将军。倒是有中尉这么一说,相当于骑士团中的小队长;不过首先,你得是个荣誉骑士。

顺便提一句,目前大陆上也就一心想要继承“帝国”这个名号的凯奥凯,才有那个心思去弄军衔。

“镇定!”老包大声呵斥着,“作为光荣的联邦军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

见小妞一脸委屈的样子,他又放缓了语气,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道:“我再给你说一遍吧。我们的舰队在执行任务时,遭遇了泰而然叛军的突然袭击。我们与几倍的敌人战斗,最后成功的击退了敌人。但是,船体受损的程度已相当严重,不得已,才降落到这颗星图上未标出的星球上。”

“……总参谋部的那些混蛋们,他们竟然弄错了数据,导致降落时救生舱坠毁。你头部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初步判断是中度脑震荡。至于你的名字……不过是复制人命名的习惯罢了——劳拉是你的原型,E代表你是公元2795年走出的培养槽,88的意思是你是那一批复制人中,第八十八个。”

“复制”的意思洁西卡还明白,但和“人”结合起来,就不是那么好理解了。“你是说,我是个假冒的?”没有谁,在得知这一点后还能够无动于衷,小妞自然也不例外。

“复制人又怎么样?”老包把脖子一梗,“在几百年前,联邦的法律就规定了:除被选举权之外,复制人拥有公民的一切权利!更何况,你的原型体,是二十世纪末最为杰出的女性冒险家,没有之一!你的基因,比普通人要优秀百倍!”

理解万岁啊!小妞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看老包是替她说话的,不由得连望过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最后老包说:“好了,劳拉88E中尉。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去休息吧!”

“可是……大人,”看来洁西卡是准备接受老包给她的新身份了,只是这声“大人”叫得实在生涩——不奇怪,就凭这小妞的家世,除了她老爹还谁有资格被她称作大人?

小妞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我想问一下,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都死了。”对方的话,让包光光不由得想起了乌鲁他们,心里一阵烦躁,“他们是最好的军人……你要记住,他们,都是在战斗中光荣牺牲的,而不是死于什么狗屁意外。”

“虽然活着的,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但这并不是什么幸运,反而是一种责任!只要我们在,第三舰队就在;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救援,但咱们联邦的军人,永远都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从现在开始,每一天,都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那么中尉,你准备好战斗了吗?”说到后来,包光光拿出了当年站在十字架底下宣誓的派头,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是的,大人!”洁西卡硬撑着站了起来,将身体挺得笔直。

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很好,我相信你会一如既往的出色。现在,我要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活下去。不管多苦多难,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我遭遇不幸,你一个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为了联邦军人这个崇高的称呼,”包光光露出笑容:“还有……下次不要喊大人了,叫我长官!”

第二百零七章 中尉洁西卡

黄昏,夕阳。

一枚残叶终于耐不住孤单,在秋风的鼓动下脱离了枝头,飘飘洒洒的飞向远方,去寻找它曾经的伙伴了。

地面上尸体遍布,但对于新乔迁来此的动物们来说,那不过是上一个故事的悲伤。它们高唱了一个白天;等到晚霞消褪,月亮升起的时候,森林奏鸣曲的才会开始第二小节。

而此刻,正赶上幕间休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但总有些不解风情的家伙,想要打破这一份难得的平静,就比如那个掠过树梢的身影。他速度很快,在树上就好像猴子般灵活;一条青黑色的长索,将他从这棵树荡到那棵,惊起了倦鸟无数。

是人猿泰山?

不,这是咱们新晋的舰队指挥官,包光光上校!他出来,自然也不是森林之王在巡视他的领地,而是要寻找乌鲁他们失踪的线索。

他能有时间到处跑疯,自然是托了小妞洁西卡的福——此刻洁西卡又叫回了本名,倒不是她想起了之前的事,只是她觉得,这个名字相当亲切,而她又不喜欢在名字后面带上编码。

不过,洁西卡倒是对她的“原型体”很感兴趣,一有空就缠着老包问劳拉的事。好在包光光当年《古墓丽影》玩的不错,这样他才能够滴水不漏的在她面前,述说那一段段“波澜壮阔”的冒险,让小妞每次都听得两眼放光。

或许是对“双枪劳拉”的崇拜吧,小妞的枪斗术,竟然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连带着魔法飞弹的威力也进步了不少,一指头弹过去,树干上就炸出一个大洞,看着比“六脉神剑”还要生猛。

可是老包并没有教她“少商剑”之类剑法,即使他会,也没有那个心思。

他还没想好,如何向小妞解释这魔法飞弹的来历——说她是精神力特长者呢;还是说她的手指,里面装了几挺“管状脉冲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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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洁西卡已经接受了那个“中尉领航员”的新身份。倒不是没产生过怀疑,她也曾提起过记忆中很多片段,可老包却坏坏的说:“是不是还有长年见不到面的父亲,对你冷漠的大哥二哥,还有个视你为珍宝的老嬷嬷?”

“对呀,她最拿手就是做小甜饼……你怎么知道?”

“全大陆都知道了!尤其是现在,估摸着所有人都找疯了吧。”包光光在心里偷笑,嘴上却接着说:“而且,你那个不着家的父亲,还想把你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于是你才从家里跑了出来。”

“很惊讶,是吗?”包光光做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其实那些画面,不过是十七个经典剧情中的一部罢了。你看到的应该是《公主逃婚记》,至于细节方面,则是按乱序分配的。不过以你目前的症状来看,显然是将那些当做真正的记忆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包光光脸色一变,大声道:“中尉!我必须要提醒你,身为一个光荣的联邦军人,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而不是问长官为什么!”

看着对方泫然欲泣的样子,包光光心里一软:“根据战舰扫描的结果显示,这个世界是有智慧生命的,而且他们的文明,已经达到了十六世纪初的程度。我们既然要在这里生存,就不可避免的要与这些土著产生交集。为了保证身份不会泄露,所以,才用学习机在你眼前一遍一遍的播放那些东西。”

“目的,就是让你学习语言,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这样,你才能够更快的融入这个社会。我知道你不喜欢,但这是《星际生存手册》上面的规定,每个人都要经历,比如我,看的就是《王子复仇记》……”

——这个无耻的家伙,他还真把自己当“陈靖仇”了。

其实包光光这时候已经明白对方是真的记忆受损,而不是在拿他开涮了。不过,他还是决定将错就错,把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继续玩下去——反正从洁西卡能想起那些片段来看,失忆只是暂时性的,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想起来。

想想也不难明白其中的好处:如果当你陷入了困境,是希望身边的人,是一个雷厉风行、并且服从命令的战士呢?还是个有事没事就跟你顶着干的千金小姐?

而对于洁西卡本人来说,这同样是利大于弊。最起码,给了她一个“绝对要活下去”的理由,使其生存的欲望,能够十倍百倍的迸发出来,以刺激她身体的机能来对抗疾病。

效果是惊人的——仅仅才过了两天,洁西卡就能够行动如常了;到了这一天早上,甚至还开始修炼起“枪斗术”。包光光估摸着,再有两天时间,小妞就可以彻底的恢复健康。

当然,她低血压的老毛病是没办法治的,全靠养。

其实,洁西卡的变化还远不止这些。怎么说呢?现在的她,虽然身体依然虚弱,模样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脸色比先前红润了不少(湖边双倍日照的功效啊);但包光光总感觉,她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气质,叫做英姿飒爽!

一个荒谬绝伦的谎言,竟然让千金娇女变成了一个军人,一个战士!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莫过如此。若不是洁西卡身上那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包还真不敢把她一个人扔在营地。

……

……

“唰——”长索笔直的射了出去,卷住一根横枝。包光光小心的控制长索保持着高度。飞到一半的时候,他将另一条长索射了出去,卷住旁边的树干轻轻一拉,借助这个力量,使其改变了方向,朝另一根横枝斜斜飞去。

取消了“漂浮术”,老包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的落在横枝上。这,便是“猫之灵敏”的效果了。

“蛮牛术”让他力量更大,迅捷术,则是让他的动作更快;只要时不时的加持取消“缓落术”,再辅以“漂浮术”,就能精确的控制落点。而那一身“绳标”,以及两条长达二十余米的“舌头”更是至关重要——全靠它们,老包才有了在树上自由转向的可能!

其实他还有一条半截的,但三条“尾巴”,总让他忍不住联想起母蛐蛐……

这个技巧,是他从与寇拉拉那一战中领悟到的。眼下是有些生涩不假,但包光光坚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达到武侠小说中“轻功”的程度,等闲三五个壮汉绝对近……咳,追不上他!

要知道,若只论速度和身体的柔韧性,他包光光可不输给任何同级的战士!

第二百零八章 主场

其实在战斗中,“环境”的因素至关重要。几乎每一个“战职者”,都有所谓的“主场”一说。

这是由修炼方向,以及每个人战斗的风格所决定的。

比如说乌鲁,最能够发挥其力量的环境,是擂台或狭小的空间;而寇拉拉,则因为其“鬼步”的特殊性,在冰面上实力要远超过别的地形。至于他包光光……刨去“下个毒、挖个坑、抽冷子、敲闷棍”这种经典模式不谈,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跑。

风筝战术,能让所有速度不如他的战士郁闷。是以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主场应该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但就在不久前,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最能发挥他特长的,竟是森林这种复杂的地形!

跑,不如障碍跑!

地形越是复杂,对他就越有利。因为除了速度他还有两个最大的优势:一是感知,将周边五十米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再就是一心多用——虽然他计算能力不如“心中的恶魔”那么变态,但和那些靠肌肉吃饭的家伙比,还是够欺负他们几个来回的。

更何况,当初老包在看武侠的时候,就一直很羡慕那种“蹬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境界;如今咱也有这个能力了,怎能不好好的爽上一把?没听诗文中都说:

——男儿当耍酷,不酷怎么行?

当然他这个战术,也不是对什么人都好使;最怕的,就是对方驱散掉他身上加持的法术。那时候都不用别人打,他自己就得脸先着地。但老包想过了:对付施法者还跑什么劲,大不了发动“太极”,或者直接用“乱流印记”招呼。

然后冲上去,用板砖掀对方前脸儿才是正经……

所以,前途是光明滴;而修炼的效果也让包光光相当满意。还不一个到小时,他就绕着湖跑了半圈——那可是十好几公里哪!这个速度在平地自然不算稀奇,但老包可是在树上“飞”的!

又意气风发的飙了一段,他才突兀的定住了身形。倒不是后力不继,而是他看到了那个“破碎的”树桩。

——虽然地震也会让树木倒塌,但那都是“歪倒”,就是一侧树根裸露出地面,然后树因为自重的关系,缓缓的歪向另一边。即使倒了,也绝不会像这样凄惨的断成两截。

很显然,这就是被寇拉拉撞过那棵!

包光光转头朝湖面的方向望去:在湖与树林之间的那一片开阔地上,还有几个尚未烧完的柴堆,远远看去,就好像脸上那丑陋的痦子。“没错了,应该是被湖里喷出的二氧化碳弄灭的。”

没有尸体,没有坟包。这虽然不能说明所有的人都活着,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人应该都幸存了下来;最起码,他们还有余力去顾及同伴的尸体。这个结论让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接下来,包光光却犯愁了。

几天前的那场大雨,掩盖了一切足迹,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判断人是往哪里走的;而且他也没发现他们出来之前商量好的暗号。包光光猜测:八成是因为乌鲁当时已经陷入了昏迷,被人一起给带走了,不然他绝不会扔下自己不管。

——要知道除了他,也没人知道包光光被扔进了湖里啊!

不过,老包并不担心他们会对乌鲁二人不利;因为当时像晾衣服一样被挂在树上的哈比,也已然不见了——布鲁斯既然连“阿罗耶”这样名声在外的家伙都救,自然不会去为难那两个来自冰原的小卒子。

“走远点看看吧,”包光光对自己说,“或许,先前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

……

血迹,就在“破碎树桩”附近的一棵大树下,黄黄绿绿的落叶间,单是那一滩红色就已经足够醒目。

大量的红色,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也许是掺入了泥土的关系吧,血的颜色已经微微泛黑,远远看去,有点像大屋门口那块肮脏的红十字招牌。

一连几个纵跃,包光光飞快的来到近前。站在树杈上,他首先确认了附近没有危险,这才从树上翩然落下,点尘不惊。

现场很凌乱,一条血线,蜿蜒的伸向森林深处;这应该就是尸体被移动的路径了。包光光在血泊中发现了几缕毛发,地面上又有明显的蹄印,于是他判断,死去的是一只草食性动物;最大的可能,就是队伍中幸存的那几匹矮脚马。

当晚骚乱发生后,就没有人再去注意它们。大部分马匹都悄无声息的死在雾气中,这一匹大概是足够幸运了,但谁成想逃过了大雾,却没能躲过猛兽的猎杀。

从血液的分布来看,猎物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被突如其来的偷袭一击致命。伤口,应该是一道从上往下的贯穿伤,也只有这样的伤,才能让血液在大量流失的同时,又不会四处喷溅。

“剑腕!”老包几乎是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断——毕竟生活在树上,并且能够低空滑翔的它们,躲过死亡的几率更大。

他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鲜血,慢慢的搓了两下。

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只是已变得十分粘稠,好像某种胶类一样的物质。这说明猎杀发生就在不久之前,而剑腕的体型,又只有豹子般大小,根本就不可能携带着一匹死马快速行动!

所以,它们一定还在附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今天瞎猫还能碰上个死耗子!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既然吃了我的东西……你就准备好给老子打牙祭吧!反正肉债肉偿,天经地义!”心里面暗暗发狠,人也展开感知,沿着那缕血线追了上去。

说起来,他已经连续吃了几天的“烤鳄鱼肉”了。

就算剑腕的肉不好吃,包光光也不会放过它们——若不是那玩意在身后穷追不舍,他和那些佣兵们,也不至于跑到湖边来自投罗网。而且他想过了:雄狮不会爬树,冬熊不会爬树,杀手疣猪也不会爬树;凡是真正彪悍的存在,都不会爬树!这说明什么?

说明爬树本身,更多是一个躲避强敌的手段!由此可见,剑腕这种东西的单体战力根本就不够看,不然也不会进化出爬树的本能。而且作为夜行动物,黄昏时就相当于人一大早上刚睡醒,身子还没活动开呢,又能够发挥出几成实力?

不客气的说,现在它们就相当于客场作战;反观包光光一方,却连裁判都偷偷的收买好了。

这时候不欺负,难道还等菜吗?

第二百零九章 餐宴上的恶客

其实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这群“剑腕”,是不是先前一直跟着他们的那群,毕竟谁也不会刻意去分辨街边上一条破狗,到底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P-a-o-s-h-u-8.c-o-M/\|

但包光光不在乎。说白了,他眼下的行动不过是一次泄愤,本质上跟被女朋友甩了之后,晃着膀子满大街找架打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够冷静,还知道谁能打,谁不能打。

本来他是打算偷偷摸摸的潜过去,然后趁对方“家庭聚餐”的时候,直接扔个尘爆一窝端了完事。

只使用炭粉是不会引起火灾的,因为强烈的冲击波会直接将火焰吹熄。

可是剑腕作为偷袭的专家,警惕性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刚刚找到它们的位置,好客的女主“兽”们就迎了上来。包光光用感知探了一下,发现这群“剑腕”足有二十多头;比老汉斯说的数目还多出了将近一倍。

“难道是户主那方面功能特别强悍的关系?”包光光不无恶意的想。

冲过来的剑腕只有三头,余下的,看来还不舍得放弃嘴里的“早餐”;要不就是它们觉得,分三头来对付一般的人类已经足够了。只可惜,老包是“二班”的。

这时候,包光光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行动方式了:强健的后肢猛蹬树干,剑腕便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来,半空中,它张开了前后肢之间的膜翅,让身体在树木间轻盈的滑翔,风驰电掣。

“可惜,还不够快!”老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紧接着,一个硕大的蓝色光球,就从他双手中飞了出来

——魔法飞弹,加强版!

其实从对方开始冲刺,他就已经在那里憋大招了。虽然持咒的时间很长,但相对的,这一招威力也是相当惊人。对于剑腕这种体形不大的野兽来说,绝对是一击致命!

打头的那只剑腕,已经感觉到光球对它的威胁,嘶鸣着想改变方向。只可惜魔法飞弹,本来就是有少许追踪效果的,除非在近身时加速躲开,不然它会自动的修正轨迹。剑腕虽然会飞,但毕竟不是鸟,还没有在空中小范围腾挪的能力。

于是,余下的那两只剑腕便看见,光球拖拽着耀眼的焰尾,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追上自己的“姐妹”——“嘭”!就好像战斗机被凌空打爆,只不过四下飞溅的,不是冒着火焰的复合钢板,而是破碎的血肉!

或许它们的智慧,还不足以让其理解为什么一个猎物,会发出如此威力的攻击,但野兽的本能却告诉它们,绝不能正面与之对抗。于是那两只剑腕在空中便向,一左一右的分散开来,绕了一个大圈子扑向包光光立足的横枝。

“正面强攻不成就两翼包抄么?很聪明……但是,还不够聪明!”

——————————————————————————

其实,只要它们一分散,就落入了老包的陷阱。毕竟他的加强版飞弹虽然威力强大,但必须经过长时间持咒,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放出第二个来;而对付野兽最好用的酸液,在水底下时为了换取温度,存货却已经不多了。

至于大蛇薙……拜托,这可是森林哪,火油又不像魔法火焰那样容易熄灭,天知道会不会引发山林大火,一旦火势没控制好,剑腕固然是跑不了,可他本人也只好再回湖底下蹲着去了。

所以说,对方要是一窝蜂冲上来,无法在近距离用尘爆的他,就只好忍痛用“药水”多重施法了。

但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如果。

左边的剑腕是最先被攻击的,就因为它选择的路线上,枝繁叶茂。有了这些障碍,包光光可操作的就太多了。于是剑腕在穿过一处树杈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居然多了一张大网。

网的边角,牢牢的粘结在周围的树干与横枝上,就好像巨大的蜘蛛网一样,正张开了在那里等着它。没错,这是“蛛网术”!来不及反应的剑腕,便如同飞虫般一头撞了上去。包光光没有给它机会,直接用蛛网将其缠了起来,裹得跟个蚕蛹似的。被几根蛛丝吊在横枝上。哆哆嗦嗦的还直晃悠。

那自然是剑腕在里面不断挣扎,只可惜无处借力的它,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挣脱出来。老包坏笑着打了一个响指,结果那跟连接着横枝的“蛛丝”一齐松脱,蚕蛹便径直掉了下来——那可是将近二十米的高度!

但这个时候,另一只剑腕眼看着就要扑到老包的背上了。如果他转过身来,就能看到那一对闪着寒芒的腕足。要知道,剑腕的头很尖,嘴巴也小;虽然也满口利齿,但它们其实并不善于噬咬。唯一的武器,便是那已经变异得好像星际争霸中“刺蛇”一样的前肢!

肘部往上,还是普通的胳膊,但过了肘部就开始变硬。到了腕部关节处,已经完全没办法自由活动了。整个手掌,都变成了一个向下的,长近两尺的尖刺!

那只偷袭的剑腕还不知道,它的行动其实早已被老包探明。自以为得计的它高高举起了腕足——对付正前方的目标,它不得不多作这个仰身的动作。可是,眼前的目标忽然动了,不是逃跑,不是攻击,而是举手捂住了耳朵。

“轰”!

还没等剑腕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轰鸣声,有如上百个雷在它脑后一齐炸响——没错,这是“幻音术”!

虽然名字中有个“幻”字,但它却是个实打实的“改变系”法术!具体的原理,大概是让空气震动发声、或者改变声音传递的方式吧。这就意味着,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老包才事先捂住了耳朵,不然连他自己,也会被法术的效果殃及。其实就算他不捂也没什么。对人类来说,那不过是大一点的声音罢了,但对于那只倒霉的剑腕——夜行动物那敏锐的听觉,不但没能让它逃离危险,反而让它额外多受了几倍的伤害!

它只感觉一把滚烫的尖刺,从耳孔径直插了进去,将整个脑袋都搅得乱七八糟;它忘记了一切,只想用嘶鸣发泄此刻的痛苦,但是,它再也没机会叫出声了。

战斗中,一瞬间的失神就足以致命!

“让你再吃我的马!‘车’你吃不?”当长索,带着滑腻粘稠的液体从剑腕嘴里抽出来时,老包还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二百一十章 天罗地网

老包的“舌头”,自然远没有正版那种洞金穿铁的威力,但谁让那剑腕大声呼痛,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让他射?威力再烂,打个毫无防护的口腔还是不在话下的。

何况上面还附加了“电爪术”。

于是舌头便势如破竹一般,从口腔直贯入脑,上面又是电流又是利齿的,更是将对方的大脑直接搅成了一锅粥,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其实这个法术,对其他的法师来说那就是鸡肋,因为它的作用范围与“敲击术”一样,都是“碰触”。就算它威力再大,试问有几个法师敢大咧咧的放人近身?

但老包就不同了。要知道,舌头碰上了也算是碰啊;而他的青索中,两条长的都二十多米呢,比他三十米的施法距离也差不了多少。就连那条最短的,也将近有十米长了……

举手投足间,包光光就送了三只剑腕回它们姥姥家。虽然没有用什么特别的力量,“幻音术”与“蛛网术”也都是二级法术,“电爪术”更是一级之中的鸡肋。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态,正在一步步的发生着变化。

如果按武侠小说中的理论,那就是一种境界上的提高。

身为一个战职者,不是说你学会了什么逆天的技能,或是触摸了几级几级魔网就算是强了;最关键的,是要有强者的心态。比如像对战斗充满信心的乐观,对战局洞若观火的分析,对意外及时稳妥的处理;只有掌握了这一切,你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胜机。

不过,现在可不是分组讨论的时候,因为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踌躇满志,遥指着远方的一处树杈——那里,正是雄性剑腕藏身的地方!这并不难分辨,要知道雄性剑腕的体型,本来就比雌性要大得多。

若不是还想借对方磨练新的战术,他早就用上“法术增远”的超魔技巧,一个“螺旋丸”轰过去了,保证比什么挑衅都好使。

或许是“闺中”姐妹的死亡,让剑腕们怒气填胸;或许是侮辱了它们老公,让这一群“打工妹”难以忍受。反正所有的剑腕都动了起来,在半空中划着大大小小的弧线,朝这边猛扑过来。

“想杀我?”包光光冷笑道,“那就跟上来吧!”

舌头呼啸而出,目标确是和剑腕方向相反的一根树杈!下一秒,他的人已经离开了立足的横枝,借助拖拽的力量不断加速,一瞬间就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之所以包光光没有选择脚踏实地的应战,正是因为他清楚,剑腕的最擅长的攻击方式,便是从上往下扑击;并且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把这群剑腕当作了他新战法的试金石。再说了,即便是资深色狼,遇上这么一群饥渴的怨妇,“敌进我退,避其锋芒”也是唯一的选择;何况是他包光光?

……

……

假如这是电影,此时就该用上俯拍镜头了。那样的话你就会看到:在黄绿相间的树海中,有一个黑点正飞快的掠过。十几二十道灰影,紧紧的追在他身后,样子有点像断了翅膀的蝙蝠。

然后,是给黑点的特写,展现一下主角那矫健的身姿,以及追击者狰狞的嘴脸;反正为了能烘托紧张气氛,导演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没错,这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竞速。目前暂时领先的,便是咱们的“森林之王”包光光同志了。他一边跑,一边还要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阴对方;毕竟剑腕在树上飞跃的速度,绝对比他包光光快——有翅膀还是占便宜啊!

“等完事了,一定要把它们的膜翅取下来,装在咱法袍上……”老包正异想天开呢,一只剑腕,却趁机从后面追了上来,尖利的前肢已经高高扬起,势要将他的后背,开上两个透明窟窿!

谁知道包光光非但不惧,反而坏笑一声:“入吾彀中矣!”

在舌头的收缩下,人忽然斜斜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还半转身放了一个“动物定身术”。

“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给我定!”反正对此刻的包光光来说,一级的“动物定身术”早已是瞬发加默发了;就算他嘴上喊得跟个老道似的耍帅,法术的效果也不会打什么折扣。

只见那倒霉的剑腕停止了一切动作,就保持着先前进攻的姿势,“砰”的一头撞在树干上,把红红白白的液体溅起老高。

从这里就看出老包的奸诈了。他知道“剑腕”这种生物,由于前肢构造的关系,只能下戳而不能直刺,若想攻击水平方向的敌人,就必须有一个高高扬起腕足的动作,是以一早就等着它呢!

为了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他连“动物定身”都一口气放了两个。

……

……

包光光一边跑,一边继续用各种手段虐着敢于靠近他的对手:冰冷射线、油腻术、蛛网术、迷雾术、动物定身之类的妨害法术那是轮着番的使;魔法飞弹、灼热射线、强酸箭之类的攻击法术更是层出不穷。用老包的话来说就是:“打不死你,老子也膈应死你!”

“啪”!又一个魔法飞弹准确命中,打得一只剑腕满脸开花,痛叫着从树上栽了下来。

他双手不停,一个瞬发的蛛网术,连带着迷雾闪光幻音齐齐上阵,挡住另一个方向扑来的两只剑腕。可还没等老包进一步动作,第四只剑腕却扑到了他的背后。

这一只,就要比撞树上的那只聪明多了:它见老包朝上方射出长索,就知道眼前这个狡猾的家伙又要故技重施。于是它并没有像同伴一样迫不及待的举起前肢,反而改变了滑翔的角度,让整个身体都拉高了一块,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这样,不管目标往哪个方向躲闪,它都有一个反应的时间。

只可惜它此时的行动,同样也落入了包光光的算计之中。在他看来,就算是野兽,也不见得每次都上同样的当。是以。这次呼啸而出的“舌头”可不是要缠住头顶的横枝了,而是直接打在上面,“咔吧”一声,整条横枝竟被他一击而断!

断裂的树枝,连带着上面一大片残叶“唏哩哗啦”的落将下来,正好砸在刚刚爬升的剑腕脑袋上——谁让它往高飞,又不肯举起前肢来护头的?

脑袋上挨了下重的,剑腕再也无法控制飞行,被树叶裹挟着朝地面落去。附近的另一只想赶来救援,可当它猛蹬树干时,那树干上盘绕的老藤竟然活了过来,就好像一只巨蟒般将它缠了起来。

它想挣扎,却发现那些该死的树藤居然越缠越紧……

没错,这便是老包的看家本事——“魔绳术”!刚刚升级的他,连带着魔绳术的威力也跟着水涨船高。虽然不至于直接将对手绞杀,但只束缚住一段时间,那还不跟吃白菜一样容易?

于是,在被当头棒“打”的剑腕“坠毁”时,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魔法弹,也准确命中了那个好不容易从藤条堆里钻出来的尖脑袋。

包光光满意的笑了。

——其实这早已不是单纯拉开距离的“打带跑”了。而是由“风筝战术”发展出来,利用地形以及一切常规、非常规的攻击手段,多点开花的全新战术。

它不但能使让敌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中;最大程度的夺取对方的“势”,而且会让其产生一种“全世界都在与我作对”的想法,从而不战自溃。这种战术,被包光光命名为——天罗地网势!

第二百一十一章 异族

对追击者们来说,这绝对是一场噩梦:凭空出现的大网,满世界飞窜的光弹,莫名奇妙攻击它们的树枝和老藤——就算是追上了前面的家伙,也要防着不能踩他踏足过的地方。

就在几分钟前,它们的一个同伴才被刻意压弯的树枝,像弹弓一样直弹出去好几百米,若不是反应快,说不定它现在已经掉湖里了!

只因为老包在树枝弹回来的那一刻,用上了“硬化术”。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不断转换;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追兵就少了大半。如果是人类的军队,这时候早就开始溃逃了,但剑腕不会。而且就算这一刻它们想逃走,老包也不会答应。要知道,他还有很多花样没有使出来呢。

可惜他没机会使了。因为包光光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天与地交接处竟多了一条黑线,黑线突兀的竖在那,就好像顽童的恶作剧,破坏了这一幅完美的夕照图。

狼烟!

临行时,老包就搭起了加料的草垛,如果有突发情况,小妞只需要将瓶子里的白磷倒在上面,几分钟后就会有浓烟冒出。这股烟聚而不散,十几里外也能看得到。

小妞虽然脱线,但轻重还是拎得清的,烟冒出来,就说明她那边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包光光也顾不上再虐这帮剑腕了,转头就向营地奔去。那些剑腕自然不干了,只一窝蜂似的追在后面。这在网游中,有个术语叫做“拉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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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包的猜测也不能算错,此刻洁西卡确实是跟百倍以上的敌人对上了,说危急自然不过分;但诡异的是,占上风的却不是数量多的一方,而是新鲜出炉的中尉领航员——洁西卡小姐。

因为她的对手,只是群身高不过一米的,衣衫褴褛的小矮子。好像铁锈一样颜色的皮肤,从衣裳的破洞中裸露出来;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的鳞片和癞疤。一条长长的尾巴似乎不会打弯,就拖在地面上扫来扫去,沾灰带泥的十分肮脏。

更不用说它们身上的味道了。对洁西卡来说,那才是对她最有威胁的武器,没有之一。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一定会认出这就是臭名昭著的“狗头人”,一个生来就摆脱不了“懦弱”、“残忍”、“贪婪”、“龌趗”之类形容词的种族。

但洁西卡不知道啊!一看到对方的数量,当时就慌了,若不是“联邦军人”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哪来的勇气与人家对峙。可真开打以后,洁西卡却发现对方别看数量众多,却弱得简直一塌糊涂;只要一个飞弹过去就是秒杀,都用不着第二下。

她这是少见多怪,要知道,狗头人除了力气大点,其他方面不过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孩子;一般的魔法飞弹都够它们脱层皮了,何况是洁西卡小妞那种变异的?

于是战斗的场面,就有点义和团打鬼子的味道了。英勇无畏的“壮士”们冲上去,被一阵排枪扫倒,变成“烈士”;然后是第二批——当然,这里的“鬼子”是洁西卡。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狗头人虽然一拥而上,但并不是打着肉搏的主意,而是在离洁西卡十几米远的站定,然后……扔石头!真正冲到近前肉搏的,不过是零星几个身体强壮,好像小头目一样的家伙。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狗头人这个种族是多么的懦弱。

若换了一般人来,这铺天盖地的碎石(反正河滩上就石头多),或许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洁西卡不同。要知道,她“枪斗术”中的那些姿势,原本就是为了躲子弹用的,躲避石块自然不在话下。

就算太过密集,洁西卡也可以用飞弹进行截击。她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姿势优美得好像在跳舞,但那些飞石,却偏偏就落不到她身上来。至于那些欺近她周遭十米之内的小头目,基本都是一颗魔法弹过去,将铁锹锄头之类的武器打断,第二下就是连人带“狗头”一起飞出去了。

当然,她瞄的就是身体。因为“爆头”太过恶心。

……

……

可到后来,优势却渐渐的朝狗头人一方偏斜了。不是小妞耗光了魔力,而是她的体力实在跟不上——毕竟一直躲石头也不轻松,而洁西卡的身体,还没恢复到以往“健康”的程度。

“不行呀!”洁西卡对自己说,此时她已经开始琢磨怎样“战略撤退”了。

逃跑本身并不会让小妞觉得不妥,因为长官告诉她的“二十二条军规”里面,刨出“军人的使命与责任”之类的套话,头一条有用的,就是“联邦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首先保证自身的生存,因为只有保存了自己,才有可能去打击敌人。”

下一条,自然是“只有打击了敌人,才能更有效地保存自己……”依此类推,绕得洁西卡是头昏脑胀,最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反正长官的决断永远是对的,长官的话永远是有出处的。

何况长官的命令本来就是保命优先。

洁西卡不再犹豫,转头就往密林的方向跑去。她知道到了那,对方就没办法再保持人数上的优势——树林中,可没有空间让你从容的站个半圈射点球了。而且由于视线的原因,她想脱身也容易得多。

但她又不敢就这么走了,因为这一走,不明真相的长官或许就会落入敌方的陷阱。所以洁西卡只好一边躲猫猫般在树林里钻来钻去,一边顺手解决掉那些“扮鬼”摸过来的。

对方终于意识到:这种地形相当不适合“大兵团”的展开,于是那些强势角色也纷纷登场,比如说野猪和凶暴獾。

只可惜小妞的魔法飞弹更加凶暴——那可是能用来炸石头的!野猪进去了,被一轮齐射生生轰裂了头骨;凶暴獾的战斗力倒是有些看头,但在被小妞炸断腿之后就发了狂,反倒将身边的狗头人抓死不少。

幸存的狗头人发一声喊,没命的四处逃窜,而那只凶暴獾却不依不饶的拖了个伤腿追在后面。可当它刚追出树林,一只闪着乌光的巨螯却犹如山崩一般,轰然拍在了它脊背之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洁西卡的枪

“咔嚓”一声巨响,紧接着那凶暴獾便软软的瘫倒在地,尖利的爪子刨着地皮,一副痛苦的样子;连带着吼叫声也变了味道。可即使它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失败的命运——因为它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一击,便打折了它的脊骨!

虽然有偷袭之嫌,但这种威力,已足以让洁西卡为之侧目了。先前与凶暴獾的战斗中,她就发现对手十分耐打;那条腿还是一连三个魔法弹炸在同一个地方,才生生给打断的。当然,这和她体力精力都开始下降也不无关系。

洁西卡一面大口喘息着,一面朝树林外望去。于是,她看到了两个高壮的“胖子”。

首先要声明一点:这胖子不是人类,就面相而言,更像一只直立起来的甲虫。无论是触须还是头上硕大的复眼,都在不遗余力的向世人宣布:“看哪,我们是虫族出身!”

它没有脖子,头缩在肩膀之间的凹陷处,与它圆咕隆咚的上身连成一体,而背后突起的,应该就是那厚重的背甲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它更像是某种甲壳类,证据就是那粗壮的、外形好像龙虾螯足一样的上肢,只不过由于甲壳的遮蔽,洁西卡看不到它身下,是否也像龙虾一样生着带勾爪的步足。

洁西卡不知道这种生物,就是幽暗地域中大名鼎鼎的“土巨怪”,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被这种东西近身,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即使能赢,但被这东西纠缠住的自己,又如何去应付那些肮脏的“大老鼠”?

她嘴里的“大老鼠”,指的自然是那群狗头人。其实它们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只是因为对光线敏感,所以在明亮的地方有些眼花而已。若不是黄昏已至,它们也不会从昏暗的地穴中跑出来。

而随着夜幕的降临,光线变暗;狗头人投石的准头与力度,也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小妞才真的危险了。

……

……

土巨怪,当然不会给洁西卡调息的时间。它们没有任何犹豫,便径直奔向她藏身的那棵大树。说来也怪,那么巨大而臃肿的身体,行动竟然悄无声息,甚至速度都要比她想象中还快得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两块巨石从山崖上滚落,让洁西卡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举手对准了冲来的怪物,纤指弹动间,“嗤”的一声轻响,飞弹拖着炫丽的光焰,朝那边飞了过去。

两枚飞弹,分别袭向两只土巨怪。其中高壮的那只不闪不避,任由飞弹在胸前甲壳上炸裂,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但光芒散去之后,洁西卡却发现,对方除了被飞弹的冲力带得晃了两晃之外,好像并没受什么明显的伤。

只是疼痛让对方颇为恼怒,具体的表现就是,它触须开始剧烈摆动起来,并且还发出了“哔哔哔”的叫声。

洁西卡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是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她发出这两个飞弹,本来就是为了探一下对方的底。而此刻她已经知晓,对方的弱点是在头部。

因为比较矮小的那只抬起了巨螯,挡住了直奔它脑袋而去的另一枚飞弹——先前就是这只恐怖的巨螯,一击打断了凶暴獾的脊椎骨,可见其质地有多么坚硬。

土巨怪冲刺的速度虽然不错,但其体型决定了它不可能擅于长跑,所以洁西卡此时若抽身就走,还是有可能逃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想要逃跑的念头,或许是所谓“联邦军人”的身份,唤醒了她战斗的欲望吧。这一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近身前解决掉其中一只。

其实这种欲望每个人都有,也算是本能的一种吧。只是在长期安定的生活中,渐渐被消磨殆尽,不过,当它一旦被诱发出来,便会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就好像现在的洁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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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西卡双眼微闭,将手指一根根的收起来,握拳,然后慢慢的背在身后。她就那样俏生生的站在树下,一身猎装更让她显得清爽动人。若不是晚风撩起了额前的金发,还真会让人以为那是一具唯美的雕像。

但是下一秒,洁西卡却突然动了!只见她踏前两步,沉腰含胸;用抖肩的力量,将双手从身后猛地甩了出来!

一同甩过来的,还有几颗拖着尾焰的魔法飞弹!

右手的飞弹较慢,几颗拧在一起,瞄的是两只土巨怪中间的空挡,看起来是想用此来威慑,将敌人强行分开;而左手的三颗飞弹,却划了一个夸张的半圆,居然是想要绕开矮小土巨怪的巨螯,从侧面死角来攻击它脆弱的头部!

——谁让它自作聪明,将巨螯挡在脸前的?

魔法弹飞行的轨迹,稍带点弧度这并不稀奇,但如此完美的半圆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要是包光光在场,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所谓的“弧线枪法”,出自一本不怎么有名的漫画,不过后来被改成了电影。

之所以老包会提及这种,被号称为“有史以来最诡异”的枪法,完全是因为电影中女主角与饰演“劳拉”的演员是同一个人。

只是他也想不到,小妞会这么快掌握这种“不讲理”的技巧罢了。

假如洁西卡此刻的对手是个人类,说不定她就真成功了;但土巨怪则不同。要知道,土巨怪头上的可是生着一对复眼,不管从动态视觉还是可视范围来说,都要比人类强上不少。对人类来说,她攻击的位置或许是死角,但对它不是!

是以在最后时刻,土巨怪才从容不迫的将双螯移到脸侧;“啪啪啪”三声响过,魔法弹在巨螯上撞碎,那叫一个“琼枝乱坠,瑞彩千条”。土巨怪又发出了那种“哔哔哔”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呼痛;还是在嘲笑人类的愚蠢。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第二百一十三章 穿云箭

另一边,好像要将它与同伴分开的那三颗飞弹里,有一颗忽然消散不见;而另外两颗,却跟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似的,半空中一个转折,目标仍然是较矮的那只头部!

就好像扑向猎物的蛇,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毒牙!

没错,这才是包光光的真传绝活——飞弹折射!首先将几颗飞弹并在一起,利用它们互相推挤的力量,就好像弓弦一样不断绷紧,蓄力后突然取消其中一颗,余下的,便会在惯性的作用下变向。除了施法者本人,没有人能猜出它究竟会指向何处!

只是老包用这一招,是通过精密的计算;而洁西卡,则是靠她敏锐的直觉,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赋了。

变生肘腋,那倒霉的土巨怪根本就来不及有所反应,而此刻它的双螯,还挡在头部的另一侧呢!结果“啪”的一声,稍微靠前的那颗飞弹将它一只复眼炸了个稀烂,而紧随其后的第二颗,却从破裂的眼珠中钻了进去,直贯入脑。

再厚重的甲壳,也总有些部位是防不到的,比如说眼睛。因而那只倒霉的土巨怪哼都没来得及哼,就“轰”的一声栽倒在地,好像被飞机撞过的姐妹楼……

秒杀!

土巨怪弱吗?不!庞大的身体,厚重的甲壳,以及那凶悍绝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的锤击!可以说任何一只成年的土巨怪,都有四级铠武士的水平,某些实力出众的,连老牌的称号强者都不敢直撄其锋!

但就因为一时的轻敌大意,却被小妞一招撂倒。所以说,真实的战斗可不是看数据的。

另一只土巨怪愤怒了——从它触须抖动的频率就看得出来。不过怒归怒,同伴的死亡也给它提了个醒;于是它决定了:这一次,不再给对方任何的机会!

它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卡车,拉着汽笛,带着一往无前的彪悍朝这边猛撞过来!洁西卡的脸色终于变了。一是对方冲锋的速度,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二来它将整个脑袋几乎都缩到了甲壳里,还用双螯遮在脸前;即使她的弹道再刁钻,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命中对方的要害。

近身战,已经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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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洁西卡不知道的是,在树林外边,土巨怪的数量还有五只。这些圆咕隆咚的家伙,都和被她击杀的那一只“同屋”。没有进入林中,大概是它们认为两个同伴的力量足以解决问题了吧。

可是当它们听见里边传来的怒吼,就知道一只已经遭遇了不幸,于是这一批也“不再沉默”了。

远处洁西卡飞弹的光芒,已经在冲锋的土巨怪胸甲上炸亮;忽然,从树林中传来一阵清啸。啸声如浪涛一般由远及近,一声高过一声,最后颠儿颠儿的直入云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申一次,这是咱们的包大侠驾临,不是人猿泰山!他可不是为了耍帅,才吼的这一嗓子;而是跟拉架时大喊“着火了”的性质差不多——最关键就是要先声夺人!哪怕对方因为他的吼叫多犹豫一秒钟的时间,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远远的,老包就看到小妞魔法弹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别人都是淡紫色的),知道情况紧急;接着又看到了那群急吼吼往里面冲的土巨怪,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说起来包光光最不怕的,就是“土巨怪”这种不善奔跑的力量型。若真敞开了打,给他一天一夜时间,别说五只了,再多来一倍也会让他磨死。但眼前的情况,可不容他风筝来风筝去的发挥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妞被这帮家伙给围上!

是以他甫一出现,就径直朝那边冲了过去——这不是冲动,他也没自认为能同时与五个土巨怪正面对抗;而是在霎那间,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在他心里成型了。

……

……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大胆妖孽!见到本天师,还不速速现出原型?”

老包在缓落术的加持下,轻盈的落在离土巨怪不远处。只见他横眉立目,戟指着对方大声喝骂,那叫一个声色俱厉。土巨怪虽然听不懂大陆通用语,但看表情也知道是在向它们挑衅,于是分出两只向老包逼了过来。

“欺负本天师人少么?”包光光不慌不忙,抬手一个魔法弹直飞上天,“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话音刚落,十几道灰影“嗖嗖嗖”的从他现身处飞了出来,场面极为震撼;而老包也没闲着,大喝一声魔法阵在他身边出现,六个护盾术与造水术结合起来——六合水晶墙,发动!

“嘭”!土巨怪一锤砸在水晶墙上,包光光应声而飞。其实“六合一”的效果,还不至于连一下都扛不住,飞出去根本是他故意的,不然要挨的,可就不仅是这一捶,还得再加上头顶上无数的利剑了。

——没错,那些灰影不过是一直追着他的剑腕而已。

玩过网游的都知道:这一招叫做“拉野怪”;尤其是在PK惩罚较重的游戏中,更是杀人夺宝,暗算使绊的不二选择!

土巨怪自然不知道那些剑腕,已经被老包引逗的恨不得将他生撕了;只看到人类发信号之后,这些野兽就从同一个方向出现。而那些剑腕,一来没见过土巨怪这种地底生物,二来恨老包恨得切齿,见他停下那还不“呼呼”的往上直扑?

包光光这一被打飞,两边的“鬼子”就不可避免的直接对话了。

剑腕骤然失去目标,自然是先降落再重整旗鼓。虽然它们不愿意多生事端,但别忘了其独特的生理构造——就凭那长矛一样尖利的前肢。即便是降落,在别人看来和攻击也没什么区别了!

土巨怪不是善茬,既然认定了对方是敌人,又有攻击自己的意图,那还有啥可说的,开打呗!“砰砰砰”几声闷响,最先落地的两只剑腕已经被巨螯打飞。

一只被直接砸断了颈骨,另一只,却及时的扭了下身子,这一击便落在它肩膀上,登时整个肩胛都被砸瘪了。后来的剑腕一看事情不对,也顾不上降落,直接用利剑一样的前肢朝土巨怪身上猛插过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爆、发

剑腕凌空下击,势头是何等凌厉?但出乎它们意料的是,对方的背甲显然更加坚挺——除了体型最小的那只被刺破了肩膀之外,其他的居然都毫发未伤。{,小。说。网}

而刺破了对方甲胄的那只剑腕,也没能落了好去,它腕足卡在里面,被人家近距离跟打沙包一样连镦了几下狠的,七孔喷血的落在地上。整个肚皮都瘪下去了,就好像被掏空了“内涵”的破麻袋……

战斗结束的很快。毕竟落了地的剑腕,战力不过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好手,又如何能挡住这些穷凶极恶的“胖子”兄?不过片刻的工夫,便一只只饮恨于对方的巨螯之下。

仅存的两只见势头不对,或者说它们从一开始,打的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主意;是以才及时跃起,逃脱了大难。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两只剑腕久久不愿离去,那一声声悲啼,简直是令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灰影从枝叶间扑了出来。这一道灰影,比先前的剑腕要大得多,颜色也更加的淡——没错,这是雄性剑腕!

“老公”发火,非同小可!

由于体型较大,它在奔跑纵跃上不如雌性,因此从一开始就落在了后面——或许剑腕由雌性狩猎的传统,和这个也不无关系。但别忘了,雄性本来就是“看场子”的,平时得和各种各样的强敌战斗,经验上那叫一个丰富!

没有任何犹豫,两支长矛一样的腕足,就直插受伤的土巨怪头部——雄性剑腕的体重更大,爆发力也更强,这含怒一击,不亚于半空中劈下来一道闪电!

头部的一击虽然被对方躲开,但另一只腕足,却从甲壳的破裂处生生插了进去,直抵心脏!那剑腕还不满足,将腕足又拧了个圈,彻底断了对方的生机之后,这才双脚猛蹬尸体,意图高高跃起以躲开接踵而来的围攻。

可是它这一抬头,却发现天……黑了?

不!这不是夜幕降临,而是一种黑雾挡住了阳光!黑雾中,还有些奇怪的粉末,让它的鼻尖痒痒。剑腕百忙中转头看去,却发现那个害得它家破人亡的人类,此刻居然趴在地上,一脸得意的朝这边挥着手,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

“轰隆——”

老包他说的是:朋友……再见!然后,空气开始悲鸣,大地开始颤抖,那细微的粉尘一瞬间燃烧殆尽,将全部的光与热,都聚合在一起悍然迸发出来!

尘爆!

这次爆炸的规模,要远远大于以前;只因为他生怕土巨怪的防御过于坚挺,一般的尘爆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好在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剑腕与土巨怪之间的恶斗,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分布炭粉。

冲击波,将地上的尸体撕扯得支离破碎,爆炸中心的公剑腕自然也死得“到处都是”。但即使如此威力的爆炸,也还是有两只土巨怪硬撑了下来,在地上抽搐着,可看样子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

……

“补刀”专精的包光光,自然是大发善心的一家补了一下,送其去见它们的姥姥;动手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抱怨:如此上好的盔甲材料,就这样被炸了个稀烂,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啊!

至于那两只大难不死的母剑腕,却被他轻易的放生了。

“咱们英雄好汉,放它们老弱妇孺一码又如何?佛曰,光棍打九九不打……不对,老子可是有媳妇的人啦!”老包讪笑着,拔腿便往洁西卡存身的树林中跑去。

那边还激战正酣。从林木的缝隙中,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光线乍明乍暗。说起来,从包光光看到烟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虽然是一级魔法,但以眼下的频率发出来,消耗也极为惊人;是以连老包都禁不住暗暗咂舌:

“这小妞回魔,到底快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一路上,包光光并没有碰到阻挠——那些懦弱的狗头人,早已被爆炸吓破了胆,远远的见他来了,便一哄而散。有两只大概吓得太厉害,两条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一味的簌簌发抖。

士气这东西很奇怪,低迷到底一定程度,敌人咳嗽一声都能让整个队伍崩溃。包光光也不客气,挑个肥头大耳衣衫完整的顺手用魔绳术绑了,然后二话不说拎起来就走。

没错,他这是在抓俘虏呢。

倒不是说老包察觉出有什么阴谋,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很单纯的遭遇战,不然对方也不会被小妞一个人搅得焦头烂额。抓这只狗头人,实在是因为他有另外的考量。

——人们可以用任何负面的词汇,来形容狗头人这个种族,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懒惰”。

因为它们会挖矿。而且与矮人不同的是,它们只关注一种金属,那就是闪亮的黄金。并不是看重黄金的价值,它们挖,只是源于对黄金那种刻骨铭心的、不可理喻的热爱。

这一特性,可能承自于它们传说中的祖先:龙。

“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祝福他遇到狗头人;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么就诅咒他遇到狗头人部落。”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经常有冒险者因为从它们身上弄到黄金而一夜暴富;也会有那倒霉的,被源源不绝的“狗”海淹没。

成天与冒险者混在一起的包光光,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当见到这一大群狗头人四散奔逃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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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洁西卡早已经用上了“单点重复射击”的技巧。说白了,就是不断用魔法弹炸在对方胸甲的同一个点上。她想法很单纯——就算你能顶住一颗,那么十颗呢?一百颗呢?

滴水都能穿石!

如果这是手枪,要射击同一个点兴许还有些难度,尤其是在双方都在快速移动的时候更是如此。但对于能自动修正的魔法弹来说,再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只需用意念锁定,飞弹就会精确的打在那个点上,连瞄准都省了。

但土巨怪毕竟冲了过来,虽然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巨硬”的胸甲都被炸烂了,碎裂的甲壳扎进去,暗绿色的粘液却从里面渗了出来,好在双方的距离已经足够接近,近到土巨怪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那可恶的人类眯着双眼,嘴巴两侧的肌肉开始向上拉起,鼻子也微微的皱了起来。

这是……笑?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惊艳一枪

以土巨怪的智慧,能知道那是在笑,却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它也不想知道。[!超。速!更。新]在这一刻,它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无坚不摧的巨螯,将那个莫名其妙的笑容,连带着后面那张脸一起砸碎!

“呜——”,巨螯如攻城锤般呼啸而出!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抹乌光。锤还没到,带起的劲风就吹得洁西卡长发飘舞,露出了她那张娇媚却异常干净的脸。

要知道,龙虾的螯,能够以一个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出击,打昏从它身边游过的小鱼。土巨怪体型庞大,自然没了那种闪电一般的速度,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相当迅疾的;更何况,这一锤的力量比起龙虾来,又何止重上千倍?

看它一击就能打断凶暴獾的脊骨,不难想象如果洁西卡挨上了,会是个什么结果——那绝对比镇关西还惨!

可是,她……居然躲开了!?

其实洁西卡所做的,不过是往旁边踏了一步,然后……偏头。凶悍无比的锤击,就这样贴着她脸颊擦了过去,所有的伤害,只剩下了那擦肩而过的恶风。

对土巨怪来说,一次的失误并不代表什么,巨螯,它有两只!“呜——”这一下瞄准的可是洁西卡的胸口,身体的目标,比头部要大得多。当然击打身体,也更容易被对方格挡,但土巨怪才不相信那个孱弱的人类,有挡住它锤击的力量。

洁西卡没有挡,她只是横移,然后……侧身。于是,这一锤又落空了。

这时候土巨怪也觉出不对劲了,在它看来,对方的速度明明没有它快,身体移动的距离,也不见得比它巨螯出击的距离短哪里去,可为什么接连的两锤都落空了?

以土巨怪的智力自然不会明白;之所以对方能以低于它的速度,从容的躲过其每一次攻击,完全是因为在它巨螯将出未出之前,洁西卡就已经动了!

凭借经验,在对手还没出招之前,就通过对方的眼神、姿势、以及肌肉的变化,事先判断出这一记会攻向哪里,用什么方式去攻击;并作出针对性的反应——这,就是剑士最基本,也是最高级的技能:

预判!

虽然这种技巧,并没有被归纳成文字,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但在包光光原来的世界却被极为推崇,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后发,而先至。”

洁西卡的剑术,也只能说不错而已——打小身子骨就弱,所以她跟人比剑的时候都是点到即止;一旦动真格的,几下子就能被连人带剑都劈飞了。不过,那仅仅是力量上的差距,若单论眼光与对剑技的理解,好歹学了十几年剑的她,又能差到哪去?

别忘了,以她的身份,平时有资格跟她喂招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大陆上有名有姓的强者!

而且土巨怪的攻击方式,只是凭力量与甲壳横冲直撞,巨螯除了直击就是下劈,这还能看不出来?它的攻击对洁西卡来说,比家里的那些供奉护卫的好躲多了!

接连的失误,让土巨怪急眼了。

双锤齐出!既然一下打不中,那就双管齐下吧!这是已经是它那匮乏的智慧,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可惜,武技并不是“一加一就肯定大于一”这么简单。如果真是攻击点越多就越猛,那世界上最强的八成是蜈蚣和水母……

洁西卡微笑着后退了一步,侧身,躲开击向她右肩的一锤;然后振腕屈指,一枚光弹激射而出。自下而上的,迎上那直击过来的巨螯,将那只巨螯高高弹起。

“赢了!”小妞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因为她另一只手,已经对准了土巨怪的那颗“螓首”(螓,原义是指一种像蝉的昆虫……)

……

……

从一开始,洁西卡就一直克制着攻击的欲望;因为对方巨螯出击,另一只螯必定会护在身前,她没把握一击而中;所以她才用笑容,和故作轻松的姿态来引逗对方,让对方焦急,从而露出破绽。

现在机会来了。土巨怪双螯出击,就意味着放弃了对自身的防护!洁西卡当机立断:一枚飞弹,拖拽着尾焰朝土巨怪的头部飞去。

——胜负,只需要一击!

但洁西卡错了。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就一定知道土巨怪最大的威胁,并不是甲壳与巨螯;而是它的招牌技能“迷乱攻击”!当飞弹眼看着就要撞上其头部时,土巨怪突然发出了“哔——”的尖叫声。

说来也怪,在它身前的空气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它的身体处喷涌而出。魔法弹打进其中,竟然有了种坠入水中的感觉,速度也变得缓慢;以至于土巨怪能及时的将螯收回来挡在脸前——啪,魔法弹在巨螯上炸裂。

高频的震荡,让身体本来就不好的洁西卡更是不堪,头晕恶心的感觉频频袭来,让她一时间进退失据。土巨怪见绝招奏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呜——”

一锤!

百忙中,洁西卡只来得及用魔法弹迎了一下,让本来要击中她身体的巨螯偏了一偏,最后砸在她纤细的左臂上。

“咔吧”一声脆响,小妞整个人都被轰了出去,只见她左臂怪异的扭曲着,明显是断了骨头。“趁你病要你命”可不是人类的专利,土巨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对倒在地上的洁西卡发起了冲撞攻击!

一瞬间,胜负逆转!

……

……

飞起来了!

时间变得极慢,一切声音也都失去了意义;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洁西卡飞掠的身影。她是那样从容,那样的舒展,就好像奥运比赛上,中国跳水美女夺金的那翩然一跃!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平时走路都会跌倒的洁西卡,竟做得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前空翻!从土巨怪的头顶翻了过去,不仅躲开了那致命的一撞,小妞人在空中,还能扭转过身体,用依然完好的右臂,对准了身下推土机一样的敌人。

只可惜由于角度关系,她对准的,只能是对方那宽阔的背部——让飞弹转向需要一定的距离;而土巨怪的背,却恰巧是它全身甲壳最厚的地方!

但洁西卡出手了。

因为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她出手,就一定会射进去!这种感觉毫无来由,莫名其妙;却强烈到让她根本就无从抗拒——是灵光一闪?还是厚积薄发的明悟?

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纤指弹动间,三颗魔法弹被依次放出。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它们既不是拧在一起,也不是分三路进攻,而是追了个头尾相连。第三颗魔法弹速度最快,撞在第二颗的尾巴上——爆裂!第二颗借着爆炸的势头,骤然加速,刹那间便追上了最头里那颗。

再爆!

两次爆炸的威力,让魔法弹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说起来虽慢,但其实早已超越了人类视觉的极限。在洁西卡的眼中,那就是光!一道绚丽的,但却致命的死光!

第二百一十六章 精神力

光,忽略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似乎在它亮起的那一刻,就已经轰进了土巨怪的身体,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但洁西卡总感觉,这声音好像迟了稍许,就好像吹口哨,总要呼出点风才能出声。

她的感觉一点都没错,那一声并不是因为打穿了对方的甲壳,而是飞弹钻入之后,在怪物的体内发生了爆炸!如果洁西卡转到对方身前,就能看到胸甲上的那个大洞。

可是落地之后的她,却一直沉浸在那种奇妙的体悟里,一时间无法自拔。

——其实这个招式,在几天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当时她看到老汉斯用“抗拒力场”来给寇拉拉加速,聪明的她就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能让她飞弹威力大增的法门。在那之后,她就偷偷摸摸的试验了几次,只可惜一直都未得要领。

再后来,又发生了“大雾门”事件,以至于她记忆受损,那完成了一半的绝招就这样被搁置。谁知道这一刻情急拼命,她居然又鬼使神差的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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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倒霉的土巨怪,此时连痛觉都已经麻木了;只感到生命从胸前快速的流失,却不知道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它那粗短的脖子,以及前凸的胸甲,注定了它一辈子都瞧不见自己的胸腹。要想看,也只有等学会照镜子那一天了。

可惜它没机会了,一枚人头大小的湛蓝色球体,似缓实疾的从侧方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了一下,紧接着,整个球体忽然光芒大作,仿佛树林中又多了一轮辉煌的太阳!

“轰——”

巨响过后,那土巨怪的半个身体都被炸了出去,绿色的液体淋了一地,那应该是它的血液了。光球虽然消散,但还是有东西正附在尸体上,腐蚀着那碎裂的甲壳,“滋滋”之声不绝,还冒出一股难闻的白烟。

“高能粒子炮……长官?”洁西卡终于被震醒,而“螺旋丸”的威力,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援兵到了。这时候,断臂的痛楚才传了过来,让洁西卡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好在心里的喜悦暂时压住了疼痛,而“联邦军人”的荣誉感,也不容许她对这种“小伤”过于在意。于是,小妞快步向树林边微笑着伸开了双臂的老包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报告着:“中尉领航员洁西卡向长官……”

吧唧!

“靠,倒是小心点哪!”看洁西卡跑着跑着,却突然仆倒在地,包光光不由得慌了手脚,急忙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可紧接着,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只见洁西卡双目紧闭;鲜血,从她的鼻孔耳孔缓缓的渗了出来!

这一次,“失足少女”并不是自己跌倒,而是遭到了未知的攻击!

可奇怪的是,此地除了他们两人,以及他拎过来的狗头人俘虏;感知并没有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的生物存在。那么这次袭击,又是谁,以何种方式发出来的?

“难道是在我感知范围之外,就发动的攻击不成?”

这个认知,让包光光暗自警惕——它最起码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施法距离,已远远地超过他本人了。这就意味着对方可以在任何时候率先发动攻击,而他,在对方现身之前却只能被动防守。

最为不利的,就是他现在身边还有个伤员要照顾——如果他出去追踪敌人或者打运动战,那洁西卡势必会再次受到攻击,如果他背着洁西卡……咳,那还打什么劲,能逃得小命就不错了。

包光光不知道,眼下的局面到底是偶然,还是对方刻意造成的;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敌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突然间,他只感觉到一种心悸紧紧地抓住了他。仿佛掉进了冰窖,那种寒意一直浸入骨髓;而他的感知,也开始疯狂的报警,其中那代表危险的信号,已强烈到了尖叫的程度!

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力量,有如滚烫的刀片般切开了他的感知,直直的袭向地上二人。包光光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六合水晶墙”发动,层层叠叠的魔法阵转化为护盾,将自己,与昏迷不醒的洁西卡统统护在里面。

“嘭!”不知名的力量撞在上盾面,让整个盾牌都为之亮了一下;更令人吃惊的是,这股力量并不是很强,但却相当的诡异——叠了这么多层水晶墙竟然没将其完全防住,硬是有那么一丝丝“余孽”渗了进来。而这一点力量,就让中招的老包头疼欲裂,眼冒金星;不过这一下也没有白挨;最起码,他已经知道这股力量的性质了。

有点像他的感知,但又不完全是——这是种极为纯粹的精神力!

……

……

如此纯净而不掺一点杂质的精神力,即便是专精的操魔师,也不见得能修炼出来;或许有某个龙脉术士擅长此道,但又怎会如此巧合的,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所以包光光推断,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夺心魔”!

狗头人是让人又爱又厌;土巨怪绝对是个大麻烦,那么这夺心魔,就只能是个噩梦了。如果冒险者们弄个“最危险怪物”的排行榜,不管是民主投票,还是暗箱操作,它都能轻轻松松的杀进前十。这还是因为一部分人,将票投给了它的另一个名字“吸灵怪”。

冒险者们怕它,除了他那恐怖的寄生方式,与吸食人脑的恶习之外,最关键的,还是夺心魔那强劲的实力!

说起来,夺心魔的招数不多,和洁西卡小妞一样是典型的“一招鲜,吃遍天”。任何一只幼体在化形成功之后,都会获得一样变态的天赋技能,那就是“心灵震爆”。

这时候的心灵震爆并不强,仅仅相当于四级的操魔法术“精神冲击”,优势不过是瞬发罢了。但随着夺心魔渐渐成长,这一招的位阶也会逐渐提高,而且范围也会渐渐扩大,从攻击单体到范围打击,直到全面超越七级的“震慑法印”。

因为“心灵震爆”即使到这时候还是瞬发!瞬发七级法术,那是个什么概念?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上古遗宝

最关键是它的效果:“心灵震爆”到了这个阶段,可就不仅是单纯的精神冲击了。除了会造成伤害之外,还会产生一定时间的“震慑”,虽然时间很短,但别忘了这是个天赋技能!

消耗极低,无需冷却,范围杀伤,而且又是瞬发!这就意味着一旦你中了招,基本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跟某公司生产的操作系统一样——晕到死!

更别说夺心魔还会通过“精神控制”,招一大堆小弟替它冲锋陷阵了。

“妈的啊,老子这次真的中大奖了!”

局势,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不利。首先他处在一个被动挨打的地位,其次对方的心灵震爆,连六合水晶墙也无法完全防御——成年夺心魔还能将这一招变成范围法术,到时候“太极”管不管用还两说呢!就算管用吧,那怀里的洁西卡怎么办?

唯一的优势,则是他知道对方,而对方却不了解他。之所以对方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也没有继续攻击也正是因为这个——那只夺心魔,也在怕他!

或许是因为先前威力无比的尘爆,或许是因为一击能炸去土巨怪半个身子的“螺旋丸”,又或许,是他那能勉强挡住心灵震爆的六合水晶墙!这些,都是夺心魔无法理解的力量!

电光石火间,包光光就抓到了死中求活的关键,那就是——装!于是炭粉从法袍中激射而出;化作大雾将两人彻底遮住。与此同时,他也发动了“太极”的技巧,拼命将自己魔力的波动调整到与对方的精神力同频。

“大胆!”黑雾中一声清冷呵斥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不满。

包光光是在赌。他在赌夺心魔这种东西,有一切高等智慧生物的通病:那就是在遇到它们不了解的力量时,会保持相当的谨慎。为了给对加加码,他明知道“太极”这时候用处不大,还依然调整自己魔力的波动,以达到和对方同频。

既然你看不透,那老子索性就再高深莫测一点!

没有回音,也没有攻击临身。老包皱了皱眉头,又用傲慢的口吻说道:“四百年了,敢于伤害我龙虎山门下的,你还是第一个。既然你选择了挑衅,那就要有承受我怒火的觉悟!”

其实他这是色厉内荏——如果条件允许,没有人愿意跟这种变态死磕。要知道,任何一只成年夺心魔,都可以看做一个七级的操魔师;等级压制之下,天知道“乱流印记”还管用不。

但是他没有退路。

——此时两人的位置,还处在对方的施法范围之内,就好像被人用枪在远处指着;一旦被窥破虚实,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心灵震爆”。所以他不但不能退,反而还得要进!

黑雾翻滚着,开始绕着中心缓缓旋动,仿佛刚刚成型的龙卷风,声势惊人——这都是做给对方看的。包光光很清楚,一旦炭粉脱离了感知的范围,也就意味着脱离了他的控制,更别说形成尘爆了。

这时候,一阵晦涩的、好像什么东西摩擦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无意战斗!”

听到这个声音,老包才算是松了口气:从一开始,他就扮演了一个有强大力量,却涉世不深的高手。正是为了让对方更倾向于用它那“引以为傲”的智慧来解决问题,而不是靠拳头。

他成功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与国际象棋冠军下围棋,再与围棋冠军比打羽毛球——虽然这样做有些无耻。

……

……

或许是为了表示诚意吧,不多时,林边就出现了几个身影。包光光一看之下,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虽然心里已有了准备,但那章鱼一样的脸,还是让他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最恶心的,那上面竟然有四条章鱼爪一样的触手!

几只胖乎乎的土巨怪,将它瘦长的身子围在中间,最外边,还有一圈哆哆嗦嗦的狗头人……只可惜,那夺心魔似乎也知道黑雾是尘爆的关键,根本就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它不动,包光光也不敢动——天知道如果他控制黑雾,对方会不会立即发动攻击。

“强大的法师!”夺心魔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你的实力已经赢得了我们的尊重,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你的同伴得交给我们。”

“笑话!”老包冷道,“你们发起了袭击,还要我把人交给你们。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是没睡醒呢?还是说……在故意的羞辱我?”很明显,对方这不过是一次试探。如果他此刻妥协,恰恰就说明了他的虚弱。

就算对方信守承诺,老包也不可能把洁西卡交出去——用女人来换自己活命,还算是男人吗?

在听到对方用“你同伴杀了我的下属”做理由时,包光光不屑的打断它说:“就凭你手下这些废物,也能跟我的追随者比?若不是为了圣剑‘艾斯卡里巴’,我又怎舍得让她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艾斯卡里巴?”

“该死!”包光光装出一副因为失言,而分外恼怒的样子。对面的夺心魔赶紧说:“不要误会,法师!要知道你们人类的装备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为什么会对一把剑感兴趣?”

其实魔法装备,夺心魔一样是可以使用的,只是有“心灵震爆”的它,不太在意一般的装备罢了。就好像你玩网游,都升了七八十级,打出个小号极品,难道还直接装备上?虽然你也能用。

包光光自然知道这一点。从刚才能模拟其精神力的波动来看,对方的精神力,与魔力应该是同源的。只是他必须装不知道——全指望这个给对方下套呢!

不管是人类也好,夺心魔也好,基本上越有智慧的生物就越贪婪。这是原罪!

“我过于谨慎了。”他说,“告诉你也没什么。‘艾斯卡里巴’如果落在战士手中,自然是无坚不摧的圣剑,但落在魔法师手中,那就是一根威力无比的法杖!不然,你以为它凭什么有资格被称作神器?”

第二百一十八章 在水一方

当然不会有什么圣剑。艾斯卡里巴,不过是漫画中女神赐给山羊座圣斗士的武器。本来他就是随口一说,但从雅典娜,他又想到了希腊神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包光光便索性将“九头蛇之祖”许德拉,被大力神所杀的故事讲了出来。

只可惜,他实在记不住大力神那“叽里咕噜斯”的倒霉名字,于是把主角,换成了半神英雄“须佐之男爵”;之所以没用“大禹”,估计是他觉得用先人的名号行骗有些不敬吧。

“反正夺心魔再聪明,也不可能没事去学大陆通史。”包光光想到这,心里也有了底,那还不抡圆了忽悠——吹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男爵砍掉了许德拉八个脑袋后,却发现第九个金色头颅是不死的。不管他砍多少次,都会在下一秒长出新的来。无奈的他只好将圣剑艾斯卡里巴插到对方的脑袋里,用圣剑的力量将许德拉封印住,一起沉入湖底。而当时他们战斗的那个湖……”说着话,他抬手指了指夺心魔的身后。

在那里,湖水正静静的闪着磷光,倒映了一夕晚照。

对方默立半晌,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消化完。包光光不知道,其实夺心魔这个种族有一项天赋,就是能感应到精神波动,从而推断出目标的心理状态。

这就是传说中,夺心魔能分辨一切谎言的根源了。它能从包光光这里,感受到他的自信与得意,却没有普通人撒谎时的那种畏缩。它也感到了老包心底,对其“没文化”所产生那丝淡淡的蔑视,只可惜在它看来,这恰恰是对方实力强大最好的证明。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从一般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人若要骗人,自然不会扯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而是尽量将事情往平淡了说。更何况这故事虽然新鲜,但本身还有鼻子有眼,现编也编不出来啊。

它哪知道对方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的满嘴跑舌头?

是以在这个时候,它对那个故事已然信了几分。只不过它相信的是故事,而不是老包的人品,不可能跟个白痴一样真的回头去看。“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里?”

“难道你没发觉吗?此地的异相?”

“你是说大地之怒……”

“没错!”老包言之凿凿,“正因为大地之怒破坏了封印,才让许德拉的邪恶气息透了出来,以至于方圆百里的动物,死尽死绝,而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丝伤痕。除了这,难道你还有其他的解释吗……若不是此刻它刚刚爆发完力量,谁敢打这把剑的主意?”

夺心魔自然无法理解“二氧化碳窒息”如此高杆的死法,再加上大陆上确有九头蛇存在,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凶兽;多少代灰孙子都猛得一塌糊涂了,何况是它们祖宗?

一想到许德拉只剩下一个头,还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它就禁不住兴奋得浑身发抖。

……

……

“法师,我认为我们双方应该合作。”

听对方提出合作,包光光一点都不意外。从一开始,他打定了主意就把人家往沟里带了。要知道,夺心魔之所以噬脑,除了为填饱肚子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获得目标的知识及精神力!

或许对方可以不在乎什么“上古神器”,但一个上古凶兽的大脑,对它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老包话里的陷阱还不止这些。最阴险的,莫过于他故意把地点说在湖里——要知道夺心魔这种东西,虽然幼体时用腮呼吸,但化形后用的却是类人生物的身体;而相当于七级法师,不等于就是法师——说起来夺心魔更像是一个“龙脉术士”。靠天赋吃饭,不可能会“水下呼吸”之类的法术。

所以,它绝对不会水!想要“神器”也好,还是想要“脑袋”也好,它都必须得求到自己头上。

“不可能。”老包这是在欲擒故纵了,“我没有与你合作的理由。再说了,你以为‘艾斯卡里巴’是谁都能拔得出来的么?不怕告诉你,那必须是英雄的直系血脉!就比如……我的这个属下。”

“现在你明白,你刚才做的事有多么愚蠢了吧?”

他这么说,本意不过是想找个机会给小妞治伤,毕竟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盯着,没有人敢把注意力都放在别的地方。可谁知道对方听了这话,却发出一阵夜枭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眼睛更是喷出了一尺多长的白光。

就跟他包光光魔力外泄的时候一样。

只听那夺心魔“循循善诱”的说:“你当然有理由,法师!如果我说,你部下的伤我现在就能治好呢,你是否会重新考虑一下你的决定?想想看,也许你最忌惮的‘许德拉’,很快就要恢复力量了……”

包光光心头一凛——方才他一摸之下,就知道洁西卡的左臂应该是骨裂;而精神创伤更让他觉得相当棘手。可对方离得如此之远,凭什么还一口咬定能治好她?

再说,也没听过夺心魔会治疗术啊!难道……是神术卷轴?

他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作出挣扎的样子:“好吧,你赢了。不过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剑,只有一把。”

……

……

十分钟后,洁西卡真的醒了。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明显比平时要欢腾得多。她的左臂,也已经恢复如常,就是还不能使力而已。

其实包光光还是猜错了。夺心魔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治疗术卷轴——在谈妥了条件之后,它从土巨怪的背甲处,取出了一部厚厚的书;然后命一只狗头人送了过来。

之所以没让土巨怪送,大概是怕引起什么误会吧。

狗头人吓得够呛,刚走到老包面前,就把书扔地上飞也似的跑了。“嘁,还怕老子吃了你不成?”包光光一边鄙视着对方的胆小,一边用舌头小心的拨弄着地上的书。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本《神语》。当初他大婚的时候,吉安卢卡还揣了本一模一样的。毕竟这种“教材”的外形太过深入人心,想认不出来都不行。但真拿到手里之后,包光光立马就感觉出这本书的不同了,因为在书上,还有淡淡的魔力流动。

这不是普通《神语》!而是一件做成书的法器!

如果这还不够让人震惊的话,那么翻开扉页,你就会看见上面用神符之语写着:“凡信神,并为神而战者,将永不堕入黑暗。”

没错,这是“神恩”!

第二百一十九章 和“光”同沉

这个法术逆天的地方就在于:它是用磅礴的神力来补充伤者的生命能量,只要不是残废,一般性的损伤转瞬间就会恢复如初;就算是生命垂危,也可以用这个法术暂时吊住一口气。

效果虽然不俗,但这还不算什么,最变态它居然是瞬发!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游戏世界,没什么大红大蓝的给你喝,所以每一个治疗法术都至关重要。尤其是不需要持咒时间的“神恩”,在某些时候,就相当于你多了条命!包光光猜测:或许“神恩术”这个名字,也正是源自于此吧。

只可惜,这个法术是圣武士专有的,连高阶牧师都学不会;而且它也仅仅能用来治伤,像肩周炎、坐骨神经痛之类的病症……神都没辙。

说实在话,包光光不是没起过夺宝的心思,毕竟一件能让法师施展出“神恩”的魔法装备重要性不言而喻;可转头他又想到:神殿肯定不会放任这样一件装备流失在外,一旦暴露那就是众矢之的。更何况以他的实力……希望渺茫啊。

能保住性命再说吧,出来混,最重要是一个“稳”字,安全第一啊!

这时候包光光已经把炭粉收了起来,但“六合水晶墙”却依旧留在身边——这样就算对方变卦,他也有时间反应。夺心魔对此无动于衷,因为在它看来,就算是合作伙伴互相防着也很正常。

看它一直没踏进老包身边五十米的范围,连那本珍贵的《神语》,都是派手下来取就知道,它何尝又不是在防着老包?

狗头人接过书,尾巴扫来扫去的走远了。包光光只好强忍着心痛,将计划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洁西卡。见对方吃惊得小嘴都撑成了“欧”形,他忍不住有一种将什么东西塞进去的冲动,赶紧压低了声音说:“禁声!对方的听觉很好。”

洁西卡点点头,用比平时稍高了一线的声音道:“天师,您真的决定与他们合作?”

这是在配合着老包作戏呢。至于那狗屁“天师”,自然也是包光光要求的,反正怎么让对方猜不透就怎么来。他淡淡的说:“当然。难道本天师的决定,你还有什么异义不成?”

“啊,属下不敢。只是那家伙对天师不敬,所以……”

包光光挥手打断她道:“化外之民,哪还懂什么礼数。只要他能研究出许德拉不死的秘密,并且将研究的成果交予本天师,些许不敬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你的伤,真的不会影响到你拔剑?”说着话,二人渐渐的靠近了湖边。看着夜幕下微微泛红的湖面,包光光忍不住心跳都快了起来。

——只要下了水,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湖这么大,老子从哪上岸不行?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想到得意处,包光光忍不住在心里唱起了歌,“再见了夺心魔,你老哥就在岸边慢慢地等着吧。啥时候咱发达了,再回来给你介绍个母的!”

他不知道,其实夺心魔都是雌雄同体,一生中只排卵两次,每次有上千枚。但真正能存活下来的却极少,虽然它们有“主脑”的保护——或许是老包那得意劲惹恼了神灵吧,就在他一只脚都已经踏入水中时,身后的夺心魔忽然开口了。

“等一下!”它说。

……

……

之所以功亏一篑,实在是因为老包下水前那一刻太过兴奋,让夺心魔起了疑心——别忘了,它可是能感受到生物精神波动的。而且他将计划告诉了洁西卡,也绝对是一大败笔。

小妞脸上神色如常不假,但心里仍免不了有些战战兢兢,又哪里能瞒得过对方的探测。好在夺心魔不知道二人具体的计划,对“圣剑”的存在又深信不疑,根本就没想过两人是要逃命,只以为这两个可恶的人类得了好处想反悔呢。

夺取过人类记忆的它,自然不会去相信对方的人品。于是它提出,取剑的时候它也必须在场。“法师,不要试图隐瞒。你们人类本身,同样不能在湖底生存;所以你应该有办法,让我们也一起下水。”

包光光一时间只感觉荒谬透顶,因为那句话,居然和某人的口头禅一模一样。

“笑话!”包光光反驳道,“我确实有法术能达到那种效果。但你自问,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吗?”他这么说倒不是矫情。要知道现实可不是游戏,没有“组队”这么一说。所有的增益法术,都必须在目标对施法者完全没有敌意的情况下,才能够加持成功。

老包的推诿,更让夺心魔对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疑。

“果然,‘人类’这个字眼本身,就意味着欺骗与背叛。但很不幸,这一次你们面对的是更有智慧的我!”于是“睿智”的它,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大家互相牵制的情况下,暂时保证彼此的信任。

具体的做法是,让洁西卡小妞成为“人质”,由四个土巨怪挟持着,而它自己,则冒险进入老包的施法范围。

临交换时,小妞深深地看了“长官”一眼,随后朝约定好的地点一步步走去——缓慢,但却坚定。

风萧萧兮,易水寒。

……

……

“为什么?”

当人与怪,一起进入冰冷的湖水中时,洁西卡通过口型默默地问。

夜幕下的湖水很黑,“荧光术”那如豆的光辉,也只能照亮一个很小的范围。虽然能分辨出口型,但小妞的眼睛却躲藏在阴影里,雾绰绰的让老包看不真切。

面对洁西卡的质问,他只有苦笑。不是他不明白那一眼的含义——她是在要他动手呢。毕竟包光光若在加持法术那一刻出手偷袭,有很大机会杀死毫无防备的对手。而她自己,则设法拖住那几只土巨怪,等老包完事之后再来支援。

但明白,不等于赞同。

包光光根本就不知道小妞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对方在四只土巨怪的围攻下,存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难道说为了胜利,她已经准备好与夺心魔一命换一命了?

“该死的‘联邦军人’!这一回,老子忽悠得有些过火了……”破天荒的,他竟有了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一点光,渐渐的沉入湖底。虽然撕不开这深邃的黑暗,但它绝不屈服。

第二百二十章 淹

对夺心魔来说,这份体验是新奇的,也是令它怀念的;这一点并不矛盾。它清楚的记得:当自己还是“幼体”的时候,便整天像现在这样,拖着刚刚长出的触手在水里游动,好像一只四条尾巴的蝌蚪。

在那个时候,“脑池”就是他全部的天地。那里有它的童年,它的伙伴,它的……梦。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伙伴们都陆陆续续的死去了,好像一片片枯萎的叶。虽然失去了往日的喧闹,但脑池里依然温暖;就是这温暖,才让它挺了过来,并且在成年夺心魔的帮助下,成功的寄生了一个卓尔。

“化形”完毕,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到脑池;因为在外面它会觉得不安。只可惜它根本就回不去——化形让它拥有了身体的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腮。

——有得,必有失。当它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

不用担心跟丢。要知道,幽暗地域的居民基本上都拥有“昏暗视觉”,只要有一点亮,就能将四周的环境看个通透;更别说那天师手中的荧光,就好像灯塔一样明显。

此刻那两个人类,正在前方不远处缓缓的游着。虽然它也能用触手游泳,但身边的“保镖”却不行。全身重甲的“蠢虫子”进了水里,就是个当秤砣的命。所以它不得不安步当车,与这帮家伙一起踩着沙砾烂泥,在湖底踟蹰而行。

“拔剑的时候,你们一定会下来。”夺心魔想。从一开始,它就没相信过什么“直系血脉”,之前的种种布置,不过是为了迷惑那两个愚蠢的人类而已,不如此,他们也不会带自己到这里来。

它打定了主意,于是用看尸体的眼光朝那边望去——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那两个人类竟突然停了下来;男性天师,此刻正在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而他的部下则在摇头。

“这是……在争吵?”夺心魔暗暗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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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相信我!”包光光用口型对洁西卡说。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现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小妞只是摇头。于是他拉下脸来,横眉立目的说:“服从命令,中尉!”

这一回小妞倒不摇头了,但依然是不为所动。

看着“不动”如山,油盐不进的洁西卡,包光光心里面一阵抓狂。此刻明显不是解释什么的时候,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费了半天劲,才抓到了取胜所需的“势”,自认成功的可能性极高;但小妞不肯离开,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可以拼命,却没办法去拼人家洁西卡的命。或许是一起待得久了;又或者,是因为对小妞的愧疚,让他有了一种莫名奇妙的责任感。反正在潜意识里,他就是不想让对方陷入危险。

“你要是想让我死在这里,那就留下来!”包光光已经在考虑,若小妞还不肯走,他下一步是否该用“绳标”上的箭头,比住自己的脖子,就好像某些狗血剧里面的情节一样?

……

……

夺心魔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两人的口型;是以,它只知道那两个人类之间发生了内讧,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为了算计自己。它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那个女性似乎屈服了,开始缓缓的向上方游去。

上方?!

“难道头颅并不是被封印在湖底,而是在湖水中漂着?”带着这个疑问,夺心魔又朝留在原地的“天师”望去,只见他指手画脚,好像在打着某种怪异的手势。虽然从未见过,但睿智如它,还是连猜带蒙的明白了一半。

就比如现在,人类伸手朝这边指了过来,自然是在说“你”;接着他又指向他自己的头部,噢,应该是在说“大脑”……咦,他指向头部的手指,为什么又使劲的搅了几圈?

难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是……混乱?“你,大脑,混乱?”夺心魔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在借机羞辱自己,可就在它想要表达愤怒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口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呛了进来。

肺腔进水的后果,便是整个呼吸道一阵剧烈的抽搐,好像有一只大手在它胸腹间狠狠的绞着,将里面剩余不多的空气都挤了出去。于是它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加持在身上的法术已然消散。如果不能及时的浮出水面,那等待它的,将是最为恐怖的噩梦!

窒息!

就如同它刚刚化形,又重新回到脑池时的情形一样!它来不及思考这是意外,还是那个天师刻意布下的陷阱,只拼命用下颚的四条触须划着水,朝湖面升去。

但老包,会给它逃脱的机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为了营造眼前这一刻的优势!要知道土巨怪是不会浮水的,厚重的甲壳决定了其只能留在湖底,而夺心魔这一浮,就离开了它们的保护!

他动手了!

长索破开冰冷的湖水,露出了它狰狞的本相!没错,那是“舌头”!

就好像森蚺巨蟒一般,舌头直接卷住了对手的腰,将夺心魔最后的希望生生掐灭!与此同时,护在包光光周围的水晶墙骤然消散,只余下其中一面;而四个魔法阵却在水中现形——无一例外的,全都是“解除魔法”!

这四个法术,便是为那几只土巨怪准备的了。

要知道,增益法术给他人加持之后,就不再受施术者本人控制了。要是受术者对法术本身有所了解,那么他可以随时取消这个法术;要是不了解,那就只能等法术自然消散。

所以说,直接取消对方身上的法术是不可能的。必须靠“解除”、“驱散”之类的魔法。但那“水下呼吸”毕竟是出自老包之手,不会计算对方的魔抗——这就意味着,他此刻“解除魔法”的效果,是百分之百!

至于那夺心魔,它身上的法术倒不是老包动了手脚,而是自然消散;毕竟每个法术都有“时效”这么一说。包光光所做的,不过是头一个就给它加持,又磨蹭了好一阵才加的自己罢了。

之所以要等到法术自然消散之后才动手,一方面因为老包他吃不准当着夺心魔面解除魔法,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时间,让对方自动自觉的走到水足够深的地方。

那里,便是他给对方挖好的坑!

第二百二十一章 挣扎

土巨怪被剥夺了水下呼吸的能力,虽然仍处在夺心魔的精神控制之下,但生命的本能,还是让它们惊慌失措起来。

其实精神控制,不过是一种强烈的暗示。你可以让受术者,在不知不觉中替你做某些事,但要想让受术的对象不做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在与其本能相抵触的时候。

所以夺心魔根本阻止不了它们挣扎求生,就好像它没办法让土巨怪改吃素一样。

看土巨怪在那里徒劳的扑腾着,包光光又坏笑着掐灭了手中的荧光,让四下里陷入一片黑暗——反正他的感知能“看”到对方,而对方只是“昏暗视觉”,可不等于热感应、或是回声定位之类的系统,还是需要有光的,哪怕是一点点。

既然已然混乱了,索性就让它们再混乱些!

先前的舌头,将夺心魔与自己牢牢的拴在一起;另一条舌头却叼着“乱流印记”激射而出。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施展出吹风术,靠反作用力离开了先前的位置。

——将自己受攻击的可能性减到最低的同时,顺带着,也通过绑在对方身上的舌头,将其从那一群土巨怪保镖中拉了出来!

但这一次,包光光显然是失算了。

因为夺心魔双目中喷出的,有如烟瘴一样的光并没有熄灭!那可是精神力实质化形成的光芒,即使在完全没有光的环境,夺心魔也能靠它来看到东西。这,才是真正的黑暗视觉!

这时候,夺心魔已经从起先的慌乱中恢复过来。聪慧的它已然明白,如果不能击杀眼前的“天师”,自己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于是,它毫不犹豫的反击了!

心灵震爆!

夺心魔的双目中白光大盛,一道澎湃的精神波动,有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朝老包涌来。仅存的那面水晶墙,就仿佛被飞驰的机车撞过一般;虽然没有破碎,但整个墙面都凹了进去,“吱吱嘎嘎”的呻吟着。

而墙后的老包,却如同被人用气锤狠狠的敲在头上,“嘭”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他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睁开眼,都是无规则窜动的光点;他什么都听不见,因为耳朵里,全都是“嗡嗡嗡”的鸣叫声,就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正围着他不停的旋转。

一时间,别说是施法了,他甚至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这是中了“震慑”!

好在事先发出去的那根舌头替他解了困。就在夺心魔想要玩“无限连”的时候,那条舌头叼着“乱流印记”,及时的撞到了它身上。仅仅三级的“印记”自然没办法干扰到它发招,但舌头那强劲的冲力,却硬是将它捅了个跟头!

只可惜,舌头在水中行进时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这一下并不能让对方受伤。不过这一耽搁,也让老包趁机恢复过来,身边的魔法阵再次亮起,“六合水晶墙”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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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灵震爆的范围来看,这只夺心魔怕是早已成年;换言之,就是此刻跟他包光光放对的,是一个比流晶还猛的七级术士!

在绝对性的等级压制面前,乱流印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但现在的他可没时间去后悔早先为什么不用异形血液——毕竟那是他所见过最强的酸,就算会被水中和,放出的高温也能灼伤对手。

水中的好处就是,他已经不需要再特意放“造水术”,是以在摆出最强防御之后,他还能腾出手来,操控着舌头用来进攻!

想要把舌头收回再换上酸液已经来不及了,水的阻力,也让舌头的穿刺失去了威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此无用——要知道,“舌头”其实是异形内置的“口器”,它最基本的功能除了吃饭骂大街以外,还能够用来咬人!

吐掉没用的“印记”,那条舌头张开顶部参差的利齿,狠狠的咬在夺心魔的一条触手上;老包控制着舌头来回拧动,就好像鳄鱼咬住了食物后猛地旋身。这一口下去,竟连皮带肉的扯下好大一块!

而另一条卷着对方腰身的舌头也没闲着,只一绕,夺心魔身体便翻了过去,变成背对着他——成年的夺心魔,心灵震爆也不过是正面一块扇形的区域。因此它背后,应该是这个法术的盲区!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身体被转过去,但夺心魔却将头部怪异的扭了回来,就好像它的脖子,压根就没有骨骼支撑一样。

紧接着,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再次光芒大盛!

“啊——”老包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这一张嘴,水就呛进了喉咙,噎得他两眼发黑。前次是挨的太狠,他一下子被打懵了,是以痛感并不强烈。但这一次,由于对方心灵震爆的力量被六层水晶墙消弱了不少,以至于人还是清醒的。

这等于他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经历了一次晕车两万里,外加重度的三叉神经痛。

“去死吧!”吃了大亏的他,将一条长索往死里收紧,外凸的利齿将夺心魔全身划出道道血痕,而另一条,则狠命地噬咬着对方身体一切容易下嘴的部位。若不是距离还远,估计剩下的半条此时也扑上去了。

若是按老包的性子,恨不得一堆攻击性法术扔过去,直接把对手轰杀至渣。但问题是,他此时还必须维持着“六合水晶墙”,不然,很可能连对手的下一波攻击都扛不住!

他可没把握第二次从“被震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而且包光光很清楚,到目前为止,自己一直都占据着优势;没必要去和对方拼命,或是拼那百分之几的抗性几率。所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将对方拖在水里,拖到它虚弱,拖到它窒息,拖到它死!

“看你丫能熬多久!”包光光发了狠,“——你有权保持挣扎,但你所做的一切……统统没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自的底牌

不是夺心魔没尝试过带着人一起游出水面,但是它做不到——这个湖的湖水本就与别家不同,浮力小。

所以它只能选择和包光光死嗑。一人一怪,便在这暗无天日的湖底展开了一场持久的,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他们都清楚,只有对手死了,自己才能得以存活;是以他们抓紧每分每秒,尽一切努力去伤害对方。

最开始,局面还保持着势均力敌:夺心魔一个个“心灵震爆”发过去,敲得老包眼冒金星;若不是身在湖中,只怕从他鼻孔流出的鲜血都要淌一地了。

包光光也不甘示弱,除了用舌头卷着对方甩来甩去,让它难以锁定自己之外,还立时以“铁齿铜牙”还以颜色。每一次,都能从夺心魔身上扯下块肉去,直疼得它浑身发抖。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胜负的天平渐渐向老包这边偏斜了。

只因为他身上有“水下呼吸”,而对方却只能憋气。夺心魔的攻击变得越来越软弱,间隔也越来越长。大脑缺氧的它已经难以在不停的推搡中,准确的锁定敌人位置了。于是它不再靠划水来掌握平衡,腾出下颚的触须,想尝试着先将舌头的束缚解开。

但包光光号称“绳缚专精”,他系的疙瘩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的么?

不久之前,他就拴过老汉斯一回,是以这种“紧密相连”的战斗也算是驾轻就熟了;而且他本人也不可能只站在旁边干看眼啊!在另一条舌头的疯狂干扰下,夺心魔想要从容的去解长索根本就不现实。它只好又放弃了“解套”计划,试图用数量上的优势,一门心思的压制对方另一条舌头。

“拼触手,老子会怕你?”包光光心头冷笑,猛地将对方扯了过来,身上那条半截的舌头也上去助战了。

这一对上他才发现,夺心魔的触须居然颇为灵活,而且力道也比自己的“舌头”要大;最关键现在还是四打二!若不是舌头上利齿遍布,让对方不敢过于纠缠,说不定此刻“触手”的对拼,他包光光已经败下阵来了。

“欺负老子的触手少么?”老包火了,双手划动向对方靠了过去,无数长达两米的“绳标”在湖水中狂挥乱舞,让他整个人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只青黑色的巨大水母……

夺心魔百忙中,又是一个“心灵震爆”发了过来。由于距离接近,能量更为集中的关系,这一次的冲击,竟然比先前那几下都大的多。“哗啦”一声,老包周身的“六合水晶墙”直接碎了两面,余下的也在接连的打击中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消散了。

可是他压根就没打算重新修补,因为他知道,现在是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全身的绳标,在“魔绳术”的加持下,“水母”变成了“海胆”!只听得一阵雨打落叶般“噗噗噗”的声音,所有的绳标都如同箭矢般射在夺心魔身上,无一遗漏!

虽然绳标的重量太轻,在水的阻力下更失威力——别说是刺破对方那败革一样的皮肤了,充其量,不过像筷子头捅了一下。

但老包就是明知道捅不进去,他还要捅!哪怕每次的伤害,就跟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之下,也要放掉它一管血!终于,夺心魔快顶不住了。它勉强发了一个心灵震爆,试图将对方推开,可眼前光芒一阵乱闪之后它却发现:对方的护盾虽然被破坏殆尽,但人却闷着头冲了上来!

——老包是打算用他自己,来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比耍狠,你还不够格!”

……

……

若论近身肉搏,老包的确是渣得一塌糊涂,到现在他还处于一种“快使用大板砖”的境界。

但是,那要分跟谁比。

对上专职的战士他自然不敢炸刺,但眼前这个家伙,胳膊像柴火棒,身材像晾衣杆,白长了两米多的个子。反观老包,好歹是冰原出身;再加上几年的打熬,假假的也是一身腱子肉,凭力气就吃定它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野球拳”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包光光很清楚,在水里这种特殊的环境,一般的拳打脚踢是没有效果的,毕竟他不是力大无穷的乌鲁,也不是拳头能撕开风的寇拉拉。所以他将绳标上的“箭头”,夹在指缝中当作“手指虎”来使用!

正所谓“寸铁在手,天下我有”,在那边打架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只不过,当时他指缝里夹的是家门钥匙……

刺穿、划破、割裂!现在包光光,终于知道为什么八神庵这家伙会发狂了——只因为,看着自己的双手撕裂敌人皮肤,削去敌人血肉的感觉,感觉实在是非常的……爽。

他的对手,已经沦陷在这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打击之中。疼痛有如潮水,一波波的侵袭着它的大脑;而窒息更让它几乎无法思考,只能被动的任老包在那里拳打脚踢,凄惨得就好像一个被坏孩子蹂躏过的,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它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勉强的挥动触须,保证自己的眼睛不被对方扎瞎而已。

是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眼睛,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有翻盘的希望!——虽然它也知道,此刻就算是对方肯松开束缚,自己也未必有能力游到水面,毕竟它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但是,它要在死亡来临之际,拖着那卑鄙的“天师”同归于尽!

夺心魔,不容许被任何生物欺骗,任何!

诚然,夺心魔的力量不强,行动起来也比较僵硬;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没办法近战。别忘了,那下颚还长有四条灵敏的触须呢。在日常进食的时候,它们就会用触须来榨取对方的脑浆。

天长日久下来,这一抱的熟练程度绝对不容小觑!猝不及防之下,纵然是高阶的战士也很难躲开,何况一个法师?

所以它在等。直到感觉身上的疼痛开始减轻,它知道,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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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双方的底牌才算是完全展露出来——包光光固然是认为自己的体格吃定了对方,是以打起了肉搏的主意;那夺心魔,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擒抱噬脑”的技巧充满了自信?

可笑的是,两个施法者打到最后,居然都想着靠近身肉搏来分出胜负,这也算无独有偶了。

要从理论上说,还是夺心魔的胜率更大一点,毕竟它更能忍。它一直忍耐到对手疲劳,忍耐到对手放松了警惕。可是当它张开四条触须,犹如章鱼捕食一般向近在咫尺的老包扑过去时,对方竟做了一个出乎它意料的举动。

包光光猛地抓住了它的肩膀,与此同时,他的左脚也上了一步,正好卡在了对方的双脚之间!然后,他侧身,借助转身的力量将夺心魔朝自己侧后方猛甩!

于是,他的对手便踉踉跄跄的冲出去几步,这一抱自然是落空了。

夺心魔不知道,但那边的游戏玩家对这一招肯定不会陌生,这正是八神庵的招牌绝活——屑风!

之所以老包能想到这一招,完全是先前他连抓带挠的攻击方式,让其想起了八神这个猛人。因此在近身时碰到突发的情况,满脑子八神的他便鬼使神差的“←↙↓↘→+A或C”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乱拳

假如他真像“老八”一样,在“屑风”之后去接什么“葵花三连击”,那就要倒霉了。|/\P-a-o-s-h-u-8.c-o-M/\|原因很简单:水的阻力让他不可能将敌人甩那么远去;而且对夺心魔来说,背部,不见得就是死角!

在化形的时候,小小章鱼一样的幼体,会吃掉宿主的脑组织,而整条脊椎,也会被夺心魔分泌的灰色物质所取代。对它们来说,颈骨根本就是多余的东西。

虽然身体还停不住朝前扑跌,但它的头部,却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又转了回来,紧接着它想都没想,直接发动了“心灵震爆”!可招式发出去后它又愣住了——因为眼前竟没有目标!

那个狡猾的“天师”呢?

脸,是从那边转过来的,先前并没有看到对方出现在视野之内。而人在水中,身形移动又不可能比转脖子的速度更快……答案只有一个:在上面!这个卑鄙的家伙想从上方偷袭自己!

它猛一抬头,精神能量也朝双目注视的地方横扫过去!

“还是没人?”就在这个时候,脑后却传来重重的一击,将它整个身体砸得朝前扑倒,倒霉的是它这时候还维持着“心灵震爆”!

轰!磅礴的精神力撞在湖底,激起大片大片的泥沙。

夺心魔本身,也被这股力量激得漂了起来。此时的它,看上去极为凄惨——全身是伤不说,眼睛还被骤然激起的沙石打瞎了,在原先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

瞎了眼的它当然看不到:一个黑影,好像幽灵般从浑浊不堪的湖水中钻了出来。

“幼稚,打不过人就扬沙子么?堂堂的夺心魔原来也这么没品。”

没错,这个黑影正是刚才“神龙首尾都不见”的包光光。此刻这家伙,正一边咂舌对手招式的威力,一边在心里暗暗贬低着它的“怪”品;完全无视自己打起烂架来也“品”不到哪里去的事实。

要不是他抽冷子踹了一脚,对方脑抽了用“心灵震爆”炸自己的眼泡玩?

当时夺心魔的判断并没有错,在使完“屑风”以后,老包就高高的跳了起来——他早知道夺心魔的脖子能够三百六十度扭转,当然不可能傻呵呵的留在原地当靶子。

那时候,他身周的魔法盾早已被消耗殆尽,加料的法袍,是能有效的挡住穿刺和重击性攻击不假,但这玩意对精神冲击可没什么防御力。因此他在夺心魔面前,跟脱光了也没什么区别。洁西卡前车之鉴还没过去多久;他哪敢去以身试法?

所以,他确实是打着从上方偷袭敌人的主意。但此处的环境,和地面上是不同的——水有浮力!这一跳起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从对方的脑袋顶上蹦了过去,而这种情况,恰好又让他想起了“老八”的“外式——百合折”!

于是这一脚,就自然而然的踹了出去。

……

……

此刻,夺心魔的双眼已瞎,又被缺氧折磨得神智不清了,就好像一只卸下了爪牙的土狗,让老包再没有任何顾及;凭他的性格,那还有不冲上去痛打落水“魔”之理?

这一次,他用的不再是“老八”的拳了,而是地球人基本都会的“王八拳”!

劈头盖脸的一阵乱锤,外加连撕带挠的,就差真上嘴咬了……直到夺心魔被弹出他拳脚的范围,又空抡了几下才算停住。他也懒得将对方扯回来了,直接一个“魔绳术”下去。

于是“绳标”也活了过来,开始了它的“无尽攒刺”——锋利的箭头专找对方的皮肤上的伤口,直接与肉说话;绳标够不着了,那两条“舌头”又开始发威。它们拧在一起,追着对手的身体边捅边咬;而那只倒霉的夺心魔,则好像一只残破的木偶,在怪异的舞蹈中越飞越高。

但这还没完。

趁着“舌头”还在对方的身上肆虐,老包将双手猛地拍在湖底的沙砾上!光芒闪动间,冰寒的气息从不远处喷涌而出。这是“冰冷射线”的进阶版,三级的“冻结术”!

周围湖水的温度骤降,大量寒气聚集的地方,已经结成了一块磨盘大小,晶莹剔透的冰块。老包双重施法发动,另一只手却对着冰坨用上了“硬化术”!

随着他不断的输入魔力,冰坨的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大,顷刻间直径已超过了两米。“舌头”停止了攻击,却卷住了夺心魔的身体,三条舌头一齐发力,拉着那颗丑怪的脑袋就朝冰坨上砸去——“嘭”的一声,冰屑飞溅!

一下!两下!

就好像砸核桃,只不过,舌头是举着“核桃”往锤子上砸!要说老包的“舌头”。是还没猛到能抓着个百十来斤重的人来回抡;但这是水里!只要一点点力量,就足够他做到许多地面上做不到的事!又砸了几下,冰坨终于碎裂,老包急忙一个敲击术解开束缚,以确保舌头不会受什么意外的损伤。

——在冰坨下面,还有个“骷髅陷阱”呢!

凝聚在一点的魔力轰然爆开,沛莫可当的冲击波再一次将夺心魔掀飞出去。包光光没有追,只幻出一大堆魔法阵,层层叠叠的悬浮在他身边,各种射线光弹从里面倾泻出来;无一例外,全都是攻击法术!

五颜六色的光在对方的身上炸亮,比庆典上的烟花更为夺目。

理论上说,这时候夺心魔应该已死透了,但老包,却不想给对方半点“理论上”的机会!纷飞的光点在他身上游走,乍明乍暗,但两个蔚蓝的光球却在他双手中,坚定的从无到有,从弱到强。

“魔法飞弹加强版——双枪!”

有淡淡的光点从湖水中透出,就好像舞台大幕后的灯光——影影绰绰,若隐若现。忽然,就见湖面上蓝光暴涨,点亮了深沉的夜空;紧接着硕大的光球破水而出,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发光的石头

身在水里,是不能用“螺旋丸”的,因为“湿燃烧”会让近在咫尺的他第一个倒霉;好在水里也用不着再维持“造水术”。只要他愿意,可以让所有飞弹都是“加强版”的,但他明白力分则弱的道理。

——两个飞弹就足够了。

老包将余下的力量,统统都融入了那两个“加强版飞弹”中,让它们互相缠绕着好像钻头一样扑向对方,将其直接轰出水面——如果那夺心魔连“毒龙穿心钻”都能挺住,那他也无话可说。

激战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茫然与空虚。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激战”和“激情”其实没什么本质性的差别。

“我……赢了?这真是老子干的?”本来开战之前,他就抱着必胜的信心,但真等亲手杀死了一只相当于七级法师的夺心魔,他反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了。

虽然他连蒙带骗,偷袭放赖的一样没落,甚至到最后还拼了老命。

“咱也是猛人呢!”若不是先前战斗中所受的伤再也无法压制,包光光真想仰天大笑三声。肢体的酸痛,魔力的空乏都可以忍受,最要命是他脑袋里,好像有人用小锯条来回的锯,连带着耳膜都“咯吱咯吱”的响个没完。

好在有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本该是漆黑一片的湖底,这时候居然还有亮光。亮光的源头,在那一片冰棱的碎屑中,有一块鸽蛋大小的卵石正静静躺在那里,用它的光,驱散了湖水中的寒意。

它是无暇的,就好像女人一生最美好的追求和最甜蜜的梦。“不对!钻石是反光,本身可不会发光!”老包摇摇头,重新打量起这块奇异的石头来。

光确是它本身发出来的,虽然璀璨夺目,但感觉上并没有太多的侵略性,好像是一丝丝的,将周围的黑暗剥离开来。包光光忽然觉得,这种光看起来十分眼熟。“对了!是夺心魔眼中射出来的光!难道……不会吧?”

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连挪动双腿都变成了一项不折不扣的挑战。但俗话说的好:好奇心能杀死猫;而贪婪,能杀死一只成年的夺心魔!

在上述两种“非常规”力量的驱动下,包光光抖擞精神,硬是蹭过去将石头抓在手里!本来他还打算探测一下这玩意的内部,可一动念他才想起来:原来感知早已分了一部分转化为魔力,而另一半,则压缩在魔法弹里一并给射出去了。

——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在最后关头还跟喝了鳖精一样生猛?

“卧室达春绿啊!”包光光在心里哀号着,因为他居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虽然他是最后一个给自己加持的“水下呼吸”,但战斗了这么久,他就一直没再补过。

这就意味着法术的效果随时都可能消失!

而他眼下不但魔力耗尽,连“念力”都已经见底,如若使用心灵之光,那只有去转化生命力了。可问题是,他现在还带着内伤呢,这要是再抽得狠点,人不直接挂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两只手从腋下穿了过来,在他胸口处握定。

从背后传来的触感,以及接触的部位来看应该是洁西卡没错了。虽然之前是他把人家给轰走的;但此刻知道对方留了下来,他这心里,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

……

篝火,驱散了黑暗,也驱走了内心的寒。

但人身上还是冷的。所以洁西卡一回来缩进窝棚,用“鳄鱼”牌的被子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至于她的衣服——那不是?都用树枝挂在火堆上烘着呢!

老包终于了解到大陆上内衣的流行趋势了——“笔帘子”配运动短裤嘛,就一个字:土!虽然用料是丝绸的,上面还勾着蕾丝。“理念不行啊!舒适和性感一样都没沾上,反倒去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边腹诽着,一边用手指在上面捻了两下,发现已干得差不多了,老包才站起来,将内衣递了进去:“穿上吧,外衣还得等一会……放心,我不会偷看。”

“不必如此,长官!”洁西卡伸手接过衣服,开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战场上只有军人,是没有男人和女人的。更何况长官你还受了伤,需要多休息。”

——虽然《神语》已经到手,但上面的神力,已经在替洁西卡治疗的时候消耗光了,要想再释放出“神恩”,最起码还得等明天早上。

“我心里有数。”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包光光毅然决然的转过脸去。风,撩起他那身“空心”的法袍,露出了下面的一双毛腿;颇有些“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意思。法袍内有玄机,光利齿遍布的“舌头”就有两根半呢,可不敢脱给洁西卡穿。

是以任由小妞在被窝里光着,倒不是他存了什么坏心思;但这一刻,背后传来穿内衣发出的“悉悉索索”声却让他口干舌燥。为了转移精神,他又开始研究起那块古怪的石头来。

这东西的质地相当坚硬;通过感知,他还看到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皱褶,有点像……电路板?

“长官,你手里的是什么?”穿衣声停了下来。

“这个?是魔晶!”包光光随口道。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好笑,因为他从未听说过大陆上还有所谓的“魔晶”;若说其他的冒险者都是傻子,杀了怪不知道收尸他第一个不信。

但老包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猜测,已经相当的接近真相了。那块东西,还真就是夺心魔的松果体。作为以精神力横行于世的种族,松果体异常发达也是意料中事。也正是由于它特殊的构造,才让夺心魔有了现在的种种异能。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像夺心魔这样精神力极其强大的家伙,才有可能形成“魔晶”!

而整个魔晶形成的过程也相当偶然:若不是他将夺心魔逼到极限,让其不停的刺激松果体释放“心灵震爆”,“魔晶”就不会膨胀;不是他半偷袭的那一脚,令其放了一半的精神力轰在湖底反激了回去,“魔晶”就不会发光。

没有这两样,那不过是一块比较硬的骨头而已,没有人会去关注它;最关键的,是他最后砸核桃似的一顿乱敲,才让这玩意从破裂的颅腔中掉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与包

“长官,能让我仔细看看么?”小妞在后面恳求道。

“嗯?”老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要看他,而是他手里的那块石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发笑。你想洁西卡那是什么出身,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豁免”石头的诱惑。

可想而知,普通女孩见到这东西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他可没大方到见女人喜欢,便双手奉上的地步;就算送,也得先紧着自己的媳妇来啊!老包笑嘻嘻的拿对方打趣道:“看是可以,但小心眼睛别掉进去,那可就拔不出来了!”

结果这一转身,他自己的眼睛却拔不出来了。

要知道,洁西卡此时仅着了内衣,浑圆的肩头与修长的大腿都露在外面,肉光致致。而那件内衣的款式,说白了就是一块方布,两边有带;穿的时候卷成个筒围在身上,带一扎就算完事。

内衣上下是一般粗的,可不分什么腰身胸部。是以腰的位置还能合拢,但上面却免不了要“敞开胸怀”;尤其是小妞为行动方便,还刻意将胸部扎紧,让两只小兔子委委屈屈的挤在一起,于是,中间那道深邃的沟壑就更令人目眩神迷了。

洁西卡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只沉迷了一会工夫,便将视线从手里的石头上拉了回来。这一抬头,却看见长官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由得霞飞双颊。

是害羞?是恼火?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发现两条涓涓细流,从长官的鼻孔中淌了出来。

“长官,你……流血了!”

“是吗?”包光光回了魂,只是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上面那咸咸的感觉让他知道对方所言不虚。“天热上火而已,这算不了什么!”

说着话,他用手背一抹,结果直流的鲜血被拉成了八撇胡。但洁西卡却认定了他情况不妙,赶紧打开一个破旧的背包翻腾着,从里面取出药膏绷带之类东西,让包光光哭笑不得。

“喂,你打算用绷带包我哪儿?”

……

……

这个包,就是他们最大的收获了——当时那本《神语》就是对方从包里掏出来的。夺心魔怕它损坏,还特意将包镶嵌在一只土巨怪的背甲底下,让两人着实多费了好一番工夫。

本来包光光只是冲着《神语》去的,对“书包”也没特别的在意,但手一伸进去,却让他惊得跳了起来。

因为,这居然是个空间袋!

要知道现实可不是网游,没有空间戒指之类的东西,唯一能让人携带更多物品的便是这种,拓宽了内部空间的背包。而且这种装备相当罕见,连老汉斯混那么多年都没弄到一样。

当年他没少哈流晶随身的背包,但不论他如何装可爱扮乖巧软磨硬泡,流晶都没舍得把东西给他,也就是拿来玩玩而已。而如今,他老包,也是有包一族了!(这话别扭不?)

包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兽皮缝制的,大概是用鲸须撑得四四方方。别看外表疤疤癞癞连个背包的带子都没有,但内部的空间却足有几个立方米那么大。所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就是这个道理。

老包正愁那一堆“鳄鱼”皮没办法带走呢,这一下岂不是正瞌睡就送了个枕头?

包里装的,都是夺心魔多年攒下来的家底。让包光光震惊的是,收藏品中最多的就是书!能看出来它的阅读面很广:传记,诗集,以及奇闻轶事;甚至还有本手抄版的《不羁之民》。“原来老子斗杀的,还是个志向高远的文学青年……”

可奇怪的是,这里面偏偏就没有和魔法有关的。唯一的月刊《魔法时代》还让其用来贴剪报了!

后来包光光才想明白:夺心魔又没办法学魔法,留那玩意熬汤么?

余下的基本都乏善可陈,就一把剑、和一双靴子能入了老包的眼。只可惜鞋子包光光嫌小穿不上;洁西卡穿起来却直咣当。事实让他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游戏!

不过那双鞋,最终还是要洁西卡穿的,毕竟上面的“缓落术”与“迅疾术”对她都相当有用。是以老包也只好友情客串了一下鞋匠。对有“裁缝”经验的他来说,这自然算不上什么难题。老包都想好了:干脆以后就让她走“道具流”路线吧——反正她魔力是实打实的,再说,她家也有钱,烧得起。

剑自然也得给小妞用,在他手里,那跟烧火棍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交给对方的时候,老包还别出心裁的搞了个“授剑仪式”,将洁西卡狠狠的夸赞了一番。只是到最后,他却犯愁是不是该将“红旗手”的称号也一并授予给她。

“长官!给这把剑起个名字吧!”

听到小妞的提议,包光光大手一挥,不假思索的说:“还用现取么?要我说,干脆就叫‘艾斯卡里巴’好了!”最后他还加了一句,“相当有纪念意义啊!”

“坏蛋。”洁西卡腹诽着,忍不住瞟了老包一眼,小模样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当晚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包就打开《神语》,可结果令他相当失望——书的“冷却时间”显然还没有结束。于是他吩咐洁西卡去收拾行装,而他自己,却蹭啊蹭的在余烬上又生了堆火,将串好的肉串放在上面烧烤。

肉是用“舌头”,一点点从土巨怪的巨螯里掏出来的;壳自然已扔进了背包。

至于那厚重的背甲,老包是觉得挺可惜,但有什么办法呢?整片的塞不袋口,而此刻他又没精力去做进一步的处理;只好搜集一些被小妞击碎的碎片,也算是安慰奖了。

没过多久,诱人的肉香就飘散开来。“小心烫。”老包递了一串给旁边两眼冒光的洁西卡,第二串却拎在手里,走到不远处的大树前。发现那个狗头人,居然被绑着还能睡了个昏天黑地。不由得一阵无语,心说你这是信任咱人品呢?还是天生的就没心没肺?

没错,这就是先前他抓的那个俘虏。为了它,老包还忍着伤痛,绕着湖多跑了半个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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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的状态很差啊……怨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向金子进发

“起来撒尿了!”老包用脚尖捅了捅地上的那滩死肉。|/\P-a-o-s-h-u-8.c-o-M/\|谁知道对方虽然睡着,但依然十分警觉。他脚还没等踢实惠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根本就不敢直视老包。

当包光光将肉串递过去时,那狗头人忽然跪下了,双手作揖好像在恳求什么。嘴里也发出一阵“叽里咕噜”难明的声音。

“说普通……大陆通用语!”包光光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你会,不然向你以前的主子报告时还带翻译么?”

其实和夺心魔说话,它们基本都是用地底专有的语言;但这时候绑匪都发话了,谁还敢反驳不成?于是它只好操着半生不熟的大陆通用语说:“伟大的……主人,您是……主人!您不……要吃我!”

“日啊!”一听对方那种外国人学闽南话的腔调,老包登时头就大了,“少拍马屁!现在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舒克。”

“你还有个兄弟叫贝塔?”看着对方那茫然的眼神,老包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不着调了。于是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将肉串举在眼前,道:“知道这是什么肉吗?土巨怪!……舒克是吧?想我不吃你也行,不过,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为了加强语气,他还恶狠狠的举起肉串咬了一口——鲜甜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口腔,于是包光光再次确认了:土巨怪这种生物,八成真的跟龙虾脱不了关系。

……

……

“长官,我们真要去攻击对方基地?”对于老包的决定,洁西卡还是颇有些抵触的。即使她认可对方所说:要想尽快融入这个社会,就必须有金钱或相应的等价物,而洗劫敌人的基地,通常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倒不是怕危险,毕竟她也见识过狗头的“战术素养”有多么垃圾,而她的战斗方式,也适合用来对付这种又多又弱的敌人。

但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爱洁的女人,她仍巴不得离这个肮脏的族群越远越好。

包光光不知道洁西卡的小心思,更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动摇。他是不得不贪心,谁叫他需要在短时间内凑一大笔钱呢?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打这窝狗头人的主意了。

“有现成的金矿摆在那,老子凭什么不要?”他理直气壮的对自己说。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之所以会如此热衷于掏人家老窝,也是有洁西卡的关系在内。早先大家互不熟悉,利用对方那是天经地义;可一起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再要他像以前那样,将对方看成一件货物,一件筹码,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在寻找某个让他既弄到钱,又不用伤害洁西卡的机会。或许他也意识到了,但又拒绝继续再想下去;毕竟对掌控大局的人来说,受感情影响本身就是一种软弱。

“就我们两个人……长官?”见包光光沉默不语,洁西卡也不由得心头有些惴惴。

包光光分析道:“你在担心什么,中尉?这群狗头人余下的数目已经不足百了。如果它们能拧成一股绳的话,或许战力在咱们之上。但我跟你说,战斗可不是靠数据来体现的!”

“最关键的,是士气!”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不要忘了,昨天的一场战斗,已经将咱们的强大印在了幸存者心里;尤其是你。所以,只要你能让它们想起那噩梦一般的情景,接下来……都不需要咱们出手!”

看到长官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洁西卡就知道是不可能在这方面说服他了。事实上对方说的也没错,于是她只好尝试着曲线救国:“可是,我不认为那个舒克会指出正确的路线,毕竟……”

“它会的。”

包光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我给它算了笔账,让它明白到抢金子,绝对比挖金子来得快!”说着话,他还指了指不远处呆立的狗头人,“现在,它已经是咱们的合伙人了。”

只可惜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谈论的狗头人舒克,此刻正诡异的翻着白眼。

洁西卡到底是没能说服老包。于是,这一支奇怪的探险队当日便动身,向着未知的黄金进发了。

一路上,包光光还特意留下了许多暗记;一来是免得在森林中迷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期待着失散的同伴能看见?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坚信乌鲁他们还活着,虽然他们回到这里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乌鲁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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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去管老包他们为了淘金,在那里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岭啊;只说说乌鲁这边的情况。

首先要声明的是:乌鲁,以及第四团的大部分人都还活着,只除了耗尽了生命力来维持“心灵之光”的老汉斯,以及那几个没熬过来的佣兵。就像老金说的——他们不过是运气不好。

就如同包光光所猜测的那样,突如其来的大雨救了他们的命。醒来后,人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尽快离开这里。因为没有人知道那种杀人的大雾,什么时候会再次喷发。

他们带走了同伴的尸体,却没有找到老包与洁西卡的踪迹——毕竟只有乌鲁知道人被扔进了水里,而那时候,乌鲁他自己的情形也不乐观。

他人事不省。

其实,如果他安安静静的呆着,纵然狂化后缺氧的程度较重,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但他没有。

将老包二人扔进水里之后,他又开始为手里的寇拉拉操心了。可是,他又不能将寇拉拉也扔进水里,只好按之前的做法,把人往附近最高的一颗树上扔。开始的几次都失败了,寇拉拉也被树枝划得满身是伤;但好在有乌鲁在树底下接着,是以小命还在。

乌鲁终于明白到这么扔的效率实在太低,于是将人扔向树上佣兵们藏身的地方。虽然也不是一次成功,但起码几率比之前要大了很多——上面还有人接着呢。

然后是那些昏迷不醒的。

到后来,乌鲁的神智也不大清醒了,他只记得自己要把人扔到树上,至于为什么,可不是那种状态下他能考虑的事。昏倒的,被他扔上去了;没来得及上树的也被他扔上去了。“所以,你也给俺上去吧!”

嗖——

布鲁斯也没能幸免,被劈手一把揪住,高高的扔了起来。当树上一众属下七手八脚的拽住他时,还能看见乌鲁红着眼睛,在树底下来回的溜达,就好像一只正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

没错,是狮子,那种气势纵横睥睨,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拯救佣兵吞森

不知道为什么,在乌鲁心里忽然多了一种奇妙的感悟:仿佛他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酝酿了很久,也寻觅了很久;所有迷惘、压抑、痛苦,都是为了睁眼的这一刻。

可是真睁开眼睛,一切又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不同——空间很狭小,有一块篷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篷布底下的木架已经腐朽,连铆钉都长了锈。视线顺着木架往下延伸,他就看到了那把狰狞的双刃巨斧。

斧柄,有成人的胳膊那么粗,上面还钉着横枝。斧面也很宽,铁黑色斧面和雪白的刃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会让每个看到它的人感到战栗!只是眼下,这只凶兽却被拴住了——粗大的绳索将它绑在木架上,像是怕其暴起伤人一般。

但乌鲁知道,自己是永不会被它所伤的,因为,那是他的斧!

身下传来的颠簸,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而睡在他身边的,是鼾声大作的寇拉拉——这小子和他爹年轻的时候很像,只不过他爹熟睡是淌口水,而这小子,则是冒鼻涕泡。

乌鲁忽然有一种期待:他很想,很想看到对方长大后的模样。

手伸向斧柄,感受着铁刀木那独有的温暖。上面细密的纹理,就好像和掌纹结合在一起般,严丝合缝。他感受到凶兽的委屈与不耐——它注定了要纵横杀场,注定了要光芒万丈,又会怎甘心被绑在这种地方?

“喝啊!”他吐气开声,手臂上的肌肉坟起,绳子……倒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寸寸绷断,断裂的,是支撑车棚的木架!

“喀喇喇”一声脆响,马车的车棚轰然塌陷,紧接着,那些走在车边的佣兵们就发现,巨人就好像下凡的天神一般,一只手托举着塌了一半的顶棚,另一只手,则提着一面大过车轮的双刃巨斧;在漫天的木屑与灰尘中傲然而立。

见到众人朝这边望了过来,乌鲁不由得咧嘴一笑,开口道:“有吃的没?俺饿了!”

……

……

其实在乌鲁昏倒的期间里,佣兵们也给他喂过肉糜,只是他们不知道乌鲁饭量和力气是成正比的。说起来,但凡能够狂化的战士,饭量都远超常人——这,也算是狂战士们一个共同的弱点吧。

加餐的时候,布鲁斯也将眼下的情况告知了乌鲁。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而这三天中,那些被他扔到树上的佣兵,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没醒的早已经失去了呼吸,连尸体都冷得透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寇拉拉。他好像只是睡着一般,但无论别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人唤醒。

所以团里的治疗师,只好把他和乌鲁放在马车上,用清水和肉汤吊着性命——到了大一点的城市,再花重金请神殿的牧师们出手吧。像这种外表完全看不出伤势的症状,可不是他们治疗师擅长的领域。

至于这次的任务,剧变之后也没什么人傻得提起了。

“为啥不让崽儿治?上一次那小子犯毛病,就是他治好的啊!”对方的描述中,让乌鲁想起寇拉拉第一次狂化之后的情形,所以他不担心——巫医是干吗使的?

“谁?”

看众人一副迷惑的样子,乌鲁才醒悟到自己已说漏了嘴。不过漏都漏了,干脆就和盘托出,反正以他的性格也不喜欢总藏着掖着。“就是吞森那臭小子,”他说,“尽瞎胡闹,还整了个绕嘴的名。其实他是俺村里的巫医,叫包光光……对了,他人又上哪旮跑疯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布鲁斯早看出来,那个自称“吞森”的小伙子不是佣兵。起先还以为,是哪个大家族的年轻人出来历练呢,才请了这么一大堆保镖陪他胡闹,没想到人家竟也是“野蛮人”!

最为尴尬的是,他们居然把人给弄丢了!虽然在那种还没确定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选择尽快撤离这本身无可厚非;但难免有把同伴撇下的嫌疑,更何况这小伙子,还救过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命!

如果不是他,这帮人也坚持不到大雨来临的那一刻。

“很抱歉……”虽然不知道怎么跟乌鲁提起,但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住的。由布鲁斯说出来还能顾及对方的感受。“两个消息,有好有坏。木齐你要先听哪一个?”

乌鲁才不耐烦什么好的坏的,只一个劲的催他快说。布鲁斯无奈,只好开口道:“坏消息是我们没找到吞森小子……不过你别急,最起码我们也没找到他的尸体。”乌鲁沉默半晌,突然道:“俺知道了。那好消息呢?”

布鲁斯:“……”

“没有尸体,就说明人可能还活着。这难道不是好消息?”班得瑞在一旁插言。

“那还用你说!对了,俺名叫乌鲁,不是啥木齐!”乌鲁这时候也想明白了,他只不过是性子急点,凡事喜欢靠拳头多过靠脑袋(冰原人都差不多这样),但并不代表他傻。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把当时的情况,与众人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最后班得瑞也不得不承认:“果然,他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听到团里的智囊做了结论,众人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有那性子张扬的,还跳起来吹着口哨。不管以前和包光光的关系怎样,起码在这一刻,大家都是真心的为他脱险而感到高兴。

“头儿,既然吞森还活着,咱们就该回去找他啊!”说话的,是那个叫斯科特的年轻人,算起来,在整个第四团中除了老金,也就他跟包光光关系最好了。

斯科特话一出口,班得瑞就知道要坏菜了。

团里不少人都受了那小魔法师的恩惠。以前不知道他具体情况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总会有人想去寻找的——佣兵这种生物可能什么都缺,但唯独就不缺血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队与进入

“胡闹!”班得瑞声色俱厉,“你们这是去送死!谁也不知道大雾什么时候再来,这一次是我们运气,下一次呢?”

此刻必须将这个提议压下去,再议论下去肯定会出问题——要知道,情绪可是会传染的。只可惜他的努力还是慢了半拍,人群中那些被老包吊上树的成员已经开始在那里窃窃私语。

斯科特鼓足了勇气,抗声道:“可咱们既然是佣兵,就要讲佣兵的规矩;知恩不报,那跟蟊贼有什么区别?”

“对,怕个球!”这是傻大胆型的。

“命都是吞森小子救的,大不了再还回去!”这是“道义”放中间型的。还有那乐观盲从型的,没事穷搅和型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局面就已经失控了。最要命是乌鲁听得热血上涌,“蹭”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高举着战斧大声道:“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俺乌鲁的兄弟!”

班德瑞差点一口血喷将出来,心说你这不是火上教油么?

他不知道眼前这大个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这世上总有些人,天生的“存在感”就比其他人强很多;是以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特别容易受到关注。只要不是傻瓜,就自然而然的会有人追随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布鲁斯就是这种人;显然,眼前的这个大块头也是。班得瑞盯着乌鲁宽厚的背脊,全不掩饰他眼中的那份嫉妒与不甘。

“哈哈,你们野蛮人就是喜欢认兄弟……可惜没有酒哇!”说话的,是一脸笑意的老金。

“先记着!”乌鲁也笑,“等上俺那,请你们喝红高粱!”

作为滚石的特产,红高粱早已是名声在外,只是没人知道具体是哪出的罢了。于是一群酒鬼也跟着鼓噪起来,将手中的兵刃敲得震天响;在一片凌乱的“重金属”配乐中,乌鲁的笑声更是直冲云霄。

布鲁斯也知道无力挽回什么了。虽然他可以凭团长的身份强制性的阻止,但不可避免的,他在团里的威信就会再次下滑——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

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反对,作为一个领导者,他比班得瑞更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

队伍被一分为二。大部队还是继续向文明社会进发,他们得照顾好那个不知有没有公主肯亲吻的“睡猛男”;另一部分志愿者,则跟随乌鲁返回先前的湖边,寻找他们的救命恩人。至于哈比,乌鲁决定让他跟寇拉拉一起修养,因为老汉斯死后就一直情绪不稳定的他,不但算不上助力,反而会给旁人添累赘。

说来好笑,忙中出错的乌鲁,竟忘记了交代哈比的真实身份,以至于大家还以为他就是那个死鬼“阿罗耶”。后来也正因为这个身份,给第四团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惜这不是此刻乌鲁所能够想到的了。

志愿者中,除了被老包吊上树避难的,就是那几个跟他一起狩猎过剑腕的弩手;斯科特当然也在其中,可最后一个,就让乌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这个人,赫然是背着巨刀,冷口冷面的班得瑞!

“怎么,很惊讶?”班得瑞道,“一、他们毕竟是第四团的人,总不能由你来带队;二、布鲁斯那边要操心的事更多。”想了想他又说,“还有一样,你同伴的女人还欠了团里一大笔钱。所以,有必要尽快的找到他们。”

“那不是他的女人!”乌鲁皱眉道,“他媳妇现在还跟家呆着咧!”

乌鲁不知道,其实小辫儿早就偷偷跑出来了;在这个时候,她的人正和阿方索他们一起,走在黑石堡南边的官道上呢。

……

……

“长官,放我下来吧。”一个女声幽幽的恳求道。紧接着一个清朗的男声也响起来:“不行,我是指挥官,这里我说了算!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老动……”

没错,这一对在黑暗中摸索的男女,便是咱们“第三舰队”的指挥官包光光,以及他的领航员洁西卡了。此刻,他们已经跟着狗头人舒克进入了地底世界。只是在进来之前,小妞就把脚崴了,于是老包不得不背着她前进。

你说用那本《神语》治疗?他倒是想!那本书一天就只能使用一次,十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拿来治疗某位失足少女不小心摔破的鼻梁了。

给人加持一个漂浮术,然后跟放风筝一样用绳牵着走,在这种复杂的地形是行不通的,真那样恐怕撞破的还不只是鼻梁。好在洁西卡人不重,撑死了也就五十公斤。

本来以老包的体质来说,背着她走个十里八里的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他们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已经走了整整六个小时——迷宫一样的岔路与孔洞,早已让包光光失去了方向感,只知道地势是越来越低。

他们,在下陷。

“主人,舒克……想休息。”又过了一会,前面的狗头人熬不住了。

夺心魔那缴获的背包,一直压在它肩膀上——光里面的兽皮就几十斤,这还没算那只掏空了的土巨怪前螯呢。虽然老包在空间袋上画了一个“漂浮术”,但对狗头人来说,那仍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至于真像洁西卡提议的,由她背着,然后老包再背着她吧?

他并不担心舒克会“卷包”跑路,因为一条“舌头”正围在它的腰上。捆的时候老包还理直气壮的说:“有点冒险的常识好不好?你没看这里黑漆麻乌的,不用绳子将咱们都拴在一起,走散了怎么办?”

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老包将洁西卡的身子往上蹭了蹭,开口道:“再坚持一会吧!对了舒克,你们的村子到底在哪儿啊?”

“那————————————————里!”舒克小爪子往前一伸,也不管身后的人类能不能看得到。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秒违例

狗头人的习惯,是用拖腔的长度来表示两地间的距离。比如说近在咫尺,就是“那里!”,稍微远一点,就是“那——里”。

依此类推。

所以听了舒克那带着颤音的歌剧腔,包光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在初入地穴的时候,他还是很有些抵触的。总觉得这一行人,好像在自动自觉的,走入一只名为大地的巨兽肚子里。经过喉舌,经过食管。等走到胃袋,就会有铺天盖地的酸液淋下来,将几人蚀骨销魂,化为滋养那巨大灵魂的肥料。

可现在要再叫他说,那一准是“让消化液,来得更猛烈些吧!”

包光光真不知道那些独行客们是如何熬过去的;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小妞一直在逗引他说话,再加上背后那柔软的鼓胀刺激着他血液循环;只怕黑暗中的孤独感,以及对前路的迷茫就能让他发疯!

到后来,小妞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这一段路况平缓,地穴的石壁上还生着一种发光的苔藓,即便不用荧光术,视野也要比之前强上不少。包光光猜测,那应该是土质中含磷的关系。

于是她的“艾斯卡里巴”就派上了用场。说起来那把剑并不是魔法武器,甚至就只有剑尖附近才开了刃,余下的地方跟剑坯没太大区别,唯一让它不凡的,是这把剑的坚固程度,居然不能再用“坚固”,“硬化”之类的附魔增强!

这一点,连乌鲁的巨斧都做不到。

令包光光奇怪的是,一般就战场上使用的兵器,才执着于坚固而不是锋利;因为那时候武器的交击最为频繁。但战场上,刺击是很罕见的,更多都是力劈,是以弯刀与双手重剑应该更有市场才对。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要不就是剑的原主身材矮小,要不,她本身就是个女人。”

不是魔法武器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自己随心所欲的附魔。路上无聊的时候,老包就一样一样试验着所会的法阵,想找出最适合这把剑的附魔,而结果,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他敢说,这世界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想的到:因为这个法术,居然是二级的“幻音术”!

——只有这把剑的坚固,才能够承受音波的震荡而不崩溃;而高频的震荡,也使这把几乎没有锋锐的剑,变得无坚不摧!所以说,这把剑与这个法术,几乎是天作之合。

试验的结果一出来,老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后悔。早知如此,那几只土巨怪的甲壳也不用浪费了。第二个念头,就是惋惜。如果这把剑再坚固一点,能扛住电磁的震荡,岂不是一把真正的高周波刀就诞生了?

其实这次的附魔并不完美。首先他没有材料将法阵固化——那需要秘银,只能画一个用一次。其次“幻音术”毕竟不是专用的附魔法术。差别就是,附魔法术都是持续生效的,比如老包的等级,如果施加一个“锋锐术”,能维持几个小时;三级的“灼热武器”,持续的时间就短点,但也有一个小时之久。

而“幻音术”这个法术的效果,就是制造一个巨大的响声;响完就算拉倒,若论持续时间,里外里也就三秒钟左右。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在老包的理念里,真正决定胜负的不过是一瞬间!一剑断刀,两剑破盾,三剑杀人!几秒钟足够了!哪怕一个月的持续增强,也不如三秒钟的变态逆天!

更何况,小妞本来就不用靠剑术来主打;只要偶而能阴下人就行!

只要一想到某个战士历尽千辛万苦,才顶着无数飞弹冲到小妞身边;结果却发现对方忽然抽出一把剑来,一剑将他连武器带人都劈做两半时脸上的表情;老包就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

……

此刻,这把三秒钟的逆天级武器,正握在洁西卡手里……当手杖用。所谓“明珠暗投”、“焚琴煮鹤”莫过如此。好在这把剑,不是哈比那把疑似有了自我意识的“卓拉”,不然天知道它会有什么反应。

穿过细长的甬道,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开阔。这时候,老包才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打量着周围,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溶洞。证据就是洞窟顶部,还有细长的、倒垂下来的钟乳石。虽然脚下并没有水,但潺潺的流水声通过石壁传来,组成了一种奇妙的旋律,撩拨着众人的心弦。

包光光猜测,以前这一定有条暗河,只不过现在已经改道,或许,是因为头几天地震的关系吧。

——虽然苔藓以及石壁上那微弱的光线,能让人勉强看清附近的路面,但包光光还是释放了“荧光术”托在手里;而且小妞的右肩上,还画了一个“荧光术”的法阵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还是老包强势逼迫之后的结果呢。本来他是想画人家脑门上的,好像矿工灯一样,但洁西卡死活不干。至于她另一边肩膀,则被画了个“闪光术”。

这是为了遭遇战所准备的,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一个“闪光术”,有时候比较连锁闪电都好使,尤其是对付地底生物。不管是昏暗视觉也好,黑暗视觉也罢;只要是靠眼睛就要倒霉。想想玩CS时带着夜视镜,被闪光弹狂闪是个什么感觉吧。

当然了,如果他会的话,他宁可用“连锁闪电”……

又经过几个岔道,老包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突兀的,停在一堆堆积起来的石块前,指着窟顶与之相对的位置向舒克质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将荧光托在脖子处,映得一张脸恍若鬼怪——小时候他用这招,吓哭了不止一个女生。

“主……主……”舒克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洁西卡不明白长官为什么忽然变了脸,抬头向他指的地方看了两眼,疑惑的问:“怎么了?那里有什么问题吗?我只看到了石头。”

“没错!”包光光咬牙切齿道,“正因为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没有常年积累的苔藓!这说明什么?说明是这条路是地震后才形成的!”

第二百三十章 漆黑甬道

“你到底想把我们带到哪儿去?……舒克啊舒克,没想到狗头人里,还真有你这样‘富贵不能淫’的义士呢。好吧,既然马克思式的说服教育不好使,我不介意成换法西斯式的老虎凳辣椒水!”说到最后,老包已经是声色俱厉。

虽然不知道“老虎凳、辣椒水”是什么东西,但看他那愤怒的样子舒克也知道不是好话,赶紧辩解:“主……人,舒克,不欺骗!”

大概是被吓得厉害,舒克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一句。洁西卡看它可怜,扯了老包一把道:“长官,也许你冤枉它了呢?说不定迫降引起的地震,让以前的路走不通了;又或者,这条是新发现的近路呢?”

舒克如获大赦,连连翻着白眼道:“是近路,近路!”

包光光怒不可遏,一脚将它踢了个跟头:“给根竿你就往上爬啊,连谎都不知道怎么编是不是?”

七年的长跑练下来,老包这一脚是什么分量?当初可是一个抽射,连铁克沙都踢晕了;何况狗头人这种孱弱的体质。好在老包没来真的,还是以吓唬为主。

但狗头人在地上滚了几下,竟没了声息。看着对方那死仰八叉的样子,小妞不由得担起心来:“不会……死了吧?都翻白眼了。”

“奇怪,这一脚用的力量,不至于让它昏过去啊!”包光光疑惑的蹲下来翻动着对方眼皮,发现舒克的瞳仁,几乎都缩小到一个很诡异的程度;乍看上去,还以为是“火影”里面的“白眼”呢。

——如果他遇到夺心魔是在大白天,就一定会发现,此刻舒克的眼睛,几乎与夺心魔的一模一样!

当初老包自以为将俘虏藏得稳妥,并没有被对方发现;但夺心魔其实早就知道他抓了个狗头人,之所以没有拆穿,不是因为它不在乎一个卑微的狗头人是生是死,而是要利用其来布一个局。

如果它得偿心愿,那么一切便罢;一旦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狗头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返回它的老巢报信——在那里,有它的同伴!而它所做的,不过是下了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而已。所以,当老包让狗头人舒克带路的时候,这家伙便在不知不觉中,领了一条返回夺心魔老巢的路!

先前夺心魔就因为贪婪,中了老包的圈套自己跳进水里,死得极为憋屈;而此刻,老包也因为贪婪,茫然不知的向夺心魔老窝走去。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奇妙了。

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

……

本来包光光是有机会跳出这个陷阱的,因为他不光注意到了地形上的问题。

“就算是巧合吧,”他对洁西卡说,“但你要知道,狗头人村庄一定离矿坑不远,毕竟它们可没有悬浮车来回通勤。可是从进来到现在,你听到挖矿的声音了吗?难道说,它们还休大礼拜不成?”

“休大礼拜?什么意思?”

于是老包只好又解释:“大礼拜是咱们地球联邦的法定休息日。在那一天,大家都不用工作;咱们现役军人在非战时,也是可以轮休的……”

但小妞还是不明白。因为在大陆上,并没有“星期”或“礼拜几”之类的概念,毕竟这里既不是众神负责创世,也没见谁闲得给月亮的四分之一周赋予什么特别含义。两人正缠夹不清时,就听见前方甬道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铁器撞击声。

“长官,你听你听,有声音了!”洁西卡兴奋得不轻。

包光光倒是嗫嚅了一句:“不会这么邪吧?”心里虽然忐忑,但既然已走到这里了,总要看个究竟才是。

前方传来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却越来越清晰;让老包知道自己行进的方向是正确的。甬道果然新开辟出来不久,里面还没有滋生那种会发光的苔藓,所以黑得是一塌糊涂。

怕打草惊蛇,老包没敢用“荧光术”照亮,好在感知能将四周的景物映在他脑海中。

不夸张的说,这一段路是他进入幽暗地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程。因为他不但要背着洁西卡,防止她在黑暗中再次摔倒——要知道,洁西卡可没有在黑暗中摸索的本事。

另一方面,他还得用左手拎着狗头人,因为“漂浮术”本身也是有光的;胸前则挂着那只重达几十斤的包。“感受美女的心跳吧,那会给你力量……”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补了个不会发出光芒的“蛮牛之力”。

……

……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种“叮叮当当”声也越来越密集了。只是包光光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忽然觉得,这声音与其说是在挖矿,还不如说是打铁。

偶尔的,还会有一种沉闷的响声传来,好像是重物坠了地,让不熟悉采矿流程的老包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前方的岔路处有光线透出,紧接着是一阵电流滚过的“滋滋”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一声巨大的轰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三级法术“骷髅印记”!还没等包光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见从里面乱哄哄的蹿出一群人来——不,虽然人不少,姿势也有些狼狈,但绝对不乱!

因为即使在这个时候,对方的脚步声依然是轻不可闻!

岔路中透进来的光芒,让他可以看到这群人的身高竟然与他仿佛——要知道在狗头人中,过一米二的都算“魁伟”了!而最为特别的是,这群人的眼睛,就好像狼一样。

——只不过狼是绿光,而这群人,却是鲜血一样夺目的红光!

这时候,来人也已经注意到老包他们的存在。只听一个冷冽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那群人就拉开了阵势,弓上弦刀出鞘;戒备的盯着老包。

在斯诺那次用箭瞄了他一晚上之后,包光光就坐下了病。对弓箭这种东西的锁定特别敏感,尤其是将射未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杀意。所以即使不用感知,他也知道在对面至少有四把强弩正瞄着他与洁西卡两人!

先前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不过这一次,那人用的是大陆通用语:“你们是人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卓尔

说话之人有一头亮银色的长发,被一个发箍扎了起来,更显得英姿勃勃;她穿着一件女式的半身甲(胸前要多费料那种),长相也算得上成熟美艳。可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他眼球的,最特别是对方那青灰色的皮肤与尖长的耳朵!

卓尔精灵!

从会里兄弟口中,老包曾听到过关于这个种族的描述;他还清楚的记着,当时那老光棍说到对方的“开放”程度时,表情是何等的向往,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一种虔诚。

金色的药水已经飘散在空中,五个魔法阵瞬间成型,现在只要他注入魔力,一大堆“水晶墙”就会挡在二人面前。狗头人自然早被扔在一边,空出来的左手,偷偷在把洁西卡丰满的大腿上捏了两下。

第一下意思是随时准备动手,第二下,是动手之后立刻释放她左肩的“闪光术”!

“闪完就跑路吧!好歹能拖他们一阵子。”老包心里打定了主意,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降低对方戒心的同时,又让其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以确保闪光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太好啦!”他作出欣喜无限的样子,“这真是太幸运了,你们不知道,在这个该死的地窖里面,我们都转悠了好几天……赞美众神,以及天底下所有的王!”

一顿云山雾罩,让那群卓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要知道,卓尔与人类的关系向来就不好。什么历史原因,社会架构不同以及信仰问题那都是褶,最关键的,是双方都无法容忍对方那种高人一头的态度。在卓尔精灵看来,如果人类都能自称大地的主人,那么作为上古高等精灵直系血脉的他们,又算是什么?

但眼前的这个人类,见到自己一不害怕,二没有表现出厌恶;反而眼泪汪汪的,好像见到失散的亲人一般……这是什么状况?

“人类,说出你的目的!”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美艳的卓尔。

老包“勉强”压下脸上的惊喜:“我都忘了自我介绍,真该死!呃,我叫吞森,是一名考古学家。从小我就是听着卓尔精灵的故事长大的。你们的历史,你们的文化,你们的传承……哇哈哈,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

一众卓尔又开始面面相觑了。他们当然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有“哈韩哈日”一族,自然无法理解一个人类怎么会对外族有这样的感情,这算是一种……吃里爬外的精神?

那美艳的卓尔也愣了,吃吃的说:“考古学家?是什么东西?”还没等老包解释,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他们不是东西!”

一句话噎得老包直要吐血,紧接着,从对面队伍中走出一个穿法袍的卓尔来。见到他的人,老包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不少——在他头发已长出来的此刻,终于又看到一个光头穿法袍的家伙了!

由于光头卓尔身材矮小的关系,他法袍的下摆都拖着地。再加上那张胖嘟嘟有些婴儿肥的面孔,若不是眼神过于凌厉,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正太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貌似只要是个卓尔,眼神都温柔不到哪去。

让老包无地自容的是,对方的大陆通用语,居然比他本人的还要标准。只听那“光头法袍”说:“考古学家……应该是专修历史的‘博学者’吧。希丽雅你不用紧张。”

他上前几步,向老包施了个法师礼:“你好,历史学家先生。你可以叫我葛尔丝蒂拉。”

老包愣了一下,不是因为眼前的正太取了个女孩名——毕竟前世也有不少男孩叫“萍儿”“妞妞”的,据说取这样名字好养活。勾魂的小鬼,会因为名字与人对不上号而无功而返——而是因为其对那个女性卓尔说话的态度。

他没有用敬语,而且还直呼其名。就好像对方是他手下一般。

要知道,卓尔精灵是典型的“母系”社会,等级森严;女性的地位天生就要比男性高很多。一般来说,只有一个身份的男性可以如此对女性说话,那就是家族的“武技长”。

可眼前又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

老包压下心底的疑惑,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回礼,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的词不达意,就好像一个不善与人交流的学者,骤然遇到了心仪的女人。

别看他喷得口沫横飞,其实这家伙正打着抓对方作人质的主意呢。毕竟两人近在咫尺,看对方的年纪法师等级肯定不高,“乱流印记”能让其一时间什么法术都放不出来。至于一个正太能靠肉搏打赢老包……这种可能性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动手的时候,一个卓尔战士急匆匆的从先前的岔道中冲出来,在那个叫希丽雅的美艳卓尔耳边说了什么。希丽雅点点头,道:“葛蒂,它们追上来了!现在怎么办?”

“被看穿了么?真糟糕……吞森先生,和我们一起走吧,它们就要追上来了。”

“它们?”老包现在又不着急动手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想看看情况再说。可真等他看到岔道尽头那几个圆咕隆咚的身影,他的脸色就变了——那是,土巨怪!

“哗啦”一声,老包身后五米处的石壁轰然破裂,又两只土巨怪挥舞着巨螯从里边挤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竟然打通了一条暗道!包光光来不及细想,大吼一声“闭眼!”,水晶墙骤然升起,紧接着,他和洁西卡蓄谋已久的闪光术发了出去。

目标,是那两只刚刚破壁而出的土巨怪!

因为在老包看来,无法沟通的土巨怪,比这一群被他忽悠得快找不着北的卓尔更具威胁!

土巨怪是没有眼皮的,是以只能硬生生的挨这一闪。受惊的它们胡乱挥舞着巨螯,不过这砸不到水晶墙后的二人不说,反而还送了自身的性命。目不能视,又如何阻挡洁西卡那变态的飞弹?

“嘭嘭”几声闷响,两只土巨怪的头颅相继爆开,但此时的情况却更为恶劣,因为又有土巨怪从地上冒出头来,而石壁的窟窿中,影影绰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夺路而逃

老包当机立断,背着洁西卡就朝那群卓尔冲去,怕撞上对方影响到他的速度,他甚至还做了个高难度的动作:蹬着山壁,然后借助漂浮术的斥力,竟然从那群卓尔的头上翻了过去!

甫一落地,他就用长索将狗头人舒克,以及站在原地发愣的正太扯了过来。

——舒克是老包能走出地底的唯一凭籍;而葛尔丝蒂拉更是至关重要,只有将他握手里,才不会被眼前的卓尔攻击。

包光光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靠这帮卓尔替他阻挡身后的土巨怪,发闪光术的时候出声提醒,不过是怕他们被闪得太厉害,挡不住后面的追兵而已。谁知道葛尔丝蒂拉竟误会了,还以为老包在救他,是以被夹在腋下的时候他还大叫:“往我们来的那条路跑!”

老包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明白过来:如果这是一次奇袭的话,怎么会留下一条安全的路给他们走;但话又说回来,凭土巨怪的智慧,还懂得玩围几缺一么?

他疑惑的望了正太一眼,而对方显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说了一个词:“夺心魔。”

“我明白了!”包光光心思电转,一把将葛尔丝蒂拉扔进后面追上来的战士怀里,大叫一声:“洁西卡!最左边的那只!”而他自己,也准备出“螺旋丸”了。

没办法,要是在地道中玩尘爆,天知道会不会造成塌方,连自己也一起埋了。

葛尔丝蒂拉的判断没错,从原先岔路里追出来的土巨怪只有五只。卓尔们显然得到了命令,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纷纷开火,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火焰与光弹!包光光这才发现,原来卓尔的队伍中,居然近一半都是法师!

电光雷火,组成了一张大网向土巨怪撒了过去。可包光光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波攻击看起来气势汹汹,可实际上互相掣肘,根本就发挥不出法术的最大威力。

所以作为目标的土巨怪,虽然遍体鳞伤,但一个倒下的都没有,它们用螯挡在脸前,“突突突”的冲了过来。而这时候,刚刚泻过一轮的法师们正持咒的持咒,回气的回气,魔法攻击竟然停下了!

“我靠啊,法师,不是这么玩滴!”包光光气得差点就吐了血,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教他们“三段射击”、“重点打击”、“法术交替掩护”之类东西的时候。

就算他肯教,人家也未必就听他的啊。

倒是葛尔丝蒂拉意识不错。召唤出两个巨大的土傀儡。晃着膀子堵在老包一行来时甬道上。“粘土傀儡”虽然战力不强,但无论防御恢复都是上乘,再加上甬道狭窄,土巨怪没办法一拥而上,急切间,竟无法突破傀儡的防御。

……

……

一道光,横跨了三十多米的空间,一切华丽的辞藻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光线乍显即逝,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最左边的那只怪物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暗绿色的液体,从胸甲的破洞出缓缓流了出来。

——洁西卡的“爆裂飞弹”出手了!

就在这一击的穿透力让一众卓尔为之侧目时,老包的加料飞弹也晃晃悠悠的到了。只不过,他这次瞄准的不是任何一只,而是它们前方的地面!

“轰”的一声,地面上多了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坑。由于“螺旋丸”是斜斜钻进去的,土地便沿着飞弹钻入的路线开始塌陷。一只土巨怪最倒霉,就站在坍塌的土地上面,直接就掉了下去,而冲在它后面一只反应不及也步了它的后尘。

这也在包光光的意料之中。毕竟土巨怪发动冲锋之后,由于体重的关系很难让它们停下来——别人难,它们自己也难。

本来掉进去两只,已经让他觉得相当满意了;毕竟坑的大小有限。谁知道第三只居然绊在那两只突起的背甲上,一个趔趄,摔在挣扎着要从坑里爬出来的倒霉蛋身上,三只怪跌做了一堆。

老包一见差点没乐抽过去,赶紧发了两个“蛛网术”,把个坑塞得满满当当。

一众法师见土巨怪在那边挣扎不休,嘴巴张得都能瞧见胃了,心说:“魔法还能这么用?”可老包才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直接一把将葛尔丝蒂拉拎过来:“你是召唤师吧?岩石傀儡会不?……不需要精确控制,让它往坑里一跳就得!战士!看什么看,那边还剩一只呢,赶紧抄家伙上啊!”

光头正太没出手,因为四级的岩石傀儡他压根就不会。不过那些卓尔战士的技巧倒是让老包叹为观止。

——不同于冰原战士的狂重猛打,也不同与人类战士的步步为“赢”;倒有点潜行者们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风格。但在老包眼里,他们更像是前世电视剧中的那些“武林高手”。

仗着过人的灵敏,他们围着对方是上蹿下跳,看得人眼睛都花了。最合包光光口味的是,这帮“高手”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近身砍两刀调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发弩箭,射飞刀;若不是身边自己人居多,恐怕这时候,毒烟和防止骑兵冲锋的铁藜棘也该撒出来了吧?

……

……

和这一群“逃跑专精”的家伙比起来,土巨怪除了冲锋,其他时候只能用龟速来形容;尤其是那些法师们,基本上人手一只大蜘蛛作为魔宠,这些褐色的大家伙战力不知道怎样,但驮着个人却照样跑得飞快。

虽然羡慕,但老包才不会考虑收一只蜘蛛骑着玩——这比国家领导人穿“轱辘鞋”通勤还不着调呢。

半个小时之后,队伍已暂时甩掉了追兵。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对方的指挥者,明显对调兵遣将很有心得,而且对附近也相当熟悉,是以无论他们怎么跑,都跑不出土巨怪的围追堵截。只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兜着圈子。

希丽雅掏出一个羊皮卷,和光头正太嘀嘀咕咕的研究着什么。老包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地图:光是密布的支路占据了画面的大半,另一半,则写着一种老包从未见过的文字。

最珍贵的,是这张地图用颜色标出了整块地域的危险程度。绿色代表安全,颜色越红就越危险。而每处危险地带,都用图示标出那里有什么怪物:牛头怪、石化蜥蜴、相移蜘蛛……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问题是,唯独就没有夺心魔!

第二百三十三章 地图的蹊跷

“这张地图,你们是从哪弄来的?”包光光忍不住好奇的问。

美艳的希丽雅看来对老包戒心不小,见他凑过来,便一把将卷轴合起来揣回怀里。光头法师瞪了她一眼,不满的说:“喂,希丽雅!用不着这样吧,人家只是好奇。”

“怎么,很珍贵?”

“算不上珍贵吧,”光头法师道,“这样的地图一共有几份,主母与教会那里,学院的图书馆也有份现成的。不过想带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得自己画……希丽雅,把地图拿给吞森先生看看嘛,别小气。”

包光光摇头:“不需要,我只是想知道,这份地图是谁画的?”

希丽雅闻言脸上变色:“男性!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包光光解释道,“显然是有人想要你们的命!从土巨怪聚集的规模来看,夺心魔在这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地图本身出问题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再说凭你们的战力,也只有土巨怪与夺心魔的搭配,才能给你们造成真正的威胁。”

在他看来,如果和单挑土巨怪的话,随便拉出一个卓尔基本都能稳胜,无论战士还是法师。毕竟他们打不赢时可以跑,跑远了还可以再回来偷袭,直到玩得对手感情失落内分泌失调为止。

但他们的战斗风格同样也决定了,卓尔中,找不到一个合格的“主坦”!

是以对他们来说,战士加法师的组合,非但不能让战力翻倍,反而会让大家都束手束脚,谁也没办法发挥应有的实力。尤其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内打阵地战,绝不是夺心魔加土巨怪这一组合的对手!

“什么都没遗漏,偏偏就……说手误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所以,小心这个给你们画地图的人吧。这是一个朋友给你们的忠告。”包光光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他这边说得痛快,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光头正太,脸色的已经从青转白,再从白转红,好像开了个洗染铺。“先生!”葛尔丝蒂拉赌气道,“不要再说啦!地图……是我画的!”

包光光:“……”

长达几分钟的沉默过后,葛尔丝蒂拉才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学院图书馆中的那份地图,就没有夺心魔的资料!”他想了想,又用肯定的口吻说:“绝对没有!”

老包赶紧就坡下驴,咳了两声说:“是啊是啊,关乎自己的生死,试问谁会掉以轻心呢,肯定是原来那份地图出了问题嘛。早知道就上你们主母那比对一下了,说不定她那里资料还全呢……”

他这里正想方设法为光头正太开脱呢,谁知道旁边的希丽雅竟变了脸,二话不说“刷”的抽出弯刀,一刀向,包光光的头上砍去!(这句其实是可以唱的……)

当——

还是洁西卡头一个反应过来,她来不及拔剑,只把“艾斯卡里巴”连着剑鞘一起横在老包的脖颈处,替他挡住了这一剑——好在卓尔也不是靠力量称雄的种族,是以才将将挡住。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被劈得几乎拿不住剑。

持剑的右手抖个不停,但小妞还有左手!

“你要干什么?”说话间小妞纤指弹动,两枚魔法飞弹激射而出,分射希丽雅两肩;好个希丽雅,近在咫尺的情况下依然一个空翻躲了过去;人在空中,希丽雅身子一挺,一刀劈在紧追而来的第三枚飞弹上!

飞弹破碎,炸出星星点点的光,而希丽雅却像陀螺似的旋转起来,卸掉了飞弹冲力的同时,也借助转身的力量,将一把短小的钢钎射了过来!

只可惜趁这个工夫,老包的水晶墙业已形成。虽然只有一层,但钢钎穿过水晶墙,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变得慢如蜗牛。老包一把将钢钎抓住,狠狠的掷在地上,戟指着希丽雅大骂道:“你这女人有毛病吧?说翻脸就翻脸啊?”

希丽雅落在地上,用弯刀指着包光光冷笑道:“哼,我投掷的东西你也敢接,真是……”说到一半,她的表情又变得跟吃了臭鸡蛋一样难看,因为对方正举着那只碰触过暗器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竟多了一副精巧的手套!

——明知道卓尔扔出来的东西可能有毒,包光光怎么可能傻得空手去抓?他不但带了手套,而且手压根就没碰到钢钎。那一抓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抓住钢钎的,是手套腕部的那条带子……

葛尔丝蒂拉赶紧劝阻。老包见打不起来,反倒抖开了;不依不饶的告着希丽雅黑状:“正太君,咳,那个小葛啊!你来给评评理。从一开始,这女人就看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是欠她钱还是勾引她妹子啦?”他蹲下来凑到对方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不会……是她对我们有什么成见吧?”

看着老包脸上那委屈得都要哭出来的夸张表情,葛尔丝蒂拉一阵无奈,心说:“这家伙不会是研究什么研究傻了吧?大地上除了你们人类自己,哪个种族对你们没成见?”

不过这话他又不好当着老包面说出来,只有用商量的语气跟美艳刀客说:“希丽雅,现在大家都是一个阵营……”

“他对主母不敬!”

“冤枉啊!”老包叫起了撞天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其实他还真挺冤枉。当时要不是为了替某正太开脱,他脑抽了也不会多那句嘴。可看对方反应如此激烈,让包光光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真这么邪,让老子一语成谶?”

葛尔丝蒂拉双眉紧锁——这种成熟的表情出现在一只正太脸上,就有些令人发噱了。只听他斟酌着词句道:“希丽雅你应该清楚。吞森先生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没必要刻意去诬陷谁。”

第二百三十四章 锥子

希莉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葛蒂,你就这么相信他一个人类?”

葛尔丝蒂拉没说话,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是默认了。|/\P-a-o-s-h-u-8.c-o-M/\|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老包刚才“救过他”;还是因为他的主母,比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更不值得他信任?

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就算他救过你,”希莉亚冷笑道,“也掩盖不了他是个骗子的事实!博学者么?真是笑话,你看看你的学员里有哪个比他等级更高?还有那些奇怪的法术……如果人类的博学者都像他一样,那强者也太不值钱了!”

她提高了声调对老包说:“虽然你想隐藏实力,但与土巨怪的战斗其实早已让你暴露了一切!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女性,魔武双修……哼哼,恐怕也不仅仅是护卫那么简单吧?”

“啊?”老包愣了下神,紧接着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叫道,“你懂什么?我是考古学家!和成天泡在书堆里的博学者不一样!身手不好,怎么探索那些上古的遗迹?啊?身手不好,怎么和那些见利忘义的冒险者们周旋?啊?你们女人性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要知道考古,可不是那么简单滴……哎哟!”

若不是洁西卡在后面拧了他一把,估计他就能把考古学家和盗墓的划等号了。

周围的法师全都是男性,战士中也就希莉亚和另外一个女性是队长一级的人物。大概是她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是以那些男性战士听到贬斥女性的话,不但不反感,反而还在那里偷偷的笑。

“……俗话说,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对我这行根本就不了解,凭什么就敢说我是骗子?啊?有我这么玉树临风的骗子吗?说到底,你就是歧视我们人类,歧视我们地表生物!”

“妈的,都经济大发展的年代了,还有你这样抱着种族成见不放的?现在只要有钱,哪怕你是一幅窗帘都会受人尊敬!有空多卖几颗茶叶蛋,攒两个私房钱;不比你没事玩种族歧视强?”老包来劲了,他跳着脚,指着希莉亚的鼻子口沫飞溅,训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他骂得痛快,对面挨骂的就可怜了。

要知道,希莉亚平时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子,哪还有吵架的经历?何况此刻她面对的,还是“身经百战”的包光光。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她,除了“你,你”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都忘了动手;只把脸色从“青萝卜”憋成了“紫茄子”。

……

……

到后来洁西卡也看不过去了,在背后连连咳嗽;而那些卓尔战士们也开始出言相劝。老包知道:该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不然引起对方的反感,被一帮“武林高手”围攻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他对光头法师说:“小葛啊!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我要走了……你不要劝我,劝也没用。虽然你我兄弟一见投缘,但哥哥我真的没办法忍受被一个女人冤枉。”

他是见竿就爬,也不看人家身为卓尔,就算正太只怕也要比他大上几岁吧?

要知道,卓尔这个种族虽不像传说中那么长寿,但活个一百四五十年还是手拿把掐的;而这也不见得就是寿命的极限,如果不横死街头的话,他们还会活得更久。比如“小葛”他们家族的主母,就已经是三百多岁的“老妖”了。

葛尔丝蒂拉还没等说话,那边的希莉亚却奚落道:“无知的家伙!走?没有我们的斥候你走出去看看!”

“你以为甩掉他们就算是安全了?错!告诉你吧,这只夺心魔不但对地形相当熟悉,还是个战术高手!没有追击是因为它们已经占据了每个关键的点,根本就不需要追击!它们要做的,不过是一点点把这个口袋给收起来!”

包光光反唇相讥道:“唉,都说你没见识了。人家布口袋,咱们就不能做锥子?”

在希莉亚擅长的领域,她自然不肯示弱:“扎破口袋么?好想法啊!”她阴阳怪气的说,“可是我想请问这位考古学家先生,你知道对方的兵力分布吗?你知道对方的布防习惯吗?不,你不知道,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懂战术的基础!对了,我记得刚才有个人类说过,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来着?”

“像你这样,”包光光不屑道,“人家下一子你应一步就算是战术了?屁!锥子不是让你用来扎口袋的,是让你扎人!扎得它流血,扎得它痛!那时候看它还有心思布什么局?”

他跳上一块岩石,手舞足蹈的说:“好比下棋下不过人家,咱们就掀桌子,这才叫‘战术’!……怎么样?会当锥子么?”

一时间,鸦雀无声。

周围关注的目光,让包光光知道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现在该是贯彻他计划的时候了。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提高了声音问道:“一个问题!什么东西是夺心魔最在乎,又绝对不可能带在身上的?……小葛同学,你是头儿,你来说说看!”

“嗯……是主脑?”

“宾果!恭喜你答对了!只有攻其必救,我们才能占据主动,才不至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其实在这个时候,希莉亚已经认可老包的提议了。只是由于女性的自尊心作祟吧,她就是看不惯对面的男性在那里洋洋得意。“听上去是没错,”她说,“但你打算让谁,去偷袭对方的老巢呢?”

“换句话说,最后谁会成为这个倒霉的‘弃子’呢?我的考古学家先生?”或许对自己的词锋感到满意吧,这时候希丽雅笑得那叫一个妩媚,“不会……是我吧?”

为了打击老包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她甚至都不惜让军心浮动;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卓尔,是个多么热衷于内斗的种族了。

只可惜,她做的一切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最起码老包就没看。“你不敢去就直说!”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然没种,就少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看哥哥怎么给你去杀它个七上八下!”

“我去!”包光光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岔口

洁西卡拄着“艾斯卡里巴”,默默地走在后面——自打与那些卓尔分开,她就没说过一句话。亦步亦趋的,好像一道纤细的影子。狗头人舒克依然是昏迷不醒,被老包加持了漂浮术,像放风筝一样用长索扯着。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次老包脚落地,洁西卡的脚就抬起;等老包抬起,她的脚又落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通过步伐来练两人间的默契,可实际上,这是在和包光光赌气呢。

又走了一段,老包忽然停下了。只见他做贼一样瞄了瞄周围,掐灭了手中的荧光。而舒克身上的漂浮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施法给解除了。

四下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洁西卡心里一惊,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老包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是我!”说话的同时,他还一把抓住了对方持剑的右手——要是被小妞顺手劈上一剑,那才是冤枉之极。

“发现了什么?”洁西卡这时候也顾不上怄气了。

“发现?”老包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发现咱们暂时安全了!不要大声喊叫,现在拟定作战计划……”

他不提“计划”还好,一说这个字眼,就让洁西卡想起不久前,他仗义得跟个傻瓜似的,把吸引敌人兵力的任务揽在身上时,那些卓尔们复杂的眼神——那并不光是感激,还混杂着轻蔑、不信、嘲讽之类的情绪;就好像在看死人一样。

这种眼神让洁西卡尤其愤怒。

“你是长官!”她气鼓鼓的说,“那种东西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我们作下属的,也只有执行的份。”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嘿嘿,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去夺心魔的老巢送死吧?……咱们可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又不是脑残星的亲善大使;况且我也没喝假酒啊!你看,刚才我要不那么说,他们会这么轻易的放咱们离开么?更不用说替咱们翻译地图了!”

“我明白了。”洁西卡若有所思的说,“长官你的意思,是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错,这样等卓尔们突围的时候,就变成他们替咱们吸引追兵了!最关键的就是,对夺心魔来说咱们根本就不存在!”包光光语出惊人,“先前的战斗它并没有露面,单凭土巨怪的智慧,是分不出人类与卓尔的区别的。夺心魔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一群卓尔中混入了两个人类,是以它一切布局,都是针对着卓尔去的!”

这一刻,他话中蕴藏着极大的自信,就差没羽扇纶巾了:“对不能见阳光的卓尔来说,夺心魔的布局也许是无懈可击,但对我们不是!因为我们与卓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要往里逃,而我们,是要往外面逃!”

“只要那边一打起来,战势胶着,夺心魔就会调走咱们前方的兵力参与围剿;卓尔们被灭,它们会趁势收兵回营。以上。”

“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坏呢?”听了老包的陈述,洁西卡忍不住在心里呻吟。如一切都像对方所说,他们神不知鬼不觉逃生的可能性很大,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洁西卡提醒道:“长官你别忘了,敌人可是从外围向内收拢,又如何保证是卓尔们先遇敌?这可不取决于我们……”

“嘿嘿,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

……

之所以包光光能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有“感知”这个全天候大范围的雷达。

由于地震的关系,不少通道都是新生成的,还没有生长出那种会发光的植物。而夺心魔的部下中,土巨怪是地地道道的“昏暗视觉”,在完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它们也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只能靠触角上的绒毛来感受世界,那包括了嗅觉、触觉。以及感应某种未知的信息素。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搜索的范围仅限于身前几米。与老包五十米的探索半径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他可以用各种手段,来避开与敌人提前接触。

但夜路走多了终会遇鬼,或许是倒霉的关系,当他们正走到一处黑暗狭窄的甬道中间时,被三只土巨怪迎面给撞上了。而身后,又一队土巨怪好死不死的从岔路中拐了出来。

于是,两人一“狗”,就这样被夹在了两队土巨怪之间。

包光光汗“唰”就下来了,通过感知,他已经远远地“看”到:土巨怪搜索非常的小心,是排成横列趟过去,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整齐——这大概是因为夺心魔已经知道卓尔中有许多法师,在防止对方用大范围的隐身术吧。

不管这种手段对卓尔们是否有效,最起码,让几人眼下的处境是雪上加霜。

腰间一疼,是洁西卡在用手指捅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聪明如她,还是通过老包的异状知道情况有些不妙,在问他是否需要出手。

“如果动手,那就要趁现在了。”洁西卡想,毕竟她和长官两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格斗兵种”。就算“圣剑”有三秒钟的无坚不摧,可万一她失手了呢?

长官还是没有给她答复——或许他心里也很矛盾吧?事情明摆着,这时候发生战斗,那两人先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手下一死,夺心魔还能感应不到?

就算无从知晓二人的底细,但他们的行踪也势必无法再隐藏下去,夺心魔会知道,在包围圈有另外一批敌人存在。到时候它会想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谁也不知道。

但这毕竟是以后的事,首先得解决眼前的危机。

长官的态度令人担忧。平素行事果决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却犹豫了。难道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吗?“如果你实在拿不定主意,那就让我来吧!”洁西卡下定了决心,纤浓合度的手指也屈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长官?”洁西卡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可惜她的目光没办法穿透黑暗,看清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变形者

手上有汗,但却极为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泡'书'吧更新超快/|\它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长官已经做了决定,而且不容置疑。对方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洁西卡觉得安心,于是她散去了已经凝聚起来的魔力,束手而立。

是的,她信任他。

这种信任乍看起来可能十分荒谬,但在洁西卡的想法中,作为第三舰队的幸存者,两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相依为命,对方身份上是自己的长官,能力上也无可挑剔;如果这样一个“唯一的同类”都不能依靠的话,自己又能去信任谁呢?

说起来此刻的洁西卡,还真有点像当年刚刚“穿越”的老包,都是被一种莫名奇妙的孤独感所困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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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在洁西卡的手心处轻轻地点了点,也不知是安抚还是鼓励。紧接着,一件硬邦邦的东西塞到了她怀里。

还没等她弄明白是什么,就感觉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强大、邪恶、森然得令人窒息!洁西卡这一惊非同小可,若不是双手互握,能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温暖,她还真以为身边的是一只夺心魔!

终极变身术?

诚然,也只有这个法术才能够完全模仿所变形生物的外表、气息、以及所有的能力。但包光光不过才五级,又怎么可能会这种,能将某种爬行类生物变成依人小鸟的究极法术?

他甚至连四级的普通变形术都不会!

那包光光又是如何做到的呢?答案很简单:魔力同频,也就是他自称“太极”的那一招了。

跟夺心魔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水战”,让他牢牢记住了对方的精神波动(挨了打还能记不住?)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只是没想到魔力波动的变化,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至于他塞在洁西卡怀里的,则是那只掏空了的巨螯。于是令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搜过来的三只土巨怪走到这里,竟自动让开了路,那觉悟,比受了无数年教育的现代人更懂得“右侧通行”。

因为在它们看来,擦肩而过的,是一只带着土巨怪打手和狗头人跟班的夺心魔!

虽然它们会奇怪为什么有“夺心魔”出现在这里,而且对方身上的气味也有些古怪,但它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将触角在“主子”身上扫来扫去——奴隶在主人身上挨挨蹭蹭的,不是找死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确定了那帮傻帽远去,老包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笑意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嗡!二十分钟之后,一声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惊动了周围的一众怪物;等它们循声赶来,见到的,却是一只矮个子夺心魔用绳索绑着一个女性人类,而在它脚下,还有一只昏迷不醒的狗头人!

夺心魔很愤怒,从它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都为之沸腾了;它二话没说,只挥舞着下颚的触须指着一处甬道,似乎,那正是敌人逃窜的方向!

于是一群怪物便闹哄哄的朝那边涌了过去,唯恐自己慢了一步。

……

……

没错,这只“夺心魔”自然是包光光本人了——“魔力同频”虽然瞒不住正版的,但要骗过这些“臭番薯烂鸟蛋”还是手拿把掐的;更何况,他为了这幕戏还刻意的打扮过。

服装就不用换了,反正夺心魔也穿法袍;顺便还可以把手拢在袖子里;头套虽然挺麻烦,但也难不住有裁缝底子的他:

拿出一块“鳄鱼”皮,用“艾斯卡里巴”切成二尺见方往头上一蒙,底部裁成四条,卷起来就成了“触手”;中间挖两个窟窿便算是眼睛了。至于眼睛里喷出的光芒,是他在头套里画了一个“荧光术”。

正所谓“像不像、三分样”,一来地下光线昏暗,二来也没有谁胆子长毛敢盯着“夺心魔”看个没完。就这样,老包装成抓了俘虏的夺心魔,在几拨怪物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不管是土巨怪也好,恐爪兽也好,没一个能拆穿他的。包光光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于是就发生了先前的那一幕。

唯一让他心里惴惴的就是:与两米多高的正版比起来,老包实在是太矮了;好在事实证明,小弟们并不会因为个头的问题而歧视他……

狗头人舒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新效忠的主人竟不知去向,而那个女人,则落到了一只强大的夺心魔手里。这一惊差点让它再次晕厥过去,但先前那只夺心魔给它下的暗示,此时却发挥了作用。

它自然而然的,将死去那只夺心魔要传达的话说了出来。

包光光当时就懵了——在他眼里,那只狗头人刚刚醒来,就好像睡毛愣了一样,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可是他一句都没听懂。“说普通……咳,大陆通用语!”

于是舒克操着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这一下老包可听懂了,登时就给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呵呵呵呵……”要是有旁人见到他此刻的模样,一准能吓出个好歹来——想想看,一只穿着法袍的夺心魔捂着额头,笑得那叫一个邪性。只听他喃喃的说:“死了都要阴老子一把么?你行,你真行。只可惜……你这回招进家里的,可不是只会搞装修那么简单……”

“长官,你不会……”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的身份,是它们自己‘魔’啊!”老包呼的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舒克,双目间的光芒大盛,“你的‘主子’一共有几个?各自的跟班有多少,平时都干些什么,睡觉时谁最喜欢咬牙谁喜欢放屁,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包搬家

这一窝夺心魔的数量并不多,舒克见过四只成年的(现在就剩三只了)。附庸中,也没有灰矮人、或者变形怪之流比较棘手的种族,至于它们具体是多少年前来到此地,就不是舒克所能知道的了。

小葛他们起先并不知道夺心魔的存在,而那张地图,又明明被做过手脚,说明这帮夺心魔,有很大可能是被上一代卓尔驱逐至此的。

这也解释了夺心魔为什么会如此仇恨卓尔,一定要将这支小队赶紧杀绝。

包光光突然想到,这帮夺心魔,是不是卓尔特意留在这里,好为他们铲除一些不方便动手,却又令上位者头疼的人物?……比如说,小葛、希丽雅、或是那一帮愣头愣脑的新扎法师?不过那都是人家内部的权力倾轧,他可没兴趣跟着掺和。

躲还来不及呢!

又过了一阵子,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那些追兵的调动开始变得频繁了,经常能看到土巨怪三五成群的往一处跑。老包知道,这是卓尔那边开始动手了。

不过他们动手的时间,比约定的还晚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是希丽雅能力出众,多转悠了一会才不得不突围,还是不相信他,故意的磨蹭了小半个钟头才开始的行动。

“是时候了!”他对身边一脸担心的洁西卡说。

“那么,行动的路线呢?”

说真的,包光光很想跟她说一句,“两点间线段最短”,因为夺心魔的心灵控制,一来距离有限,二来无法应付突发的事件;战斗一开始,夺心魔就必须亲赴现场指挥,所以在这个时候,它们的老巢也是最为空虚的。

只可惜他这个西贝货,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控制土巨怪打洞。

虽然在舒克的引领下,走的已经是最近的路线,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祈祷:希望那些卓尔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因此老包路上只要是遇到土巨怪,便会利用他的身份瞎指挥一通——哪怕能让它们晚出现在战场上几分钟也好。

……

……

和包光光想象的不同,夺心魔并不是住在简陋的窑洞里;不夸张的说,除了没火炕之外,它们居住的环境并不比他建了七年的村子差到哪去,外形上还犹有过之。

首先就说这空间吧,百多米的高度让老包叹为观止之余,又忍不住怀疑,它们是不是把整个山腹都挖空了。

偌大的空间中,只孤伶伶的耸立着几栋建筑;别看数目少,居然风格上还各有不同:有众神殿的极尽华美,有凯奥凯的庄严宏大,最特别的是一种“原生态”房屋,由粗大的石条搭建而成,狰狞的尖刺从转角处嚣张的伸出来,让整个建筑就好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大刺猬。

“好家伙,还挺会享受的嘛,”摸着石壁上精美的花纹,包光光忍不住感叹。除了死了的那只是个文学青年,余下的几只中,一定有一个建筑师,一个是艺术家。

“最后那个,八成不是玩摇滚的就是科学怪人吧……”说着话,他的人已经转进了那所“原生态”房屋里。

第一个就选它,只因为这一间里面的陈设最少。

陈设少就意味着东西好找,机关也不会那么隐蔽——没错,包光光就是在打着“不问自取”的主意;毕竟夺心魔活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些存货吧?不趁机给它来个连窝端,想想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啊!

可进去以后他才发现,这居然是个“饭厅”!里面除了储藏室里面被切成各种形状的肉,就是几个头大身子小的怪物在里面忙乎了。

“倒霉,”老包转出来对洁西卡说,“这家伙真是变态,把个食堂建这么另类干什么?”

……

……

为了规避不必要的危险,当老包进屋搜刮的时候,洁西卡都是在外面等着他;至于狗头人舒克,在看到夺心魔的老巢时,就被他包光光一个催眠术给放翻了。

凭老包与它的等级差,估计这一觉怎么也得睡上七八个钟头。

当然,身在地底的他,可没有办法精确的掌握时间,一切都是估算。大概十分钟之后,老包已经转遍了四周的建筑,可结果让他相当郁闷:除了不知道哪朝哪代的钱币之外,最大的收货,就是一堆图纸了。

就这,还是夺心魔研究了一半的东西。老包也没细看,顺手塞到了背包里。至于角落里的瓶瓶罐罐也被他划拉了不少——只要能让对方郁闷,不值钱他也要拿!

看到老包垂头丧气的从屋里出来,洁西卡赶紧收敛笑意,迎上去安慰道:“长官,没关系的。虽然没获得补给,但总算是打击了敌人啊!先前的战略目标,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所谓打击,是指在老包将房间打扫“干净”之后,还特意留下了白磷和火油。虽然偷了东西之后再放火有点过分,但夺心魔这个种族,不管是从它们的食谱还是生殖方式来看,与一切非夺心魔的生物都是死敌——反正矛盾也不可缓解了,索性就做得更绝一点!

包光光瞪了小妞一眼:“你懂什么,俗话说‘搬家公司不走空’,不然会触霉头的。何况那不是还有间房子没进去过么?”他懒得伸手,直接用头套上的触须指了指最大的那一幢建筑。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夺心魔了。

建筑的造型很奇怪,一半是方,一半是圆;让包光光忍不住想起了传说中的“左右互博”。方的那面紧挨着地下河,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水渠将河水引入建筑中,包光光猜测,这应该就是夺心魔据点的中枢“脑池”的所在了。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整个建筑就像太阳一样往外发散着精神力,庞大的能量几乎将空间都扭曲了。蒸腾的雾气围绕在建筑四周,就好像那饱受折磨的灵魂一样无力挣脱。除了“主脑”,谁又有这般威势?

一开始他没选择这里,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太过恐怖。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拆与联

“我把周围的守卫都调开了。而你现在的任务是:在这里负责警戒,一旦发现情况,就立刻激活你腰带上的‘报警器’,它会发出巨大的声音。还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靠近那栋建筑。明白了吗?”

末了他想了想,觉得语气还不够坚决,于是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包光光很清楚,之所以主脑没攻击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主脑认为他是只夺心魔——要知道主脑没有眼睛,精神力感应又被自己的魔力同频所误导。因此只要他不改变魔力波动,至少在目前还是安全的。

但洁西卡不同。不会魔力同频的她,在主脑眼里可是不折不扣的异类,如果接近到一定范围,绝对会遭到强力的打击!

如此磅礴的精神力量,只要一击就能把人的大脑轰爆,最轻的,也是白痴个一万年。

“是,长官!”洁西卡“啪”的来了个立正,可紧接着,她又打起了退堂鼓,扯着老包的袖子道:“要不,就算了吧!在没有情报支持的时候深入敌阵,是违反战术手册的……”

包光光一阵无语。

——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悉,小妞对他似乎也失去了先前的敬畏,“天然呆魔女”的本色又发挥出来。很多话,都是老包随口说来忽悠她的,过后也就忘了,谁知道洁西卡记得倍熟不说,还总能找到借口来搪塞老包。“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无奈的表情又引起洁西卡的一阵闷笑。

连唬带哄的安抚好洁西卡,包光光坚定的挪动着双脚,一步一步的朝最大的建筑走去。走到一半,他就撑开了最强的防御“六合水晶墙”。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主脑”真的要攻击自己,光是外面发散的精神力,他的水晶墙就够呛能撑住,是以他放出防御,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自身,还不如说给心理上一点安慰。

主脑,还在默默地往外发散着精神力,在这个距离,老包已经能用肉眼看到精神力纠结在一起形成的带状物质了。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整座建筑,就是个打开了发射面版的核弹头;只要一个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而他自己,则是那倒霉的拆弹专家。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包光光嘴里念叨着。他倒是想用“心灵之光”来屏蔽对方的感应,但那玩意,必须得全心全意才能发出来,像他这般战战兢兢,瞻前顾后的,心灵上蒙了一层白毛汗,还发个屁光?

所以,主脑该看见他还是一样看见。就在踏入离建筑六七十的距离时,一道精神波就理所当然的照在了他的身上。

老包的心脏猛地收紧,似乎连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抬起的右脚,也突兀的悬在半空——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狙击手的红外瞄准镜在身上划拉,而这个狙击手,竟穿着敌方的军服!

……

……

恐惧,就好像一只黑色的大手,一把摄住了他。它使劲的挤压着,想榨干老包体内所有的勇气。但所谓物极必反,怕到了极点,老包骨子里的光棍气反而先被榨出来了。

“要死**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还就不信了!”他咬了咬牙,重重的将右脚踏落!

一步下去,老包竟听到了铿锵之音,就好像冰原上的战鼓。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感觉,意味着自己离“巅峰”又近了一步!包光光挺直了腰杆,一手指天,一手划地;在心里默念道:“我,是一只夺心魔……咿呀咿呀哟!”

探测的精神波,如潮水一般退去,而先前那沉重的压力,也变得消失不见。这时候包光光才发现,原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自己身上渗出的冷汗,已经快把他整个人泡水里了——湿不透重衣,因为他那身加了料的法袍防水。

度过了危机,之后的路便是坦途。包光光大步流星穿过七十多米的距离,走到建筑跟前。或许是错觉吧,在他的手挨到墙面上的那一刻,他感觉整座建筑好像活过来一般,那脉动着的,是它强劲的心跳!

不需要咒语,不需要手势;金色的液体从法袍的暗袋中激射而出——这,是金毛吼的血液!

血液有的被射到半空,然后像春雨般飘飘洒洒的落在屋顶,如果你站在空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个硕大的六芒星!另一部分,则好像大群的行军蚁一样,在墙壁上纵横来去,最终成为法阵中的铭文与图案。

法阵三五个联合起来,组成一个更加庞大的法阵,紧接着,联合法阵再次被串联起来……终于,所有的魔法阵都被联结起来,直到把整座建筑都包在里面。

这,就是老包从奥术师的联合施法中想出来的大绝“法阵联动”!——既然人都可以联合起来施法,那法阵为什么不行?

它与传统魔法阵最大的区别就是,传统的魔法阵不管规模多大,那都是“一个整体”,如果被破坏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要么失效,要么失控。但老包这种不同,它根本上就是一堆小法阵穿起来的,是以被破坏了一半,另外一半依然还能继续工作。

包光光笑了,那笑容云淡风轻。

他伸出右手,一条由液体组成的金蛇便绕着他手掌飞舞不定。这些液体,可不是未经提炼的金毛吼血液了,而是正儿八经的药水——只要包光光一动念,这些药水就会激射而出,完成法阵最后的部分并将它激活。

画龙点睛。

“或许,我该大喊一声天下万水,皆为我剑?”将药水射出去时,老包心里还在回忆这到底是哪部电影里的台词。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些法阵便会开始工作,按照老包设定的那样,将建筑中发散出来的精神力引入地下,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避雷针。

但咱们说过,意外总像寇拉拉的鼻涕一样不期而至。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你,是谁?”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施法者死!

如果换另一个场合,这只是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话,但此时在包光光看来,却不亚于惊涛骇浪!试问若不是看破了他的身份,为什么会直接用大陆通用语,而不是地底生物专用的语言?

而且这个声音,包光光竟无法准确的形容……不,应该说他压根就没听到声音,只是脑海中,忽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心灵感应?

好吧,问题又来了:如果对方能直接将它的思想印在你脑海中,那么它有没有可能直接读取你此时的想法,甚至是某一段记忆?“主脑……吗?很好很强大。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们‘穿越众’了!”包光光冷笑一声,开始了一心多用。

——自从封印解开,老包本人就又可以使用这个技能了。

这一刻,他的大脑中好像忽然涌进了一屋子人:一个想着前世那些著名的悖论;一个专抠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一个背金刚经;还有一个,则不停的在脑海中过着电影游戏中的画面……

“让你丫会读心术,读不傻你!”脑海中,某个意识恶毒的想着,同时还控制着药水稍微的改动了一下,将原本用来引导魔力的法阵,统统变成了错的!

密密麻麻的错误法阵,这意味着什么?一句话,禁魔领域!

当然这和普通意义上的禁魔不同:那些比法阵等级低的法师,施法时自然会被带沟里去,不是失败就是反噬。而等级高的,虽然能不受影响的将法术发出来,但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胆子发!

谁敢保证自己施法的时候,魔力就不会外泄?一旦那些魔法阵吸收到魔力开始运行,肯定会产生魔力乱流;如此大规模的乱流又肯定会发生爆炸,一系列的殉爆之下,建筑、里面的东西、以及附近的地面都会被彻底抹去

——这可是真正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空气开始咆哮,充满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精神力构成的丝带被撕了个粉碎,随着一声闷哼,那外放的精神力收了回去,就好像被烫到的变形虫。而建筑本身;则仿佛燃烧殆尽的恒星,终于露出了它丑陋的核。

包光光知道对方吃了暗亏,但他并没有去庆幸什么,反而还一阵一阵的后悔——当时为了将精神力导入地下,是以所有魔法阵都是“向内”的,只能吸收里面溢出的魔力。如果是“向外”,那他只要退到足够远的地方,随便扔个什么法术过去引起魔力乱流,甭管主脑有多么强大都会被炸上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他自己都陷入了不能施法的尴尬境地。

最麻烦的是,他现在走又走不得。

要知道魔法阵虽然隔着墙壁不容易被破坏,但组成法阵的药水本身,却会受到物理特性的影响:比如说挥发,比如说干涸。到那时候就再也没什么能威胁到强大的主脑了。

而包光光的身份已经暴露,到时候在一群土巨怪的围追堵截之下,跑,又能跑到哪去?

“杀了它!不管这家伙平时有多猛,只要不敢将精神力外放,那跟挂在电视天线上的肉又有什么区别?”老包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对付不会动的肉团,一把火就足够了!而延时点火,更是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白磷!

……

……

殿内平静得出奇,让包光光想起了所谓的“暴风眼”。

说起来,这栋建筑就跟教堂的性质差不多,祭祀、再加上育婴。只是少了中间的一排排长椅,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引来的河水在大屋里绕了一圈,与中央金字塔一样的祭台连接起来,不出意外的,那里应该就是主脑所在的“脑池”了。

脑池边伫立着一个身影,黑袍、高瘦、双目中烟瘴一样的光喷出二尺多长。“哦?还有只留守的?不对头啊……”包光光有些意外,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只和普通的夺心魔不同,它颚下触须的数量,是六条!

这不是普通夺心魔,而是它的进阶:摧心魔!

如果说夺心魔相当于七阶的操魔术士,那么摧心魔最少就是八阶,因为它们与九级巅峰的夺心魔巫妖比起来,差的不过是还有副身体,少了“不死”的属性而已,在攻击方面可是完全一样的!

没有外放的精神波动,更没有飞沙走石的出场动画,摧心魔这种大boss,就只是静静的站在祭台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一种难言的压力已经迫了过来——这,就是势!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八级老怪的名头,足够让许多冒险者为之颤抖了。

但包光光不在乎。

经过先前那庞大精神力的淬炼,此刻对方带来的那点压力,对他来说那就是个屁!虽然懒、怕麻烦、得过且过的没什么上进心,但身为一个冰原人,包光光唯独不缺的就是胆子!

和一切所谓的“勇者”不同,老包并不是像吟游诗人口中的那样,迈着坚定而又沉着的步伐向“魔王”走去;而是一摇三晃的,与他平时逛大街也没什么区别。

经过那六七米高的大门时,他还好整以暇的瞄了瞄周围的火盆。“我靠,有黑暗视觉的家伙还会怕黑?”老包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摧心魔说话了——不愧是进阶过的老怪,同样是类似腹语术的发音方式,但它说起来,就没有先前夺心魔那种阴冷古怪的感觉。

“我本以为,”它饶有兴趣的说,“第一个踏进这里的外人,会是我的族人;没想到居然被一个人类捷足先登了。最妙的是,你似乎并不怕我……”

反正也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隐藏什么。包光光一把扯去头套,随手扔在祭台的台阶上,打断它道:“你很可怕么?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吧?空气中那不安定的因素——

“那是,我的领域!只要你敢施法……”他张开右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轰!就这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赌一把,看你长得是不是受到众神的眷顾?”

第二百四十章 秘闻与诡斗

摧心魔似乎并不担心:“你很有信心啊,人类。那么出于礼节,你能否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你是谁?”

“原来当时说话的是你啊!嗯……你可以叫我吞森。”老包才不会将自己的本名告诉它,天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钉头七箭书”之类的东西。他顿了一顿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轮到你自我介绍了!”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摧心魔。”

“这算是名字么?”老包很不满对方的避重就轻,“你要是还没来得及取名,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挑一个威猛的……我知道有叫‘五面怪’的,那你就叫‘六须怪’怎么样?”

——其实试探性的攻击早就开始了。

首先老包就用话语打击对方的信心;未果后,又想挑起对方的怒火让其失去理智,但摧心魔并没有如他所愿的一般发怒,只是淡淡的接了一句:“那倒用不着。我记得没成为摧心魔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名字——查斯玛·赫鲁安·无光!”

摧心魔开始反击了,这一招,叫做“奇锋突出”!而包光光明显是中了招,因为他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要知道对方的种族在第一次化形时,那是完全替代——所有的记忆会被它强行抹去,不管宿主之前是什么性别、性格怎样、实力有多么的强都已经成为历史,留下的,就只有一个全新的个体:

夺心魔!

至于夺取智慧生命的记忆与知识,那是它成长之后才能做的事了。就好像某些十八禁。

……

……

自称查斯玛的摧心魔,对眼前人类的反应相当满意。它用骨瘦如柴的右手捋着触须,就好像老人没事捋胡子一样:“你没有猜错,我确实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么?”

“谁有兴趣听你讲古,说重点!”

“好吧,等价交换,正好我也对你为什么有夺心魔的气息很感兴趣,想来,你这也肯定不是一般的‘变身术’。”它也不待包光光同意,就自顾自的说,“之所以我能保留以前的记忆,原因很简单:夺心魔的幼体其实是很脆弱的,化形的时候,作为宿主必须处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比如重伤、昏迷、或者深度睡眠,不然整个过程就会以失败告终——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本来还昏迷不醒的我,在被侵蚀了一半的时候忽然醒了,于是我和那只幼体展开了意志上的较量,就象你看到的,最后我赢了。”

它最后说:“虽然我无法阻止身体最终变成夺心魔,但仍保留了一颗卓尔的心!”看它那样子,就差像某保安一样大吼“我骄傲”了。

“你是卓尔?”包光光突然道,“对了,小葛他们的家族可不正是‘无光’吗?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个家族……不对!既然是一起的,那你为什么还派手下追杀他们?”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呢,人类。在那之前,你是否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好吧,如你所愿!首先是这玩意,能掩盖我身上的气味……”包光光从胸前的空间袋中,取出那只掏空了的土巨怪前螯;紧接着他又控制体内着魔力,又将它改换成先前从“主脑”处感受到的那种波动。“再加上这一招,魔力同频!”

虽然变化是在他体内进行,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但查斯玛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不!”摧心魔猛一抬头,“这不是普通的魔力同频,而是‘瞬间同频’!你和汉密尔顿是什么关系?”

此时老包已经走上了祭台,与它面对面的对峙着,它这一抬头,眼中的光芒几乎都要喷到老包脸上了。但对面那个该死的人类依然不为所动,只摇晃着两根指头说:“先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于是查斯玛只好解释道:“那些族人么?他们还不是我的同伴,不过就快是了!”说着,它还伸手指了指边上的脑池,“幼体已经成熟。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化形到一半的时候将其叫醒……嗯?”

嘭——

摧心魔应声而飞!

闷棍!又见闷棍!——就在查斯玛说话的时候,老包就幽灵般的突然出现在它身侧,手中的巨螯,更是带着一道乌光直奔它凸起的后脑!

……

……

其实老包一早就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之所以还要跟它说那么多废话,一来是在不敢动用感知探查的现在,他同样也需要时间用双眼来确定此处有没有埋伏;二来,大家都有拉着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要动手就必须一击致命!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偷袭。

首先他借故掏出了“凶器”;又用“魔力同频”让对方心神不宁,最后再引诱它说话,让其分心。

只可惜,这蓄谋已久的一击并没有奏全功。由于摧心魔身高超过两米,这个角度要敲闷棍,老包就必须先将手中的家伙高高举起,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跳起来。别扭之余,他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一线。

就是这一弹指的工夫,却让摧心魔反应过来。它一偏头,这一“锤”就偏离了既定的目标,变成了砸在它肩胛骨上。

土巨怪的前螯,不管是从硬度还是重量上,都远胜一般的铁锤,这一下砸实了那还能有好?登时整个肩膀都被砸瘪了,断裂的骨茬刺穿了它的肺;而查斯玛的身体,也被巨大的动能推出去,沿着祭台的台阶一路滚了下去,又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根骨头。

但是它毕竟没有死,也没有失去意识。因为对它来说,内脏并不见得就是要害!这同时也意味着,老包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追击已没有意义,接下来等着他的,便是他最不情愿、也很难分出胜负的常规战!

——只要有任何一方感到绝望,都不需要做别的,一个法术出去,就可能会引起一连串的爆炸。

结果,便是玉、石、俱、焚!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自的抉择

粘土傀儡,与包光光曾看到过的不同。|/\P-a-o-s-h-u-8.c-o-M/\|它不但比先前那两只更大、更重,外形上也更为狰狞。

肩膀、手肘、膝盖的关节处都长有尖刺;两只巨大的拳头,变成了好似钻头一样的东西。它的头部更小,胸前也明显被加厚过,而后背,却多了一个载重的翻斗。

葛尔丝蒂拉此刻就坐在这个多出来的翻斗里,聚精会神的用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地图?

也许你要问了,地图不是给老包了么?怎么还会在他这里呢?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从来就没说过地图就只有一张。

说起来,这两张地图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都是缺少夺心魔的所在,但他给老包的那一张,在细微处是动过手脚的——就在他翻译地图的时候。如果按照那张地图上的路线走,包光光这辈子也别想走出幽暗地域去。

如果老包懂得卓尔精灵的语言,或许还能瞧出些端倪来,但可惜的是,他不懂。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多掌握一门外语是何等重要。

“葛蒂!”骑着多足蜥、手持一柄钢矛的女骑手从岔道中钻了出来,她的名字叫达赫妮·卡罗拉,是希丽雅的副手,当然了,她后缀的家族名也是“无光”。

虽然这达赫妮的性子没有希丽雅那么强势,可一旦进入战斗,她就是一个最为典型的铁血军人。只听她用一种沉着的口吻报告说:“战局的发展并不乐观。尤其是那几个学员,魔力消耗得太快。如果可以的话,希丽雅希望你再多派两个过去支援。”

“没有那个必要。”葛尔丝蒂拉摇头道,“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又不是打防御战,用不着将战力都陷到那个泥潭里面……去通知希丽雅,咱们准备转移了。”

……

……

几分钟之后,希丽雅领着一群战士与光头法师一行会合了。

她身下的火眼蜥蜴,个头比达赫妮的多足蜥要小很多,但更擅于跳跃,或许这与她使用双刀不无关系吧。其实这才是正常情况——对于卓尔,纵然是军队中,也没有“制式”这么一说,一切装备坐骑,都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来的;像那群法师们,每一个都拥有同种的蜘蛛作为魔宠反倒透着诡异。

要知道,在卓尔正统的教义中,蜘蛛都是神后罗丝的子子孙孙;而法师们所修习的却是奥术。

作为奥术师,信仰上可就不怎么好说了,众神殿有句话说得好:十个奥术师拉出来,当异端绑火刑架上烧了,可能有冤枉的,但只烧九个,则肯定有漏网之鱼……

“那边走不通。”希丽雅跳下蜥蜴,将坐骑送入星界——对卓尔精灵们来说,魔宠、坐骑、动物伙伴这几样并没有明显的区别,若不是性格爱好上的差别,他们甚至可以全民都是法师。

她一个纵跃,跳到高大的粘土傀儡上,双足点着肩膀的一根尖刺,低下头来看着光头法师手中的地图,“太多了,杀不完。之前那场戏看来没什么作用啊,他们兴许根本就没按照你给的地图走。”

“跟那个没有关系。”法师摇头道,“即使他们没走那条路线,也只不过是晚一阵撞上追兵,这里面没有侥幸。应该是他们有什么手段,躲过土巨怪的搜索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两个人类,也低估了咱们的对手啊……”

“反正,现在成咱们帮那两个人类吸引兵力了呢。”

“不要抱怨,希丽雅。想利用别人,就要有被别人利用的觉悟。这很公平。更何况,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到现在你还没发觉吗?那些土巨怪,似乎并不想要我们的命。”

经他这一提醒,希丽雅也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因为她手下的战士,虽然一个个疲惫不堪,也都带着不轻不重的伤,但打了这么久,竟没一个丧命的。

这,已经不能用实力或幸运来解释了。

“对方要的,是活捉。”正太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某个点上指了指,“所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这里!”

希丽雅脸上变色:“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这叫做死中求活!……主母老了,她还真以为我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带人出来,就为了一次普通的巡礼?”说着话,他眼睛里放射出逼人的光芒,扫视着一众战力完整,在蜘蛛背上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法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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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魔法师、就、不会肉、搏?”

老包用唐伯虎的口吻调侃了一句,紧接着,他将右手伸到那只巨螯中,抓握住内部的一处甲壳,在空中“呜呜”的抡了两下,这才满意的说:“知道什么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吗?土巨怪的前肢,再加上我的臂长,总长度超过两米,所以我很强;而你呢?触须才不过一米多点,比我的攻击距离短多了……所以我告诉你,其实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可以打你,而你却只有挨打的份!还有,你也不用想拉近距离了,因为我一只脚蹦着跑都比你快!”他足下生风,几个大步就跨下了祭台,巨螯高高举起,朝查斯玛当头就砸!

老包看起来是信心十足,但实际上,他心里却早就没了主意。

本来他还打算故技重施:趁对方被打飞的工夫,在祭台以及脑池中撒上火油,然后用白磷作为引火装置;引诱摧心魔上台来攻击他本人,将摧心魔与主脑来个一勺烩。

但紧接着他又放弃了,因为即使被烈焰焚烧,对方也不会立时就死——氰化钾中毒还能保持十秒钟的意识呢;十秒钟,足够它轰几个“心灵震爆”的了,到时候引起殉爆,一样是同归于尽。

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了,要想让对手立即失去意识,就必须直接破坏它的大脑;而刚刚吃了大亏的摧心魔,又怎么会再给包光光偷袭的机会?

所以他认命了。

“反正都是个死,打人一顿再死,总好过挨顿打再死吧?就当是提前给自己报仇了!”锤子抡下去时候,包光光还在无奈的想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人能挡

摧心魔默默地看着这一击临头,面无表情——实际上,老包也分不出一张章鱼脸上有什么表情。但他还是紧盯着对方的触须,那里,才是对方最具威胁的武器。

之所以没看对方的眼睛,是因为吉安卢卡曾经告诉他,眼神是有欺骗性的,而寇拉拉正是这方面的高手。更何况,摧心魔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瞳仁——他可不认为盯着“白眼”看,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触须,好像乍开的花瓣一般舒展,似乎要把他的头部包在里面。只可惜这一招,他在死去的夺心魔那里已经见过,早就防着呢。

“嘁,没人告诉过你吗?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不能使用两次!”包光光将右脚尽量前伸,脚后跟顶住地面。猛力蹬踏地面的同时,后脚弯曲,身体的重心也随之降低。前脚掌、小腿、膝盖、大腿依序用力,整个身体就好像捏了闸的新车一般,从前冲突兀的变为静止。

这不是武技,而是篮球中的技巧——急停!

急停接下来,那应该就是跳投了?不!老包选择的是“重扣”!当然以他才一米七多一点的海拔,要灌篮是困难点,但他此刻要灌的是“人头”啊!

双手举起巨螯,挂着风朝对方的脑袋重重砸下!

但他的对手这时候也动了。只见查斯玛忽然弯下了腰。动作之大,就好像整个身体突兀的从中折断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谁相信摧心魔那硬直的身躯,能作出这种柔软的动作?

就是这一弯腰,拉长了老包的攻击距离;而对摧心魔自己来说,同样是这一弯腰,却让触须的攻击距离凭空远了一米——那是它整个上半身的长度!

于是,触须恰好就将将够到了老包,而且还恰好是在巨螯落在它自己身上之前。

查斯玛的触须就好像一条毒蛇,顷刻间卷住了他的右脚。只一抖,身在空中的老包就失去了平衡,这一“锤”自然也偏离了目标。包光光知道只要摔倒,他就失去了一切优势,赶紧双脚一错,用右脚将对手往回猛拉,左脚,则趁机向对方的脑袋猛踢过去!这急中生智的一招,同样也不是武技,而是“跨栏”的基础动作!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感谢那位尽心尽责、没事都要找事、能上课就决不放任他们去踢球的体育老师!

老包的腿,和摧心魔的触须差不多长,如果查斯玛不放开,脑袋上就要先挨他这一脚;自认占了上风的摧心魔当然不愿意跟老包玩一下换一下,当机立断的放开了触须,借老包自己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扔了出去。

第二回合,老包惨败!

……

……

没错,是“惨”败,因为此刻包光光的确是相当的惨。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身的土不说,鼻子也抢破了。鼻血顺着嘴唇一直流到下巴上,沥沥拉拉的,就好像几条微型的“触须”。

好像右脚在刚才摔跤的时候还扭伤了,有些不敢着地。他只好驻着巨螯,吃力的站起来,朝查斯玛那边瞟了一眼,突然指着天棚情绪激动的大吼:“GM!你丫的给老子滚出来!这只BOSS是不是调过了啊?这么变态,还让不让人玩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嘴里冒出来的那些新名词,但着并不妨碍查斯玛奚落眼前的对手——这正是神后罗丝所提倡的。

“就象你自己说的,谁规定摧心魔就一定不懂武技?”

颚下的六条触须,被查斯玛舞得虎虎生风,就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似的。包光光看到这个景象,心里面“咯噔”一下子。这时候,他才想起眼前这只摧心魔,与普通夺心魔的不同之处了——它,还保留着身为卓尔时的记忆!

这就意味着,它同样也懂得武技!

就算一开始对新的身体还不熟悉,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武侠小说中的散功,如今也该练回来了啊!

看着查斯玛挥舞触须,腿不抬肩不动,就好像僵尸一般平平的向自己扑来(电视中穿清朝官服,跳来跳去的那种),包光光赶紧伸出右手,大喝一声:“停!”

查斯玛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居然真的站住了。包光光赶紧问:“打听一下啊,你没成为夺心魔之前,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性!”

“我日!”这一刻,包光光真有了用脑袋撞地的冲动,“老子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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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陆“上”,确实没有以使用软鞭闻名的强者,可是大陆“下”有啊!蜘蛛神后罗丝的牧师,还偏偏就喜欢用蛇首鞭。虽然有强力神术防身的她们,不太在乎鞭子的威力;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鞭子就好相与。

对付身穿重甲的敌人,鞭子可以加持带电的神术来麻痹敌人,对付穿布衣的就更简单了,鞭首喷出的毒烟与毒针,能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谁让传说中,罗丝本人就是个“大毒枭”呢?

差点忘了说,蜘蛛神后的牧师,只能由卓尔中的女性担任。

先前包光光看对方触须舞得那个溜道,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毕竟被他杀死的夺心魔虽然也玩触手,但还没见有“招式”这么一说。而查斯玛却不同,凭老包的见识,都能认出里面有两条触须用的是“点”,两条用的是“抽”,剩下两条,用的则是“缠”!

就比如刚才缠住他右脚的那招。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人品有多过硬了,好不容易封了人家的魔力,结果还撞上个“软鞭专精”的;正所谓摧心魔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这要都不算是倒霉踢到铁板,那什么才算?

老包这边还“无语问苍天”呢,那边查斯玛可没打算放过他——毕竟先前的偷袭让它受创不小,换以前的身体早趴下了,那还有不想报仇出气的道理?

于是它挥舞着触须冲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是一个演员

包光光拖着条腿,拐啊拐的,当然跑不过人家,三两步就被追上了;于是第三回合,老包败。{,小。说。网}第四回合,老包再败。第五回合,他依然是败……说起来慢,但实际上才不过几分钟的工夫,老包身上就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被人家掀了多少个跟头。

开始他还有力气大骂,后来连话都说不出了,手中的巨螯也被卷飞,整个人歪倒在祭台的石阶旁,凄惨得就好像被奔马从身上踩过。

只见他双眼迷茫,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口鼻间的血顺着下巴滴成了一条线,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以及那时不时抽搐的手指,还真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又在他身上抽了几“鞭”,发现没了反应,摧心魔查斯玛这才确信对方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我不会杀你的,”它轻轻地说,“因为要让你成为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同伴!”

说完,它就向祭台中央的脑池“飘”了过去,不出意外,这是要给老包“下种”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忽然传来一声清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摧心魔闻声全身一震,偏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她全身猎装,腰跨怪剑;一头金发在火光的映照下,非但未显暗淡,反而像阳光一般耀眼。

这不是洁西卡是谁?

“我日啊!”包光光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不是让你别过来吗?偏来!这下可要了亲命了!”被“美人救英雄”的他,此刻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而又有了那种想用脑袋撞墙的冲动。

他会如此的“不知好歹”,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现在的惨状,基本上都是装出来的!

老包的法袍外蒙异形皮,可以有效的防护一般性的锋锐武器;而内衬的“鳄鱼”皮,则对重击震荡有很好的消减效果。因此这件法袍的防御力,或许还不如全身铠,但也远在一般的皮甲之上了,又怎会捱不过一顿“鞭子”?

……

……

当他被摧心魔扮猪吃老虎,一下子卷住了右脚扔出去时,就想到真正胜机的所在了,那就是

——装孙子!

要想一击毙命,唯有将偷袭进行到底;而再次偷袭,也必须等对手自以为必胜的时候。说不得,就只好先捱一顿胖揍了。

至于演技?这好办,反正他已经鼻血长流了。君不见电影里演死尸的,演技也不见得有多好,只要够恶心,一脸的血再加上沾蛆带泥,就有了一种“关注退散”的效果……

于是他一步一步开始了他“往沟里带人”的计划。

首先是装做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跑不快。这一招就叫“欲想取之,必先与之”!要想把人家忽悠瘸就得自己先装瘸——在那边某个“忽”界前辈就这么干的。然后,是渐渐放弃了反击,只用巨螯努力的遮挡那铺天盖地的鞭打。

他是真的很努力,毕竟太面的话也容易引起对方疑心,何况他论“武斗”本来就不是人家个儿……

不多时,脸上就挨了两鞭,火辣辣的作疼。让他忍不住后悔为什么将“头套”随手扔了。可后来,他却发现当初的举动,简直是有先见之明到了极点——所谓物极必反,法袍防御力惊人的同时,也意味着没了那种衣衫开裂,鲜血飞溅震撼性的场面。若不是没头套,让他的面部肌肉群有了发挥的余地,想光靠肢体语言去打动“观众”,还不知道得多挨多少打呢。

为消除对方的戒心,他倒下前,还悲壮的“拿不稳”手中的巨螯,以至于在一次重击中,连人带武器一起飞了。

因为他已经用不着那玩意了。巨螯的挥击虽然威力无比,但毕竟动作太大不适合偷袭,带起的劲风也容易使对方察觉,是以,他为对方准备的杀招是——舌头!

虽然他也不敢用魔绳术敲击术将舌头射出去,但他还有手啊!法袍宽大的袖子内,舌头已经被悄悄缠在戴着蝾螈皮手套的右手上。而对方这一走,恰好给了他将酸液注入到舌头内部的时间——别忘了,舌头可是中空的。

舌尖上的利齿,会钻破摧心魔的脑壳。然后里面的酸液,会瞬间将它的大脑腐蚀殆尽;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可今天注定了只刮“西”风,洁西卡这股风!

小妞的乱入,登时就破坏了他整个计划;现在就算是想出声提醒都来不及了——只要几个魔法飞弹过来,立马就是一连串的爆炸,两个人外加一只老怪,护着主脑这个“唐僧”一道西天取经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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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西卡不傻。之所以喊那一嗓子,与劳什子骑士精神完全没有关系,要知道,她是一个军人!长官说过:军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有他们独特的道德观;在战斗中为了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抗命”。

“但这也不算抗命吧?长官的命令是:发生任何事都不准靠近;可现在“任何事”都没有发生呀。”

刚走到“基地”的外围,她就发现这里的能量似乎十分紊乱,就好像暴风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洁西卡不敢使用任何能量性的装备,更不能“开枪”射击。

可是,敌人眼看着就要下毒手了!

“如果我是他,在这种时候又会怎么做呢?”于是洁西卡突然想起了老包去支援她的时候,嘴里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怪长腔——这,叫做先声夺人!

果然,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让洁西卡不由得心中一喜:“成功了!接下来……哎呀,这就是要面对的敌人吗?他可真丑……等一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不能开枪,就让你尝尝‘军用格斗术’的滋味吧!”

小妞抽出了腰间的“艾斯卡里巴”,一脸坚毅。

第二百四十四章 “命”

当看到“女侠”放弃了魔法攻击,手持长剑,好像荆无命灵魂附体一般足尖点地朝这边飞奔的时候,老包禁不住热泪盈眶。

“瞧瞧,什么叫默契?”

任何人发现自己不用死了,情绪都难免比平时激动;包光光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当横死的威胁解除之后,他就又念起小妞的好来——人家这可是不惜抗“命”,为了救自己的“命”要去跟对面的摧心魔拼“命”了!

只可惜,自己既不能上去帮忙,也不能跳起来摇旗呐喊,不然就前功尽弃了。要知道现在的机会更好,多一个人分散摧心魔的注意力,让他成功的把握大增。

只要洁西卡能将对方逼得靠近自己。

但小妞毕竟不是荆无命,他包光光也不是上官金虹,是以俩人之间的默契,还远没到能玩那种“诡异”作战的程度。洁西卡为了救人,自然是巴不得摧心魔能离老包越远越好,于是她的人,就挡在了老包与敌人之间。这就造成了查斯玛永远是面朝着老包;而洁西卡本人,却只留给他一个姣好无限的背影,恨得包光光牙根痒痒。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他想给小妞打暗号,对方也看不见啊!

“配合,要讲究配合啊!”包光光只感觉头发都要愁白了。可是他就算将头发掉光了都是白饶,“算了,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换我去就山吧。”于是,他决定退而求其次,开始盘算怎么去配合小妞的行动了。

场面上,洁西卡已经占了上风,一柄剑上下翻飞、指南打北,稳稳的压制了查斯玛六条触须。

——还是那句话,不是说手多就猛啊!

要知道查斯玛在没有“化形”之前,是蜘蛛神后的牧师,纵然会武技,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就欺负老包这种**行。洁西卡就不同了,对她来说多年的魔法弹只是业余爱好,而她的正功,却实打实的修炼了十几年剑术,好歹也算个剑士吧?

近身肉搏,剑士对牧师;谁的胜率更高不言自明——虽然小妞体质上差点,连带着力量也不值一提,但那要分跟谁比!

再说,老包都能看出胜负的关键在于攻击距离,洁西卡还能看不出来?而且这一次,查斯玛想要近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它只要一哈腰,就会发现那把怪剑出现在眼前;如果继续攻击的话,那等于自己把脑袋往剑尖上送!

于是它不得不放弃了攻击的意图,几次三番之后,只要小妞把剑往那一摆,查斯玛就得老老实实的退回去,把个八级老怪郁闷得不行。它甚至试过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方,但洁西卡就是不为所动。

……

……

洁西卡很清楚,对方触须的力量在自己之上,而且六条触须打造的防御网,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毕竟数量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因素。再说,“他”此刻就倒在自己身后,一旦出现失误,自己或者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但他呢?

所以,无法一击奏功,又不敢孤注一掷的她,只好不断的给对方制造一些小伤口,触须上的、肢体上的;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积小胜为大胜”!

这,就是包光光所戏称的“步步为赢”剑法了。越是上流社会,这种剑法就越为流行,毕竟对上位者来说,“杀死对手”远没有“保护自身”更加重要。如果你看到两个贵族决斗,打到人累吐了血还没分出胜负的,不用怀疑;这都是剑法惹得祸。

因为这套剑法的核心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当然了,也不能说它就是花架子,毕竟血流多了一样致命。在不知道对手要害的情况下,这种剑法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老包最怕的就是这个。

——要知道摧心魔并不是不能施法,而是不敢施法!这里面的差别就是:如果战局不利到一定程度,它就会选择铤而走险;如果它真的完全绝望,更是会疯狂施法,以求拖着两人一起上路!

结果怕什么便来什么。查斯玛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它绝对会被对手活活“磨”死,于是它也开始拼命了。

好在它认为自己还有翻盘的希望,因此并没有疯狂到直接用大范围的“心灵震爆”,而是选择了一种单体的释放方式——毕竟这不是网游,没人规定死法术升级之后,就放不出原版的,全看你使多大劲罢了。

这个“心灵震爆”,有点像四级的“精神冲击”,它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隐蔽”!

大范围的心灵震爆,还能让人察觉到精神力在空气中行进,但此刻却是无影无形,小妞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对方眼睛一亮,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被一把气锤敲过一般,“哼”的一声,鲜血从鼻管中流了出来。

但洁西卡还能动!或许是魔抗颇高的关系,她居然扛住了“震慑”的效果!

她强忍着痛楚,挥剑刺向对手的双眼;但可惜的是,刚才那一下重击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感官、以及对自身肢体的控制;于是这一剑,便歪歪斜斜的从查斯玛身侧一尺处划了过去。

按常规的负面状态来说,她这种应该算作“混乱”。

虽然这一剑没有刺中目标,但人能动弹本身,就把摧心魔同志吓了一跳——要知道,查斯玛身为八级以上的存在,早都忘记上次法术被抵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它手足无措。

又是一连两个单体的“精神震爆”轰在小妞身上,洁西卡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的倒在地上,七孔流血,双目紧闭,一条命也丢了半条。可即便是这种时刻,剑还被她牢牢的握在手里。

查斯玛也不追击,转身朝门口就跑——不是它想放洁西卡一马,实在是它没有那个时间了!

殿内的空气已经变得焦躁起来,甚至可以听到滚油浇到火苗上的那种“哧哧”声;暴走的能量像一窝子马蜂,在殿内横中直撞,扑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或许下一秒,这些能量流就会相互纠缠,变成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从这里就看出查斯玛的枭雄本色了,到了必须舍弃的时候,纵然是主脑,它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命没了,什么脑都没有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招必有破

它想跑,可有人却不想它跑!查斯玛刚一转身,老包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三两步抢了过来,一拳兜向摧心魔的后脑!

对包光光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也是最好的机会!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一拳,舌头那外凸的利齿,就像一支锋利的钻头,里面还有更为恐怖的酸液!只要这一拳能够命中,不管是利齿也好,酸液也好,都有瞬间致人死地的能力!

但包光光没想到的是,牧师出身的查斯玛,居然也会“盲斗”!

眼看着这一拳就要奏功,查斯玛却察觉到了危险,头部“呼”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用触须缠住了包光光的手腕!接着,它就毫不犹豫的发动了“心灵震爆”——反正周围的能量已经开始暴走,也不差这一回。纠缠下去照样是个死。

可是这一下竟发不出去!

要知道,老包已经将魔力波动与查斯玛的同频了,要伤到他,必须用范围性的法术才行!

“给我死开!”包光光没有给对方第二次机会,他飞起一脚将正在前奔的摧心魔踹了个跟头。紧接着整个人就扑了上去!他骑在查丝玛身上,左手按住对方的脑袋,让其侧脸紧贴着地面,无法用心灵震爆攻击自己——如果右手能挣脱出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左手,与对方的脑袋一起砸碎!

但查斯玛也知道此刻乃是生死关头,除了被压在身下的两条,余下的四条触须统统都用上了,连拉带扯的,老包想要将腾出右手,一时间又如何能够?

耳边“噼噼啪啪”的爆鸣声让包光光知道:那宛若实质的混乱能量,已经开始对撞了!

整个空间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就好像即将爆炸的锅炉,角落里的火盆,也被无序的风给掀翻了,里面的余薪滚落在地上,火星却随着气流在空气中乱飞,映红了一人一怪那狰狞的脸。

“既然要炸,那就炸他个轰轰烈烈!所以……一起死吧!”按在摧心魔脑袋上的左手光芒亮起,这是要发零距离的“飞弹加强版”了!

“老子五级的小人,换你一个八级老怪的命,值了!”

包光光已经意识到,纵然能将眼前的对手轰杀,自己只怕也没机会逃出这场上天注定的爆炸了。到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多少挣扎,多少不甘,都化作了那一抹淡淡的悲哀。

“那帮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辫儿,你的药罐子这次要黄牛了呢,还有……”他忍不住往洁西卡那边望了一眼,可这一眼,却把他自己吓得不轻。

“喂,喂!不是吧……”

————————————————————————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吃惊成这个样子?

答案是,他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凶光毕露、大如磨盘的眼睛!淡黄色带着血丝的眼球中,镶嵌着夜空一般漆黑的瞳仁。周围裸露出来的皮肤红得好像浸了血一样。再往前面,则是一只略带弯勾的,鹦鹉一样的巨喙!

就是这张似曾相识的巨喙,让包光光判断出这个巨大的生物不是别个,正是被洁西卡小妞收做魔宠的巨嘴鸟——他一直想给人家取名为“一条”的家伙!

她不是已经失忆了吗?又怎么将这只鸟召唤出来的?

对了!以前曾听过失忆的人,如果大脑再次受到撞击的话,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难道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就正好让他给赶上了?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这是洁西卡的契约生物,从理论上说没有攻击自己的道理,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这与勇气无关,就好像一盆凉水浇下来,本能会让大多数人作出躲避的动作,即使你知道这盆水没有毒。

嘭——

这一啄擦着老包身体,落在了摧心魔查斯玛的脑袋上,就好像海滩上敲西瓜一般,整个颅腔都暴裂开来,那叫一个肝脑涂地!

飞溅的脑汁落到包光光脸上,和冒出的冷汗混在一起,竟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有点像变了质的龙涎香。一击将敌人爆头之后,巨嘴鸟又“呱”的怪叫了一声,好像是示威一般。包光光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缩手够快,不然以后就只能去练玄铁剑法了!

他连滚带爬的离开查斯玛的尸体,往洁西卡那瞅了一眼,发现小妞静静的趴在那里,也就没敢往那边靠——现在巨嘴鸟是在护主呢,天知道凭它的智力,能不能分辨出什么样的行为是救人。

那倒霉鸟往这边看了一眼后,便不再理他,一只脚踩住尸体,开始自顾自的啄食起来。

但包光光却没资格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毕竟那家伙曾把乌鲁都给逼狂化了;他如临大敌,左手中的飞弹一直锁定着鸟头,只要一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轰过去。

引起爆炸也顾不得了,他可没办法单凭肉搏和身上的小玩意应付这种凶禽。

可意料中的大爆炸并没有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中暴走的能量竟平静下来,就像之前的乱流从未存在过一般。这种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十三不靠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这家伙?”包光光疑惑的望着怪鸟——这时候,它已经将摧心魔的尸体吞吃了一半。看那种吃相……可怜的,就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不会是“星界”中也闹饥荒吧?

“对了!是星界!”

他猛地醒悟过来:先前要发生爆炸,是因为引起乱流的魔力会吸引附近的魔法元素,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这些能量,又被拘禁在狭小的空间内无处发泄,就好像吹气球,一直不停的吹气,超过了一定的限度,里面的空气就会将气球撑爆。

可是,如果有一条导管将多余的空气引出来,气球不就没事了?

同样的道理,只要在这个空间内,开辟出一个通道将能量宣泄出去,爆炸就不会发生。而“星界之门”正是这样一个通道!

“不是吧!”包光光此刻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老子费半天劲,好不容易弄出来的禁魔领域;把个八级老怪都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只需要一个不入流的‘召唤魔宠’就能破解?”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卓尔的战斗

“葛蒂,有些不太对劲呢。按理说应该是离老巢越近,守卫就越森严才对,可是我只看到几只落单的恐爪怪……”

“所以你怀疑,这又是一个陷阱?”光头法师挥手打断希丽雅的分析,“不会的。首先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想要我们的命,在抓捕无望的情况下,把我们逼入陷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

他话锋一转道:“这样做也太不聪明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对方的兵力,完全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咱们逼过去,而付出的,不过是手下的性命而已。难道你认为,夺心魔会在乎那些附庸的伤亡么?”

“你的意思,”希丽雅若有所思的说,“是它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什么呢?”

“谁知道,”葛尔丝蒂拉将身体缩回傀儡的“背篓”,漫不经心的说,“夺权。背叛。或是奴隶的暴动,这种事又不稀奇……不过希丽雅,下次我不希望你亲自去探路了;要知道,你的位置是统帅,不是探路的斥候。”

“哦?”

她肩膀不动,只凭脚下轻轻一点,就从粘土傀儡头顶的尖刺上跳了下来,落在背篓的边缘处,随意的坐了下来。两条丰满的大腿交叠在一起,那穿着尖头钢靴的脚在法师面前一晃一晃,“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正在关心我?嗯?”

——靴子是有机关的,尖头能弹出短刀,而鞋跟处,则藏着一面锋利的刀轮。这在卓尔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她只要伸直脚尖,就能要了某正太的命!

但葛尔丝蒂拉对近在咫尺的威胁视而不见。“随便你怎么说,”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我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导致计划被破坏。”

“计划啊……说起来,似乎这次计划中并没有我的位置呢。”

“你这是在抱怨吗?希丽雅?”

希丽雅托着下巴,用食指轻点着自己的嘴唇道:“当然不是了,‘会长’!”她刻意加重了这个词的语气,“只是想提醒你,我和达赫妮、或者你手下的那些学员们不一样;所以,不要想着将我抛下。”

葛尔丝蒂拉没说话,只抬头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艳女,而希丽雅也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周围的卓尔战士明显感受到了的压力,但上位者之间的争斗,不是他们所能够插手的,这是传统。而那些法师们,却一个个精神起来,指着两人议论纷纷,看来这些修行者倒是不缺万恶的八卦之魂。

“我说过,”葛尔丝蒂拉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如非必要,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同族。现在,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或许是这个态度让她感到满意吧——身为卓尔,若对方真的赌咒发誓她也不会相信。“一点都不可爱。”希丽雅撇着嘴说,“就如你所愿。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捏一下你的脸,如何?”

……

……

说起来,葛尔丝蒂拉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一张老成阴骛的脸更容易让手下人信服;但同样的,一副长不大的面孔也会让许多对手掉以轻心——算是有得有失吧。

自从十年前导师抛弃了大伙,留下一个烂摊子;他就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东西了。

就好比他不喜欢希丽雅的个性,却又不得不借助她的武力与号召力。毕竟不是每个法师,都和他一样有大堆的傀儡挡在身前。光是性格上的问题还能忍受,但最麻烦的是他居然一直都看不透对方究竟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这让他感觉不安。

“不可能有真正无欲无求的卓尔存在,就算有,也不会是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葛尔丝蒂拉朝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希丽雅不住的挥舞着双刀,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而她身下的那只蜥蜴,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开始焦躁的用后爪挠着地皮了。

但她没有出手,因为眼前的战斗,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又让你说中了呢。”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希丽雅忽然说,“数量倒是不少,但没几个像样的,现在更是连狗头人这种没什么战斗力的种族都派上来了,根本就没有组织啊……达赫妮,你怎么看?”

“如果是我,宁愿用少量的精英来守卫本部,也不会用大量的杂兵。”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没错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在意那里为什么会有光线透出来。要一起去看看么?达赫妮?”她用钢靴的尖头,点了点身下蜥蜴的腹部,那只火眼蜥蜴便载着她一跃而起,踩着石壁冲入狗头人中。

刀光乍现!鲜血飞溅!

希丽雅与坐骑这对组合甫一加入战斗,便化作了杀戮的机器。先不说那匹练一般的刀光;就连身下蜥蜴的战斗力都不容小觑——只要被那钢钩一样的前爪蹭了一下,不到片刻对手就会抽搐着软倒在地,看那灰败的脸色,明显是中了剧毒;而那条威风八面的长尾,将所有意图从背后偷袭的狗头人抽飞出去,撞到石壁上生死不知;至于那口参差交错利齿,更是敌人与牙医心中最为恐怖的噩梦!

而达赫妮的作战风格,与希丽雅完全不同。

她手中的钢矛甚至一次都没刺出去过,只用双脚操控着胯下的多足蜥向前突击,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是箭头。而她身后还跟着一整个锋矢阵!

凿穿。分割。包围。

又是一轮乱箭过去,先彻底打垮了敌人的斗志,然后才是一面倒的屠杀。在这个过程中,达赫妮一直用空着的左手打出手语,来指挥战士们的行动——和其他种族不同,卓尔们早已习惯了在缄默中战斗,是以即便是临战指挥,也很少有呼呼喝喝的情形出现,好在他们的手语,本来就是平时用惯了的语言。

“好了伙计们,下面,就要看我们的了。”小光头拉起了背后的兜帽,对身后的一众法师说,“还记得导师说过的话么?自己的命运,一定要亲手去打造!”

第二百四十七章 重合

路没错,地方也没错,红光的确是从这里透出来的。{,小。说。网}

但即使是稳重刚毅的达赫妮,这一刻也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就是夺心魔的老巢么?这就是主脑的所在么?可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夺心魔如此的喜欢火呢?

火光,从一切华美的、宏伟的、坚实的建筑中透出来;而火苗则像一条条滴着岩浆的蛇,沿着木制的门窗攀爬,烧燎着原本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墙壁。有一所卖相狰狞的大屋,整个屋顶都已经着起来了,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支巨大的火把,将整个洞窟都映得通亮。

希丽雅好不容易合拢了嘴巴,嗫嚅着说:“不会是它们想放弃这个巢穴吧?还是说,今天是夺心魔的什么庆典?”

“你开什么玩笑!”

能如此跟希丽雅说话的,整个队伍中就只有我们的光头正太一人。此时他已经从那台古怪傀儡的背篓中跳了下来。虽然戴着兜帽,但迎面的火光还是将他略显无奈的表情印在众人眼里。

希丽雅见他这个样子,促狭之心又起,有了种捏他脸颊的冲动,可还没等动手,就被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法师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道:“不要把血蹭到我身上!”

在骄傲的卓尔们看来,狗头人无疑是彻头彻尾的低等种族,血自然也是肮脏的。

达赫妮忽然插言道:“会不会是那两个人类做的?”

“很可能。就只有人类才比火元素更热衷于放火。还有你们看那边,”说着话,他伸手指了一下所有建筑中,唯一没有着火的殿堂,被一张金色的大网罩住,虽然相隔甚远,又受到火光的影响,但凭借卓尔那变态的视力仍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那是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的魔法阵!

理论上,夺心魔是可以使用魔法装备的,自然也可以画设魔法阵;但有一点,在幽暗地域绝对找不到那种金色的药水!毕竟里边的材料都是地面上才有——那种金色,是阳光的力量。

而他们用来架设魔法阵的,是秘银。所以在地底世界,魔法卷轴与一次性附魔的装备,比真正的魔法装备还少。

“按照建筑的方位与规模判断,那应该就是脑池的所在了!”经验丰富的达赫妮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葛尔丝蒂拉,你看这些魔法阵可以被破坏吗?”她知道在汉密尔顿离开后,这帮学生就失去了接触“魔法阵”这种知识的机会,是以她没问对方是否认得,能否解除,而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法。

这在卓尔中是相当少见的。若换了希丽雅,就绝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奚落他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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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心魔那一百来斤肉,对于身形庞大的巨嘴鸟来说,不过是一顿开胃的点心,三两口就连骨头都一起吞了,尸体身上的黑色法袍也被撕成了碎片,让猜测那可能是件宝贝的包光光心疼不已。

不过他可没胆子表示抗议,因为对方明显还没吃饱。

或许是周围的环境让它觉得不舒服吧,怪鸟吃过点心,朝一脸冷汗的老包顿了顿首,然后扭头又返回了“星界”。说起来,“星界之门”并不是一道仿佛夜空般漆黑,里面还有繁星闪烁的裂缝;而是认知上的一个“点”。

肉眼看上去,那不过是一团扭曲的空气,比拳头大点有限;但巨嘴鸟一接触到它,整个身形就突兀的消失不见,“星界之门”则在它消失之后,又在空气中多滞留了几秒,才渐渐的隐没。

相比起这个,巨嘴鸟临走时的动作更显得大有深意,似乎在向他示好,又好像拜托他照顾好它那昏迷不醒的主人。

先前这只鸟被抓的时候,老包可没有发现它这么聪明,排除一只鸟会扮猪被老虎吃的可能性,是什么原因导致它的智力大幅度提高呢?

猜想有两个,一是签订契约时,魔宠能共享主人的某个特性——人类比较出众的自然是头脑方面了;第二个猜想,则是与摧心魔有关。你想那夺心魔正是因为噬脑,才有了足够的智慧;那反过来是不是它们的大脑,会对智力发育有所帮助?

正所谓吃哪补哪嘛!

“要真是这么回事,那咱以后就有望生产脑白金和生命一号了!”包光光自嘲的想——他从来都没考虑过夺心魔能不能大量捕获,君不见那边一只王八泡水,都能卖十年的“鳖精”?

借助外面透进来的火光,老包仔细的擦去小妞脸上的血迹——没有立即用《神语》给她治疗,一来是小妞不过是昏厥,没有生命危险;二来是他吃不准如果洁西卡恢复意识,会不会遭到主脑的攻击。毕竟她可不会改变魔力波动去冒充夺心魔。几分钟前,查斯玛都能有选择的施法了,谁敢保证更加强大的主脑就不能?

“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包光光打定了主意。

他拉着小妞的胳膊将人背了起来——“公主抱”这种姿势虽然浪漫,但绝不适合用来逃命!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打起来了——包光光一下子明白过来:查斯玛的计划,八成是将那些卓尔们逼到此地,再利用强大的主脑一网打尽吧?

只可惜这个计划最后被自己给搅和了,主脑的精神力被封住无法外放不说,查斯玛本身还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小葛他们来了,那余下的两只夺心魔也不会远了吧?“哎,真邪性!说脑白金,脑白金就到!”包光光不由皱起了眉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冲出去与卓尔们会和,然后大家共同御敌;二、是就地躲藏,当敌人自以为胜利的时候再偷袭它们!

第二百四十八章 潜伏大作战

他并不看好小葛他们的战斗力——倘若他们占优,又怎么会被逼到这里,就算加上他,也不见得能与夺心魔的大军抗衡;更何况卓尔们背信弃义的名声在外,谁也不想合作时还要防着盟友捅自己一刀。

而偷袭就不同了。首先“脑池”相当于夺心魔的圣地,可不是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进来的,这样他要对付的,就很可能仅仅是两只没了保镖的夺心魔!

于是他选择了B计划。要知道“力挽狂澜”与“雪中送炭”还是有些区别的。

“两只七级大怪又怎么样?武功再高,也怕阴招!”老包将祭台上洒上火油,又恶毒的将查斯玛法袍的碎片扔在上面,这叫做虚虚实实,不但可以防止对方直接将卓尔们拎上来,而且让它们意识到主脑或许有危险,不得不上来查探。

火一烧起来,被烈焰焚身的它们是来不及跑到引水渠那边的,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它们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跳入“脑池”。

但这也是一条死路,因为包光光,会蹲在脑池中等着它们!

对方绝不会发现里面有诈,因为洁西卡本身失去了意识,就算察觉到她的存在,只会以为那是新抓获来的“宿主”;而包光光,更是一直模拟着查斯玛的波动!

“先前在水底下,老子就曾经活活拖死过一只,何况这回咱手里还有刀!”

艾斯卡里巴!再钝的剑,杀伤力也要比手指虎大得多。只可惜洁西卡昏迷中却把剑握得死紧,生掰吧,又唯恐将那春葱一样的手指给掰折了,急得包光光一头大汗。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换成了一种“嘎吱嘎吱”,好像电影中,剪刀手爱德华没事用爪子刮墙皮的声音——这是对方在破坏外面的魔法阵呢。

听到这个声音,包光光反而乐了,因为法阵被破坏非但不会给他造成困扰,反而会对接下来的计划更为有利。

因为他能够施法了!

本来他还打算用中空的舌头,作为两人的呼吸管;这下倒好,一个“水下呼吸”就什么都解决了。而且战斗也变得更为简单:由于他和小妞背靠着主脑,对方势必不敢用群体的心灵震爆,除非它们舍得连主脑也一起震,而单体的老包又不吃——只要水晶墙能扛住一下,让他探明对方的精神波动。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又凭什么扛住自己的一通“乱射”?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还不回来,春光不在……”两个水下呼吸之后,老包心里哼着歌,与洁西卡一同沉入脑池中。看着液体渐渐的没过头顶,他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鳄鱼。

——在黑暗的湖底,睁着眼,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猎物踏入水中的那一刻。

……

……

感知好像水波一样缓缓的扩散出去;不过被老包控制在脑池的范围之内——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打草惊蛇,只要能保证对方入水,自己会第一时间知晓就得。

可感知这一撑开,他就发现脑池里有些的小蝌蚪一样的生物,这八成就是夺心魔的幼体了。

于是包光光只好给小妞又补了一个“法师护甲”——他可不想赌对方的意志力是否过硬;即便是赢了,爱漂亮的她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估计不是被吓死就是第一时间自杀。

“法师护甲”老包这还是第一次用,因为它附加的那点防御,跟单向的“护盾术”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摞七层也不如他法袍本身的防御力高。

但没想到的是,现如今这个鸡肋法术居然派上了用场——它能给受术者的全身上下,附上一层受到攻击就会自动激活的保护膜;而夺心魔的幼体实在是太弱了,弱到甚至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穿透一张纸。更别说是相当于一件棉袄的保护膜了。

所以说,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蹩脚的魔法师。

夺心魔的幼体没有眼睛,它们只能靠水的流动来探知这个世界。奇怪的是,在它们身上都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精神力丝。而这条丝线的尽头,竟然是“主脑”!

当老包刚刚探知到主脑所在的时候,庞大的信息就沿着那条精神力丝反馈回来。“轰”的一声,他只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炸开了,紧接着头脑里就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于是他明白了:所谓主脑,其实就是由这些幼体构成的!

打个比方吧,主脑就是一块蓄电池,而那些幼体,则是一台台微型的发电机。它们自身产生的精神力被主脑贮存起来,日积月累之下,汇聚成一股恐怖的能量。幼体成熟之后,化形成功则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就是夺心魔;万一没有化形的机会,这只幼体就会附在主脑上死去,让它的身体,成为主脑的一部分。

从夺心魔一生能产两千枚卵来看,主脑的形成,绝对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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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些知识,都是什为一个夺心魔应该掌握的,里面还包括了他们种族异能的使用方法。

如果换一个人来,即使他了解到这些也没用,毕竟人可没有夺心魔那种独特的生理构造。但老包就不同了:首先他能模拟夺心魔的精神力波动,这就相当于有了发动这个法术的“子弹”;最关键的,他手上恰好有一枚,夺心魔松果体硬化后形成的魔晶!

这就是“枪”!

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凭借着魔晶施展出七级的“心灵震爆”!美中不足的是,那枚魔晶只能施展出“心灵震爆”,因为它本就是因为老怪一个劲施展这个法术才形成的。

自从升了级,包光光就一直为寻不到高级法术而困扰——和导师流晶之间的关系紧张;老汉斯又是防护师,与包光光选择的宗派恰好是拧着来的,对改变、以及塑能系的法术都不擅长。

是以包光光一直就没学会四级以上的法术,含四级。

——四级!又是万恶的四级!在那边的世界,多少热血青年最终卡在了这倒霉的鸟语四级上!

但现在不同了,他第一个掌握的高级法术,居然有三四层楼加起来那么高,这叫做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又好比久旷的“独”夫(其实他本来就是)一直猎艳未果,没想到今天竟遇上了个美女肯倒贴!

于是“风是一个劲的吹,鼻涕,那是一个劲的流”……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主脑与主母

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尝,可奇怪的是,包光光的心里竟没有多少满足或欣慰的感觉。[!超。速!更。新]就好像第二天早晨起来,微醺的阳光让他看清了美女鼻尖上的黑头与粉刺——或许是生活不规律的关系吧,这美女不但有黑眼圈,嘴里的口气也重。

“原来卸了妆,她也就一般人儿……”他似乎又领悟到了什么,变得安静了,清澈了;可看到糊在墙皮上的海报,那颗刚刚还感叹色即是空的心就又开始驿动。

这就是“追求”,这就是所谓的“人往高处走”。

而海报上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长发在鼓风机的作用下飘兮的女明星,叫做“主脑”!

通过刚才的信息他已然知道,主脑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代表着夺心魔这个种族的共同意志。说得再浅白点,就是它没有“我”这个概念,有的只是“我们”;所以任何一个夺心魔,只要能够与主脑连接,都可以使用主脑的一切功能。这“任何”里面,也包括了他包光光这个西贝货!

如果说先前的魔晶,能用来打造一把极品法杖的话;那么这个主脑本身,就是真正的“神器”!

而且除了他包光光,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使用的神器!

——当然了,是没有第二个“人”能用,夺心魔还是可以用的。而且这件神器实在是另类了点;携带……咳,基本上不太可能。

引导主脑那股庞大的能量,可以让夺心魔作出许多能力之外的事:比如超远距离的精神力攻击,超大范围的精神控制,精神力扫描与心灵感应。最关键的是,读取智慧生物记忆也是靠主脑来完成的——就算是查斯玛,也没办法凭空读取记忆;噬脑所得到的,不过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而已。

但有主脑在就不同了,它不但能施放“读心术”,在某种程度上做到全知,而且能得到完整的记忆。这份资料会一直保存在主脑中,开放给每一个夺心魔查阅。

在这个时候,主脑又成了一部精密的中央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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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感知束成细丝,是他刚刚从对方那里学到的“精神力扫描”。虽然只是个小技巧,但已经让包光光获益匪浅了。

以前包光光只是凭借着本能,与自己的摸索才掌握了一点使用的法门,连技巧都谈不上。那种粗犷的运用方式,让很大一部分能量都白白的浪费掉了。

而束成丝线就灵活了许多,因为线既能往一个方向伸出,又能编制成网,将周遭的一切都一“网”打尽。他可以通过控制“网眼”的大小,来调整感知的疏密,因此在精神力总量没有提高的情况下,感知的范围倒比先前远了许多。

如果只是一条丝线的话,包光光估计能伸出去几百米远。

此刻他就用这条丝线,小心翼翼的从各个角度碰触着主脑,仿佛一只正在求欢的蜘蛛——动作要轻柔,要巧妙,最关键的,是要随时准备着逃跑,因为强大的母蜘蛛很可能会突然翻脸,

将求爱者,当作一次午间的加餐。

“插入”是需要勇气的。包光光咬了几次牙,才将感知与主脑的端口连接起来——就是幼体的精神力丝连入主脑的地方。

好在主脑并没有像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时那样,将身为一个夺心魔应该了解的知识填鸭般直塞过来,而是静静的,敞开了“数据库”任他翻阅。就好像女明星终于褪去了包装,将上天,或是整形外科医生所创造最美的杰作展现在他面前。

于是包光光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

……

……

资料乱糟糟的聚在一起,也没个“魔”来为它们分门别类。

这些信息中除了汲取来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某个夺心魔的“魔”生感悟,对身为人类的老包用处实在有限,除非他脑子突然进水,想要写一本大部头的传记体小说。

不过,用夺心魔做主角,八成会扑得很惨吧?

“等以后有空了,一定要弄个类似酷狗啊,百度啊之类的搜索引擎,这样乱七八糟的得查到猴年去?”包光光心里腹诽着,可随着他心念一动,大脑中真的出现了一个输入框,“我倒!不会这么邪性吧?随便说说都有?”

其实他不知道,真正夺心魔的搜索方式远比这个更直观,想得到什么资料直接拿就是,只有他这个半吊子穿越者,才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末了还沾沾自喜。

说起来,貌似那边的“晕到死”操作系统,也不见得就最直观最方便,可大家还不是用得一包子劲?无它,习惯了而已。

包光光满怀憧憬的在里面输入了“查斯玛”这个名字,结果如他所料,一切与摧心魔有关的资料都罗列了出来。首先查斯玛的来历就很有意思:在它还是“她”的时候,就曾经与无光家现任的主母麦卡林·墨雷泽尔一起,被并称为“无光家的双塔”。

无光,从一开始就是个相当另类的家族。从家族名就能看出来,创立这个家族的第一任主母就不怎么着调。要知道卓尔们很讨厌名字中有特殊含义——这一点和人类的习惯恰恰相反。

到了上一代,这种倾向就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了。因为那代主母到死的那天,也没跟任何一个“侍父”发生过关系,是彻头彻尾的“女性主义者”;这就导致了她手下的牧师,没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

于是她横死之后,查斯玛与麦卡琳这一对“塔”,就为了争夺主母的位子打破了头。

其实她们俩在主母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争斗不休了——谁让她们不管人望,功绩,还是从自身以及手下的实力上来说都相差无几呢?好在那时候,不过她们两女之间的战争而已,但这一次,整个家族的其他人都动起来了。

倒霉的是,支持查斯玛与支持麦卡琳的又差不多……

结果两波人打了个昏天黑地,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来,连带着整个家族的实力也直线下滑,差点就跌出城中八大家族的排名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麦卡琳派她的女儿成功诱惑了一位魔法大师,结果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被彻底打破了。

大师,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战力那么简单——他是“师”!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培养出一群“家”来!而这名大师级的人物,叫做:

理查德·汉密尔顿!

第二百五十章 大兵团弑神计划

查斯玛曾当着老包的面,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回想它当时的语气,似乎更多是一种震惊。{,小。说。网}看不出有多恨这个直接导致“她”被打落尘埃,遭到放逐,最后又倒霉的撞上了夺心魔的强势人物。

它甚至都不恨现任的主母麦卡琳。

真正让查斯玛记恨的,似乎……是蜘蛛神后罗丝!“我信奉她,可她却骗了我。”这是其生前留在主脑中的原话!

问题就在这里了。一般情况下,作为信徒可能会对教义产生疑窦,连带着怀疑神的存在;或是因为长期祈祷得不到回应而感到失望。但被神骗了这种说法,包光光这辈子上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听说。

除非……查斯玛真的曾见过罗丝本“神”!

——如果罗丝真的存在,那么众神的传说就很可能是真的。也许他们就喜欢蹲在某个犄角旮旯,像某个变态一样通过浴室墙壁的小孔,注视着这世上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看到兴奋处,还要时不时的跳出来搅风搅雨一番。

不管怎么说,这段资料都透露出两个讯息:一,神是存在的;二,神也有可能被杀死!因为在后面,就有查斯玛弑神的完整计划,具体的做法,就是像少林寺著名的罗汉大阵那样五百个打一个!

这也解释了它为什么急吼吼的要增加同伴——想达成那个目标,首先就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查斯玛的计划,是打造一支夺心魔大军,为此它还研究出了通过外力打断化形来增加成功率的方法。虽然这种速成版的夺心魔,也许永远都达不到普通成年夺心魔的水平,但一来它们受查斯玛的控制,二来,它们也一样能通过“心灵控制”来指挥土巨怪等附庸!

这些半夺心魔的作用就相当于低级军官;自上而下的心灵控制,能让查斯玛的意志贯彻到军队的每一个角落!从而达到真正的千万人如一人!同时这些半夺心魔,又能将战局的每个细节通过心灵感应报告给查斯玛知晓。

这意味着什么?解决了士气,通讯,平均实力达到四级还百分之百服从命令的军队!至于补给……你觉得土巨怪这种东西,会对吃敌方或是同伴的尸体有什么道德上的抵触吗?

只可惜这支恐怖的军队,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战场之上了——老包给搅和的呗。

……

……

先前说过,主脑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就像一个蓄电池,超级电脑,联络中心与武器平台的集合体。在平时蓄能的状态下,主脑的一切功能都是关闭的,必须要有人将它开启。

当感知接入主脑的控制中枢,包光光便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感官好像被无限度的提升了——在这一刻,他就是主脑!但同时他又能如以前一样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受相当奇妙。

启动主脑的精神力扫描,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绿点,就好像雷达显示的界面一样,涵盖了方圆几公里的范围。这还只是全方位的映射,包光光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将主脑的精神力汇成一束,扫描的范围会大到一个什么程度。若不是他对操作的方法还不熟悉,现在他都可以直接用扫描去寻找乌鲁他们的位置了!

绿点越大,就说明目标的精神力越强,两个最大的自然是夺心魔无疑。此刻它们正在移动,看位置,距离此地已不到一公里了。

“等一下!那两只夺心魔还没回来?难道说在外面破坏法阵的,就只是先前的那一帮卓尔?”

包光光颇为意外。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在建筑的外围——在主脑精神力涵盖的范围中,他可以任意切换视角,从各个角度来观察目标。但观察的结果,就更令人意外了:因为扫描显示那里什么都没有。

“原来你们也有屏蔽主脑的手段啊,”包光光心头冷笑,“不过这种方法,大概是通过某种法术来实现的吧?否则一开始你们就应该用上了!”

他将自己的感知释放出去。虽不如主脑强大,但还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于是他“看”到了那四个刚刚迈入正殿的高大傀儡。这些傀儡的身高都超过三米,异常敦实;每踏出一步,都震得殿内的青石板轰轰作响。通过感知,包光光能看到这些傀儡卖相狞恶,尤其是关节处遍布的尖刺更令人触目惊心。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包光光忽然发现,原来主脑的扫描也是有弱点的;它反应的是精神力,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波动”;但傀儡,亡灵之类的东西,本身是没有灵魂的,因此它们对主脑来说等于不存在。

傀儡身后就是那些卓尔了。果然如包光光所料,他们有能隔绝精神力扫描的手段,这种手段,甚至可以干扰老包的感知。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运用感知,看过去应该是雾绰绰的一团吧?

卓尔们也明显察觉到了有人在“偷窥”他们,只见一个骑着多足蜥的女性打了几个手势,那一群卓尔就呼啦啦的分散开来,四个“多刺”傀儡也一字排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是吧?看这架势……莫非把老子当BOSS了?”

包光光猛然醒悟到自己的魔力波动还在模仿查斯玛;这要是稀里糊涂的打起来才叫冤枉呢。于是他赶紧改变自己的魔力波动,并从脑池中钻出头来,大呼道:“队长——别开枪,是我!”

“吞森先生?”走在最后的葛尔丝蒂拉大吃一惊。不只是他,所有法师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带着希丽雅望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只有那个骑着多足蜥的达赫妮还保持着镇定。“男性,”她举起了手中的钢矛道:“首先这是一支长矛,与骑士枪还是有分别的。还有,那个骑着火眼蜥蜴的希丽雅才是队长,下次不要再搞错了。”

“此枪非彼枪!……咳,那句话当我没说过好了。”虽然包光光知道任何生物见到脑池中爬出个人类来,都难免惊诧莫名(想象下贞子从电视里钻出来);但被一群尖耳朵青皮当猴子围观的感觉实在不好。

他不喜欢。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师

“等一等!小心脚下!”看对方似乎有往上凑的意思,包光光赶紧出言阻止。若是火油在他们脚底下烧起来,到时候还真没法解释。他连发了两个造水术,将位置隐蔽的白磷冲掉,这才从脑池中爬了出来。

反正时间计算有误,这个陷阱,就没必要再留着了。只是火油处理起来比较麻烦,颇费了一番手脚,才用水清理出一条道路来;于是那些卓尔看他的眼神就更“暧昧”了——有点像咱们发现一个外国人学京剧,好奇、亲切、以及认同。

这并不夸张,陷阱这玩意本来就相当于卓尔的“国粹”。

直等到老包忙乎完,慢吞吞的走到石阶上坐下,葛尔丝蒂拉才开口问道:“吞森先生,请问您与汉密尔顿大师是什么关系?”汉密尔顿,就是那个曾被查斯玛提及的家伙。

一个一手扶持了当今的主母麦卡琳上位,另一手建立了魔法学院的猛人。

现如今,那座占地广阔的学院还伫立在布莱梅门城的最北边,与议事大厅、格斗武塔鼎足而立。这三处,也恰恰是城中除了蜘蛛神殿外守卫最为严密的所在。

“理查德·汉密尔顿啊……”老包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等一众法师两眼放光的时候,才叹了口气,用非常诚恳的口吻说:

“不认识。”

这种说话的方式确实相当恶劣,小心肝被悠得忽上忽下的卓尔中立马就有人不干了。出声的法师叫做杜阿格斯,在一群法师中他性子最烈,身形最为魁伟,甚至超越了身为女性的希丽雅(在卓尔中,一般是女性身材比较高,这一点与人类又正好反过来)。

汉密尔顿还在的时候,就曾经笑言道自己耽误了一个战士的好苗子。

杜阿格斯一把褪去兜帽,露出了咬肌发达的脸孔,大声道:“怎么可能,你刚才明明说出了他的全名!”

老包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怎么还会有如此急躁的男性卓尔——要知道在卓尔的社会中,男性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罢了,地位很低。发脾气?那是女性的特权。

“看来这些个魔法师,地位比传闻中要高不少啊……也对,毕竟主母是靠他们才成功驱逐了对手嘛。”

——————————————————————

他心里面又开始盘算起来,嘴上却解释道,“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知道这个名字,不等于就接触过它的主人啊。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呢?”

说到这里,语气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不快。

杜阿格斯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光头给拉住了,只气呼呼的盯着老包的脸,倒是希丽雅插了一句:“哦?真的没听过吗?可据我所知他在你们那很有名啊,称号是什么……说不?”

她话中充满了讥诮与挑衅,让包光光心里真的不快了——凭什么?

“就算他是你们这的大人物,但咱又不用看他的脸色吃饭,干嘛就一定要认识他?还你们那你们那,你知道我是哪儿的么?……在我们那可没什么说不的大师,只有叫“说不得”的大神!”老包肚里正暗骂呢,谁知道那边竟快要打起来了!

只听葛尔丝蒂拉森然道:“听着希丽雅,没有谁喜欢你故意喊错导师的名号,再有下次,我会把这当成挑衅!”这句话一说完,四个“尖刺”傀儡就挡在了他与希丽雅之间。

而那些法师也聚过来,一个个脸“青”脖子粗的,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你们想干什么?”希丽雅冷笑道,“杀我?别忘了在这个距离,你们法师可不是我手下战士的对手!”

脾气最火爆的杜阿格斯“呸”的一声,一口唾沫朝那边喷了过去:“你的战士?笑话,你自己回过头看看!……告诉你希丽雅,我们已经忍你好久了,看着吧,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口水自然沾不到对方身上,只需要轻轻的带一下坐骑。虽然希丽雅对这种典型的挑衅行为十分恼怒,但她硬是忍下来了。

她不得不忍。因为那些男性战士们非但没有帮她,反而抱着胳膊往边上退了两步,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这个神情,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立场了!希丽雅知道自己犯了众怒,色厉内荏的尖声道:“不要忘了,他始终是一个人类!难道你们就为一个外族要来对付我?……葛尔丝蒂拉,你说话!”

光头正太脸色阴沉的说:“是人类又怎样?”

“人,人类?”

本来包光光还打算坐在台阶上看好戏的,可卓尔们的话,却犹如惊雷一般在脑海中滚过,将他整个人都“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刚见面时,对方会是那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了——不完全是因为脑池中爬出了一个人类,更多的,只怕还是在那之前,他改变了自己的魔力波动!

要知道,先前摧心魔查斯玛,也正是为此才问出了相同的话。而它口中的瞬间同频……

“等一下!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汉密尔顿的全称是什么?”

“就叫抗拒之理查德·汉密尔顿!”说话的,是骑在多足蜥上的达赫妮。此刻的她,在队伍中算是完全中立的人物,只怕也是最不希望小光头他们和希丽雅干起来的。

“我日!果然……该死的……他告诉我他叫汉斯!”虽然名字还是对不上号,但包光光心里却猜到了,这个神秘的“汉密尔顿”,八成就是老汉斯本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好

名字是有可能误导人的:比如说街边上的乞丐,说不定还叫做王百万;拿着公款去和小姐开房的猥琐矮子,备不住真就敢叫高大全。{,小。说。网}但称号不会。

因为名字是父母对你的期望;称号,却是世人对你最客观的评价!

基本上强者能获得称号的,不是因为他的实力特点,就是因为他的某种功绩——比如说“幻剑”阿罗耶那真真假假,虚实莫辨的剑花;再比如“重击”布鲁斯稳守之余,一下是一下的重磅出击。

当然称号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你一项新成绩比以往更为深入人心的时候,新的称号就会替换掉原来的。就比如斯诺。在他创出那惊世一箭之后,“长弓”就变成了“问心”。

所以“抗拒”这个称号本身,就能让有心人看出许多东西。

要知道老汉斯的本命魔法,正是“抗拒力场”!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那半径百多米,连空气都能排斥出去,却又会分辨敌我的超级抗拒力场之后,包光光实在无法想象纵观整个大陆,还有谁在这个法术上比老汉斯的造诣更深。

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叫这个称号!再加上与“魔力同频”的联系,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从一开始,包光光就怀疑过对方是个大师,并且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叱诧风云的主;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家更年轻时居然还曾扬威于异族——呃,这算不算得上是“种族英雄”?

……

……

能当魔法师的没有傻子。在看到老包脸上那变化莫测的表情之后,一众法师就知道差不多有戏;也没人再理睬希丽雅了,只一脸期翼的望着老包——眼神就好像刚刚选中了目标的电车痴汉。

“你再想想,他大约这么高,灰发褐眼……”

葛尔丝蒂拉不厌其烦的描述其人N年前的体貌特征和随身物品。当听到有根能够释放“镜像术”与“小型法术无效结界”的法杖时,包光光终于能肯定了——因为在遇上“杀人雾”之前法杖还在自己手里。只是对方提及的那本金色外皮的大书……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传奇大炼金师雷鸣的手记摘抄?”奇怪,这本书不是流晶的么?

“你知道!”一众法师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变味了——这在卓尔中相当罕见。小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能告诉我他现在的下落吗?……哦,你不用担心,我是导师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就算他不说,老包也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小光头明明是召唤师,可偏偏连个岩石傀儡都放不出来;一直都用三级的粘土傀儡撑场面——这种情况,和他包光光本人是何其相似!

“哦,原来是大师兄。重新认识一下吧,其实我本名叫包光光,算是老汉斯最后的……弟子,吞森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在外面行走更为方便。”老包的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成分在内。他和小光头不熟,和卓尔更不熟。再说这个时候,他还在疑惑老汉斯怎么又与流晶扯上了关系。

一想起这两个人物,就让他的心为之纠结。

“果然。其实从你用出瞬间同频时,我就猜到了……等一下,你说的‘最后’是什么意思?”葛尔丝蒂拉从话中捕捉到了一丝端倪,忙不迭的问道。但随之而来的答案却让他崩溃了,因为他听到老包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老包倒是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刚刚得悉导师的消息结果却是死讯,换谁来都很难接受。过了好半晌,葛尔丝蒂拉才轻轻的问了句:“谁干的?”

愣了一下,包光光才想到在卓尔中,大概很少有寿终正寝的概念吧,可老包又不知道如何跟对方解释,因为在他看来,老汉斯是自杀的!——要不是为了救大伙的命,他根本就不用死。

最起码可以和自己一样,在水下安然的躲过那场大劫。

于是他只好原原本本的将经过讲了一遍——这一次,倒是没添“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之类的套词。正说间,外面又进来了一个斥候。虽然老包不懂卓尔的语言,但猜也能猜出来是夺心魔的大军靠近了。

“和我们一起走吧,”光头正太说,“难道你不想看看导师生活过的地方吗?他还留下了一些研究项目,只有懂得魔法阵的你才能够完成。”

其实包光光也好奇老汉斯到底都留下了什么,而且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亲自去看看。但村子里还有几十上百口子人,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往回送粮食呢!“我很想去,”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但不是现在。因为手头上还有一些要紧事必须处理,在那之后,我想我应该是会去一趟的。”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一众法师的脸色就变了。包光光自然不知道老汉斯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就和他现在大同小异。就是这些话,让对方又有了当年被抛弃的感觉。

“既然早晚要去,那为什么不是现在?”

看光头正太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让包光光忍不住有些诧异,而这时候,旁边又传来了希丽雅的冷嘲热讽,那尖厉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分外刺耳:“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一贯的勇于承诺!”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性!”达赫妮控着多足蜥上前两步,“你最好还是跟我们走。这也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句话其实已经很露骨了。要知道“最好怎么怎么样”,在汉语里虽然没有特别的含义,但在大陆通用语中,这可是“赤果果”的威胁!因为在它的后面,基本都会加“否则……”的字样。

果然对面的卓尔们排出了个松散阵型,将老包隐隐围在里面;希丽雅虽然双刀没有出鞘,但她身下的那只蜥蜴又开始刨地了。至于达赫妮,干脆从多足蜥背上取下一块塔盾——与普通的塔盾不同,它明显被加长!加厚!两侧还带护翼!

不但可以保护女性战士的正面,还可以有效地防止侧漏!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既然如此!

要知道卓尔这个种族,女性通常比男性要生得高大,即使把达赫妮放在人类中,也是作空姐、或者时装模特的好苗子——个头出众不说,身材上还犹有过之。/|\泡'书'吧更新超快/|\

但她往那巨大的“女式”塔盾后面一缩,上半身就完全看不到了,而露在盾外的下身又有裙甲和腿甲防护;整个人说是钢铁堡垒可能有点夸张,但若说是个包装严密的铁皮罐头,想来也没有人会反对。

——想吃吗?先应付那尖锐得能刺破苍穹的矛尖再说!

“怕你们啊?老子还就不去了!”包光光心里也火了。本来想起老汉斯与流晶两人,让他心情就不好,再说作为一个穿越者,就应该像少林寺的梦遗大师那样乘风而来,随风而去;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用绳牵着走了?

他坐在石阶上,位置本就比那些卓尔们高,这一站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味道。

他冷冷的扫视着对手:“怎么,你们还打算付诸武力不成?”

一众法师都没说话,但脸上的坚毅,却能让人轻易看出他们的决心。倒是希丽雅接了一句:“谁让你是汉密尔顿的弟子呢?对他们来说,你简直太重要了,为了抓你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既,然,如,此——”老包一字一顿的说着,话中散发出来的寒意,几乎都要将一众卓尔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但周围的空气,却偏偏充满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它在嘶吼,在沸腾,在燃烧!

这就是他的气势了,一种冷静的疯狂!

两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掺杂在一起,让一众卓尔难过的几乎要吐血;尤其是感触最深的法师们。他们很清楚眼前的对手,与他们的会长葛尔丝蒂拉不同:当时会长是因为独辟蹊径才获得了大师的青睐;而那个人类,却明显继承了大师的衣钵!

敢独闯夺心魔的老巢,这个人的实力,究竟高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可能的话,没有谁想挑战这样的强者玩,更何况他还是大师的衣钵传人。但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甚至不惜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正如希丽雅所说,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实力!

于是他们默默地运使着体内的魔力,开始往身上加持辅助魔法,只等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类却高高的举起双手,开口道:“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嘛,又何必动刀动枪的呢?哦,对了,”他指了指达赫妮架在巨盾上的矛尖,“她用的是长矛。”

众卓尔:“……”

就好像攒足了劲,最后却一拳打在了空气中,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卓尔们第二次想要吐血,性子最急的杜阿格斯,被自己的唾沫呛得连连咳嗽。但这个结果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魔法师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打无谓的架。

希丽雅不屑道:“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妥协?你们人类啊……”

她话音未落,暗河一样汹涌澎湃的精神能量就在人群中轰然炸开;而骤然受袭的法师们,大部分都被老包小丑一般的姿态所迷惑,根本就没来得及作出防御。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而少数及时给自己套上防御的,却被这股力量冲得倒飞出去,摔下来的同时还中了“震慑”,全身都被麻痹,更遑论施法反击了!

没错,这正是“心灵震爆”!

——从一开始,老包就打定了主意动手,只是他才不会玩“你要战,我便战”之类的宣言,虽然那样说很帅。

但对于战意高昂的对手来说,那种把戏相当于火上浇油,只会摧着对手“爆衫”,效果远不如设法使对手松懈下来。而最好的手段,老祖宗早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那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可惜,实际操作起来没机会让他敲三通鼓。

……

……

心灵震爆,果然不愧是七级的法术,效果惊人的同时消耗也极为惊人。只是一个法术轰过去,老包体内的魔力就被抽空了一半;这样算起来,纵然他用“感知”导魔,最终也不过仅能发出三个而已。

当然这指的是正常情况,而老包现在的状态……完全不正常!

要知道对面那群卓尔,法师的等级都在三级以上,战士每一个都超过四级,看领头的希丽雅跟洁西卡小妞动手那几下,并不亚于狂化之前的寇拉拉。二十几个好手凑在一起,远近搭配优势互补,完全有“推BOSS”的实力了。

就这样,老包还敢跟人家叫板,当然不会没有凭籍。

念力转化为魔力,瞬间将他消耗过半的魔力补满;但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魔力满得都快要冒尖了,可念力的总量居然没有半点变化!不,应该说他赶着消耗,后面就有什么东西给他赶着补充!

这便是主脑的功效了——先前他在那里装高手,正是为了成功与主脑连接。

虽然还无法启动主脑的攻击系统,但他至少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它的能量为自己充能!就凭这一条“魔法消耗减少百分之百”,主脑的“神器”之名就已经当之无愧。毕竟老包玩了那么多年网游,还没见过一件属性比这个更逆天的。

现在的老包,就相当于一门弹药无限的重炮!那还客气啥,轰呗!

手中的魔晶乍亮,但这一次,却不是对一个地方点射了,而是扫射!磅礴的精神力,就如同巨大的犁头般扫过地面;立马将那些法师好不容易聚起的护盾击了个粉碎!

——包光光明知道老汉斯的学生,一定对防护魔法颇有心得,又怎会任由他们将护盾连在一起,是以这个心灵震爆,有一大半都是奔他们去的。

至于那些往这边冲锋的战士,还没跑到一半,就被这股力量蛮横的推了回去;跳起来的更是倒霉,半空中身体就跟落叶一样被吹飞了,中了震慑的他们根本就没办法移动手脚,结果一个个悲壮的摔在地上,灰头土脸那都是轻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作弊与天才

“心灵震爆”进阶为范围法术之后,还附带了一定物理攻击的效果,从夺心魔一个心灵震爆,能将老包的水晶墙撞得向内凹陷就可见一般。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实质化”。

喷涌而出的精神力,将飞来的法术、毒烟、暗器,统统都冲了个七零八落。那种感觉,就好像飞流而下的瀑布,除非是迎头撞上了“庐山升龙霸”,不然它下落的势头就不可遏制!

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完全近不了老包的身。要知道他可不是攻强守弱的夺心魔。

——“六合水晶墙”是干什么用的?

在掌握了将精神力丝化的技巧之后,包光光就可以直接将能力附加在法术上了,而不再需要用水作为媒介。是的,现在的他可以大吼一声:“我终于,可以不注水了!”

这就意味着,在平时状态下他不但可以多放一个“护盾术”,将水晶墙的前缀变成“七星”,而且水晶墙本身,也不再像以前释放出来之后还需要他一直维持着了;他完全可以在加持了水晶墙之后,继续施展其他法术!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新版的水晶墙在防御力方面提高有限;但即使只保持着原先的水平,能够正面抵御心灵震爆的水晶墙,也不是对方那种软绵绵的攻击可以穿透的。

想威胁到墙后的他,只怕卓尔们得搬攻城的巨弩来才行!

攻高防高,魔力无限,试问老包还有什么理由会输?是以他先前,根本就不在乎亲手破坏掉祭台上的陷阱了。

因为现在的他,不需要!

……

……

没有陷阱,没有算计;有的,只是力量那“赤果果”的宣泄!(不这么说会被屏蔽)以前的战斗他基本上都处于劣势,全靠相声的四门功课“坑蒙拐骗”才勉强过关,哪有机会尝试这种压制流的打法?

而这一刻,老包才算是农奴翻身把歌唱,真正体验到所谓“战斗的快感”了。

——虐菜鸟爽;开了作弊器虐好手,更爽!

虽然在七级的攻击法术中,心灵震爆的威力算是比较小的,但它的凶名,在于“震慑”效果与其变态的释放速度;这两样加起来,意味着只要你魔力足够,那就是大众化的计算机操作系统——晕到死!

又一个心灵震爆横扫过去,将骑在火眼蜥蜴上的希丽雅直接打飞;至此,大殿中的卓尔已经躺了一地。那身体不好的,早就七孔流血昏厥过去不提,就算是身体好的,也不过是勉强顶住精神力的洪流;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反击。

唯有一个对手,还保留着威胁包光光能力,那就是光头正太葛尔丝蒂拉!

老包的这个正太师兄与他本人一样的另类。葛尔丝蒂拉的不但选择了召唤系作为主修,而且还专修其中的“傀儡召唤”!他能从一众学员中脱颖而出,成为老汉斯第一个入室弟子,也正是托了这种“精而专”的福。

当年还没老的汉斯曾经说:他站着不动,谁能够第一个用法术碰触到他的身体,就可以追随在他的身边学习。

想来他的本意,应该是激励这一群学员上进,毕竟魔力同频几乎免疫所有单体法术;而低级的范围法术攻击力又分散,连他身上的第一道护盾都攻不破。

谁知道,学员中竟出了葛尔丝蒂拉这么个怪胎。

一级的沙土傀儡,还没有人模样呢,没脑袋没腿,不过是地上拱起个沙包,上面有两只沙土构成的长条就算是胳膊了。而小正太(那时候是真正太)的战术,不过是让傀儡晃到导师身边,然后五体投地的往下那么一趴。

当汉斯问起时,某正太竖起一根肉嘟嘟的手指,奶声奶气的说:“护盾能防护冲击,但耐不住重压。”值得一提的是,那年小家伙才刚满六岁!

什么叫天才?这就是天才!

被收为弟子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他对傀儡的热爱了——好像有了压岁钱的小男孩喜欢变形金刚模型——但不管怎么说,专精的路线让他实力提升极快,稳稳的占据了学员中“首席”的位置。

可惜到了后来,导师在傀儡召唤术方面,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他的了。无奈他只好开始兼修防护系的法术——为了给傀儡加持之后,能让傀儡变得更强;而另一方面,他也积极的其他手段来改造傀儡,反正粘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塑!

于是粘土傀儡被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个过程中,真正太,也渐渐的成长为“伪正太”……

————————————————————————

就是这几个DIY的傀儡让老包感觉有些麻烦。

傀儡本身没有灵魂,因此心灵震爆的精神攻击,对它们来说全无用处。而附带的物理伤害,又不足以伤害到高大而又结实的粘土傀儡。在这个时候,通常的办法就是直接攻击召唤师本人。

说起来,小光头还是会“法术免疫——操魔”这个五级法术的;毕竟身为防护大师的弟子,不学防护法术那叫做不务正业——老包不算,他属于完全没这方面天分的。其擅长的改变系,以及代表攻击的塑能系,正好与防护系拧着来。

“法术免疫”的效果,就好像字面上一样,练到精深处能完全免疫一种派系的法术,只是这需要魔法师对该学派有足够的了解。倘若老汉斯亲来,没准还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但葛尔丝蒂拉不行!

更何况现实不等同于游戏,最大的区别就是所有护盾都有一个量的上限,当承受的打击超过这个上限,护盾就会破裂、消散。因此在老包机关枪一般的施法速度面前,小光头还是被压制得很惨。

经常是一个护盾刚刚撑起,紧接着就被打碎了,而手忙脚乱的他又来不及撑起其他种类的护盾,是以被心灵震爆中的物理冲击轰得满地乱滚。

但是他从未放弃,一直咬着牙苦苦支撑着。

因为他知道,纵然他本人被对方压制,但他的傀儡,还是会按照先前的命令下,朝对方发起攻击!那时候对方必须接招,于是主动权,就又会回到自己手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傀儡向前冲!

包光光算是体会到了:为什么世人一提起防护师,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因为这个学派的魔法师太难缠了!说好听点那是圣斗士不死小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一块沾了油的滚刀肉!

别看对手只是辅修防护。

其实傀儡刚动,老包就注意到了——事实上他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它们的动作简直太轻盈、太流畅了!没有半分普通傀儡的笨重不说,反而充满了一种坚实而又凝实的力量感。

它们高举起双手的钻头,好像正拎着斧子迈向刑台的刽子手一样大步朝祭台走来。二十几米的距离听着是不近,但对于三米高粘土傀儡来说,那不过是瞬息间的事。于是包光光,就不得不先处理眼前这几个防高血长的“麻烦”了。

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说起来,小光头的能力正好能克制夺心魔,毕竟心灵震爆对傀儡毫无作用,也无法将召唤师秒杀。如果同伴再能帮忙挡一下赶来救援的土巨怪,还是很有希望将对方干翻的。

“但是,老子可不是夺心魔啊;心灵震爆没用,咱不会换别的么!”说着,包光光右手一翻,魔晶便突兀的消失不见。

金色的魔法阵在他身边浮现,无一例外的,全都是魔法飞弹的进阶版,三级的“马友夫流星”。刚学会这种“倾泻流”的施法方式时,包光光就有了流星三连爆的想法,至于十连爆,本还以为只有学会“法术定序”、“连锁意外”之类的技巧才有机会体验;但今天在主脑的无尽能量支持下,他居然提前突破了以前五个的最大上限,达到了……足足一十六个!

这已经是目前他大脑所能计算的极致了,再多,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魔法阵画成谁的肖像。

十六个的魔法阵在空中浮浮沉沉,场面是何其壮观!那份辉煌,那份灿烂,直接击碎了卓尔们最后的斗志;于是他们明白了,这次惹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也许下一秒,咆哮无尽的洪流就会将自己彻底淹没吧?只是不知道,对方会选择什么样的魔法替自己埋骨。

……

……

顷刻间,魔法阵便已经完成;现在只需要老包往里面注入魔力,爆裂的魔法能量,就会以一个瞠目结舌的速度倾泻而出。这么说吧,绝对比美女骂街时吐脏字的速度还快!

但是,这蓄势已久的一击,最后竟什么都没放出来。

“我倒,这样也行?”不是被什么古怪招式干扰了施法,而是包光光已经不需要施法了!因为对方就在他眼前摆了一个大乌龙:被葛尔丝蒂拉寄予厚望的“精英”傀儡,居然……上不来!

老包身处的祭台,呈金字塔形,顶部的平台离地面有六七米高;只面对正门的那一侧中央有一道台阶,其他三面都是光滑而陡峭的石壁。而问题,就出在这道石阶上了。

没有陷阱,没有机关,完全是习惯使然。

脑池本是夺心魔修造起来自用的,压根就没想过会给外人使用——主脑,对它们来说相当于五十一区的中央电脑,与孵化车间的共同体,怎么可能容许别的种族来回溜达;是以其尺寸规模,都是按照自身的习惯来的。

夺心魔身高基本在两米左右,和人类也差不多,所以老包走台阶的时候,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换成身高三米多的粘土傀儡,那台阶就有些显小了。

倒霉的是傀儡偏偏又DIY过,为了增加傀儡行动的稳定性,小光头还现巴巴的将傀儡的重心放低,足部增大……这就导致了一个很搞笑的结果:站在地上吧,三米高的傀儡够不到老包;想上去吧,那台阶的截面,还不到它脚掌的四分之一。

无法立足!

葛尔丝蒂拉的傀儡再灵活,它也是傀儡魔像;还没妖孽到能玩芭蕾,叠罗汉之类高难度动作的地步!

于是四个傀儡在摔了几次之后,剩下两台还在那锲而不舍的尝试,另两台,则开始绕着祭台飞奔。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又不是主战坦克,怎么可能爬上七十多度的陡坡?

本来傀儡有这种自主反应,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但此刻傀儡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却差点没让包光光笑抽过去。尤其是在他看到召唤师一脸吃了大便般的表情之后。

希丽雅从地上爬起来,伸脚一勾,将掉落的弯刀拿回手中,又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这才开口道:“葛蒂,你的那些‘胖子’不行啊,要不下次训练时把它们也算上?”

耳听得这家伙爬起来之后,奚落的对象居然不是身为敌人的自己,而是刚刚出了大糗的同伴;包光光一时间也禁不住有了种哭笑不得,“为之倾倒”的感觉。

“你闭嘴!”光头正太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怎么知道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喂——”包光光懒散的坐在石阶上,一手支着下巴,两只脚还垂在下面踢愣着,“我说你们俩。别做戏了,够假的。真要吵架还用什么大陆通用语啊,就怕我听不懂你们内讧是不?不管你们拖延时间想做什么,你们都没有胜算!痛快点投降吧,看在老汉斯面子上,准你们输一半。”

希丽雅也不吭声了,只一个翻身半跪在地上,双刀交叉护在脸前。

“你这死妞,咋就说不通呢?”包光光叹了口气,右手一翻,那魔晶又出现在他手心里,“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心灵震爆了?别逗了,换你姐妹的女性专用盾牌还差不多……哎?”

包光光忽然发现不妥了,因为从刚才到现在,希丽雅与葛尔丝蒂拉都被自己打得很惨,但对方的主坦,居然一直都没有出手,只在多足蜥上老神在在的撑着铁盾!

“终于注意到了吗?完美的骗局,完美的逆转!……所以说现在要投降的,是你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骗局

说话的,是他的光头师兄。包光光忽然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与自己阴了人之后得意的坏笑几乎如出一辙——促狭,而又亲切;就好像某个从你手中夺了糖就跑的邻家小孩。

“呜,我讨厌正太……”如果可以,老包真想在上面狠狠的踹上一脚,让笑容绽开在对方的后脑勺上。但是,就好像“整个太平洋的水倒不完,所以我不爱你”那样,

他不敢。

因为小妞已经落入了对方手里。而那个他一直忽略了的“重甲女骑手”,此刻却半跪在脑池边,一手将洁西卡的头部托离水面,顺便用一把毫无光泽的匕首比住了她的颈部大动脉。

另一只手,却半握着放在洁西卡的耳边,好像轻柔的替她撩着头发。但包光光知道,身为一个“刺客”对方绝不会那么好心。

是的,刺客。而不是什么骑士或者骑着多足蜥的重装战士!

从一开始,包光光就被误导了。自身网游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推BOSS的小队,就必定会有一个MT!而壮硕的坐骑,长矛巨盾,再加上全身的甲胄,这一切恰恰都符合他内心的标准。

但这些,不过是用来掩饰对方真实职业的幌子!

那面安尔乐夜用型一样可笑的巨型塔盾,更是妙用无穷;把塔盾往蜥蜴背上一竖,整个人就被遮得严严实实,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有人没人。女刺客就是通过这种手段,利用人视觉以及心理上的盲点,愣是在老包的眼皮底下“隐身”了。

隐的那叫一个明目张胆,那叫一个堂而皇之。

而接下来,帮助女刺客成功从蜥蜴背上“潜行”至祭台上的,应该是小光头那几个表现拙劣的粘土傀儡了——要知道,葛尔丝蒂拉改装的傀儡,背后都有一个隐蔽的翻斗!

这个翻斗,平时是他自己坐着代步的,毕竟有傀儡还要自己拎腿走实在太傻;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未尝不能用来运兵啊!

众所周知,傀儡是没有灵魂的,因此对一切操魔系的法术免疫。包光光不傻,自然不可能没事将心灵震爆往傀儡上轰。但小光头还是担心被对方看出端倪,于是也开始了表演,为此他甚至不惜满地打滚,就是为了吸引老包的视线。

虽然他本身,也的确被老包压制得很惨。

……

……

“你俩吵嘴的时候,她人都已经在祭台上了吧?”用手指了指半跪在小妞身边的达赫妮,老包用一种淡然的口吻说道——这时候他已经想明白整个局大致的脉络了,毕竟谁都不傻。

“故意用拙劣的表演让我看出端倪,而且还那么大声,应该是为掩盖她入水的声音了。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坐在祭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盯着小光头眼睛,“那时候,是你干扰了我的‘真实视域’?”

“真实视域”的功效,是看破一切隐形的人、物、以及隐晦的能量波动。

这个五级的预言系法术老包自然是不会了,但他的感知,就用途来说与真实视域也差不太多。但从战斗开始,感知就犹如一口浑浊的井,井中的月亮也被那执着的猴子们搅成一团。

“我哪有那个本事——”葛尔丝蒂拉刚开口,就被法师群中那个最壮的卓尔打断了。先前的战斗中属他伤得最重,因为那醒目的体型本身就有一种“吸引仇恨”的效果。但就这么会工夫,他居然恢复到可以开口说话,让包光光忍不住怀疑他祖上,是不是曾跟巨魔发生过什么超友谊的接触。

“是我们!”他说,“你不用觉得沮丧,因为加上你,上当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十三个,哈哈哈哈!”

老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答案,毕竟那一群法师联合起来,甚至能屏蔽主脑的扫描,干扰自己的感知自然也不在话。于是他又问了下一个问题:“还有,你们怎么确定我同伴位置的?”

“还记得吗?”葛尔丝蒂拉说,“先前希丽雅那一刀。”

在双方初遇时,希丽雅曾借故跟洁西卡对拼过一招,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给“艾斯卡里巴”做了手脚;如此看来,小光头给自己的地图上八成也有同样的东西。虽然那张地图,此刻并不在自己身上。

但上面的东西自己却沾了不少。

是以从一开始,对方就知道他们藏身在脑池中,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类不是被夺心魔抓住,而是直接干翻了老怪而已。至于后来的计划,八成也是先前商量好用来对付夺心魔的,只不过因为对手换成了他,而临时从刺杀改成了挟持人质吧。

“原来从刚一见面,你们就开始布这个局了啊,不愧是卓尔。老子总算栽得不冤!”

包光光将身体朝后一仰,用手肘在身后撑着,仿佛在享受午后的阳光一样半侧着脸打量着女刺客:“对了,你叫什么?”

此刻达赫妮正脱得溜光,只剩胯下还有条兜裆布一类的东西围着——身上的铠甲和巨盾长矛一起,都留在多足蜥背上摆造型呢——由于刚刚从脑池中出来,浑身都湿漉漉的,水珠在她健康的肌肤上闪着毫光,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诱惑。

令人称奇的是,她的乳尖居然是粉白色的,再配上那一身青蓝色的皮肤,让老包想起了……小葱拌豆腐。

“达赫妮。”小葱拌豆腐的声音很沉静,没有半分被色狼窥视的局促感。事实上,她也不介意将身体暴露在异性面前,在卓尔的社会中,女性的地位就相当于那边旧社会时的男人——话说,也没几个大老爷们光膀子会觉得害羞吧?

她这一敞亮,老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达赫妮的身材还是很有些看头的,让他欲火喷张。“身材很不错哦,达赫妮!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放了我的同伴呢,那我就放了你们,怎样?”

达赫妮愣了一下——似乎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们啊!”老包指着一众卓尔上方,在那里有一层淡淡的黑雾悬浮在空气中,如果贴得足够近,你会发现那是一些细细的小颗粒!

炭粉!

“不明白这种‘魔药’的用处?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演示一下!”说着话,老包伸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第二百五十七章 动向

爆炸发生在另一个方向。|/\P-a-o-s-h-u-8.c-o-M/\|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久久不绝。冲击波吹灭了余薪,裹夹起碎石撞在墙壁上,然后又“哗啦哗啦”的落将下来,好像下了一场诡异的碎石雨。

一众卓尔的脸色全变了,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什么法术——越是未知的力量,越是能震撼人心。

“你以为我对你们的计划那么有兴趣吗?刚才说话,不过是为了布置这一切而已!。”包光光的声音随之响起,“现在你同伴身边的就是这种‘魔药’!他们施法,嘭!想离开魔药覆盖的范围,嘭!还有,如果你在十息之内不放开你手中的女人——”

看到达赫妮眼神中的那一丝犹豫,包光光沉热打铁:“需要我帮你倒数计时吗?九、八、六……”可就在这个时候,葛尔丝蒂拉却说话了:“没关系达赫妮,让他杀!”

“哦?”包光光停下倒数,提高了声音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动手?”

小光头笑了,又是那种可恶的笑:“当年我就用类似的手段,将导师他多留了五年。”包光光何等聪明,立马就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既然是老汉斯的学生,品性方面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对老汉斯好用的招,对他也一样好使。

“你错了!我和那老好人可不一样!”包光光“呼”的站了起来,一众卓尔正惊疑不定间,脑池的水面“哗啦”一声被破开,一条青黑色的长索从水中直射出来!

达赫妮猝不及防,登时被这条长索缠在身上;利齿,划破了她赤裸的肌肤,丝丝鲜血浸在长索上,有一种凄楚的美感。

“因为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呃,抱歉,”包光光转过头来看着被绳缚的美女,“不要挣扎啊,不然会越捆越紧的……而且千万不要想着用人质来威胁我,通过这条舌头,我可以察知你全身肌肉的动势。所以我绝对可以在你行动之前,用它里面的酸液将你手臂的肌肉腐蚀殆尽!”

……

……

其实包光光从一开始,就在盘算着怎么脱困了。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坐在祭台边上,但那个位置,实际上是他精心挑选过的——因为那里有脑池的排水孔!

在法袍的遮挡下,老包的舌头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入了水池;那场尘爆,除了掩盖他的真实意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之外,又何尝没有希望能将洁西卡惊醒的想法在内。可惜这一次,幸运之神明显抛弃了他。

“昏美人”并没有醒。

更倒霉是达赫妮完全无视他的舌头,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但我还有另一只手。全靠这只手捏着一条蝌蚪的尾巴,它才没能钻入你同伴的脑袋里。一旦我死了……”

蝌蚪?那是夺心魔的幼体!

“该死!”包光光这才发现,洁西卡身上的“法师护甲”早已经消散不见——应该是对方用匕首比住小妞脖子时,顺手给划破的吧?这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筹码,也想不出什么手段来翻盘了,于是他很痛快的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投降输一半行不行?”

“输一半?”光头法师掸着法袍上的灰尘,似笑非笑的说,“刚才你下手的时候,可是挺狠哪!”

“最多让你打一顿出气嘛,”老包此刻就好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他看的倒明白,卓尔中就属葛尔丝蒂拉身体最单薄,换希丽雅抑或那大个来,这一顿拳脚他绝对挨不起。“先说好啊,可不准打脸!”

“不用了。只要你解决了那两只夺心魔,我们就原谅你。对了,你既然会心灵震爆,‘心灵控制’应该也难不住你吧?”

“这个……还真不会。”

他不会,可主脑会啊!虽然还没找到如何施展大范围心灵控制的方法,但给已经受到控制的生物下达命令,却简单得连他本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于是那两只夺心魔,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包光光不过是找到了围在夺心魔身边,负责保护其安全的那几只土巨怪,然后给它们下了一个命令:

朝你们中间的位置上各打一拳。

当队伍撤离时,老包还在为命运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知道这群卓尔里面还是小光头说话最好使,便将自己的实际情况讲了出来,希望能籍此来打动对方。但是最后的结果让他失望:卓尔这个种族,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恻隐之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葛尔丝蒂拉皱眉道,“想要黄金?我们那有的是!”

于是老包的哭嚎声嘎然而止。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多足蜥驮着主脑,就好像背负着海葵的寄居蟹一样从他身边蹒跚而过。

……

……

两天后,乌鲁和班得瑞领着人来到了先前他们露营的地方——在这里,老包留下了足够多的记号。此刻班得瑞就指着一个十字架问乌鲁:“吞森小子他还信教么?”

“信啥信,这说的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我明白了,”班得瑞若有所思,“那这多出来的一条线,应该就是他们行进的方位。可是旁边这好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字符又是什么意思呢?嗯,你说过他还是炼金师。按照炼金术的语言,这应该是火焰之蛇……”

乌鲁哂然道:“屁蛇!崽儿说这是一个啥老伯发明的数字,五!这是告诉咱:就朝那边走,五千步!”

“看这里!”斯科特又有了新的发现。他指着被寇拉拉撞断的那处树桩,“这里还有一个!哎……这大圈套小圈的,到底是什么啊?”

乌鲁走过去瞄了一眼,道:“这是个猪头!”

一众佣兵围聚过来,指着那个图案议论纷纷;道理很简单,因为那一堆圈,不管怎么看也不像猪头。可是乌鲁还在坚持他的判断:“俺没整错!”他说,“崽儿打小画猪头就这个熊样!”

班得瑞皱眉道:“倘若按你说的,就不太好解释了——在这里画一个猪头又有什么深意呢?”

“他那是说咱们都是猪头!”乌鲁恼怒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中小个子

顺着包光光留下的暗记追上去,这群人首先看到的,是尸体!

剑腕的尸体,土巨怪的尸体,以及为数最多的狗头人尸体!狗头人还可以看出是被魔法所杀,但其余的就有些难以分辨了——支离破碎的肉块遍布在大地上,就好像一幅荒诞不经的抽象画。{,小。说。网}

“准没错,是崽儿的巫术!”乌鲁指着焦黑的地面,“这个色俺熟!”

后来众人又在附近的树干上,找到了前面类似十字架式的暗号,这才算真正放下了心。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到老包搭的窝棚。窝棚中留了一卷兽皮,字迹是用利器先刻出来,再往上撒的草木灰。“哇哈哈,老子要发财啦!叔你要是看到,就赶紧弄板车来!”

班得瑞一边念,一边翻着白眼,大概心里还在腹诽这家伙不着调吧。

当然不会有人真个去弄板车。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地窟的入口——这里是大地的裂隙,连带着周围细小的分支,看上去就好像树叶的脉络。

队伍中只有斯科特算半个施法者,自然不敢轻率从事。班得瑞命人造好火把,点燃了用老藤拴着吊了下去。然后是他自己、斯科特、以及一个叫奥利维的弓手……

乌鲁最为队伍中最强的武力,反倒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因为没有人比力大无穷的他更适合担任“绞盘”这个角色。

地穴中阴凉而又干爽,让众人身上的燥热一扫而空。但几个小时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阴凉此刻已经变成了阴冷,纵然加了衣服,也无法抵御那股入心入肺的寒——其实温度是没有变化的,改变的是人的心态。

“头儿,”斯科特开口道,“这根又快熄了……其实我觉着,咱们做的火把还是不够啊,应该省着点用才是,下根就别点了。有这些发光的苔藓,足够让我们看清路况。”

班得瑞没接话,他在思考。

——地底是没有太多植物给他们做火把的,一旦火把耗尽,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陷在这里;可是,不点亮火把,又如何找得到小魔法师留下的暗号?

在外面他们发现的尸体说明,这一片地域是有土巨怪存在的;可打他们进来之后,居然连一只土巨怪也没碰见,甚至没有任何称得上“危险”的生物,这一点绝不寻常!

有乌鲁存在,己方并不害怕正面交战,只需要防备着敌人偷袭。“所以,火把绝不能熄!”他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只是没人知道他是要说服斯科特,还是在说服自己。等队伍沿着老包的“暗”记,摸到夺心魔被烧毁的老巢时,他这种不好的感觉终于绷到了极点。

“戒备!”

随着班得瑞一声令下,众佣兵顷刻间排出了战斗队形,弓上弦刀出鞘,人也警觉的望着四周的黑暗。只有乌鲁还大咧咧的掂着他的巨斧,脸上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班得瑞:“咋,你瞅着啥了?”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便听有人念叨:“大个子……小个子……背着剑的中个子……”

声音断断续续,就好像从更深的地底透出;用的虽然是大陆通用语没错,但偏又带着一种婴儿牙牙学语的味道,直令人毛骨悚然。

“谁?滚出来!”乌鲁的大吼在废墟间回荡。

“大个子……小个子……背着剑的中个子……”随着声音渐渐清晰,黑暗中扮鬼吓人的正主也走了出来。只是这只“鬼”似乎十分害怕,只见它浑身瑟瑟发抖,眼泪裹挟着鼻涕一齐奔流,那条长长的尾巴也缩了起来,夹在两条腿之间,好几次差点把它自己都绊倒了。

看到它出现,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若是乌鲁再喊上一嗓子,只怕对方屎都要吓出来了吧!可即使这样,它还是坚定的、一步一步的朝佣兵们靠近。

“我不是做梦吧,这么有种的狗头人?”一个佣兵喃喃的说。

“不对!有问题!”斯科特却发现了对方的异常,“你们仔细看它的眼睛!它一直在翻白眼!”于是众佣兵又警惕起来。这一拉开架势,那种百战余生的杀气又冲天而起。

“大个子……小个子……呜呜,背着剑的中个子……呜呜呜!”狗头人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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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个狗头人,正是先前被老包抓住的舒克!它见到那么多的人,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了,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逃跑,不是它不想,而是它的身体,根本就不听它使唤!

——主脑“亲自”下的暗示太强了,强到甚至可以无视舒克自身求生意志的地步!

几天前卓尔们撤走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它一只狗头人的死活。于是老包便通过主脑,偷偷的给它下了暗示——谁让它原本就在夺心魔的控制之下呢。任务很简单,只是在这里等几个人,然后交给那大个子一样东西而已。

而它嘴里总念叨的那几句话,就是老包对这几人外形的描述了。

不是包光光不想将目标的外貌描述得更详细些,但问题是你说“面如重枣、眉似卧蚕”,狗头人也得听得懂啊!

其实老包的本意,指的是乌鲁、寇拉拉、以及背着月精灵剑的哈比;但赶巧斯科特个子也不高,而班得瑞身背的巨刀“斩风”,在狗头人眼里又与剑没什么区别……

于是这次任务,就变成了一连串“所托非人”的故事。

不过包光光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毕竟另一个“大个子”布鲁斯没跟着来。不然两个大个子一起出现,天知道舒克会把手中的东西交给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同门

老包固然没本事在一群卓尔的眼皮底下给狗头人递东西,但那件东西,从一开始就放在舒克身上!当时老包为了让它带路,随手就把东西交给了它,没想到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没错,那东西不是别个,正是当初小光头交给他的地图!

包光光并不知道地图原本有两张,因此就没怀疑这张地图的真实性;还以为只要小心别沾到上面的药剂就行。所以他把它当成救命符留给了乌鲁,并特意叮嘱说看后销毁——这一下算是歪打正着。要知道地图上通往地面的路做过改动不假,但往里去的路却是真的啊!

而且老包还留下了最为明显的标识,那就是这一路上,所有的土巨怪都被主脑控制起来。他并不担心被卓尔们发现,毕竟行进的时候,斥候都是往前派,后方只要视线内安全就得。

一路上零敲碎打,收拢的土巨怪加一起也有三十多头,已超过了卓尔的数量——这些御用打手,就是包光光给自己准备的底牌了。

如果他发动总攻,有很大的机会将卓尔们一举击溃,但问题是他找不到发飙的时机——小妞被救醒之后,就一直被达赫妮贴身保护着;而他本人,则落入了希丽雅的魔掌。

虽然希丽雅除了肤色外,其他方面都很符合老包的审美观,但恶劣的性格却让他十分头疼。最烦的,是她无时无刻的总想引逗人说话,这让化身“研究者”,想趁这一路探索主脑奥秘的包光光深恶痛绝。

于是他找到葛尔丝蒂拉抗议:“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

“你,你没有这个权利!”老包抓狂了。他挣红了脸,鼓着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但对方却眼皮子都不抬的回了一句:“我有!”老包耐着性子,神秘兮兮的凑上去说:“你不知道,希丽雅她要勾引我……”

无奈之下,他都开始造人家的谣了。

“哦?”这下子小光头终于睁开了眼,一脸戏谑的说,“这有什么稀奇?她也勾引过我!”

……

……

不过,这种凄惨的“陪聊”生涯也并非全无益处,最起码,他还从希丽雅的话中拼凑出不少信息,比如说这个布莱梅门城的基本情况:

那里居住了大约四千多个卓尔,分别隶属于二十几个大小家族。排名前八的有权参与议事,所有的权利都被这八个家族瓜分了,扎维尔家与班瑞家拿了大头,无光家只能屈居第三。就这,还是因为有魔法学院的因素在里面。

说起来老汉斯建的这所学院,在布莱梅门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她既向所有家族开放,又独立于家族之外,几十年的发展,现如今学员已经突破了三百,这个数目,已经凌驾于所有中小家族之上了。

三百多个战士凑在一起,攻,摧城拔寨;守,固若金汤。但三百个魔法师凑在一起,能做出什么可就没有人敢想象了。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这股力量也足以让所有家族为之侧目。

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来各个势力觑觎的结果,导致学院内部鱼龙混杂;二来老汉斯这一走,再没有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坐镇。

从小葛本人接下了这个巡礼任务来看,他这个会长的位置只怕也不怎么安稳哪。

而且最近几年一直有一个传言,那就是无光家的主母麦卡琳已经失了神眷。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到来就显得至关重要。哪怕他啥都不是,就凭老汉斯弟子这块金字招牌,也有足够的话题让他们操作了。

造势嘛!想想看,大师的关门弟子,带着剿灭夺心魔的余威强势回归,会给整个城市带来多大的震撼!要知道,老包这时候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影子!

理查德·汉密尔顿!

虽然老汉斯已经死了,但旁人不知道啊!想来小葛他们肯定会封锁老汉斯的死讯吧。

“所以说,就目前而言咱还是安全的,他们不但不会对自己下手,一旦有事,还会拼了死命来保护咱。只要能进了魔法学院的大门,估计没什么人,能攻破有三百多个法师驻守的地方吧?再说,老子后面还有援军呢。”

不光是那几十只土巨怪,而且他坚信乌鲁他们一定会跟过来;到时候正面交锋有乌鲁,奇袭有寇拉拉,哈比那种神出鬼没的飞剑,正是搞暗杀的不二选择……

这,也是他总提不起心思与这群卓尔拼命的根本原因。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刀又没架到咱脖子上。”而且他也想明白了:一窝狗头人挖的金子都足以让他一夜暴富,而卓尔控制的奴隶中,狗头人又有多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手指缝中漏出那么一点,也够他包光光吃一辈子了!

于是他的小心思又活泛起来,开始不满足于人家答应给他的“高薪”了。

“合作吧!”他对小光头说。就连这种时候,希丽雅都贴身跟着二人,让包光光忍不住有些吃惊——他现在算是看不透这一对宝之间的关系了。一开始他以为这两个家伙吵嘴,只是在他面前做戏;可后来又发现,这两个家伙似乎天生就不对盘,不作戏的时候也吵个不休;但相互间似乎又颇为信任。

包光光摇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抛到脑后,看着小光头的眼睛正色道:“我就问你,想真正掌握魔法学院吗?……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想。若没有野心,你当个毛的自治会会长。”

“现在你缺少的,我有。我可以提供高端的武力,一群不错的战士;到时候还可以帮你整合那些学员并给他们提高实力。而我想要什么你也很清楚。除了大量的黄金和实验材料之外,老汉斯留下的研究成果,我都要誊写一份。”

和聪明人说话,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一切都摆在桌面上,最怕的就是藏着掖着。

“那我需要做什么?”

“帮我争取一个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学院管理……知道‘外教’吗?”

第二百六十章 莅临者

幽暗地域中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是黑暗,而是没有日夜交替。时间一长,就容易导致内分泌已经紊乱,各种心理疾病也随之而来。于是抑郁的有之,暴躁的有之、精神分裂的更是大有人在。

“估计卓尔们的坏脾气,跟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中也不无关系吧。”老包在心里暗暗猜测。

三天,也不是四天以后——反正他在傀儡的翻斗中,已经晃晃悠悠的睡了七觉。再睁眼,却发现甬道变得开阔起来。葛尔丝蒂拉明显的松了口气,而希丽雅的话也比之前更多。

“哈,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多讨厌这种身上黏黏呼呼的感觉。”她舒展着双臂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又好像要拥抱什么。傀儡行进间难免左摇右晃,但对于交叠着双腿坐在翻斗边缘的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就是布莱梅门?”包光光疑惑的从翻斗中钻出头来,但他怎么看,也找不到有像“城市”的东西。

“当然不是,不过已经不远了。看到那个标志了么?从这里开始,就都是我们的地盘了。”顺着希丽雅手指的方向望去,包光光看到了……一座小小的、用各种生物头骨摞起来的金字塔。

老包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倒,九阴白骨爪么?”

“黑风双煞”自然不会没事上这里来溜达,而那堆头骨,也明显比练功用的九宫要多很多。最开始的震惊过去,老包已经明白到这玩意正是卓尔们用来威慑周边部族的手段——这些头骨无疑比“此处有熊出没”或是“新车上路磨合期”之类的警示牌更有说服力。

又走了一段,老包他们迎面撞上了一支卓尔的巡逻小队。队伍的小队长是男性——这一点颇为稀奇。要知道这种六人编制的小队,一般是女性小队长带着五个男性战士。他既然能从一众男性中脱颖而出,手底下的功夫应该颇不简单。

“哟,力莫!今天又轮到你当班?”杜阿格斯与对方很熟,老远就挥手打着招呼。但人家压根就没理他——那几个家伙,包括他们的队长力莫在内,全被多足蜥背上的主脑给吓傻了。

他们哪见过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其实主脑的外形并不像大脑,虽然它表面上也有许多褶皱。硬要说的话,老包倒觉得它更像星际里面虫族的主基地,还是升过级之后能造飞龙的那种……

长达半分钟的痴呆之后,这帮家伙才想起来应该向他们的上司行礼,但希丽雅被晾了那么久,已经明显有些不满了——出身班瑞家的她被调来当这个有名无实的近卫统领,实际上跟被放弃了也没什么区别;是以她脾气也愈加恶劣。

好在有杜阿格斯替力莫解围。“力莫,这次你走运了!”他说,“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可是汉密尔顿大师的弟子哦!”

这又是一颗重磅炸弹!

力莫忙不迭的带人来拜见。并以一种“虔诚”的口吻恳求大人原谅他的怠慢。“表演时间!”包光光对自己说,他用了一个漂浮术,从翻斗中缓缓的升起来,伸手虚扶:“成大事者,观天下之局……不必太在意这些虚礼。”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欠揍,但有什么办法,人家就好吃这一套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想让气势散发到极致就必须借助主脑;但夺心魔那种森冷的感觉,与他脸上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完全不搭界。后来包光光也释然了:“大人物嘛,总要有些另类之处,不然怎么显出和凡夫俗子的不同呢?”

……

……

按照巡守的工作程序,当遇到“大人物”,力莫他们的任务就自动变成护送,只派了一个战士径自回去报信不提。

两个小时之后,老包终于亲眼见到了这座神秘的卓尔城市。首先要交代的是,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溶洞;而城市占了洞窟大半的空间。南边是一大片缓冲地带,有大小上百条像老包他们来时那样的隧道通往各地。东面,则是一条宽广的、水量充沛的暗河。

“布莱梅门”是没有外墙的,站在城外,就可以看到里面鳞次栉比的建筑,但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座不设防的商业都市,这里说处处都是陷阱一点都不夸张——卓尔的战斗风格,注定了他们更善于打巷战。

更何况,每一个家族的聚居地,都是一座功能齐全的要塞。

道路是呈辐射状分布的,有暗巷将这些道路连接起来。如果你从洞顶往下俯瞰,就会发现这些道路好像半张巨大的蜘蛛网,而蜘蛛盘踞的最北方,就是上城区的所在。它包括三处主要建筑:议事大厅、格斗武塔、以及魔法学院。

而那里,就是他们这一行最终的目的地。

“奇怪,蜘蛛神殿又在哪里?”包光光忍不住开口问道,显然在他的认知里,卓尔这种信仰比较单一的种族,应该把神殿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才对。

葛尔丝蒂拉哂道:“其实每个家族的主堡本身,都是罗丝的神殿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主母,其实就相当于你们那里的主教或是首席祭祀。罗丝喜欢阴谋,也喜欢看信徒争斗;所以一般不会将法旨当众人的面说出来。这叫做口耳相传。”

“难道就没一座主殿么……总觉得这样不太靠谱。”

“传说中,是有的!”正太的目光变得深邃。熟悉之后,他在包光光面前也不需要装什么了,因为装也没用。“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座主殿到底在哪。罗丝的恶趣味,嗯?”

于是这一对不良师兄弟又在那里偷笑。说话间,前方又遇到一波巡逻队,人数也比先前力莫的那队多,足足有十来号。

这已经是第五波了。

老包赶紧松弛着脸上的肌肉,以便待会好表演。而小光头却一脸严肃的钻出翻斗,扬声道:“去通报。紫金联盟亲善大使、狂龙领领主亲侄、贵女——唐·洁西卡·凯勒格罗姆·阿提斯小姐;携地下城事务首席执行官、汉密尔顿大师高徒——吞森·包光光莅临本城!”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先声夺人

那些不着四六的职务,自然是老包随口编撰的了,反正卓尔也不知道人类社会中都有些什么官,那他还不抡圆了忽悠?

之所以把洁西卡推到前台,倒不是他本人喜欢扮演幕后黑手之类的角色——有老汉斯的关系在那,他想低调也低调不了;而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泡'书'吧更新超快/|\要知道在这种时候,越高调、影响越大反而就越安全。

再说小妞的出身高贵,对台面上那点破事自然门清;放着专家不用,自己跑去趟那滩浑水岂不是太笨了?唯一麻烦的,就是如何说服洁西卡,去扮演洁西卡本人(这么说别扭不?)。

于是老包一咬牙,给她来了个先斩后奏。

“现在你是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他假装看不到小妞那喷火的目光,只自顾自的向街边的民众挥手致意。说起来,老包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她是否恢复了记忆,如果是的话,又想起了多少;毕竟被劫持之后,两人便很少有机会交流了。

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洁西卡对他似乎还保持着先前那种单纯的信任;这一点从她看过来的眼神中,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但正是这种信任,让老包心里有了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它就像是一条鞭子,让他在一次次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梦回中惊醒。若法袍本身不是有防水功能的话,相信冷汗早已经湿透重衣!

“所以,千万不要骗女人,那只会让你把自己都陷进去。”只可惜当老包明白这个道理时,星星已不是那颗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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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外族不少,也不见得就全是奴隶。卓尔们将这些种族分为几等:第一二等是自然卓尔女性男性;第三等是牛头怪这类的强战种族;第四等,是灰矮人为代表的手艺人与绿皮商人。

嗯,绿皮——因为从上面看,老包分不出这到底是地精还是侏儒。

再往下分才是奴隶。而穴居人虽然是自由民,但它们的地位连奴隶都不如,最起码,奴隶还能有个主人给他们提供保护。

这种分级方式,包光光乍一听就觉得相当耳熟——貌似那边的历史上也曾有某个民族这么干过;而那个民族当年的崛起,也是伴随着弯刀与火。“是巧合,还是有一定必然的联系呢?”

面上还保持着微笑,但老包的心思却早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街面上的民众忽然好像潮水一般退去,紧接着“呼啦啦”的涌来一队士兵,打头的是个身穿紧身长袍的女性,那袍子十分性感,两侧的叉能开到胳肢窝去。

只听那性感长袍朗声道:“班瑞家神侍泽丽瓦拉·沃尔玛率族人在此迎驾!”紧接着那群士兵自动分为两边,将队伍护在里面,包光光注意到这群士兵大多数都是女性,大概是他们家族的战士了。

“怎么会是她?”希丽雅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呃,你认识?”

“老交情了!”女刀客咬牙切齿的说,“愿光照亮她的余生!”这句话在卓尔中可不是祝福了,而是何其恶毒的诅咒!看得出希丽雅应该是吃过那个泽丽瓦拉的亏,但人家是神侍,神后罗丝属下的高级牧师,地位无疑比她一个近卫统领要高得多。

所以希丽雅也只能在背后骂两句出气了。

老包不再理她,正考虑是继续端着呢,还是凑过去跟人家寒暄两句,就见街上又来了一对士兵。这群战士的打扮和泽丽瓦拉那帮人明显不同,而他们的徽记,是一簇缠绕起来的魔性植物。

希丽雅冷哼了一声:“是扎维尔家的,这帮家伙鼻子也不是一般的灵。”

果然对面有人高声叫道:“库瑞娜·吉拉文率扎维尔家战士前来迎驾!”这下老包也不用愁是否过去跟人家寒暄了,因为如果他放低身段,就必须考虑好先跟哪个家族接触……

于是他决定:将“高手”进行到底!

通过主脑增幅,老包外放的气势已经强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就好像传说中的龙威——那叫一个沛莫可当,那叫一个铺天盖地!玄之又玄的气场蛮横的扫过整个“布莱梅门”,希丽雅放在刀把上的手猛地颤了一下;两侧护送的战士,则好像骤然间背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连腰都直不起来。

四周的看客就更是不济了——试想一下动物园中狮子从笼子里跑出来的景象吧:哭泣的,尖叫的,疯跑甩丢了鞋子的……至于胆子最小的绿皮,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空气中,则多了一种刺鼻的酸味。

“这家伙,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葛尔丝蒂拉在心里暗暗的警惕着。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城里所有的家族就都被惊动了。最近的艾伯尼家立马就有了反应;然后是迪斯特纳家、费兰奇家……最后城中八大家族,除了无光家的人之外都到了。

而且领队的,最次都是个武技长。

这里面要说明的是,“武技长”虽然负责家族战士们的日常训练,以及战时的指挥;但本身是没有兵权的;平时也不过是可以“参与”家族的例会而已。是以就身份而言,还不如家族中的高级牧师。

其他势力倒是没派人来,不是他们不在乎,而是没那个资格。

按理说无光家应该是第一个来的,毕竟有小葛和达赫妮在,而且老汉斯与这个家族的关系也最近;但他们的人反而一直都没有到。包光光猜测,这应该是在向其他家族表明:来者,是我们的人。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当他们安顿好之后,无光家就应该派人与己方接洽了,而且来者的身份肯定不低。

“那么,你们打算付出点啥,来挽回我此时心中的‘不快’呢?”包光光笑了——送上门的竹杠,岂有不大敲特敲之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占星塔

可惜老包面上的笑容让希丽雅误会了。[!超。速!更。新]“不用得意,”她说,“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好像都挺恭敬,但其实最少有一半心里正巴不得你赶快死呢。”

包光光愣了一下——这种局势倒是在意料之中,他没想到的是希丽雅会如此直接的将话挑明。盯着女刀客的脸足足看了有半分钟,他才嗫嚅着说:“那不是还一半吗?”

“另一半,是希望咱们死时能拖着他们的仇人一起!”

“哦?什么时候你们卓尔也变得这样虚伪了?”老包无所谓的说。事实上他并不认为情况有对方所说的那样严重。要知道,他是一个变数;而总有些人,是希望这个变数扇动翅膀的,比如说班瑞家——能比扎维尔家先到,就已经证明他们对目前“老二”的地位不太满意了。

本来老包只是随口调侃,谁知道却触了希丽雅的逆鳞。她立刻反唇相讥道:“还不是被你导师给逼的?”

被希丽雅夹枪夹棒的呛了一顿,包光光这心里难免有些郁闷,再看到街边上那些躲躲闪闪的眼神,只感觉兴味索然,连带着“高手”也没心情再继续装下去了。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当初大婚时,顶着粉嘟嘟的高帽子游街似乎也不那么令人讨厌。

一行人没有路过议事大厅,进了上城区就直奔魔法学院。只是希丽雅半路离开,独自点卯销任务去了。路上没有人再和他抬杠,七大家族的私兵护送,也没有民众敢不知死活的上来围观,让缩在翻斗里面包光光昏昏欲睡。

直到葛尔丝蒂拉将他叫醒,老包这才知道已经到了地方。其实小光头心肠还是蛮不错的,若二者异位,恐怕老包会先收了傀儡让对方摔个腚墩儿,然后再一脸无辜的过去解释吧。

老包和洁西卡,被安置在大师以前的住处“占星塔”。从这里可以看出,老汉斯年轻时还是挺诙谐的那么一主,而且还带了一丝身为“人类”的执拗——道理明摆着,身处不知道多深的地底下,还能看到个屁星?

“好像哈比也曾经在酒窖里看星星来着,真不愧是父子,这玩意也能遗传……”包光光心头暗笑。这时候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出,老汉斯当初选择离开布莱梅门,八成还就与哈比有关。

塔不算高,从外面看有点像小鬼子的炮楼。

一楼是会客室,三楼往上是藏书间和实验室。在以前老汉斯就和他的一众弟子们住在二楼,但几十年后,就只剩下小葛与一个叫“狄宁”的同门了。其余的弟子,不是加入了家族,就是建起了自己的法师塔——反正学院内有的是地皮。

所有的起居室都一个格局,除了大师以前的那间外,他可以任意选择一间来住。其实老包倒是挺想住汉斯那间的——他希望能从中更深入了解这个好心肠的老家伙,但他不能。

因为那间起居室对学生们来说,是不可侵犯的圣地。

包光光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老汉斯生出这样的感情,道理明摆着:男性卓尔一出生就会被踢出家族,像小光头虽然是出身无光家,但姓名的后缀却不能用“无光”就是这个道理了。

若没有老汉斯,只怕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编外战士和配种工具。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如今能和女性平起平坐的地位。

再往深里说,大概老汉斯在不知不觉中扮演了一个父亲的角色。虽然卓尔们并不看重“父子”的关系,但这样一个强有力能给他们遮挡风雨的父亲,对于一群缺爱的正太们来说,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

……

最后包光光挑选了最北边的房间,与老汉斯以前的那间遥遥相对。选择这间倒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要硬说有,大概是因为屋里的这张石床让他觉得舒服吧。

挑床这种事,其实和找媳妇差不多:一张好床能让你容光焕发;一张破床带给你的,很可能就只有腰酸背痛与精神萎靡。但它也是要讲缘分的:有时候两张床款式完全一样,连上面的铺垫都差不多,可睡在这一张上,就是比那一张舒服,完全没道理好讲。它是主观而又唯心的,还带着一点点偏执与盲目。

就好像爱情。

除了石床之外,屋里也没什么过多的陈设;甚至天花板上都没有吊灯,只在对着窗户那面墙壁上一人来高的地方掏了个洞,里面是一种会发光的水晶,外面又用一层绒布隔开——这样只要拉上厚厚的布帘,整个屋子就会重新陷入黑暗中,相当于夜幕降临。

包光光猜测这个装置,八成就是老汉斯本人发明的,也只有他这个外来户,才会如此的执着于科技以“人”为本。可想而知他当年一定也和自己一样,被“没日没夜”的烦恼困扰着。

倒是大理石桌面上的魔法灯让老包颇为意外。虽然荧光术的魔法阵相当简单,所发出的光芒也没有街道上那种烧沼气的灯亮——但用来架设魔法阵的,是秘银!

也只有这种和魔法能量相处最为融洽的金属,才能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魔法阵正常运转吧?

就因为这个特性,秘银被当作恒定魔法阵最好的材料,没有之一!只要有秘银,就可以制作出强大的附魔装备;所以在地表世界,同样质量的秘银,价值远在黄金千倍以上!

但在魔法学院,卓尔们居然奢侈到用它来作台灯!而这样的台灯,每个房间里还都有一只。

哪怕这间房是空的。

“败……败家子啊!老子跟你拼了!”包光光忍无可忍,跳起来一把掐住小光头的脖子来回摇晃——好在洁西卡早已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不然天知道老包会不会顺手拔出“艾斯卡里巴”砍人。

大伙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走吓了一跳,赶紧搂头的搂头,扯腿的扯腿将老包按住。总算这群学员顾及他大师弟子的身份,没有明目张胆下黑手的,但十来个魔法师叠罗汉一般压在老包身上,场面还是相当的震撼。葛尔丝蒂拉逃脱魔爪,满脸通“青”;但看老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台灯,终于恍然大悟。

“什么叫败家?”只听他忿忿地说,“谁规定有夜视能力就不准用魔法灯了?就算不用,放着当摆设行不行?……反正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仓库里有的是!”

包光光:“……”

第二百六十三章 挥剑做披肩

葛尔丝蒂拉神情激动,好在他不是夺心魔那样的文学青年,不然这时候,只怕“黑暗给了我一双夜视的眼睛,但我却用它来追寻光明”之类的箴句都出来了。

这边正夹杂不清,就听外面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门开着!”小光头没好气的应了句,一转头,却发现达赫妮正笑意盎然的看着屋里扭成一团的男法师们。她穿着宽松的便服,赤着脚靠在门边上;那份慵懒,让包光光想起了火炉边打盹的猫。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没了重甲巨盾的女刺客,平时会是这么一副模样。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不止是一套装备,卸下的,是一种责任。

本来已加入无光家的她,进城后就回到无光堡去复命了。之所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应洁西卡的要求留下来陪她。因为小妞怕黑。说来也怪,一路上这两个小女子的关系,居然越来越好,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只除了“联邦军人”的身份。

——或许是达赫妮身上的军人做派,让洁西卡这个“伪军”不胜心向往之?包光光想不通。不过他倒是明白了,女人间的友情,往往比男人之间来的更加不可思议。

“家里送来帖子,”达赫妮说,“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宴会。洁西卡让我来问你,晚上你是否也一起出席?”

“先前你来的时候怎么不通个气?……喂,发什么呆,让我起来啦!”老包气鼓鼓的推搡着压在他身上的一众法师。

“这么不是显着正式吗?再说,我的工作范围内,不包括替他们送信。战斗是战斗,生活是生活……”

她话音未落,就被包光光打断了:“绝不能混为一谈是吧?”当初就是这种态度,令他对这个身材不错的小葱拌豆腐刮目相看。要知道,即使在社会高度发达的另一个世界,像这种人也是凤毛麟角了,何况她还是一个卓尔。

但有时候,这种“拎得清”也让人颇为头疼,就比如说现在。不过包光光显然并不打算为这个和对方置气,毕竟他没有立场来质疑对方的人生观;只随口问了一句:“洁西卡呢?她自己怎么不来?”

……

……

洁西卡之所以没来,完全是因为……她害羞。

此刻盛装的她,就好像一朵洁白的百合花:盛放的花瓣,是呈六芒星状分布的裙摆;至于在风中微微颤抖的花蕊,则是那裙摆间惊鸿一现、却美不胜收的大腿了……

说起来,卓尔虽然是强战种族,但他们从来都不缺艺术细胞。似乎不少卓尔战士都擅长用小刀来雕刻人像、这一方面是为了情报传达的需要,另一方面,有传言这样可以让他们手中的刀剑更加稳定。

与人类的华美,以及地表精灵繁复的风格不同;卓尔们似乎更崇尚那种简约的美,热衷于寻找其中的本质与韵味。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乌龙的结果——达赫妮所有的正装,都是布料少到不能再少的,而洁西卡势必又不能穿着一身猎装去。

其实她身上那件已经是最“保守”的了,但除了若隐若现的大腿外,上面还露出了大半个胸脯和背部;白皙的皮肤,在魔法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柔柔的光,让包光光看着一阵眼晕。

紧接着,他的鼻子也开始发痒了;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老包赶紧一把捂住,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在这里等我!”说罢逃也似的飞奔出门。没多久,他又一溜烟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那只破旧的空间袋。

翻出一张“鳄鱼”皮铺在地上,用重物将边角压实了,他这才抬起头来问洁西卡:“你的剑呢?拿来我用一下。”

“嗡——”一声古怪的剑鸣响过,鳄鱼皮应声变成了几块,最大的,是一块绝不等边的三角形。倒是地上多了几道深深的剑痕,要不是这座占星塔足够坚固,只怕那块地板此刻就要掉楼下去了。

凭老包的剑术,这几下,已是他三秒钟之内所能做到的极限。

那块三角,正是他给人家做的披肩——或者应该说披风才对,因为其中一个角正好能将小妞裸露在外的粉背遮住。虽然这种宴会列席的基本都是女性,与传说中的内衣派对差不多,但谁知道那群女性卓尔是不是有和这裙子外形一样的爱好?

“老子这叫做防患于未然!”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身为男人的小心眼在作祟了。

或许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给了他压力吧。给洁西卡穿戴的时候,老包的手一直在抖,连在对方胸前系个疙瘩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这种意外,和他想象中首长给即将出征的新兵整装的场景半点都不一样。最倒霉是他又发现,自己竟无法用“魔绳术”来代劳,因为他要系的,是披肩的另外两个“角”,而不是他认知中的“绳子”。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那只颤抖的手有没有蹭到对方胸脯,就不是咱们这些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达赫妮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了。于是整个房间中,就剩下满头大汗的“首长”与满脸通红的“新兵”。空气中多了一种莫名奇妙的香气,让他心动加速——这股香气的源头,也许、大概、可能在化身为百合花的洁西卡身上。

包光光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此时的尴尬:“那什么……我不在,你一个人行不行?”话一出口,就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高叫着:“猪啊你!这时候男人最应该做的,是恭维对方的打扮好不好?”

“没问题的。”洁西卡笑了,笑得明朗而又自信。“学习机让我了解他们所谓贵族的礼仪,而且这一次,我又不需要跟她们谈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包光光忽然发现,原来洁西卡小妞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也许,人家本就是飞翔在云端的天使,只是被自己残忍的折断了双翼而已。

“那就好。”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带着复杂的感情对洁西卡说,“你一定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洁西卡·阿提斯小姐本人。无论言谈举止,你都要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去做。要知道这可不是拍电……咳,反正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棋

之后,他又托小光头将希丽雅找来了。并特意叮嘱洁西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希丽雅身边。这绝不是他杞人忧天,要知道在卓尔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只要你没办法证明,那么这件事就从未发生。

听起来似乎跟文明社会中审案的原则差不多,但实际上两者的含义却天差地远。这句话的核心意思,是说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达赫妮不可靠。先不说其与洁西卡的交情是否硬到有了事肯拼命的地步;单凭她的身份,对方就有的是借口将她调开。而希丽雅则不同,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对无光家来说,她是一个外人。有外人在场,相信无论对方想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

可即使这样,包光光还是不太放心。他用药水,在小妞的披肩上细细画了个“闪光术”法阵;又将佩剑上的“幻音术”补齐。

一边画,他一边还咬牙切齿的骂人家达赫妮。若不是她临秋末晚才来通知,自己兴许还有时间用秘银将剑上的魔法阵给恒定了——反正秘银他们有的是。不然小葛他们会败家到拿来做对卓尔几乎没什么用处的魔法灯?

个把小时之后,洁西卡花枝招展的出门了。一时间老包只感觉,自己变成了目送闺女第一次去寄宿学校的父亲。只是他不需要叮咛女儿,千万不要在学校里面和男生乱搞……对象。

是的,他到底是没跟着去,因为他不能去。

包光光很清楚:只有留在魔法学院,才能够震慑住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因此在真正站稳脚跟之前,他不但要高调造势;还必须“深居不出”——正是这种“不动”才更令人忌惮,就好像那攥紧了的双拳。

天知道那里面是藏了把刀,抑或下一秒,翻手间会忽然多出把掌心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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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学员们都散得差不多了。长途跋涉之后,没什么比烫烫脚,再睡一个好觉更有诱惑力的;但包光光不能睡。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那些跟在队伍后面的土巨怪,到他进城的时候,数目已经突破了四十。

平心而论,四十只土巨怪也许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但包光光相信,这支伏兵一定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路上他刚学会如何利用主脑来施加“心灵控制”,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土巨怪。因为心灵控制是要看对象智力的,智力越低,成功的机会就越高。土巨怪的智力比龙虾高不到哪去,而且它的特点,也刚好符合包光光的需要。

它们,正是他替一众法师准备的肉盾!

说来好笑,在往魔法学院走的路上,老包还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他做了个相当荒诞的梦:梦中他带领着数不清的土巨怪驰骋沙场。到了夜幕低垂的时候,一只土巨怪来到他身前,两只巨螯一拱,算是唱了个喏,开口道:“呜呼元帅,哪里安营扎寨?”包光光羽扇纶巾,谈笑间说了句将军此地就可扎营,结果当晚便中了埋伏,被人家给“灰飞湮灭”了……

正是这个梦,让包光光忍不住怀念起当年无意中建立的红十字会来。会中统率有“炫光”之吉安卢卡,处理细节有“鹰眼”里昂,因此大事小事的都不用他去操心。

虽然比起参谋,后者可能更适合去当一个情报头子。

可现在,他却必须着意去笼络一些能带兵的人才了。老包是自家事自家知,在小规模的战斗中,他还能通过计算与分析找出胜机,但人数上了百就完全是另一码事。而且带兵又不是光开片那么简单,训练、行军、扎营之类哪样不需要专业的知识?

“身边现成的,就有希丽雅和达赫妮两个;但问题是这两个家伙的缺点都太明显……小光头?拉倒吧,专业上完全不对口啊!”下楼梯的时候老包就一直在权衡,可人都走进楼梯的隔间了,他也没拿个主意。

信手敲了敲地面上凸出来的铜管,没过多久,顺着管子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拖动声,紧接着地面就开始下陷。包光光并不慌张,因为初到时小光头就告诉过他:这其实是一个升降机。

脚下,是整张的黑铁板——这种材料要是在地表,不用来打造盔甲都是一种罪孽;而在这里,却被熔成一个六芒星形状的平台。六条粗大的铁链,分别吊在平台的六个尖角上,徐徐伸展,就好像从洞窟中爬出的蛇。

漆黑的蛇。

……

……

但地下室里倒不黑。通过夜辉石与苔藓所发出的光,老包可以看到地面上那巨大的绞盘,以及绞盘边正佝偻着身子,吭哧吭哧使劲的牛头怪。这个景象再一次说明了:

一、大陆上已经有了动静滑轮组;二、齿轮传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最开始老包还以为不用魔动机械,是因为造价比较昂贵,保养起来又麻烦的关系,但葛尔丝蒂拉说,导师是另有深意。

“屁的深意,还不是想保住这只叫‘朵夫’的牛头怪?就像电影里演的,机器人被大规模的应用,工人就都下岗了……”毕竟在老包看来,对方窝在这里推绞盘,总比在外面打生打死要好得多。

虽然传说中牛头怪是残忍好战的种族,但包光光才不相信什么生性本善或是生性本恶——就连习性这种东西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何况是个人爱好。证据就是:比起他那群拎着锤棍板斧晃来晃去的同族们,朵夫的眼神显得安静而又清澈,还总带着那么一丝孩童式的狡黠与老人特有的固执。

这并不奇怪。正所谓老小孩老小孩,越活心性越往回使劲的例子也不少,就好比滚石现任的族长赫巴图。而几十年前就作为奴隶追随汉密尔顿的朵夫,无疑是一条老牛了。

“辛苦了,朵夫。”包光光顺手拿起一旁的铁扦递了过去,“带我去主脑那……嗯,就是不久前送来的那个大肉球。”

第二百六十五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主脑运来之后,老包就对小光头说,这玩意相当有研究价值。[!超。速!更。新]可惜它个头太大,实验室的门却太小。只好被放置在地下的仓库中,很委屈的样子。反正没人启动,它就是一块疤疤癞癞的肉。

占星塔的地下正是用来放置杂物、和贮存实验材料的仓库。汉密尔顿家底丰厚,仓库自然不止那么一两间,但除了那条老牛,没有人知道这些仓库到底在哪里——因为那家伙除了每天吃饭睡觉推绞盘之外,就剩下掏洞玩了。

天长日久下来,整个地下室被挖出无数条甬道,甬道连接在一起,又组成了迷宫一样的东西。或许朵夫的本意就是如此,牛头怪与迷宫之间的牵绊,就好像蜘蛛与它的网,舞蹈演员与她的钢管。当然在它开挖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凭牛头怪的智力,怎么可能在挖洞之余,还考虑到承重的问题,一旦挖断了地基呢?

但汉密尔顿本人却支持老牛,他对弟子们说:牛头怪,都是建筑师。

大师不在乎弟子们用他的实验材料,但也乐于看朵夫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毕竟轻易到手的东西总是没人珍惜。“想得到什么,你得自己找。”朵夫慢吞吞将扦子别在绞盘的推杆间,“这是主人说的。”

“我赶时间呢,就通融一下嘛……下次给你带两瓶好酒来,我说话算数。”老包拍着牛头怪厚实的腰板,努力的套着近乎——这时候他已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怕麻烦,没亲自跟进来看一眼了。

朵夫似乎对这种亲近很是诧异,他想了好一会,才欣然道:“好吧,这次就不破坏你寻路的标记了,我说话也算数。”

包光光:“……”

两个多小时后,老包终于在迷宫中找到了存放主脑的“密室”;就这,还是因主脑体积庞大而刨除了那些狭窄甬道的结果。“早知道,老子就在预言系上多下点功夫,把那个‘真知术’给学了;最起码以后不会迷路……”老包一边嘟囔着,一边将感知接入主脑,启动了主脑的扫描功能。

他这一路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除了不停的尝试各种功能之外,主脑的操作系统也被他改了个面目全非——谁让他在大学里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联系”呢,就这玩意他最熟。

现在哪怕是夺心魔亲来,也无法自由的操作主脑了,除非它咬牙从BASIC开始学起,然后是C语言……

将精神力汇聚在一处,他可以直接给城外十几公里处待命的土巨怪下令。说起来,卓尔们一般只在城市周边五公里的范围内巡逻,这是希丽雅亲口告诉他的,但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严打这么一说,所以包光光还是不太放心。

土巨怪打洞,比大部分搞装修的都专业,而且安静环保。打通那些支路,是方便让它们分散筑巢,不然这么大一窝聚在一起,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了;而且食物的获得也成问题——虽然离暗河不远,但他总不能期待这些大秤砣们跑去抓鱼吧?

……

……

将一群土巨怪安置妥当,老包还特意让精神力从无光家那边打了个转,一方面是为了威慑,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想知道洁西卡现在正做些什么。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主堡附近已然有一股庞大的力量盘踞在那里了,二者乍一接触,那股力量便突兀的消失不见,就好像冰雪在阳光下消融,居然连主脑都没办法追踪它的去向!

退走,显然不是因为它力不能及,而是其天生的特质就是如此——与主脑宛若实质的精神力不同,这股力量是隐晦的、阴毒的,好像黑暗中那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它太善于隐藏了。若不是临时起意用主脑的精神力扫过去,只怕老包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人,才拥有如此诡异的精神力呢?

九级强者?宗师?不!就算是宗师,也绝不可能在精神力上与主脑分庭抗礼,毕竟主脑专精的这个!

“难道是……蜘蛛神后罗丝?”冷汗已然将包光光整个人泡水里了,因为那股精神力的性质,还真有那么点小光头描述中的意思。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还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一个活着的神。

包光光很清楚:就算有主脑增幅,他也无法与九级的强者放对,毕竟到了九级,就意味着已经接触到了力量的本质,而他还没有。更何况在九级之上还有宗师,再往上还有传奇强者(半神英雄);也许到了那个程度,才有跟神拍桌子叫板的资格吧?但人类的历史上,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那个等级的人物了!

他包光光又何德何能?

好在他只是打算从这里捞点好处,没想过要将卓尔们屠城灭种;而神这玩意,又太不可能帮信徒抓小偷……但这只是他凭空臆想,谁知道罗丝那只母蜘蛛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女孩的心思他都没法猜了,何况是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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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觥酬交错间,麦卡琳轻轻的说。犹如音乐般的卓尔精灵语,也无法掩饰她声音中的苍老;就好像她能用秘法保持年轻时的模样,但内心里,却是一个三百岁的老家伙了。

精力越来越不济,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的抽离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那是什么,但又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于是她开始羡慕那些生命更加漫长的种族,甚至有时候会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当初选择修习奥术,是不是还有机会变成一个巫妖。

是的,她老了,而且正在步入死亡。

最近这段日子,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问过罗丝,但神祇并没有给出答案,直到那股沛莫可当的精神力扫过主堡上空,她这才真正抓到里面的契机。就好像一片叶子从深黑的湖底浮出水面。

“理查德·汉密尔顿。”恍然大悟的她,在心底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诅咒之子

她一生中最辉煌的岁月,都与这个名字纠缠在一起,就好像宿命一般。/|\泡'书'吧更新超快/|\在独揽了家族的权力之后,她曾经一度非常想摆脱这个名字,为此甚至想出了无数毒计,但最后一条都没用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名字,会让无光家爬得更高!

一切荣耀都归于罗丝;而权力带来的好处则属于家族——她的家族!但就在整个家族抱成团,准备往权力的巅峰冲刺时,那个人类……居然选择了离开!就像无数次期盼与恐惧中的那样,他的名字,终于从她生命中消失了。

他舍弃了一切:财富、地位、学生以及……爱人,她的小女儿辛提蕾娜,只带走了他和辛提蕾娜的儿子。

他这一走,辛提蕾娜与自己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无光家这辆卯足了劲的战车,也不得不停下来。她能从小女儿目光中感受到那种赤裸裸的恨意。麦卡琳无法理解这种恨意,就如同她不明白为什么后代对于人类来说就如此重要。

本来麦卡琳还以为他这一走就是永远,可谁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后,这个名字忽然又出现了,就好像他离开时那样,挑了个所有人无法抗拒的时机,以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方式。

粉墨登场。

“……这一次,你会给无光家带来什么?”她喃喃的说着,似乎在问身边的亲随,又好像在问对面那堵刻满了苦难的老墙。

一只手伸出来,搀住了她的胳膊。手很有力,皮肤光滑且充满了弹性。但掌心与虎口处却结了一层层的老茧——这是一只武人的手,它属于家族中的武技长甘尔丹。在不需要训练的时候,这个还不到六十岁的年轻卓尔就会跟在自己身边。他忠心耿耿,办事雷厉风行,就跟他的刀剑一样可靠。

“复仇。”甘尔丹的声音像刀剑交击,“那个吞森,他来的目的是要复仇。”

“理由?”

“他的姓氏。那几个音都相当难发,按照人类的习惯,似乎没道理将几个绕嘴的音节放在一起。所以我怀疑,要么是他在掩饰什么,要么就是这个姓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麦卡琳的目光,在武技长脸上略略的停留了几秒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怀疑他的身份——是那些魔法师们虚构出来的?这不可能。从方才的窥探法术来看,他的实力,似乎还在当年的汉密尔顿之上。”

道理明摆着,这种程度的强者,似乎并没有冒名顶替的必要。

“不,”甘尔丹斟酌着说,“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纯粹的人类。您还记得那个传说吗?除了‘他们’,没有谁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拥有这般实力。”

“诅咒之子?”麦卡琳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禁忌的词,指异族间通婚所产下的后代。众所周知,不同种族间是很难有后代的,即使有,大多也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夭折。可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会有一次“觉醒”的机会,在那之后,实力就会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暴增。

最麻烦的是,这种人往往肩负着深仇。一旦有了实力,接下来的路必然是尸山血海,所以传说中,他们是一切污秽与仇恨的代名词。

“……而且您知道,由于身体中有卓尔的血统,他衰老应该远比普通的人类要慢。”说完这句话,甘尔丹就不再出声。因为他知道,主母需要思考。

“如果他真是理查德与辛提蕾娜的儿子,恐怕就不是能带来什么的问题了。”麦卡琳的眼神变得迷茫。她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在那里,她的小女儿辛提蕾娜正与客人相谈甚欢。

……

……

包光光醒了。

一睁眼,他就发现房间里并不黑;墙壁上的水晶发出熠熠红光,柔和、瑰丽,就好像一只神秘而充满魅惑的眼睛。

“该死,居然又忘了‘拉灯’!”包光光嘟囔着。他没有做梦,但感觉上却比做了噩梦还要糟糕。自打接触了那股疑似罗丝本“神”的精神力,他就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没错,他就是在害怕。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从那个迷宫中摸出来的,只记得一抬头,就看到老牛头怪朵夫正朝他掀着嘴唇,倘若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朵夫,没事帮我在主脑那垒个池子吧。不用多大,不漏水就行……咱可说定了啊!明儿我多给你送两瓶好酒来。”

没有幼体充能,主脑的能量是用一点少一点;而幼体又不是真的蝌蚪,总不能一直养在药剂瓶里。至于脑池中的“脑液”,制作方法对得到了夺心魔“传承”的老包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他拒绝没事去想那个,因为那会让人把头天吃的蘑菇都吐出来。

“一共是四瓶。”老牛促狭的眨着眼睛,并伸出四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时候包光光才发现,原来牛头怪的双手也是各有五根手指,不过……他更希望对方像游戏中一样只有三根。

洁西卡回来了。大概是宴会中喝了点酒,她整个人显得颇为兴奋。由于贫血的关系,小妞的肤色其实是有些苍白的,白得透明;甚至都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但喝了酒之后,她的双颊就爬上了一抹娇艳的玫瑰色,变成了百分百的美人。

她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宴会上的见闻。老包就只好哼哼哈嘿的听着——经历过罗丝精神力的“洗礼”,就算是主母麦卡琳,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但有一个人物,他却无法忽视。

那就是主母的小女儿,卓尔中唯一的“妻子”——辛提蕾娜·汉密尔顿!

要知道,卓尔是没有婚姻、家庭之类概念的,他们有的只是“家族”。但这个辛提蕾娜却按照人类的习惯嫁给了老汉斯,并且还改了夫姓!包光光不知道这个离经叛道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故事;他只知道:哈比要来了!

老汉斯曾说过,哈比是他儿子,而辛提蕾娜却是他的正妻!

“我晕,这私生子见到了大母,岂不是火星撞地球?”于是包光光的头又开始疼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师者初体验

“我叫包光光。[!超。速!更。新]包是我的姓,光光是我的名。我们那个地方的人习惯把姓放在前面,以表示我们对祖先的尊重……”

三百个“久旷”的学生,就好像三百名如狼似虎的怨妇;说他不心虚那是假的。有那么一刻,包光光甚至宁愿不蒙脸就往女警的更衣室里冲,也不愿再站在这里,面对着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了。

要不怎么说,老师这种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他脸皮太薄。想当年那个“地中海”主任,在搞大了女生的肚子之后依然能顶着千夫所指站讲台上侃侃而谈,那是何等的妖孽?和人家一比,老包简直就是个没长开的生瓜蛋子。

他授课的场所,是学院中最大的一栋建筑“真理之塔”。称其为塔,倒不如说这是一座宏伟的音乐厅。因为“塔”统共就一层,从外面看好像半只蛋壳倒扣在地面上,很有些象征主意的风范。

和一般阶梯教室不同,这里的台阶不是一排排往上修的,而是直接挖了个大坑。此刻,老包就站在坑的中央;再加上周围三百多号学生,这才是真正的“满坑满谷”。

拱形屋顶上镶嵌的夜辉石,以及墙壁上那些会发光的晶体;让包光光老远就能看清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只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乌泱乌泱的一片黑袍子。

他喜欢黑色,但千篇一律的就有些晦气了——又不是开追悼会,至于么?

“咦?你不是叫吞森·包光光吗?”说话的是一名高个子法师。显然那这家伙的嗓门,能和他的个头成正比。老包通过中央魔法阵扩大后的声音,愣是让他这一嗓子给压下去了。

“是你啊,我记得你!”老包指着人家对一众学生道,“很不错的伙伴:直爽,有魄力,身上的勇气足以让战士羞愧,绝对是让人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那种……呃,对了你叫什么尔来着?”

“杜阿格斯·奎勒尔!”

“哦。那么奎勒尔同学,记得下次先举手啊,经我同意后再发言,这样课堂上才显得有秩序嘛……关于你的问题,我想有必要解释一下:吞森,是我在外面行走时所用的名字,那么说只是入乡随俗。所以你们可以叫我吞森,也可以叫我包光光,但我必须强调的是,‘包’才是我真正的姓氏。”

……

……

第一堂课,通常不会涉及到具体的内容,只是大家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虽然老包自问不管是讲魔法阵,还是讲地表的社会构成都能唬得他们一愣一愣;拿出高等数学没准能直接把这帮法师给侃晕了。但这不是没备课嘛?冷不丁让他开说,还真有种不知从哪里下口的感觉。

于是他决定从善如流:“……被点到名字的同学,希望你能上前来回答我几个问题。至于没被点到名字的同学嘛,咳,后排的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你不出这个大门;中间的说话就得小点声,至于前排的,睡觉或是看书都随你们。”

“学生自治会”给他提供的资料很全:三百多个学生的名字、特长以及出身背景之类统统都在上面,并且按照八个大系分门别类。

随手翻了几下,他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学生们选修的科目,恰好说明了导师的实力特点。老汉斯本人是防护师,选择这个大系的人数就最多,占了三百中的一半以上。其次是“预言”与“操魔”,再次便是“召唤”、“幻术”、“死灵”以及“改变”;这四系加起来还不及总数的一成。而老汉斯的“塑能”最烂,是以选择它为主修的更是凤毛麟角。

资料上没照片,包光光只好通过挨个点名的笨方法,将名字与面孔一一对应起来。

杜阿格斯又开始不安分了。本来还不想理他,可谁知道这家伙竟变本加厉,高举着双手好像拉拉队一样摇来晃去。老包被他晃得眼晕,只好开口问道:“奎勒尔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啊有啊!”杜阿格斯说,“为什么前排的就只准看书和睡觉?说话不行么?”

“当然不行,因为那样会吵到我啊!”包光光理直气壮的说,“对了,你能帮我搬一把椅子来么?不然光我一个人站着,显得像搞特殊化似的,这不好。师生间应该平等嘛!”

……

……

打着“师生平等”的旗号又支使了人家几回,杜阿格斯也反过味了,毕竟谁都不傻。

见对方开始闷声大发财,老包这才满意的将自己扔在椅子里,二郎腿一颠儿一颠儿的。他一边喝着“美水”,一边借着魔法灯的光芒挨个点名。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颇有几分大管家给下人发例钱的派头了。

资料按一定顺序排列,实力强劲的都被放在上面,也不知道整理资料的这个家伙以前是不是卖过水果。老包偷偷数了下,像小葛这样过了五级的,三百中统共就六个。其实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就像流晶说的,魔法师到了五级是个坎,趟过去就一马平川。但这除了努力之外,天分也相当重要。

六人中,有四个是老汉斯的弟子,一个是记名弟子;唯一没拜入老汉斯门下的,是个预言系。

这个派系的魔法师有个特点,那就是大器晚成。老汉斯看走了眼也不稀奇。

四级的有多少包光光也没细数,大概就那么几十号,其中也不乏老汉斯的弟子。倒不是说他们的天赋就不如上述六人,只不过其选择了“泛修”路线,进境上当然不如走专精路线的快。

大部分人都在三级的层次上晃荡。他们都是入校时间较晚的,有的还是在老汉斯走了之后,由学长们代师授徒,水平能高那才有鬼。至于那些不到三级的,自然是入校没多少年头的“**”了。也恰恰是这批人的兴致最高,也最为狂热。

怪不得,那边许多狼友都哈**系列的呢……是真肯卖力气啊!包光光不无恶意的想。

第二百六十八章 补木桶

在一众学生中,一个叫海勒温的名字引起了老包的注意。|/\P-a-o-s-h-u-8.c-o-M/\|首先它旁边注明的是女性,其次这个名字的后缀,是扎维尔!

扎维尔,布莱梅门中的第一家族!

其实女性中出个把魔法师并不稀奇,毕竟不是每个女性都有当牧师的资质;而战士这种职业,通常又最短命——你说弓箭手?就幽暗地域这种黑漆麻乌的环境怎么射箭,凭心眼么?

所以卓尔中,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弓箭手;战士们基本人手一把小弩,十几二十步之内箭不射飞就得。当然你兴趣完全不在这方面的话,也可以选择小李飞刀的刀。

由于老汉斯的强势,城市中魔法师的地位很高,甚至凌驾于家族战士之上,因此许多女性在确认了没有牧师的资质后,就会来这里碰碰运气。而学院则秉承着老汉斯一贯的宗旨,广开方便之门。

有教无类不敢说;但只要你敢来,通过了考核了我就敢收!

因此在三百中,女性的数量占了四分之一还强。只是她们基本上入门都晚,实力总在三四级之间徘徊。

但海勒温不一样。她是个三级魔法师的同时,又是个三级的牧师!这就有点稀奇了——就像众神殿那帮人自己说的:奥术师,都是“无信者”,蜘蛛神后罗丝再怎么开通,也不至于容忍自己的手下成天跟着群无神论者一起厮混吧?

包光光注意到,在她名字后面那一栏里,除了老汉斯的正功防护之外,还填了一个全新的派系:暗影!

这个派系的还有几人,都是与海勒温一样的法师兼牧师。“难道……这正是修炼暗影法术的前提?”老包也很好奇这个全新的派系到底都包括什么,有什么特点;但此刻显然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只好将那几个名字暗暗记下。“有空问问小光头吧,毕竟人家才是学院中最为熟悉的面孔……”

但事后他并没有找葛尔丝蒂拉问起这个,一忙起来,老包就把这茬给忘了个精光。

是的,他很忙:脑池的建设刻不容缓;老汉斯的遗物中还有不少笔记和书籍,这些整理出来都需要时间。

土巨怪那边也需要他亲自盯着,免得乌鲁他们一来就没头没脑的扎进怪堆里——知悉了罗丝的存在,他可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用精神力在城里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了,而是很小心的躲开那些家族的主堡。

别看他嘴里叫嚣着惹毛了老子,管她是螺丝还是扳手一律放翻,但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会启动查斯玛那个“大兵团弑神计划”;真那样做他不想和罗丝死磕都不行了,不然你以为几百头“失心魔”(半夺心魔)从哪来,平时又吃些什么。

洁西卡是没办法帮他的,人家更忙。

亲善、亲民,还附带着跟八大家族扯皮,把个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那边的演艺明星,还有个职业经纪人替他们处理杂务,抢一点私人时间出来;相比之下老包在这方面就显得太业余了。

翌日开课,老包并没有再站在昨天的“讲坑”里,而是将那三百拉到了学院的一处空地中。虽然依旧是没有备课,但这一次,老包的心态就和昨天完全不同了。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今天要做什么。

“导师曾经说过:一只木桶最长的几根木板,决定了它能装多少蘑菇;但能装多少水,则一定取决于它最短的那根!这个理论如果放在实战中,意思就是说你最擅长的那方面,决定了你能应付什么样的敌人;但是否能保住性命,则往往是看你最不擅长的那些地方。”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你们最短的那根木板接长。虽然你们不会因此得到突破——事实上也没有人能让你们在短时间内获得突破;但通过我的训练,你们的综合实力将得到一个质的提升!”

老包在上面说得口沫横飞,下面却免不了有学生暗自嘀咕。杜阿格斯偷偷的扯了一把旁边的小光头:“他又想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葛尔丝蒂拉不耐烦的说,“别说话,那家伙看过来了!”

谁知道他的话倒偏偏让老包给听到了:“小葛同学!你是头儿,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才对嘛!怎么能在听课的时候开小差呢……现在你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你认为眼下大家最欠缺的是什么?”

小光头先是恼怒的横了始作俑者杜阿格斯一眼,然后又气鼓鼓的瞪着老包。但他瞪也是白瞪——人是他找来的,这种时候自然不能不给包光光支腿。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认为由于汉密尔顿导师是防护系的关系,我们中大部分学员也是偏向防御的,因此最欠缺的,应该是攻击方面吧……”

“啪啪啪”,老包一脸欣然的拍了几下巴掌:“很精辟,回答……不正确!减十分。”

“什么?”

“你一开始说得没错,你们中大部分都偏向防御;因此遇敌首先就会想着防御,然后再稳守反击;但这并不是‘最’欠缺的!你们想过没有,防御这玩意是有上限的,一旦对方攻势凌厉,你们扛不住呢?”

葛尔丝蒂拉等和老包一起回来的魔法师们连连点头,这可不是在违心的附和,而是想起了与老包战斗时,对方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攻势凌厉”!那机关枪一般心灵冲击,在身边浮浮沉沉的十几个魔法阵,更别说最后时刻,那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了。

不管是力量性质,还是攻击手段都极度诡异,绝不是单凭几个魔法盾就能接下来的。

若不是他们一开始就出了阴招,恐怕人家就不会站在这里教课了。

浑不知已然现身说法的包光光,还在那边得意洋洋的说:“……在这个时候,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跑!有多快跑多快;带着你们的同伴一起!不用顾惜面子,也甭想着传统之类不切实际的东西;今天我们大踏步的后退,正是为了明天能大踏步的前进!”

“所以,跟着我一起跑吧!让青春燃烧起来!”话音未落,老包他自己就“蹭”的一声窜出去了,只留下一众MIB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二百六十九章 闪

众法师一看老包都开跑了,那还有啥好说,开跑呗——既然想从人家身上学东西,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但问题是,这块空地本是特意留给学生们试验法术效果的,因此远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得多。

好家伙,一圈都不止一千米了!

结果这一群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闺秀的魔法师就倒了血霉:十圈下来,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舌头都耷拉出来老长。

“怎么样?才跑几步就不行了吧?像你们这样,本来就不见阳光了,再不锻炼身体还能好么?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你们再看看我,那可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同样是魔法师,体质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看老包在旁边一脸担忧的絮叨着,众法师几乎没气昏过去——这家伙跑不到一半就停边上歇腿了,差距能不大吗?

杜阿格斯喘着粗气,对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小光头说:“喂,葛蒂!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消遣咱吧……”

可人家说了:让他们跑圈,为了这一群魔法师好,毕竟想逃命光快没用,还得能持久啊!而卓尔这个种族虽然天生敏捷过人,但耐力上却有些惨不忍睹;所以老包就特意的加强他们这方面的训炼。

只是坑了像杜阿格斯这种有大蜘蛛当坐骑的。

包光光依然是不依不饶:“仅仅逃跑就行了么?不!我们还需要躲避!如果你认为单体法术基本都有追踪效果,所以躲避的意义不大,那你就错了!打个比方说,现在一个战士就对着你挥拳直击。咱们假设导师一拳的力量为一‘汉密尔顿’,而这个战士的肉体力量是导师十倍,就算它是十个‘汉密尔顿’……”

他给这群法师讲解什么是力的三要素,力的合成与分解;只是力的单位从“牛顿”变成了“汉顿”——没办法,在这里说牛顿,谁知道他是老几。

“……由此可见,力的作用点移动了,大小也会相应发生变化;所以只要错开一个角度,就能让你挡住正常情况下原本挡不住的一击!怎么样,还有没有谁不明白的?”老包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一众卓尔已经全傻了——包光光所说的现象他们自然了解,但从没有哪本书籍能将缘由阐述得如此清晰,甚至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即便是当年的汉密尔顿也不能!于是他们相信了,眼前这个“关门弟子”,看来真的继承了导师的衣钵。

包光光又开始说他的高论了。他把闪避分为两种:移动中闪避与静止闪避,对于魔法师来说,遇到要闪避的情况,自然多数为第一种,毕竟第二种要求对武技有一定了解,不然你知道往哪闪?

他用手划了一个大大的Z:“这就是移动闪避的基础‘折返变向’!通过不停的改变方向,让敌人没办法无法判断下一刻你们的位置;但实战中由于地形等原因,不可能将这个技巧发挥到极致,所以你们需要了解的,是‘折返变相’的一个变招——蛇形跑动!”

“不是吧,又跑?”众法师中,有那脑子快的已经反应过来了。

……

……

事后光头正太忍不住来找老包——当时那货正在吃饭,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是早中晚哪一餐。包光光现在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才刚刚出国不久,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伙食不错,最起码有鱼有肉,还有香浓的蘑菇汤。鱼是城市边上的那条暗河中的异种,没眼睛没鳞;但胜在肉质细腻,再配上小店特制的酱汁,愣是把鱼肉的鲜美烘托到了极致。

学院中是有厨师的,但占星塔的饭食,一直都由一家叫做“喷香蘑菇”的小店提供,只是老汉斯走了以后,小店的人手又换了几茬,据说现在是个半身人当家。独有的工艺没变,半身人的开发精神还让小店多了不少新菜式。

就比如包光光现在手里的东西,不管外形还是口感,都真的很像那边的馒头,除了没有面粉那种特殊的香气——老包也知道,在幽暗地域不可能长出麦子来。

“不一起吃点么?”他扬着手中的馒头朝小光头打着招呼,这次倒不是想着赶人回家吃去,而是他自己实在吃不完了。但葛尔丝蒂拉只是翻了翻白眼——先前的马拉松差点让他把胃都吐出来了,还吃?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拿课堂上那些狗屁理由来敷衍我,你知道我们中很多都有特别的魔宠!”

“春三十娘嘛,果然是够特别……还是说,你终于决定来向我交底了?”

葛尔丝蒂拉皱起了眉头:交底?交什么底?

“说太白就没意思了呢,”包光光脸上的笑容还在,但眼神却变得冰冷,“正好你也提到了那些魔宠。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每一波出去巡礼,都能好运的撞到一窝蜘蛛。还有那奇怪的‘暗影’魔法,法师兼牧师……哼哼,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奥术师与神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你不觉得,罗丝的手伸得太长了么?”最后他忍不住敲了对方一记狠的:学院,是导师的学院!

这句话就好像一支锥子,深深地扎进了葛尔丝蒂拉心中。

“还不是时候。”临走时,他悻悻的留下一句,“我只能告诉你,男性没有问题。”

想来也是,能当魔法师的都是聪明人,傻子估计也干不了这种技术活。卓尔中处于弱势的男性们不可能不明白:只有他们这些魔法师抱成团才有眼下的地位。失去了学院的庇护,那他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管是加入了什么家族也好,得到了什么赏赐也好,那都是虚的。

人家可以给你,也随时可以收回来,而你,根本就没能力保住这些东西。

但蜘蛛神后罗丝不同,她一个法旨下去,谁敢违背?提高男性的地位不过是一句话。但明知道如此,小光头还能说得如此笃定,这里面就颇值得玩味了。

“原来我需要对付的,就只在女性中吗?”包光光眯起眼睛,摇晃着杯中的“美水”——酒都让他省给下面的牛头怪朵夫喝了。

第二百七十章 出手

“他要有大动作了。|/\P-a-o-s-h-u-8.c-o-M/\|”海勒温拉下法师袍的兜帽,一字一句的对库瑞娜说。

戴着兜帽,倒不是说她想要遮掩什么,事实上海勒温身为扎维尔家的牧师这件事妇孺皆知,想掩盖也掩盖不了。她进魔法学院,说白了就是家族扔在学院里的一根“明桩”。

目的,和征服一个地方后刻上家族的标志差不多,都是告诉别人:瞧,这块肥肉中有我的一份!

至于还有多少“暗桩”,就只有眼前的库瑞娜才知道了。每一次看到她,海勒温就感觉一条蛇在后背爬来爬去,黏黏的、湿湿的、没有温度的鳞片让她想起死亡。所以,海勒温一直都不喜欢库瑞娜,虽然她是自己的姐姐。

没错,这二女就是一母所生,是嫡亲的姐妹。

库瑞娜也明白妹妹对自己的感觉,所以在任务外她也很少和妹妹交流,就比如现在。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伸出手在石质桌面上点了点,那里放置了一杯黄褐色的酒液。液体在夜辉石的映照下,闪动着熠熠的光,就好像融化了的琥珀。

酒的名字叫做“嘉拉迪雅”,在传统的高等黑暗语里,意思是逝去的风。只是这种语言,卓尔精灵自己都不怎么用了。

说起来,在幽暗地域中由于植物种类稀缺,是以“酒”本身就是精贵的东西,尤其是这种以块茎酿造的精品,纵然她身为家族中的高层,也不是说能弄到就能弄到的。

看到酒,海勒温的眼睛就亮了。她双手捧着杯子,如同捧着心爱的珍宝,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着酒液,感受着那种辛辣刺激着她的舌尖、口腔、喉头。然后闭上眼睛,虔诚的等待着辛辣转化为一团火,一团能将她灵魂都烧尽的火。

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愉悦的颤抖中恢复过来,但免不了的,脸上还保留着那种混杂着满足与惋惜的神情。她舔舔嘴唇,开口道:“下午通过学生自治会发的通告,说是要建立什么社团,具体资料我抄了一份。”

库瑞娜接过卷轴,饶有兴趣的展开看了两眼,可紧接着,她却皱起了眉头:“海雯,你说……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

二女口中的“他”,自然是包光光这个“变数”了。建立社团,也是他入驻学院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

与“什么安”、“多少K”之类的组织没有丝毫联系,社团纯粹由“学生们志同道合”而走到一起来的,当然了,有老包这根搅屎棍子在里面穷折腾,这些社团自然谈不上什么“自发性”与“自主性”。

包光光将社团按照其性质分为四个大类,分别是:学术类、实践类、艺术类与体育类。

而一个大类中的社团,每名学生只能/必须挑一个报,不报不行。

其中学术类和艺术类都好懂,体育类也不外乎长跑游泳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球技,剑术和骑术也包括在这里面,只是换了个名字——反正都是能和“运动”挂上边的。但弄出几十张小纸片玩什么“拱猪”,“斗地主”的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魔法师很忙。他们总是有无数的书籍要阅读,无数的实验要进行。所以这些游戏并不如滚石村那样流行。但出人意料的是,同样是纸牌的“杀人游戏”在这里却大行其道。

社团还没建起来呢,游戏倒先风靡了整个学院;听见一群魔法师们平时打招呼都用“今天你杀了没有”,包光光只感觉哭笑不得。

“这样是会破坏同学间的团结滴!”他说,“到时候大家互不信任,很有趣么?游戏就只是消遣,最怕是将游戏带到现实中来。这个现象咱们可得重视啊……要不,规定每天只准玩四个小时?”

反正当年他玩网游的时候,四个小时之后经验就减半了……

对于老包的提议,葛尔丝蒂拉却嗤之以鼻:“没有你这样的。自己开了个头,等大家都陷进去了你却跳出来指手画脚的,早干什么去了?”包光光干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亡羊补牢嘛……对了,社团的资料整完了没?”

“早着呢!”小光头递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着急就自己来!还有下次这种事别找我!”

抱怨归抱怨,但对老包的举动他还是赞同的,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卖苦力。说起来,“学生自治会”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除了管理学院日常的收入外,就剩下招收学员时候还能抖一把了;若不是还能制订学生的行为规范,在学生眼里,它就是一条和自己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说得再白些,那就是它撑死了不过是让学生们不做什么;人家想做什么你管不着,不想做的,你也支使不动。

是以老包建这些个大大小小的社团,不但不会分他的权,反而会让他有机会插手学生们的日常生活;就凭社团的活动经费批示权这一项,里面就有大把的文章可作。而且小光头也不傻,还能不知道借这个机会培养自己的嫡系么?

只要社团的头头脑脑是自己人,那还不就相当于自己掌控了这个社团。只是小光头不明白,老包为什么要一下子建那么多——统共才三百多个学生,分出来的社团数目居然不下三十个!

尤其是那个“实践类”,里面的社团尽是些稀奇古怪,让旁人根本就摸不着头脑的。“看看这个,”葛尔丝蒂拉叹着气说,“口才与交流协会、成功心理协会、旅行者协会、环境保护协会、卓尔与自然协会、营销与广告协会……”

他越念声音越大,到后来几乎是在吼叫了:“谁能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凑数呗,”包光光委屈的说,“不多弄几个咱也拿不出手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男和女

其实老包目的就是把水搅浑。

化整为零以后,那些“专业”的耳目就会变得无所适从——毕竟不是一个势力派来的,总不可能大家商量好你盯柔道部,我盯体操部,等再来新人让他盯摄影部吧?

这时候他们就必须作出选择了。但某个社团重要与否,那是从名字能看出来的么?重新收买眼线需要时间,等那些势力反应过来,老包和小光头他们,早就完成学院内部的整合了!

而且水浑了,某些关键的东西就不会那么扎眼,比如说这个“知和社”——当然卓尔的语言与大陆通用语都不是这么写的,老包挑了与这个名字意义最接近的两个词汇:知晓与和谐。

该团体的宗旨,是从性别的角度出发,为创造更友好和谐的校园环境而努力。并且通过公益活动的形势,来让更多的学生有机会去了解,去接触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团体”,以上……皆为废话,都是写给外人看的。实际上这个团体的一切就围绕着一个词:

新男性主义!

说来好笑,老包从冰原出来第一个所想到能挣钱的招,就是推行“新女性主义”,结果女性没推成,自己却阴错阳差的来到了一个女权社会。这下倒好,那些馊主意一点都没糟践,把“女”字换成“男”就全都用上了。

既然是男性主义,有女性想进来就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咱也可以拒绝啊,就像当年妇联拒绝男村长那样:想来主持工作?行啊,先做个手术把性给变了。

“这个社团,我可是打算作为中坚力量来培养的。”包光光正色道,“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男生中没有问题?”

光头正太沉默了。

毕竟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何况是打小就生活在阴谋与背叛中的卓尔?先前他说那一句,不过是提供一个大体的方向,他哪知道包光光能只通过一个小手段,就把所有女性都拒之门外,而且拒得那叫一个明目张胆,拒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看到小光头的表情老包就明白了一切。不过他也没较真,只拍着对方的肩膀说了句:“今天就别睡了,晚上先列个名单出来。”

名单中除了小葛的嫡系,就是那些背景绝对清白的,这玩意老包可帮不上忙。不过他也没闲着,拿了张白纸铺在桌案上,也不用笔,直接操控着墨水画出图样,然后任它飘飘洒洒的落将下来。

虽然免不了溅得到处都是,但起码能让人看明白不是?反正他是不怎么信任自己的“笔法”。

……

……

纸上渐渐的多了不少东西:比方说高跟鞋,低腰内裤之类;光文胸就分为无肩带、背心式、环带、无缝、前扣以及长束型几种。至于加垫的魔术型,老包倒没急着推出——总要保留点底线嘛,往后还指望着这个赚大钱的。

现在画出来这些,是要拿来当礼物送的。虽然不知道卓尔间是不是也讲究人情世故,但好歹得意思意思吧?“喂,给你看样好东西。”他拿着图纸进了洁西卡屋,神秘兮兮的说。

本来老包还以为需要他讲解的,谁知道人家一上眼就先闹了个面红耳赤——看来女性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实在强大。他赶紧撇清:“误会啊,这不是让你穿的……”

话一出口,包光光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汗“唰”的就下来了。

好在这时候一个声音替他解了围:“这是什么?……哼哼,原来你们人类中,还是有那么点好东西的。”

“希,希丽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话!”希丽雅不满道,“从一开始我就在,是你进来之后根本就没理我好不好?喂,别岔开话题!刚才你说不是送给洁西卡的,那是打算送给谁?”

老包就怕希丽雅在里面穷搅和,到时候还真整不清楚了。赶紧将自己的打算跟二女说了一遍。希丽雅听罢之后眼珠一转,一把将桌上的图纸抓在手里,大包大揽的说:“原来是这样。这事就交给我吧,整个布莱梅门中所有的裁缝,我都熟!”

说着希丽雅一溜烟跑没影了,老包瞧着晃动不休的大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洁西卡的肩膀,急急的说:“达赫妮在哪?……赶紧把她找来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怎么?希丽雅有什么不妥吗?”

“我怕她坑咱!”包光光咬牙切齿的说。

……

……

希丽雅办事果然是干净利落。第二天,人家就带着样品来了。第三天洁西卡挨门挨户的去送礼;可到了第四天老包再上课的时候,却发现女生中居然有穿吊带小可爱的了……

“我日啊,这也太快了吧?谁说异界人不会盗版的?”老包恨得牙根都痒痒,若不是当着一众学生的面,此刻早已经破口大骂希丽雅不是东西了。

道理明摆着:卓尔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若不是有希丽雅在里面挑头,就凭那些身为“四等公民”的裁缝们,借一个胆问他们敢不敢?

“导师,您怎么不说话了?”那个穿小可爱的女生一脸担忧的说。不过她心里此时却颇为得意。

因为她从导师的眼睛中看到了火——她把“怒火”给当“欲火”了。

“呃,为师的脑子里有点乱……咱们刚刚讲到哪了?”最开始的时候,被人家称为导师老包还有些面红心跳;但时间一长也就释然了。毕竟“大师”的称呼更加无耻,而“老师”,就字面上的意思来说,似乎比“大师”还高一级。

一众学生异口同声的说:“讲到攻击分为三种情况:先攻、对攻,和反击!”

“哟嗬,没一个走神的?”学生们的态度让包光光十分满意。那感觉就好像三伏天喝了杯冰镇啤酒,清爽惬意之余,老板又忘了收钱。“……我很欣慰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制人

“反击对你们来说应该很熟悉了,咱们就不再赘述。而你们最为欠缺的,恰恰是先攻的技巧。”包光光挥舞着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棍,在“讲坑”里走来走去。

“首先要言明的是,先攻的重要性不容置疑,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那什么是先攻呢?顾名思义,就是指你首先攻击对手的机会!引申开来,只要你能够在对方攻击你之前发动任何形势的攻击,都算在这个范围内。比如说:你知道敌人要接近你了,于是提前布设了一个陷阱等着他,这就是‘先攻’!”

“虽然和敌人还没有正式接触,但你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当然这都是很高级的技巧,我们今天主要讲的,是接敌以后的情况。在接敌以后,你固然可以利用‘势’的压迫,来创造先攻的机会,但那样太麻烦,今天我要教给大家的是一个小技巧——笑里藏刀。”

“先攻的精髓,在于出其不意!”他得意洋洋的说,“越让对方想不到,攻击就越容易奏效。这一招,就是隐藏你的攻击意图,正所谓‘嘴里叫哥哥,背后抄家伙’……”

这时候,一声突兀的咳嗽插了进来。让包光光心头一阵恼怒,他抬眼望去,却发现葛尔丝蒂拉正在那挤眉弄眼的向这边打着眼色,再看那些学生一个个翻着白眼,兴味索然的样子,那还有不明白的?——这一招,在拿着阴谋暗算当饭吃的卓尔中早就不新鲜了!

于是他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最鄙视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招数了!两人都打了照面,隐藏攻击意图还有个毛用啊,最关键的,是隐藏你的攻击手段!”

“咱们要做的,是让对方明知道你要揍他,但就是想不到你怎么揍!”

……

……

十分钟以后,老包用小棍将大队人马从真知塔里轰了出来,在那片浸透了众法师汗水与血泪的空地上一字排开。

“挺胸!收腹!提臀!双腿开立,斜视四十五度!……不是看我,左上角四十五度。”

没错,老包这正是教一众学生“跨立”呢。用他的话说,没有比让对方判断错自己的职业,更能隐藏攻击手段的了,毕竟他不久前就吃了达赫妮的亏。因此他对这群学生的要求是:最起码要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得比专职战士还像战士!

至于面容要冷,眼神要酷,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这类细节,就要学生们自己去领会了——老包可没研究过《演员的自我修养》,自己都半桶水呢,哪还知道怎么去教别人?

“背在身后的双手才是关键!”他鼓起如簧之舌忽悠道,“试想一下对方还以为你们要冲上来时,你们突然伸出手扔个火球来是什么情形?……所以一定要通过这样的训练,将这个姿势融入你们的血液、骨髓、甚至是灵魂中!”

三十分钟之后,老包说:“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跟我做:闭目,深深地吸一口气,吸气时,心想着一轮太阳从你的胸腹间缓缓升起,你的胸口觉得燥热,然后是喉咙,最后是面部。太阳的热力从你两只眼睛中往外喷射,而这时候气也差不多该吸满了吧?好,现在猛的睁开眼睛,用全身的力气跟我大吼一声——嗨!……啥?不知道什么是太阳?凑合着想火球吧!”

一个小时后,老包又说:“很好,保持住!这是对你自身意志力的最好考验。要知道意志力强才是真的强;真正的高手,是可以单凭意志来压抑身体上任何不适的……现在体会到战士的辛苦了吧?”

“你们这才哪到哪?当年我训练的时候,那要求可是双腿并拢双手紧压裤线,两条腿中间,穿过去一张纸都不行。这都不算什么,最辛苦的是还顶着个大“火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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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脸上的表情或热血、或严肃、或露出不屑,但他心里却快要乐抽了——直到现在,包光光才算摸清了这帮法师的脾性。

或者说,卓尔的脾性!

在人类眼里,卓尔一定是个很奇怪的种族。他们的家族观念很强,但即使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也比较淡漠,更很少见朋友这么一说。他们不信任别人,也从不打算让自己值得别人信任;所以他们可以撒谎、可以翻脸比较翻书还快,可以一言不合就拔刀子,甚至可以将同伴扔在敌群中溜之大吉……

但是,你绝对找不到一个肯认输求饶的卓尔,就算是被俘后,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自杀。

因为他们太骄傲。

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无法容忍向任何敌人,任何困境低头;在卓尔的字典里,没有“忍辱负重”这么一说。就是这种骄傲,让他们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了下来,并且建起了自己的城市。

“布莱梅门”就是其中之一。

说老实话,这种刚烈其实蛮危险的,俗话说“刚则易折”,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折,老包估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信奉罗丝。

罗丝,蜘蛛神后,深坑魔网的王——传说中这个原名“艾罗希涅”的艺术之神从一开始,就是卓尔的守护者。

刨去其教义中“恐惧比钢铁还要强大”、“爱与尊敬只会让你软弱无用”之类的屁话,她所倡导的阴谋、暗杀、以及不择手段,正好在某些方面赋予了卓尔性格中不可缺少的“柔”!千百年来暗无天日的传承,已经将这种柔深深地植入到每一个卓尔心里,哪怕像这群奥术师一样不是罗丝的信徒!

对付这样一个既骄傲又反复无常的主兴许很难,但对付一群却很简单;因为他们之间会互相攀比,让傲者更傲。

于是“激将法”就成了对付他们的不二选择;尤其是老包还投其所好的教了他们一堆抽冷子打闷棍的招,再加上他的身份,与展露出来那份掺了水的实力,那还不把这群新扎法师吃得死死的。

“敢笑话老师,老老实实的给我站到吃饭吧!”包光光笑了,这时候他才发现,那边每逢新生入校,都要先安排一段时间的军训实在是大有道理,“咋想出来的,人才啊真是……这一站,绝对比直接打一百杀威棒还管用!”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阵营与阵型

如果有一种邪恶,保证了一个种族的生存;那么它还是邪恶的吗?

——这是个问题。

也许你会说那些被卓尔奴役,或毁掉了家园的种族无辜;但他们无辜,难道只精于战斗的卓尔们就该死吗?那些种族的命是命,卓尔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所以包光光从不想这类问题,因为那会让他的脑筋秀逗;他也没打算在这里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奴隶解放运动,因为他无法让狼这种生物改吃草。于是自打穿越或是被穿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穿越者,不是救世主。

他不过是想要从这群生活清苦,却富得流油(放这里并不矛盾)的卓尔身上多捞点好处,然后带着大批的粮食衣锦还乡。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得把这一群法师牢牢的握在手里,因为他们,才是他在这里折腾的唯一保障。

那么,如何才能控制这一群人呢?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像红警中尤里所说的“tellmeyouwish”——告诉我你要什么。

“想要知识?想要力量?想要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安全感?这些老子都……给得起!”包光光现在做的,就是通过提高这群法师的实力,没错,这跑步、站军姿、队列训练正是提高他们实力的最佳途径——要注意,这里说的是“三百”的实力。

魔法师这种东西,老哥一个的时候是条龙;十个在一起的话,虽然不至于变成虫豸,但比起龙来却少了两个犄角。他们就相当于科学家、学者和文化流氓的集合体,可想而知这个圈子有多复杂了。这群人太聪明,想让这老些个聪明人聚在一起干点事,太难。

当然他们也可以联合施法,一起研究个什么项目,但前提是必须要有个能镇住场面的核心。比如之前的汉密尔顿,再比如现在的包光光。

在一次性幻出五个截然不同的魔法阵之后(这方面又升级了),老包就已经是无可争议的核心了——他通过这个动作很好的阐述了两个事实,一、我比你猛;二、我懂得比你多。

也许在一群魔法师眼里,后者的说服力要远超前者。

其实包光光很幸运:除了眼前这“三百”,只怕再没有哪群魔法师有如此之强的向心力了。毕竟在其他地方,魔法师都是叱诧一方的人物,只有在这神权与母系氏族公社交织的卓尔社会,单独一个魔法师拎出去才什么都不是。

绳子本来就汇成一股了,现在他只需要将其拧得更紧,然后再刮干净上面的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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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课堂上的那些玩意还有水分的话,那老包饭后在“知和社”里教的,可就是实打实的“干货”了。

社里连小光头在内一共四十八个男性,女性与性别“保密”的都为零。这“四十八男”被老包分为五个小队,每队十个。葛尔丝蒂拉那队因为有他和狄宁两个五级大腕,所以人数就只有八个。

——这俩倒霉孩子都要干双份的活。能者多劳嘛。

就拿普通的十人小队为例:老包把其中负责攻击的队员叫做前锋,把负责辅助和控场的叫做中场,专职防御的自然是后卫了。“这叫暗语!目的就是让咱们自己人听得懂,敌人却听不懂;所以咱们甚至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讨论战术!”当葛尔丝蒂拉问称呼为什么如此古怪的时候,老包便振振有辞的说。

这样在遭遇某种突发情况时,小队就可以用套路来应对;每人只管一摊,就不会出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情况。

套路很多,譬如说稳守反击的442、崇尚进攻的433、全面压制的343;如果遇到强敌或是不能伤害对手的情况,还可以选择龟缩不出的541和乌龟才露尖尖脚的451……

狄宁的位置是“自由人”,这还比较容易理解,但光头正太……由于他精于操控傀儡的关系,所以战时他本人负责防御,傀儡负责进攻,实际上他在场上是同时兼了“前锋”和“后卫”两角。

一到下午,老包就泡在这里,模拟各种情况给五个队伍进行训练。从这里不难看出,他对这“四十八男”还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在包光光的想法中,他们不但是能够进行全天候全地形作战的法师特种部队,更是“三百”中的小组长与教官。

“一切必须从实战出发!”包光光说,“只有实战,才是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唯一标准。”

他一声令下,五支小队开始了两两对抗。老包引入了联赛规则,两场之后排名第一的,是拥有葛尔丝蒂拉与狄宁两个超级明星的“拜仁慕尼黑”,但不管是小光头还是狄宁,都更喜欢另一支队伍的名字,因为他们叫“云达布莱梅”。

在魔法师集团作战方面,老包也下了不少功夫:首先他提出了“三段施法”的概念。就是第一排魔法师半蹲施放法术,腾出视野让第二排魔法师持咒和锁定敌人,第三排趁这个机会,可以回气或准备施法材料。第一排魔法师法术释放完毕,便后退至第三排法师身后准备下一个法术,然后第二排法师上前半蹲施法,依次往复。

这种方法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理论上也可行,毕竟大家都知道只要精力集中,魔法师完全可以打着倒立施法。但实际操作的时候,第一排的魔法师总是忘了蹲,于是整个阵型就乱了套。

由此可见,习惯这种东西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那需要时间。

包光光并没有在这种事上过于较真,毕竟方法已经教给了他们,能领会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他总不能成天拎个小棍在后面撵着。此刻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弄懂“交叉火力”的概念。

“方形阵作为战阵的基础,强大之处在于简单全面,并且对地形的依赖较少。但从火力倾泻这个角度上来讲,并不见得是最好的。”包光光用笔画了几排小人——虽然他从小学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画这个,但到现在水平还是惨不忍睹。

“咳,主要是领会精神啊……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能够跟敌人接触的,其实就是前面几排;而受到你们法术打击的也不过是对方前面几排。所以你们单位时间内的火力输出,是‘一’;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也是一。”

“而如果你们这样分成两部,从侧面斜向攻击敌人,那么你们的单位时间内的火力就变成了‘二’;而每一个敌人,都将受到左右双重的打击……”

“如此算来,实际给敌方造成的伤害,肯定不光是‘二’这么简单喽?”葛尔丝蒂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突然抬头问道:“对了!这应该是一种阵型吧,它叫什么?”

“蝠翼阵!”老包信誓旦旦的说。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代价

那阵型本来是叫“鹤翼”的,但这地底下别说鹤,连鸟毛都找不出一根。洁西卡的那只“古巨鸡”不算,一来那家伙的翅膀早退化到只能凑合扇个风;二来,老包又实在没法跟人家解释这玩意是打哪来的。

全息投影?高级智能机器……鸟?貌似都不怎么靠谱啊。

问题相当严重,洁西卡既然能召唤出那只鸟一次,随时都有可能召唤出第二次。鸟的问题还能打马虎眼混过去,可一旦人家召唤魔宠的时候,又顺带着想起了什么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丰田……咳,大不了“床头跪”呗!世界上虽然已经有搓板了,但这不是还没有主板嘛!”

你说什么?葛尔丝蒂拉疑惑的问了一句。凭卓尔的耳力,小葛自然不会听不清老包的话,而是听不懂他嘴里咕哝的汉语。包光光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在给人家讲解阵型:“没什么,我是在回想古书上的注解,月精灵语写的,你不懂。”

小光头肃然起敬:“哦?你还会高等精灵语哪?”

“是啊!据我所知,全大陆就我一个人会!”老包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我还会‘黄金精灵语’呢!诺玛尼诺法克。这是我学会的第一句,它的意思是告诉我们不管想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接下来讲解“雁行阵”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鹤翼”好歹还能找个带翅膀的蝙蝠凑数,但他却怎么想不出除了大雁,还有什么东西是排个“人”字前进的……

就在包光光一筹莫展的时候,杜阿格斯来了。“喂,葛蒂!我听他们说你还在这里!”老远就能听见他那“肆无忌惮”的大嗓门,有时候包光光甚至觉得,老汉斯说耽误了一个战士苗子还有些保守了,没准这大个子真能把野蛮人的战嚎给发扬光大。“要不,瞅个机会把他介绍给乌鲁?”

“有事吗?”

“你要的成员资料!”说着话,大个子递过来几页涂抹过的纸——纸张是用苔藓和地衣制的,质地很糙,漂白也不那么尽人意,凑合着能写字罢了。就这样,卓尔们还经常是写完了正面写背面,两面全写满了,就用墨汁涂黑了,然后换白色的墨水接着再写。

小光头瞅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该死,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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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需要说明一下:杜阿格斯并没有加入知和社,就因为老包说了句大块头有大嘴巴,结果他就被“外放”到一个非常适合他的社团当头头。那个社团是——健美部!

让包光光大跌眼镜的是,整个健美部只有三个男生报名,加上杜阿格斯才四个;但女性报名的人数居然有五十二个之多!“好家伙,这年头女狼比男狼都猖獗;就那F4(这里面F是foolish的缩写),早晚还不被她们给榨干了?”老包不无恶意的想。

杜阿格斯并没有接小葛的话茬——他不是老包,说不出老子大把魅力之类的话。他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吃饭?”

作为地底世界的居民,杜阿格斯当然能通过植物的光度变化来判断时间,就只有像老包这样的外人不行。“等饿了再说吧。”小光头明显没什么食欲,可老包却适时的插了一句:“走吧,我可是饿了。”

他并不是真饿,而是到时间“例行扫描”了。要知道老包感知的半径是五十米,要启动主脑,就必须在主脑周围五十米的范围之内才行,所以他才急着回去。葛尔丝蒂拉抬头扫了老包一眼,毫不配合的说:“那让他们把食物送到这边来好了。”

“呃?那不是照样得跑一趟‘喷香蘑菇’?”

“我可以让傀儡过去送个信。你要是着急,就让他们随便弄点什么现成的捎回来。”

包光光心头一凛,暗道他傀儡的智慧,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么?看来这个便宜师兄也不是省油的灯呢。

他这时候忽然发现了修炼“傀儡召唤术”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召唤师本人永远都不缺力工和跑腿的。但是作为专精的代价,小光头的防护魔法大概也没办法再继续进级了。

“不用,我和洁西卡约好了。”无奈之下,老包也只有拿出小妞来挡驾了,“不过说到傀儡,我倒是有些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召唤时傀儡出现的位置?想想看,如果将傀儡直接从敌人脑袋顶上召出来,效果当然好过它自己一步步腿过去,不是么?”

“这样也行?”也难怪小光头目瞪口呆,因为从第一级法术开始,召唤生物就出现在施法者身边。一直到九级皆是如此,不管是神殿的“召唤使徒”,还是学院派的“异界之门”。

就算召唤师提升实力,也不过是想着如何唤出更强劲的生物,如何操控或者配合召唤出来的生物来进行战斗;直接用召唤生物“砸”人的主意,也就老包这个视常理为粪土的穿越者才想得出来。“怎么不行?”他梗着脖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谁规定了召唤生物出现,就一定要在召唤师脚边?那不过是你看大家都这样,先入为主的认定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在还没召唤前,就提前给自己下了一个暗示!”

“千万不要让认知蒙蔽了你的心灵!”最后老包语重心长的说。听了他的话,葛尔丝蒂拉笑了,好像阳光破开了乌云:“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

“啊?”

“还装!”小光头不满的瞟了包光光一眼,“你刚刚才说过,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现在,我想从你那学习这种召唤术,那我……又该付出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信任与忠诚

尽管葛尔丝蒂拉自己没有想到,但他才不会认为所有的召唤师都想不到。[!超。速!更。新]之所以文献上都没有提及,多半是这个法门相当的偏!

没有任何一个卓尔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和恳求及施舍比起来,他们更愿意相信等价交换!所以葛尔丝蒂拉才直接问老包需要什么。但对面的那个人类居然说,他需要的,就只是自己的信任。“信任?你确定那个词不是‘忠诚’?”

“废话!”包光光没好气的说,“我问你要忠诚,你肯给么?”

“那可不一定。如果真值这个价钱的话。”小光头似笑非笑的说。其实在他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若不是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召唤师连他辅修的防护系都超过了五级,而召唤术却停步不前的那种郁闷。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丁点进步都足以令他感到欣喜,何况老包还不是在关了门的地方开了扇窗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推倒了一面阻碍他视线的墙!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小光头已认定像包光光这样的人,看着满嘴跑舌头,但说出的话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既然他提起了,那必然是其掌握了这种方法!

其实他猜的一点都没错,老包的确是想到了能在敌人头顶上召唤出傀儡的法门——借助“心灵之光”使法术产生变异!

当然心灵之光这种唯心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它难就难在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不能有一丝迷惘、一丝犹豫。所以理论上来说,心智越单纯就越容易学会(所以大多数传奇的主角都是热血白痴……);而魔法师,却恰恰是心智最不单纯的几种人之一。若不是生死关头抱了孤注一掷的念头,恐怕他包光光至今也无法掌握吧?

不过这家伙却想到了一个近乎作弊的手段,那就是“催眠”!当然凭老包自身操魔法术的造诣,给他十年也催眠不了一个五级的魔法师,因为催眠本身,就是精神力双方精神力差距越大,才越有可能成功。

但他不行,那不是还有主脑吗?

确实,主脑的“心灵控制”也不可能直接给一个五级法师洗脑,可前提,要是那法师自个愿意呢?

所以老包才对小光头说:我需要你的信任。

……

……

返回占星塔的时候,二人迎面撞上了那个叫海勒温的“法师兼牧师”。不,应该说是人家已经等候多时,见到老包他们后主动迎上来的。

“早晨中午晚上好!海勒温同学,你是要找我们哪一个?”老包笑眯眯的跟人家打着招呼。那个奇怪的问候是他独有的,毕竟全布莱梅门就他还分不清时间,在这方面,连洁西卡都比他强多了。

清瘦女生略略的弯了下腰——在卓尔中,除了直属的上下级关系,女性能向男性弯腰已经是相当高的待遇了:“导师,请您务必要抽出一点时间,这件事相当重要。”

她的声音有些迟疑,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睛瞟着老包身边的葛尔丝蒂拉。

小光头变了脸色:“喂,海勒温!你这算什么意思?”

接下来这一男一女之间的对话便充满了火药味,看来吵得很凶;但由于他们俩都用的高等黑暗语,老包却是一点都不懂了。

说起来高等黑暗语这种古老的语言,现在已很少有卓尔使用了;一般就只有罗斯的牧师持咒时才会用到。海勒温是三级牧师会这种语言还可以理解,但身为法师的葛尔丝蒂拉竟然也熟悉就有点稀奇了。

满头雾水的被晾在一边,老包终于忍不住出言道:“喂,这到底算是找我还是找他啊?不想让我知道,你们干脆私底下说嘛!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一抹得意爬上了海勒温的嘴角,看来她在这一次的交锋中占了上风。只听她提高了音量说:“你不认为这件事应该让导师知道么?还是说,你害怕导师知道了以后,会作出对你们不利的选择?”

“我怕什么?”葛尔丝蒂拉好似赌气似的退到一边,远远的,他还用眼睛瞪着这边。那种仿佛小孩子受了气一般的表情,让老包禁不住怀疑之前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并不但心海勒温会对自己不利——三级法师兼三级牧师,不等于就是六级,而且他也不认为六级的战职者就能威胁到自己——那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好啦,他已经走远了,要说什么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我想提醒您的是,要小心无光家!”

“什么?”老包愣了一下,才确认自己原来并没有听错;因为紧接着,对方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无光家的主母麦卡林,要对付他!这还不算什么,最令包光光疑惑的是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人家不对付他那才奇怪。

“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代表你自己,还是扎维尔家?”

也难怪老包会有这么一问,因为在他看来,此事简直诡异到了荒谬的地步:和他关系最近的无光家害他好像天经地义,而本应该最不希望他存在的第一家族,却偏偏跑来跟他通气。

最要命的是,他心里还隐隐觉着对方所说都是真的!道理明摆着:倘若是栽赃陷害干嘛不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主事的都脑抽了?

“您这是在怀疑我对家族的忠诚么?……不用担心。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情况,希望您能想起今天扎维尔家的善意!”

“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说。

“吞森先生!”海勒温那深紫色的嘴唇,展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但这并不是微笑,反而有几分像野兽被侵犯后,露出尖利的牙齿来恐吓对方,“千万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您完全可以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忠告。”说罢她转身就走。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也随着这个动作激扬起来,划过空气时“咻咻”有声。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影遮蔽

但她并没有走成。因为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慢着!”包光光一字一句的说,“话说清楚再走!我说过,我要一个理由。”

海勒温心头一惊,本能的想要施法;但甫一动念,就发现魔力有不受自己控制的趋势。她赶紧取消了准备的法术,不然下一秒,她就要“有幸”尝到反噬的滋味了!

乱流印记!

没错,包光光那一抓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将乱流印记按到对方身上!海勒温猝不及防,一下子就中了招;而她的两个施法职业都不超过三级,应该正好被老包的三级印记吃得死死。

但奇怪的是,瘦女生虽然处在绝对的劣势,但并没有像老包想象的那样惊惶失措。她高声叫道:“你什么都得不到!”

紧接着,她又咕哝了一句什么,紧接着一阵黑雾从她的法袍内涌了出来,遮蔽了视线的同时,也震开了老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包光光忽然发现自己的感知竟也受到了影响,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油,黏糊糊看什么都月朦胧鸟朦胧的。

如果他懂得高等黑暗语,就会发现对方说的是:“罗丝在上,黑暗将伴我同在!”

这不完全是奥法,也不是罗丝的神术;而是结合了二者创造出来的一个全新派系:暗影系法术!此时海勒温使用的,就是其中二级的“黑暗行之术”。

虽然只是二级,但这个法术在实战中却相当实用,尤其是当卓尔对上其他种族的时候。首先它会借由身体往外喷发黑雾来摆脱一定的束缚效果;其次黑雾会笼罩在施法者周围,在免疫闪光术的同时,还能遮蔽对方的视线。当然,它会连施法者的视线也一并遮蔽,但对于精通盲斗的卓尔们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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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带了神力与奥法结合的特性吧,该法术施法时,魔力的动向与其他法术截然不同。头一次接触到这种法术的老包,居然没来得及发动印记就被她给震开了!

但逃离了乱流印记,不等于就逃离了老包的掌控。道理明摆着,法术是遮蔽了视线不假,可施法者本人还呆在原地没动啊。这么短的时间都来不及开“任意门”,何况海勒温一个三级法师根本就不会。

老包连法术都没用,直接向前踏了一大步,被震开的右手向下一捞就抱住了海勒温的腰。然后他扭胯,大旋身,利用身体的力量带动右臂,将对方狠狠的惯在地上!

这不是武技,倒有几分像春丽的抱摔!要知道,摔跤这种东西和与大陆常规意义上抡刀动剑的武技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学了十年剑的洁西卡,在近身扭打方面尚且不是冰原出身的老包对手,何况是海勒温这个法师兼牧师?

海勒温这一下被摔了个结实,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但在她很清楚,现在绝对不可以昏迷——因为扑面的劲风告诉她,对方后续的攻击已经到了!

没错,包光光这家伙就是得理不饶人。先前一直没有作为的左臂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他屈臂成肘,对准了对方的胸膛就砸!拳谚中有云“宁挨十拳,莫挨一肘”。任何正常体魄的成年人,一肘都足以砸碎人的胸骨。

那么,肘尖和胸膛的碰撞,又是一个什么情形呢?

答案是——穿过去了!没有声音,没有接触,包光光的攻击,就那么突兀的从海勒温身体中穿了过去,就好像其人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全息投影,根本就没有实体!

“不,不是幻像!”使错了力让老包差点没一头抢在地上,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用的是一个类似“欧路克弹力护罩”的神术,效果都是使施法者免疫攻击;但和“护罩”不同的是,这个神术的原理,大概是偏转了施术者在位面上的坐标。所以你可以看到她的影像,但没办法直接攻击到她的实体。

而它们的共同点是,施法者也同样没办法攻击到别人。这种“自废武功”的法术虽然很少有人会使用,但关键时刻,它或许能救你一命!

包光光知道该神术多半也能用“解除魔法”来破解,毕竟“解除魔法”是消除一个范围内的法术持续效果。就算他人品再差,同时七八个解除魔法扔下去,总有一两个见效的。但包光光并没有选择施法,而是缓缓的直起了身体,就那么一步一步退出了黑暗笼罩的范围。

这不奇怪。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海勒温当做真正的对手,哪怕从她刚才施展的神术来看,她牧师的真实等级应该不止三级。包光光真正担心的,是黑暗中那些充满了怨毒与恶意的眼睛。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这所偌大的学院里,到底有多少是各大势力安置的眼线,而那些校工、奴仆、守卫对学院本身又有多少归属感。在没弄清楚这一点之前,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是以方才与海勒温的战斗,他连一个法术都没释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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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耳中听到的脚步声也告诉她:那个恐怖的对手正在后退,但海勒温心里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危机非但没过去,反而已经迫在眉睫了!

身边的黑暗,已无法再保护她的安全;通过施法者与法术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她可以清楚的察觉到,那黑暗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在时刻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只要“神域术”的时效一过,迎接自己的必然是灭顶之灾!

第二百七十七章 要配合

“您一定要杀了我吗?吞森·汉密尔顿导师?”黑暗中,海勒温幽幽的说着,声音中还带了一分悲愤与三分不甘——纵然是这种时刻,她的尊严依然不允许其说出求饶的话,能变相的回答老包问题,已经是她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虽然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但包光光还是相信了,毕竟他也知道“诅咒之子”是个什么玩意。

“告诉你们家主母,有机会我会造访的,让她别急。”说着话,一缕黑色从海勒温法术造成的黑暗中剥离出来,好像黑暗被生生分做了两份,一份被留在原地,而另一份,老包要打包带走。

没错,这是炭粉!

“要是她到最后什么都不说,你会杀她吗?”看着包光光面无表情的走近,小光头好奇的问道。

老包没说话。按理说在对方法术时效过后他就该发动尘爆,将未知的威胁抹杀,反正在黑暗的遮掩下,没人能看到里面具体的情形,就像卓尔们经常挂在嘴边上的:如果没被人看到,那么它就从未存在——但他包光光毕竟不是卓尔。

好在海勒温说了,让他用不着再做选择。

于是包光光笑得一脸轻松。“那个暗影法术……有点意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包光光突然发现,对方的法术竟像是给‘尘爆’量身订做的——有它遮挡外人的视线,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爆了!

当然他接触到的,只不过是整个暗影系法术中的一个,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但这就足以让他对这个新生的法术派系产生兴趣了。

“怎么样,”老包摇晃着脑袋,“能找个人教教我吗?”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

包光光停住脚步,看着小光头的眼睛:“海勒温刚才说的事,大概你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那么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才知道的?”

“什么时候?”葛尔丝蒂拉嗤笑道,“就在刚才啊,你的表现还不说明问题么?在这之前,我只是怀疑,毕竟你很多地方都和导师年轻时太像了。但经过刚才的事,我想已经可以确认了。”

“啊?”包光光傻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一点不好——太爱弯弯绕。平平实实的一句话他能给你翻出五十六朵花来。原本老包的意思是问对方什么时候发现主母要对付他。可小光头也不知真是想歪了,还是故意把话题往歪里带。包光光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道:“我说小葛,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汉斯老头的亲儿子吧?”

“怎么,你不是?”

“当然不是了,你要相信我啊!”到这个时候,包光光已经猜到那个被老汉斯抱走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哈比本人——那家伙能反过来融合异形,能练成纯属子虚乌有的“御剑术”,八成正托了那所谓“诅咒之子”的福。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和哈比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最先是他抓了哈比,才连累人家被异形寄生;结果哈比却因祸得福的整个人伐毛洗髓了一回;紧接着老包编了个“绝世剑谱”,把个好人生生给练疯了,但哈比也因此学会了“御剑术”而实力暴增。

不过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次就轮到他包光光替哈比背黑锅了——瞧见没。连小光头都一脸不耐烦的说:“好,好,我相信你。就当你真不是!”

……

……

校园的占地很广,三百多个魔法师扔在里面,简直跟往游泳池里扔一把石子没什么区别。就算再加上闲杂人等,路上也不至于让你产生“熙熙攘攘”的感觉。

但从遇到海勒温那里到占星塔这么点路程,老包居然又看到了好几波人:譬如急匆匆独行的学生、两两巡逻的守卫、三五成群的“餐馆送饭的”,以及一群说是要翻修某座塔的灰矮人工匠……

“这里面若没问题都出鬼了。”老包心里合计。于是他跟领头那个胡子上扎小辫的矮人说:“上午十点之前与下午两点之后,不管你们剩多少活都不要再干了……还有,魔法师需要安静,所以千万不要把开工的时间安排在两顿饭之间。”

“好的先生!放心吧,先生!”工头告退的时候眨着小眼睛,点头哈腰。

在那群灰矮人过去之后,包光光一脸玩味的对小光头说:“不错,还挺上道,就是演技有点烂……你们也是,这种程度的伪装都瞧不出来?还让他们在学院里晃来晃去,日子都白混了。”

“很好!”葛尔丝蒂拉没好气的白了老包一眼:“那么精明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亲自’修那座塔?”

包光光:“……”

回到占星塔,老包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带着小光头来到了升降梯的隔间。敲了两下铜管之后,那种“哗啦哗啦”的链子声就又响起来了。葛尔丝蒂拉纳闷道:“你和那个女人约在这里?”

“先别管那个!”包光光尴尬的咳了两声,“想学召唤术不想了?咱丑话说在前头,一会施法的过程相当复杂,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咱们两个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想反悔,就趁现在。”

“少废话,不信任你会跟你来这里。说吧,一会要我怎么配合?”

包光光盯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你能相信我,就已经是最好的配合了!”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成功的通过心灵控制给小光头下了暗示之后,他又顺便在对方的潜意识里加了这么几句:“我是你最可靠的伙伴”,“你绝不愿意与我为敌”、“欺骗我会让你心生愧疚”……这些印记很淡,只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对方的想法。却不至于强烈到被小光头发现。

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百分百信任的合作伙伴,不是打手!

不是他包光光不厚道——无光家要对付他看来是板上钉钉了;扎维尔家敌友难辨,其他六大家族冷眼旁观。在这种节骨眼上,一个可靠盟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算咱对不住你了,以后有好处先想着你还不行?”

第二百七十八章 礼物

虽然小光头和主母麦卡琳不见得一条心,但他毕竟也是出身无光家,如果老包和无光家杠上,他会站哪一边还真不好说。[!超。速!更。新]万一他选择了那头,老包再巴巴的帮他提高实力,那不就等于替人把刀磨快了,好方便人家来宰自己么?

而且这一次也不是普通的提升,在包光光心里已经有了全面的构想和N种方案。如果这些都能够实现的话,那么小光头实力上必将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首先是傀儡改造!

召唤术有一个大原则,那就是不能无中生有。你想要唤出什么东西,前提是得要有这样东西才行!就好像有了警察,当你不小心忘了带钥匙打110才好使一样——顺便提一句:那是老包唯一的一次报警,仅仅花了三十块的“出车费”就解决了问题;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道这还是便宜的,他一哥们为“办案费”掏了三百……

所有的召唤术皆是如此,傀儡召唤当然也不例外。但不同的是,你要召唤的傀儡可不是天生父母养的,没人给你提前准备,除非你能一个“异界之门”开到赛普顿星球去。

所以召出来的傀儡,都是召唤师本人自制的。由此可见变化系的炼金师,才是小光头最好的兼职。但偏偏老汉斯本人的变化系,比起他最烂的塑能系强点有限。

而包光光不同,他主修的方向就是“变化系”!虽然他自身也是一瓶水不满半瓶子咣当,但改造个粘土傀儡还是手拿把掐的。比如刻几个攻击魔法阵(防御的他比较烂);形体功能方面也可以下点功夫,毕竟现在的模样太丑;外壳可以用硬化术增强……还嫌不够硬?陶瓷硬度高啊,反正那玩意也是用粘土烧的。

当然傀儡的战术方面,也有加强的余地,比如说星际的“三线跳狗”和围杀战术就相当经典。

不过要演练这些战术,起码小光头得先掌握远距离召唤的技巧才行,毕竟只有“空降兵”,才能够无视地形无视防御的,出现在任何你所需要的地点。

包光光给人家安排的训练项目,就是召唤召唤,不停的召唤。开始是一个傀儡,等这个傀儡能随时出现在他三米之外的时候,再开始挑战两个。成功之后又回到一个傀儡,只不过这次的要求,就变成四米了。

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就好像大家基本都知道小时候种一颗树到地里,等出苗了就从它上方跳过去,等树长大你的轻功估计也差不多了。不说蹬萍度水,飞檐走壁总不成问题吧?就凭小区内的那些个保安,绝对拦不住。

但真正能练成的,又有几人?

“你练着,我还有点事。”在每天的例行扫描之后,包光光将小光头扔在这里,自己却出了迷宫,径直上楼去找洁西卡。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边打开了。只见达赫妮穿着睡袍松松垮垮的站在屋里,朝老包比了个手势,轻声道:“等了你好久呢,刚刚睡着……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包光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小光头,已经在仓库中蹲了几个小时,也许是情绪亢奋的关系吧,他竟然一直没感觉到睡意。“那就算了。”包光光搔着头皮,“对了,帮我把她的剑拿出来,我有用……呃,还有她的腰带,紫色的那根。”

“做什么?”

“送她个小礼物,”包光光笑了笑,“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在他想来,既然也睡不着,何不趁这个机会将小妞剑上的魔法阵恒定了。至于要腰带倒是他临时起意,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干脆就捎带手了。

洁西卡的鞋子已经很不错了,衣服这几天又总换,也就这条腰带还算跟着她的时间长点。只是究竟在上面附加什么法术,却让包光光做了难:小妞的体质不好,所以三级的“耐力术”是首选——延长了作战时间,就等于变相的提高了实力。但“猫之灵敏”似乎也不错,有这个法术在身,起码洁西卡不至于那么容易摔跤……

最后老包还是选择了“耐力术”,因为设好的魔法阵需要主动激活。而摔跤属于意外,洁西卡又不是预言师,她哪知道什么时候该激活法术避免摔跤啊!

要是知道,她也就不摔了。

恒定魔法阵用的材料是秘银。说起来,包光光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种金属到底该怎么描述。从色泽、重量上看,有点像那边的金属“钛”。只是钛“巨硬”,而秘银的质地却“微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用某种特殊的秘法炼制,秘银的硬度也可以远胜钢铁。

这些秘银,当然是取自那些奢侈的魔法灯。当然老汉斯的仓库中不是没有现成的,但那也得包光光找得着啊!本来他还以为跟朵夫打好了关系,人家就会网开一面,谁知道老牛的倔劲又上来了,让包光光恨得牙根痒痒。

找小光头?拉倒吧,这家伙现在可是除了傀儡六亲不认。

用“金属塑型术”将秘银拉成细丝不难,然后用“魔绳术”将金属丝缠绕成自己需要的形状——这道工序的要求就极其苛刻了,一点点细微的偏差,轻则恒定失败,重则……咳,不然你以为“乱流印记”是怎么来的?

这还是轻松的,更麻烦的是那把剑。

要知道恒定魔法阵,是不能用普通的黏着手段的,那会影响魔力的流动。再说这是武器,随随便便沾上万一打斗的时候“开胶”了呢?那可就是一条人命啊!所以包光光只能采取最稳妥,也是最笨的方法——镂刻!但那把“鬼剑”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质地极其坚硬,老包用了无数手段,都没办法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日啊,难道非要找钻石刚玉?……对了!”

郁闷了好半天,老包才想起用酸来蚀刻。这时候就看出那把剑有多变态了——明明是金属,但抗酸性却高得令人发指。普通的酸直接无视,即使用上异形的血液(这已经是老包所见过最强的酸了),反应也不怎么明显。

“只要功夫深,什么东西都能给磨成针,老子还就不信这个羊上树!”包光光发狠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制器

其实操控酸液,与他平时操控水就本质上而言没什么区别,但所耗费的心神却不可同日耳语。{,小。说。网}

这完全是水磨功夫。酸液在剑脊上滚动,只要一个稍微不慎就会前功尽弃;而他一个人又不可能总是全神贯注,三十分钟之后老包就感觉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了下来。

“多久没尝到这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了?居然还挺怀念。”包光光自嘲的想。

就这样干干停停,直到老朵夫一觉睡醒,开始例行的餐前运动了。“朵夫!”老包扬声喊到,“别折腾了,我这边还干着活呢!”

没想到甬道中传来这么一句:“朵夫也有活要干……不是你让我垒池子的吗?”包光光被噎得直翻白眼,这才想起来拜托朵夫修建脑池的事。不过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垒池子还是拆房子?“过一会再干嘛,也不差那么点时间。这几个小时就当给你放假了,我是老板,我说了就算!”

“什么是放假?”

包光光:“……”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什么是假期,可朵夫竟不肯就范。他说:“谁也不能阻止勤劳的牛头怪工作!”

无奈包光光只好承诺了四个小时“带薪”假期,才换得片刻的安宁。蚀刻虽然完成,但这时候魔法阵仍是无法运作的,因为没有其中并没有魔力的导体。所以接下来,包光光又将秘银丝镶嵌在里面,不过这对于轻车熟路的他来说,最困难的阶段早已经过去了。

将最后一缕秘银丝拉至剑柄后,“艾斯卡里巴”的升级终告完毕。到这个时候,圣剑的称号才算是名副其实,只是它必须落在魔法师手里,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不管怎么说,总比一般的法杖强吧?”包光光揉着隐隐作痛的脑壳,感慨道:“怪不得大陆上附魔武器的数量要比魔力装备还少,消耗太大啊!”

小妞的“法杖”有了着落,而他自己却依然是两手空空——老汉斯的那根法杖在大雾中遗失了,再去时也没找到法杖的影,大概是第四团撤走时一并带走了吧?

说起来。那上面的法术虽然位阶都不高,但都极其实用;再说他对防御系和幻术系本身就不怎么精通。是以这样一根法杖,对包光光还是很有帮助的。

好在夺心魔的那块魔晶,本身就是打造法杖的极品,只是……杖身的材料不知道用什么。纯秘银的杖身虽然诱惑,但他也知道这个念头都够拉出去枪毙五分钟的——还能再奢侈点不?

思来想去,老包最后放弃了打造法杖的想法,毕竟法杖占了一只手,少了一只手来施法,对与本身就可以双重施法的他来说太不划算。

而打造成戒指项链之类的饰物,那颗魔晶显然又太大;倒是当宝石镶嵌在头环的正面不错,还能离自己的松果体更近一些。但一提起“头环”,他就想起了那只被紧箍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倒霉猴子。

结果这颗魔晶,被镶嵌在一个类似单片眼镜的东西上面;外形有点像七龙珠里面的战斗力探测器,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科幻味……

“朵夫,送我上去。”包光光摘下“眼镜”,有气无力的说。十几个小时的折腾,已经榨干了他最后的体力。现在的他,只想趴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至于那帮学生……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自修”吧。反正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早就习惯了。

“可朵夫在放假呢,你说的。”老牛头人摇晃着大脑袋,一脸不情愿的说。

“我晕,我是说了,但你总不能把我扔这吧?……而且就算是放假,老板也有权力要求员工加班的,你懂不懂?”于是为了这一句加班,包光光又付出了双倍的“加班费”。

昏昏沉沉的上了二楼,在杰西卡的门口,老包还差点绊了一跤——他现在明白小妞为什么那么容易摔倒了。

“这是你的腰带和剑,”他对迎出来的杰西卡说,“腰带上给你附了一个耐力术,除了战斗,平时感觉累的时候也能用上。不过剑上的法术可得注意了,尽量不要连续使用,不然手腕会受不了的……”虽然剑锋与剑柄是分体的,因此几秒钟的震颤还不算什么,但连个一分两分的可就不好说了。凭老包的本事,还无法在不破坏这把剑的前提下,往剑柄里塞弹簧之类的东西当“减震器”。

可惜对方根本就注意他的“产品说明”,只一个劲的打着眼色,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老包道:“吞森,有客人在呢。”

“哦,你的朋友么?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得先睡一会,太困,等醒了再跟你说吧……对了,替我跟你的朋友问好。”

“不是,客人……是来找你的!”

“谁呀?”包光光强打精神,从小妞的肩膀上望过去,见到屋里除了达赫妮外,还有一个身穿高阶牧师长袍的卓尔女性;她见老包往这边看,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得十分紧张。

顺便说一句,罗丝座下的牧师虽然也穿长袍,但款式与地表神职者穿的截然不同。它十分贴身,能将女性的曲线美展露得淋漓尽致,甚至有几分像旗袍,只是袍子两侧的开叉,要比普通的旗袍高了许多,风凉不风凉咱不知道,走光倒是一定的。

说起来,卓尔的外貌更像那边的黄色人种,有一种青花瓷器般柔和婉约之美;何况是侍奉罗丝的牧师。虽然老包不喜欢那种青里透紫的肤色,也不得意“柴火妞”,但即使是他,也无法说出一个“丑”字来。

眼前的女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用一句“钟天地之灵秀”来形容绝不过分。尤其是那纯黑色的双唇,更是透出一股妖异的诱惑,就好像兑了毒药的蜜糖。

“是辛提蕾娜。”洁西卡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哦……谁?”

第二百八十章 新娘非娘

辛提蕾娜·汉密尔顿,卓尔中唯一的新娘。

这个名字包光光当然不会感到陌生;甚至在知道了对方是老汉斯的原配后,他就预感到会有今天这次会面了,之前的失态,不过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

尤其是得知了“诅咒之子”的传说,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就快到百岁高龄,可外表看起来却不过三十许人的大美女了。因为对方显然把他当作了老汉斯的儿子。

也是她的儿子!

从刚见面时辛提蕾娜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凭她的身份,纵然是主母亲临,也不能让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问题是,包光光压根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办?直接跟她说清楚?”老包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既然辛提蕾娜主动来找自己,说明无光家主母要对付他八成是真的了;而她来见自己……这是起了庇护自己的心思,在给主母施压呢。

不然她也不会挑这个敏感的时间,用这样一种毫不避人的形式来与自己见面,就差敲锣打鼓了。

辛提蕾娜再不济,也是老汉斯的原配夫人,在学生中的声望极高,而且她本人手上的实力也难以估量——只看她都改了夫姓,还能在老汉斯离开几十年后的今天依然屹立不倒,其能量就可见一般。

如果不出意外,这达赫妮应该是她的人吧。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强劲的靠山送上门来,自己有什么理由再给推出去?

再说按照哈比与他之间的惯例,每一次哈比吃了亏,最后都会得到某种形势的补偿。而这次轮到他替哈比被黑锅,那眼前这个“辣妈”的庇护,是否就是老天给他包某人的补偿?

没错,就是补偿——就好像小光头,若不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老包是汉密尔顿的儿子,哪会这么容易就信任老包?

于是包光光一时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他这一沉默,那边辛提蕾娜的心也提了起来——在老汉斯走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生下子嗣,所以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相当看重的。

这里面要说明的是:卓尔女性在性的方面,就和人类中男性的观念差不多,因此那些被人类所诋毁的“邪恶”、“淫荡”行为,在她们看来是相当正常的,毕竟人类的男性也那么干。但即便是人类男性中,因曾经沧海而当了一辈子和尚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这个性格极其刚烈的辛提蕾娜。

洁西卡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出声道:“辛提蕾娜,瞧,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然后又对包光光说:“吞森,快进去啊,不要让女士久等嘛。”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扭着老包腰背上的嫩肉——她当然知道包光光不可能是对方的儿子,可她不但装作毫不知情,还有意无意的在里面撮合,就是为了给老包拉一个强援。

但包光光一开口却让她差点气炸了肺,因为他称呼辛提蕾娜的是“汉密尔顿”夫人。

“这个死人!”洁西卡恨不得直接在他身上咬两口,但当着辛提蕾娜的面显然又不能那么做,只在手上又加了把力。这时候却听辛提蕾娜说:“不好意思,洁西卡。能否请你先回避一下,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包光光先生说。”

“当然可以。我碰巧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么吞森,你就在这里陪辛提蕾娜说说话吧,我要先失陪了。”洁西卡嫣然一笑,可转头出了房间,她却余怒未消的在墙根上狠狠踢了几脚,一边踢一边念叨:“踢死你,踢死你……”

于是当达赫妮告退出来,就看到洁西卡泪流满面的蹲坐在楼梯口。达赫妮心头一惊,一个纵跃来到洁西卡身边,“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脚好像肿了。”洁西卡见有人过来。赶紧抹去了泪水,但还是止不住抽噎。

“……能不肿么?趾骨都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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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很黑。

屋内没有一点光,虽然包光光明知道辛提蕾娜就坐在自己对面,但眼睛就是看不到;相信辛提蕾娜也看不到他——即便是卓尔,也无法在完全没有光线的环境中视物。

会这样黑,完全是老包熄灭了魔法灯,然后用厚帘子遮住了墙壁上的发光水晶与苔藓。

——辛提蕾娜眼睛中透出的感情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几乎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为之燃烧。直视着那样一双眼睛,老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又不容许他“害怕”一个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

哪怕她实际年龄离三位数不远。

或许这,就是所谓“禁忌之恋”最大的悲哀吧,一方眼看着自己愈加苍老,而另一方却依然青春靓丽;其中的滋味,绝不是字面上能体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作为穿越者,跟母龙交配也是他应有的义务,是以在这之前,包光光从未想过这种事如果真摊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但这一刻,对比着老汉斯那如雪的胡须,与辛提蕾娜那好似黑珍珠一般夺人心魄的魅力,老包怕了。

“估计老汉斯选择离开,也有这方面的关系吧——那时候他都快五十了。而男人一过了二十五,身体的各方面机能就难免走下坡路。虽然实力越高,老化的速度越慢,但也架不住天长日久啊!”

“只有到了宗师境界,身体才不会再老化;可要想在二十五岁之前成为宗师,我靠,那还是人么……”老包这边还胡思乱想呢,就听辛提蕾娜忍不住开口了。

“吞森……”她说,“这是你的本名吗?”

“算是吧,行走江湖总要有个名字不是?”包光光叹了口气,“是我自己取的,有气势吧?”

“你自己取的?那……他呢?”

这句话,说全了就是“他为什么不给你取名字”,里面的“他”自然是指老汉斯,但包光光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对方实情,毕竟老汉斯“在”或“不在”,对外界的威慑力是截然不同的。

沉默了好一阵,包光光才开口道:“他过得很好,很幸福。因为他做完了他想做的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亲情猛于虎

“他已经……死了?”辛提蕾娜何等聪明,又怎会听不出话中的隐意。其实从结婚开始,她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毕竟人类的寿命完全无法和卓尔相比。

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能接受现实,不等于就不会伤心。

她一直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自己已经能将情绪掩藏的很好,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连对面的年轻人都能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什么“老家伙如今成了穿越者,在无尽的位面中探索生命的真谛”;什么“正值春运期间,空港的客流量实在太大,一张普通的卧铺票都买不着只能硬坐”;什么“时空管理局人手不足,所以签证的问题一拖再拖”……

虽然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辛提蕾娜还是能听出来,对方在安慰自己。

正如“他”当年一样的体贴。

黑暗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那副坚毅的面容和那头迎风傲立的铁灰色短发。

于是她无声的笑了。“说说你自己吧,你的故事、你的生活、你的一切。”

“我有什么好说的?”包光光心里暗窘,但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一点点讲述哺育他的那片冰原、那片断崖、那座小村、那棵杉树;以及印象中时而明媚,时而灰蒙蒙的天空。

说来也怪,在他的脑海中,忽然间多了这样一组画面:夕照下,公园内。一个年轻人推着轮椅缓缓走来。轮椅中坐了一位老妇人,白发苍苍。路边有一排长椅,年轻人在那边坐下,从老妇人的怀中接过一本厚厚的书,开始轻声的朗读起来,直到老妇人昏昏欲睡。

年轻人露出会心的笑容,将老妇人身上的毛毯拉好,然后合上书,再看那书名——童话大王。

“等,等一下啦!我真的不是……”包光光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份荒谬的遐想抛到脑后。但辛提蕾娜却哀求道:“那,就假装你是……行吗?就抱一下……这是一个可怜母亲仅有的愿望了,难道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她吗?”

“安慰一个可怜的母亲么?嗯,从道德上来讲似乎无可挑剔,何况对方还是美女,被美女抱一抱咱也不吃亏啊……”包光光心里权衡着利弊。他并不讨厌对方,甚至可以说是很有好感的。抛出老汉斯这层关系不谈,辛提蕾娜的勇气与手腕都令他相当欣赏,但正因为这种好感,反让他有些犹豫不定。

包光光宁肯去欺骗未成年少女,也不愿去欺骗一个流泪的母亲,哪怕是打着“安慰”的名义。

可实际上呢?

“……瞒得过天下人,难道还瞒得过自己么?”他突然跳起来,两手正正反反的彻了自己几个耳刮子:“什么时候,老子也沦落到要靠这种招数来保命了?再说,老子就一定会输吗?还就不信了!不怕死就来,看老子怎么操翻你!”

辛提蕾娜被吓了一跳。虽然她盲斗技能已经升到高级,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位置,从而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但是她不敢。

她生怕这种接触,会进一步的刺激到眼前的“儿子”。“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别这样……”

“啊?”包光光愣了一下,再要说话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手有点重,以至于嘴都肿了,说话也不利索,“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是我恨自己没出息……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久之后,一定会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于是辛提蕾娜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只是她曲解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还以为等夺回了某些东西后老包就会与她相认。

而老包的意思,却是指哈比马上就要到了……

包光光没有细想自己话中的歧义所在,那一刻,他只想赶紧把辛提蕾娜打发走,因为他真的怕了——先前在黑暗中与辛提蕾娜相对而坐,他就发现自己居然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好像这一人一卓尔间,忽然多了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摧心魔查斯玛还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老包这种感受,其实就是夺心魔之间的心灵感应。

或许是总接触主脑,和频繁使用心灵震爆的关系,包光光的精神力,也在不知不觉中朝夺心魔的方向发展。从广义上说现在的老包,已经和夺心魔没多少区别了,除了他没长那样一张丑陋的“爪子”脸。

这,也算是精神力一种另类的进阶吧,与血缘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搭界。但包光光不知道啊!两世加起来能有三十六七的他,面对一个容貌不过三十左右的“少妇”不是想抱她上床,反而产生了亲人的感觉,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

“相当不正常!”包光光对自己说,“……算啦,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倒霉的是,他居然真的一语成谶,不躲都不行了——就在当天晚上,辛提蕾娜就大包小卷的搬进了占星塔,住进了老汉斯原先的房间。这是她以前的家,她和她老头两个的秘密爱巢,女主人想搬回来住,里面的房客谁能说个不字?

于是老包就索性躲在地下室不出来了,那里甬道密布,几天的工夫,老包已经将整个迷宫转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他想躲,除了比他更熟悉地形的牛头怪朵夫,还有谁找得着他?

好在辛提蕾娜没真下来逮人,有什么话,都是拜托洁西卡传达的。说起来辛提蕾娜和洁西卡之间的关系很耐人寻味——一开始似乎都有些刻意的味道,但相处下来,感情却一天好过一天。

包光光能理解这种现象:毕竟洁西卡的亲娘死得早,而辛提蕾娜又一直没闺女;走到一起实属正常,只是洁西卡一直管人家叫姐姐。叫得那个亲哪,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这边没有结拜干亲的规矩,说不定两女早一个头磕地上了!

这时候老包又开始庆幸辛提蕾娜不是他亲娘了,不然他和洁西卡之间的辈分该怎么算?

……十三姨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风起占星塔

辛提蕾娜搬回占星塔的举动,一天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布莱梅门;虽然她没有刻意的宣扬,但一路上暗伏的无数眼线,早已设法将事情报告给他们效力的势力知晓。/|\泡'书'吧更新超快/|\

于是大家都明白:无光家的处境只怕不怎么妙了——若主母和家族中的强势人物闹翻,带来的影响可不仅仅是家族实力倒退那么简单。

不出意外的话,在这种时候一定有人会忍不住出手!分裂的无光家,又如何能应付排名在它之下的几大家族?一旦无光家倒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势力,势必会趁机来一次彻底的大洗牌,没有谁,能在这次动荡中独善其身。

这是传统,也是惯例。

有家族召回了在外效力的人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往来于各个城市之间的商队也暂停了活动,佣兵们却高调起来;大家都致力于寻找可靠不可靠的盟友,上演了一出出合纵连横的好戏。

无光家自然也不例外。主母麦卡琳一方面积极地寻求支持,另一方面,她必须减轻辛提蕾娜入驻占星塔带来的负面影响。

“不要总想着暗杀,”她对身边的武技长甘尔丹说,“你一进魔法学院,就立刻会受到所有人的关注,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可能有机会行事;辛提蕾娜虽然不如你,但好歹也是快要七级的牧师,而且我们的诅咒之子绝对会出手,我只问你,你有几成把握在他们两个的联手下杀掉辛提蕾娜?”

甘尔丹沉默了,因为他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虽然身为七级的“黑暗巡礼者”,但他还没狂到能同时应付一个六级巅峰随时都可能突破的牧师,外加一个最起码七级的法师。过了半晌他才咬着牙开口道:“如果葛尔丝蒂拉肯配合,我有两成的把握。”

“两成吗?但是你一定会死。”麦卡琳替他说出了余下的话。

“我会为家族死战。”武技长年轻的脸,在墙壁上那些发光水晶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此时他们处身大殿,正是成了主堡内最为重要的所在。每次家族的例会都在此地举行;罗丝的法旨也基本在这里传达。因此,这座大殿只有高阶的牧师才有资格进入,武技长是唯一的例外。

大殿中其实是有神像的,只是外人一定看不出来。

就在你脑袋的正上方,整个天花板都是一只黑寡妇的巨大身体,蜘蛛头胸部,却是一个卓尔女性美艳的脸孔,和姣好的上半身——这就是传说中神后罗丝的真身了;蜘蛛的八条腿,则分别嵌入四周的墙壁,变成了支撑整个大殿的柱子,隐喻不外乎是罗丝替卓尔们撑起了一片天,抑或家族在罗丝的庇护之下。

在那张美艳面孔的正下方,孤伶伶的摆了一把椅子;椅子并不华丽,不过又宽又大,铺上被褥那就是张床。

没错,这是主母的座位。

在罗丝面前,只有家族的主母才有坐的资格,这是神的恩宠。但麦卡琳并没有坐在上面——事实上在几年前,她就被罗丝取消了入座的资格,因为她没有遵从罗丝的旨意,这是惩罚。

“神能给予,亦能剥夺”,这是卓尔们的说法,而在地表,众神殿管这叫做“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主母失去了神眷,根本就瞒不住家里的那些高级牧师,毕竟每次例会麦卡琳都和她们一起站着。于是某些高层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这人心一散,家族的实力自然每况愈下,而辛提蕾娜这一走更是雪上加霜,眼瞅着偌大的家族就要分崩离析,麦卡琳怎能不急?

但急归急,权衡利弊之后她最终还是驳回了武技长的提议,虽然麦卡琳明知道辛提蕾娜一死,她手下那些人群龙无首,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家族的麾下。

“得不偿失,”麦卡琳搭在甘尔丹手腕上的五指加了把力,好像借此来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又好像怕甘尔丹会忽然消失不见。“杀了辛提蕾娜,只会将诅咒之子逼得站在我们对面;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将决定一切。”

“可是,我不明白……”

“你还是没看清局势啊!”麦卡琳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无光家的力量已经降到了谷底,但偏偏就没有一家动手的;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她没等甘尔丹回答,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你当然知道他们是在观望。在等着由别人试探出我们底牌;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先确定一个‘人’的立场!”

“诅咒之子!”甘尔丹恍然大悟。

麦卡林缓缓点着头道:“没错。如果诅咒之子真的跟无光家有仇,由他打头阵自然皆大欢喜;但万一诅咒之子站在我们这边,所谓分裂就并不存在,那时候他们没便宜可捡不说,反过来还要担心他们自身的安全了。”

————————————————————————

“恐怕你要失望了。”同一时间,在魔法学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海勒温这样对她的姐姐库瑞娜说。

这家餐馆,就是她们时常密会的地点,平时的客人也不多,全靠给学院供应食物来维持生计。但实际上,这里上上下下都是扎维尔家的人;只是除了家族的高层,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已。

库瑞娜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在那里,一如既往的放了一小杯“嘉拉迪雅”;琥珀色的酒液反射着毫光,对海勒温来说,那就是无可抵御的诱惑。

但这一次,海勒温却没有伸手,她甚至都没有坐下,只站在桌边上冷冷的望着那张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说说吧,当时的情况。”

第二百八十三章 第一家族

库瑞娜知道,如果她不开口说话,倔强的妹妹绝不会主动开口。果然在听到问讯之后,海勒温才阴阳怪气地说:“当时家里不是有人手盯着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怕目标发现,所以他们都离得较远。而且就准确性而言,他们提供的情报又怎能和你这个当事人相比?”

海勒温冷笑道:“较远么?意思就是说,当时无论发生什么,家族的人都没能力阻止喽?”

“不要这样,海雯。”库瑞娜摇头道,“你知道你当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诅咒之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那只是猜测!……我想知道的是,保障在哪里?”虽然海勒温没有扯嗓子吼叫或者拍桌子,但任何人都能从话中感受到她的愤怒。库瑞娜静静的任由着她发泄,也不插话,直到末了才说了句:“不要忘了,一切为了家族。”

于是海勒温走了,走得义无反顾,只是在临走前往桌面上扔了一个纸卷——想来是她对那次打斗的分析了。

库瑞娜展开纸卷仔细地看了两遍,嘴里默念了句什么。就见那纸卷的边角开始腐化、脱水,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倒回去吧……酒总放在外面会跑了味道。”她对柜台内的灰矮人说,也不待对方答应,库瑞娜就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餐馆。

……

……

扎维尔家主堡中供奉罗丝的大厅,和无光家的大为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罗丝的神像,被摆在大厅靠北最显眼的位置,而且形象上,是个年轻貌美的女性卓尔。

“她”右手高举,撑起大厅的棚顶;而左手却自然下垂,仿佛在轻抚身边随侍的剑蜘蛛。罗丝脸上的万种风情,和蜘蛛的狰狞嗜血形成了鲜明对比。正是这一美一丑两个极端,让整个雕像的内涵变得丰富起来——这,就是“神性”。

当库瑞娜进入大厅时,发现这里竟聚了一屋子人,似乎正商量着什么;而主母伊科丽芙达,却头不抬眼不睁的在神像前踞案大嚼。

说起来扎维尔家的这位主母,在布莱梅门乃至整个族群中,都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存在,因为她胖。

这在外人眼中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毕竟作为史前高等精灵的直系血脉,卓尔也继承了高等精灵那纤细的外形和灵敏的身手;本身想胖就不那么容易了,何况就卓尔的饮食结构来看,似乎就更没有肥胖的理由了。毕竟他们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蘑菇——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也只有这玩意才能够茁壮成长。

蘑菇中蕴含的热量当然无法与麦子相比,以它作为主食,也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

然而,如果你和这个传奇般的伊科丽芙达有过接触,就不会对此感到诧异了。因为无论你何时看到她,她似乎都是在吃、吃!烤肉、蘑菇、鱼、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块茎;有时候她的餐桌上,还会出现地底世界中难得一见的浆果。

就比如此刻。她将一整串浆果塞入嘴巴,贪婪地压榨着其中的汁液,又将残渣嚼碎咽入独里,这才满意的抬起头,眯缝着小眼睛问了一句:“见过你妹妹了?”

“是。”库瑞娜恭敬的答道,“已经确认了‘诅咒之子’击败海雯的,的确不是魔法,而是用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段,这种手段,连近在咫尺的海雯本人也没看出来……”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阵尖锐的笑声给打断了。都不用看,库瑞娜就知道这必定是站在主母身边的沃弥莎,“也只有她,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打压自己吧。”库瑞娜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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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弥莎也是不得不这么做——虽然库瑞娜在家族中的排位还在自己之下,但人家库瑞娜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她年轻!

只要年轻,一切皆有可能。于是沃弥莎也把库瑞娜当作自己平生的劲敌,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打击对方的机会。“哈哈,这就是你的计划么?说什么试探,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无所得?……告诉你库瑞娜,我们早就受够你的无能了!”

沃弥莎一边喷吐着“毒液”,一边将手中的蛇首鞭挥得“啪啪”作响。这条鞭子,与普通蛇首鞭是不同的,它有三个蛇头!

谁也不知道她弄三个蛇头究竟有什么深意,但想来肯定不会是“道义放两旁,把‘理’字摆中间”了。

面对沃弥莎的指责,库瑞娜只是淡淡一笑,道:“你错了。通过这次试探,我们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首先可以从目标的反应来看,他之前和无光家没有仇恨……”

“这算什么收获?”沃弥莎尖声道,“对我们扎维尔家来说,这是灾难才对!”

库瑞娜平静的说:“没有仇恨,我们可以制造出仇恨。即使‘诅咒之子’本人不为所动,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更何况,只要能让艾伯尼家与迪斯特纳家相信就行。”沃弥莎还想再说什么,主母伊科丽芙达却开口了。

“稍安勿躁,”她说,“让库瑞娜把话说完。”

主母发话,就算是沃弥莎也不敢造次,于是库瑞娜又继续说道:“还有,诅咒之子应该还会武技!”

话音刚落,正厅中就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众所周知,魔法师最大的弱点就在于近身之后。倘若在近身后骤然发难,就算是顶级的法师,也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但那个诅咒之子,竟然在身为魔法师的同时,又怀有武技在身,这,这岂不是说他就没有弱点了吗?

像这样一个远近皆能的主,他们该如何应付?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控制与恒动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超。速!更。新]”主母伊科丽芙达饶有兴趣的接了一句。她抬起头,将手在宽大的餐巾上蹭了两蹭——说是餐巾,但如果不是挂在她脖子上,你一准不知道那是干嘛使的。

因为那玩意比一般家里的围裙还宽几分。

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的动作,却让大厅中所有议论都安静下来——因为大家知道,主母这是要说话了。

伊科丽芙达瞄着四下里或迷惑、或深思的表情,嘿然笑道:“诸位还没想明白吗?这起码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小朋友,他的法师等级肯定没到九级。”

“他是诅咒之子,还不是众神的分身。”这句话意味深长。在场的都不是笨人,刚才只不过是受得震撼太过强烈,一个个都被唬得不清,因此就没想到这一点;现在经过主母这一提醒,大家也都明白过来了:自古以来,就不乏魔武双修并且两者都有所成就的主,但这样的人类……一个都没有!

所差的,就是时间!

掌握任何一门技艺都需要时间,程度越高,所耗费的时间就越多;更何况目标人物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十岁。如果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他都能既精通武技,又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还是一个顶级法师的话,那他就不是“诅咒之子”,而是一个活着的神了。

所以他的实力,肯定不如他入城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强悍!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用某种法术或者道具得到的增幅。

自身为九级强者,和暂时的伪九级,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例会过后,沃弥莎被主母单独留了下来。这下,她就要独自承受伊科丽芙达身上所发散出来的压力了。

强蛮、厚重,不可抑止;就好像一座山向她倒了过来——这种气势在卓尔中相当罕见。虽然主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里埋头大嚼,但越是如此,沃弥莎就就感觉越紧张。

“唏哩呼噜”的吃喝声平素她只会觉得可笑,但这一刻却变得刺耳起来,不断牵扯着她的神经。就好像那是在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如果可能的话,她根本不愿意和眼前的怪物多呆哪怕一秒钟,但别说走掉,她现在是连动一动都不敢。

就在沃弥莎眼看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伊科丽芙达终于开口了。

“我的女儿。”她说,“你让我很失望。知道吗?本来我是很看好你的,因为你和那些尸餐素位的家伙不同;但是很显然,你被某种欲望蒙蔽了双眼……那不好,你必须学会控制。”

假如包光光那个搅屎棍在此的话,也许他会顶上一句:“就像你控制食欲那样控制么?”

但可惜的是,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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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场席卷整个布莱梅门的风暴中,占星塔无疑是暴风眼;它的动向决定了风往哪吹。但非常令人无语的是,我们的老包,这时候竟窝在地下迷宫中进行着他的研究。

几个小时前,辛提蕾娜将一部分老汉斯的遗物搬入了地下室:除了日常用品之外,还有些珍贵的研究笔记与书籍。最牛叉的就是一本“传奇大炼金师雷鸣的手记摘抄”,不过和之前的那本有所不同,没有后面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游记——当年在流晶那看到那本应该是下册,而现在这本,八成就是“上”了。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中”。

书中记录了许多炼金方程式与魔法阵的推演,就比如老包现在正学习的这个“恒动法阵”。

在这之前,老包附魔效果只有两种,一种是他像给洁西卡做得那种“法师”专用型,只有施法回路,没有魔力核心,它的缺点就是需要法师本人支付该法术的魔力;第二种就是给非施法者职业使用的,有魔力核心,但是施法回路是断开的,使用时,得先按照设定好的条件将回路闭合,法术才会生效。

世上大多数的附魔装备都是这种,包括从老汉斯那拂来的法杖,小妞的鞋子,还有他那本《神语》;这种的缺点则是“一次性”。消耗完魔力之后,必须等待法阵中的聚能部分将能量充满,然后才能再次使用。这个时间有长有短,也就是所谓的“冷却时间”。

而老包现在学习的“恒动法阵”不同,说白了,它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魔力炉,可以持续的给法术供应能量,以达到与消耗的平衡。如果老包能取得成功,他就可以将法术效果真正的“附加”在某件装备上。

——这里的附加是指,法术将持续发挥作用,不再需要穿戴者主动激活。

打比方说吧,以前老包给一把剑附加火焰效果,这把剑一天中最多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冒火;而用上“恒动法阵”作核心部件,这把剑就可以拿来熬老汤!论年煮的那种!

包光光总有一种感觉:该课题如果精研下去,绝不只是给装备附魔这么简单。自古以来“魔力炉微型化”就是所有塑能师的梦想,它可以应用在各个方面:大到魔动机械、传送阵,小到林林种种的民生用品。在原先那个世界,是蒸汽机将机械文明推到了高峰;而老包现在研究的课题,就相当于蒸汽机上的“锅炉”。

只是那还不是现在的他可以碰触的领域,所以他不用发愁这种“锅炉”问世后,到底是该叫“包雷炉”,还是叫“雷包炉”……

学习的进度不错,关键那个“雷鸣”跟老包一样,也是兼修的塑能,专业上正好对口。唯一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书中关于“化形术”的心得了。

“一下子惊喜太多,也是个愁啊!”老包十分欠揍的感叹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计划、变化

老包会如此难以割舍,是因为在所有变化系的四级法术中,他最想学的两个就是“欧路克弹性护罩”,与眼下的这个“化形术”!“护罩”和海勒温的神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自废武功,但关键时刻,却很可能会救自己一命!

要知道异界可不是网游,保命技能那是永远都不会嫌多的。{,小。说。网}更何况老包怪招迭出,也未必就找不到在施展了护罩之后攻击的手段。

到时候就相当于开着无敌打人,又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至于那个“化形术”,则是变化系的招牌法术之一,博大精深;和幻术系中的“变身术”完全不同。

变身术,只是在体表造出一个幻象来欺骗敌人,让人以为你是另一种生物,但本身是没有任何改变的,也无法升级。而这种化形术是完全改变施法者身体的形状与本质;因此可以一直升到九级——传说中九级的化形术,可以让你变成一头龙,和真正的龙没有任何区别。当然了,想利用那个全新的身体作战,你也得和真正的龙一样练习飞行技巧与“喷口”。

到了五级之后,化形术还有一个进阶的方向,那就是“变形他人”,故事书里魔法师将人变羊变龟变青蛙的就是这种;除了战斗中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以外,它更妙的地方就在于“侮辱性”。

想想看,如果一个知名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变成裸女;就算他赢得了那场战斗,事后估计也只剩下自杀一途了吧……除非这个高手本身就是卓尔。

但想归想,包光光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就算他掌握了“化形术”,对实力的提升也没什么立杆见影的效果。毕竟四级的阶位在那里摆着,又能变成什么强力的生物?要真变成只兔子,那还打个毛啊,给人添菜还差不多;更何况化形术总需要时间来熟悉新的身体,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是他对城中的局势一无所知,事实上,老包早已从许多细节上推断出暴风雨即将来临。之所以还憋在这里,一方面他笃定无论是谁,都没胆子直接对魔法学院出手,所以自身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而且老包也不想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他很清楚自己对于布莱梅门这个卓尔城市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一个过客;因此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在这里尽量的搜刮财富,好让他买到足够的粮食衣锦还乡。

掰指头算算日子,他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身处地下感觉不出温度的变化,但他知道用不了几天,冰原上就会落下第一场雪。

在那之后,冰原上的气温就会骤降。低温的天气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三四月份;而温度最低的两个月,冰原上是根本无法通行的,即使是冰原人,到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的蹲在家里“猫冬”,更别说那些不抗冻的外来者了。

可运粮的,偏偏就是这些“外来者”。

所以包光光必须在那之前就将粮食运抵,刨去路上耽搁的,他满打满算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是不得不急,要知道村里的老少爷们,此刻都扒着炕沿在那里翘首以盼呢。

……

……

“你们那是在做梦!咱人都是被绑来的,有什么理由替你们卓尔打生打死,找奥托曼去吧!”

这,就是包光光的真实想法。

本来他的计划,就是与小光头葛尔丝蒂拉合作,替他整合学院的势力,将整个魔法学院收归于他的麾下。这不难,毕竟小葛有“大师兄”与“学生自治会会长”两层身份,站了名分的便宜。

在这个期间,老包就以“教学”的名义大肆搜刮,能刮多少算多少,当然该传授的知识他也不会吝啬;等乌鲁他们一来,就赶紧推着板车跑路——这叫做各取所需,互利互惠。

他并不太担心有人灭他的口,因为“三百”也不会答应,来那么一个半个脑抽的,有乌鲁在也用不着含糊谁。

至于那些土巨怪,在他确认了自身安全之后,就留给看着顺眼的学生做魔宠吧。反正在主脑的心灵控制下,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绝对不会有宁死不从的情况出现。

至于其他的,对不起,老子不伺候!

只可惜,计划往往不如变化来得快,老包是打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意不假,但某些人却不容他置身事外。就在第二天他去找洁西卡时,却正赶上小妞帮人家达赫妮,穿她那身“骗死人不赔命”的全身甲。

再重申一次,异界不是网游;而达赫妮的全身甲也不是黄金圣衣,光凭她自己可穿不上。

因此她需要“同居”的洁西卡帮忙。

包光光开始还奇怪凭洁西卡的身份,怎会对这种活如此熟悉;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出身贵族的女性,都要学习怎样替别人穿戴铠甲,毕竟她们父兄与丈夫出征时,第一次都是由她们亲手穿的,这是传统,也是一种祝福。

当然在出城后,百分之八十都会将盔甲再脱下来——这种事情骑士小说里可不会提及。

看小妞的表情有些黯然,包光光心道不好,别是想起了什么事吧?赶紧出声打岔道:“呃……达赫妮啊,你这是要出任务?”

“是啊。”达赫妮自顾自的整理着护肩,对自己的“豆腐”裸露在老包眼前一无所觉。可洁西卡却反应过来,有意无意的走到老包与达赫妮之间。包光光正大叹春光不在。就听达赫妮解释道:“近来城市周围土巨怪的活动猖獗,所以主母命我前去调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顺便再清理一番。”

“啥?土巨怪?”包光光大吃一惊——他当然有理由吃惊,因为那些土巨怪,就是他安置在那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老包在行动

包光光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与土巨怪的联系被人发现了,不然的话,家族的军事行动那是何等机密,达赫妮又怎会轻易当他的面说出来——还不是为了敲山震虎?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即使无光家确认了这批土巨怪是他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知道土巨怪都在城外,对城中局势的影响微乎其微,毕竟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泡'书'吧更新超快/|\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别家都是巴不得把所有人手都调回来准备应变,无光家怎么反过来将人往外面派,为的,还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

除非……达赫妮真是辛提蕾娜的人,而这一次任务,正是主母麦卡琳对辛提蕾娜入驻占星塔的应手!

麦卡琳占了大义的名分,只要辛提蕾娜一天没跟无光家撕破脸,就得受麦卡琳节制;可一旦真撕破脸皮,无光家只怕立马就倒,到时候皮之不存毛将焉覆?

不出意外,这大概就是麦卡琳的阳谋了——借助大势,一步一步的逼迫辛提蕾娜就范!这一次是逼其表态,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包光光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往达赫妮那边望去,而这个时候,达赫妮正巧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两道目光,就在洁西卡肩头的上空交击。“辛提蕾娜怎么说?”

包光光朝那个方向开口问道,也不知道他问的是达赫妮,还是挡在她身前的洁西卡。

这时候老包也看明白了,达赫妮之所以找洁西卡给她整装,未尝没有通过洁西卡给他传话的意思,然后通过他,来影响辛提蕾娜的决定;只是自己恰逢其会碰巧撞上罢了。

不,也许根本就不是碰巧!洁西卡是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说不定,她早已看清了里面的关节,然后顺水推舟罢了,不然时间能掐得分毫不差?

这些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包光光不由暗暗感叹道。

果然达赫妮笑了:“她什么都没说。”老包点点头,伸出手指在洁西卡的眉心按了一下,道:“死妞,下次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别来这套拐弯抹角的。”

“讨厌鬼!”洁西卡打掉了他的手指,气鼓鼓的说着,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包光光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此刻身上穿了一件紧身的“旗袍”,旗袍上方形的纹饰美观大方;裸露出两个肩头在魔法灯的映照下,白得刺目,让他想起了冰原上的初雪。

那衣服,应该是辛提蕾娜的牧师袍改的。

……

……

麦卡琳出了昏招。她算准了女儿的性格与反应,在当前的情形下,为顾全大局辛提蕾娜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但她没考虑到包光光这个变数。

要知道,老包可不属于无光家,所以从一开始,他心中就没有什么家族利益可言。“这可是你逼我的,”他说,“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接下来的每一天!”

包光光是个“护食”的人,谁要是触犯了他的利益,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反击;何况这一次,还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虽然面对麦卡琳步步紧逼的“阳谋”,一时间他也什么办法可想,但别忘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老包可从来不会跟人讲什么规矩。

下棋下不过你,咱就掀桌子!

而他这时候的做法,和掀桌子也差不多——既然人家手里的子多,对弈吃亏,就干脆大家一起下吧!

首先他找到辛提蕾娜。当时“人妻”正捧着一本诗集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诗集的书皮有八成新,内容是大陆通用语写的,大多都有点类似意大利十四行诗,只是韵脚不同;但也不乏像腓句之类的东西。

书应该是老汉斯当年从地表带进来的,到今天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卓尔中可没有“诗”这么一说,更没有与“诗人”类似的生物,比如流氓、混混……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卓尔的社会其实远比人类的有序得多。

老包故意装作没看见对方游离的眼神,与诗集下微微颤抖的手,只开门见山的说:“辛提蕾娜,你想作主母不?待遇很不错的……不想?那,如果是我想让你当呢?”

……

……

“暴风眼”动了!类似的传闻,在学员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着,就像尿床。无论他们是否加入了某个家族,都不能真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魔法书。

谁说魔法师就没有欲望,只不过他们的欲望与常人不太一样,也隐藏得更深罢了,更何况在卓尔这种有些畸形的社会里生存,更需要你眼观六路,只观鼻是绝对行不通的!所以当得悉了一些风吹草动之后,“三百”就一直观察着导师的反应。

而这个“反应”终于来了!

虽然有些晚,但胜在非常明确,没有半分的遮掩与含糊——导师,竟然在下课后直接将海勒温留了下来,还美其名曰什么开小灶,什么有针对性的贴身辅导。

“留堂?你们中间也有这说法了?”包光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面的瘦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在校园中吊带装大行其道的今天,海勒温依旧执着于那套黑乎乎的法师袍。或许是因为耐脏?毕竟邋遢的女生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不爱洗脚的。但就对方身上传来那清新的气味而言,又太不像。包光光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将学院的校服改成水兵服与超短裙,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自处。

至于男生的就有些麻烦,中山装与中国褂让他无法取舍,而且警察的那套制服他也很有爱……

“干脆,全穿秘银锁子甲好了,就是不知道布莱梅门有没有那么多秘银。”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请客

说起秘银锁子甲,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法师神器,毕竟其导魔的性能无出其右;再加上秘银极轻,就算以法师的体质亦能承受,而且经过秘法炼制之后,它的硬度也远超一般的钢铁。

老包不会那种秘法,但他知道纯铁也是极软的,之所以会变得坚硬,正是因为在冶炼的过程中掺入了“碳”。掺入一点点碳,就是我们熟悉的“钢铁”,越多就越硬,直到超过了百分之二,就成了又硬又脆、只能打造农具的生铁了。

于是他猜测秘银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具体应该往里面掺多少。但就算他知道了配方,也不会真那么干。

他烧不起。

不但他烧不起,大概世界上也没几个人烧得起——这也是大多数人对秘银锁子甲都只闻齐名,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的根本原因。毫不夸张的说,大陆上现存的任何一件,若成金币都足以把人压死。

注意,这里用的是“压”,而不是“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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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5zww.netp;所以包光光心目中的“秘银锁子甲”,绝不是那种甲片由纯秘银打造的,他甚至都没考虑过如何将秘银制成合金,毕竟即使那样,一身锁甲的造价也仍然高得惊人;而且成为合金之后,会不会保留秘银的导魔性能还两说呢。

老包的想法是,镀。

要知道秘银最牛叉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导魔性,只要在其他厌魔的金属外镀上那么一层秘银膜,效果上虽然差点,但好歹魔力能流通了不是?

铠甲的重量问题也不难解决,碳素钢不行就用铝合金,不外乎在铝中加上铜、硅、镁、锌、锰之类的元素,具体的配比……咳,挨个试吧,反正城里的灰矮人铁匠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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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街上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你没准会以为那个人和你认识,还笑着跟人家打招呼;可接下来人家没什么反应,你八成就会认为是自己脸上、或是穿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你检察过之后,那人还一个劲地盯,估计你不是害怕,就是离发火不远了。

而海勒温,此时正经历着这个过程。

——她自然不知道对方的思绪,在那一刻已经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跑了个无影无踪,就是不知道会咬着谁;她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而且是很严重的威胁。

于是她傲气发作,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客气了:“导师,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请恕我失陪。”反正室内又不止他们两个,倒不虞对方会当场翻脸动手。

“你说,”包光光用梦呓一般的腔调说,“甲片的形状是做成山文好呢,还是鱼鳞好?”

“什么鱼鳞?”海勒温有些懵,暗中运使神力,想发一个清醒术之类的神术——给她自己。因为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真真切切,但穿到一起,却偏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海勒温这一运使魔力,老包就反应过来了。他眨巴眨巴眼,用一种疑惑的口吻说道:“海勒温?你怎么在这里?”

海勒温:“……”

看着瘦女生那喷火的眼神,老包尴尬的搔了搔头皮,嘿嘿一笑道:“啊,不好意思,走神了……那什么,上次我听你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找你们扎维尔家,这话算数不?”

“进入正题了!”海勒温心里暗暗警惕,她斟酌着词句道:“话是主母亲口所说,自然是算数的。虽然我在家族里还不够份量,但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介绍几个人给您认识。”包光光闻言愣了一下,心想这话听起来似乎滴水不漏,但其实只把她自己摘得很干净,颇有些置身事外的意思——难道,这海勒温和她的家族之间,也不完全是一条心?

不过,此刻他可没有心肠思量对方的想法,只要她把事办妥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包光光摇头道,“你知道的,我很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跟你们玩那种相互试探的游戏。我拜托你们扎维尔家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你们给其他家族送个信,让他们管事的,今天晚上到我那去一趟。”

“就定在八点好了,”老包豪迈的拍了拍胸脯,“我请客!……呃,你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

包光光不屑的“嘁”了一声道:“就这还魔法师呢?你应该说,没问题,先生!这句我五岁就会说了。”

在老包挥一挥衣袖闪掉后老半天,海勒温才从方才的惊愕中解脱出来。“不愧是诅咒之子。要么不动,一动就要天翻地覆了!”她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荡荡的“教室”,突然爆发出一阵长笑,笑声中,又听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库瑞娜,我亲爱的……姐姐,这次……只怕你的算计……要落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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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当库瑞娜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主母伊科丽芙达知晓时,随侍在侧的沃弥莎,又发出她那种招牌一样的尖叫。只听她义愤填膺的说:“他把我们扎维尔家当什么?传话的奴仆么?”

库瑞娜低头看着脚尖的地面——那里有一块冰蓝色的夜辉石,如果能做成梳子,和妹妹银色的长发一定很配。

库瑞娜根本就没去听沃弥莎的咒骂或是抱怨,她也不关心。从一开始她就没把沃弥莎当作对手,不是说沃弥莎不配。只是她还没弄明白,主母为什么会一直宠信这个又蠢又笨,性子又急的沃弥莎,难道,只因为她是主母的女儿?

这个理由虽然分量很足,但还不够!

主母又不止她一个女儿。所以,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自己没看透,在那之前,必须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敌意——恰似猛虎卧山丘,潜伏爪牙忍受。这是诅咒之子在一次授课中说的,好像是一句诗。

“呵呵,看来咱们被人家讨厌了呢。”这时候,就听见主母伊科丽芙达不咸不淡的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 扎维尔与扎古

平心而论,包光光这一手玩得极损。{,小。说。网}无论扎维尔家有没有将他的话传达下去,都不会落什么好:传达了,那就是他们与诅咒之子有特别的关系,扎维尔家登时就成了众矢之的;可要是不传达……难道别的家族就不知道了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老包在与海勒温说话时,并没有刻意避着旁人。

天知道那些人究竟听到了多少。到时候各大家族从他这里获得的好处越多,就会越恨扎维尔家;因为扎维尔家隐瞒消息,想独吞。

若在平时,凭扎维尔家的势力根本就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敏感如现在,这无疑就会成为扎在所有家族心中的一根刺。它会时刻提醒着大伙,在他们头上还有个一手遮天的主——扎维尔家。

所以扎维尔家一样是众矢之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老包早已不是一根筋了,是两头堵。但扎维尔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伊科丽芙达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做了决断。

“沃弥莎,今天晚上的宴会,由你代表家族出席。”

这个命令有些出乎库瑞娜的意料,毕竟在她看来,沃弥莎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处理这种复杂的情况。果然,周围随侍的牧师中,有个叫娜茹的忍不住开口道:“我们都清楚沃弥莎对家族的忠心,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在家族中,主母伊科丽芙达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她的话便是最终决定,但如果说有谁能质疑这个决定,那就只有这个娜茹。

说起来娜茹的排名甚至还不如沃弥莎高,但人家,可是和伊科丽芙达同一时代的“老人”,经历那次主母之争而活到现在的,所以她的意见,即便是主母也不能等闲视之。“你在担心什么?”伊科丽芙达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用手中的肉排敲打着盘子说,“事情远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你以为在这种时刻,扎维尔家低调就有用么?……咱们的小朋友只是气不顺,那就让他出出气好了。”

“您是说……”

“没错,娜茹!”伊科丽芙达本就被肥肉挤成一线的小眼睛彻底眯了起来,“又让你猜到我的心思了呢。我就是要全力宣扬与诅咒之子合作的事,所以,按照他的话把消息传出去吧。听清楚了沃弥莎:无论他有什么提议,我们都支持;无论他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瞧,我们可是在不遗余力地‘协助’你呢!”伊科丽芙达望着头顶的虚空处,无声的笑了;露出了那一口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齿缝间隐隐有肉屑一闪而逝。

……

……

诅咒之子要请客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从扎维尔家飞到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但包光光没想到的是:他们除了派人直接给各大家族的主堡送信之外,甚至还将消息在格斗武塔与几大佣兵驻地间大肆宣扬;连餐馆、路**叉处的青石上,也被贴上了绘制精美的传单,那劲头,比咱们这的野广告还要嚣张几分。

于是大家都在谈论这次会面,而有点实力的组织也积极准备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市的氛围闹得就好像要过节一样,这在以阴谋与铁血著称的卓尔社会中,不能说不诡异了。

只有包光光对此还一无所觉,这一是他笃定扎维尔家绝对会将消息传出去,另一方面作为请客的主人,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远比客人们要多得多。

当然这里的“准备”,指的可不完全是食材。

与海勒温分开后(没办法,用“分手”这个词更容易让人误会),他便第一时间跑回占星塔,将窝在地下室里苦练神功的葛尔丝蒂拉揪了出来。这小光头果然是不负天才之名,短短三天时间,他就把傀儡从纯陆军变成空降兵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四个傀儡出现在方圆二十米之内的任何地方,为以后他的招牌绝活“傀儡空投作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傀儡经过老包的改装,模样也和原来大不相同了。虽然看起来还是矮矮胖胖,但固化了“迅疾术”的双腿与全身各处的“漂浮术”法阵,大大减轻了其自身的重量,让傀儡能真正做到纵跃如飞——这,自然是老包最新的研究成果了。

没错,就是恒动法阵!

而傀儡的胸甲也做了强化处理,毕竟胸部是放置魔力源的地方,马虎不得。现在的胸甲,说白了就是三合板——里外是施加了“硬化术”的粘土,在中间还夹了一层陶瓷,大大增强了傀儡的抗打击能力;而外形上也被加大、加厚(没护翼……)还带着阴险的弧度,越来越像主战坦克炮塔的正面装甲了。

这里面要说明的是:“硬化术”与“坚固术”不同;虽然同是提高物品的坚固程度,但硬化术是彻底改变了物品的状态,只要改变成功,就算散去法术该物品也不会再回到原来,因此它的效果可以看做是“永久”的。这一点,倒是和“金属变形术”有几分相像。

之所以没给傀儡的身体部位刻画任何魔法阵,完全是因为葛尔丝蒂拉本身就兼修防护,在战斗时,他会自己给傀儡加持护盾,有魔法阵在那里反而会影响到他的法术。

傀儡的双手,已经不是当初的钻头了。抓握东西的能力还是要保留的,因为备不住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可一旦握起来之后,手背上突起的挡板就会将拳面整个覆盖,变成像巨锤一样的东西。而另一只手的五指,却是锋利的刀锋。

创意当然是来自剪刀手爱德华,以及猛鬼街里面的老怪弗雷德了。

魔法师中的规矩与科学家差不多,都是有权给制造的物品与发现物命名的。于是当葛尔丝蒂恭请老包给他的新傀儡命名时,包光光毫不犹豫的就说了一个词:“扎古!”

因为他觉得,这傀儡扁圆的脑袋再加上肩膀上的尖刺,和他记忆中的扎古实在是太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作主角

此时的小光头,正拎了把刷子给傀儡的胳膊上画横纹,看他脸上的那份狂热,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控高达的宅男。

“好哇!”老包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领子,“身为学生自治会会长居然带头旷课,看你这下怎么解释?……明天写一分五千字的检察交给我,不然这件事咱们没完!”

葛尔丝蒂拉压根就不在乎老包拙劣的表演,他竖起刷子在老包眼前比来比去,大有往人身上招呼的意思,吓得老包急忙将手松开。这时候就听小光头说话了。“别来这套,”他说,“这么急着找我,到底又什么事搞不定?”

“这次不但是你,你们管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要知道,我们统共就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老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就在今天晚上,我就要和各大家族的代表见面了……”

小光头皱眉打断他道:“你准备对无光家动手?”

“你错了!”包光光摇头道,“不是无光家,而是主母麦卡琳;这一点可不能混淆。”

“有什么区别?”

包光光斟酌着词句道:“怎么会没有?无光家是无光家,麦卡琳是麦卡琳;没了她地球……呃,无光家的其他成员还不是一样吃饭睡觉。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能当主母的还不有的是。”

“你是说辛提蕾娜?”小光头撇嘴道,“哪有那么简单。我不都说过么,主母除了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之外,还相当于你们的主教,能当主母都是获得罗丝首肯的,无一例外。”

包光光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说实在的,当初那股精神力给他的震撼不能说不大,但之后的日子里,老包就再也没和这股疑似罗丝的精神力发生过接触,以至于他在布局时,居然将罗丝这么大只的BOSS抛到了脑后!

也难怪他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因为无论从穿越者还是冰原人的角度来说,神这玩意,都太过于虚无缥缈了。在包光光以往的认知中,就算神真的存在,估计也懒得管凡间的事物,就好像很少有人会关注一窝蚂蚁,哪怕这窝蚂蚁,是他闲着没事养来玩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包光光脸上的冷汗滚滚而下。葛尔丝蒂拉见到他这副反应,那还有不明白的?“所以说,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行不通。就算你找辛提蕾娜,她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啊!”

“什么?”这下子轮到小光头震惊了,“她真的亲口答应了?怎么会……难道,罗丝本就有意让她接任家族的主母?不,不,如果那样的话,麦卡琳的位置早就保不住了……”

包光光推了他一把:“别胡斯乱想了,这起码说明我的计划,并没有触及到罗丝的底线,对不对?”

……

……

小光头的话让包光光获益良多,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好在这个错误并不是不能弥补。在接下来的布局里,他必须将罗丝的反应算在里面,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达赫妮早已领兵“清剿”土巨怪去了,因为她还肩负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寻找乌鲁一行的踪迹——其实按那群佣兵的脚程,两天前就应该到了;之所以还没见人,不是路上遇到了危险,有班得瑞和舒克这地头蛇在也不至于迷路。

唯一困扰他们的就是“补给”。

光源还好办,走不多远佣兵们就发现了那种会发光的苔藓。斯科特第一个用小刀将苔藓削下来往武器上贴,结果大伙都有样学样,一把把光刀,光剑便相继出炉;若不是乌鲁的“光斧”太扎眼,那卖相就跟绝地武士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除了班得瑞。因为贴了也没用,他又没有乌鲁的力气,哪能没事就举着那把变态的巨刀。

但食物的获取,相对而言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在地表的居民眼里,幽暗地域,那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上面的大多数常识到了这里都行不通。即便是资深佣兵班得瑞,在这里也很难找到吃的。

假如包光光没有将那群土巨怪调走,说不定佣兵们还能吃到送上门的肉,而此刻,他们就只能依赖舒克辨别出来哪些是能吃的蘑菇了——指望狗头人的捕猎技巧?别逗了,它们在这里就只有被吃的份。因此队伍每天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寻找食物,就这样,大伙还是吃了几天的蘑菇,现在连打个喷嚏,基本都带着蘑菇味了。

最痛苦的是,这帮人找不到足够的植物生火,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生吃……

“以后抓到了俘虏,也不打他,就天天的喂他吃生蘑菇,看他能熬多久!”谁能想到,斯科特一时的戏言,不久之后竟成了大陆最强军团的一个传统。

而此时的包光光,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他的行为,其实给那群人帮了倒忙,还在一个劲的埋怨人家笨呢。达赫妮外出“公干”,他就只好自己去找辛提蕾娜了——不找洁西卡传话,是因为他不希望小妞掺和在这里面,毕竟这件事与她无关。

辛提蕾娜的答复相当耐人寻味。“没有法旨,”她说:“你不用担心那些吧,只要能干得漂亮就行。”

“不需要考虑罗丝的想法?”包光光有些明白了。在那边,流传着一个“主角”理论:芸芸众生一开始都是配角,但只要你沾染的因果越多,造成的影响越大,就越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关注,便成了一个主角的候选人。这时候主角的待遇就来了——运气、敌人、抉择之类的东西会接踵而至。成功了,你就是主角,失败自不必再言。

而这个理论,八成放到罗丝身上也一样适用!

第二百九十章 刺客

不然老汉斯当年几乎把布莱梅门闹了个天翻地覆,那时候罗丝在干什么?辛提蕾娜几乎颠覆了卓尔多少年的传统,那时候罗丝又在干什么?答案很简单,她在看戏。

而辛提蕾娜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敢答应上他的船吧?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只要这个计划能够吸引住罗丝的眼球,行事就可以不受她的阻挠;关键时刻,急着看下文的罗丝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的帮上一把……嗯,以他在网站上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种事罗丝很可能干得出来。

想通了这一点,包光光回旋的余地就大多了。虽然不知道一个神的喜好;但从老汉斯与辛提蕾娜的经历来看,罗丝大概是更喜欢“大场面”吧,毕竟这俩主闹出的动静都不小。于是他决定,剧情方面就按照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套路来:主角自然是自己了,悬念、惊悚、打斗之类的元素一个都不能少;轻松搞笑与意外的转折也得掂量着来,美女爱英雄嘛,更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只是不知道罗丝是喜欢看种马呢,还是喜欢……看种马?”至于对方万一喜欢看耽美的可能性,早已被包光光的大脑自动给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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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了。”甘尔丹凝望着墙壁上悬挂着刀剑,喃喃的说。自从知悉了诅咒之子要请客的消息,他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接近占星塔的机会。如果要动手,就只有趁现在了。

“大人,队伍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出声的,是一个叫努尔瑞拉的女性战士,今年只有三十八岁,是他最小的入室弟子。

甘尔丹每次直面危险的时候,都必然会带上她,因为不经过这样的磨练,没有任何背景的努尔瑞拉,就无法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家族中的高级武者,更不可能在多少年后接替自己的位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甘尔丹也知道,她是不同的。

于是他变本加厉的磨练她:更多的危险,更多的战斗,辱骂、甚至殴打。这,就是卓尔表达感情的方式。但这一次,甘尔丹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自己是真的错了。

——如果他失手,他和努尔瑞拉一定会死;即使成功了,他或许还能凭借着过人的机敏与武力杀出来,可努尔瑞拉……想到这里,甘尔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视线移到那张被剑与火熏陶得不再稚嫩的脸上,低声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你不必去。”

努尔瑞拉没接话,只将纤细的脊背挺得更直。

最后这个坚定的战士,到底是带着甘尔丹的剑走了。见对方已然做出了选择甘尔丹也不再劝,只下了一个命令:“要忍。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都要忍耐。”

努尔瑞拉走后,墙上就剩下那把孤伶伶的弯刀了。夜灰石的光芒,照不亮黯淡的刀鞘;整个看起来,那把刀就好像墙上的一道疤痕,丑陋而又哀伤。甘尔丹沉默半晌,忽然哈哈一笑,伸手将弯刀拔了出来。他“唰唰”两刀剔去了自己的眉毛,又削去了自己顶门的头发。然后他将弯刀咬在嘴里,双手挽起余下的头发,打了个奇怪的髻。而剃掉的头发也没浪费,被药水粘在下巴周围。

简简单单的几个处理,就让甘尔丹几乎变了个样子。其实单就改头换面来说,一个二级的“变身术”就能做得更好,可这次不行——顶着“变身术”进入一群魔法师的老巢,无疑是找死。

所以甘尔丹只好退而求其次。

“黑暗巡礼者”虽然是刺客与武者的完美结合,但他本人却偏向格斗技巧,“伪装术”的造诣并不高;只要是熟悉他的人,或是仔细端量还是有可能识破的。

甘尔丹自然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自己的身份没被拆穿,那就找机会刺杀;而一旦有什么变故导致自己暴露,说不得就只有用人类的规矩挑战了。想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人类自居的“诅咒之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

……

斗篷,将整副面孔都笼罩在黑暗中;甘尔丹抹搭着眼皮,以防眼中射出的红光引起旁人警觉。别看十个卓尔有八个是红眼,但高级武者的眼神,本身就是与众不同的。

弯刀还是他随身的那把,只是换了个普通的刀鞘,刀柄用布条虚虚的缠了几圈;刀刃部分,却没有做任何的处理——这一点无关紧要,只要这把刀有机会出鞘,就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无所谓了。

如果是单纯的刺杀,他绝不会带这把刀,毕竟熟悉这把刀的家伙太多;但临时更换武器,又无法将自己的实力百分之百发挥出来;面对一个位阶有可能在他之上的强者,全力出手还唯恐不能成功呢,何况是有所保留?

因此他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到底还是将刀给带上了;而现在,他只能祈求由他和努尔瑞拉分别将刀剑带进来,不会引起人注意吧。

甘尔丹没有直接去跟努尔瑞拉会合,因为他没有机会。

他是跟着群自由佣兵一起进来的,只有他们,才不会在乎你是谁;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秘密。可进来之后甘尔丹才发现,他站的位置,和前面八大家族之间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那八队人马既联成一体,又互相防备;如果这时候他以佣兵的身份过去跟努尔瑞拉接触,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他只有等,就像此刻广场上所有的卓尔一样。

未曾亲眼所见,或许你很难想象在没有纪律的约束下,几十上百口子聚在一起,却安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清晰可闻;但卓尔,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种族,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沉默中等待,在沉默中战斗,在沉默中……迎接死亡。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该死的乌龙

没有喧哗,没有私语;一众卓尔就这样静静望着他们此行的目标——那座见证了奇迹与背叛的“炮楼”:

占星塔。{,小。说。网}

说来也怪,本来在原主人汉密尔顿离开后,这座塔就变得死气沉沉,好像没了灵魂的躯壳。纵然是与多愁善感完全不搭边的卓尔,也会感受到塔所散发出来的萧索与落寞。

但那个诅咒之子一住进去,塔就活了。它就像一头蹲伏在那里的凶兽,虽然还在沉睡,但只要你看着它,就会感觉到那来自洪荒的苍茫气息,夹带着无尽的威势扑面而来(那是主脑在扫描),让你的心为之战栗;而闭上眼,你就能听到那深沉的呼吸声,源自极深的地底(那是老包在地下室里面做实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终于到了八点。

八,自古以来就是卓尔们最为重要的数字:比如说城市由八大家族共同管理,每个家族都有八大牧师的排名,议政大厅有八个角,格斗武塔共分八层……

原因很简单,因为“黑寡妇”有八条腿。而今天,诅咒之子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时间,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它醒了。”这是每一个卓尔心中的感觉,因为就在刚才,塔内所有的灯光忽然大亮,那突如其来的光芒,正是它睁开的眼睛,而紧接着“吱嘎嘎”左右洞开的大门,是它正打着呵欠,伸着懒腰。

各家族训练出来的人手果然不凡,随从也好,护卫也罢,都保持着先前的状态;而离得最远的佣兵们却有了反应——他们中大多数,对包光光都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长得什么模样,难免觉得好奇,于是不由自主的朝前面靠了过去。

骚动这玩意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动,就会有十个人跟着一起动,结果那不想动的也得动了。甘尔丹心头一喜:这,不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么?

当初甘尔丹收到消息,觉得机不可失,就瞒着主母麦卡琳策划了这次行动,为了能顺利混进学院而不被注意,他故意将消息在佣兵与独行客间大肆宣扬,因此这一刻场面会如此混乱,起码有一半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的结果。

……

……

借着人流的掩护,甘尔丹偷偷地向无光家的队伍靠近,在他想来,只要能拿到自己的剑,成功的希望就又多了两成。但好死不死的,他刚摸到八大家族队伍附近,就见扎维尔家的沃弥莎挥起了三首蛇鞭,一道蜿蜒的电光,就像毒蛇一般从虚空中劈落下来,最为诡异的是,这道电光落地后,居然没有立即消散,而是在地上嘶嘶拉拉的响了好一阵子。

班瑞家的战士也不示弱,他们第一时间护在泽丽瓦拉身前,拔出刀剑指着乱哄哄涌过来的佣兵。动作整齐划一不说,连刀剑出鞘,都只发出了一个声音!

虽然没有一个战士说话,但那漆黑的刀锋,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退,或死!

“班瑞家的战士,不愧是布莱梅门的第一强兵。”甘尔丹暗暗赞叹,同时也放弃了接近努尔瑞拉的想法。可正当他转头要往占星塔走去时,他的视线,却被那些急吼吼的佣兵给挡住了。

“该死!”

费了不少劲,甘尔丹才挤到那一众佣兵头里来——这帮家伙每一个都是好手,在他们面前使手段那得慎之又慎。

门已经完全打开了,从塔内透出的光芒,让甘尔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累赘的布条早已经被他解开,露出刀柄上细密的花纹。他轻柔的抚摸着刀柄,体验着那一丝丝熟悉的感觉,直到确认自己的心,通过这种熟悉与刀渐渐地融为一体;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确定目标,好挥出有生以来最强的一击!

但这一刀,到底是没挥出去。

虽然强光妨害了他的视觉,让他急切间看不清门内众人的样貌,但仍能分辨出当先的法师应该是个光头,因为就属他那里最亮……

光头?葛尔丝蒂拉?

没错,门内的那几个倒霉蛋,正是被老包抓来当苦力的自治会高层。他们刚刚替来宾准备好“主菜”,正疲倦欲死,包光光还变本加厉的让其在门口“接客”,把个小光头恨得牙根痒痒。

可是当大门的那一瞬间,葛尔丝蒂拉一眼看见外面乌泱乌泱的人群,就知道坏了。

好在小光头也是个有担当的,临危不乱。“狄宁!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吞森,让他别弄什么菜了,赶紧想办法——杜阿格斯!把你健美部的人都拉来,再加上知和社的,人手方面应该就差不多了。”

法师,总是有办法与同伴取得联系的。于是当大门完全打开,众来宾就见一道五彩斑斓的光带从占星塔中射出来,撞到洞顶发出“嗡”的一声,久久不绝。而那条光带本身,也在洞顶上撞得粉碎,化作光雨星星点点的落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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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来了多少?”包光光一哆嗦,差点没将手里的炒勺扔到对方的脸上——方才狄宁冲进来报信的时候,他还窝在实验室里,一心一意的用钳锅做回锅肉呢!

之所以用三楼的实验室,完全是因为这里家什齐全(实验用的),并且还有两条直通塔顶的风道。

天地良心,老包绝对是真心想请客,毕竟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冰原人都有在饭桌上谈事的习惯;只有吃喝伺候好了,事情才有接着往下谈的可能。因此他还兴致勃勃的打算秀一把手艺,可谁知道,狄宁竟说人来了百十口子,这要是一道道炒下去,还不得炒到他二十岁生日?

“我说,你不是在忽悠我吧?”老包眼泪叭嚓的望着狄宁,就盼从他那里能听到一个“是”字。

第二百九十二章 老包上菜

可是当包光光一溜烟跑到小妞房间,从窗口往下看去的时候,才知道狄宁所言不虚。{,小。说。网}望着楼下黑压压晃动的人头,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被狼群围困的感觉:所差的只是狼的眼睛发绿光,而卓尔们是发红光。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连无光家的都来了……扎维尔家那帮孙子,就是存心要让老子好看……”包光光咬牙切齿的念叨着,丝毫未察觉身后洁西卡的脸色,早已变得比他还要难看。

要知道为了今晚,洁西卡可是精心打扮过的,指甲上也特意涂了蔻丹,而正当她准备换上新制的“旗袍”时,包光光就火烧屁股一样冲了进来……若真被他占了便宜也就罢了,最可恨的,他进来后居然直接奔窗台,压根就没朝她这边看过一眼!

“你怕什么?不就是多来了几个人嘛。”虽然她双手还得用衣服遮着关键部位,但下面却忍不住踢了老包一脚。

包光光十分委屈,心说你当然是不在乎了,就凭你那出身,再来百十口子也不过是小场面。

但当着女人的面,身为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缩头。他挺起了胸脯道:“说得没错,以为这样就能整到老子了?你们在做梦啊……巴比Q,自助餐,哪样不能安排个百八十人的?”

最终,包光光选了一样更适合今天场面的,那就是:水席!

所谓水席有两个含义:一是每道热菜皆有汤水,二是吃完一道撤去再换一道,菜肴如流水般……“不断更”。

尤其是百十人的大宴,更能体现出这“流水”的精髓:席还没等开呢,一众魔法师就将他们平时订餐的本事拿了出来,不多时,那餐馆中送食材的、健美部来帮忙接待的、以及城市守卫中负责学院安全抓小偷的,便宛如大江流水一般涌进了占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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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实验室中,几十个钳锅如阅兵般一字排开,蒸腾的雾气,将整个房间弄得跟仙境也似,连两条风道一起工作都没什么效果——知道的这是在做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占星塔里失火了呢。

水席有先上凉菜的讲究,于是先前做好的菜肴便派上了用场,挖一勺子,再在旁边配上些零七八碎的材料,就成了一道上好的“冷盘”——嫌还不够凉?没关系,这老些魔法师呢,一人一个冰冷射线过去,菜就跟刚从冷库里拿出来差不多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洁西卡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指着忙得四脚朝天的老包说,“没见过你这样当主人的,宾客们都来齐了,你好歹出去露个脸,说两句话啊!”

“不是有你和小葛他们顶着嘛……”

“那怎么一样!”洁西卡大怒。在她的想法中,一个有身份的人怎能将客人扔到一边,自己跑去做菜,这简直已不能用“失礼”来形容了!“你要是想让人家看笑话,就在这里继续呆着吧!”

说罢,小妞就气呼呼的转身走了,只留下老包一人在那里尴尬的摸着鼻子。

其实包光光不是不明白,之所以他不按常理出牌,有一多半原因是他故意的。散漫惯了的他无论怎么装,礼仪方面也不可能跟洁西卡,或是那些沉淀了千百年的家族相比;与其在这方面露怯,还不如索性就放开了本色到底。

这最起码会给人一个印象:他就是一个不通人情的“专精”人士,这个扮相,在之后的日子里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也说不定。

可是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而洁西卡的意见他也不可能完全忽视。于是他跟身边的狄宁说:“你在这里盯着,一旦发现哪个钳锅快烧干了,记得要马上往里面添水啊!”

对狄宁,包光光还是很放心的,毕竟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办事稳重,而且看火候,本就是魔法师平时最拿手的几件事之一。

……

……

包光光没有出门跟来宾们打成一片,而是直接出现在二楼洁西卡房间的窗户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是玩高雅艺术的,不需要下台跟观众互动。就像你什么时候见过帕瓦罗蒂唱一半忽然跳下来,握着前排观众的手说,哥你好,我是帕瓦罗蒂;姐你好,我是帕瓦罗蒂……女的不用拦!

因此他就随意的坐在窗台上,拿出他平时上课的派头开了腔:“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领导(冒号),晚上好!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吧?那就不自我介绍了啊……万一有不知道的,一会下课去问问那些知道的就行。”

“我也不说什么‘今天我们来到这个圣殿’之类虚头巴脑的,一句话,你们肯来就是给我面子;既然你们给我面子,我包某人就有责任让你们吃好玩好。”

“一会呢,你们将品尝到一种全新的菜式,我保证你们在这之前从未吃过。咱们人太多,塔里面待不下,就只能将席开在外面;所以还要麻烦大家往后退退,给腾个地方好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布置场地……”

此时围在塔底下的,只有那些佣兵头头和独行客,他们还没有资格把老包的话当耳旁风,而各大家族的人更不可能出声反对,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远远的看着,而且他们也很好奇那个诅咒之子,还会变出些什么花样来。

于是这些家族带头,人群缓缓的向后退了大概二十多米。

当然也有那最不情愿的,比如说这个意图“刺包”的无光家武技长甘尔丹——他好不容易才从后面挤到了前排,只等着拔剑杀人了,结果老包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还得再退回去!

这叫他情何以堪?

第二百九十三章 包光光的游戏

一开始,甘尔丹还乐观地以为,佣兵们一发生骚动,诅咒之子作为主人肯定是要出来控制场面的,可谁知道,人家不过是在二楼的窗口处照了个脸。

那窗口离地面有十几米高,塔身上又没什么踏足的地方;慢说甘尔丹没本事跳上去,就算能跳那么高,难道对方一个魔法大师,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不成?

对方一定会率先发起攻击,而自己身在空中,根本就没办法闪避,又如何抵挡那无穷无尽的魔法洪流?所以他必须要忍。“还有机会,”甘尔丹对自己说:“等宴会开始,他总要出来致辞的,这是传统,也是惯例,不管人类还是卓尔。”

结果他又猜错了。这一回,那该死的诅咒之子,依然是出现在那个该死的窗口,一边大放厥词,一边坐在窗台上惬意地将两只脚踢个不停,恨得甘尔丹咬牙切齿。

但恨归恨,甘尔丹也知道已经没机会了,毕竟所有的佣兵都在朝后退去,他总不能孤伶伶留在原地。

“我是刺客,一名黑暗中的猎人……我必须永远保持冷静,在绝望中寻找成功的机会……”当甘尔丹默念着刺客守则来压抑负面的情绪时,包光光在上面又开口了。

“到开席还有段时间,”他提议说,“我看大伙也挺无聊的,不如我们来玩个互动游戏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掏出一副纸牌来回的颠倒着:“杀人游戏,相信大家都不会觉得陌生,但你们一定没试过这么多人一起玩——眼下就是个好机会,我来作法官,希望大伙能‘踊跃参加’!”

“现在,游戏开始了!”随着这一句意味深长的念白,占星塔中透出的光忽然扭曲了一下,紧接着浓郁的黑暗,就从包光光的背后喷薄而出,像一阵黑色的大雾般将塔整个罩住。而这还不算完,那黑雾还扭动着身躯,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周围的空间,直到将所有的宾客都裹在里面。

佣兵们骚动起来,有那警惕性较高的主,已经悄悄地移动了位置;八大家族的护卫倒是没乱,但也警觉地将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围了起来。“这是……黑暗行之术!”班固家的泽丽瓦拉双目一凝,“难道这家伙,也是罗丝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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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当然不会去信罗丝,事实上他除了螃蟹之外,对一切八只脚的生物都没有爱。之所以能施展出这个暗影法术,完全是他用“心灵之光”模拟了神术的效果!

其实说白了,神力也就是信仰的力量,只有当你一心一意的信赖神,依靠神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特性,和老汉斯的心灵之光又是何其相似?因此包光光猜测,心灵之光或许本身就是神力的一种,只不过它所信奉的神祇,是自己!

这一点并不奇怪,在那边的佛教,就主张每个人都有佛性。传说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开悟,悟道之后的第一句话都说:奇哉!奇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换成神,是不是一样的道理?

人,又何尝不是主宰自己的神?只要你相信。

每当想到这里,包光光就对老汉斯愈加的敬佩,也对自己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通过心灵之光,他甚至有可能直接学会神术,更别说众神殿的元素法术了!

流晶能够身兼操魔法术与冰系法术两家之长,八成也正因为这个。

但知道是知道,实际学起来包光光却觉得困难无比,几天的时间,他就学会了这么一个二级法术,还远远谈不上精通——虽说有主脑的能量在后面源源不断地支持,可施完了法术之后,老包还是有了种头昏脑胀的感觉,就好像魔力透支一样。

好在“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老包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缓缓说道:“在一个月黑风高阴森恐怖的夜晚,不甘寂寞的杀手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接住!”

说着话,他运力将手中的那叠纸牌朝卓尔们扔了过去。纸牌在空中散开,翻翻滚滚的飘落下来,就好像下了场缤纷的雨。然而身处黑暗中的卓尔们,是看不到这个景象的。

……

……

如果是你,在双目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发现有东西向你飞来,你会有什么反应?A、打飞;B、躲开;C、接住。

不出意外的话,你有八成的可能性会选择B。因为这个选择最简单,安全系数也最高。眼下的情形也是如此:大部分的卓尔都选了躲开,只有一小部分按照老包所说,或是在命令之下选择了接住。至于用武器将纸牌打飞的就更少了——你想啊,身为客人却故意将主人的物品损坏,不是对主人不敬是什么?

包光光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自然不是闲着蛋疼才拖着人玩游戏,事实上他每一个步骤,都是大有深意的。

要知道,来宾的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里面的成分又杂,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知悉他接下来的计划,抑或愿意与他合作,所以他必须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能陪他一起玩”的给挑出来。

首先这个人不能是傻子,得能听出他一再的暗示;其次这个人,还得有相当的武力!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想判断出一张纸牌的动向,要么你得从无数纸牌飘落的声音中,分辨出你要接的那一张;要么,你就得直接感受空气的流动!而且以卓尔的警觉,势必不可能直接伸手去抓,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别人扔过来的东西,很可能涂抹了毒药!你想接到,就必须要有某种特殊的技巧,当然前提是还不能破坏这张纸牌。

这里面的难度就大了。

五十四张纸牌里,有三十多张被人攥到手里;这个数量包光光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杀手已经在潜伏你们中间了。从现在开始,他们与无辜者的命运,都将由你们大伙决定!”

第二百九十四章 游戏进行时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包光光还能得到如此准确的信息,自然是感知探测的结果了——主脑的扫描虽然强大,但只能锁定灵魂波动或窥探一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如老包自身的感知方便,所以他只利用了主脑的增幅功能。[!超。速!更。新]

而那些纸牌,也是事先被他做过手脚的,首先每一张纸牌里,他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魔力印记。由于老包可以用魔力同频改变自己的魔力波动,因此每一张牌上的印记都不一样。

有了这些个印记,老包就能够分辨出每一张牌的点数与花色。

但印记并不是只有施法者本人才能感应到的,某些实力强劲的主,不但可以感应到别人的印记,甚至能凭实力强行抹除。就好像现在,短短的一会工夫便有三个印记与他失去了联系。

好在这些印记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包光光凭借强悍的记忆力,一早就记住了每个人都拿了什么牌。于是他继续装神弄鬼道:“作为杀手,你的刀是冷的,你的剑是冷的,你的笑是冷的,你的心是冷的……所以你手中的纸牌,也是冷的!感觉到了吗?如果你手中的纸牌开〖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始变冷,毫无疑问,你就是杀手!”

说到这里,包光光故意停了一下,因为他知道那三个抹除了他印记的“杀手”,需要一个时间来平复情绪。

果然被他猜中了,那几个高手别看面上平静依然,心里却早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纸牌上除了被他们抹掉的那个印记,似乎再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但这一刻,他们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手中的纸牌,在变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对方有法术能预知自己的行动,从而提前做过手脚?或是能完全屏蔽掉其施法时的波动,让自己无法感应出来?若真是那样,眼前的诅咒之子就太可怕了!

“当然不是了,”包光光在心里偷笑,“白痴!再给你们一百年的时间,你们也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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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纸牌变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化学反应,应该算自然现象,跟魔法什么的却挂不上关系——包光光的每一张纸牌,上面都附带了一种极细小的粉末,量也少,卓尔们根本就无法察觉。

这种粉末不是别的,正是“硝酸铵”!

硝酸铵的制取并不困难,只要有空气和水,再加上氨就行了;空气和水到处都有,至于氨从哪来的,大概不需要解释了吧?免得大家将隔夜饭都热乎乎的喷将出来。

老包要这玩意的目的,是看中了它能助长火势;准备用它与硫、磷等可燃物以及金属粉末混合,给自己的“尘爆”升级的,结果还没来得及爆,在这里倒先派上了用场。

因为硝酸铵除了是强氧化剂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特性,那就是能溶于水,并且溶解时伴随着吸热现象,降低周围的温度。在那边的世界,人们经常用它这个特性来做冰袋。老包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在留下印记时候,他就用能力将粉末和极少量的水都固定在纸牌上面,

这时候,水与硝酸铵是泾渭分明的,不会产生反应,可一旦纸牌上的印记被抹除,老包留下的能力就没了附着物,只会自然消散。

于是水和硝酸铵粉末融在了一起,纸牌上的温度也随之降低。

“无边的黑暗,就是你们杀人的舞台。”包光光说,“杀手们每一轮必须指定一张牌:黑桃是左手,红心是右手,草花是左脚,方块是右脚。点数是几就动几下。比如说方块四,你就偷偷的抬四下右脚,明白了么?如果有谁拿到了这张牌,那么他就被杀掉了;如果谁也没拿到这张牌,那就算杀手行动失败,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好了,现在杀手们可以行动了。”

说罢他就放出了感知,准备查探对方的行动;可谁知道感知这一张开,竟让他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除了那三个内定的“杀手”外,居然还有个举手的!最奇怪的是,这家伙纸牌上的印记明明还在!

印记在,说明纸牌上的水并没有与硝酸铵混合,那他为什么又自认“杀手”?捣乱是不可能的,没人会傻到为这点小事冒被赶出去的危险,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了:他的手在出汗!

能接到纸牌的,手底下基本都有两把刷子,大场面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汗呢?

究竟是什么事,让这家伙紧张到这种程度?

包光光无声的笑了。本来他闹这一出,无非是为了继续立威,敲打一下那些敢于炸刺的主,也顺带着在游戏的过程中,用言语导向再阴扎维尔家一把出气;谁知道无心插柳,竟让他钓出了一条大鱼来。

“好了,疯狂的一夜已经过去了,”老包挥手散去了黑雾,让占星塔中的光重新透了出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却在清晨的阳光下渐渐变冷……手中纸牌变冷的朋友,不好意思,你已经死了。”

这,当然是老包主动取消印记的结果了。

小小的骚动之后,那几个被杀的倒霉蛋被挑了出来,巧的是,四个“杀手”还都得手了。按照游戏规则,被杀的要留下“尸体语言”,指出心中的怀疑对象,然后大家投票。

可老包才没有心思去听他们都指了谁,趁着这个机会,他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额外多出来的“杀手”。只见他披着一件普通的斗篷,将整个面孔,都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上身,是一件有些破旧的锁环甲,左腰处还配了一把蝾螈皮鞘的弯刀。

看起来,这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佣兵,但包光光却注意到,对方站立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他的身体,似乎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偏向左边。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但求一战

记得圣武士吉安卢卡曾经说过:不管是招式还是战斗节奏,都是一种“习惯”的结果。[!超。速!更。新]它无法避免,无法摆脱,会随着你实力的提升一直到死,是比武器更加可靠的伙伴。因此作为一个武者,你必须信任这种“习惯”。

那么是不是可以作这样一个推断:越是强大的武者,身上的习惯就越明显?比如武侠书中所描述的那样,每两步之间的距离,都像尺子量过的那样分毫不差。

——唯有天长日久锻炼出来的“习惯”,才能精确到这种程度!

当然了,像寇拉拉那种离他三十米开外,都意外不断的牲口也不是没有。让包光光佩服的是,那牲口虽然身上到处都是习惯,但这种“习惯”随时都有可能改,而且他本人,也非常习惯于用这种“习惯”来欺骗对手(这话别扭不?),如果战士也像奥术师那般分做八个大系,毫无疑问,他绝对和老包一样是改变系的。

眼前的佣兵,应该不属于那类极品吧?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身上携带的重物和平时略有不同。

“那把弯刀!”包光光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要么是他带了一把本不擅长使用的弯刀来隐藏身份,其实他使用的武器,是匕首或者腕刺一样的小型武器;要么,就是他和希丽雅一样,也使用双刀!”

不过这一点,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于是包光光出声中止了游戏:“各位,现在插播一则启示:吾友,男,卓尔。身高一米七二,红眸银发,精神不正常;于双龙历1453年9月18日出走,至今未归。此人出走时身穿灰色斗篷,半身锁甲铆钉皮靴,腰配一把长弯刀。如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本人联系,必有厚报,电话一退六二五,电报挂号不管三七二十一……”

才听到一半,众卓尔的眼光就“唰”的扫了过去,而那个“编外杀手兄”,当然也听出老包说的正是自己,身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或者改成什么躯剧震的也行。

这时候就听包光光在上面又说:“我说游侠兄,你能不能昂个忙解释下,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就带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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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包光光话里核心,是在“一把”这个字眼上,以试探对方的反应,谁知道“说者有心,听者弄拧”——先前包光光扔纸牌的时候,那佣兵就意识到这是一次考验,只有接住了纸牌,才有进一步接近目标的机会,但紧接着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被选成了杀手!

他自然不知道是手上的汗水,让纸牌中的硝酸铵起了反应,只和那三个抹去老包印记的高手一样,猜测对方通过某种预知法术,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抱定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听到包光光那么说,便自然而然的将那句话的重点往“刀”上想了,以为老包是在问他为什么没将剑也一起带来,毕竟他刀剑同使的技巧,在布莱梅门中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没错,他不是别个,正是处心积虑想要行刺的甘尔丹!

“呵呵……哈哈哈哈!”甘尔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他越笑声音越大,前仰后合的——这种发泄,在卓尔中是相当罕见的事,因为比起人类来,他们更善于克制情绪。

要不怎么传说卓尔们都是冷血。

就在包光光忍不住想要脱鞋的时候,甘尔丹的笑声却嘎然而止,就好像从未响起过那般突兀。只见他一把揭去了头上的兜帽,露出剃光的前额与那造型怪异的发髻,指着窗台上的老包大声道:“不愧是诅咒之子!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也就没有再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现在就按照你们人类的规矩,我——无光家现任武技长甘尔丹·左拉德·无光在此向你挑战!”

要知道,卓尔除了争夺家族内部排名,其他时候是没有决斗、挑战之类讲究的;但这一刻,全场竟没有一个对甘尔丹这种“出格”的行为表示惊诧——他们都默默的站在那里,冷眼观瞧着事件的走向。

唯一感觉诧异的就只有包光光一人。

先前甘尔丹的身份,就已经狠狠的雷了他一下;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崇尚从背后插得敌人或自己人两肋都是刀的卓尔,会选择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来进行战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这样的挑战,也恰恰是老包最难拒绝的。用句新潮的话来形容:此刻的他,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背负了整个人类;就好像那边刚出国门的旅游者,甭管你在国内是哪的人,在外国人眼里你就代表了国人的形象!

这一点老包还拎得清。于是他冷下脸来,居高临下的指着甘尔丹说了一句:“你要战,那便战!”

别看他脸上冷得都能刮掉层冰茬子,但老包心里,此时却没得跟三伏天喝了杯冰水一般,全身三万六千个汗毛孔往外透着惬意——其实他心里一直期待着有一天,他能将这句话以洪钟大吕之音,气吞山河之势喷将出来,到今天终于是如愿以偿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他正考虑是用缓落术从二楼直接一跃而下,还是从大门缓步走出去更能先声夺人时,就听一个声音恼怒的说:“甘尔丹!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让你嚣张的地方!”

“怎么?”包光光愣了一下,心想小光头是知道自己被主脑增幅之后的实力的,而且法师还克战士。反观对方,身为刺客被识破了身份,心理上的打击自然就不言而喻,再加上客场作战,地形不熟,极大的限制了其实力的发挥。

此消彼长之下,包光光已经占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实在没有输的可能,这种情况,小光头为什么还要横插一杠子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相扑

是了,毕竟他也是无光家人,一旦甘尔丹折在这里,失去了武技长的无光家必定会实力大损,带来的影响,也远远不止少了一个高端战力那么简单。[!超。速!更。新]

可这种事,他完全可以跟自己明说,抑或是用话点出来,没必要弄这么云遮雾罩的。

换个角度来想,什么话是他不能明说,甚至连点都不能点呢?“难道……这场架他并不看好我?”包光光突然想到。

葛尔丝蒂拉出身无光家,对甘尔丹的实力自然不陌生,而且在不久前,也见识过老包的实力,心里面自然会有杆秤。“或许,是甘尔丹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而这种能力,甚至会威胁到在主脑加持下的我?”包光光心中暗自盘算,“如果我的想法没错,接下来……”

果然,就听葛尔丝蒂拉说:“武技长又怎么样?想跟导师动手。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甘尔丹缓缓的看了他一眼:“那要怎样才有资格?如果是先要打倒你的话,我不介意!”

远远听到双方的对话,老包不由得为小光头担起心来——尽管小葛已是五级法师,但那毕竟是辅修的防护系,就算现在有了加强版的傀儡“扎古”,也不等于他就能发挥出六级的实力。

众所周知,召唤师有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施法者本人!尤其是小光头选择的傀儡召唤,在这方面连普通的召唤师都不如!毕竟傀儡本身是没有智慧的,只能听从召唤师的命令行事,可没有自动“护主”这么一说啊!

“我日,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包光光给加了一个缓落术就要往下面跳,结果刚欠了欠身,就被人一把给拽住了。老包回头一看,原来是被他勒令在上面“望菜”的狄宁。

“不用为葛蒂担心,”狄宁说,“他自己能处理。”

老包不置可否的问:“你和小光头俩谁比较猛?”狄宁的回答,果然如他想的那样,这师兄弟俩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不过小光头滑,胜率能更高些。于是老包又问了一嘴:“那要是你和底下那个甘尔丹对上,有几成的把握?”

“一成都没有。”

“什么?那家伙是七级武者?”道理明摆着,职业相克狄宁还承认自己没有半点胜算,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等级压制!包光光跳起来,一把打掉狄宁的手,“我日,小光头脑抽了,你也陪着他一起疯?”

谁知道打掉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抓了上来,而狄宁本人还在那里信誓旦旦的说:“你要相信他!”

“我信他个鬼!撒手!”包光光这次是真火了。他用手肘在对方的臂弯上一压,狄宁就不由自主的跌进了老包怀里。包光光顺手抱住狄宁的腰,猛一使劲。

卓尔的体型本来就单薄,狄宁更是其中“传统意义上”的法师,又如何能与老包这种“蛮法师”角力?登时就被这股大力抡了出去,撞在石桌上。他挥舞着双手,竭力想保持身体的平衡,但除了将桌上的魔法灯划拉到地上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与此同时,老包就已经如饿虎扑食一般跳了过来。

“小样,就那小身板还和老子玩相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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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时间跟你玩!”葛尔丝蒂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老包想象中那样焦躁,“你的对手是……它啊!”他伸手指着甘尔丹的鼻子,接着那只手便一点一点的举了起来,仿佛上面还坠着千斤重物。

“这是给你的考验!如果你能够打败它,我们学生自治会就不再过问此事。”

如果这句话包光光能听见,一准会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家伙,居然只用了一句毫无意义的承诺(本来甘尔丹正式向老包挑战,外人就没资格干涉),就解决了召唤师自身防护的问题。

尽管卓尔这个种族非常善于克制情绪,但那一刻,还是有佣兵发出了惊呼,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近五米高的巨大黑影。

扎古!

在包光光的改造下,整个傀儡的外形已变得更加美观;它就像一位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巨人:那肩部斜出的尖刺上,仿佛还挂着敌人的血肉;而身上式样古拙的战甲却历久弥新。秃秃的脑壳,扁圆的头部,上面一颗人头大小的晶石红光灿然

——那是它凶悍的独眼!

对于四周的看客来说,扎古那十分“男人”的外形,本身就是一种直指人心的震撼;唯有处于傀儡身下的甘尔丹却没有类似的感觉。他只知道如果再不躲,就要被这家伙给压底下了!

身为无光家的武技长,七级的黑暗巡礼者,甘尔丹的速度确实相当惊人。“高空坠物”这一招尽管很突然,但真想威胁到他是不可能的——扎古出现的位置,实在太高了。

甘尔丹没有躲太远,他还想着趁着傀儡落地的一刹那发动攻击。可惜他失算了:眨眼的工夫,扎古就像陨石般撞击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的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震波,也以它为中心横扫而出,溅起漫天的烟尘!

扎古不待烟尘散去,半跪在深坑中的它,就转头一“爪”向对手抡去。说是爪,但就卓尔的体型来说,那无异于五把超巨型的砍刀!甘尔丹心里刚升起躲避的念头,地面的晃动就传了过来,若不是他腰马过硬,只怕这一下就要将他晃倒在地。等甘尔丹重新立定身形,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因为地上那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已经延伸到他的脚下,严重地影响了他的移动!

关键时刻,就看出一个武者基本功的扎实程度了,虽然来不及反应,但甘尔丹仍下意识的将弯刀平挡在身前,左臂上的护腕紧紧地贴着刀脊帮着使力——他这是要凭自己的力量,硬接那傀儡的一击?

第二百九十七章 输一眼

其实从一开始,甘尔丹就落入了对手的算计之中,甚至连扎古出现的位置太高,都是葛尔丝蒂拉提前设定好的战术。{,小。说。网}要知道,傀儡召唤这个法术在刚刚完成的时候,扎古还仅仅是一个虚体,一秒钟之内根本就无法移动。

凭甘尔丹的速度,有了那一秒多的反应时间,就算是被虚影擦到头皮也足够他躲开了!

既然无论傀儡出现在哪里,都必然会被甘尔丹躲开,那何不蓄足了力来一下狠的?反正甘尔丹又不会趁机攻击自己。所以小光头才将扎古在他所能达到的最高处召了出来。这样最起码,还能利用其本身的重力产生震波,让敌人立足不稳。

结果一切都在按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失去了平衡的甘尔丹,果然没办法躲开后续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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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尔丹很清楚,自己在力量上根本无法与力大无穷的傀儡相比,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硬拼!作为七级的“暗黑巡礼者”,他拆招卸力的技巧已经纯熟无比,尽管扎古的力量狂猛,但想要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伤到他,还不够!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甘尔丹应声飞起——实际上这不过是他借力退开罢了;这时候扎古已经从坑中站了起来,迈开大步向地上翻滚的甘尔丹追去。

周围的一众看客全都愣住了:要知道作为无光家震慑外界的高端武力,那些小家族的武技长,在甘尔丹手底下就跟孩子似的,即使在格斗武塔中,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貌若孩童的会长,居然一招间就将他逼得如此狼狈!

狼狈归狼狈,但除了双臂被震得发麻之外,甘尔丹倒是没受什么伤,只见他一骨碌站了起来,甩着胳膊毫不在意的说:“别得意。战斗才刚刚开始……不用期待我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可没期待。”葛尔丝蒂拉笑了,“因为你会犯新的错误。”

笑容落在洁西卡眼里,让她禁不住一阵失神——因为这个笑容,几乎与包光光坑了别人之后的坏笑如出一辙!“快跑吧,不然你就要倒霉了……”洁西卡喃喃的说。

她说话时声音极低,用的又是大陆通用语,甘尔丹自然没有听清——其实就算他听清了,也不会因为这样无厘头的理由向对手示弱。

尽管他刚才吃了个小亏,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最起码傀儡的力量与速度,他都已经用身体牢牢地记住了。

傀儡的身高超过四米,腿也长,几步就跨到了甘尔丹面前。占星塔中透出的光芒,将傀儡那高大的影子投射到甘尔丹身上,看起来就好像影子将相对瘦小的甘尔丹整个吞了下去——小光头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借助周围的环境,刻意营造出这样的“势”,以期给对方的心理上带来更大的压力。

由此可见,最近一段时间内他受某包的熏陶不可谓不深。

这一下,连周围的看客们都有了一种山峦倾倒的感觉,而扎古就借助这个威势猛地踏前一步,挥拳击出!

“没用的,”甘尔丹心道,“你还是没有明白,七级武者,和你平时所遇到的那些杂鱼可不一样。”

和人类剑士的均衡发展不同,卓尔们由于先天力量和耐力都不高,是以他们的武者,基本都走了一条偏重于灵敏和技巧的路线。而到了甘尔丹的等级,除了上述的优势外,还发展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技能:精准。

这精准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对对手的判断(有句话叫做贼输一眼……)它包括了对手的攻击距离,速度,动作的频率与习惯等等资料;第二个方面,就是对自身肉体的操控程度——为了更快,他们必须剔除掉每一个多余的动作;为了出招更出其不意,他们必须完美地控制每一条肌肉,让武器能从任何角度进击;为了能让自己更持久,他们必须合理地分配身体中的每一丝力量。

于是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那凸凹不平的拳面在他视野中越来越大。直到巨拳带起恶风几乎都吹到他脸上时,他才动了。

而这一动,就是风驰电掣!

用老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风范了,让我们换个新的说法:静,如同疯子穿了束缚衣后被注射了双倍剂量的镇定剂;动,则如同这个疯子终于从医院中跑了出来!——也不知脚下是怎么倒腾的,他的整个身体,在一瞬间就好像化作了青烟,似缓实疾地朝后退了大概两米的距离,然后又突兀地定住了。

因为这就够了,他知道傀儡的拳头,将会在他面前一寸处停住。不是它后力不继,而是傀儡进步冲拳的最大距离,就这么远!至于那猛恶的拳风,凭借他七级武者的身体强度,几乎可以直接忽视。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反击了。”他居然还有时间盘算,“穿刺与劈砍,对傀儡魔像的作用不大,要想在一瞬间重创它,就必须直接攻击关节……不,不对!”

急切间甘尔丹双腿猛力一蹬,带着整个身体向后飞退,可惜这时候再动已经太晚了。

好在他先前正准备反击,是以巨拳呼啸着撞上来时,首先接触的是甘尔丹那把一直横在胸前的弯刀!“当!”响声中,就见甘尔丹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后飞去。

这一次他是真飞了,被打飞。

由于中间隔了把刀,和甘尔丹提前跃起的关系,这一拳的力量并没有打实。甘尔丹这一次甚至都没有倒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双足落地之后仅踉跄了几步就站稳了身形。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七级的武者,身体素质有多么强悍了。

可是和身体上所受的伤比起来,甘尔丹心里上所受的打击无疑更大——他万试万灵的判断力,居然出错了!

两侧的看客早已经目瞪口呆——从他们的角度,看得无疑比挨揍的甘尔丹更加清楚。在他们的脑海里,正一遍一遍的重放着刚才的画面:傀儡的臂长,明明是够不到甘尔丹的,但眼看拳头要击空的时候,那条胳膊,居然诡异的伸长了!

洁西卡自然也看到了那副景象,也和佣兵们一样觉得不可思议:肉胳膊还可以通过抻拉韧带来暂时伸长,但那是土胳膊啊!也不太可能是某种特别的机关,毕竟扎古,又不是那种高级的金属傀儡。

“可是,那手臂的确是伸长了呀!”洁西卡觉得头大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身后有人接话道:“你也这么想?哈哈,恭喜你被自己的眼睛给忽悠啦!”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真假幻术

插话之人身穿青黑色法袍,法袍的下摆分得很开,缀着无数飘带;腰部是一排亮晶晶的金属扣子,再往上法袍却逐渐收拢,更加贴身之余,也将其身形衬得更加挺拔。

接着,一张算不上帅气,却十分可亲的面孔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尤其是那贼忒兮兮的笑容,就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想揪住其两腮的软肉,使劲地拉,使劲地扯,但又怕真个扯疼了他。

这不是咱们的包光光同学是谁?

“死人……你终于舍得出来啦?”一开口,洁西卡才发现自己的语气远没有想象中严厉——或许,是自己从没有真正生过这家伙的气吧!她有些丧气的想。

老包尴尬的搔了搔头皮——最近这段日子,他总时不时的觉得头皮发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往外钻,洗再勤也不见好;后来他也想明白了,那是头发在卯劲长呢。可等他照照镜子,却发现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生了吧唧的让他看了闹心。

“你当我容易啊,狄宁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横扒拉竖挡的,要不是把他给摆平了,我现在还出不来呢……他没事,被我绑起来了,等事完了再回去给他解开。”

“魔法师你也能绑住?”

也难怪洁西卡觉得吃惊,毕竟“解套”专用的敲击术等级太低,很少有不会的。只可惜包光光绳艺的级别太高,把个狄宁全身缠的跟木乃伊似的,范伟来了都分不出真品赝品。就算狄宁想用敲击术解,也得知道该解哪一条啊!“嘿嘿,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咱?”想到得意处,包光光忍不住偷偷地笑。

这下小妞可算是抓到能给她答疑的人了;因为那条诡异的胳膊,本就是老包出的损招。

不是魔法,也算不上什么机关,误导大家的,不过是扎古胳膊上那些凌乱的横纹!这种横纹会让物体显得比实际上来得粗短,因此在甘尔丹的认知中,傀儡胳膊的长度是错误的!

你看胖人适合穿竖纹的T恤,瘦人穿横纹就是这个道理了。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看着挺神道,其实说穿了一钱不值。

在老包的记忆中,还有不少这种会让眼睛产生误差的图形,比如看起来仿佛在高速运动的;要是画在扎古肩膀或膝盖的关节处,对付杂鱼自然用不着,但对付高手,有时候却会收到奇效。

就好像现在。

甘尔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判断为什么突然失灵了,有些手足无措,而小光头则抓住这个机会,遥控着扎古穷追猛打,一时间居然将堂堂的七级武者逼了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但他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

傀儡没有思想,不懂得约束自身的力量。因此不可能玩什么精妙的招数,或者像乌鲁那样斧头砍到一半,还能硬生生的停住变向,它每一下都运足了“十成功力”,再配上那巨大的体格自然是威势惊人:一拳下去,地面上就是两米见方的坑,一脚踢去,整个地皮都被掀去一块。这种战力如果是破阵攻城自然无望不利,但要对付一个特定的目标,就比较麻烦了。

尤其是像甘尔丹这种比泥鳅还滑溜的主。

虽然甘尔丹对自身的判断力失去了信心,但身法和速度还在,他若打定了主意就是个跑,扎古拿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身法展开之后,这家伙就成了风,成了电,成了那虚无飘渺的烟。扎古的拳脚,只能徒劳的追着他的残影,将地面轰得跟麻风病人那张脸似的——这就不错了,要不是地表被破坏影响了甘尔丹的移动,它根本连人家影子都摸不着。

就这么一会功夫,甘尔丹已经将局面扳了回来——从先前的狼狈逃窜,到现在的尝试反击。当他试图攻击肘关节的一刀,却在扎古的上臂留下一道深痕的时候,他明白了。

“幻术!”一个空翻跳出傀儡的攻击范围,甘尔丹说,“很有趣的把戏!但也只是把戏。”

弯刀划了一个玄妙的弧度,指定了大踏步冲过来的傀儡,但令人吃惊的是,他只是平举着刀站在那里,即使扎古挥拳攻击,他也没有试图反击,而是保持着那个动作向后退开。

巨拳,在他面前一尺左右的地方停住——这次是真的放到了尽头,可甘尔丹只是微微的皱了下眉;直到第二拳停在他面前几厘米处的时候,他的嘴角,才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

他居然在用刀的长度,来量眼睛误差的距离!

“糟糕,被他看穿了!”洁西卡紧张起来,那涂着蔻丹的指甲都掐入肉中尚不自知……

“哎哟!”被掐的老包忍不住痛呼出声。他不敢直接去掰小妞的手指,只好压低了声音宽慰道:“放心吧,适应了眼睛的误差又如何?没准会死得更惨呢!”

要知道,傀儡可是他亲手改造的,有什么功能没人能比他更清楚。因此他包光光才敢放那种话。

胳膊上一圈圈的横纹,确实如甘尔丹所言,是个“小把戏”;但所谓的“幻术”真就这么简单么?当然不可能。横纹不过是用来吸引敌人注意的道具罢了,真正的杀手锏却隐藏在傀儡身上!

在扎古的背部与左右腰侧,各刻有一个“位移术”魔法阵。魔法阵的位置非常隐蔽,就好像傀儡身上的装饰一般,纵然是熟悉魔法阵的法师来了,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说起来,“位移术”在整个幻术体系中,是个相当鸡肋的法术,作为一个一级法术它太容易被破除,而且到了二级,幻术系中还有个逆天的法术可以选择——就是老包法杖上的那个“镜影术”!

然而“镜影术”并不适合用在傀儡身上,你想那傀儡得有多重,就算造一百个幻象出来,人家只要盯着地面一眼就分出来真假了。而位移术却不同,它是通过改变光线的折射角度,以使自身位置在敌人眼里出现偏差。用在人身上,大概会使受术者的影像与真实位置偏个一米多远,用在傀儡这么“大只”的物件上,能偏个一尺半尺就算不错了。

但这就够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是儿戏

如果敌人对幻术比较熟悉,可以先放出位移术让对方破解,当对方破除了位移术,认定傀儡上再没有任何幻术的时候,便会吃胳膊上的亏;反过来要是先被人察觉到胳膊上的不妥也没关系。

因为对方必然会用对付一般幻术的手段来尝试破解那些横纹,那当然没有任何用处。当敌人对解除、驱散之类的魔法失去信心后,再发动位移术给对方致命一击!

真假幻术互为表里,又互相补充,这就是该战术的精髓。

只是那甘尔丹身为武技长,开片儿的经验何等丰富,就算陷入困境也太不可能被一击致命,与其让他受点轻伤,还不如从心理上狠狠地打击他的斗志

——越是优秀的武者,就越无法容忍自身在判断力上出现失误;何况是努力之后的第二次失误。

“个坏种,玩弄本家的武技长就那么有趣么……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该死!”忍不住骂出声来,是因为老包忽然看到甘尔丹做了一个动作:

他,闭上了眼睛!

包光光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总觉着不太对头了:因为自开打以来,这甘尔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实在不怎么像一个七级的武者……太弱了!虽然他的步法灵动莫测,但光凭这一点就想坐稳武技长的位置,似乎太过儿戏。

就拿吉安卢卡做个比较吧。虽然不知道巅峰时期的“眩光”能猛到什么程度,但破戒后失去了圣盾神恩,这老哥的实力肯定已不足七级;可甘尔丹先前的表现,并不见得就比他能强到哪去。

假如俩人对上,结果很可能是他追不上甘尔丹,而甘尔丹也破不了他的防御,最后俩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不是笑话么?

所以包光光猜测,那家伙一定有什么底牌还没有掀开;果然不出他所料,甘尔丹的第一张底牌,就是“盲斗”!此刻小光头就算发动“位移术”也没什么作用了——任凭你能把光线偏转到天边去,怎奈何人家压根就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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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了双眼的甘尔丹,整个气质都和之前不同了: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静”!仿佛他并不是处在激烈的战斗中,而是在阳光下弈棋,在初雪中烹茶,在斗室中入定。但凡看到这一幕的,心里都忍不住会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因为眼中的甘尔丹明明在“动”!

弯刀,被一点一点的插回刀鞘,当护手与刀鞘的吞口相碰的那一瞬间,甘尔丹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开始下坠。

“我靠,橘右京么?”

也难怪老包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因为这一刻甘尔丹的做派,绝对是那边某岛国居合斩的起手势,差别只是他没有像老橘那样牛叉,直接把背部给敌人罢了。

在包光光的感知中,甘尔丹立足之处的确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让老包的感知扫过去之后,也变得迟钝起来,似乎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压抑一切能量的运行。

范围,大概是个半径四米的圆。圆里圆外,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不出意外,这大概就是他的第二张底牌了。”包光光猜测这个圆对于甘尔丹来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此时的他,还无法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果然,当扎古的右拳穿过那个“圆”时,包光光仿佛听到了一阵隐晦的“嘶嘶拉拉”声,有点像用平底锅煎肥肉片;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离着四十多米不可能听得如此真切。

甘尔丹动了。

既不是躲闪,也没有退避;他将整个身体紧贴着地面,向对手反冲过去!紧接着,刀光乍亮。

就好像掠过天际的飞鸟,又好像追寻着那抹波光的游鱼;透着一股子玄妙的味道——这一刀,才真正体现出了七级武者的水平。尽管它看起来并不凌厉,但包光光知道,如果这一刀砍在傀儡脆弱的关节处,结果肯定是将胳膊腿整条的卸下来!

以无隙入有间,本就不需要使多大的力量。

只看弯刀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包光光根本就猜不出刀最终会落在什么地方。好在刀只砍了一半,就被扎古全身弹出的尖刺给拦住了——这个功能,是交货后葛尔丝蒂拉自己加的,连老包都不知道。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家伙对尖刺系确实很有爱……

弯刀将比胳膊细不了多少的尖刺斩断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收回,尖刺上的裂痕就开始闭合了。没错,这正是扎古身体中封存的一个法术——“傀儡修复”!

当傀儡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这个法术就会自动激活,一方面修复傀儡身上的伤害,另一方面,还可以利用修复的效果,将敌人的武器卡在身体里面!只可惜甘尔丹也没闲着,用左手抓住刀鞘狠狠地敲在他的弯刀上,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弯刀就好像被风吹皱的湖水一样,荡起了层层波浪!

懂得利用震动的,本就远不止包光光一人。

高频的音波,对傀儡的伤害要远大于刀剑劈砍;眼看着扎古膝盖上的尖刺整根迸裂,葛尔丝蒂拉也不再藏拙,当即嗔目大喝了一声:“冲击炮!”

在场所有的看客全都愣了一下,除了老包。因为小光头那一嗓子是用汉语喊的!

当然了,他本人还以为那是月精灵语……

战斗中大吼大叫,在卓尔的战斗中本来很少出现,基本上都是咬紧了牙兀自狠斗,要么就是占了优势的一方,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奚落侮辱对手。但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小光头根本就是故意的。

召唤师可不是光会召唤,首先他得是个施法者,没有人能忽视一个魔法师的威胁;因此甘尔丹在应付傀儡扎古之余,他始终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留意小光头那边。

当他听到那一声意义不明的呼喊后,当即就联想到那是召唤师要施法,急忙双脚交错,一个假身就转到了扎古身侧——利用傀儡那巨大的身体来阻碍对方施法,这本就是对付召唤师的不二选择。

结果他就倒霉了。

第三百章 冲击

小光头只是吼了一嗓子,却没有发出任何法术,而攻击,还是来自他的傀儡“扎古”!

就在甘尔丹被那一声暴喝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扎古腿上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紧接着,就是一道能量流有如大江决口一般倾泻而至,甘尔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狂暴的能量轰在身上!

各种能量碰撞爆出的火星与光斑,就好像烟花一般闪亮;从甘尔丹被能量流彻底淹没,一直到他被炸飞出去,噼噼啪啪的爆鸣声就没断过。如果你离得够近,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难闻的焦臭,好像燎电线皮发出那种味道。

在场的所有人全懵了,一来谁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傀儡还能使用魔法攻击;二来这个威力惊人的法术……到底是什么?

他们当然没见过,因为法术原创者就是老包。

原理相当的简单,魔力乱流会引起爆炸,那么将紊乱的魔力撕开一个口子,那会是个什么情形?结果就是眼前的这个被老包取名“奥术冲击”的魔法了。其实这法术只是个半成品,包光光心目中最理想的应用方式,应该是“二踢脚”!

当然你也可以管它叫火箭弹……

老包的研究并不顺利,不说火箭的材料、杀伤装置等棘手的问题,就连这个当发射药用的“奥术冲击”,本身就有很大的弊端。

要知道,魔力乱流极不稳定,一旦失去控制施法者本身就先要挨炸了,就好像二战放到现在的过期弹药,估计除了拼命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敢用吧;即使成功,施术者也要承受很大的冲击,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试问这样一个法术不是渣是什么?因此我们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法术,压根就不是给人用的。

好在傀儡的抵抗力强。正好赶上他要帮小光头改造傀儡,于是便顺手将魔法阵刻在了傀儡身上。“研究法术,不用傀儡当试验品,难道还用活人么?”包光光理直气壮的说。

至于那傀儡的归属权,早已被他的大脑自动给滤出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法术危险归危险,威力却是有目共睹的:混乱能量冲击之后,还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灼烧”效果,若目标是魔法师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因为能量的对冲会让他一时间无法释放法术,形成短暂的“封魔”……“咳,魔法师挨了这一炮,命在不在还两说呢,应该没必要封了吧?”

就在老包为法术的效果暗暗得意时,就听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这,这还是粘土傀儡吗?”

包光光回头一看,原来是被他绑成木乃伊的狄宁——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解开了绳子,让包光光大跌眼镜:“以前是小看他了呢……也对,老汉斯的弟子,怎么也得有两把刷子不是?”

此刻,狄宁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虽然他对葛尔丝蒂拉有信心,但也没想到人家能单凭一个傀儡,就将七级武者逼到这般田地。他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然而老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顺着其手指的方向,包光光瞟了一眼刚发完了大招,还在那里摆着POSS的扎古——没办法,魔力乱流会干扰召唤师的操控,因此用了这一招后,傀儡有几秒时间是无法行动的。

“没那么简单,”包光光解释道,“别看小葛从开始到现在一个法术都没发,但实际上,对方就是在不能伤害召唤师的前提下,同时对抗扎古与他本人……而且我觉得,对方肯定还有什么底牌没显露出来。”

“你说的没错。”深深地吸了口气,狄宁也从先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甘尔丹出名的是刀剑技,可打到现在他还只用着一把弯刀。”

“刀剑……没有‘笑’?”老包嘴里调侃着,眼睛却瞟向倒在地上的甘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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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尔丹有些失神地仰倒在地,他受了伤。嗓子眼里一直有股甜甜的腥气想要涌上来;皮肤上的烧伤,也在不断的纠缠着他的神经,但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这种痛苦对他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事实上甘尔丹伤得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的那样重,之所以他还躺在那里,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想站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刺激着他的鼻腔,连带着眼球也开始发酸、发涨。周围的景物都离他远去了,黑暗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一声声恶毒的嘲笑。

“是屈辱呢,”甘尔丹默默地想着,“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居然还有些怀念……难道,我已经安逸得太久了?”

这时候,一只火蜥蜴皮缝制的靴子出现在他面前,在黑暗的世界中,这只靴子顶天立地。

“努尔瑞拉?”都不用猜,他就知道这只靴子的主人是谁,因为这是他三年前亲手缝制,送给自己最小的弟子的,为了奖励她终于在自己不放水的情况下,走满了十招。“你不要想着能看到我的笑话。我说过,我是最强的!”

说着话,甘尔丹翻身坐了起来。他看都不看周围无光家的战士,只用力嘬了嘬齿间的鲜血,混合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

“剑。还有你的刀鞘。”

当甘尔丹面无表情地推开无光家挡在他面前的战士,重新步入占圈时,包光光便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看到,甘尔丹的刀剑都收在鞘中,而他的手指,也在不断的伸缩着,就好像电影中西部牛仔拔枪的前戏差不多。

“不是吧?这算居合……二刀流?”老包暗暗咂舌道。

第三百零一章 刀剑

倘若让老包用一个词形容眼前的甘尔丹,那就是“古怪”。|/\P-a-o-s-h-u-8.c-o-M/\|首先那家伙的武器就够怪的。刀剑同使的人物书里面不是没有,比如说公孙止啊,白眉毛徐良啊,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这么干的。

理由很简单,这两样武器本不是一个路数,压根就没必要搁一块使,那只会让你的实力不增反降。

而且甘尔丹的刀剑本身还不是一套。从剑鞘的式样、和那加长的剑柄就能看出来:剑是人类常用的宽刃剑,也就是俗称的“一只半”手剑,对体型较小的卓尔来说,明显有些大了。而刀他刚才见过,是典型的made_in_卓尔……

问题就在这里了,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武器,为什么甘尔丹非要生生给凑一起呢?

最让包光光纳闷的是,对方刀剑悬挂的位置——左右肋下。要知道,这可是佩双武器最不方便的几个位置之一,因为要同时拔取两把武器,双手就要在胸前交叉,势必会影响到拔出刀、剑的速度,而拔刀术没了速度,还剩下什么了?

以德服人么?

“一定有特殊的法门,”老包喃喃道,“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谁知道这句话却被狄宁给听到了,还以为包光光是在问他,于是斟酌着词句道:“你问他的刀剑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算是一种魔武技吧……”

这一点并不奇怪。要知道,甘尔丹在布莱梅门中可是风云人物,他成为武技长的那年,不过才四十七岁!因此即便是狄宁这样没加入任何家族的法师,对他也并不陌生。

何况是出身无光家的葛尔丝蒂拉?

当甘尔丹携刀配剑出来亮相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要动真格的了,因此毫不犹豫的给傀儡加持了准备好的法术——防护闪电!这也是无奈之举。尽管傀儡本身对闪电的抗性很高,但并不是完全免疫。高强度的闪电,不但会切断傀儡内部的魔力输送,还会干扰到他对傀儡的操控,可以说是相当的麻烦。

小光头双手不停,紧接着给扎古加持了一个“能量消解”,这个法术能有效的抵消魔法带来的伤害,但对上甘尔丹那诡异的“刀剑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百忙中抬头望了一眼,发现甘尔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去了那身累赘的锁环甲,抱着胳膊正冷冷的望着这边。那种姿势,正是其招牌绝活“刀剑技”的起手势!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主动发起攻击,但他却清楚像甘尔丹这种高级武者,不动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于是小光头咬咬牙,又给扎古加持了一个“法术免疫——塑能系”,紧接着就指挥傀儡冲了上去。

……

……

说起来,卓尔基本都有在兵器上抹东西的习惯,要么是毒药,要么,是一种防止兵器反光的涂料;但甘尔丹从不抹那些东西,因为他抹了也没用。

他的刀剑永远都是本色,在卓尔中也算是难得的一景了。

如雪的刀光,与似血的剑光同时亮起,在黑暗中交相辉映;在这一刻。冷冽与冷艳交织起来,有一种梦境般凄迷的美。这种美,是如此惊心动魄,是如此的令人意乱神迷。但包光光却没有被这份美丽遮住双眼,就在刀剑交错那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了两把武器尖端处拉出来的电弧!

电弧是白色的,又透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蓝,好像冰原上的天空。它跳跃着,撒了欢一样朝扎古扑去,最后钻入那巨大的身体里,踪影不见。

刀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鞘,甘尔丹依旧抱着膀子,就好像刚才那惊鸿一现的电光只是大家的幻觉,但扎古那巨刀一般的手指才挥到一半,就那么滑稽地定在空中。

“闪电?”这一下包光光明白对方为什么在出招前,要将身上的锁甲脱去了,也明白为什么对方能稳坐武技长的位置——要知道在幽暗地域,想找个木头橛子都难;因此大家手中的武器基本都是金属的。而金属,可是会导电的啊!

就算这电流威力不强,但激烈的对战中,一瞬间的麻痹就足以致命!更何况,还有那令人防不胜防的电弧呢!

“这算什么魔武技啊?分明是拿着好装备欺负人嘛!”包光光不岔地望着抱着膀子耍酷的甘尔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武者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反正老包的目光刚从刀剑移到甘尔丹脸上,这家伙就察觉到了。他抬起头,伸手指了指老包,又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一下将老包气了个七窍生烟。

“给你脸了是吧?”包光光伸手将“眼罩”拉了下来,而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掌心却聚起了奥术的光芒——反正相骂无好口,相打不留手;既然你骂了老子,老子偷袭你也不用留手了!(咳,这句话是这么解释的么?)

“咔!”,就在甘尔丹和老包“真情对视”(俩人流露出来的都是真感情,不掺假……)的时候,本来定在原地的扎古忽然又动了!

其实先前的那道电弧,对扎古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是小光头从开始也打着偷袭的主意,因此控制它站着不动等待机会罢了。只可惜,他选择动手的时机并不好——尽管甘尔丹跟老包对眼,但不代表这家伙就没注意那个古怪的傀儡。

脱去锁甲的甘尔丹,身法比之前更巧、更快,也更加的不可捉摸,这一次扎古可真是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着了。

只是甘尔丹也明白,自己的电弧对傀儡影响不大,因此也没有着急出手,他一边闪避,一边拔出了武器在空气中快速地挥舞起来。随着刀剑越舞越急,刀剑上蓝白色的光芒也渐渐的亮了起来,嗤嗤作响;而空气中,也多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我靠,还能蓄力呢?”包光光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可不是网游,任何防御都有一个上限;眼看着甘尔丹刀剑上的电流越来越强,老包的心也禁不住吊了起来。“可惜啊……这家伙的刀法没有‘缠头裹脑’这么一招,不然就要有乐子瞧了!”

第三百零二章 物理与极限

本来包光光还想用“迟钝术”偷摸阴对方一把的,可感知一探过去,却发现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感知回馈的信息,居然告诉他那里并没有魔力波动。

可是甘尔丹刀剑上的电流,明明强得肉眼都看得到啊!若说一个战士施法能瞒住专业的魔法师恐怕连傻子都不信;所以,这应该是一种自然现象!

“难道是摩擦起电?”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尽管这个答案他自己都觉得相当荒谬,但抛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唯一剩下来的,就是真相!

那边的物理课曾经教过:电荷只有两种,玻璃棒和丝绸摩擦,玻璃棒上带的是正电;橡胶棒与毛皮摩擦,橡胶棒上会带上负电。而分别携带正负电荷的物体相互靠近,它们之间的电场强度会随之增加,当达到一定程度时,空气被电离而形成一个导电通道。

两个物体上的正负电荷经此导电通道流到一起发生中和,电荷所具有的电势能,在中和的过程中被释放出来,于是,就产生了高温高压的等离子体。

也就是我们肉眼所能看到的电弧!

——先前甘尔丹刀剑交错时拉出的电弧,应该就是这种吧。只是年头太久,老包也记不得这到底算“电弧放电”,还是“火花放电”了。

“怪不得连狄宁也吃不准这招算不算真正的‘魔武技’了,因为这根本就是物理闪电(自然形成的闪电)!看那家伙的红剑好像有点透明,剑鞘里面不会是丝绸吧……那样的话,弯刀上带就应该是负电喽?”老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甘尔丹手中的刀剑上。

只见那刀剑越舞越快,几乎化作了两个光轮,一红一白的相映成趣;只是那光轮中,已经隐隐能看见有紫色在其中闪烁了。包光光知道,那是刀剑偶尔交错时产生的电弧!

电弧颜色是跟能量有关的,紫色的能量最高,威力也最大,由此可见那刀剑上蕴含的能量,已经到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地步!

酸味更浓了,空气中的那些能量流,也开始撒了欢一样的飞跑,碰撞、发出一声声莫名其妙的惊叹,就好像老包那次对阵催心魔查斯玛的时候一样!

……

……

包光光的脸色变了。因为他突然想到:等电场中的电势能积攒到一定程度,再释放出来时就不见得光是放弧了,高温高压的等离子体一旦扩散,那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不管哪个世界都是有天才存在的。既然他包光光,都能够利用粉尘来形成爆炸;那人家甘尔丹,凭什么就不能利用放电来形成爆炸?尽管他不见得懂其中的原理。

懂得用就行了!

“不能再让他这么耍下去了!”包光光当即就做了决定。不过在出手之前,得弄清楚对方都有些什么装备才行——必须要一击得手,不然对方拼起命来,弄不好就是玉石俱焚!

“装备?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已经看穿他的魔武技了?”

魔法师的求知欲可不分时间场合,看着狄宁那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说”的表情,包光光只好让步道:“狗屁魔武技啊,那是物理……咳,自然魔法!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装备啊,没时间了!”

“可自然魔法,不是耳语森林的妖精们用的么?喔,对了。还有德鲁依!”狄宁反而越来越糊涂了——这里面要解释一下,所谓的“妖精”其实就是地表精灵,与卓尔同属上古高等精灵的后裔,只是卓尔们诋毁对方才称其为妖精。

说起来,这两族的仇恨由来已久,早已经无从考证了;不过包光光猜测,那只是“正统”之争的结果而已。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包光光那个恨啊,可他又不能将眼前的危机直接说出来——天知道七级武者听力怎样,一旦被甘尔丹听到,决定提前动手怎么办?于是老包只好强忍着要把狄宁掐死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那算什么狗屁自然魔法,你以为所谓的‘自然’就是操纵藤蔓那么简单?大错特错!”

“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这自然是一种规则,一种存在,一种神秘意志的客观体现!它是你,是我,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也是石头缝里的那片苔藓……”

狄宁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

……

……

每多坚持一秒,对甘尔丹来说都是一种意志上的考验;因为他的手,已经快握不住刀剑了。

他只感觉手中的刀剑,仿佛已有了自己的意志——没错,它们活过来了!握把上传来的酥麻,就是它们挣扎着想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而电弧在空气中划过那种嘶嘶声,是它们不甘的吼叫!

“这就是……极限么?”甘尔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从创出“刀剑技”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个“极限”了;后来随着他实力的提升,这种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但是,他从没有尝试过接近这个极限,更别说突破了,因为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突破了极限,他本人——

一定会死!

想来也是,如果引发了刀剑中蕴含的闪电,相信没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了……这“任何”里面自然也包括他自己。更何况,他为了隐藏身份,此时并没有穿那件用特殊矿物编织,又加持了一大堆防护闪电的护甲,手上也没有戴同样材质的手套。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会拖着目标一起!

其实甘尔丹想的话,只需要短短的蓄力,积攒的电能就能击穿傀儡身上的护盾,将它的核心部件烧毁,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完全是因为他要等“那个人”!

——吞森·包光光。不,或许该叫他吞森·汉密尔顿!

而此刻,那个诅咒之子就站在离他大该四十米左右的地方,凭甘尔丹的速度,跨越这个距离只需要三秒钟!

但是,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尽管对方不是真正的九级强者,可实力应该不在当年的汉密尔顿之下,更别说那家伙身边还围成堆的法师。如果不能一击奏功,那他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他必须将最强的攻击留给对方。

“我是刺客,一名黑暗中的狩猎者。”一个声音,在甘尔丹的心中响起,“我必须永远保持冷静,在绝望中寻找成功的机会。当机会来临时,我不会犹豫;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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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第二卷也结束了(撒花……老月还是打着光棍)。第三卷包光光便开始正式与“神”这种东西有所交集,并且从上古文明中,渐渐的拼凑出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老包,终于要开始牛叉了!

一切详情,尽在第三卷——《如行在天上》

再一次感谢大家。

第三百零三章 生死一瞬

低头躲过扎古的巨拳,甘尔丹如幽灵般从对方的腋下钻过。看起来,他像是要绕到其侧后方发起攻击;但谁知道他居然脚步未停,径直向包光光的位置冲了过去!

距离,只有短短的三十米!

甘尔丹已经算准了:三十米对全力冲刺的他来说,只需要两秒钟不到的时间;而人类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怎么也得一秒钟左右,再加上发招还得耽误一会,实际上留给那诅咒之子的时间,还不到半秒!半秒钟,又能做什么?

所以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然而对面的诅咒之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双手对这着边,手心处各蕴着一个淡蓝色的魔法球。那魔法球每一个都有人头大小,表面上光芒流转,就算用眼睛看,也不难发现里面蕴含的恐怖能量。

“他又知道了?这该死的预知能力!”甘尔丹心中悲愤欲绝,但这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快!再快!一定要赶在他释放魔法之前冲过去,只要能靠近对方,就算这魔法的威力能毁天灭地也没用了,因为在那个时候,刀剑上的电流就会将双方一齐吞没,任何护盾在强大的电流面前都不堪一击!

可惜他才冲到一半,魔法球就划着奇妙的轨迹往这边飞来,那晃晃悠悠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种悠闲的味道。甘尔丹目光一凝——他知道这光球看起来虽然慢,但实际上却是快到了极点!最古怪的,是那个诅咒之子此刻竟闭着眼睛!

“这是为什么呢?”甘尔丹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那两只不断旋转的魔法球,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就好像这一刻,地下城中陡然多了两颗冉冉升起的太阳!卓尔的眼睛本来就怕光,这一下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对周围的看客们来说,这光不过是让他们眼睛暂时失明,严重点流泪不止,还不至于瞎;但对甘尔丹来说那却是死亡的陷阱!因为光芒本身,就是急扑而至的、两个威力巨大的光球!

螺旋丸!

当初这玩意,可是能将金毛吼头骨都削去一半的,不难想象如果轰在一个卓尔身上是个什么后果。

更何况老包这一次发出的,是两个!

幸亏甘尔丹先前已经记住了光球的速度与动向,他双足发力,整个身子平平的跃了起来。在这一刻,他好像化身为一只天空中翱翔的飞鸟,那平端在身侧的刀剑,便是它紫色的光翼;电弧聚散发出的“啾啾”声,则是它欢快的鸣叫!

魔法弹基本都有锁定功能的,如果提前躲开,魔法弹会自动修正轨迹;因此甘尔丹掐算着时间,想让光球从脚下险而又险地擦过去——到时候就算它会拐弯,也绝不可能再追上自己了!

但他错了!

……

……

“你已经死了。”老包淡淡的说。

他早知道甘尔丹最终要冲过来,毕竟若只为了对付扎古,那家伙根本就没必要蓄力那么长时间;因此包光光这两个法术瞄准的,并不是甘尔丹本人,而是他自己身前十米远的地方!

就在甘尔丹跳起的时候,那两个螺旋丸就在他面前相撞,“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要知道这螺旋丸,本就是由水携带着老包的念力不停旋转所形成的,一爆水便自然而然的四散喷溅、按理说如此近的距离,双方又以极高的速度对冲,甘尔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但包光光还是不放心,他直接大喝一声,利用“眼罩”发出了心灵震爆!

澎湃的精神力呈扇形横扫而出,即使强如甘尔丹,也没办法躲开这种瞬发的群体魔法,登时陷入了被震慑的状态!而这,只不过是个添头,真正致命的攻击,是几乎和精神力一起泼在他身上的水花!

玩火者自焚,玩水者尿炕,那么……玩电者呢?

答案就在眼前:如果说之前的甘尔丹,是一只矫健灵动的飞鸟;那么这一刻飞鸟无疑折断了翅膀,带着悲愤与不甘一头栽在地上。曾经高高在上的骄傲,如今却变成了羽毛上那肮脏的灰尘。

是的,甘尔丹完了。

——刀剑上的电荷通过水形成了回路,超高强度的电流瞬间穿过了他的身体,即便是七级的武者也一样承受不住。

其实招式这玩意,有时候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只要找对了方法,想破解倒也不难,甚至还可能出人意料的简单。就好比现在:若不想让电弧出现,只需要在放弧的两端中间加上一根导线!

当他从狄宁处听说甘尔丹有一件石棉所制的软甲,只不过今天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穿出来时,就想到了这个战术。一般的加强版飞弹,由于“造水术”是直接吸取水元素,造出的水接近“纯水”,导电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他选择了释放更加麻烦,所需持咒时间也更长的“螺旋丸”。

说来也怪,纯水明明是不导电的,而氢氧化钠本身也不会导电。但是金属钠在水中燃烧形成的氢氧化钠溶液,却是可以导电的!而且它导电性最强的时候,恰恰是其刚生成的那一刻!

……

……

十几个金色的魔法阵在虚空中现形——这些法阵,已经将老包所熟悉的大部分攻击法术都包括在内了。此刻他就好像一头刚刚获胜的雄狮,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挑战者在委顿在地。于是它举起了利爪,想给对手再补上致命的一击。

不完全是要斩草除根,更多的,还是为了震慑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因为死亡,往往比苍白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第三百零四章 手下?

“或许你很强,但很可惜你遇到了我!说出你的要求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什么叫高手?看包光光现在的做派就知道了。他正在尝试着比用眼睛杀死对手更高杆的技巧——用鼻孔气死他!

“住手!”

“住手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哎?”鼻孔看天的老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奄奄一息的甘尔丹是不可能回答他的,不然你以为老包哪来的心情在这里装什么求败?

众卓尔的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包总觉着那帮家伙一个个都在心里偷笑。眼见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势”,结果却变成了一场闹剧,包光光不由得恼羞成怒:“是谁?”

这时候就见班瑞家的队伍一阵骚动,那八个战士呼啦啦的涌了过来,将不省人事的甘尔丹围住。

一开始老包还以为他们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正琢磨着自己手上不用沾血也是件好事。谁知道这帮家伙站定了之后,居然“唰”的一声又转过脸来,刀剑出鞘指着外面!而无光家的护卫,却在他们身后筑起了第二道防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打算开口喝问,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努尔瑞拉,这下你满意了?”

包光光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自己还认识,是班瑞家那个叫泽丽瓦拉的美女。老包在入城时曾见过她一次,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得,一方面是因为对方那恨不得直接开叉到胳肢窝底下的牧师长袍,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有一个特别的姓氏。

沃尔玛!

而此刻,这个姓氏就透着集中化与性别歧视的女性,正被另一个女性卓尔挟持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弯刀连接着两个美女。差别只是弯刀的一端被握在手里,另一端搭在纤细的脖子上……不出意外,这个手持弯刀的女性就是努尔瑞拉了。

“努尔瑞拉……是吧?”包光光忍不住开口道:“看着挺伶俐的姑娘,怎么就缺心眼呢?我和你刀下那个女的不过就见过一次,你拿她的性命来威胁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将班瑞家也拉下水,多那几块料也费不了我多少手脚,倒是给你们无光家多竖了一个强敌,你可要想清楚啊!”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无光家?”努尔瑞拉的声音没有半点疯狂的征兆,反倒透出一股惊人的冷静,“导师如果死在这里,慢说眼前这帮家伙不可能放过我们,就算回去之后,也是个死。”

包光光叹了口气:“了解,那大家就鱼死网破好了……顺便问一句,想看星星粉碎的样子吗?”

说罢他伸出一根手指,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他法袍的暗袋中飞出来,缓缓的飘向甘尔丹倒地的位置。没错,这是炭粉!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炭粉中,还混了硝酸铵、磷、以及某些可以剧烈燃烧的金属粉末。金属粉末反射着光芒,在黑雾中乍明乍暗,看起来就好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这一招,叫做‘银河星爆’!”

……

……

虽然不知道诅咒之子嘴里的“银河”是什么东西,但“爆”字卓尔们倒是听得真真的——能够破解魔武技,并且秒杀七级武者的魔法师,还要如此郑重其事地介,这招的威力,会强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周围卓尔们的脸色变了,而班瑞和无光两家被笼罩在黑雾中的战士,更是有了种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被怪兽一口一口吞噬的感觉;若不是强烈的自尊不允许他们移动脚步,只怕这一刻,他们早已经四散奔逃了吧。

“阁下,”努尔瑞拉忽然出言道,“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下,这么做对您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哦?莫非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放了我的导师,我将脱离无光家效忠于您;从今往后您的意愿,就是我努尔瑞拉·吉恩特刀锋所指!”即便是这种时刻,努尔瑞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包光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言语中那强大的自信,只是他不明白,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把我当白痴?”包光光疑惑的说,“按照你的说法,无光家保住了他们的武技长,你得到了我的庇护而免于罪责。那么我呢?我得到了什么,一个时刻还要防着的低级战士?”

“如果您怀疑我的忠诚,我可以用罗丝的名义发誓。”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你就是用罗丝她奶奶的名义起誓都没用,老子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穿越者,怎么会相信誓言这种无稽的东西?再说了,罗丝自己都不是什么好鸟,没准知道你背叛,她还拍巴掌乐呢。

当然,类似的话他不可能直接说出来,毕竟在场的高级牧师还好几个。这时候就听努尔瑞拉继续说道:“想必您还不清楚,按人类的说法,我的战士等级很快就要突破到六级了。如果您能将这一对刀剑赐给我的话,我现在就能发挥出超越六级的实力。”

“哦?你也会‘刀剑技’?”包光光开始感兴趣了。虽然甘尔丹的刀剑技是把双刃剑,威力强大的同时,弱点也小不到哪去,但试问有几个人,能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看穿这一点?

就算是他,还多半是由于旁观者清的关系呢。

若不是对上了电抗极高的傀儡,甘尔丹也不可能将刀剑挥个不休。如果他冷不丁使出来偷袭,很可能一招之间就重创同级以下的武者!而且这刀剑技,更多是一种特殊的拔刀技巧,讲究在拔刀时,让武器在鞘内充分摩擦以产生电荷,因此它还有普及的可能!

那种特殊刀剑的造价再怎么高,也好歹比真正的附魔武器便宜吧?技巧能普及,装备能量产,这意味着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各自的想法

“为什么?”过了一天,包光光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小光头——辛提蕾娜不想甘尔丹死还好理解,毕竟她也不希望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无光家。|/\P-a-o-s-h-u-8.c-o-M/\|但小光头也赞同放人,就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了。

是的,最后甘尔丹还是被包光光给放了。

甘尔丹是小角色。老包在意的只是罗丝会怎么想。“神”这个字眼很沉重,沉重到他必须时刻小心翼翼,不能出半点纰漏。

罗丝明显是属于“看出殡不怕殡大型”的,若真将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那家伙肯定会不爽,说不定还会跳出来给他添点麻烦——那时候可就是真麻烦了。而且包光光也不能让自己像反派,虽然他穿越时那边演反派比较吃香,但再往前倒几年,演汉奸差点被人拿枪崩了的事也不是没有,谁知道那老女“神”属于哪个年代的观众?

甘尔丹伤得确实很重,就算不死,也断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到时候包光光拍拍屁股一走,再大的仇对方身为卓尔,也没办法跑冰原去追杀他不是?

用一个半残的七级武者,换一个六级巅峰实力的手下也不算亏,而且这个手下还有一种能让人快速增强实力的方法。包光光都想好了,等以后他拉起了自己的队伍,努尔瑞拉就是内定的教官。

说起来,老包一直看不透这个努尔瑞拉:一方面她为了救她导师甘尔丹的命,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家族;另一方面,她为了自身实力的提升,又不惜强抢她导师的兵器。

如果她真如表现出来那样彻头彻尾的自私,事情反而好办了;因为那样的人并不难控制,可万一要不是呢?

是,或者不是,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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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白痴么?”给傀儡刷浆这种神圣的工作被人打断,让葛尔丝蒂拉相当不满——本来那种能产生视觉误差的图形看久了,人就会产生焦躁的感觉,卓尔也不例外。

据说那边米国都拿这玩意测试罪犯心理。

只听小光头不耐烦的说:“你以为,那几大家族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杀甘尔丹吗?当然不会!他们固然是希望无光家倒掉,但绝不是倒这么快!无光家要是倒了,他们又凭什么从你这捞好处?”

“从泽丽瓦拉被劫持,你还看不出来当时的情况吗?……如果你真没发觉,我可以提醒你一下,班瑞家的战士,可是号称布莱梅门第一强兵!你觉着,一个还不到六级的战士,就能冲进去劫了他们的主子?就算他们被你的法术晃花了眼。”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道:“在第一家族的威胁之下,班瑞和无光两家之间原本有点猫腻也很正常,不属于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应该明白我在问你自身的理由。”

小光头没有接话,只用手中的刷子在扎古身上来回比划着,一时间,整个实验室中就剩下一阵清晰的“唰唰”声。

“都不知道你搞这么多事干什么。”过了好一会,葛尔丝蒂拉才幽幽的说,“你早晚是要离开的……离开前的这段时间,只要你还呆在学院里,就没有谁敢直接对你动手,尤其是这座塔。”

包光光冷笑,心说照你的意思,这段时间老子就窝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呗?

葛尔丝蒂拉根本就没看他的表情,只自顾自的说:“……其实在八大家族中,想你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正因为你跟无光家杠上,他们才乐得坐享其成,并且选择跟你合作。所以,这一场争斗持续的时间越长,对你就越有利。”

“说得倒简单,要不把麦卡琳干趴下,她会这么容易放我走人?”其实包光光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别看你这家伙已经初步收拢了学院的力量,但老子一走,剩你自己对上老奸巨猾的麦卡琳,能应付的过来吗?

“如果只是这个目的,其实你早就达到了。”葛尔丝蒂拉将刷子扔回装涂料的铁皮桶,意味深长的说:“已经分裂的无光家,根本就没能力派出大批人手去劫杀你,而且沿途还有我们的魔法师保护。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后手?……别告诉我,你把我给你的那张地图给随手扔了,你应该知道那东西的价值才对。”

既然老包并没有按照地图向外走,那他应该没有发现地图被做过手脚,对于一个行事谨慎的人来说,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一张如此重要的地图扔掉?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他特意留了下来!

所以葛尔丝蒂拉接下来才说:“相信你的手下很快就会到了吧?你敢说达赫妮这次出去,不是为了给他们传递消息?”

“不是手下,”包光光笑了,他打断小光头道,“不是手下,是我的兄弟!等他们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啊。就是你这家伙性子别扭了点,不知道合不合得来……”

“随便你。”葛尔丝蒂拉脸色还是臭臭的,“不过就象你说的,千万不要安排在两顿饭之间。还有……”他伸出手,指着角落里的那堆东西,“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这些拿给那些家族看?早知道不着急,我们当初何必赶得那么辛苦?”

没错,那堆东西就是小光头和会里的一群“干部”赶制出来的“主菜”了,只可惜被甘尔丹与努尔瑞拉那么一闹,宴会只好草草收场,水席上是上了,但根本就没有那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你想想要是每吃一口菜之前,都得先经过N道工序:辨毒、查毒、验毒,这饭要是能吃出气氛来都出鬼了!

“拿走拿走,放在这里还占地方。一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就有气!”小光头摆摆手说。

第三百零六章 军工展

不管小光头怎样抱怨,东西都不会被搬走的,因为到晚上它们就派上了用场——当然了,此刻那些物件都已经被摆放整齐,黑丝绒的背景再加上精心布置的光源,能把垃圾都衬得跟艺术品似的。|/\P-a-o-s-h-u-8.c-o-M/\|

就这样老包还不满意。他提出的要求,是将所有东西按照其特色归入情节、唯美、参与、交流四个大类进行展示,把一干号称多才多艺的魔法师弄得头大如斗。

“各位请这边。”包光光在头里引路,身后跟着七大家族的高层,最次的都是个武技长,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叫贾斯汀的佣兵头头。这家伙全身都裹在长袍里,脸上还戴了个银色的金属面具,看身材,应该是男性的可能性多些。

不过这也没准,万一真赶上个飞机场呢?

包光光一直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的人物,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总是戴着面纱的“神秘夫人”索菲娅,只可惜这个贾斯汀在佣兵界的威望太高,而佣兵本身,更是一股足以改变局势的力量。

作为一名布局者,有时候就必须抛弃个人感情的好恶,这一点老包早已有所觉悟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精巧的金属托架上拿起一把晨星,开口道:“请看。这就是我们实验室自主研发的新一代‘汉’级单兵战斗武器,从表面上看,它只是一把普通的轻型战锤,但实际上,只要你……”

说着话,他将战锤倒转过来,锤柄冲上。用另一只手在柄端用来平衡的重物上一拉,一个金属套管就被他取了下来。

在那里面,有一颗发着红光的水晶。

“看到了吗?这样它就变成了一支备用光源!”包光光慷慨激昂的说,“此设计最大的亮点就是,它推翻了以往必须一手持光源,一手持兵器的战斗模式,解放出了战士的另一只手!有了它,我们的战士就不会陷入在黑暗中战斗的窘境!”

“目前这种武器我们已经能量产,除了晨星战锤之外,还有刀、剑、匕首等各种类型武器可供选择,完全可以满足城市巡逻队,以及家族精英战士的使用需求……”

全场鸦雀无声。

“卓尔就这点不好,太没有激情了!这种时候就算没有惊呼和尖叫,好歹来个整齐的抽气声应应景吧?”老包有些无奈的想。

……

……

当然不会有尖叫——诚然卓尔的昏暗视觉,也无法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视物,但他们的战士基本上都会听声辨位技巧,因此这个功能放在人类中或许很不错,可对精于盲斗的卓尔们来说,实在是鸡肋了点。

迪斯特纳家的莫瓦雅丝,这个浓眉大眼(人家就这么长的)的女性牧师开口道:“放在兵器中不妥吧?一旦因为震动而脱落呢?”

“这个问题提的好!”其实包光光有些吃惊,因为在他的想法中,提出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某个家族的武技长才对,不过看对方的长相,恐怕拳脚功夫也差不哪去吧,备不住还是双修(不是男女的那种)。

“当然我们也考虑过意外的情况,因此,在头盔上还有个备用的,备用光源!”

“那这个看起来好像火把一样的东西呢?不是就没用了?”发问的,是扎维尔家的沃弥沙,此时这个第一家族的“特派员”,正双眉紧锁,一脸的不岔。

对于扎维尔家的人,老包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除了对扎维尔家的不满外,他也不愿意这时候就跟第一家族走得太近,那样对他并没有好处。于是他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火把么?错!只要这样……它就成了一支用来攀爬的钩爪!”

一众高管开始盯着钩爪发呆。

平心而论,这玩意也不能说没用。与会的都是家族中的精英,对领兵作战多多少少都有些心得,自然看得出这种设计,就意味着更高的生存概率。即使还谈不上什么全新的战术吧,但起码某些时候,战士们会多了一种选择,毕竟幽暗地域从不缺少未知的危险与意外。对一件大众化的装备而言,你还能要求它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总觉着这里面有些荒谬的感觉?

最后还是沃弥沙提醒了大伙。她指着放置在展示架最上方那个造型彪悍的钩爪道:“既然战锤是照明装置,照明装置是钩爪;那这个钩爪呢?不会是一把战锤吧?”

“你没有脑子吗?”包光光撇嘴道,“要那么多战锤熬汤么?”他纵身从展示架上取过钩爪,双手抓住钩爪的握柄用力往下一顿,一个金属套就褪了下来,“其实,它还是一个备用光源!”

不过这一次,水晶倒是发蓝光了。

“我受够了!”沃弥沙终于忍无可忍,尖声道:“难道我们付出人力物力替你建什么‘校卫军’,就是为了得到这该死的光源吗?”

这“校卫军”自然是老包弄出来的新名词了,不过是让几大家族出人出物组建了一支卫队,说是要维护学院内的安全和维持正常秩序,但具体干吗使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真像老包说的那样,几百个魔法师聚集的地方治安环境都不好,这世上还有安全可言么?

不过没有人傻得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个提议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一来,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手伸到学院里,二来、他们还能获得学院军工产品的优先认购权——每次产品发布,都是按照他们当初投入的百分比来分配的。

就像这一次的展示会,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但人家说得很清楚,这只是“汉”级!那么“密”级呢?会不会上面就该喷毒烟了?“尔”级呢?“顿”级呢?焉知道没有量产的魔法装备?

只看葛尔丝蒂拉展示出来的傀儡,就知道这个诅咒之子的水平了!为了长远的利益,眼下小小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就有人跳出来为老包说话了。敢跟第一家族叫板的,自然是先前被当成人质的“高开叉”美人泽丽瓦拉。“说话要小心,沃弥沙。”她说,“你们扎维尔家还代表不了整个布莱梅门!”

第三百零七章 偷袭与被偷袭

“泽丽瓦拉,你什么意思?这算是向我们扎维尔家挑衅吗?”沃弥沙猛地一挥手中的三首蛇鞭。|/\P-a-o-s-h-u-8.c-o-M/\|那鞭稍伸缩不定,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巨蛇分叉的舌尖。

“没有啊,”高开叉美人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不知道你们扎维尔家,什么时候又换了主母。”

沃弥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还不是主母,根本就没权利代表整个家族,不由得怒极反笑:“扎维尔家的事,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不过呢,如果你肯跪下来舔我的鞋子,我倒是可以考虑忘记你刚才……”

话才说了一半,那条鞭子突然活了过来,就好像毒蛇一样“唰”的朝泽丽瓦拉抽去。

偷袭!

这才是真正卓尔的战斗,没有讲究,没有规则;说开打就开打,你着了道只能说明你自己笨!

沃弥沙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毕竟扎维尔家这些年南征北战,她跟着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恶仗;而对方……貌似从没有谁看到过她出手,那家伙只是站在一群家族战士身后,仗着他们班瑞家第一强兵的威名狐假虎威而已!

“很可惜,现在大家身边都没有护卫!”沃弥沙狞笑着想。

事发突然,泽丽瓦拉竟没有半点反应,好像被吓呆了一样动也不动。但就在鞭稍快落到她头上时,她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从那晶莹如玉的贝齿间吐出了一个词:

白痴。

她真的觉得对方很白痴,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占星塔!所有魔法师心目中的圣地,在这动手不是找不痛快么?再说那个诅咒之子,早就看你们扎维尔家不顺眼了,自己,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动手揍人的理由而已。

果然,就好像是为了给她的话作注解一样,话音刚落从侧面就涌出一股沛莫可当的能量流,径直轰在沃弥沙的身上。众高管只看到诅咒之子脸上好像眼罩似的东西闪了一下,然后沃弥沙就连人带鞭子一起飞了出去!

包光光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直接来了个心灵震爆!

没办法,这玩意作为首发法术实在太好用了,瞬发又自带震慑效果,而且在主脑周边五十米内还有增幅!是的,由于主脑的存在,这座占星塔就是他包光光的主场,就算是九级强者他也自信能与之一战,何况是个七级都不到的牧师?

不欺负你,欺负谁。

包光光二话不说,对着空中的沃弥沙又发了一个心灵震爆,紧接着便合身扑了上去!

……

……

沃弥沙身在空中,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偷袭了;虽然身上的痛苦并不强烈,可当她试图改变姿势,保持身体的平衡时却发现,身体居然不受她的掌控!

就好像灵魂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她可以通过眼睛去看,通过耳朵去听,但偏偏无法控制哪怕眨眼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

其实这还是由于她实力不俗,震慑效果被豁免了一部分,以至于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要意识还保持着清醒,她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毕竟六级的牧师也不是浪得虚名,而她沃弥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就在她想要施法反击时,又一道能量,就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般直刺她的大脑;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强烈的痛苦与眩晕感彻底淹没了。

周围的高管们都吃了一惊,他们也没想到诅咒之子释放法术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

幸好牧师袍上自带的“强制命令术”又一次救了沃弥沙——这个法术,和奥术师的意外术差不多,都是提前封存一个法术,然后设定好条件,当条件被满足时便自动激活。

而她,在里面封存的是“解除麻痹”!

尽管解除麻痹对震慑效果来说不太对症,但好歹也起了点作用,硬是将她从迷茫中拉了出来。沃弥沙尖叫一声,直接发动了三级神术中的“反射术”,这个神术的效果,是有几率反射对方的魔法,说白了,就是个拼人品的招数。

沃弥沙还有后招,她的头冠同样也是一件魔法装备,里中附带的法术,是“好运术”!

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个恶女的性格了——如果是单纯为了保命,无疑四级的“圣域术”效果更好,沃弥沙身为六级的牧师,想瞬发倒也不难。但她却宁肯跟老包拼人品。若不是没办法瞬发六级神术,只怕现在她发出来的,就该是六级的“镜面反射”了吧。

但紧接着,沃弥沙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选择“荆棘战甲”和对方以伤换伤!因为对方身为一个魔法大师,居然什么后续法术都没放,直接冲到自己身边来了!

这是要……肉搏?

————————————————————————

其实老包开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放第二个心灵震爆,目的不光为了让对方多晕一段时间,更重要的,是要确定对方魔力波动的频率!

冲上去的行为看似莽撞,但实际上包光光早已将自己的魔力波动改变得对方一样,以保证对方无法用法术锁定他。即便是范围法术,也会因为他本人移动了位置而放空。

所以在那一瞬间,冲上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也想上去拳拳到肉,毕竟就出气而言,还是这种打法最为爽快;而且一般牧师绝不会想到自己一个魔法师会上去肉搏,就算放出了防御,也是针对魔法攻击的。但万一对方是属于“二般”的极品,用了反射近战伤害的法术呢?

于是包光光又一次选择了最安全的手段:他坏笑着拎来一把有棱有角的椅子,垫在了沃弥沙将要落地的位置……

未曾开打就先留好退路,开打了也尽量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你说他胆小也好,不男人也罢;但未虑胜,先虑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就是他包光光的战斗风格!

异界不是网游,命只有一条。他输不起。

第三百零八章 班瑞

地下城中的木料本就匮乏,因此卓尔们日常接触的物品,像桌椅板凳大衣柜之类,大部分不是金属制品就是石制的;老包此刻拉来的这把短背椅,自然也不例外。

——椅子是用板岩雕的,分量挺足;换狄宁之流力气弱的,只怕还拎不动它。

可老包拎得动。于是在一众高管或惊讶、或嘲讽的目光中,沃弥沙全身心地投进了石椅的怀抱,腰板磕在椅背的边缘处,当即就受了重伤。这并不奇怪,毕竟牧师的身体素质不能和战士相比;而且她摔下去时身上的震慑效果还没消褪,根本就不能动!

望着地上那扭来扭去挣扎的屁股,包光光在心里为对方默哀了几秒。“偷乐吧。要不是老子厚道,刚才就该往底下塞那个金属托架了。”他站直身子,拍了拍双手道,“谁帮个忙,把这堆东西扔出去?”

屁股不动了,大概是沃弥沙气昏了过去。

众高管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一刻,他们的心里并不轻松。虽然大家都知道诅咒之子很强,一招就破了甘尔丹的刀剑技,因此当沃弥沙出手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边偷笑。

但是真看到沃弥沙被打倒时,他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沃弥沙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在场的这群卓尔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稳胜她,但对上了诅咒之子,她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放倒了,而且还输得极其憋屈。

那换上自己呢?高管们越想心中就越是苦涩,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唯有班瑞家的泽丽瓦拉,似乎并没有受到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事实上,她脸上那明净的笑从沃弥沙挨揍一直保持到展示结束,惹得老包讲解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往这边瞟。

和情欲什么的无关,在一群阶级斗争脸中混了个光风霁月的笑容,任谁都会多看两眼,因为那会让人心情舒畅。

会议结束后,包光光是亲自送泽丽瓦拉出来的,并指了四个“校卫军”战士沿途护送。于是高开叉美人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其实班瑞家的战士名声在外,有十几个家族战士围在身边,相信除了开战,没有谁能威胁到她泽丽瓦拉的安全。如果连自家的战士都顶不住了,多几个少几个护卫也没什么区别。

泽丽瓦拉看重的,是这几个校卫所代表的态度;是诅咒之子与她这相谈甚欢,并亲自派人护送这消息本身!而不是这帮仓促成军的家伙们战斗力值得信赖。

说起来,这些“校卫军”都是各大家族选出来的精英,有男有女,身手也都不错——毕竟大家放一起比着,垃圾了也拿不出手。在诅咒之子的要求下,每家还各出了一个统领,但队伍一拉到魔法学院就被打乱了重组。

就一个原则:各家的统领,不能带自己家族的兵。

作战可不是比武,讲究的是集体,是令行禁止。哪怕你一支队伍中全都是强力战士,没经过磨合也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这一点,倒不是泽丽瓦拉瞧不起他们。

不过各大家族也不在乎这些,毕竟他们派人加入校卫军的目的不是打算做什么,而是盯着别让别人偷摸做了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甘尔丹那些手下被赶了出去,但最后无光家还是出了人,只不过统领的位置,却是给达赫妮留着的。这一下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些人不是辛提蕾娜的嫡系才有鬼了。

……

……

班瑞家的驻地,在魔法学院的西南面,和正南方的艾伯尼家斜斜相对。不过与艾伯尼家那高大的堡垒相比,班瑞家低矮的要塞无疑是巨人身边的矮子,但讽刺的是,如今这巨人却要匍匐在矮子脚下。

并不是班瑞家穷。事实上班瑞家的富庶程度仅次于布莱梅门的第一家族——扎维尔家。毕竟八大家族的排名不是白排,而是与既得利益挂着钩的。再说穷家也养不出这么彪悍的兵不是?在布莱梅门,若论舍得在家族战士身上花钱的,班瑞家认第二没人敢并列第二,连当惯了老大的扎维尔家都不行!

之所以班瑞家的建筑建得如此低矮,那主堡更是毫无美观可言,看上去就是个锯了一半的大树桩子;完全是因为班瑞家的第一代主母,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房子建得矮,相对而言就更加结实;受攻城武器的威胁就小了许多。空间不够?他们宁愿往地下挖!

说实在的,泽丽瓦拉并不喜欢这样的建筑风格;在她看来,就算是防守也要御敌在外,若真被人打到老家来了,那准是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就算是再严密的防线也顶不住。

因此,她也对主堡的建筑格局愈发地看不顺眼。

泽丽瓦拉低着头,在迷宫一般的过道中快步穿行着——没办法,主堡内的过道基本上都是这样,高度还不足一米五,即便是卓尔的身材,也得弯着腰才不会撞到脑袋。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里是通往内堡的入口,甬道到了这里,便被加高加宽,以摆放对面那三米多高的石门。说是入口,倒不如说这是一道防守严密的关隘。虽然明面上的护卫只有两名,但只要看看头顶上那锈迹斑斑的钉板,就没有谁会怀疑这里的防卫力量。

右边的战士见到泽丽瓦拉来了,恭敬的施了个礼,开口道:“大人您回来了。主母在等您。”

“嗯,”泽丽瓦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移步到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守卫拨动了机关,随着一阵“吱嘎嘎”的声音响起,那大门——纹丝没动!倒是泽丽瓦拉所站的地面忽然沉了下去!

大门不过是个幌子,门里边,准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

第三百零九章 家族秘辛

地下是和上面类似的甬道,不过空间能宽敞些;泽丽瓦拉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厚实的金属门前,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像这种金属门,只能从里面由某种特殊的机关开启。

一阵怪异的响动之后,门应声而开,但没有人迎出来。

石室里一侧是床,床对面是一只镶嵌在墙体内的神龛;除这两样之外再没有其他陈设,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若不是打小就生长在这里,泽丽瓦拉根本就不会想到这间毫不起眼,甚至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的石室,居然是整个主堡的核心所在。

祈祷室。

也就是主母平时居住的地方。和其他家族不同的是,在班瑞家,罗丝每次都是直接在这里颁下法旨,因此班瑞家的主堡中,没有那种宏伟辉煌的殿堂供牧师们参拜。

据说这个地方,是当年主堡落成后罗丝亲自挑选的,或许对罗丝来说,班瑞家主堡的格局,才更合乎她那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隐匿天性吧,

信奉罗丝,不在形式,这是班瑞家的老传统。如果说其他家族崇拜罗丝的形式有点像规矩森严的“天主教”,那么班瑞家,就有点像“新教”。证据就是整个祈祷室里连个神像都没有,神龛里面不过是个抽象的图案,只有从那八条细长的腿上,你才能联想到那是一只黑寡妇蜘蛛。

这种在其他家族中典型的“怠慢”行为,是罗丝特许的;事实上罗丝一直对班瑞家不错。她赐给别家主母的座位,顶天了不过是一张象床的座椅,但赐给班瑞家的,是一张真床。

没错,就是正对着神龛那张。

此刻主母就端坐在床上,看到泽里瓦拉进来之后,便说了句相当惹人遐思的话:“脱衣服。”

“怎么,才一会就憋不住了?”泽丽瓦拉脸上现出无奈的表情。她身上的牧师袍,穿脱起来完全不像旗袍那么麻烦——由于是阔领子,只要直接撩起下摆一掀,就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如果包光光在此,看到这个场景准会吓得直接跳起来,因为那内衣,竟是魔术胸罩!而老包给希丽雅的那堆设计图稿里,绝对没有教人如何往胸罩里面穿钢丝的,毕竟他还要留着挣大钱呢。

在那边都算得上“高科技”的魔术胸罩,居然在一个卓尔牧师的身上出现了,怎能不让他惊骇欲绝?

……

……

泽丽瓦拉并不知道她身上的“装备”,如果流出去会造成多大的震撼,只面无表情的扯下胸罩,将那一对坚挺骄傲地暴露在空气中。脱下的衣服被随手扔在床上,她这才开口道:“你的忍耐力呢?要知道,我可是论年穿的。”

床上的主母又拿出一瓶药膏,倒在手心处揉搓着:“那是你活该。谁叫你是主母!”

“不要抱怨了,”将药水仔细地涂遍全身之后,泽丽瓦拉小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抓住对方的双手,将已经捂热的药膏抹在对方脸上。说来也怪,只要是药膏接触过的地方,那皮肤上的皱纹便伸展开来,露出了一张几乎与泽丽瓦拉一模一样的脸!

“我亲爱的……弟弟,”她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叹了口气道,“这种时候不会太多的,我保证。我只是想近距离地观察一下诅咒之子,毕竟有些事,必须亲自确认后才有把握。”

“哦?那么,结论呢?”

“怎么说呢?”泽丽瓦拉取过一块干布擦着手,若有所思的说,“首先得承认他是个聪明人,实力很强。但具体有多强我也不清楚。尽管他两次都是一瞬间击倒对手,但那不过是找到了最有效的手段,并不能代表他真实的水平。”

“能在一瞬间看穿敌人的招数,并且找到有针对性的手段,这本身就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了……但愿,真如我猜测的那样。”

“你在担心什么?赫里斯?”

冒牌主母——哦,现在该叫他赫里斯了。他一边反过手去,解着背后衣袍上的带子,一边解释道:“我猜测,这诅咒之子专精的宗派应是预言系,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总能看穿敌对者的伎俩。单纯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们还有办法应付,万一要不是……我无法想象那种程度的智慧。”

“通过这几天他的行动,我能看出他是在布一个局,但我却看不出这个局到底是什么。不过应该不是只针对无光家这么简单。在还没弄清他的真实目的之前,我不建议你这么早就入局。”

“不,赫里斯,我们陪他玩!”泽丽瓦拉斩钉截铁的说。见对方没有采纳自己的意见,赫里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很好奇你的信心到底来自哪里?”

“我的观察!”泽丽瓦拉的声音洋溢着强大的自信,在这一刻,她才真的让人感觉到身为第二家族主母的威势,好像一把出鞘的剑。“我没能看穿诅咒之子的实力不假,但这两次战斗,却让我看穿了他真实的性格!知道吗?在战斗中他每一步都看似鲁莽,可事后想想,你就会发现其实当时根本就找不到更安全的选择!瞬息万变的战斗绝不容许他次次都作假,这只能是他常年养成的一种习惯!”

“由此可见,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谨慎到病态的人,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心不够大!”她站起来凝望着神龛,只是视线的焦点,却在神龛后几个公里之外了。

在那里,被泽丽瓦拉称作“小心”的某包,正在小心翼翼的向洁西卡解释着自己的行动。

“你以为我就那么小心眼,”包光光委屈得不行,“只因为他们办事不合心意,就把人拖出来暴打一顿?”

洁西卡下意识的点点头。

于是老包这心里就更郁闷了。心里一烦,头皮就痒得愈发厉害。狂搔之余,他忽然想到卓尔的主食就是蘑菇,这说明地下城不管是温度还是湿度,都极适合真菌的生长。“难道这头痒真的和某种真菌有关;就好像……脚气?”

第三百一十章 别挡路

“我要对付的是主母麦卡琳,不是整个无光家!”包光光说,“但是其他人不见得这么想,尤其是扎维尔家……你不觉得,他们对这件事过于热心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无光家衰弱到一定程度,他们准会第一个动手。{,小。说。网}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那个时候腾不出手来!”

“很简单,一开始和我接触的海勒温并不是沃弥沙的人,她应该属于扎维尔家中的另一个派系。临阵换将,这绝对是一个不安定因素;换言之,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你问为什么不选择与他们合作?很简单,扎维尔家的势力太大,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店大欺客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包光光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洁西卡不傻,她当然明白扎维尔家本身就已经是第一家族了,与他们合作,自己能不能拿得出相应的筹码还两说。只是看包光光那夸张的表情,她又隐隐约约地觉得,对方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真就这么简单?”洁西卡在心里默默地问。老包并不知道小妞已起了疑心,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一个包二奶被老婆发现,结果却靠花言巧语侥幸过关的“成功”男人。

这种感觉让他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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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的情绪,很容易受环境的影响吧。在这既昏暗、又拘束的地洞中待久了,包光光总觉得快乐这玩意,似乎正离他越来越远;至于开怀大笑,更是很久没试过了。

本来包光光晚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展示会很成功。各大家族对展出的小玩意都颇感兴趣。

比如说自带着针线和药膏,展开就是一个大号创可贴的急救包;可以用来悬挂武器或者负重的多功能扣环;还有像压缩干粮、做标记用的荧光条等等小玩意,就连那种带光源的钩爪,都被艾伯尼家一下子订购了三十五副。

最受欢迎的,还是老包出产的多功能军用水壶。除了壶盖上指南针之类的小配件,这铁皮壶最为特别的地方,就是水壶上恒定的“造水术”法阵。

平时,它能够缓缓地将空气中的水元素转化为净水。当水满到一定程度,水的浮力就会推动壶中的小球,小球会阻隔魔法阵与能量核心之间的链接,使魔法阵停止工作——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没错,这就是马桶水箱的工作原理。

当然老包才不会像那帮败家的学生一样,用秘银去做这么个一级都不到的魔法阵,毕竟他又没打算让法阵工作一辈子。

“五年。五年之后里面的部件,就会在水的侵蚀下渐渐失去效力。因此这个水壶的使用年限,是……三年。军用品嘛,哪能和民用品的标准一样?”介绍产品的时候,他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设定个年限,真等他推出了二代三代产品时,人家就不要了。所以包光光指出:提醒用户及时地更新换代,本身也是售后服务的一个重要环节。

应该是吧?反正那边的商家都这么干的。

包光光推出这水壶的动机并不单纯,更多的,是他想利用这么个玩意来试探一下各大家族对眼前局势的态度。要知道布莱梅门出了城就是暗河,城市中也不知开了多少条水渠来引水;单纯打内战,他们才不需要什么“自来水”壶。

那些家族第一时间就看中了它,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将战略的重心放在城里,毕竟幽暗地域的空间广阔,种族众多;老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没什么意思。

唯有班瑞家的动向让包光光觉得有些不安。

这个实力还凌驾于无光家之上的老牌家族,终于忍不住要掺上一脚了。表面上看他们只是针对扎维尔家,但傻子都知道,要对付无光家,最好是借助扎维尔家的力量;而且扎维尔家也频频向老包示好。

所以泽丽瓦拉当时的行为就颇让人费解了——天知道她到底是想将扎维尔家挤开,自己吞下无光家这块肥肉;还是根本就站在无光家的立场上,试图破坏老包与扎维尔家联手的可能?

“第二家族吗?”难以入眠的老包,终于放弃了补觉的想法。他站起身走到水槽处,用冷水沾了沾面颊,低声道:“但愿,你们不要挡着老子的路。”

……

……

地下室中混了几个小时,直到听见一个大嗓门在上面穷吼,震得泥土灰尘“扑簌簌”的往钳锅里掉,包光光才知道上课的时间到了。

以往都是葛尔丝蒂拉来喊老包去上课的,但自从那家伙练空投练发了性,任务就落到了对门的狄宁身上。谁知道这狄宁也是个极品,天知道他从那一通“天法自然”中悟到了什么,反正小光头还没出关他又进去了,让包光光哭笑不得。

可是老包的身边又不能没了人——保护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当然了,也未尝没有监视的成为在内。于是大块头的杜阿格斯,就不幸地被小光头给抓包了。

杜阿格斯的魔力等级还没到五级,这让包光光不得不怀疑,小光头的真正理由是给他派了个“肉盾”来,但是还没过上一天,他就发现了杜阿格斯身上的特殊之处。

这家伙,专精的是“预言系”!

更变态的是,他居然让四级的“法师之眼”起了变异。原本只能固定在某处观察的眼睛,如今竟漂浮在空气中跟着施法者一起移动,那感觉,就好像头顶上多了一颗卫星!

只是这卫星的高度低了点,才十五米,因为“法师之眼”本身的施法距离就这么远。

第三百一十一章 私会

不是所有魔法,都能够用超魔技巧来增远;就好像不是所有女性,都喜欢老包剽来的小可爱与迷你裙一样。|/\P-a-o-s-h-u-8.c-o-M/\|

眼前的海勒温就属于这种,在专职牧师都贪凉快越露越多的今天,她这个兼职牧师,却还是那一身黑乎乎的魔法袍,把清秀的面孔也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像个隐士。

有时候老包也觉得她似乎在隐藏什么,比如欲望,比如情感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就那么随意地靠在路边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上,见到老包与杜阿格斯来了,远远的向这边挥了挥手——这个典型小女孩般的动作出现在她身上,让包光光有些诧异,要知道上一次,她可是按照一般对上位者的礼节躬了躬身。

说起来,卓尔的社会关系总让老包搞不懂,她们的等级制度比人类社会还要森严,但是她们对上位者的态度,撑死了也不过躬身后用武器指地;哪怕是主人与奴隶之间,也没有屈膝礼或者跪拜的规矩。

“在这里能遇到您还真巧,吞森导师。”海勒温拉下兜帽,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别看杜阿格斯的“浮空之眼”高度只有十五米,但足以让他在几百米之外就发现那道清瘦的身影了。

包光光毫不怀疑,如果布莱梅门中有烟草这种东西,此刻那石碑周围肯定是满地烟头。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其实就算海勒温不说,老包也能猜出她的来意,不外乎是扎维尔家想要修复和他的关系,至于用什么手段……估计也离不开安抚诱惑那一套。

果然海勒温偷偷地瞟了杜阿格斯一眼,开口道:“有人想和你单独谈谈……”

“等等,”老包打断她的话道,“不会是沃弥沙吧?你跟她说,我对一切智商低于六十的生物都没有爱。”

“不是,海弥沙已经受到了惩罚。这次想见你的是库瑞娜,其实你们见过的,在刚进城的时候。”

“我记得她,”老包点点头说,事实上第一次见到库瑞娜的人,对她的干练印象都比较深刻。他也没问库瑞娜自己怎么不来之类的话,道理很简单,她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身为第一家族的高级牧师,要是能在魔法学院中毫无顾忌的四处溜达,那才奇怪了。包光光知道对方最希望自己应承的,就是约定一个时间让库瑞娜来占星塔见他,那样的话不管他是否能和库瑞娜达成协议,扎维尔家的目的都达到了。因为这个举动本身,在外人看来都是第一家族和诅咒之子已经携手。

包光光自然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混淆视听,于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海勒温何等聪明,当即话锋一转道:“如果导师您下午有空的话,库瑞娜会在您常订餐的那家餐馆等您。”

“不好办哪!”老包用手指揉搓着额角,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你也看到了,我实在太忙,而且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这样吧,等一有空闲我就去登门拜访,如何?……走吧,上课要晚了。”

其实老包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不怎么在意上课是否会迟到了,毕竟比起那些压根就不到的,他还算进步了几个层次。记得最惨一次,整个阶梯教室里除了他和讲师外,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一对贪清净来打情骂俏的。

不用惊讶,那所亚洲知名的大学就这样,不上课不会有人扣你的学分,但是不买宿管组的洁厕灵扣。

好在包光光再也不需要为那些事鸣不平了,因为眼下是他的课堂,他做主。于是这家伙在三百多道炙热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走下讲坑,开口说了两句根本就挨不着边的话:“今天的课大家一定会感兴趣。那么,接下来请大家自修。”

……

……

当包光光来到“喷香蘑菇”的时候,应该是还没赶上饭点,店里只有崩星的两个客人,连稀稀拉拉都算不上。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毕竟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尽管对老板的手艺,他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

餐馆的格局,和包光光想象中的饭店不太一样,倒是有几分像个小酒吧。一张U型的石桌既是吧台,也是客人就餐的地方,大概是店里客人不多的关系,坐在“吧台”内的绿皮地精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老包来了,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皮望了一眼,然后又趴在石桌上开始打他的盹。

老包没有拉下兜帽,只径直朝那个地精走过去,用手在柜台上敲了两下,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叫酒保?不知道这里是否也卖酒;叫服务生,小二之类的对方听得懂么?

“喂,帅哥。”于是他压着嗓子说:“你们的老板在吗?你把他叫出来,我有点生意要跟他谈。”

“对不起,”那地精头也不抬的说,“我们这里既不需要精盐,也不需要熏肉干和咸鱼;至于其他城市贩来的酒我们更买不起。所以,你就不必再白费心机了!”

一句话噎得包光光哭笑不得,心说好嘛,这是把老子当推销的了?看来老虎不发威,你还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一抹坏笑浮现在老包脸上,紧接着,他按在桌面上的右手中紫光一闪——这是“冻结术”!

为了不伤到对方,他小心地控制着魔力的输出,可即使这样,那打磨光滑的桌面上,还是现出了一层白花花的物体,就好像打翻了桌上的盐罐子。这,是空气中水分结成的霜!

“哎哟!”趴在桌上假寐的地精这下子可趴不住了,他就好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右手抚着冰凉的脸颊,一脸的骇然。

“这反应还真够慢的。”包光光翻着白眼想,“据说恐龙被踩了脚趾,六秒钟也会知道疼;你这家伙竟用了八秒……早知道刚才就顺便再放一个‘电爪术’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就是个厨子

诺莫是真慌了。尽管他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魔法这种神奇的东西,但用膝盖也能猜到,只有学院中的那群魔法师,才有本事让好端端的桌子忽然变得冰凉——如果是牧师,这时候只怕蛇首鞭都已经挥到他脸上了吧。

但他更不敢开罪魔法师。毕竟牧师顶多打他一顿,还不至于要了他命去,而学院里的那群魔法师却是他的衣食父母!

因为这间“喷香蘑菇”,本就是他的店。

说起来,诺莫的姓氏“贺尔加克”,虽然在地精语中是淘金者的意思,但他对生意上的事还真不怎么感冒,也不像他的同胞们一样没事就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魔动机械。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做菜!

有时候诺莫自己都怀疑,身为地精,是不是众神和他开了个玩笑,而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半身人才对。因为那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吹嘘自己的手艺,从而引来更多的食客来他这大快朵颐。

只可惜餐馆的位置不好,全靠给那群懒得出奇的魔法师送餐才勉强维持。一旦他们不在这里订餐,无力支持餐馆开销的自己必将破产,被贬为奴隶。从今往后,他所赚取的每一个金币都不再属于自己;更可怕的是,他就要跟生命中唯一的乐趣说再见了。

想到这里,诺莫那打着弯的小细腿也开始瑟瑟发抖,连原本店里的那两个客人什么时候走了都没注意到,更别说去计较他们给没给钱了。他谦卑的低下头,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道:“真的很抱歉,我,我不知道是大人您……不知道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想办法……”

“我要见你们老板!”

“这道菜我们还真没有,不过……哦,老板啊,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了。”诺莫是越怕出错就错得越多,这下子连脑门上都见汗了。

“啊?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这的老板是个半身人?”

诺莫抹了一把汗水,急忙解释道:“大人,您误会啦!那是说我这个老板的手艺,是半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谁知道那些无聊的人传来传去,就给传成了另一个样子,这简直是……”

地精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眼前的魔法师。只见对方身穿了一件深褐色的旅行者长袍,头上还扣着兜帽。诺莫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因为那张脸上似乎还戴着什么东西,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一个面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面具下那半个光洁的下巴。

只是那下巴,皮肤是黄色的!

人形,黄色皮肤,身材比普通卓尔略显高壮——这是人类!诺莫猛地打了个激灵,因为他突然想到,在整个幽暗地域中,人类的踪迹都相当罕见,尤其是布莱梅门中,这样的人物更是只有一个!

占星塔,诅咒之子!当年的魔法大师抗拒之理查德·汉密尔顿,与无光家辛提蕾娜的儿子——吞森,包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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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和库瑞娜见面。之所以当时没直接答应海勒温,是怕杜阿格斯这个大嗓门给宣扬出去,毕竟那家伙似乎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守口如瓶。

可是这家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尽心尽责。因此将所有学生都安排自习之后,老包交给杜阿格斯一个任务:盯着所有的学生,不要让他们出真知塔一步,以防止有人偷跑出去报信。而他自己,则套了件旅行者长袍就直奔“喷香蘑菇”来了。

这算不算“微服私访”?

没错,就是“微服”,因为袍子是小光头的,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拘谨。一开始他心里还有些惴惴,怕被人注意,但后来也释然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到一个人类在满是卓尔的城市中,所谓变装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他肯用颜料将全身涂得跟蓝精灵似的,那明显比一般卓尔粗壮的身材也同样引人注目。

“就连眼前这个从未谋面的餐馆老板,都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出自己了。”包光光心中苦笑,嘴上却打断对方的话道:“不用解释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其实开餐馆也没什么不好啊,毕竟谁也没规定是地精就得拧一辈子螺丝。”

而且在他看来,对方用半身人的招牌打广告,实在不算什么出格的事,那边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多了去了,抬高身份也是必要的,举个例子吧:油条一根三毛钱,但如果挂上名厨,营养早餐之类的牌子,它就敢卖到三块。

可是有天晚上回家经过那间店,他居然看到那店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口的下水道中掏废油……

“咦?”诺莫的眼睛一亮,心中大起知己的感觉。“您真不愧是大人物,胸襟广阔,智比渊海!”

紧接着颂词便如潮水般涌来。直到让老包这般成天念叨着老子大把人品的家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道:“说正事。我今天要要在这里见一个……卓尔,你能联系到她吧?”道理很简单,库瑞娜想约他在这里见面,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一晚上的时间已足够她们做许多事了。

“是的,大人!”

包光光点了点头,道:“叫她单独来,不然她什么也见不到。还有,我有点饿了,你这有什么现成的没?”

诺莫嗫嚅着说:“刚做好的,只有蘑菇浓汤……”

“就它了。你这的蘑菇汤我喝过几次,味道还不错。就是火候上还差了点。教你个秘诀啊,以后炖汤的时候,在盖子上铺张纸,没纸用密实一点的薄布也行。这样能将汤的香气封在里面,炖出的汤才更香浓,明白了吗?”

小地精的眼神都变了,就跟归来的游子见了亲人一般。他甚至不惜将一瓶私藏了好些年的果子酒拿出来献与老包。酒算不上好,但一个四等公民能拿出这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意思的家伙,”老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识破我身份的时候,他没舍得把酒拿出来;这时候倒一点都不心疼了……不会是想拜师从我这里学做菜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东主有喜

在诺莫紧倒着两条小腿,飞也一般蹿出门去之后,整个小店中就剩下包光光一个人了。只可惜地下城中,少了萧索的风进来凑趣,不然还真有一种孤灯残酒的寂寥。

对于开店,包光光其实并不陌生,毕竟他这辈子第一个职业就是坐柜台(千万不要漏看了那个“柜”字),后来抚养他长大的药剂师老头死了,他成了滚石村的巫医,也依然舍不得放弃那间小店,尽管那时候,小店更多被当成实验室用。

因此在包光光心里,对给人看店非但不排斥,还隐隐约约的有那么点怀念。但他也清楚,接下来自己与库瑞娜见面的事毕竟不宜声张,到时候要是餐馆中一屋子人,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于是他在餐馆中寻了块石板,用墨水写了“东主有喜,歇业一天”的字样立在门口。本来他还想顺便把店门给关了,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类似门板的东西。

“我靠,真不愧是布莱‘没门’……难道这里的店铺都是跟快客一样二十四小时营业?!”

其实包光光猜的没错,由于地下城本就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什么时候吃饭的都有,因此这开餐馆的,也就没有打烊这么一说。既然从不关门,在家族的高压统治之下,城市中又没有小偷生存的土壤,那要门板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换谁都吃不消。好在餐馆平时客人不多,没客人时诺莫还可以打个盹。而且诺莫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了他,还有他的巨魔伙伴——金吉。

几乎每只地精,都能在巨魔中找到自己的搭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外人所想那样只是雇主与打手,而是如兄弟般一辈子不离不弃。这并不稀奇,其实在很多文献中,也确实提到了地精和巨魔,很可能是同一个物种的两个分支。

包光光在这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猜想:或许地精和巨魔都是从那美克星来的,而他们共同的祖先,叫做短笛大魔王。

……

……

诺莫去联系库瑞娜,不可能马上回来。因此在挂了牌子之后,老包又回到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呷着蘑菇汤——自打来到布莱梅门,包光光就没享受过这种悠闲的感觉了。

没完没了的实验、备课、给装备附魔;训练那三百,还得跟几大家族斗来斗去的绕圈子……反正每天都一脑门子的事,就好像屁股后面总有人挥着小棍撵他一样,让他不得不努力,不得不发奋。

酒他没喝,打算拎回去还老牛头怪朵夫的债——算起来,他已经欠老牛十几瓶了。现在包光光才明白一天四瓶酒的工资,是多么“敞亮”的行为,如果早知道酒这玩意在布莱梅门中如此紧俏,他当时就应该直接选给老牛打把斧子。

“快点吧,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这时候门外一把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硕大的牛头就出现在门口,牛头上那两只茶杯大小的眼珠,还在眼窝中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

包光光被吓了一跳,心说不会这么邪吧?人家曹操好歹还得念叨出来才能到,这牛头居然比曹操还快?

没等老包弄明白这是何方妖孽,那牛头就忽然口吐人言道:“哈,就是这家!拉乌已经闻到蘑菇汤的香气了!”紧接着,一个全身披挂的牛头怪从外面跳了进来,双足落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可见其身上的钢甲有多么沉重。

“我倒!”这下包光光彻底傻眼了,“这家伙怎么真进来了?”

牛头怪压根就没注意屋里还有个大活人,一进来,就直奔桌上的那盆蘑菇汤而去;可冲到一半,它忽然又停下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桌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老包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因为诺莫送给他的那瓶果酒还放在桌上呢!

“有酒……”牛头怪迷迷糊糊的朝酒瓶伸出双手,好像要拥抱一般,但老包的动作更快。酒瓶突兀地消失不见,让牛头怪微微怔了一下。“你把它藏哪了?快拿出来……拉乌掏钱买!”

别看牛头怪瞪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口沫飞溅的样子威慑力十足。但老包是什么人,还能在乎这个:“那酒是陈列品,不卖。”

“你敢再说一次?”

“再说就再说。不卖,一百个不卖一千个不卖;山无棱,天地合,老子就不卖。别说是你,就算是你搭档猪面来了也不卖。”包光光又开始了他的急速喷吐。

之所以不虞对方翻脸动手,是因为他早已算准了:牛头怪这个种族天生智商就不高,那脾气更是跟六七岁的小孩似的,虽然不见得傻,但犯浑的时候远比其睡觉的时候多。再加上那壮硕的体型和不凡的武力,就跟个炸药桶没什么区别。要是没人在后面看着,卓尔们能让他在大街上晃那才奇怪。

果然如包光光所料,正在老牛伸手要抓他胸口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两个男性卓尔和一个拎着战锤的灰矮人。其中一个的男性卓尔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就让牛头怪拉乌安静下来。

他说的是,再不住手就真饿你三天!

“不用理他!”另一个相对矮些的卓尔道,“给我们来四份肉卷……五份吧,一份少放点盐。”听到吃的,牛头怪拉乌的眼睛又亮了,在一旁叫嚷道:“还有蘑菇汤!”

好么,都呆一块去了。老包想到这里,一种被打败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有气无力的说:“难道,你们就没看见门口的那块牌子?”

“哦?……我们没注意,上面都写了什么?”

包光光捕捉到了声音中那一丝尴尬,细细一想他就明白过来:牌子上的字是用大陆通用语写的,虽然卓尔们大多会说,但不代表他们就能看得懂啊;就算是那边高度发达的社会,不认字的文盲还到处都是呢,何况是这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老包看店

包光光一脸无奈的解释:“那上面说,由于今天老板家里有事,餐馆暂时停业一天。[!超。速!更。新]所以,各位明日请早。”谁知道他这一抬头,却让对面那矮个的卓尔吃了一惊。

“人类?真稀奇,我从来不知道在城里还有人类。”

“你不认识我?”包光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整个布莱梅门就他一个人类,还有比这更明显的特征么?来到这里之后,他虽然多数时间都宅在占星塔里,但时不时总要搞点事情出来,可以说极其高调,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在这种声势下,居然还有卓尔不知道他!

其实情况还真是如此。对面那四个家伙,是城里小有名气的一支佣兵小队。当老包来到布莱梅门的时候,他们刚巧接了个护送商队的任务出去了,这是刚刚回来,装备还没来得及脱,自然也就没机会了解最近城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听老包说得笃定,那矮个卓尔自然摸不着头脑:“我应该认识你?”他转头望着自己的同伴,“你认识他么,维勒斯?”

那个叫维勒斯的卓尔上下打量了老包几眼,开口道:“怎么,你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当然不是了!”包光光郁闷了,难道自己就那么像个厨子?

“很好!”维勒斯双目灼灼的逼视着老包,“你刚才明明说过餐馆今天不营业;既然你不是老板,又凭什么坐在这里喝汤?”

“呃……其实我是被老板请来替他看店的,你可以叫我——”说着话,老包用手指了指脸上的银质面具,“银先生。”在他想来,既然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没有跟他们解释必要,更何况解释也不一定有用,趁早打发了拉倒。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牛头怪拉乌又开始叫嚷起来:“蘑菇汤!拉乌肚子饿了,要喝蘑菇汤!还要吃煎肉卷!”

“银先生是吗?”维勒斯点点头道:“你听到了,我的手下在喊饿。我不管你是老板也好,看店的也好;给我们来点吃的。蘑菇汤还有剩吧?还有煎肉卷,我同伴的那份少放点盐。”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付双倍的钱,你没意见吧,阿莱克?

餐馆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个叫阿莱克的矮个卓尔,狐疑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维勒斯很少像这般咄咄逼人;而那个一进来就坐在门边的石凳上,自顾自摇晃着够不着地的双脚,仿似对谈话莫不关心的灰矮人,这时候也抬起头来望着这边。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注意这边的情况,先前那种不在意只是装出来的!

“喂,喂!用不着这样吧?”包光光苦着脸说。

其实煎肉卷他吃过几次,和那边的“肉燕”差不多,说白了就是肉包肉,差别只是一个像馄饨,一个像春卷而已。肉皮的做法应该也大同小异。真要做,估计他也能弄出个七八分出来,但万一库瑞娜来了,看到几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在这里吃得正欢算怎么回事?

正在包光光左右为难的时候,外面又听见有人喊:“诺莫!蘑菇汤他们又不要了,改成了两份熏鱼!”

声音很古怪,瓮声瓮气不说,吐字还十分模糊,就好像老人掉光了牙齿一般说话“噗噗”漏风。可紧接着包光光就释然了,因为随着声音转进来的,是一只巨魔!

这巨魔身高足有两米,绿油油的皮肤和地精如出一辙。如果你不看皮肤上纠结的肉瘤和外翻的獠牙,那就是一只放大了的地精。当然了,这只“地精”的打扮颇为庞克——比真鹰喙还夸张的鹰勾鼻上挂了一个鼻环,形如扫把的长发更是根根直立,让人完全可以理解餐馆中为什么会如此干净。

巨魔进来后也不理这一屋子人,径直走进了厨房;可没多久他又出来了,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

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家伙该是店里送外卖的吧?未免节外生枝,他赶紧解释道:“他有点事出去啦。走时拜托我替他看着……我?我是你主人的朋友呗。”

“他朋友?”巨魔眼珠一转,“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诺莫。”

“他在骗你!”旁边的维勒斯冷冷道,“那是你刚才自己说出来的。要不,你再问问他你主人姓什么?……答不出来了吧?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老板又在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的卓尔步步紧逼,包光光只感觉满嘴发苦:“日啊!卓尔不是性子都冷漠吗?怎么老子偏偏就遇上个好管闲事的?”他当然不知道,如果维勒斯不是多管闲事的话,也不至于在家族中混不下去而出来当佣兵。

“到头来,还是得靠拳头吗?”丝丝缕缕的黑暗从老包的身后喷涌而出。本来维勒斯早有准备,背后的弯刀也抽了出来;但见到黑雾他还是大吃了一惊:“你是罗丝的牧师?”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毕竟“黑暗行之术”本就是脱胎于罗丝的神术,对于非施法者职业来说,其中的差别实在不大。

倒是小个子阿莱克的心态没有受到影响,他“蹭”的一声从护腕中弹出拳刃,一猫腰就朝老包扑去——对付施法者,距离就是胜负!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换别的武器,大概还能给包光光制造点麻烦,唯独拳刃这玩意不行。

不夸张的说,遇上用拳刃的敌人,老包甚至都敢跟他打肉搏!只要对方的速度不是太变态。

谁让拳刃短,而他的“墙”厚的?光芒闪动间,一个半透明的筝型盾就拦在了老包和刺客之间,如果阿莱克脚下不停,就只有一个结果,他的身体会直接撞在这面盾牌上!

于是阿莱克退。

这时候坐在门口的灰矮人也大喝一声,从石凳上跳了下来,伸手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小号飞斧。只可惜他的斧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目标兜帽下的阴影处白光一闪!

第三百一十五章 壳与毒

心灵震爆!

其实灰矮人对精神类法术的抗性颇高,即便是七级法术的震慑效果也定不住他们多长时间;相对的,有时候低级的“蛛网术”却会收到奇效,就因为矮人的手脚短。

在蛛网术中奋力挣扎的他们,经常会把自己捆得像个大粽子似的,有力也使不出。

但是别忘了,老包还要同时面对两个卓尔和一个牛头怪!而那矮人坐在门口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除非他包光光用上法术强效或增远之类的超魔技巧,不然一般性的法术根本不可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这时候就显出心灵震爆的变态之处了,井喷一般的精神力,可以横扫五十米内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心灵上的打击外,还附带了一定的物理攻击效果。

它除了“震慑”之外,还能“震退”!

尽管灰矮人本身抗性很高,但是刚刚落地的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这股力量冲成了滚地葫芦,“咕噜噜”的从门口滚了出去。而那个叫阿莱克的刺客更倒霉,本来他已经在后退了,这下又被人加了把劲,顿时就跟个风筝一样飞了起来。由于中了震慑效果,身在空中的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身体,结果一头抢在石板墙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法术消耗实在太大,只一个法术下去,老包全身的魔力就被抽空了三分之一。以前他守着主脑,施展心灵震爆不用考虑耗“蓝”。可如今离开了主脑的充能范围,他就不得不精打细算了。

“啊嗷——”牛头怪拉乌放声大吼,吼声中他的双眼开始充血,身体也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颤抖着,那甲片互相撞击,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绝对是正宗的“重金属”音乐!

“狂化?”包光光一惊之下,差点没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可紧接着,他就发现对方的状态和狂化有些不同:冰原战士的狂化,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结果,分泌突破极限时甚至可以改组基因;而对方,则更像是通过某种手段将基因中的兽性因子诱发出来,于是包光光猜测,这应该是“兽化”的一种。

包光光不了解这种兽化有什么能力,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兽化。尽管看威势,这种兽化远不如乌鲁狂化时那么惊人,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于是他谨慎地退了一步,将身形隐没在“黑暗行之术”所制造的黑暗里,踪影不见。

……

……

维勒斯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从昏噩中挣脱出来,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奇怪的人类正在后退,黑暗翻滚着没过他的肩膀,就好像一个软趴趴却韧性十足的壳。

“该死!”维勒斯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追了进去,可紧接着又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因为他刚靠近黑雾,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和室内四处飘散的香气混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但是维勒斯清楚,那绝不是蘑菇汤的味道!

退至牛头怪拉乌身前的时候,那家伙正好也恢复了行动力;看拉乌挥起手中的平头战斧,维勒斯赶紧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退后!”维勒斯低喝道,“那是牧师的施毒术,你就这么冲过去想找死么?”

但是维勒斯错了。对方遁入黑暗后根本就没下什么毒,他嗅到的那种味道,不过是老包顺手撒了一把混合了胡椒粉的石灰。目的,就是为了干扰敌人的嗅觉。

——这个脱胎于罗丝神术的暗影法术,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行之术”了,因为包光光并不满足于只剥夺对方的视觉。

如果当时维勒斯冒冒失失追了进去,等待他的,就将是全方位立体式的误导大餐“百鬼夜行”了。幻音术会影响他的听觉,吹风术会将他周围的气流搅乱。至于嗅觉味觉,就如我们先前所说的那样到处扔一些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包光光当然知道用清醒药剂的效果更好,但那种无视魔抗的大杀器一出,才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连他包光光自己,也没办法在屋里继续待下去了。

想凭借对魔力的感应查知施法者的位置?好想法,但是对老包不管用。因为他的魔法阵可以在身周二十米之内的任何地方成型,只要那里没有障碍!靠那个找老包,只会被误导得更厉害。

要不怎么说,维勒斯这也算错有错招。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对方在虚张声势,但是他不愿去赌那个几率;几年的佣兵生涯,更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小心谨慎。

佣兵和单纯的战士是不同的,就算死了,也没有人给他们盖国旗、奏国歌。所以对一个资深佣兵来说什么荣耀面子都是扯淡,他最高的行为准则就是保命!不敬业吗?或许吧,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专业!

而且他也没那个必要去赌。

出身于迪斯特纳家的他,早已对其巡逻的习惯了如指掌,他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后,家族的两支六人巡逻小队就会在此地不远处碰面。因此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人类牢牢地钉在这里,等待援军。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这可疑人物出现在迪斯特纳家的地盘里,他也不会那么上心去管闲事吧。

维勒斯用空着的左手打了几个手势——在卓尔中,手语几乎和通用语一样普及,但是各大家族中也有一些独特的手势,就好像汉语中的方言一样,只有本地人能听懂,“外佬”是听不懂的。

于是阿莱克站起来后,第一个就冲出门去,老包还以为他是要去查看灰矮人身上的伤势,但实际上,人家是绕去堵另外的出口了,而且他身上还肩负着一个任务,那就是求援!

第三百一十六章 牧师与爱情

娜德伦觉得自己很倒霉。胯下的多足蜥塔夏又闹了情绪,一路上总是扭来扭去的没个安生;才领取的那套新皮甲也有些反潮,黏黏呼呼的贴在身上不说,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让她恶心。

够了,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没完没了的训练、巡逻、为了杀戮;然后再巡逻、再训练,为了下一次杀戮,终而复始。似乎这就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陷入到这种枯燥的重复中,她也不知道这该死的生活,究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好像一只掉进了墨水瓶的虫子,看不清,逃不开,等无力挣扎了就会被黑水淹死,然后尸体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默默腐烂。

是的,没有人喝彩,没有人能关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快要快要淹死的、微不足道的可怜虫。

“迪斯特纳家族万岁!”一声呼喝将娜德伦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不用抬头,就知道喊口号的是另一支巡逻小队的队长——艾莫里卡·瓦伦丁。这个讨厌的家伙,从小就是办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和他那张死板的脸倒是相称。

“嗯,嗯,万岁。”娜德伦随口敷衍了几句算是应和,只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艾莫里卡颇为不满。若不是看对方身为女性,官职也比他还要高上半级,艾莫里卡早就出声喝斥了。

当两支小队汇到一起后,艾莫里卡对娜德伦说:“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是战士,不要把个人的感情带到任务中来。如果你还在恨我,我们可以找个时间私下里解决。”

娜德伦没有看他,只出神的望着两头并排走在一起的蜥蜴。她的多足蜥体型走路的时候,总是将艾莫里卡的刀脊蜥挤到一边去,但娜德伦心里很清楚,若论跳跃,对方刀脊蜥蜴跳得绝对比她的塔夏高;而且遇到狭窄的地方,体型巨大的多足蜥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就好像自己与他的区别。

“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艾莫。”娜德伦摇了摇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定会恨你?你错了。自从你爬上了莫瓦雅丝那个贱人的床,我们之间就再没有半点关系。对现在的我来说,你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虫子,毫无意义。明白吗?毫无意义。”

她忽然勒停坐骑,提高了声音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记得吗?”

“你疯了!”艾莫里卡皱起了眉头:“身为战士却诋毁家族中的牧师,你难道想被赶出家族?”

“牧师……吗?就因为当初罗丝挑选了她?”娜德伦手托额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想借此压下胸膛中那熊熊燃烧的火。这时候,就听见走在头里的战士低喝道:“退后,不得擅闯!”

紧接着,就是一片刀剑出鞘的“仓啷”声。

艾莫里卡轻提手中的缰绳,越众而出道:“什么事?……是你?阿莱克,你这才被赶出去没几年,就忘了巡逻队不能乱闯的规矩?”

“我当是谁!”阿莱克哼了一声,“原来是我们的瓦伦丁‘大人’。看来你这家伙混得不错啊,这都是队长了,再过几年,恐怕就是统领了吧?也难怪,谁让你和家中‘高层’的关系好呢。”

一连串的冷嘲热讽,让艾莫里卡心头恼怒。“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

“不然怎么样?”阿莱克不屑道,“别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属下……哪,给你个立功的机会。维勒斯发现了一个奸细,现在被我们堵在餐馆里,如果能抓住他功劳肯定不小。不过要小心,他的神术可不简单。”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用‘他’这个字眼?”艾莫里卡长眉一掀,立马就发现了对方话中的问题所在。众所周知,罗丝的牧师中只有女性,男性卓尔只能进阶席琳骑士,这职业有点类似人类中的圣武士,和牧师的神术体系是完全不同的。

是战士,还是施法者,这一点即使阿莱克再傻也不可能弄错。

那么一个其他神祇的男性牧师,突然出现在信仰单一的布莱梅门,而且是他们家族的属地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

……

阴谋。几乎是一瞬间,艾莫里卡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不管那个男性牧师想要干什么,所图肯定不小。说不定还涉及到家族内部的高层,要不然他为什么偏偏选择留在这里?

他在等谁?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这件事,还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队长可以插手的。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这何尝又不是罗丝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自己一直以来拼死拼活,人前人后都要带着冷漠的面具,甚至不惜与那个令他作呕的莫瓦雅丝欢好,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向上爬的机会么?“我准备好了,”艾莫里卡默默地对自己说。他回头望了一眼高踞在多足蜥背上发呆的娜德伦,心想当这一切结束,或许自己与她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距离了吧。

是的,距离。横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绝对能感受到。

或许正如娜德伦所说的,他是一条虫子,微不足道的虫子;而她,则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不管是个人武技,临战指挥,战局分析都极其优秀,所以她十年前就成了副统领,而自己出尽了各种手段,还比她晚了整整六年,才混到一个队长!

嫉妒吗?

不,哪怕娜德伦明天就是武技长,他也只会觉得高兴;他想要的,不过是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而已。

自卑吗?

是的,它就像一只盘踞在艾莫里卡胸口上的蚂蝗,一边吸他的血,一边往里面注入让他疯狂的毒液。他已经疯了,因为他太害怕会失去对方,

然而娜德伦总像是一阵烟,一阵虚无飘渺的烟。每次他努力的伸手去抓,都只能徒劳地看她从指缝中溜走。让你软弱,让你疯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塌

“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交给我们全权处理。阿莱克你也是家族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规矩,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在这个时候你们最好将事情彻底忘掉,绝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虽然艾莫里卡脸上的没什么表情,但任何人,都能从他语气中听出那浓浓的威胁。阿莱克也不傻,登时脸上变色道:“艾莫里卡!你这算什么意思?要抢功么?”

“抢什么功?”艾莫里卡嗤道,“该得到的,半点都不会少了你们。但你不要忘了,现在你和维勒斯已经不是家族的人;既然你们将这件事报告给家族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就是迪斯特纳家族内部的事,容不得你们这些外人置喙。”

阿莱克被他噎得一时无语,愣了半晌才提高声音道:“娜德伦!这件事你怎么说?”

“说什么?”娜德伦被他一声怒吼从神游中惊醒,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好,好!”阿莱克怒极反笑,“早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既然你们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说什么,就看你们这些家族的‘精英们’怎样处理,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在我们这些‘外人’跟前丢了脸面!”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喷香蘑菇”。小店外平静得吓人,如果不是阿莱克确认,任谁也看不出里面竟进行着一场极其诡异的战斗。

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战斗的双方居然没有接触。维勒斯一脸凝重地站在窗口不远处,双膝微弓,似乎随时都能飞扑而上;牛头怪拉乌则扎开双臂拦在门口,至于那被老包轰出去的灰矮人,此刻也赶了回来,拎着面塔盾替老牛护住了左边。

本来是应该由他来守窗口的,但灰矮人那一米刚出头的身材实在不怎么值得人期待——人还没窗台高呢,守个毛啊!

那么我们的老包呢?隐身于黑暗中的他这时候在干什么?答案是,他在喝汤。

是的,他就坐在桌边喝他那盆没喝完的汤。好在他是个善良的人,知道外边几个主守得辛苦,而且刚完成任务归来又渴又饿,因此他没吧嗒嘴不说,还偷偷换了个离他们稍远的位置。

至于那巨魔帮工金吉,则被他催眠后捆了个结实扔在脚边。包光光才不想和这家伙动手,战斗力倒还在其次,关键是那小强属性太变态了,除了火和酸,其他的伤害几乎一瞬间就能恢复;只要脑袋没被割下来,就算肠子拖一地他都死不了。

就跟那沾了油的滚刀肉差不多,扯不开,嚼不烂,不小心还能硌了你的牙——天知道重生几次之后,那家伙会不会直接爆发小宇宙?对于这种有圣斗士潜质的家伙,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灭了,最好是敬而远之。

……

……

此刻老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他这次“约会”被曝光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等诺莫领着库瑞娜一来,误会就都澄清了,大不了再换个地方。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诺莫回来,倒是那个跑出去的阿莱克领着一群人回来了——他的感知,还是能分出卓尔与地精的。

就听阿莱克在外面喊了一句,几个人就“嗖嗖嗖”的蹿了出去。那种语言的发音很古怪,不是通用语,和高等黑暗语也不太一样,反正老包是听不懂。“八成是迪斯特纳家的卫兵吧?还别说,这黑社会来的速度是比妖妖灵快啊!不过也无所谓,老子和他们迪斯特纳家井水不犯河水,量他们也没胆子动咱……不好!”

就在他盘算怎么在那群卫兵面前出场,才够震撼的时候;人家倒先把他给震撼了——两枚钩爪从墙缝中伸了进来,直接扒住了墙皮;随着外面一声语意不明的呼喝,整个墙面居然“吱嘎嘎”地裂开了!

生裂石墙!若是力大无穷的乌鲁或许还能做到,但身体单薄的卓尔精灵,哪来的那么大力量?

包光光正惊疑不定间,墙体的裂缝也蔓延到天棚上,整个房间都开始晃动,顶棚也禁不住这般大力的撕扯,轰然坍塌下来!

变生肘腋,包光光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只凭本能的反应向一侧飞扑!扑出去后他才后悔:整个顶棚都塌下来,房间中哪还有躲藏的地方?还不如站在原地用魔法轰个洞来得安全呢!

这时候再想蓄力也来不及了,他只好躲进U型长桌中间的凹处,用尽全力撑起了他目前最强的防御“八卦水晶墙”——长时间守着主脑修炼,让他的能力又升级了,现在同样的魔法阵他能开六个。不过他也清楚,一般的魔法盾只能抗冲击,是耐不住重压的;就算是他用心灵之光能挺住一时,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顶棚,犹如天塌一般压在了水晶墙上,不是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想象当时身处屋中,无路可逃的那种恐惧与绝望。然而紧接着老包却惊喜地发现,这顶棚居然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

其实他是少见多怪,要知道地下城中无风无雨,布莱梅门中有不少建筑都是不上顶棚的。就算有上顶棚,也不过是用兽皮或是石棉之类的柔软矿物蒙了,上面或铺上粘土或压上几块石板而已。当然各大家族的驻地属于军事建筑,故而不在此列。

老包躲在石桌中安然无恙,但那些没有主角光环的,运气就不像他那么好了——一块磨盘大小石板,正砸在巨魔金吉的小腿上,顿时将他从酣梦中砸醒过来!

他张大了嘴想要呼痛,只可惜老包绑的时候怕他喊叫,用布将他的嘴一并给塞住了,因此他只能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呵呵”声。

看着在地上扭来扭去跟个豆虫一样挣扎的巨魔,老包的火腾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是因为金吉伤得有多重,事实上凭巨魔那变态的恢复力,就算腿断了他也能重新长出来,而是那“磨盘”的位置。如果老包当时没躲,这一下就砸在他脑门上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事态升级

“哗啦啦”一阵乱响,整个棚顶都坍塌下来;烟尘中,最后一面还立着的墙壁也跟着晃了两晃,终于不甘地向一侧歪倒,最后“轰”的一声砸在地上,于是四溅的烟尘就更浓了。

一众战士全都傻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好似完全没有干劲的娜德伦一旦行动起来,会这么狠,这么绝,用雷厉风行都不足以形容这种魄力!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从门窗强攻,或者从屋顶潜入之类的战术,而是直接用钩爪勾住了墙壁,利用她那只多足蜥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房屋的四壁拉倒。这一下,对方就暴露在他们弓弩的覆盖范围之内,完全没有藏身之处了。

“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被赶到一边的维斯勒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将房间整个破坏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屋顶虽不是整块的石板,但也不能说就一点危险都没有,赶上对方倒霉,一样是能砸死人的!而他们要的是生擒,不是杀人;像刚才那种形势,他们完全可以逼那人类自己从屋里走出来!

这一点,号称天才的娜德伦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维勒斯猜测这件事果然和迪斯特纳家内部的高层有关,娜德伦是为了灭口,而故意要杀了对方!

“谁知道。也许他们都疯了也说不定。”尽管出于传统和家族的势力,事情终归要移交给家族处理,但先前艾莫里卡的态度还是让阿莱克有些耿耿于怀。

他揉搓着手腕,忿忿不平的说,“你刚才没听刚才那家伙说吗?现在这件事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要咱们忘了呢。你还想这些没用的事干吗?走吧,别让人家有借口将咱们也一起杀了。”

另一边,艾莫里卡走到娜德伦身边,双目直直的盯着她——凭着多年的熟悉,他当然也察觉出对方有些不对劲了。

“没什么,试验新战术而已。对方是资深牧师,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娜德伦头也不抬,只自顾自的解着绑在塔下尾巴上的绳索。其实她真正的心思并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实力,究竟能不能应付一个有可能是高级的牧师?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又应该如何安排?尽管嘴上说不在乎,但她才不想让他因为一次糊里糊涂的行动而送了命。

而且她内心深处,甚至有几分盼望那牧师就此死了,就算不死,在被抓前能多吃些苦头也好。

……

……

本来娜德伦还想等烟尘散开之后,再派人过去查探的——卓尔可没有喊话的习惯,也没有谈判专家。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眼前的烟雾非但没有飘散,反倒有了种越来越浓的趋势。

“这恐怕就是那牧师的手段了。”娜德伦暗暗猜测道。

她当然分不清这“黑暗行之术”,与真正的神术之间有什么区别虽说暗影魔法这个偏门法术,在家族的高层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不代表娜德伦他们就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在随身携带的闪光粉无效后,艾莫里卡只好派两个战士,从另一个方慢慢向黑雾靠近。

“他们两个,是我手下盲斗技巧最高的。”艾莫里卡低声对娜德伦说,“我估计这种神术效果是把双刃剑,我们看不到他,施法者本人同样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因此你不用担心……”说话间,那两个战士已经靠近到黑雾边缘。一个战士已经闻到黑雾中那奇怪的香气,赶紧扯下布条蒙住口鼻,而另一个,也取出弩箭搭在手弩上。

可还没等他们身形完全没入黑雾,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冷哼:“找死!”

紧接着,那两个战士就浑身冒烟的倒飞出来,落在地上四肢一阵抽搐,就此不动。“该死,他能看到我们!”艾莫里卡吃了一惊,连忙派人把那两个战士拖了回来,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战士皮甲的正面,几乎都被敌人用法术给轰烂了。

可见其当时受到了何等程度的打击。

“怎么样?还有救吗?”

“一个只是昏迷,另一个……”艾莫里卡将手从一个战士鼻下收回来,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当场毙命!”

死的,自然是那个手持短弩的战士。尽管他取出弓弩只是出于其自身的一种习惯,本身并不代表什么,但包光光不知道啊!

自从被斯诺拎着弓追了一宿,包光光就对弓弩这种东西极其敏感了,再加上村里失火的那天晚上,又被强弩偷袭差点丢了性命,因此老包对冷箭这种东西是深恶痛绝。

于是当那个战士一掏出弓弩,本来平均分配给两人的法术,就被老包下意识地分了大半在他身上。

——所以那家伙死了,冤死的。

魔法“走火”事件并没有让老包有任何的愧疚——既然人家都拎着枪冲进来了,难道还非得等他开枪再还手才算正当防卫?而且在包光光看来,这两个家伙就是专门来杀他的;毕竟他再聪明,也猜不到对方在传话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由于不岔艾莫里卡抢功的行为,阿莱克当时根本就没有把信息说全。以至于迪斯特纳家族的战士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跟他们对阵的是一个人类!不然用膝盖来想,他们也该猜出老包的身份了。

残缺不全的讯息,导致了错误的判断,而错误的判断,又导致了令人遗憾的结果。本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但一方出了人命之后,误会也就不再是误会了。而且娜德伦接下来一个看似正确的命令,也将事态的发展,推入了无可挽回的深渊。

“全体退后!放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失控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那是阵战或是电影中才有的威势;事实上十几个战士射出的箭,能用稀稀拉拉来形容就不错了。

卓尔中几乎没有正牌的弓箭手,那种随身的手弩,在几十米外更谈不上什么准头。因此战士们干脆放弃了瞄准,搭上箭就往黑雾里射;反正谁也没指望这顿“乱射”真能干掉对手。

只要给对方带来点麻烦就行。

但里面那家伙也不是软柿子,还没等射上几轮,他的反击就到了——两颗光芒流转的魔法弹破开黑雾,直袭站位最靠前的两个战士。一个战士反应较快,抽出弯刀砍在袭来的魔法弹上;而另一个发现得较晚,只好将手中的弩弓垫在身前。

“嘭”的一声,魔法弹撞在弓弩上炸裂,金属与兽骨复合的手弩当即化为碎屑片片飞散,那战士虽没受什么伤,但也被这股大力推得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但周围的战士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庆幸,娜德伦瞧得更是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她把手中的缰绳一扔,几个大步就抢到那几个佣兵面前,一把揪住同样目瞪口呆的阿莱克大声喝问道:“男性!你说里面的目标到底有几个?”

“就,就一个!”

“你不说他是个牧师吗?那么是你瞎了,还是我们大家都瞎了?刚才飞出来的明明是魔法飞弹!”娜德伦恨得牙根都痒痒,因为谎报军情本身,就是对家族的背叛。

“我怎么知道?”阿莱克叫起了撞天屈,“再说刚才你们同样看到了黑雾,不也确认了那是神术的效果吗?”

娜德伦一时语塞,这时候维斯勒在旁插言道:“冷静一点,娜德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也许魔法飞弹,是那个人类用什么魔法装备放出来的也说不定。”

“等一下,你说里面的是个人类?”

“是啊,”维斯勒疑惑道,“怎么先前阿莱克没跟你们说吗?其实什么职业都不重要,不管他是牧师也好,魔法师也好,不一样被我们围在那了么?所以说优势还在我们这边……”

只可惜娜德伦压根就没听他说些什么,只将“人类”和“魔法师”两个单词来回念叨着,如果你离得够近,就会发现其实娜德伦的眼睛其实早已失焦;直到黑雾中两颗扭在一起的魔法弹飞出来,突然变向将一个战士打伤,这位漂亮的女统领才如梦方醒。

她醒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拔出了肋下的佩剑。“杀了你!”娜德伦不由分说,手腕一抖,长剑便带着绿光直奔阿莱克的喉咙扎去!

这一下分明是铁了心要取阿莱克性命了!从脸上扭曲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娜德伦必是恨极了对方,如果这恨是一把火,只怕倾尽城外暗河中的水都难以浇灭!

阿莱克虽然及时弹出拳刃格开了这致命的一剑,但他武技上本就不如娜德伦,又慑于对方的疯狂,左支右拙地撑了几招后就颓势尽显,大腿上也被狠狠地划了一剑。尽管他本人几乎没觉出什么痛苦,但就是这样才糟糕——就这么会功夫,腿上的伤口已经肿得老高,一波波麻痹的感觉也开始从伤处传遍全身。

“有毒!”阿莱克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为了应付娜德伦的凌厉剑招,他根本腾不出手来灌解毒剂,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叮——

关键时刻维斯勒的弯刀终于出手,替伙伴挡住了娜德伦的攻势。阿莱克趁机退开,从怀中取出小刀“噗”的一声扎进了自己的腿中;刀尖转了两转,将伤处周围的衣衫皮肉一并削了去,又扯下腰带将伤腿扎紧。解毒药剂一半灌进了肚皮,另一半却被他直接倒在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

……

就近身格斗而言,身为武士的维斯勒明显强于刺客出身的阿莱克,居然硬生生顶住了娜德伦这一波攻势,正当他终于将对方的长剑压在刀下,打算趁势反击时,一抹不易察觉的乌光却直奔他颈侧而来,

另一把弯刀!原来是艾莫里卡也赶到了!

这一刀出招的时机极妙,尽管维斯勒明知道自己这一退,那把好不容易锁住的长剑就会再次活过来,但他除了退避之外,别无选择。

果然不出维斯勒所料,剑一脱离了他弯刀的束缚,就好像鱼挣脱了网;它跳跃着,划着美妙的弧线。一时间,维斯勒居然无法判断出它的落点!可就在这个时候,艾莫里卡本来砍向维斯勒颈侧的弯刀忽然回头,“当”的一声架住了娜德伦的剑。

“都住手!”剑上传来的力量让艾莫里卡明显有些吃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维斯勒退到阿莱克身边,弯刀一横,警惕地望着对面那一男一女,“她过来说了几句话,就忽然攻击我的同伴。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个解释!”

艾莫里卡皱起了眉头:“娜德伦,你……”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娜德伦,这个在他心目中一直高高在上,坚强到仿佛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杰出女性,居然哭了!

“我们完了,艾莫……”或许是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打斗,娜德伦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嘶哑,“这帮该死的家伙隐瞒了真相,现在和我们动手的,是诅咒之子!”

女统领的话就好像一个闷雷,登时就把艾莫里卡彻底给炸傻了、炸懵了!

诅咒之子什么概念?那是他们必须仰望的存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家族的高层都想尽办法去讨好人家,自己却带着人把他当奸细抓!还用屋顶砸,用箭射……

“难道,这一切就没办法挽回了吗?”维斯勒不知道诅咒之子是怎么回事,但看艾莫里卡脸上那苦涩的表情,也能猜出他们大概惹翻了一个绝对惹不起的人物;说不惶恐那是假的。

“当然能挽回啦!”满腔的悲愤让娜德伦疯狂了,“因为家族会将我们交出去,来换取对方的原谅!所以我和艾莫里卡是死定了,而你们,哈哈,你以为你们还跑得出布莱梅门么?不知道多少家族,正想用你们的命来讨好诅咒之子呢!”

第三百二十章 杀包

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P-a-o-s-h-u-8.c-o-M/\|

诚然如娜德伦所说,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对方肯宽恕他们,否则他们根本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宽恕”这个词,可能用在传说中永远伴随着尸山血海的诅咒之子身上吗?

“不,”艾莫里卡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骇人的光,“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能将这一切的源头斩断!还记得那句话吗?如果没有人看见,那么这件事就从未发生。所以我们必须……”

他伸出一根手指引领者众人的视线,直到对准了黑雾的中心才稳稳停住——在那里,正有一个倒霉的家族战士被法术轰飞出去。

“杀了他!”艾莫里卡的声音极冷,就像那冬季里呼啸而过的北风。

“什么?”刚刚凑过来的阿莱克被吓了一跳,原本他以为那个忽然攻击他的女性就够疯的了,没想到艾莫里卡居然比她还要疯狂!诅咒之子的厉害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先前那个法术已经让他受了内伤,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快败在娜德伦手上。“你……不是开玩笑吧?刚才你们还说他是顶级的强者,就凭我们几个,只怕还没靠近他就被轰成灰了!

“艾莫里卡说得没错!”娜德伦这时候也不疯了。这并不难理解,通常一个人在嚎啕大哭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有个人哭得比他还惨,大多数都会先停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回复了正常状态的她侃侃而谈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当然光凭我们这两队人无法给对方造成威胁,但别忘了,诅咒之子还有他自己的敌人!”

“你是说……无光家?”艾莫里卡若有所思的说,“是了,我们可以把诅咒之子在此现身的消息透露给他们,毕竟这是杀死诅咒之子最好的机会,我想他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们去,”维斯勒自告奋勇道,“我们的身份不那么敏感;而且我与他们家族的人也有点交情。只是在无光家的人还没到来之前,就得靠你们将他绊在这里了。我担心……”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全,但众人都明白,如果里面真是诅咒之子,光凭娜德伦和艾莫里卡那两队人,是不可能将他留太久的,万一对方抽身走掉,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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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维斯勒的担心根本就没有必要,倘若包光光真铁了心要突围的话,那一群站位如此分散的战士不可能拦得住他;一旦冲出包围圈,凭老包的速度敞开了跑,即便是高级武者也很难追上。

之所以老包人还留在这里,不是他不想走,也不是走不了,实在是他走不得!

说到底还是名声累人。要知道包光光此刻的地位,就建筑在他超然的声望之上;一旦顶级高手的形象倒塌,那么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联盟也将不复存在。所以,在没有将这一众杂鱼打趴下之前,他绝对不能走!只是动起手来,他才发现眼前的“杂鱼”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打发,反而真的像鱼一样,滑溜到令人发指!

伤了几个人之后,对方就彻底放弃了进入黑雾的心思,只一味远远地射着箭。箭矢对有水晶墙罩着的老包自然没什么杀伤力,但老包同样也很难对人家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他们分得太开,用大范围法术一次杀伤一两个不值当;而老包大多数单体法术的有效范围才五十米左右,如果用超魔技巧来增远,消耗的魔力反而比用范围法术还多上几分。

不在主脑旁边,包光光可不敢肆无忌惮地“挥洒”魔力了,只好用加强版飞弹来挨个点名。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对方还剩八九个人在外面生龙活虎,老包的魔力却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我日,战士对阵魔法师,不是该硬扛着法术冲上来近战的吗?有种你们倒是过来啊!最烦就是这种猥琐技术流的……”尽管嘴里骂个不休,但包光光实际上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掌握了能量互换的他,还有一管“储备蓝”可用,而且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地精诺莫去找库瑞娜,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到时候凭库瑞娜第一家族的招牌,解决这点争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事与愿违,首先赶来的竟不是扎维尔家族的人!就听外面一个女声飙着海豚音高呼:“迪斯特纳家的,这边!”紧接着,感知中就多了十几个生命的反应,不出意外,应该是迪斯特纳家的援军了。

“坏菜!”包光光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再加上这十几个生力军,对方的人数已然突破三十。这可不是老包能应付的数量了。要知道他实际上的水平连七级都不到,而能成为家族战士的,等级起码在三级以上。

好在感知中没有魔力波动比较强烈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来人是清一色的战士,没有牧师之类的施法者。“不对劲啊!”包光光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按理说三十人以上的行动,应该由高级牧师带队……难道,对方是瞒着家族私自行动?”

其实他一点都没猜错,那些援军,就是娜德伦用副统领的权力,硬将下一班的两支巡逻队调过来的。

在统领不在的情况下,她最大。

当然她并没有惊动家族的高层,也没有对那两个小队长说明对手的身份,只告知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抓捕一个敢于反抗的渎神者。援军一到,娜德伦就命令他们进入黑雾抓人,而且死活不论。

“死吧!求求你……”眼看着最后一个生力军也没入黑暗,娜德伦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喃喃自语道,“你不死,我们就都要死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弃子与火攻

这群战士能够将诅咒之子杀了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小。说。网}但是理智告诉她仅仅十几个战士,不可能会给诅咒之子那样的强者造成什么麻烦。

事实上先前敢于靠近黑雾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就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之所以还要把人派进去,说白了就是让他们送死的!这批战士一死,在她刻意隐瞒对方诅咒之子的身份,并且知道靠近黑雾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家族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调派投石车,或是出动高级牧师直接使用大范围杀伤性神术!

不管高层们选哪一种,结果都是家族和诅咒之子彻底翻脸,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倾尽一个家族的力量,只要对方还不是圣阶(也就是人类的宗师)就绝无幸理,更何况,早已对诅咒之子恨之入骨的无光家也不会坐视!

这就是她跟艾莫里卡商定的计划。

计划足够疯狂,为了活命,这一男一女甚至不惜将整个家族推到诅咒之子的对立面;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有时候,恰恰是小人物的选择决定了整个事件的走向。

任何一只蝴蝶,在不顾一切的情况下都有可能扇出暴风!

……

……

“真进来了?”尽管从蛛丝马迹中,包光光已经猜到对方可能与家族并不是一条心,但十几个卓尔同时进入黑雾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抱定了这样的想法,老包没有直接对那帮卓尔下手,而是小心翼翼地启动了“百鬼夜行阵”一部分功能。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对方一下究竟有什么底牌。

这部分功能主要是以扰乱对手的五感为主。

一片黑暗自然谈不上什么视觉了,干扰听觉主要靠“幻音术”的巨响、和“拟音术”制造的噪音;干扰嗅觉有“臭云术”,而遍地的“吹风术”法阵一方面吹出风掩盖老包本身的行动,另一方面,法阵上魔力也会误导那些对魔力波动比较敏感的战士。

让包光光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小把戏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居然没起到多大作用。其实想想也不难明白:卓尔们既然精于盲斗,首先就要精通如何在黑暗的环境中找到敌人。

他们用的方法,是“拉网”!

战士们用布巾覆面,两两一组被四米多长的绳子拴在一起。这个距离,刚好让两边战士的武器能够到绳子的任何一个部位。而他们行走的路线也经过计算,可以确保每一处都有两组以上的战士经过,但两组人又不会撞在一起。因此他们根本就不用管外界的干扰,除非是绳子兜住了什么东西。

纵横交错的绳索,组成了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而包光光就是那被蜘蛛往缚住的小虫——只要稍一挣扎,网的震动就让蜘蛛察觉到他的存在,那时候等待着他的,恐怕就是那锋利无比的毒牙了。

“不愧是信仰罗丝那蜘蛛精的种族,”包光光心中冷笑,“但你们别忘了,老子……可不是虫啊!”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魔法阵在那群战士身边悄悄地成型;仿佛黑暗中同时开启了几扇大门,紧接着,一头头鲜活的生物就从门中跃了出来。这法术正是“一级怪物召唤——召唤星界犬”!

“星界犬”名字中虽然有“星界”这个字眼,但谁也不知道它被召唤之前到底生活在哪里。事实上这种生物,和农家里养的土狗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战斗力更是渣到极点,即使魔法师这种典型宅男,拿根棒子都能把它敲跑。

因此一般来说星界犬就只有两个用处:要么负责“望风”;要么依靠它出众的嗅觉来破除隐形。

而老包召它们出来却是另有打算。试想一下,如果一张蜘蛛网上同时落了十几只虫子,那么蜘蛛会先扑向哪一只呢?只怕蜘蛛自己也会觉得头疼不已吧!

……

……

六只星界犬刚跳出来,就被“臭云术”折磨得快要疯了,除了两只直接昏倒在地上外,另外四只就好像被烧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狂吠着四散奔逃,撞在卓尔战士的绳索上,结果自然是成了人家的刀下之鬼。

而包光光这时候却再接再厉,又召了一波六只出来!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战士们终于将星界犬斩杀殆尽,但是老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方原本完美的阵型已经被打乱,于是他当机立断,发动了潜藏已久的杀招。

火焰,毫无征兆地燃了起来,顷刻间便将那一群战士包在里面。两个队长急忙启动了装备上自带的“驱散魔法”,但紧接着他们就悲哀的发现,驱散魔法并没有将火驱散,因为那火根本就不是法术所形成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物理火焰!

趁战士们杀狗的时候,老包就用能力将火油送到了他们周围,有不少还直接浇到了那群战士身上。由于狗血四处喷溅,那群战士们并没有发现身上已经沾了火油,而臭云术,也掩盖了火油那刺鼻的味道!

身上着了火,再悍勇的人也难免有些慌张,更何况,这把火根本就看不见!魔法生成的黑暗阻隔了战士们的视线,让他们无从知晓这把火的具体范围,甚至分辨不出身上着火的到底是哪个部位,只感觉无穷无尽的痛楚,在不断撕扯着他们那脆弱的神经。

因此那两支小队登时就炸了窝,就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盲目乱跑的结果,就是让火焰烧到更多的同伴身上!

“镇定!”一个小队长拔刀砍倒边上向她撞过来的战士,放声大呼道,“都留在原地!脱衣服,快!”说着话,她“唰唰”几刀将身上的衣服割成布片,只留下掩着口鼻的那块湿布。

在她身边的战士赶紧有样学样,纷纷挥刀自割,一时间场上是光猪满地,布片齐飞;只可惜如此壮观的群体行为艺术,由于黑雾的遮盖竟没有一个观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全灭

这小队长的选择不能说不正确,火油生成的火焰虽然阴毒,但短时间内也无法烧穿所有衣物;但倒霉就倒霉在她出来得太仓促,身上连护甲都不齐,手臂和大腿处更是袒露着大片的肌肤。

于是火焰就附着在这部分肌肤上继续燃烧,任凭她如何拍打也不肯熄灭,反而又蔓延到了她的手上。

小队长咬咬牙,另一只手中的弯刀一转,硬是将手心处的皮肤削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大腿上那块着火的皮肉!做完这一切,她居然哼都未哼一声,若不是脸颊那抽动的肌肉和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你根本看不出她正忍受着何等锥心刺骨的痛楚!

另一个小队长虽然没有这般悍勇,可明显要聪明得多。她一下子就想到先前斩杀的野兽,长剑一伸,便将一只星界犬的尸体挑到半空。“唰唰唰”几剑过去,那具倒霉的尸体被凌空肢解,喷溅的鲜血与碎肉就仿佛下了一场血肉之雨。

而她就那么赤身裸体的站到尸体下面,任凭血雨浇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殷红的鲜血流过玲珑浮凸的女体,有一种凄厉残忍的美,只可惜这一刻没有人能够欣赏。

有两个小队长带头,幸存的战士也从开始的慌乱中恢复过来。扑灭了身上的火焰之后,一众战士又聚到一起,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进来的十几个战士,到现在就只剩下七个了。

“放弃!”先前那个挥刀自割的小队长当机立断。这也是必然的选择,毕竟敌我双方实力的差距太大。还没等与敌接触,他们就先减员了一半;剩下的也几乎个个带伤。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一把莫名其妙的火!

一声令下,七个战士闷着头将武器护在身前,分为七个方向疯狂蹿出。其实他们在这个时候已经丧失了方向感,也根本不知道火焰之后是什么,但他们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这纯粹是赌人品了,冲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留在原地,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因为敌人不可能放了一把火后,就待在一边干看着。

果然他们刚一动身,铺天盖地的魔法攻击就到了。

……

……

“他们完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过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等了很久都没见到有战士从黑雾中出来,因此艾莫里卡才这样说。声音带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娜德伦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那两队战士进入黑雾之后,她假传命令,将最后两支还在受训的小队也调了过来。几十人的调动当然不可能瞒得住旁人,因此家族随时都可能派人前来调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我知道该怎么说。”娜德伦转过头,不去看艾莫里卡的眼睛,于是她发现了一个蹒跚的身影。看着那身影歪歪斜斜的从黑雾中走出来,有一刻她甚至以为,那就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冤魂。

“是博瑞娜,”艾莫里卡皱起了眉头,“她居然还活着。”

博瑞娜便是先前派进去的两个小队长之一。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凄惨,全身的装备也不知所踪,血凝固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就好像某种古老的战纹。好在那鲜红的颜色不是出自卓尔。长剑倒是没丢,只不过被她当成了拐杖拄着。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身后还背了个被绑得跟虫蛹也似的巨魔!

那巨魔足有两米多高,因此博瑞娜必须弓着腰,才能保证巨魔的腿不会拖在地上。

一个战士上前想要帮她将巨魔放在地上,可是被博瑞娜拒绝了。她又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才将背上的巨魔摔在地上,接过战士递来的干布在身上胡乱抹了两下,又顺手将布条围在腰间。

“等一下!”艾莫里卡几步赶将上来,挥手打发走那个战士,指着地上的巨魔问道:“它是谁?你的手下呢?”

“都死了!”博瑞娜咬着嘴唇,狠狠地盯视着艾莫里卡的脸,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至于它,可能是餐馆里的一个帮工……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一个帮工出来?哼哼,若不是背着它让那魔法师投鼠忌器,恐怕连我都会死在里面吧!”

“我可以解释……”

“解释?就因为你给的情报有误,才让我们两支小队都陷在里面,全军覆膜!知道吗?你这是谋杀!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仲裁厅上去解释吧……”博瑞娜用剑指着对方,如果不是家族中严禁私斗,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在艾莫里卡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再说当着其他战士的面,她不可能真的动手。

但是她不动,艾莫里卡居然动了,而且是迎着她的剑尖撞了上来!

还没等博瑞娜有所反应,剑就“噗”的一声扎进了艾莫里卡的肩窝。鲜血飚射间,他还故意往前迈了一步,让剑尖从背后透了出来。不过,他也因而拉近了自己博瑞娜之间的距离!

博瑞娜本能地想要倒退,但是她的剑已被对方死死按住!紧接着,一抹凄迷的刀光,就吻上了她修长的脖颈。

于是当莫瓦雅丝带着一大票手下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具赤裸而冰冷的尸体,和情人肩上那道恐怖的贯穿伤。莫瓦雅丝脸色登时就变了,横眉立目的好像要吃人一样:“是谁干的?”

虽然艾莫里卡并没有直接指出是谁动得手,但是他有意无意地瞟向尸体的那几眼,还是给了对方足够的提示。

“博瑞娜?这个贱种……她怎么敢动手?娜德伦,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娜德伦解释道,“当时的小队博瑞娜冲进黑雾之后,只有她自己逃了出来……”

莫瓦雅丝听到这里,忍不住咆哮道:“娜德伦!难道你是白痴吗?你也不想想,全队都死光了说明实力差距太大,那种情况博瑞娜怎么可能跑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阵仗

欺骗一个自认是“聪明人”的家伙,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话引导着他自己去作出结论。因为他会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

于是当莫瓦雅丝猜测博瑞娜可能有问题时,娜德伦点头附和道:“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了。但是当时的她,除了一身是血外似乎再没什么不妥,因此谁也没想到她会袭击艾莫里卡……”

“不!”艾莫里卡忽然插言道,“其实那时候我就发现,她的眼神很空洞,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由于她的手下阵亡所致。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简单才对。”

莫瓦雅丝嗯了一声道:“确实有点像被某种法术控制的症状,既然对方能轻松灭掉两支巡逻小队,有短时间内控制他人的法术也不稀奇……对了,谈谈这次咱们要面对的敌人吧,对方有什么特征?或是擅长什么法术?要知道,任何信息对战斗都十分关键。”

“是诅咒之子!”艾莫里卡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莫瓦雅丝闻言直接跳了起来,她一把抓住艾莫里卡的肩膀,结结巴巴的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一把正好抓在艾莫里卡的伤口上,疼得他浑身一颤。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我说得很清楚。人类,魔法师,实力强劲,在布莱梅门中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莫瓦雅丝完全懵了。其实不但是她懵,连旁边的娜德伦也是一阵一阵的迷糊。因为艾莫里卡的说法,与他们当初商定的不符!

按照一开始他们商量好的说辞,应该是继续隐瞒诅咒之子的身份,然后把事情都推到维斯勒那几个佣兵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艾莫里卡居然临时改变了计划,这下子,连娜德伦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莫瓦雅丝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没多久她就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只听她迟疑着说:“还有挽回的可能吗?”

“我不知道。”艾莫里卡摇头道,“本来双方还能克制,但是博瑞娜他们一来,就杀了对方派出来交涉的仆从,喏,尸体还在那里。”说着话,他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在那里果然有一具尸体,从体型能看出是一只成年的巨魔,只是头颅已经不见了。

它死得很透彻。脑袋没了,即便是巨魔那变态的重生能力也没办法再长出一个来。

艾莫里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此诅咒之子大怒出手,将他们两支小队全灭,而且还大喊要我们迪斯特纳家付出代价。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够了!”莫瓦雅丝忽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讥讽道,“所以你们封锁了这条街,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对吧?别傻了。那帮老家伙不会让你这么干的,对他们来说,两队士兵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杀了诅咒之子,你敢保证那群魔法师不会惹出麻烦?””

“不,我们只是没来得及阻止。”艾莫里卡说,“无光家太急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诅咒之子在此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动了手,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

在艾莫里卡看来,无光家绝对会有所反应,最起码,他们得派人确认一下消息的真伪。

不管他们派多少人来,只要来了,诅咒之子就必定是他们杀的。这里面的关键是:一、诅咒之子的确和他们有仇,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无光家已经有分裂的苗头,但整体实力依然凌驾于迪斯特纳家之上。

他们要想做什么,迪斯特纳家也无力阻止不是?

因此艾莫里卡并不担心,尽管无光家的人马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但是当莫瓦雅丝点头认可了他这个计划之后,他就可以提前宣布,诅咒之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六十二个家族战士,其中有三个六级;两架投石车和火速调来的四架床弩。施法者中,除了莫瓦雅丝这个六级牧师之外,还有两个牧师也过了四级。这样的实力,应该足以对付圣阶以下任何落单的强者了!

攻击的号角,是由四根粗如长矛的弩箭吹响的,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石弹攻击。

两架投石车轮番上阵,将碎石撒遍黑雾中的每一个角落,石弹砸在地面上“噼啪”作响,发出冰雹落在落在屋顶上一样的声音,只是眼下这声音被放大了百倍,千倍!没有人能顶住如此密集的打击,石块本身重量带起的巨大动能,是一切魔法盾的克星;即便是跳弹的杀伤力也极为恐怖——卓尔们并不在乎目标到底藏在哪里,反正幽暗地域中可能缺粮缺人缺德,唯独不缺的就是石头。

在石弹轰击的同时,那四架床弩也没闲着,间歇还夹杂着几十把手弩射出的弩箭。如果说石弹是冰雹,那么这些弩箭就是暴雨了。虽然杀伤力不足,但其恐怖的射击频率能弥补一切。

好不容易云消雨收,四个牧师在战士的保护下大步上前,对着黑雾边缘施展了“驱散术”!驱散术一出,法术范围内所有的魔力都被排开,因此黑雾也消散不见。尽管这四个低级牧师的施法范围无法与老包相提并论,但轮番释放之下,还是很快就将黑暗驱散得七七八八。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原先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居然没有半个人影!除了满地凌乱的石弹箭矢之外,就是那支离破碎的尸体了。

尸体中,一部分无疑是那两支阵亡的巡逻小队,那泛青的肤色已经说明了他们生前的身份;而另一部分,一看就知道是某种中小型野兽的尸体,绝不可能认错!

这是典型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不是说,”莫瓦雅丝一把揪住呆若木鸡的艾莫里卡,咬牙切齿地问,“诅咒之子已经被你们围住了吗?人哪?”

第三百二十四章 爆与葱

其实最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切的,还要属艾莫里卡本人,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盯着。

博瑞娜那两支小队全灭之前,诅咒之子无疑还在里面,紧接着娜德伦就调兵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吧,但一个大活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跑掉不成?

要知道卓尔们精于盲斗,可以从脚步声,气味,以及空气的流动来判断出是否有隐形生物接近;因此“隐身术”之类的法术对他们几乎没什么效果。而“传送术”这种高级货,是那么容易学会的么?倘若是个魔法师就能满地瞬移玩,那其他职业都甭混了!

“如果他真会这种法术,当初就不会被堵在里面了。所以那家伙一定还在这里,就是这样……给我找!每一条地沟,每一块砖石下面,对了,是地道!把地面挖开,一定会找到地道!”

艾莫里卡的面孔已经扭曲了,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完全不顾发出的命令有些越俎代庖。

……

……

寻找地道,其实并不需要将地面挖开,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足以说明艾莫里卡想象中的地道并不存在。

就在这时候,又一片黑雾从空中飘散下来,就好像乌云压城般罩在一众卓尔头顶。而这片雾和先前那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不同,虽然卓尔们身处黑雾中,但从外边,还是能依稀看到他们的身形。

眼尖的莫瓦雅丝突然发现:那片雾似乎是由无数黑褐色的小颗粒组成,在这些颗粒之间,还夹杂着某种闪闪发亮的东西,像是鱼身上那些细小的鳞片……等一下!

这场景为什么如此眼熟?

——“想看星星粉碎的样子吗?”一句话,有如惊电一般从莫瓦雅丝的脑海中划过,而当时说这句话的人,是诅咒之子!她终于想起来眼前的黑雾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银河星爆!

在当天的宴会上,他就曾用这一招威胁过班瑞家和无光家的人!“散开!快散开!”莫瓦雅丝第一时间向那群身处雾中的属下出声示警,只可惜还是太晚了。在她出声的同时,地面上忽然燃起了无数火头。

火苗的颜色有黄有蓝。它摇曳着,跳跃着,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只诡异的眼睛。一开始这些眼睛还是眯着的,可紧接着,它就睁大了……

爆炸,惊天动地的爆炸。

作为尘爆的升级版,“银河星爆”不管从爆炸的威力,还是瞬间燃烧温度都远超前者,处在爆心的倒霉蛋们根本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感受,身体就被狂暴的冲击波扯了个粉碎;连莫瓦雅丝他们这些离得较远的,也差点被强光晃瞎了眼睛。

喷涌的气浪以爆心为中心横扫而出,将在场所有的卓尔一齐掀倒,紧随而至的,便是那有如雪片般飘落的火焰。

爆炸的巨响一直传到了魔法学院,紧接着,众法师就觉得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晃动,于是恐慌的情绪顿时爆发了。

不管是地底生物也好,地表生物也好,只要双脚还踩在地上,地震,都是他们永恒的梦魇。

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管什么“不许离开”的禁令了,连杜阿格斯都被亡命奔窜的法师们推挤着,脚不沾地地“飘”出了真知塔。可是这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声音刚一消散地面就恢复了平静,让一众刚要施法加固地面的法师忍不住面面相觑。

“不对!这应该是某种法术!”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猜测道,于是一群法师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法术才会有这种声势。

“喂!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难道你们没想过,是什么人才能发出这样的法术,而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被迫使用这样的法术?”海勒温跳上一块石碑,放声疾呼道。

作为导师和扎维尔家的联络人,她自然猜得出老包去了“喷香蘑菇”,现在应该和库瑞娜在一起。库瑞娜不比自己的水平强到哪去,如果是这两人打起来,不可能弄出那么大动静;既然导师施展出如此威力的法术,那应该是他们俩一起遇敌,而且情况十分危急!

就算导师的安危她可以不管,但亲姐姐不能不救!

能当魔法师的没有傻瓜,拿话一点,他们就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只是其中有一部分学生对老包太有信心,根本就不认为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导师,因此,他们觉得应该严守“课堂纪律”。

这部分人自然是以被老包委以重任的杜阿格斯为主,包括大部分健美社与知和社的成员,而另一部分,却赞同海勒温的看法,认为就算帮不上忙,去给导师呐喊助威也好。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句话拿到魔法师中间也同样适用,因为他们太有主意,也太执拗。“不用再说了!你们想离开学院,就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杜阿格斯横眉立目地乍开双臂,拦在众法师前面,架势跟亚尔迪守金牛宫挺像,那叫一个气吞万里如虎。

“你算哪根葱?”还没等杜阿格斯过足一夫当关的瘾,一声冷哼就在他背后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一只沙石组成的大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捏在手里,四指勒住他的身躯双臂,大拇指却顶在杜阿格斯嘴上,任凭其如何挣扎,那手自岿然不动。

变生肘腋,但众法师并没有半点惊慌的神情,脸上反而透出了几分惊喜,因为他们的主心骨到了。

扎古,和站在它肩膀上衣诀飘飘的小光头葛尔丝蒂拉。

也就是成天和老包混在一起的他,才能说得出那么“穿越”的话吧,不然成天憋在地底的卓尔们哪知道“葱”是什么东西。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一次学生运动

按照一般的程序,讲演之后就是登高一呼(四米多的扎古肩膀上已经足够高了),随着小光头的手在空中定格,“三百”就好像护窝的马蜂一样气势汹汹地涌出校门。|/\P-a-o-s-h-u-8.c-o-M/\|

校卫军的统领们被吓了一跳,赶紧派出手下给各自的家族报信——反正报告给谁都一样,这么大的事只要一个家族知道了,基本上所有的家族都能收到消息。

也许是整合的时间还短,校卫军这帮家伙与学生们并不是一条心。现在的他们,就跟那边“入厂服务”的性质差不多,挂着一个单位的牌子从另一个单位拿饷钱。当然了,他们也不会傻到和学生们对着干,毕竟“学潮”已经形成,任何敢于挡在前面的,都会被学生们打翻在地,再踏上无数系扣的、系带的、或是镶铆钉的软底皮靴。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家族的卫队多半也不愿直摄其锋;要知道这批学生,可不是什么手持木棒的童子军了,而是一帮子拎着AK、浑身上下还缠满了炸药的恐怖分子!

因此当“三百”走上大街,街上的行人都跟躲瘟神似的纷纷走避,可是等队伍过去了,他们又好奇地跑回来看热闹。人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队伍也越来越长,沥沥拉拉的居然拖了好几百米。

走在队伍最头里的,便是葛尔丝蒂拉的爱将“扎古”。

这个相当“男人”的傀儡此时正迈着大步,替整个队伍扫清路上的障碍。什么地刺陷坑拒马桩之流只要一脚踢过去,障碍顿时就变成了一堆碎石烂铁;而且扎古那“咚咚”的脚步声,也跟战鼓一样聚拢着学生们的心气。

扎古的身边,还有一群魔法师骑着大蜘蛛招摇过市,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

这里几乎包括了除相移蜘蛛外,幽暗地域所有能载人的蜘蛛种类:那节肢纤长行动如飞的是速蜘蛛,背部光滑魔抗惊人的是镜蜘蛛,至于前螯尖利高高举起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剑蜘蛛了。

“蜘蛛团”后面,是那些还没有捕获魔宠,或是魔宠无法载人的法师,和前面的骑兵比起来,他们的境遇无疑要尴尬得多。好在他们给自己身上加持了“漂浮术”后,由前面蜘蛛腹部吐出的蛛丝拽着,就好像放风筝一样拖着前进。如果需要的话,一只蜘蛛随时可以拖拽着五只以上的“风筝”,像脱了缰的野狗(呃,这个形容纯属借鉴)一般高速奔驰驰。当然这种非常规的运兵手段,也只有包光光这个一肚子猴的家伙才想得出来。

再往后,便是一路跟在大部队身后的校卫军了。正处在夹缝中的他们,此刻的心思只能用左右为难来形容。如果学生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家族还好办,该支援时候支援,该声援时候声援,但万一赶上倒霉,学生们找的偏偏是自己家族的麻烦呢?

帮家族的话,身边的同伴能答应么?答案是否定的,因此他们只能不断祈祷,向罗丝或是她不知道多少代的蜘蛛祖宗。

广大“人民群众”一如既往地走在最后,跟校卫军还保持了一百多米的距离,以免前面打起来,血会溅到自己新置的衣服上。

这一群人的成分最为复杂:青皮先生,绿皮小姐,黄褐色皮肤长角的不知道先生还是小姐;看热闹的,别有用心的,以及纯粹是路过打酱油时被众人裹挟进来的。

同时这一群人的心态也最为轻松。他们一边呼朋引伴,一边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对着前面的队伍指指点点。有和正躲在路边观望的看客相熟的,还能跑过去闲聊几句,并接过其手中的清水痛饮一番。

知道的这是游行,不知道的,多半还以为是马拉松现场呢。

……

……

作为一个学潮运动的领导者,小光头其实并不合格,因为他没能将那些看客的情绪都煽动起来。

如果换成老包,情况立马就大不相同。凭他那好事的性子,演讲、口号与标语这游行的三大要素肯定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尤其是口号和标语。

口号是一支队伍的凝聚力,整齐的号子,能让所有人的心思往一处想;而标语,则是最重要的宣传手段。你这个队伍能吸引到多少人,其实全看那几块写着“收回什么什么”、“拒绝什么什么”、“废除什么什么”、“抵制什么什么”与“打倒什么什么”的木头牌。

别看这些追随者论打狗屁不是,但一大帮子人扯开嗓子狂吼同一句话,还是蛮有几分威慑力的。

声势,也是“势”的一种!

要知道整个布莱梅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统共才六千多个卓尔,这六千多个卓尔不但分了二十多个家族,还包括了那些“无党派人士”,因此每个家族的成员不可能太多。

一般来说,有二十几个牧师,和一百多个卓尔战士的就算大家族了,连排名第一的扎维尔家也不过拥有三百多卓尔战士,迪斯特纳家自然就更少。算上附庸种族,迪斯特纳家族中能够一战的统共五百出头;而对面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怎么看也不会少于一千人了!

于是当队伍接近他们的地盘时,迪斯特纳家的高层果断下令:放行!各统领约束手下士兵,尽可能的不要与对方起任何冲突!

这里面要说明的是,由于莫瓦雅丝没敢将事情如实汇报,因而迪斯特纳家的主母根本就不知道她那一众手下,已经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游行队伍在小光头的引领下,径直奔向海勒温所说的地点——喷香蘑菇。然而到了地头之后,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那一片残垣断瓦,与被火焰烧燎得焦黑的地面。

地面上血迹犹在,只是战斗的双方却不知所踪,连尸体都已经被人搬走。只凭目前的线索,葛尔丝蒂拉根本就无法拼凑出当时具体的情形。他跳下扎古,用手揉搓着眉心对身边的海勒温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光光曾在这里与人战斗过,你看这石块表面的焦痕,一定是先前那次爆炸的结果。”

“那……那导师现在人呢?”

“这,就要问他们了。”葛尔丝蒂拉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抬头望着远方迪斯特纳家那高大的主堡,双眼中光芒闪动。

第三百二十六章 防空魔法师

当小光头将校卫军中,所有迪斯特纳家族的成员统统控制起来后,迪斯特纳家终于意识到,对方就是奔自己来的了。|/\P-a-o-s-h-u-8.c-o-M/\|

再派出卫队阻拦,已经为时过晚——还没等迪斯特纳家的人马站稳脚跟,一堆魔法弹就好像下雨般打了过来。那长长的尾焰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紫色的缎带,在虚空中翻腾扭动。

不少战士身中数弹,顿时被放翻在地上;那没受伤的,也被这一轮劈头盖脸的“乱射”打得有点懵,一时间只顾着上蹿下跳地躲避了,哪还有心肠管什么队形?

其实就算他们展开了队形,在老包真传的“魔法师方阵”面前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战士们射出的箭矢,不是被法术偏转就是被空中具现的魔法盾挡住;而对方每一轮魔法飞弹都能轰得他们人仰马翻。

最为可恶的是,对方释放魔法就跟不用喘气似的,两波间隔的时间极短,经常是上一波刚刚挡住,下一波就已经飞在空中了;别说冲锋,他们连停下来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该死的,那分明是一支军队!”一个小队长负伤逃回去后,便这样对给他疗伤的牧师说。他当然不知道这个“魔法师方阵”,本就是从那边的西班牙步兵方阵演变过来的,说白了,老包就是在拿魔法师当火枪手和掷弹兵用。

如果你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每一次魔法攻击,都是由方阵正面头三排完成的;一排横面为二十五人,除了里面有五个防护师专门负责防御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火力手;三排倒着班来,压制防护不足的对手还不跟玩似的。

在他们身后的三排是第二梯队,这些魔法师主要负责用增远后的法术狙掉对方的指挥者;或者是对方冲锋的时候,用“油腻术”、“蛛网术”之类范围性妨害法术来拖慢对方的脚步。

只可惜他们根本就没机会出手——对方一开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凭借绝对性的火力压制,“三百”势如破竹,一路撵着溃兵冲到迪斯特纳家族的驻地外才遇到了硬茬。

这一回,对方可是有备而来了。

除了卓尔战士之外,军阵里面还有不少附庸的强战种族,譬如使斧头牛头怪,使长戟的豺狼人,使用投斧和飞锤的灰矮人,还有脚爪上套着铁指套的鹰身女妖。

驯兽师们驱赶着一群恐爪怪,最令人意外的,是迪斯特纳家居然出动了两头蝎尾狮。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狮子与一堆生物的结合体,同时具备了狮子的暴烈与蝎子阴毒;刀刃一般锋利的爪牙让它们能够轻易地撕裂敌人,蝠翼让它们有了短时间飞行的能力。在强大力量的掩盖下,蝎子一样的刺尾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如果它们愿意,甚至可以将尾尖的刺针像弩箭一样喷射出来,刺针上沾满了神经毒素,可以说中者即倒,十分麻烦。

看到这种生物,小光头的脸色就变了。如果条件允许,魔法师们自是可以召唤出多头怪之类的强力怪物来应对,但是对方会给他们这个时间,让他们从容施法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鹰身女妖第一时间升空,如一群争食的秃鹫般直袭对面魔法师的头顶——这当然不可能给小光头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对于魔法师方阵来说,头顶上方恰恰是他们攻防最强的所在。

毕竟面对前方的敌人,他们接敌的只有前面几排,但对付空军,所有的魔法师都可以一齐施法!

葛尔丝蒂拉一声令下,后面两个梯队将准备好的法术放了出来,魔法在鹰身女妖群中炸裂,就仿似一场别开生面的烟花表演:瞧,那橘红色轰然爆开的是“火球术”,亮白色乱窜的是“电击术”,而淡蓝色的那片烟雾,则是一个叫内斯特的法师放出的“冰风暴”!

这个四级法术有两个效果:一是低温会妨碍对方的行动,二是法术范围内会生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就好像刀片组成的漩涡一样不断切削着敌人的皮肉。

这两个效果本身有点矛盾——至于为什么这么说,试试用刀切冻肉你就知道了,因此冰锥术在平地上杀伤力似乎有些不足,不过对付起天上的鹰身女妖效果却惊人的好。

不管是身体被冻僵,就是被冰晶削去翅膀上的羽毛,一时间穿过蓝雾的鹰身女妖,就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从空中掉落。

“好,又打中了一只!下一发再往右偏转两个刻度……漂亮!”尽管杜阿格斯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可一进入战斗,他就完全变了个人——整条街都能听见他那与众不同的大嗓门,声音叫一个激情澎湃。说实在的,他不去当足球解说员,绝对是体育界的一大损失。

由于他专精预言系,小光头给他安排的位置是整个魔法师队伍中的“眼”,但是热血沸腾的他根本就按捺不住性子,大声指挥的同时,自己还施法轰了一个兴高采烈。

“你专心一点!要知道你是观察员,不要比火力手还火力手!”站在杜阿格斯身边的内斯特不胜其烦,那穿心入脑的魔音,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施法,终于忍不住出声骂道,“当年导师还真小瞧你了,你家伙即便是当战士都嫌聒噪。”

他嘴里的导师,指的自然是理查德·汉密尔顿,而不是后来的老包。其实像他和小光头这些老汉斯的入室弟子,都不会叫包光光导师,毕竟真算起来,他们还是老包的师兄。

“你懂什么?”杜阿格斯算是小光头的嫡系,因此不会太给内斯特面子,当即就反驳道,“知道什么叫双重施法吗?其中的关键就在‘一心二用’!”

“你这是听谁说……小心头上!”

正说话间,一只鹰身女妖被法术击落,好死不死的一头朝两人处扎了过来,若不是内斯特反应快,恐怕搞笑的情形就要出现了:对方尖利的脚爪,没有给魔法师们造成任何伤害,但变成尸体摔下来倒砸伤了下面两个倒霉蛋……

第三百二十七章 鏖战进行时

眼见空中的鹰身女妖越来越少,法师们都以为这波攻势已经过去,消耗较大的已经就地开始冥想,指望能多回复一点魔力好迎接后面的战斗。

但谁也没有想到是,鹰身女妖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准确地说,应该是“尸体”的攻击!对方的统领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对上一群魔法师光凭鹰身女妖占不到任何便宜,但她还是将它们都派了出去,因为从一开始,它们的任务就是送死!

这些鹰身女妖在开战前,就服食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这毒药不会马上杀死它们,而是让其体内产生一种毒气。等它们死后,毒气便会扩散开来,在不知不觉中侵入敌人的身体,导致更大范围的中毒。

这种手段,其实和当年蒙古兵攻城时往城里扔死尸的法子也差不多,但御宅的法师们哪见过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中招了。尤其是杜阿格斯,总是扯嗓子吼叫的他耗氧量最大,自然吸的“毒”也就最多。

“知道吗?你看起来很不好。”内斯特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觉得心慌、气短、而且你的身体会感觉越来越冷……”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阿格斯其实并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只觉得自己有些疲倦,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可是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就好像一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嗡地说个不停,让他不得安生。

“我就纳闷了,”内斯特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要知道从刚才起,你的鼻子就一直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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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久病成良医”吧。魔法师总是跟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中毒更是家常便饭,因此只要是个魔法师,对解毒基本上都有点心得;解毒药剂更是会随身携带。

就跟那边的心脏病人,总是带着速效救心丸一样。

而且这群魔法师里面,还有像海勒温一样兼职的牧师,解毒疗伤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就在杜阿格斯他们手忙脚乱解毒的同时,小光头的第一梯队也遇上了麻烦。

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滚动射击”居然没有奏效!

想想也不难明白:对方毕竟是迪斯特纳家的中坚力量,不管在训练还是装备上,与先前的巡逻队都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能与魔法师对阵,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种特殊的圆盾。盾牌有两层,里面还衬了石棉,防火防电,对魔法弹也有很好的防御效果。因此一轮魔法弹轰完,对面的战士只倒下了几个,大多数都毫发无伤。

这种情形当然不是小光头想看到的,好在他和老包早已考虑过对敌时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尤其是在对方防护严密的时候,因此他胸有成竹地挺直了腰杆,低喝了一声:“冰!”

若论指挥若定,挥斥方遒之类的名将风度,小光头显然是不够格的,就凭他那张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娃娃脸,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所谓的气魄出来,给他羽扇纶巾都白扯。好在魔法师们都不是看脸下菜碟的主,因此他一声令下,第二排魔法师就齐刷刷地上前一步——这一轮他们释放的魔法,竟是清一色的“冰冷射线”!

虽然射线本身被盾牌挡住,但爆开的寒气,却使得中招的战士禁不住身形一滞;最讨厌是他们身前的地面,也被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为了不滑倒,战士们不得不放缓了冲锋的脚步。

就在这时候,刚刚施法完毕的那排魔法师往后一退,原先在后面准备法术的就变成了前排。有眼尖的战士,已经看到这群魔法师双手间有丝丝电光闪烁,同时噼噼啪啪的放电声也传了过来。

没错,第三轮魔法攻击,是电!

“快退后!离开冰面!”一个束冲天辫的高级牧师大声疾呼道,只可惜她发现得有些晚了。耀眼的蓝光瞬间就横跨了场中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战士们脚下的冰面上。

尽管那牧师拼尽全力放出了防护性神术,但她自己的力量,又如何能与几十个魔法师相比?

——除了神术中心的几个战士没有被闪电侵袭之外,其余冲在前面的,都浑身颤抖着倒了下去。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豺狼人受创最为严重,整个人几乎都被瞬间高强度的电流烤焦了,青烟,不断从它的鼻孔、耳孔中冒出来,在闪电过去之后,四肢还止不住的微微抽搐着,一道亮晶晶的白线,沿着它的嘴角一直滴落到地上,浸湿了好大一片地面。

“该死的家伙!愿光灼穿你们的皮肤,晃瞎你们的眼睛!”冲天辫牧师发狠了,她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驯兽师们就将恐爪怪放了出去。从恐爪怪口中喷溅的白沫看,它们也同样被灌了某种秘药,只是不知道那药具体的效果。

小光头也不想知道。

身为魔法师,如果被这么一群能生裂虎豹的怪物近身,后果如何不言自明。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做了决断。

“狂躁!”他嘴里念出法术的名字,同时高高地举起右手,五指岔开。原先的第一梯队往两边散开,第二梯队的生力军顶了上来。只是他们并没有马上释放,而是等恐爪怪跑过一半,小光头右手握紧时,才将准备好的法术放了出来。

“狂躁术”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能隐隐地影响受术者的心志,让其更加易怒和嗜血。单纯的“狂躁术”用在这里,非但不会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对方如虎添翼。

但是,小光头计划中还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一切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不同。他就是老汉斯另一个入室弟子,小光头的师弟——盖尔卢司!

早已越过五级大关的他,专精的是“操魔系”!

第三百二十八章 问答

和同样专精操魔的白胖子流晶比起来,干瘦的盖尔卢司无疑更像人们印象中的操魔师,毕竟走上层路线的流晶必须长袖善舞,多年的摸爬滚打,早已将他锻炼得有如政客一般油滑。

或许,那家伙本来就是个政客多一点,谁知道呢?

然则眼前的盖尔卢司不同。瘦削的脸孔,阴骛的表情,以及那青里透紫的肤色;这一切,都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玩弄心灵的魔鬼”。

当然了,他们更倾向于称呼自己为“灵魂的工程师”……

卖相倒还罢了,盖尔卢司的声音也完全可以用“诡异”这个字眼来形容。怎么说呢,就好像沉睡了三千多年木乃伊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几乎是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传到你耳中,会一直向下抓挠着你的心肝,让你寒毛尽竖。

但是声线问题,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嗯,也不妨碍你选超女),事实上,盖尔卢司放出的第一个法术就让人大吃一惊。

〖三五\中文网

m.35zww.net五级的“混乱术”!

法术唯一的效果,就是让受术者不分敌我的进行攻击。当盖尔卢司双手挥过之后,冲在最头里的那些恐爪怪突然暴动,转头攻击起曾经的同伴来。

这时候先前“狂躁术”的用处就显出来了。无故受到袭击的恐爪兽顿时大怒,搂头就是一爪子还了回去,结果本来没中混乱术的它也陷入了“混乱”,挥舞着双爪和曾经的同伴打成一团。后面恐爪怪冲上来的时候难免会受到波及,这一下可不得了——大家都是在火头上,谁怕谁?

于是骚乱就好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又好像涟漪一样,瞬间就从中心传遍了冲锋队的每一个角落。

由此可见,狂躁术本身虽然鸡肋,但用好了却会无限增强混乱术的效果!小光头对这个效果相当满意,他之所以选择混乱术来应对,就是为了造成眼前的形势。

这,也是他给对方指挥官出的第一个难题。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重新控制那群暴怒的恐爪怪,就必须调大批的驯兽师上来,这样那些驯兽师,就要冒着随时被小光头他们狙杀的危险。个人武力本就不怎么样的驯兽师,怎可能逃过这么多魔法师的点杀?

如果放任不管吧,横在战场中央的这一群“乱战”人士,无疑会成为阻挡己方部队冲锋的一道鸿沟,这个结果当然更不能令对方接受。

派遣大量杂兵保护驯兽师的安全?那样的话小光头就要笑了,因为魔法师方阵最不怕的,就是成密集队形缓缓推进的战士。这样法术的利用率还会更高。

“如你所见,情况就是这样了。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办呢?”小光头双眼灼灼地望向对面,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中间打得不亦乐呼的恐爪怪,直接落到对方指挥官的脸上。

……

……

此时扎丽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其实这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她此时内心的状态。

那就是不为所动!

她当然看到了己方恐爪怪自相残杀的景象,也立马就明白到这是对方在试探她的应手。然而,她压根就不用选!因为那群恐爪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即使死光了也无所谓。

反正,它们本来就是被派出去消耗对方魔力的——炮灰部队,自然有炮灰部队的用途。

要知道魔法师的魔力是有限的,耗一分就少一分,又不能像体力那样,只要坐地上休息一会就可以重新将大刀片子舞得虎虎生风。想恢复魔力极其麻烦:要么你躺地上睡一觉,要么。你就得长时间地进行冥想。

但战场之上,情势瞬息万变,可能让你从容地冥想来恢复魔力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要不怎么说,魔法师从来都不是战争的主角。

针对这个弱点,扎丽当即决定将恐爪怪派出去吸引火力。有必要的话,她甚至可以将整队的卓尔派出去干同样的活,只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正所谓,慈不掌兵!

“葛尔丝蒂拉么?”扎丽笑了,那是自信的笑。虽然刚接触时,对方全新的法术组合让她狠吃了一惊,但这个选择题,已经让她看穿了对方指挥者的真实水平。

“或许,你是一个不错的领袖;但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当然有资格这么说。和兼修武技的莫瓦雅丝不同,扎丽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牧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经历过的大战,就比莫瓦雅斯少到哪去,事实上若论临战指挥,反而是她扎丽更强!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传递下去,整个军阵,就好像推上了刀闸的机器,轰隆隆的运转起来。魔抗较高的灰矮人手持盾牌顶在了前面;熊地精、牛头怪之类的强战种族,凭借着他们那强壮的身体构成了第二道防线,保护着身后的弩手。凶狠嗜血的豺狼人则放到了两翼,就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铁拳!

如此复杂的一系列阵型变动,他们居然完成得一丝不苟,可想而知这支队伍经受过何种程度的训练。

“全军突进!”挽起头发的同时,扎丽也发出了最后一个指令,于是整个军阵,就好像巨大的战车一样缓缓提速,朝对面的魔法师们碾轧过去——从容,而又不可阻挡。

这还不是扎丽战术意图的全部!就在整个军阵启动的同时,被调到一旁的驯兽师们,早已在蝎尾狮和一群地底食人魔的保护下,从另一侧向战场的中央迂回!

“现在,该轮到你选择了。是全力攻击正面的军阵呢?还是……另一侧的驯兽师?”

第三百二十九章 虫之恋

魔法爆炸那巨大的轰鸣声,即使在迪斯特纳家的主堡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当艾莫里卡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学院的那群魔法师,已经和家族全面开战了。

“我们完了。”他苦笑着对身边的娜德伦说。在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果然是一小虫子;一只落入水中的小虫子。没手没腿也没有翅膀的自己,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过最终沉底的命运。

他的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魔法师们会径直找上门来,说明无光家的人一直都没有现身;不然他们的嫌疑,肯定比与诅咒之子无怨无仇的迪斯特纳家要大!

——他们当然不可能出现,若不是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倾巢而出,恐怕无光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没错,正是维斯勒那群佣兵把艾莫里卡给坑了。“留下来才真的死定了!”维斯勒这样对他的同伴阿莱克说,“艾莫里卡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事情哪能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那诅咒之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势力了?”

“杀了诅咒之子,他们有家族庇护或许还没什么事,但我们呢?不管是当替罪羊也好,杀了灭口也罢,总之是活不了的!”

因此分开之后,维斯勒他们压根就没有按照约定去无光家报信,而是趁着消息还没传开,第一时间就逃出了布莱梅门!反正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

……

娜德伦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也明白到是那群佣兵出卖了自己,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心里居然没有半点愤慨,怨恨之类的感觉,只有一份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或许在这份悲哀的背后,还隐隐约约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鸟被绑缚了很久,终于有一天能够离地飞翔了!

于是娜德伦笑了。在她知道自己必死的时刻,这一笑,竟分外洒脱。

“不一定啊!”她舒展着身体,伸出一只手臂搂着艾莫里卡的肩膀,哂然道,“虽然我们不同属,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下级。隐瞒情报的是我,挑起冲突的是我,私自调兵的还是我;至于你,不过是服从命令罢了。再说你跟了莫瓦雅丝这么多年,她不会不管你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说着话,她的手还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肩膀,最后还大力拍了两下以作安慰。这几下手法熟练之极,同时也自然之极,居然避开了艾莫里卡受伤的部位。

“她?”艾莫里卡不屑地说,“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我?”

他说得不错,能让主母紧急召开高层会议的事情都小不了。尽管艾莫里卡不知道会议的具体情况,但用膝盖也能猜出来这一次莫瓦雅丝即便没事,在家族中的排名估计也保不住了。

等莫瓦雅丝的事情处理完毕,接下来要决定的,应该就是他们两个的命运了。

“排名落几位而已。就算是她跌出八大牧师的排名,要保你一个微不足道的……”

“小虫子对吧?”艾莫里卡自嘲地笑了,“活着时浑浑噩噩,死了也该默默无闻,这就是小虫子的命运……还真是抱歉呢,让你这个天才陪着只讨厌的小虫子一起死。”

娜德伦听到这里,忽然低声咕哝了句:“谁说我讨厌虫子?”

“哎?你说什么?”倒不是艾莫里卡没有听清,事实上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因此他能将话中的每一个字,甚至对方吐字时卷舌的小习惯都听得真真的;他发怔,只因为在他心里,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认知。

不讨厌虫子?

这是什么意思?一直以来自己不断地努力,辛苦地经营,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这一切,就是不想成为对方嘴里的“虫子”;而今天,对方居然说她其实并不讨厌虫子!

难道,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艾莫里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了;他笑自己的自卑,笑爱情的脆弱,笑逝去的日子,笑那份毫无意义的隐忍和彷徨。

他就这样疯狂地,肆无忌惮地笑着,浑身乱颤。任由泪水在他脸上纵横流淌。旁边的娜德伦被吓了一跳,她当然不知道艾莫里卡究竟抽了哪门子疯,想开口安慰也无从说起。

“砰!砰!”笑声同样也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他们狠狠地敲着墙壁,应该是某种警告了。

说起来,娜德伦此时身处的小屋离祈祷室不远。一回主堡,她和艾莫里卡就被带到了这里——说是令他们在此等待,但实际上和关押也没什么区别。

发觉警告无效,四个卫兵从门口进来了。他们看了一眼娜德伦怀中发狂的艾莫里卡,脸上均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手持长戟的守卫尖着嗓子道:“看吧?我就说那家伙准挺不住。平时看着挺了不起,可到了这种时候……”

“够了!”娜德伦冷冷地打断他道,“你是哪一队的?难道你的队长没教过你,要如何对待上级吗?”

娜德伦毕竟是副统领一级的人物,在没肯定是否会获罪以前,那尖嗓子守卫自然没胆子跟她起冲突。于是他悻悻地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里严禁喧哗。”

“好,我知道了。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要影响我们休息。”

看到娜德伦像赶苍蝇一般挥着手,那尖嗓子守卫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带着人转头就走。打发完几个守卫,娜德伦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艾莫里卡居然不笑了;他歪着头,双目定定地望着自己,安静得就像一个正在做梦的孩子。

没来由的,娜德伦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忍不住嗔怒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你现在……没事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艾莫里卡撇撇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关节……虽然有些遗憾,但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样的命运,都由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那些,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之类的屁话;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第三百三十章 老包何在

语言这东西是有魔力的。|/\P-a-o-s-h-u-8.c-o-M/\|

不说诸葛亮舌战群儒才落实了三分天下,也不论烛之武只言片语就说退了秦国大军;就算在平凡的生活中也是如此。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决定了你周围的环境是寒风呼啸,还是温暖如春。

就比如现在。当艾莫里卡说出那句话之后,虽然房间还是原先那个昏暗的小屋,但在娜德伦眼里,就连石壁上那肮脏的斑点也变得明艳起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呢。”娜德伦又笑了。“因为你是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活着。”

同样是洒脱的笑,和上一次的却有所不同。如果说那次还带了三分凄美,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则是有十分的开朗,就好像阳光破开了乌云,又好像春风拂过冻土。

“其实我们还有机会。”她站起来,在艾莫里卡面前优雅的转了个圈。但是艾莫里卡却知道,她是在借机观察周围的情况,以确保接下来的话没有人会偷听。

“不用看了,”艾莫里卡笑笑说,“我早就已经看过,门外至少有八个守卫,更别说一路上那些岗哨了。至于石壁……”说着话,他屈指在身后的那面墙上敲了敲,“只有这一面是直接通往外边的,可惜它最起码有一米厚;所以,跑是绝对跑不了的,除非你能劫持主母。”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娜德伦弯下腰,用额头抵住艾莫里卡的脑门,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们俩的思想融到一起。

“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嘛,就是待会审判的时候一定要认罪。而且不但我们的过错要承担下来,就连那些佣兵和莫瓦雅丝的也要一并认了,反正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你和我两个干的。”

若不是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并不烫,艾莫里卡绝对会认为对方是烧坏了脑子。即使用膝盖来想,他也能猜出这样做的后果,那就是家族非但不会庇护他们,反会将他们送交给那群魔法师们处置,以求能平息对方的怒气。

这恰恰是最惨的。

要知道深邃的地底从不缺少酷刑,而传统的“活祭”,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剜心剥皮点天灯之类的都不稀奇,最关键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受刑的个体还是活着的!

因为卓尔中有一种职业,叫做“黑暗执行者”,其实就是专门负责行刑的刽子手!

“你疯了?”艾莫里卡不能置信地冲口而出。可是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毕竟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是个死,差别不过是家族中处刑,能死得舒服点罢了。既然娜德伦选择了最痛苦的死法,那就陪着她再疯一次又能如何?

这恐怕是他们两个小人物,对命运最后的反抗了。想到这里,艾莫里卡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吧,就听你的。”

“想什么哪?”娜德伦不满道,“我敢这么做,当然是有让那帮魔法师不杀我们的理由……告诉你吧,我已经猜到现在诅咒之子究竟在哪里了。”

“什么?”

那次失败的行动,除了一堆尸体外迪斯特纳家什么都没得到。光是那一次爆炸,就造成了九名战士和两名牧师当场死亡,六个重伤,轻伤的不计其数;更甭说先前被全灭的那两支巡逻小队了。

二十几个卓尔,这几乎已经是家族六分之一的中坚力量,就这样在诅咒之子手中轻易地化作飞灰。而对方在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之后,居然还能施施然的扬长而去,直视周围那一群家族精英如无物!

而他艾莫里卡身为行动的主导者,却连人家是如何离开的都没看出来!这叫他心里如何能接受得了?因此发问的时候,艾莫里卡的声音都发颤了:“那你说,他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是后来才想到。在博瑞娜他们那两只小队全灭的时候,诅咒之子确实还在里面,而在莫瓦雅丝带着援兵赶来之后,那块地方就被团团围住,再想离开是不可能的。因此,关键就在你杀博瑞娜的那段时间!”

“难道……”艾莫里卡眼睛一亮,可紧接着,他自己又推翻了这个论断,“还是不对。那阵子虽然有些混乱,但毕竟时间太短……诅咒之子再强也是魔法师,动作不可能那么快。”

“他不需要什么时间,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在外边了!还记得吗?除了博瑞娜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是从黑雾中出来的……”娜德伦站直了身体,侃侃而谈。这一刻,她仿佛抖落了身上的灰尘,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艾莫里卡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多年以前,迪斯特纳家的那个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天才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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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情况就是这样了。”库瑞娜用这句话结束了汇报,然后就恭顺地立在一边,等候着主母的决断。

说真的,库瑞娜并不太担心这次自作主张会受到惩罚,因为主母此时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刚刚听汇报这么会工夫,她就又吞了两大块烤肉,四条鱼,外加一整盆的蘑菇汤。

果然伊科丽芙达咽下口中的食物后,还现用脖子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笑道:“这下子迪斯特纳家要难过了。很不错呢,我的小库瑞娜。也许我该奖励你,说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对于立功的属下,伊科丽芙达一向都很慷慨。因此库瑞娜从主母的大厅出来之后,手上便多了一堆东西。

武器、药剂、镶着金边的梳妆镜;除此之外,还有两瓶琥珀色的“嘉拉迪雅”。酒自然是为海勒温准备的,等下次见面,库瑞娜就可以给妹妹一点小小的惊喜。瞧,伊科丽芙达不但慷慨,还十分的细心;你说有这样一个上司,作属下的办事怎会不尽心尽力?

走过回廊的时候,守卫来报说那个叫诺莫的地精又开始哭闹,库瑞娜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她吩咐守卫道:“你告诉它,我一会就为它兄弟的尸体赐福,让它稍安勿躁。”

赐福什么的纯粹是胡说八道,但巨魔金吉的尸体,此时倒的确摆在她库瑞娜房间里!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泥娃娃

很多男人心目中,女孩子的房间必定是温馨而浪漫的;她们会用缀满星星的墙纸装饰墙壁,会用洁白的康乃馨来点缀桌台。花格子布的床单永远整洁,上面的小布熊和抱枕相映成趣。

而且越文静越漂亮的女孩,越是喜欢这种调调儿。

但世事无绝对,美女中也有那邋遢的主,而且程度远比老光棍还要令人发指。比如说库瑞娜。上述那种男人要是进入了她的房间,保不齐就会有想死的感觉。

一点都不夸张,她的房间就是一个字,乱!

打个比方吧,就是堆放杂物的仓库三年多没收拾,拿过来比比你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仓库。除了房间中央的大床,其他摆设你完全分不出那是干什么的,它们似乎只剩下堆东西一个用途。曾经精美的地毡,也成了一幅无人能懂的抽象画,走在上面,你会有一种正趟过河滩的感觉。

差别只是,走在河滩上你要躲开乱石;而这里,则是要躲开那满地乱扔的奢侈品和古董!

什么神圣拉姆帝国的纯银雕像,什么火焰之地出产的珍贵玉石;耳语森林都难得一见的极乐树或是浮冰港商人们,不知道从哪里舶来的精美花瓶。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够普通人家好吃好喝的舒坦几年。就这,还是保守的说法呢。

但库瑞娜不在乎。不然这些东西,就不会被堆垃圾一样堆在地上了。

自打进了屋,这个表面上清秀文静的女性就没注意过脚下,那是该踩就踩,该踏就踏,遇上块头大占地方的就一脚踢开。手上的东西除了酒,剩下的早被她扔一边去了。

巨魔金吉的尸体,此时就放在中央那张大床上,就像一件还没有打开包装的礼物。尸体上那密密麻麻仿似裹尸布一样的绑绳,就是那并不精美,却绝对结实的外包装了。

当小女孩收到礼物,心情总是迫不及待的,但库瑞娜不急。她拎着酒瓶,施施然地踱回床边,然后开始仔细端量起床上的尸体来。

断颈处流出的血早已干涸,结成一小块一小快的蓝色晶体覆在创面上,在夜辉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美丽的公主端坐床前,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床上属于她一个人的无头骑士……这个场面本来就很雷人了,更雷人的是,那公主居然轻启樱唇,说了句:“这酒不错,要不要来一点尝尝?”

声音温柔中透着愉悦,就像一个热情好客的女主人正在招待她的朋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库瑞娜既没有疯,也没有恋尸癖,之所以对着一具尸体说话,并且还给尸体如此高的待遇(都放自己床上了)完全是因为她至少有八成把握肯定,诅咒之子就躲在尸体中!

她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办法,又是以什么形式躲进去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诅咒之子落到了她的手里!这是一个机会,罗丝赐予她最好的机会。因此库瑞娜没有将她的判断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报告给主母伊科丽芙达知晓。你说抬具尸体回来会惹人怀疑?无所谓,她库瑞娜曾捡过更加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一点在家族中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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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当然听到了库瑞娜的话,或许不应该用“听”这个字眼;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声音会被量化成某种特殊的信息,有点像科幻片中高科技机器人视野右下角的那些注释。

如今他只能靠这种方法来“听”了,同时也只能靠这种方法来“看”。就像儿歌中唱的: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他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没办法说话……

为了逃命,他不得已用了变化系法师招牌绝活,化形术!这个法术的特点,就是能完全改变施法者身体的形状与本质——注意这里面“本质”这个字眼。所以我们可以很负责任的说:现在的包光光,基本上已经不能算人了。

尽管他自己不见得这么想。

化形术能变成什么东西,完全是按照施法者的实力来的,像包光光这种初学乍练的主选择面实在不宽,基本都是没什么能力的小动物。而能塞进绳子中,让人看不出来的统共就两种,一是老鼠,另一种,就是老包现在变的这个东西。

史莱姆,软泥怪,芥末果冻怪……叫什么都好,反正就是一滩软趴趴且十分粘稠的液体。于是当库瑞娜用随身的小刀,割开好似裹尸布一样的绳索时,老包便顺势“流”了出来。

这下子,连一向沉稳的库瑞娜也傻眼了。她下意识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老包那软趴趴的身体上捅了两下,指尖上传来冰冷滑腻的感觉才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呃……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库瑞娜露出笑容道,“这里是我的房间,很安全。”

语气有点像朋友之间在聊天,既不刻意恭敬,也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这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通过对老包平日言行的调查和分析,库瑞娜得出一个结论:诅咒之子,其实是一个相当叛逆的人,因此这种谈话方式,是最容易被他所接受的。然而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效果显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诅咒之子没有开腔,也没变回原形,只把那软趴趴的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

库瑞娜当然想不到,之所以老包还保持着这个鬼样子,不是他担心什么,也不是他讨厌库瑞娜本人,而是……他根本就变不回来!

要知道化身术和诅咒可不一样,法术一旦完成,身体就会从本质上得到改变,因此无法用解除魔法,或是驱散之类的法术解除,要想再变回来,必须靠专门的“还原术”。

这个法术并不难,倒霉就倒霉在软泥怪的身体既没有嘴,也没有手;没有嘴就没办法吟唱咒语,没有手就不能结印。要想用软泥怪的身体来施法?可以,瞬发加默发就行。

但你想老包连化形术都一瓶水不满,半瓶子直咣当呢,何况是反向的“还原术”?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沟通与虚实

如果是专门的化形术教材,在开篇肯定会印上一句:法术有风险,释放要谨慎。并且会要求必须在导师的陪同下,才能进行该法术的练习,为的,就是怕出现类似的情况。

自学成才的老包却没有这等待遇。因此他第一次施展化形术就摆了个大乌龙。

好在他藏身之处选得不错。对方压根就没将一个小小的巨魔放在心上,尽管那个男性卓尔为了栽赃嫁祸,一刀砍下了巨魔的脑袋。

后来库瑞娜带人讨要尸体也没遇到任何麻烦,一来有苦主诺莫在,二来迪斯特纳家也不敢不卖这个面子。在家族实力大损的时候,要是再开罪第一家族,那除非是活腻了。

等路上包光光想脱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他变不回来。当然了,那时候他还是可以施展一些瞬发法术的,但一只软泥怪又喷火又喷冰,会不会让人当妖怪直接烤了?老包可不敢赌那些卓尔的心理承受力。

况且他还指望着能获得人家的帮助呢。

扎维尔家毕竟是布莱梅门的第一家族,底蕴丰厚,备不住就藏了个会还原术的法师,实在不行叫他们给学院报个信,让学生们放下一切,集体修炼还原术……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沟通!你想让人家干什么,起码得说出来啊。见库瑞娜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说什么不打扰自己休息,转头要走,这下老包也急了。

他拱啊拱的努力了半天(软泥怪行动就这个样子了),终于爬到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然后又费了老半天劲,才把一瓶酒拱到了地上。酒瓶落在地面的杂物上……居然没碎?“我晕,这还是女孩子的房间吗?简直是猪窝!”老包心里咒骂着,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接着去拱第二瓶。

库瑞娜一直呆呆地看着“那一滩”在床上折腾,这时候才想到对方可能是想喝酒,赶紧帮忙拔出瓶塞,又站起身来,四处寻找那早已不知被她扔到哪里的酒杯。

于是等她再转回来,就又一次怔住了。因为她看到空气中飘着一行晶莹剔透,有如琥珀镶嵌而成的大字:

“早上中午晚上好啊,美女!能帮我把那面镜子拿过来吗?”

……

……

这种全新的交流方式,无疑让库瑞娜极不适应;虽然她认得大陆通用语,但对方字里行间忽然冒出来的“^——^”,“囧”之类的符号,就完全看不懂了。

而老包,则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在QQ聊天室里纵横无敌的感觉;那时候身为当红小生的他,甚至可以靠打字同时应付五个美眉语聊,眼下只聊一个,那还不是手拿把掐?于是库瑞娜便惊讶地发现,自己话才说到一半,镜面上新的信息就显现出来了。

“不愧是诅咒之子!”用念力操纵液体并不稀奇,但老包“排字”的速度还是让库瑞娜暗暗咋舌。说话还没有人家写字快,先前想好的谈判技巧自然也用不上了,反而还被老包绕来绕去的套了她不少话走。

包光光没敢将自己无法还原的事情说出来。在打听到扎维尔家确实没有中级以上的法师后,他便拜托库瑞娜将小光头请来,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方便到处乱跑。

库瑞娜应声出门去了,再回来时,却带回了一个令他惊骇欲绝的消息:打起来了!魔法学院的学生,正在强攻迪斯特纳家的驻地!

“什么?”

如果老包有腿,这时候一准已经蹦起来了,可惜他没有。于是他只好用酒水在镜面上飞快地写道:“伤亡如何?”

“现在还不清楚,”库瑞娜摇头道,“不过,很快就会有后续消息传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换了是你,你会不担心?”毕竟在包光光看来,这群学生的训练还远远不够,而且魔法师这种高级货更应该用在科研方面,扔战场上当炮灰本来就舍不得,再要有个好歹,他可就不是担心,而是心疼了!“准是小葛这家伙挑的头……真该死,他到底是咋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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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尔丝蒂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驯兽师要吃下,而对方的大部队,他也同样不能放过!

“第一队!火球术,强效,增远!目标十点钟方向的驯兽师!第二队,酸雾,目标正前方……”随着小光头一连串命令传达下去,魔法师方阵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一时间仿佛巨炮轰鸣,覆盖性的火力在对方队伍中犁了个遍,漫天火光和激起的烟柱将敌人整个笼罩起来,又被另一波爆炸吹散,只留下满地的大坑小坑,和敌人残缺不齐的肢体。

魔法师们完美地展示了他们超凡的破坏力——短短十余秒的时间,迪斯特纳家的部队就损失惨重。然而他们的指挥官,高级牧师扎丽此时却笑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胜利正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她派出的两支队伍,每一支都有可能给对方带来极大的麻烦,因此葛尔丝蒂拉才决定同时打击,但是力分则弱,这是定理。小光头这个决定看似正确,实际上却导致了哪一边的打击力度都不够!

换句话说,就是两只队伍此刻所受的损失,都在扎丽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没错,这两支队伍其实都暗藏玄机。侧面那支用的应该是“无中生有”,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明里是一群巨魔和两只蝎尾狮保护着一群驯兽师,实际上是以一群驯兽师的生命为代价,换取那两只蝎尾狮冲阵的机会!

于是当无数火球轰过去的时候,魔法师们便吃惊的发现,那两只蝎尾狮根本就没管驯兽师们死活,直接……飞起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网

蝎尾狮这东西,论单挑并不比一个大师级的武者猛到哪去,但若论冲阵,两个大师绑在一起也不及它。那狂暴的力量,尖利的爪牙,沾之即倒的剧毒,最关键的是它能飞!

大师级的战士很可能被人海战术围起来磨死,但想围住一只经过训练的蝎尾狮,太难。因此当看到两只蝎尾狮突然升空,刚巧躲开了落在驯兽师队伍中的火球时,小光头的脸色就变了。

二十余米的距离,对蝎尾狮来说只需要一振翅。

眨眼间蝎尾狮就来到了魔法师方阵的头顶。而下面的魔法师刚刚释放了一轮法术,此时再想持咒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只蝎尾狮,如赤红色的闪电一般劈落下来,目标,正是己方方阵的中心!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闻到了蝎尾狮身上那难掩的腥味,那是恐惧的味道,也是死亡的味道!

突然,蝎尾狮面前的虚空一阵扭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蛮横的撕扯着那里的空气,“噼噼啪啪”的爆鸣声连成一片。紧接着,两个巨大的身影在空中显形!

凶悍的独眼,秃秃的脑壳;巨大的身体上覆盖着战甲,古朴而又狰狞,整个看起来,就好像那刚刚从血战中归来的巨人!

扎古!

千钧一发之际,小光头将扎古唤了出来,正好挡在了蝎尾狮扑落的路径上!其实傀儡刚召唤出来时是没有实体的,既不能攻击也不能移动,纯粹是摆个样子好看,但关键是,对方不知道这一点!

蝎尾狮再聪明也是野兽;不懂得什么叫分析,只能靠本能和经验来作出判断。它们没见过扎古,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扎古那巨大的身形,却让它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于是,它们犹豫了。

这一犹豫,就给了小光头可趁之机。扎古一能动,他就毫不犹豫的启动了傀儡身上的一个小装置——只见傀儡的一侧肩甲忽然打开,紧接着,从那里便喷出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蝎尾狮明显吃了一惊,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那团东西迎风即长,居然化作一张十米左右的大网,将两只蝎尾狮一并裹了进去!

——和甘尔丹一战之后,老包便认识到了扎古的不足之处:相对于甘尔丹这种敏捷惊人的战士,扎古还太笨!——你拳脚再重,打不中人家有什么用?因此老包在造了一台新的扎古之余,又在傀儡上加了两样小玩意。

其中一个,就是这投网装置。既然没办法让傀儡的行动快起来,那就大家一起慢吧!

另一个,则是“臭云术”的魔法阵。蛛网术配死云术,是一种极为无耻的法术组合,换成真网效果也差不多。可惜死云术他包光光不会啊,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直接把“防狼药剂”抹扎古身上

——那玩意比臭云术还要臭上几分。

但人家小光头死活不干。后来包光光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傀儡这玩意,更多相当于一个“坦”,要是坦本身就自带“生人回避”的效果,那还怎么靠它来拉仇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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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是由蛛丝编成的,同样粗细的情况下不管强度还是韧度都远超钢铁。即便是蝎尾狮那锋利的爪牙,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破网而出。更何况网的一头,还连着不知道多少吨重的傀儡呢。

于是那两只蝎尾狮,就跟被捕鸟网捞住的倒霉鸟儿一样,从空中扑楞楞的掉落下来。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从来都是卓尔们的最爱,葛尔丝蒂拉也不例外。他根本就不等蝎尾狮从坠落的眩晕中恢复过来,就指挥着两台扎古冲了上去。一只蝎尾狮刚刚起身,就被赶来的扎古揪住顶皮的鬃毛,一把按在地上。

那扎古也不客气,抡起车轮般大小的拳头,叮当五四的就是一顿胖揍;可另一台扎古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当它大步赶过去时,它面对的那只蝎尾狮已经从巨网中挣脱出来。

蝎尾狮果然不负它那卓著的凶名,只一扑,就将眼前的对手扑倒在地。

狮子捕猎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将猎物扑倒之后,会咬住猎物的喉咙使其窒息而死。尽管很多时候,那恐怖的咬合力已经直接咬断了猎物的颈骨。蝎尾狮也不例外。可是当它将扎古扑倒之后,就傻眼了。

因为扎古没脖子……

说白了,扎古就是厚重的胸甲上,直接顶了个坦克炮塔一样的脑袋。郁闷之极的蝎尾狮,只好用前爪在扎古的胸甲上一通乱挠。蝎尾狮的利爪破坏力极为恐怖,即便是扎古那夹了陶瓷的复合装甲也抵挡不住,几爪子下去连胸口都被人家掏得稀烂。若不是傀儡没有痛觉,只怕早就顶不住了。

这时候法师们已经缓过气来,纷纷准备好了大威力的法术,可是两只蝎尾狮和两台扎古正翻翻滚滚地扭成一团,让他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仗,不是这么打的!”扎丽远远地看到这边的情形,不由得暗自摇头。刚开始那两台傀儡突然自虚空中出现,并且将蝎尾狮网下来时,扎丽的心里还打了个突,但紧接着她就发现,这两台傀儡的战斗力,还远不是蝎尾狮的对手!

本来扎古的战力就不如蝎尾狮,再加上小光头又不会分心N用,同时操作两台傀儡,自然不可能像操作一台那样精细,吃亏是必然的。

——就在刚才,那只被按住了暴打的蝎尾狮,终于用其蝎子一样的尾巴将对方捅了个趔趄,并且开始了反击!由于傀儡那巨大的体型,蝎尾狮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决掉对手,但想要摆脱,那是分分钟的事!

一旦它们摆脱掉纠缠,扎丽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挡住其杀戮的脚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战场上的云雨

“既是战争,又哪有不死人的?贪心却不够狠。/|\泡'书'吧更新超快/|\这就注定了你的失败!”在扎丽看来,对方要摆脱眼前的困境,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两台傀儡去围攻一头蝎尾狮,这样才能够稳稳地占据上风。

你问另一头蝎尾狮怎么办?当然是等它制造杀戮的时候,用大范围的法术连自己人也一块轰了!

虽然残忍,但是见效最快!因为现在魔法师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缓一口气,他们就能重整旗鼓将局面再扳回来,毕竟论远程打击能力,魔法师是凌驾于一切兵种之上的。

可是步步紧逼的扎丽,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的杀手锏,其实就隐藏在正面冲锋的大部队中。对方当然不知道,那些操着连弩一边射击,一边缓缓前进卓尔战士里,还混了一整队的刺客!这些家伙的穿着打扮与普通战士没有任何不同,但实际上,他们每一个都是四级以上的精英!

尽管在冰电与酸雾的交替攻击之下,大部队伤亡惨重,但由于身边的战士着意保护,刺客们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支暗杀部队,才是扎丽用以决定胜负的一支力量。他们就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只有当足够接近敌人的时候,才会展露出他们绝世的锋芒!

相对而言,连两头蝎尾狮都是为了掩护这支队伍而存在的。因此扎丽并没有着急让他们冲锋。她在等,等待蝎尾狮摆脱掉傀儡的纠缠,突入敌阵的那一刻。

……

……

“不太妙啊,葛蒂。”杜阿格斯骑着大蜘蛛,颠儿颠儿的来到小光头面前,刚刚解了毒的他难免有些虚弱,坐在蜘蛛背上东倒西歪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他会不会直接掉下来。

其实他的说法,还是给小光头留面子了,局势又岂止是不太妙而已。

两台扎古此刻已完全落入下风,蝎尾狮每一爪,都能给它们的装甲上留下几道深深地划痕,宛若刀砍斧剁那般清晰,而它们的拳脚,却无法给对方带来决定性的伤害——或许是兽性使然,每当拳脚挨上蝎尾狮那赤红色的皮毛,对方总会顺势扭动着身子,让十分力量撑死了剩下五分。

到后来,小光头干脆也放弃了求胜的心思,一台扎古揪住对方脖颈的长鬃,另一台则抱住了那蝎子一样的尾巴不放。“别看了!”小光头咬牙道,“赶紧组织人施法!”

“可是……”杜阿格斯犹豫了。

蝎尾狮的速度太快,持咒时间长的单体法术几乎无法锁定,瞬发法术的威力不过是给对方挠痒痒。至于范围法术……自然不存在锁定的问题,威力也够,但问题是,那两只蝎尾狮和扎古在一起啊!

要知道范围法术,大部分都是不分敌我的!这两台扎古虽然是老包设计,但真正干活的还是他们这些学生会的干部。那上面的每一块装甲,每一处机关,除了魔法阵他们玩不转之外,其他部件都是他们亲手装的!

因此在杜阿格斯心里,扎古就是他们的得意之作,如今却要亲手毁去,这叫他情何以堪?

“等,等一下啊!”杜阿格斯大声道,“你忘记了吗?傀儡是免疫一切操魔系法术的,而蝎尾狮不行!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盖尔卢司,你倒是说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盖尔卢司那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蝎尾狮战力绝不下于七级的战职者,就算导师亲至,也没办法直接控制它,何况我只有五级!想让我的法术奏效,行啊,你将它先打个半死再说!”

“那,那傀儡还免疫毒素……”说到一半,杜阿格斯的声音也小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提议有多傻,要知道蝎尾狮本身就带剧毒,会含糊普通的毒素么?

“来不及了!”葛尔丝蒂拉头上汗水滚滚而下,看得出他为了操控这两台扎古,实际上已经竭尽了全力,“你还没明白过来吗?这,是一场战争!”

“傀儡毁掉了,咱们还可以再造,但要是那两只蝎尾狮脱困出来,那就什么都不用造了!”说着话,小光头手上亮起紫色的光芒,出乎杜阿格斯意料的,他居然不是给傀儡加持防护,而是放了一个攻击性的法术,魔法飞弹!

这枚飞弹就好像喝醉了酒般,慢悠悠的划着弧线,向扎古和蝎尾狮战斗的地方飞过去,最后一头撞在……扎古的身上!四溅的光点,就好像夏夜的烟花一般凄美,在众法师的视线中缓缓消散。

静,极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附庸种族的喊杀声已经远去,只剩下蝎尾狮那低低的咆哮,与小光头粗重的喘息声——他绝对是故意的,不然魔法飞弹的准头,不会差得那么离谱。

他是在用这枚飞弹来表明一个态度:我都不心疼了!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全体都有!”杜阿格斯的大嗓门响彻了整个战场,这是他的特长,和观察员比起来,他可能更适合当一个传令兵。只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哭腔;而他的方脸也在不断地哆嗦着,显然是由于情绪激动的关系,他那发达的咬肌已经不受控制。

随着这一声呼喊,魔法师方阵中升起了一片五彩斑斓的云。云似缓实疾的朝那扭在一团的那四个怪物罩去——如果你离得够近,就会发现这片云,其实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的!

紧接着,云化作了暴雨!

“怎么可能?”扎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自认了解这一群魔法师,知道他们的价值观,和所有的“圈外人”都不一样。

说白了,那就是一群牧师、研究狂、外加艺术家的结合体。这种人对得意的作品无疑是相当看重的,重要程度完全不下于性命和自己的子嗣!而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们居然能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毁去,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对“战争”这个沉重的字眼,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是错觉

强光。爆鸣。火焰。

没有什么东西,能在如此密集的法术打击下安然无恙;包括傀儡,也包括蝎尾狮。

当烟尘散去,法师们便发现一头蝎尾狮已经被炸成四散的肉块,而另一头则比较幸运。从它身体那微弱的起伏来看,这头蝎尾狮此刻居然还活着。只是本来就赤红的身体现在变得更红了——那是血。

妖艳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血!

这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不是因为找不到伤口,而是那蝎尾狮,除了肢体还算完整之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在它的身边,还堆满了碎石土块,不出意外,这就是那台曾经威风凛凛的扎古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法师们很容易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样的情景:在法术临身的那一刻,蝎尾狮狡猾地绕到了扎古背后,于是大部分的攻击,便轰在傀儡那巨大的身体上。

结果扎古是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了,那头蝎尾狮却还活着。

只是那群怒气填胸的魔法师,会容许它就这样活下去吗?“杀了你!”杜阿格斯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他双手亮起橘红色的光芒——三级的“火球术”!

这个法术,他早已修炼到可以默发的程度了,双手在空中挥动也不是结印,而是在设定火球爆开后的范围和高度!可是就当他要将法术发出去时,一个干瘦的背影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盖尔卢司!

火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杜阿格斯也是猛人,在这种节骨眼上,居然还能强行转换火球的目标,只听他大喝一声,火球便冲着战场中央飞了过去。

虽然没受反噬,但杜阿格斯还是被吓得一身是汗。他嗔目大喝道:“盖尔卢司!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光头这时候却想起了盖尔卢司方才所说的话:想控制它,可以,但是要先将它打个半死!现在蝎尾狮的状态,可不就是半死么?难道这家伙是想收它做魔宠?可是盖尔卢司施法之后,居然并没有将那头蝎尾狮收入星界!小光头暗暗纳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没什么。”盖尔卢司桀桀怪笑道,“只是给它下了一个小小的暗示……相信我,迪斯特纳家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

……

“那后来呢?”老包控制着镜面上的酒液,飞快地排出了这样几个字。

“撤退了。”库瑞娜斟酌了一下词句道:“就在他们格杀了对方的蝎尾狮之后。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占据了上风之后反而会撤退,但消息的确是这么说的。”

她不明白,包光光却明白得很。

要知道魔法师这种职业绝不能当骑士用,正攻就够傻的了,轰完几轮之后若还不跑,那就更傻了!在战场上,自走炮的威胁要远远大于一般野炮,就是因为它不但会跑,还会边走边射。这一点,也恰恰是魔法师最大的优势。要不,他就没必要挖空心思去提高“三百”的移动力了!

练跑步,蜘蛛牵引流,这些难道都是他包光光吃饱了撑的么?

所以说,自打小光头决定撤退的那一刻起,胜利就真正离他们不远了。“蜘蛛坐骑的速度,虽然短距离内不如高级武者,但胜在更加‘持久’,再说上面的魔法师又不是死人,轮番骚扰之下,对方要是能追得上那才有鬼!”

想到这里,包光光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这时候的他,已经开始在意淫那套制式的秘银甲,因为它会将“自走炮”升级成主战坦克……

库瑞娜并不知道此刻老包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是一般性的谈话,她还能从对方的神情语调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是这次不同,和诅咒之子的对话简直太“二般”了!不管她说什么,对方唯一的反应,就是将那软趴趴的身子扭来扭去。

她无法从这种“扭动”中解读出什么信息,只是凭常识来推断,对方的情绪应该不太好。

在几次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滩果冻布丁般的身体上又捅了一下。冰冷,滑腻,而且……相当的柔软。“如果咬下去的话,口感一定很好吧……”库瑞娜有些脱线地想。

记得第一次看到诅咒之子的时候,她就感觉对方像是一团光,一团强烈的,让人不能逼视的光(那次老包装得有点过);会灼伤她的眼睛,带给她无穷的压力。

那种压力,她只在主母伊科丽芙达身上见过。

而现在的诅咒之子不同。怎么说呢?看起来,他没有半点威胁性,是那么的不起眼,那么的柔弱,仿佛只要指头稍稍大点力,就会将他的身体给捅破了。

但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软泥怪这玩意,在低级生物中还是蛮强的,介于液态和固态之间的身体,赋予了他们极端变态的防御。什么穿刺挥砍干脆直接无视,重击性武器造成的伤害也小得可怜。同时它对魔法的抗性高得惊人,除了惧怕火焰之外,电和酸根本无法给它们带来任何伤害。

若不是软泥怪没有眼睛耳朵,也没有嘴巴和手,相信这应该是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身体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对方能够听到她说话,也有办法看到东西,就意味着他已经解决了上述的问题。因此库瑞娜猜测:这个身体说不定正是诅咒之子最强的战斗状态!

“这是当然的,换了我,只身进入一个家族的主堡也不会掉以轻心。”话虽是这样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库瑞娜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不多,只有一点点。

第三百三十六章 神之密码

其实老包也意识到了他这个变身的优势,毕竟和一般的魔法师比起来,他不用像一只真正的软泥怪那样,去学习怎么用皮肤分辨空气中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素。

他的感知,可以将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印在脑海里,而且软泥怪无法持咒的弊端,对他来说也不叫个事。

魔法阵是干什么的?

不需要出声,也不需要结印,只要他包光光的思想还在,就一样能发出任何他所会的法术!

不妨想象一下:一只软泥怪背着小包,包里面装满了刻画魔法阵的药水,有如神兵天降一般跃入敌群。它硬扛着对方的劈砍,在身边幻出无数大大小小的魔法阵。法术密集得仿佛瓢泼的大雨,而敌人就是那暴风雨中的麦子

——倒得那叫一个齐啊!

七进七出之后,大地又重新归入沉寂。敌人,已经变成了一堆毫无知觉的尸体;偌大的战场上,就剩下那只软泥怪还趴在残肢断臂间,得意洋洋地扭动着身子……

“太雷了点吧!”想到这里,老包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要知道他上辈子最大的理想,说白了其实就是混吃等死;然后再找个能包容他混吃等死的媳妇。如果闲得蛋疼,就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无聊。

这一世除了已经不用愁媳妇之外,其他的也差不多。

包光光从没有期待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天下第几高手,至于战斗,那都是不得已才为之的。因此在他看来,为了练绝世武功挥刀那啥,也就那种有大毅力,并且极度缺心眼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更何况是让他变成没有“五肢”,软趴趴只会蠕动的软泥怪?

“长成这样,再能打又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变回来才是正经。”包光光如是想。

游击战正打得一包子劲的小光头,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尝试着用魔法阵来释放这个“还原术”。好在法术本身并不难,魔法阵也复杂不到哪去,老包完全可以反向推导出这个魔法阵的细节。

道理,其实就跟方程求解差不多。

只是他变身的时候,连带着衣服的形态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他现在完全搞不懂变身之后,那件法袍和身上的零碎成了他身上的哪个部位,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着。因此,他也就没办法将那瓶刻画魔法阵的金色药水给取出来!

而这种药水,在幽暗地域中根本就没有。或许真如那帮卓尔们所说的,那种金色,是阳光的力量。

幸好他的能力除了控制液体之外,还能控制细小的微尘。于是他扭着身子在镜面上写道:“美女,能帮我个忙吗?”

……

……

包光光的主意,就是用秘银来恒定这个“还原术”的魔法阵。他已经想好了,等弄好之后他就将魔法阵挂脖子上,就跟小时候脖子上挂钥匙似的。以后再想变回人形,只需要像美少女战士那样跳两下,转个圈;方便得很。

他没敢在库瑞娜面前吐露实情,只说要点秘银来完成一项研究。

走的时候,库瑞娜将床上的尸体也一并给带走了。巨魔即便是没脑袋也有一米八,却被不到一米六的库瑞娜用“公主抱”抱在怀里,那场面让包光光不得不为之一汗。

秘银问题不大——虽然这玩意在地下城中也挺精贵,但扎维尔家几百年的底子,好歹有不少存货,只是要磨成粉末有点麻烦。库瑞娜这一走就是老半天,包光光是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也不来。无所事事的他,最后只好靠冥想来打发时间了。

虚空。光斑。游弋的能量流。当意识开始延伸,包光光就感觉自己渐渐地融入到这些能量流中。于是,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奇妙的“双螺旋结构”。

没错,这就是第五级魔网。

此时的老包,魔力无疑比他刚进入五级时更为充盈,精神力也更加凝练;毕竟他这段日子以来成天守着主脑冥想,再没点进步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经过这么多次的窥探,包光光是越来越觉得魔网,和DNA的构成应该有某种联系。

证据就是DNA中有四种碱基,而眼前连接两条光带的粒子也可以分为四种,姑且算它们是地水火风;既然DNA是靠碱基的排列组合来构成一系列的遗传密码,那是不是就可以认为,魔法这玩意,也同样是由光带间那四种粒子构成的?

不同的法术,说穿了不过是粒子排列方式的不同罢了!

包光光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魔网的第六层,因为他无从比照。老汉斯留下的笔记中,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六级魔法给他学学。

不过若是他那个猜测正确,那么他只要能记住了这些排列组合,理论上就能学会所有魔法!“记得游戏中学会了所有忍术,有个名号叫做‘忍者奥义皆传’,那学会了所有魔法该叫什么?”

于是包光光美了。

可是得意之余,一丝疑惑又不可避免地浮上了他的心头:DNA的形成,是很难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的,因此不少人猜测,那是一种超自然力量作用的结果。

那么,眼前的魔网呢?

它最初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情况下才形成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设定的,设定它的人又是谁呢?

“神……吗?”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就感觉一阵烦闷,意识也从冥想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只是这一次,他不需要睁眼了。因为现在的身体没有眼睛给他睁。

第三百三十七章 醉里乱子大

镜面上的酒渍已经干涸,库瑞娜依然没有回来。[!超。速!更。新]包光光忽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那就是在他还没有恢复人形之前,这个软趴趴却没有嘴的身体,到底该如何进食?

虽然大战之前,他喝了慢慢一大盘的蘑菇汤,但就像欧阳锋忽悠洪七时所说:你知道,肚子很快又会饿的……

包光光没见过软泥怪进食的情形,不过他知道阿米巴原虫是用自身将食物包裹起来,形成食物泡,软泥怪八成也差不多。可是……这玩意到底吃什么呢?虫子?

虫子库瑞娜屋里倒是有,别看屋子里静悄悄的,但老包的感知却告诉他,在满地的杂物下面,至少有一只蝎子,三只蜘蛛和一窝子蚂蚁。说来也怪,他在布莱梅门中居然没发现过蟑螂这种,号称生命力繁殖力双料最强的生物。

不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老包直接PASS掉了,不管他的身体是什么,但思想上还是一个人类啊!他既不是忍者,也不是囚犯,怎么能吃得下那玩意?

“打死老子也不吃!”包光光对自己说,“不过,酒是粮食精,喝点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瓶中残留的酒液,便在老包的操控下缓缓飞出瓶口,形成了一条晶亮的,琥珀色的长线。而软泥怪的顶门也凹陷下去,宛若一只晶莹剔透的大肚子酒杯;当然了,你可能会觉得那模样更像是烟灰缸……

酒液注入“酒杯”,在杯中微微荡漾着。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四周的杯壁开始隆起,一点一点的向中间合拢,最终将那一汪酒液包裹在里面。

包光光之前自然没做过“阿米巴运动”方面的训练,之所以能将动作控制得这样精巧,完全是因为他能力的关系!

这个身体,基本上可以认为是由液体所组成的。里面是一种胶质,这种胶质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变得相对凝固,形成表面上那一层薄而光滑的膜。这种终结者T1000一样的液态身体,老包甚至可以用能力使自己短时间漂浮在空中。

只是那样做太累。

身体是液体,酒也是液体,融合起来自然没什么阻碍。在这一刻,他就感觉自己是那干涸的大地,忽然被注入了一股清流,那种感觉,又怎是一个爽字能够形容?

虽然尝不出什么味道,但那种感觉驱动着老包的意识,让他无限向往另一瓶还没开封的“嘉拉迪雅”。可惜那瓶酒先前被他推到地上并没有摔破,而是叽里咕噜地滚出老远。此时正卡在一具锈迹斑斑的金属雕像底下。

天知道那瓶子,当时是怎么塞进去的!

老包的能力无法对雕像起作用,而“法师之手”这个法术……起码你得先有手,然后用手上的动作,来告诉那只奥术形成的大手该干什么吧?

“哎,还真是麻烦啊!”包光光的身体上伸出一根触手(或者应该叫伪足?),只是触手接近目标的时候,却出人意料地歪向一边,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蒙着眼睛贴鼻子的游戏。

“怎么回事?难道这酒……这么快就上头?”包光光忽然发现自己的感知似乎有了些偏差,就好像玻璃上蒙了一层水蒸气,让人雾绰绰的看不真切。就在这个时候,感知猛地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紧接着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也难怪老包的想法有些怨妇味,换了谁被扔屋里四个小时不闻不问,心里都难免会有些怨怼。于是包光光决定,一定要好好地捉弄下这个库瑞娜。

脚步在门口停住,一个声音在门外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

倘若包光光能“听”到这句话,就会发现这个声音其实和库瑞娜的并不一样,比她要尖厉得多。只可惜他现在的“听”,是靠一种信息提示的形式,还分辨不出两个声音之间的差别。

门开了,进来的是沃弥沙。

没错,就是那个在军工展上被老包打了一顿,最后又扔出去的女性牧师。她和库瑞娜的关系并不好——貌似除了那群很有“人气”的魔法师,卓尔中鲜有谁和谁关系特别好的,多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到了沃弥沙这样的地位,所谓的交往不是互相倾轧,就是互相利用。

若不是她的母亲,扎维尔现任的主母伊科丽芙达严令她将手头与诅咒之子有关的资料交予库瑞娜,只怕沃弥沙根本就不会走进这扇门,在她看来,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只要稍稍靠近,就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果然,刚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甜甜的,还带了浓重的铁腥气。

这是,血的味道!

沃弥沙不是从没见过血的菜鸟,身经百战的她,对血腥味可以说是极其敏感,一闻到这个味道,她立马就暗暗警惕起来。也正因为如此,本来都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生生给咽了回去。

其实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莫过于直接退出去,或是唤外面的卫兵进来,但沃弥沙并没有这么做。一来是她不认为有外人能混入主堡,二来,她也不相信库瑞娜敢在这里害她。“要是我慌慌张张地喊人进来,恐怕才遂了你的意吧?”沃弥沙冷笑道,“别再耍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谨慎地环顾四周。屋里的光线昏暗,这一点和所有卓尔的房间一样;不同的只是地上垃圾多得令人根本无从下脚。

淡黄色的布幔从天花板上一直垂落下来,透过布幔,能隐约看到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布幔飘舞间,给房间带来了一股温馨浪漫的味道,仿佛连冷硬的石床也变得柔软起来。

当沃弥沙看到这个情景,却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飞头蛮

原因很简单:要知道库瑞娜的房间并不靠窗,而且出于保密性和安全性的考量,在她们这些高级牧师的房间中,也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风道!

不止库瑞娜这里,连沃弥沙自己的房间也是如此。[!超。速!更。新]这一点绝对不会搞错。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没有风,那布幔为什么还会动?

于是沃弥沙笑了。笑容中分明带了几丝嘲讽几丝轻蔑,那是看穿了对手布置之后,得意的笑!紧接着她笑容一敛,尖声道:“你不肯出来,难道是要我过去抓你么?”

沃弥沙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不论是家族中的排位,还是个人武力她都凌驾于库瑞娜之上。这,同样也是沃弥沙在闻到血腥味后,还敢只身留在这里的缘由之一。她坚信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战力,足以让她从容地应付任何情况!

可当她看到布幔后的东西时,第一个反应却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穿着牧师袍的女性卓尔。红发,双眉上挑而修长……最关键的是,眼前的卓尔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是幻术!”沃弥沙第一时间作出了判断。

“解!”

这是牧师的“真言术”!按照文字的不同,真言术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比如像沃弥沙现在用的,就是“破除幻境”。

其实神术中,也有效果类似“真实视域”般看穿一切幻术与隐身的,叫做“神谕术”。同是五级神术,差别只是沃弥沙此刻用的针对性更强而已。

神术和奥术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它很少需要用双手来结印,因此牧师在大声念出祷文的同时,可以解放出双手来做其他想做的事。沃弥沙一边喝出真言术破解幻术;手上,却将盘在腰间的三头蛇首鞭拽了下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沃弥沙的真言术没有半点效果,喝过之后,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卓尔居然还在!

强压住心中的震惊,沃弥沙抬手就是一鞭。鞭子挂着恶风向对面的幻影抽去,可对面的卓尔竟然不闪不避,也抽出鞭子一鞭挥了过来!看鞭子的去势,如果双方都不变招,两条鞭子就会在空中交错而过,同时落在对方的身上。

沃弥沙不得不退!

她这一退,却发现对面的那个卓尔同样也往后退了一步,时间上,居然跟她分毫不差。于是沃弥沙猛地醒悟过来:怪不得的“解除幻术”没有半点效果,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幻术,先前和自己对峙的,不过是她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人在那里竖了一面镜子,由于室内光线昏暗,镜子的边框又被布幔挡住,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这一点!

可这时候她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退入了老包的“圈套”。没错,拖在地上的布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成了套索,而沃弥沙正好一脚踩了进去。于是她整个人,就被倒吊了起来,牧师袍的下摆倒卷过来,露出两条光裸的大腿,同时也遮住了沃弥沙的视线。

形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沃弥沙当机立断发动了四级的“圣域术”。这个法术别看等级不高,但绝对是牧师保命的绝技!

首先它持咒时间较短,而且只要成功发动了这个术,施法的牧师就会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中——由于相位不同,不但对方无法攻击到牧师本人,外界的一切“力”,都无法影响到这个“绝对”的存在。

也包括地心引力。

当沃弥沙施术之后,套在脚踝上的套索便从她腿中“穿”了过去;沃弥沙本人,也没有因此就摔落到地上,而是十分怪异的,大头冲下地悬浮在空中。

虽然这时候沃弥沙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但她自己还是能动的。趁这个机会,她赶紧将牧师袍那累赘的下摆撕开,以免神术的效力过去之后,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于是,她就看到了一个同样浮在空中的东西。

一张脸!

绿油油的皮肤,硕大的鹰钩鼻以及那外翻的獠牙,无不说明这是一张巨魔的脸。

可问题是,这张脸下面居然是空的!没有脖颈,没有身体,只剩下一个头颅孤伶伶地漂在空中;而沃弥沙看过去时,那张脸还冲着她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笑容。

纵然沃弥沙早已经习惯了杀戮,但没被恐怖片锻炼过的她,又何曾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一时间,恐惧的情绪在她胸口内爆发,顺着喉咙一路上行,最后冲口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是错觉吗?”门外一个卫兵竖起了耳朵,“我好像听到有尖叫声。”

其实别说是他,就连走廊尽头的卫兵都听到了。

尽管为了保密性,高级牧师的房间格外注重隔音效果,但那尖历的叫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一颤一颤的;听觉极为敏锐的卓尔又怎会听不到?

之所以他那么说,不过是不想担责任罢了,毕竟库瑞娜和沃弥沙都是高级牧师,他哪一个也惹不起。“反正总有那比我着急的。”精明的卫兵这样想着。

“混蛋!”旁边的小队长低声咆哮着,“你还不赶快去看看两位大人都需要些什么?”

于是精明的卫兵,被更加精明的小队长逼着敲开了库瑞娜的房门。第一眼,他就看到他们的大人,正尖叫着挥舞鞭子追打一颗……漂浮在空中的头颅?

卫兵愣了半晌,转身又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然后他对等在门口的小队长说:“队长,我怀疑凭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再执行什么任务。所以我请求……休假一天!”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沃弥沙的宏愿

没错,这个满屋子乱飞的脑袋不是别个,正是犯坏的老包。[!超。速!更。新]变成巨魔脑袋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招数,而是软泥怪一种天生的技能:拟态。

由于全身都是胶质,因此软泥怪本身并没有固定的形状;如果这只软泥怪够聪明,理论上来说,它可以将外形整得像任何与自身体积差不多的东西。

和软泥怪比起来,老包绝对算够聪明了,哪怕是他喝了酒以后。

之所以将自身变得好像巨魔的脑袋,倒不是他想到巨魔尸体才被扔出去不久的关系,而是他别无选择。

因为颜色。

包光光不知道真正的软泥怪,其中绿色的是否因为吃多了青苔水藻的关系,可是他身上的绿,是天生的!他可以控制这个身体改变形状,但没办法改变颜色啊,这就意味着他不管怎么拟态,都是绿油油的。

而一时间他能想起通体发绿的生物,就三种,前两种都是“短笛大魔王”的后代:一、巨魔;二、地精。

第三种,是忍者神龟……

全身模拟是不可能的,老包还没神到连衣服都能模拟得纤毫毕现;单变一个头颅的话,地精的脑袋太小直接放弃,至于第三种,老包压根就没想过模拟那种生物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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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其实很冤枉:首先他感知的“视野”,看什么都是一种大概的轮廓,就好像还没贴材质的3D效果图;而女性卓尔的身材又差不多,因此他一开始,的确是认错了人。

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嗅觉,居然敏感得跟忍犬似的,连一丝血迹都能分辨出来;看沃弥沙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心里还纳闷这“库瑞娜”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翻脸跟翻书一样呢。

直到圣域术失效,对方抻出鞭子朝他抽过来时,他才明白是认错人了。

因为这条鞭子太特别:三个蛇头的鞭子,在整个布莱梅门也就沃弥沙一家在用,让他想不记得都不行。

鞭子当然不可能碰得着老包,一来沃弥沙仓促出手,本来就没什么准头,二来老包对魔绳术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就好像本能一样,什么咒语结印之类的统统不用,只需要一个念头;而且耗魔还无限趋向于零。

无论老包的身体状况如何,只要他的思维还在,发这个法术就不成问题。

于是沃弥沙便吃惊地看到,本来应该指哪打哪的鞭子突然抽了风似的抖动起来,紧接着,那三个蛇头一样的鞭稍便跟真蛇一样互相缠绕,最后拧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辫……

尖叫声更响了。

如果说先前沃弥沙尖叫,是冷不丁被吓着时的自然反应,那么现在这次,则充分地表达了一种又惊又怒的情绪。

极富穿透力的音浪横扫而出,让老包那液态的身体也荡起了阵阵涟漪。周围的布幔被吹得四散飘舞,身下的镜面也多了几道裂纹。

“我日!这就是狮吼功吗?难道她的姘头也会打太极拳?”包光光很郁闷,他当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误会解释清楚。可是他偏偏又不能说话。

先前用来的当墨水的那瓶酒,早已经被他干了,另一瓶,此刻正塞在一个金属雕像底下取不出来;造水术造成的清水没有颜色不能拿来写字。唯一可行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变成文字,但那也要对方给他拟态的时间啊!

光是应付那劈头盖脸的鞭子,和乱七八糟的神术攻击就够他喘了!

……

……

沃弥沙同样很郁闷。

她不知道这颗脑袋到底是什么,只感觉对付起来相当棘手:电击免疫,毒素免疫,精神控制则直接被抵抗;她的鞭子……说那是一种攻击还不如说是驱赶呢。

至于每个牧师都会的“伤害术”(治疗术的反向法术),倒是忽视魔抗的,但前提是你得能碰着对方啊!

要知道,那倒霉脑袋可是在天上飘着的!

其实老包的弱点也挺明显,“阳炎”之类的神术就是他的克星。可赶巧罗丝是黑暗与混乱之神,那种聚合光芒形成高温的神术,别说沃弥沙了,估计连罗丝本人都不会……

就在沃弥沙感到有些黔驴技穷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个卫兵朝里边鬼头鬼脑地瞧。沃弥沙这才想起来,她并不是非得一个人来战斗!

不是非得一个人!

可紧接着卫兵的行动就把她气了个七窍生烟——那家伙,居然就这么退出去了!“混蛋!给我都进来帮忙!”

包光光一听这话头不对——再不跑,就要被人瓮中捉鳖了!于是他当机立断,趁着房门第二次打开,那群卫兵乱哄哄地往里冲的时候,直接从门缝上方“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小队长吃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时老包已经飞过了转角,踪影不见。而本来守在转角的卫兵,这时候正接到沃弥沙的命令,急三火四地往这边赶呢!

啪——

一声鞭响,小队长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发什么呆?”沃弥沙目眦欲裂,“还不都给我去追!追!……该死的,我非得亲手烤了它!”

她话里面的“烤”倒不是看穿了老包怕火的弱点,而是一种类似“炮烙”的酷刑。从这里不难看出沃弥沙有多么愤怒,毕竟这次的脸,她算是丢到家了。

只是怒火中烧的沃弥沙压根就没意识到,正是她这番“宏愿”,才给抓捕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那小队长替她传令的时候,还现巴巴的嘱咐其他卫兵说,“大人还要亲手处置呢,所以千万要小心别给弄死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主堡惊魂

扎维尔家的主堡,大概从建成起就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一队队卫兵行动起来,追着半空中那颗诡异的脑袋,在走廊中跑来跑去。一时间空旷的走廊中,到处都是纷乱的脚步声、呼喝声、兵刃与铠甲的碰撞声,沃弥沙那尖厉的咒骂声更是响个不停。

那“脑袋”自然是老包无疑了。缓落术与控水能力共同作用的结果,就是让他可以在空中自由地转向。当然了,不管是飞行速度也好,灵活程度也好,都无法跟天生就会飞行的种族相比。

但这些就足够了。

本来卫兵在地上跑,要抓住天上飞的老包就不那么容易,再加上碍于沃弥沙的命令,不敢下死手的他们又无法伤害到防御变态的老包,这要是能抓住才有鬼。

不过老包要想从守卫森严的主堡中逃出去,似乎更不可能。守卫们第一时间,就关闭了堡内各处的大门,老包的敲击术能打开门锁,但对于那沉重的大门本身却一筹莫展。你说直接跳窗户?那才是死路一条呢。

通过感知,老包能“看”到外面那一队队的空军,只是不知道对方出动的是鸟身女妖,还是巨蝙蝠骑兵。想来凭扎维尔家的实力,冒出几只蝎尾狮来也不稀奇!

“好在碍于规矩,这帮家伙不敢直接进来抓人,不然老子就交代在这啦!”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暗自庆幸。只可惜这人不能太得意,刚拐过弯,老包就差点被戳了个透心凉。

偷袭他的,是一尊几人高的卓尔女性雕像。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老包不长眼,自己撞到人家手指上去的。

黑曜石雕成的身体极尽妍态。只见她左手高举,那微翘的手指,仿佛在弹拨着空中看不见的琴弦。虽然雕像的面目有些模糊,但从其脚边的巨型蜘蛛也该知道这雕的是谁;再探明前后方不远处都有类似的雕像,老包当即就意识到,原来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跑到了主堡的中心!

不是祈祷大厅附近,怎么会有如此多罗丝的塑像?

“日啊,平时咋没见老子点这么正?”包光光转头就闪,道理很简单,再往里走,无疑就是主母的居处,同时也是整个主堡中防御最为严密的所在!

“在那里!”一个小队长正好带队追到这里,见到老包当即弯刀出鞘,手握刀柄做了一个投射的动作。

但是弯刀并没有被扔过来,因为紧接着,小队长就想起了沃弥沙要生擒的命令。但是他旁边的手下显然没有他脑子这么快,看到队长拔刀,一个短头发的家伙立马也掏出了手弩,那姿势,比西部牛仔和人决斗时还要帅上几分。

小队长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竟是飞起一脚将手下踢翻在地,大骂道:“笨蛋!谁准你用弩箭的?”

可惜他阻止得有些太晚了。

当他起脚的时候,三支弩箭已经排成品字型朝天上的“脑袋”飞了过去。谁知道那脑袋居然不管不顾,连飞行路线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眼看着弩箭就要命中目标,突然,一面光芒流转的筝形盾出现在空中,将三枚弩箭一齐弹飞,那“脑袋”就这么顶着盾牌一路冲了出去。紧接着,光芒大亮。

等光芒散去的时候,那脑袋已经飞得踪影不见。被踢倒的短发卓尔揉着不断流泪的眼睛,失声道:“什,什么怪物?”

“这可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小队长摇摇头,“你只要记住,大人的命令是抓到它,而且是要活的!”说罢,便带着头向“脑袋”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

他们当然什么都追不到,因为老包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跑!

“闪光术”之后,老包便悄悄地躲了起来,先前飞过去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位移术”罢了。匆忙中,也没人会注意到雕像左手的无名指上,竟多了一枚绿色的戒指!

意味深长的戒指……

倒不是包光光对付不了那一群卫兵——只凭瞬发魔法,他也能将几个低级战士折磨得欲仙欲死,但是战斗的声音,很可能会引来高级战士与大量的追兵,到时候可就真麻烦了。因此直到感知告诉他那几个卫兵已经愈行愈远,老包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安全只不过是暂时的;整个主堡中真正安全的地方其实只有一处,那就是库瑞娜的房间!

首先包光光是从那里被赶出来的,应该没人会想到他还会回去,而且除了库瑞娜,他对扎维尔家的其他人也实在谈不上半点信任——至少人家库瑞娜,总比恨他入骨的沃弥沙强吧?

如何才能回去这个问题难不倒老包。那群急匆匆追过去的卫兵,已经成了最好的开路先锋。

因为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老包来时的路。

那是包光光故意将人引过去的。但凡遇到他们的巡逻队,都会随着他们去追前方那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怎会想到老包正悠哉游哉的漂在追兵身后?

说来好笑,这天底下若真有一得意就要倒霉的人,头一个就要属轻功绝世的曹操;第二个,不出意外则是咱们的老包了。

没走出多远去,感知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从那发散型的精神力,老包可以判断出后面带队的应该是一个牧师;而与此同时,前面追得不亦乐呼的队伍也停了下来。虽然听不到什么,但那尖厉的嗓音还是让他浑身一阵颤抖。

是沃弥沙!

“不是吧?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包光光一时间只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好在进了扎维尔家的主堡之后,老包就将感知拉成比蜘蛛丝还细的线;若还像平常那样束成一股,跟雷达似的扫来扫去……对施法者来说,那和暗夜中的灯塔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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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来不了,因此两章一起发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三只半身人

尽管老包身后的那支队伍,正在以一个平常的速度行进,显然不是为了追捕他;但以他们的速度,最多半分钟之后就会走到此地。到时候只要他们喊一嗓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包光光当机立断,直接就钻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里。

——这里面就要交代一下了:由于地下城里树木稀缺,因此即便是第一家族的主堡,除了像库瑞娜这样的高层居处和一些紧要的所在,大部的房间都是没有“门”的;撑死了挂着不知名的兽皮,还有的,干脆就是像窑洞一样的构造。

为此老包还曾经和洁西卡小妞戏言道:布莱“没门”这个名字,没准就是打这儿来的。

不是包光光没想过屋里可能有人,单凭着房间没门这一点,老包就可以认定在这里居住的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最起码,比前面的沃弥沙,或者身后牧师带队的那一队战士好对付不是?

事实证明老包的判断没错,感知反馈来的信息,告诉他屋里的三个家伙比一般的卓尔要矮上许多,只是他分不出这是地精还是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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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身人。或许是身高的关系吧,专注于手头工作的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半空中飘进来的老包。

房间里摆着不少坛坛罐罐,最大的两个似乎是水缸。一个角落中还点了两堆火,正在熊熊燃烧。

“似乎卓尔们没有用火照明的习惯啊……难道,老子钻他们扎维尔家的食堂里来了?”包光光暗暗猜测道,他第一时间就相中了火堆旁的一个瓦罐,看大小应该刚好适合自己躲藏。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一个家伙眼下正蹲在火堆旁边,手里还拿着吹火筒之类的东西。“是在看火吧?”包光光想,“没关系,看老子的催眠术!”

现在包光光的催眠术,可不只是单纯的让人陷入睡眠了。经过主脑的启发,他这催眠术里明显带了“心灵控制”的影子,更接近现代的催眠手段,可以在受术者的潜意识中写下暗示。

就好像他得到小光头信任,就是催眠术的一种高级应用。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老包一边维持着法术,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近罐口,就好像跳伞运动员一样从空中往罐子里落去。哦,当然了,他是那伞……

刚一碰到里面的液体,老包就感觉浑身一阵不适,感知变得模糊,连带着法术也差点无法维持下去。

“我日,这是怎么了?”包光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当然不知道那罐液体,其实是一锅刚刚熬好的汤。好在老包现在的身体,百多度的高温还不能拿他怎样,不然光这一下,可就要熟了一半了。

由于他的“乱入”,罐中的液体不可避免地溅出来不少;后来老包也发现了这一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罐子中的汤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汪碧水。

为了更像,他甚至用触手将汤底的蘑菇卷起来插在身上。一边插他一边还在心里自嘲:西门大官人那个年代,男人都流行往脑袋顶上插花,现在时过境迁啦,开始改流行插蘑菇……

他这边正打扮呢,就“听”到对面有个不知道是地精还是半身人的家伙喊了一声:“谁!”

包光光心里一哆嗦,暗想糟糕,被发现了!可就在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那个家伙提高了声音又喊:“谁!你又在发呆!”

“我倒,原来是这家伙的名字叫‘谁’!”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这爹妈咋想的,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那个叫“谁”的小个子选手被这一喊,也从被催眠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根本就不记得刚才的事,还以为自己又习惯性的梦游了,不由得脸上一红,抗声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思考!作为一个有思想的半身人……”

话刚说到一半,水缸边上的另一个小家伙就插口道:“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又不是我说你。”

声音清脆,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个女性。

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包光光一头雾水,这时候就听那个叫“谁”的半身人解释道:“我没说你!”

“那你刚才在思考什么?”最先开口的半身人好奇地问,他顿了一顿,末了又加了一句,“什么,我也不是在说你!”

听到这里,包光光才弄明白怎么回事:“难道水缸边上的那个半身人女性,名字就叫‘什么’?这两个小家伙不会是兄妹吧,名字都这么怪……还真不好说,也许最先说话的那个就叫‘在哪儿’或者‘天啊’之类的。”

可紧接着他就知道了,原来门口最先说话的半身人,有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名字,叫做“皮特”。因为那个叫“谁”的半身人开口道:“我一直在想,你说咱们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皮特?”

“什么?啊,我不是在说你!”半身人皮特还得现解释,“谁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那个“谁”明显是进入了状态,压根就没理他,只自顾自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幻的,桌子、火堆、我们正在熬的汤,还有那些让我们熬汤的‘高佬’,其实都是一个无聊的生物臆想出来的。”

“正是由于‘他’的存在,我们才存在。怎么说呢?你们也在布莱恩爷爷那儿看过书吧?也许,我们就是书中的某个人物,为了某个目的而存在的……”

“真要命,”水缸边的“什么”忍不住开口道:“你看太多书了,早告诉过你这样没好处。”

“何止是看太多书!”对她的看法,包光光是举双手赞成(如果他有手的话),“这家伙的思想,简直比我们穿越者的还要穿越!说的还有鼻子有眼,不去领导革命屈才了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万一他说的要是真的呢?”

一想到这里,老包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汤的故事

就在这时候,原先跟在老包身后的那队卓尔拐了进来,打头的卷发牧师一进来就嚷嚷道:“真该死,一时没看着你们,你们这些懒鬼就又在偷懒!”

“没有啊!”半身人皮特叫起了撞天屈,“我们中午连觉都没睡,一直在干活呢……对了大人,刚才我看到好多卫兵跑过去,到底是怎么了?”

“混蛋!这种事也是你该问的吗?我看你们是想吃鞭子了!”牧师把脸一板,将手中的蛇首鞭甩得“啪啪”响,鞭稍在皮特鼻尖不远处划过,带起的气流吹动了他的头发之余,也将他的勇气吹了个一干二净。{,小。说。网}

即使半身人的好奇心再旺盛,跟小命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对方的鞭子都要抽脸上了,皮特哪里还敢提别的,只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那双小短腿儿更是瑟瑟地抖个不停。

好在那牧师倒没有再难为他,只“哼”了一声道:“膳食准备得怎么样了?”

半身人皮特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回答:“这就好了,这就好了。”那牧师满意地“嗯”了一声,沿着中央的长桌朝这边走来。她一边走,还一边查看着菜色;间中她还放了几个法术,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用来验毒的。

“日了,这一队卓尔原来是专门传菜的!”听到这里,包光光只有种想死的感觉。

他可以催眠半身人,让其看不出汤有问题,因此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但是他没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给一个牧师下暗示啊!更何况,天知道软泥怪的身体到底算不算有毒?

“早知如此,老子何必还现巴巴地往坛子里躲?这下倒好,君自己入瓮了,都不用人请!看来这一次不拼命不行了啊!”包光光心里正发狠呢,那牧师已经走到了他藏身的罐子边上。可是还没等老包动手,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

“是什么?”看着瓦罐中那一汪绿莹莹的液体,牧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不是上面还漂着几只蘑菇,她还要以为这里是某个药剂师的实验室呢。

“不是的大人,”旁边的“谁”指着水缸边的半身人女性,弱弱地解释道,“那边的才是‘什么’。”

“谁?”牧师有点晕。

“是的大人,我是‘谁’。”

“你在说什么?”

“是呀,她就是‘什么’。”

“我管她是谁的!”卷发牧师已经被绕得完全找不到北了,可是“谁”还在一个劲地解释:“不是啊大人,她是‘什么’,我才是‘谁’!”

……

……

看到主堡的大门紧闭,库瑞娜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进了主堡之后,她更是发现走廊里多了不少守卫,不时有巡逻小队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居然没一个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看来事情相当严重。”库瑞娜暗暗猜测。这时候又一队卓尔迎面走了过来,打头那个垂头丧气的卷发牧师她还认识,是负责服侍主母起居的席娜菲。

“发生了什么事?”

席娜菲抬头看了一眼:“别提了,那该死的家伙,绕得我的头到现在还疼。要不是主母喜欢吃他们做的东西,我早一顿鞭子抽死他们了!”库瑞娜微微一怔,才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她摇了摇头说:“不是问你,我是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处都是守卫,在抓什么人吗?”

“什么人都不是,”席娜菲神秘兮兮的说,“他们在追捕一个头颅!”她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说,“巨魔的头颅!”

“巨魔?”

库瑞娜立马想起了那具无头的巨魔尸体,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可紧接着,她又想到和尸体一起被送来的诅咒之子,于是很自然的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没错了。这多半就是他搞出来的!只是他这样做,其中又有什么深意呢?”

见对方开始发呆,席娜菲忍不住开口唤道:“喂,你还有事吗?主母那边还等着呢……”

“哦?”库瑞娜从沉思中醒过来,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的那一队战士都端着食物,其中一罐子汤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上面还零星飘了几只蘑菇,只是那绿莹莹的颜色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过主母伊科丽芙达的口味一向是来者不拒;兴许这罐汤是她特意要求的,因此就没太在意。而且库瑞娜也知道,每次传菜之前席娜菲都要仔细地查验一番,因此汤水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算了,还是回去直接问诅咒之子好了。”凝望着席娜菲一行蹒跚的背影,库瑞娜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知道,眼前的席娜菲早已被一个叫“谁”的半身人给侃晕了,压根就忘记了汤还没验过这茬,就这么“原汁原味的”给端出来了!

她更想不到这罐“汤”不是别的,正是那将整个主堡闹得天翻地覆的头颅,也是她刚刚念叨的诅咒之子

包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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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并不知道他已经和库瑞娜擦肩而过,因为他的感知,只能辨认出对方的大概轮廓,还分不清楚那具体是谁。此时的他,正在犯愁待会怎么应付对方的主母呢!

“实在不行,就直接劫持了丫再说,想来人质在手,他们扎维尔家也不敢把老子怎样。”

一旦打定了主意,老包这心情也放松下来,开始放出感知窥探着周围的景物——不是他好奇心重到没心没肺的程度,而是他既然决定了要玩绑架,总得先提前找好退路吧?

然而刚被“端”到祈祷大厅,老包就被椅子上那道身影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我靠!”如果有眼球,没准这时候都能被他给瞪出来,“这,这还是卓尔么?好家伙,整一个‘横纲’级相扑,就凭咱这小身板想绑人家,能不能罩得住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主母的疑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包光光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施法者和武士不同,只要你还不是巫妖,就无法回避身体相对脆弱这个问题;不管你多高的级别,都很有可能被一记闷棍放翻。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的道理,拿这里也一样适用!

就好像当年老汉斯,猛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是在和小辫儿放对的时候被偷袭给放翻了?尽管这里面不排除老汉斯放水的嫌疑。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平时,谁也不可能总开着魔法盾吧?

因此包光光估计,这次行动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只要对方没有识破自己的伪装,并且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将自己端到主母面前,剩下的,就是如何跟扎维尔家谈判的问题。

于是老包小心地收束着感知,让精神力的丝线更细,唯恐被对方察觉出一丝端倪。为了更像一罐子“汤”,他甚至还扭动着身体,作出汤被晃动时一漾一漾的效果。

“这次很快嘛,席娜菲。”高踞长案后面的主母温言道,单听她的声音,你绝对感觉不到她有半分急迫。但长期服侍她起居的席娜菲知道,主母其实早已经等不及了;而且主母最讨厌的,就是吃东西的时候断了顿。

“下次我会好好督促这帮懒鬼的。”席娜菲恭恭敬敬的说。在她身后,那些端着食物的战士大概是早已竟驾轻就熟了,都不需要指令,就直接排成两列鱼贯上前。

“近了,更近了!”虽然没有心跳,也没有血液,但老包还是觉得一阵紧张,毕竟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一击得手,光是主母的反击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主母伊科丽芙达突然开口道:“等一下!那一罐是什么东西?”

肥嘟嘟的手指,指定了老包存身的罐子。

“坏菜,被发现了!”这是包光光的第一个念头,可转念他又想到,“不应该啊,老子感知都收束得这么细了,就算是专精操魔的法师也很难察觉到,何况还是个牧师。

“难道,对方是在试探什么?”就因为这一丝侥幸,老包强忍着没有发动。

“……啊?你说这是蘑菇汤?”看着那绿莹莹还在翻泡泡的液体,伊科丽芙达那眯成一线的眼角直抽抽——若不是液体上面还漂了几瓣蘑菇,她实在瞧不出这比毒药还毒药的东西哪里像汤。“你真的确定,这玩意能喝?”

“至少,那些哈夫林是那么说的……”席娜菲汗都下来了,这时候她已经想起汤是没有验过的,解释起来也就没什么底气。“我这就命他们重新做一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人将汤撤下去,只可惜,那明显慌里慌张的行径让主母起了疑心。

“慢着!”话一出口,伊科丽芙达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在包光光的感知中,案台后的那个胖女人好像变成了一座山,一座巍峨崇峻,不可撼动的山!

能给他这种感觉的,记忆中就只有一个人,乌鲁!

“难道,这就是第一家族主母的实力吗?”包光光有些沮丧的想。

和经常被乌鲁熏陶,已经见怪不怪的老包比起来,被主母气势直接逼迫的席娜菲显然更加不济:汗水顺着光滑的脸颊一直流进领口,顷刻间,就湿透了她那单薄的牧师袍。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还要解释,但主母只是轻轻地挥了挥那蒲扇大的巴掌,席娜菲就好像迎面挨了一拳般,整个身体都离地飞起!

在她身后的战士躲闪不及,或者说根本不敢躲闪,被她一撞便叽里咕噜地倒了一片;他们手中的食物,这下可算是摆脱了盘子的束缚,在地上撒了欢一样蹦跳着,只留下汤汤水水的足迹。

好在老包被另一队卓尔提着,因而没受到什么波及;只是这一击,给他心理上带来的震撼绝对不小。

不是这一击的威力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对方是怎样出的手!或者说,他完全不了解刚才那一击是什么力量体系!

要知道罗丝是黑暗与混乱之神,作为她首席牧师的主母,对方绝对不应该会“圣光弹”之类的神术;“毕格比飞击掌”老汉斯当年又用过,那玩意发起来声势赫然,绝对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

——掌风?拉倒吧,这又不是武侠!寇拉拉已经算是空手的达人了,拳风也不过是能把人鼻子打出血而已。

“到底是什么?”包光光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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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慢着!没听到吗?”伊科丽芙达胖脸上又泛起了宽厚的笑容,似乎方才那阵暴风骤雨,只不过是大家心中的幻觉,但每一个在场的卓尔都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主母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证据就是那如山一般的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了种比先前更重的趋势。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会感觉到心底里那股寒气不断地涌将出来,顷刻间便浸透了整副心神,让你呼吸急促,汗出如浆。

在战士们的眼中,对面的已经不再是他们慈爱的主母了,而是一头刚刚睡醒的,就要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牧师的席娜菲并没有用神术来治疗自己,只趴在那里颤抖着——尽管刚才那近乎偷袭的一击,似乎让她受了不轻的伤;但如果你撩开她覆面的卷发,就会发现下面的那双眸子其实已变得通红。

在那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我对你很失望,席娜菲。”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你第一个按捺不住。不过,你好歹服侍我这么多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我还是会给你一个机会。”

“这,是恩赐喔!”紧接着伊科丽芙达扬声对那群卓尔说,“好了,我知道这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都出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都出手

众卓尔转眼间走了个无影无踪——在这个时候,再笨的也知道主母是要对付席娜菲了,给机会还不走,那就一定是别有用心。到时候可就不是迸血在身上那么简单了。

“恐怕你们等今天,已经很久了吧?”伊科丽芙达高踞在座位上,一脸玩味地俯视着下面的席娜菲,“或者说,外面的骚乱根本就是你的同伙搞出来的,只为了给你制造这个机会?”

“喏,如你所见。现在机会已经来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只要你能杀了我,你的同伴,就有很大希望接替我的位置吧,难道你不想试试?”

一番话,说得“罐装”的包光光是满头雾水。他能听出主母误会了汤中有毒,再加上先前“飞头蛮”引起的骚乱,让主母得出了一个席娜菲想要害她的结论。只是他想不出,主母既然已认定了对方图谋不轨,为什么还要故意给席娜菲这个机会,将自己陷入到一个相对危险的境地里。

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脱了裤子放屁。

“难道这扎维尔家的主母,骨子里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这个结论让包光光自己都觉得好笑——掌控家族生杀大权的主母,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性格?

其实这事说穿了不值一提。就好像主教不能随便处决一间小教堂的神父一样,主母也无法擅自杀死一个牧师,更何况席娜菲的等级不低。伊科丽芙达要杀她,就必须有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试问还有什么理由,比她直接对主母出手更直观,更令人无从辩驳?

从这里可以看出,伊科丽芙达其实已动了杀心,连仲裁都等不及了,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身陷险地!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筑在她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的前提上。

包光光不明白,席娜菲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她没有半丝犹豫就直接趴伏在地上,连声道:“席娜菲不敢。”

“你很聪明。”伊科丽芙达似笑非笑道,“一直都很聪明。所以我才会将你留在身边。按理说你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如果你失败自然一切休提;但就算你成功,你的同伙因此而上位,你觉得她以后会放过你吗?”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见无法引诱席娜菲向她出手,伊科丽芙达又打起了挑拨离间的主意。

在她的想法中,对方肯定是有同伙的,单凭席娜菲根本无法服众,就算自己死了主母的位置也轮不到她。因此伊科丽芙达提高了声音道:“无论成与不成,你都死定了。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求得我的宽恕!”

“而我会宽恕你,因为你只不过是一个被诱惑的可怜虫。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告诉我,她,是谁?”伊科丽芙达眯缝起来的双眼中,爆发出一道难以言喻的光芒。

她出手了!

四级神术——精神控制!这个神术更像是心灵控制与读心术的结合体,特色就是可以有限度地读取受术人的记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只能解释为“神”需要。

牧师的精神抗力,甚至远高于同级的法师,毕竟他们都是一些“头壳坏掉的家伙”,因此从一开始,伊科丽芙达就一直在用各种手段打击对方,让席娜菲的抵抗意志降到最低!

果然如伊科丽芙达设计的那样,措不及防的席娜菲当即就中了招,尽管这个时间很短,但也足够伊科丽芙达获知她所想知道的一切了。

……

……

没有。

没有计划;没有刺杀;没有同伙!什么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会没有?

这个……应该有的啊!

伊科丽芙达才不相信对方吃饱了撑得没事下毒杀主母玩,“难道她没有中我的精神控制,或者说在行动之前,她就用某种方法封印了这部分记忆?”

“如果连这都能想到,布局的人可实在不能小觑。”想到这里,伊科丽芙达不由得变了脸色。多疑的她当然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巧合,尽管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除了罐子里的老包,的确没有人想要谋害她。

起码今天没有。

只可惜主母没有机会去证实她的猜测了,因为席娜菲,已经从精神控制中挣脱了出来。

一瞬间,她就想通了活命的关键,自然是抵死不认:“您的话,属下听不明白!罗丝可以证明,属下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谋害……”

“好了!”主母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我相信你的忠诚?可以。既然你不肯说也没有关系。不管你是真冤枉也好,假的也好,只要你将这罐汤喝下去,我可以不再追究此事。”

说着话她站起来,像一座移动的肉山般步下台阶。这一动,她身上堆叠的肥肉就是一阵乱颤,连带着整个大殿,都随着她的步伐颤抖起来。

这是嘲讽,也是奚落。

作为一个家族的主母,伊科丽芙达首先是一个高阶的牧师。对牧师来说解毒疗伤都是拿手好戏,如果对方提前服下解药的话,血液本身就有解毒的功效了;既然选择了下毒,又怎么会留下这一条明显的生路给她?

因此伊科丽芙达确信,对方如果喝了这汤,结果就只有一个!“被自己下的药毒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一想到这里,伊科丽芙达就兴奋得不能自抑。

她单手拎着瓦罐,一脸狞笑地向席娜菲走去。或许是由于摇晃的关系,瓦罐中的汤一下子洒出来不少。不!貌似这一整罐汤,都因为这一晃而洒出来了!

最离谱的是,这汤居然是不偏不倚地“洒”向她的脸!

当她意识到这是一次攻击时,已经太晚了。因为那绿莹莹的汤汁,已经带着上面蘑菇块茎落到了她的脸上!

第三百四十五章 选择

任何人被一盆汤扣在脸上,相信第一个反应都是找东西去擦,伊科丽芙达也不例外;可是她的手只抬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了。

她不敢再动。

其实汤的温度并不高,弱弱的酸性也不至于腐蚀她的皮肤;但那“汤”里蕴含的魔力,已经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汤显然是有智慧的,她手抬得越高,汤里聚集的魔力也就越多!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汤了,远远看去,就好像伊科丽芙达头上戴了个可笑的,绿色半透明的宇航头盔。

而且这头盔还不加防御。伊科丽芙达毫不怀疑,一旦这股刺得她双目生疼的魔力骤然爆开,自己的下场,绝对比冷不防被一个“火球术”直接砸脸上还惨。

对方会给自己机会撑起防御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好在从对方的法术引而不发来看,它不是非得要自己的命不可。因而伊科丽芙达并未慌乱:不管这道汤到底是什么,只要它拥有智慧,且有求于自己,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语言,在很多时候都拳脚更有力量,不是吗?

“席娜菲的同伴吗?”伊科丽芙达开口说道,只是由于脸被包着,声音瓮声瓮气的让人听不真切。

四周一片死寂,连席娜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伊科丽芙达又道:“好吧,我承认你们赢了,说出你们的条件!”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应声,伊科丽芙达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哼了一声道:“阁下既然与这贱人联手设了这个局,为何既不肯说话,又不肯出来与我相见?”

敢情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次绑架的主谋者,就趴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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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老包出其不意一击得手,但是在他心里没有半分的喜悦。因为他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要如何与对方交流。

眼下,包光光就跟个大水泡似的,将对方的脑袋整个包住,只在口鼻间留了点空隙,以免时间长了将其憋死——那样乐子可就大了。本来他是打算控制菜汤之类的东西,在空中排出想要的文字。反正他身体是透明的。

但是他忘记了,凝聚魔力时不可避免的会有紫光闪现,因此在对方的视野中,此时除了一片乱闪的紫光外什么都看不见!

这下子就麻烦了。继续凝聚魔力的话对方看不见,散去魔力只怕第一时间就会遭到对方的反击;对方的抗力又摆在那里,他不可能用心灵控制在对方脑海中,直接映入自己想说得话……

被他制住的主母情绪越来越激动,也许下一秒,她就要不顾一切地反击了!

真到那个时候,老包貌似除了跟人家同归于尽,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日啊,老子咋尽遇上这样的事?……冷静,冷静,大家都冷静。对了,那旁边不是还一传菜的么?”

这下子老包可算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用菜汤肉汁之类的汤水排出了一行大字:“传菜的!你来念给你们主母听!”

只可惜,趴在地上的

席娜菲压根就没看。

此时的她,已经从先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的主母,她心中猛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好像浇了火油的柴堆,一被点燃,火苗就腾腾的按压不住。

“杀了她!主母已经起了疑心,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只有杀了她才能一了百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而且杀了她之后,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那个绿色的怪物身上。看到了吗?她现在如此虚弱,没有半点的防护,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等她脱困之后,再慢慢地收拾你吗?快动手吧!”

耳边诱惑的低语,到最后竟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席娜菲“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将随身的蛇首鞭握在手里。

本来她可以直接攻击那个怪物,让怪物在愤怒下与主母同归于尽。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种做法,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而且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阴影之牙。

就是她那把蛇首鞭的名字。鞭子不过是伪装,这把武器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握把末端还藏了一段剑刃!这段剑刃大有来头:传说中阴影之王麦斯克随身的长剑“秘密私语者”曾被罗丝打碎,而这,就是其中的一段剑锋!

传说是真是假早已不可考证,但不管怎么说,这段剑刃的威力都是实打实的:锋锐,剧毒,最恶毒是自带了禁言的诅咒。对于一把副武器来说,你还能要求它更多吗?

自从得到了这段剑刃,席娜菲就一直将它藏于鞭子的手柄中,没想到重见天日的一天,要饮的居然是主母的血!

只可惜席娜菲并不是专职的刺客,在收敛杀气方面还差得远。她杀心一起,就被老包敏锐的察觉到了——老包的感知,已经能在近距离内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

“你想干什么?”空中的字样飞速变幻,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反倒刺激到了对方。席娜菲不再犹豫,一猫腰朝这边冲了过来!

“可要了亲命了!”老包眼睁睁看着感知中的疯女人越冲越近,不由得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此刻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释放法术将那疯女人击退,但这样失去了压制的主母就会脱困而出;要么他什么都不做,等对方捅死了主母,然后他就会被愤怒的扎维尔家成员追杀。

“似乎无论怎么选,老子都是十死无生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神交

“也许放了主母,人家会看在老子放她一马的情分上,留咱一条小命呢……”包光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主母不杀他,一顿好打也是免不了的。

现在包光光总算是发现这个身体的好处了,最起码,软泥怪没有痛觉,不然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可没有信心面对卓尔传统中那些琳琅满目的刑罚。

“啊——”

惨叫,又闻惨叫。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这声惨叫居然是发自

席娜菲嘴里!只见她忽然浑身一震,整个身子也偏离了路线,就那么歪歪斜斜的从主母身边冲了过去,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时候老包的法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呢!

感知中看得很清楚,刚才并没有任何攻击落到席娜菲身上,除了她自己发羊癫疯,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等,等一下!”包光光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不属于他的精神力已经笼罩了四周,这股精神力阴毒而又隐晦,居然有那么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它的源头,就在这个大厅中!

和在场的两个卓尔不同,感知中的她们好歹还有到个轮廓;而这个源头在包光光看来,就是个光芒流转的人形!他知道这光芒,是能量极度压缩后的结果,就好像一块燃烧的煤炭,在夜视镜中留下的影像。

最令包光光惊骇不已的是,他居然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是如何进来的!

要知道,门可还关着呢。

如果包光光有眼睛,就会发现这个人形,其实是一个极度美艳的女性卓尔。她有一头乳白色的长发,精致的面孔仿佛妙手雕成一般。简朴的牧师袍,完全掩盖不住下面那诱人的丘壑。

只是她的眼睛,却和其惊人的美貌格格不入。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里没有瞳仁,又或者整个眼框中的部分都是瞳仁;那绝不是卓尔的眼睛,看起来倒有点像某种虫豸的复眼。

说起虫豸,在她的脚边还趴伏着一只半人高的蜘蛛。相对于其他的巨型蜘蛛来说,这蜘蛛的体型无疑要小很多,战斗力自然也强不到哪去,但识货的人都知道,它的价值,要远比七级的蝎尾狮来得高,只因为它的能力。

载人传送。

和法师们瞬间将自身加速到肉眼无法看清的程度,但一不小心就会撞墙上的“闪现术”不同,这种传送,是真正的撕裂空间,只要目标的空间足够你落脚,任何障碍都不能阻挡这种传送。这就意味着,如果高级刺客得到这么一个魔宠,就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目标身边,无论目标的守卫有多么严密。

没错,这就是幽暗地域中大名鼎鼎,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的——相移蜘蛛!

女性卓尔一来,就注意到主母脸上的奇景,不由得莞尔一笑,轻启樱唇问了一句:“你是谁?”

……

……

“你是谁?”声音又软又糯,就像唱歌一般,勾得人打心底里痒痒,但包光光心里,此时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听到了——不是靠感知,而是真真切切的响彻在他“耳”边。

可是他这个身体,明明就没有耳朵!

“用精神力,直接将声音映入对方心灵吗?”如此强横却诡异的精神力,随随便便就能弄只相移蜘蛛随侍,再加上只一现身,什么都不做就能吓得席娜菲站不起来,而被他挟持的主母却一阵狂喜。这要是再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他包光光,就可以随便找个马桶一头碰死了。

蜘蛛神后,深坑魔网之王,卓尔的守护者——罗丝!

“日啊!大BOSS不都是等游戏到了最后,主角满级之后才出来的吗?怎么还有没事出来遛弯的?”尽管满心苦涩,但他还没猛到敢将罗丝晾在那,赶紧用菜汤在空中写到:

“我就是幻世神雷欧纳德座下首席战兽,人送绰号‘迷样生命体’的——咕噜!”

之所以还要写出来,是因为他知道让别人听见,和直接读取对方心思是不同的。就好像他能用心灵控制给人下暗示,但只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对方情绪一样。再说,罗丝若真能读取他的思想,根本就没必要多那一问。

一边写,他一边还有空琢磨:“天知道这世界有没有‘钉头七箭书’之类的玩意,谨慎点总没坏处吧?”

“雷欧纳德?”罗丝微微一怔,紧接着抚掌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诅咒之子吧。”

这回轮到包光光发愣了,后来他才想明白:既然自己都能凭借精神力,或者说神念的特性认出对方来,罗丝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认出自己。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神交”已久。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包光光写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没想到神仙姐姐你也睡不着啊!”

“现在是中午,要睡觉还早着哪。”对方的声音中透着疑惑。

包光光沉默了。先前他研究过罗丝的性格,感觉应该跟那边的西太后差不多,因此他才决定了用这种态度跟罗丝交流,但两句话下来,他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罗丝,非但没有半点强势不说,反而让他感觉——很老实?

若不是看那两个卓尔的反应,他肯定会以为是认错人了。在这种情形下,他当然不敢再胡说八道。“果然是女神的心思你别猜,这要是能猜对才有鬼了。”

老包这一沉默,气氛就尴尬起来,最后还是罗丝首先开口道:“放了依芙吧。她这样好像很辛苦。”

没有强迫,没有诱惑。语气自然得就像是电影院中邻座的求你借个光。

可这句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相当不正常了!罗丝是谁?那是黑暗与混乱之神,出了名的腹黑与大女子主义;打比方说吧,你能想象一个刚刚在股市上痛宰了万千股民的女大鳄,紧接着就用小女人的口吻,跟你商量哪个夜市的菜更便宜吗?

“她不会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吧?”包光光心神一凛,脑筋也跟着活络起来。于是他在空中快速地写道,“是我更辛苦好不好?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形,只怕我一放开,你的依芙就会杀我啦。”

“这倒是个问题。”罗丝居然点头承认了,“那这样吧,我们让一切都回到从前,好不好?”

第三百四十七章 罗丝的大绝

回到从前?

这个提议包光光倒是举双手赞成,但是让时间倒流,可能吗?传说中可以俯视神灵的大炼金师雷鸣,将改变系修到了头,也不过才“得到时间中的时间”,想来那应该是时间静止一类的法术,要时间逆转,他还做不到!

难道是操魔类的法术,像流晶的那个“梦境回朔”般洗去受术者一段时间的记忆?貌似也不太可能——看看罗丝的神域吧:蜘蛛、卓尔、黑暗、混乱、暗杀、诡变。[!超。速!更。新]

瞧见没,专业根本就不对口啊!

“要怎么做?”老包的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他实在想看看,一个神祇是如何逆天的。

“你答应啦?”罗丝语气中居然透出一丝欣喜,“那就再好不过了,首先,你从依芙脸上下来……”

包光光照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离开了主脑的他就好像瘸了腿的冬狼,都没办法跟一个顶级强者生掰,何况是一个正牌的神灵?人家跟他商量是给他面子,他还没傻到非要撕破了看。再说了,他目的是保命,又不是要跟谁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候,罗丝又发出了一连串的指令:譬如让席娜菲将地面收拾干净,主母伊科丽芙达回座位上坐好,至于老包,还是变成汤蹲刚才的罐子里。

“接下来就该施展神术了吧?”包光光暗自猜测道,“不知道神灵亲自出手,是个什么样的威势呢?还真令人期待啊!”

可等了半天,他期待中的什么天地和合阴阳逆转大/法也没有出现,罗丝就好像站累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那只相移蜘蛛背上。这个动作把老包雷得不清,虽然他不知道屋里的这个,到底是幻象还是类似“影分身”一样的东西,但就算是实体,体力也不至于比天天通宵的网民还差吧?

就在包光光一头雾水的时候,罗丝又说话了:“好,现在时间回到刚才:伊芙你不喜欢喝这道汤,于是命人将汤端出去倒掉,而席娜菲呢,要心怀愧疚的接受这个命令……”

老包:“……”

“这算什么?读档重玩?还是NG了重拍啊?不愧是资深戏迷,不满意的还要自己再导一遍?”包光光只感觉身体比刚才又热了几分,那是气的。但是他没胆子直接跳出来指摘大神的不是,只好委婉地提出了几点“建议”。

什么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啦,什么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啦……正说着,大门忽然“吱嘎嘎”的左右洞开,包光光心里纳闷:就算不知道罗丝在此,起码也是主母将人都赶出去的,在这种时候,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顶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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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瑞娜。站在门口的是库瑞娜。

回到房间之后,库瑞娜就发现诅咒之子并没有依言留在房间里等她,叫来守卫一问,才知道原来那颗头颅,根本就不是诅咒之子施法招来的或是怎么样,而是他的本体!

紧接着,她就想到了那罐绿得相当诡异的汤。

“那些食物,都是要送去给主母的!难道诅咒之子搞出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伺机接近主母?”这个结论把库瑞娜自己吓得不轻。虽然她不喜欢主母伊科丽芙达,但对整个家族来说,主母的存在还是至关重要的。

而且她吃不准,诅咒之子和沃弥沙之间的冲突,到底是不是一场事先就安排好的戏;万一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在诅咒之子得手之后沃弥沙成功上位,她库瑞娜的日子只怕也走到头了。

你说她怎能不急,怎能不惧?

于是她带着人火急火燎跑来这里,一路上,她还不停祈祷千万要来得及,大概是罗丝回应了她的呼唤吧,直到来到大厅门口,她都没遇到血流成河的情景,也没有遇到沃弥沙的阻拦。

那家伙甚至都没到场!

“陷阱吗?”库瑞娜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别无选择:万一主母死了,沃弥沙上位后有的是借口对付她,用不用主母的死来栽她的赃都一样。

可是门一开,库瑞娜就彻底傻了。主母还和平时一样高踞在座位上,席娜菲还是毕恭毕敬的在她身前伺候……一派和谐而安定的景象。唯一不同的,便是厅里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罗丝。

身为高级牧师,库瑞娜第一眼就认出了那美艳卓尔的身份。只是她眼中的罗丝,并不是没正形地坐在蜘蛛背上,而是卓然而立。这一点,和老包感知中看到的截然不同!

罗丝身上散发的,那丝丝缕缕的邪恶神念,浓得已经能用肉眼看到了!这些粘稠的物质与黑暗交织在一起,在空中翻腾舞动。如果集中精神,你就会听到阴影中偶尔传来的尖叫。叫声充满了恐惧,但每次都是叫到一半,声音就嘎然而止,让你情不自禁地去猜测出声者之后的命运。

身后的战士,正忙着向罗丝献上最崇高的敬意,毕竟他们中有很多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真神的面。但是罗丝并没有半点反应,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将她的骄傲与强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候,一些菜汁忽然从盘中浮了起来,组成一排大字:库瑞娜,是你吗?

尽管包光光的感知还分不清谁是谁,但他能分清对方身上的秘银。库瑞娜还没想好该不该出声回答,就听见罗丝出声道:“库瑞娜你来得正好,进来吧。其他人退下!”

在库瑞娜耳中,罗丝的声音也与老包听到的不同,是一把低沉的,略带沙哑却极富磁性的女声。在库瑞娜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之后,罗丝微微地点了下头。

“你们都听到了?”罗丝的语气并不严厉,却不容置疑,“没有什么诅咒之子,这不过是库瑞娜新收的魔宠,一只顽皮的蜡融妖(软泥怪的升级版,比普通的软泥怪身上多只眼睛)。它居然跳到了伊芙的汤里,惹伊芙发了脾气。我想,库瑞娜你应该多管教一下你的魔宠了。”

没错,这就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格,她说什么,连第一家族的主母都只有听着的份。而且就眼前的形势而言,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无端端地成了“魔宠”,让包光光心里颇不痛快。于是当罗丝问她这样处理是否满意时,老包便在空中写着“同意”、“支持”、“顶楼主”之类的字样,只是字迹歪歪扭扭的,透着那么一股子有气无力。

“觉得不公平吗?”罗丝试探着问,“那再给你来点补偿?”

“好啊好啊!”听到补偿这个字眼,包光光一下子就来劲了,“要不,神仙姐姐你把那只蜘蛛补偿给我吧,要知道我还没有魔宠呢!”

“……想得美!”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三天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包光光都在惋惜那只与他擦肩而过的相移蜘蛛。不过这次和罗丝的会面倒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他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某些分析。

就如对方临走时说的那句:“要努力哦!演一出好戏让姐姐看看。”罗丝,果然是一个无聊到了极点的戏迷,一个好像那边追捧着韩剧的脱线小女生。

光听声音,他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宜嗔宜喜的脸。这,就是老包对罗丝的最终印象。

包光光当然不知道,由于当时的身体没有视觉和听觉,并且他本人的精神力极为变态,他所看到的“罗丝”,和所有卓尔们眼中的都不一样,用一句现代点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罗丝”;就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寂静岭,外加一座断背山一样。

当然后者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因此老包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卓尔们对罗丝,都是一种又敬又怕的态度。

但不管他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罗丝对卓尔们的掌控都是绝对性的。在这个脱线女神的强力/强制/强势(三选一)干预下,事情结果就这么皆大欢喜的不了了之。

于是扎维尔家的人都知道了,库瑞娜又多了一只名叫“咕噜”的蜡溶妖魔宠。对这个结果最为满意的,无疑是库瑞娜本人,从她经常抱着魔宠,在主堡中炫耀一般地走来走去就能看出来。

也正因为她这个举动,老包用了整整三天才完成了“还原术”的法阵。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男人的色心,并不完全取决于其当时的身体状况,像古代君王以为男人切了之后,就可以任由他们在后宫出出进进,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反正他包光光不急。三天的时间够干什么?不过是去夏威夷的火奴鲁鲁渡一个周末。手快的,你可以用各种手段搞定一个当地的美女,然后被美女仙人跳。但是在布莱梅门,三天就足够让一个强盛的家族成为历史!

是的,迪斯特纳家倒了。

头一天,游击战术就展现了它极度无耻的一面:小光头他们居然一直跑出了城,在密如蛛网的地底隧道中跟追兵来了一场生死时速。到后来对方想不追都不行,因为魔法师们会回过头来衔尾追杀。在来来回回的拉锯战中,扎丽其实没少设陷阱,但小光头的谨慎让这些陷阱统统成了笑话——这家伙就记住了老包说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反正机会有的是,没有必要跟你争一时之气。

他将魔法师分为无数小队,有机会就远远扔一堆魔法过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家伙跑得比房价上涨都快。在被小光头零敲碎打的“啃”掉了大半主力之后,扎丽不得不做了一个相当痛苦的决定,固守主堡。

本来固守主堡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主堡中有不少床弩投石机,射程都要超过一般的魔法;让小光头很是头疼了一阵。

但一个人,一只鸟,就改变了整个战局。没错,洁西卡赶到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召出了她的魔宠:

巨嘴鸟一条。

将近十米高的巨大体型,让一条成了迪斯特纳家的噩梦:普通箭矢它直接无视,毒药也完全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唯一能对它造成伤害的床弩,仰角又没有那么大。

因此迪斯特纳家的战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魔法师站在那怪鸟的头上、背上,撒着欢一样的往下扔魔法,一批累了,再换一批,三班倒着来。

最后他们只好把希望寄托于那头重伤的蝎尾狮,和仅存的空军身上。可是当迪斯特纳家的主母,刚刚消耗了大量神力治愈了那头蝎尾狮,就被那畜生直接用爪子拍碎了的脑袋。

这就是盖尔卢司给对方留下的“彩蛋”了。他知道这畜生的伤势相当严重,一般的牧师根本就无法治愈,能治疗它的,只能是迪斯特纳家的高手,因此他给那蝎尾狮下了一个暗示:谁给你治疗,你就杀了谁。

结果倒霉的主母中了大奖。

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主母一死,迪斯特纳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排名靠前的牧师为了争主母的位置,自己先掐起来了;而艾莫里卡和娜德伦趁机一顿搅和,到最后居然说服了莫瓦雅丝投敌……

仗打到这个份上,胜负就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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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库瑞娜将战报念出来时候,包光光还不敢相信。毕竟在他看来,就算那“三百”能赢也不会赢得这么快。而最令他感觉意外的,是这场仗损失之小:

零死亡,零重伤。除了杜阿格斯等几个毒没排干净的倒霉蛋,不得不暂时卧床休养之外,就剩下五个失踪的了。

那五个是一个小组,在城外的拉锯战中和大部队走散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让包光光不由得担起心来:别是一头钻土巨怪老窝里了吧?那可就太冤枉了……

“他们不会有事,”库瑞娜安慰道,“五个魔法师走在一起,战力远超一般的巡逻小队了。”

“那大部队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句话,老包是用嘴说的。此刻的他,正仰面躺在库瑞娜的大床上,双臂交叠垫在脑后,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脚尖还晃个不停。

魔法阵的刻画相当成功。为了方便,老包还弄条链子将它栓到了脖子上。解除变身的时候有个小插曲,包光光怕变回来会一丝不挂,还现让库瑞娜转过身去,可一阵光芒闪过之后,他就发现法袍仍在他身上穿着,只是皱得跟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

其实就算他不提,对方也没心思偷看他。那一刻库瑞娜心情糟得出奇,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能走与偏要去

“大部队吗?”库瑞娜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回答道,“分开了。一部分回了魔法学院,一部分还留在迪斯特纳家的地盘;大概在处理善后事宜吧。”

“有什么事非得在那边处理?”包光光皱起了眉头,毕竟在他看来,魔法师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一种超然的地位,倘若过多地牵扯到一些俗事,这种优势便会荡然无存,那些大家族,势必会将他们当成相当的对手加以堤防。

可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那群魔法师在那里不是找别的,而是在找他包光光本人!

他忽然间明白了,如果说有什么感情能让一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一个群体,那就是这种强烈的“被需要”。于是他腾的从床上蹦下来,迈开大步就往外跑。

库瑞娜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他,急道:“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的,”老包低头躲开了对方的眼睛,因为在那里,有某些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我必须得回到他们中间。不然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所以,再见了库瑞娜,非常感谢你这几天的招待,改天约个时间出来一起喝茶吧!”包光光故作轻松的说着,一边轻轻地挣脱了库瑞娜的手。

这一次库瑞娜倒没有再阻拦他,只是在身后冷冷地说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走就那么容易?”

“这和咱们当初商定的不符吧?我需要和你们主母谈谈。”

“没这个必要。”库瑞娜摇头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下的命令?再说,守卫们只认得蜡融妖‘咕噜’,你这个样子走出去,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当成入侵者。而对于入侵者,守卫们的态度一向是格杀勿论。”

包光光恼了,他“虎”地转过身来,盯视着库瑞娜的眼睛冷笑道:“这么说,我是被你们软禁了?”

“在罗丝没有新的法旨之前,恐怕……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从踌躇满志,转眼间成了斗败了的公鸡,连脑袋都耷拉了下去,库瑞娜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愧疚。这种情绪相当的陌生,以至于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抱歉……”库瑞娜忽然发现,最近她说这句话的次数,似乎比往年加起来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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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非常抱歉!”虽然洁西卡嘴里这么说,但从她脸上,葛尔丝蒂拉看不出半点“抱歉”的意思,只感觉对方的脸色,似乎比以往更加苍白了。

自打吞森失踪以后,这女人就好像戴上了一个面具,除了无懈可击的微笑之外,你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别的表情,就算是召出那只巨鸟肆意破坏的时候,那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

十几分钟前,那巨鸟又一次展现了它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迪斯特纳家的一处瞭望哨,在巨喙的啄击中轰然倒塌,迸飞的碎石,差点将两个正在警戒的学生压在下面。而这一闹剧的起因,不过是眼前的女人,突发奇想地说要教它剑术!

是的,你没听错,这女人就是要教一只鸟剑术。

“她疯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一定是这样没错。”小光头在心里给对方做了鉴定。但这个结论,他可不会傻到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

女人很危险,一个疯了的女人更危险,而一个实力强劲的疯女人……那就不是危险,而是要命了!

事实上,葛尔丝蒂拉并不清楚对方具体有多强,对这个女人战力的猜测,只因为她曾经跟希丽雅对了一招。不过那一招,已经足够他看出许多东西了:最起码她会魔法,并且剑法也不差,应该是魔武士一类的职业。

魔武士的战力远超同级战士,但那种实力,都是以漫长的时间为代价的!眼前的女人瞅着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便有这样的实力,抛除特殊血统,就只能用“天才”来解释了。

一个疯狂的天才意味着什么?想到这里,小光头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凡是大家族,都有些隐秘的通道与暗室,光光一定被他们关在那里,所以你不用担心。”葛尔丝蒂拉尝试着劝解对方,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这个——人家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就让他差点说不下去。

“怎么能不担心呢?”洁西卡接过话头说,“你现在的傀儡都毁掉了,接下来如果还有战斗可怎么办啊?”

“这没什么。我已经将那头蝎尾狮收做魔宠了,你知道蝎尾狮……哎?好象我们刚才不是在说这个吧?”

“是这样吗?”

对面女人的表情,让小光头禁不住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他逃也似的找了个由头告辞出来,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狄宁。

“怎么,有坏消息?”看狄宁一脸古怪的表情,葛尔丝蒂拉心中咯噔一下,好在接下来狄宁摇了摇头,这才让他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去。只听狄宁说:“不,按理说应该是好消息。一个叫娜德伦的家伙说她知道光光的去向,我问过了,在事发之前,正是她带着人和光光战斗。”

“娜德伦?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小光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她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就放话只有见到‘亲善大使’,她才肯将消息说出来。我怕是个陷阱,就过来问问你该怎么应付。”

“我说,你不是这么笨吧……”

“没用的,”狄宁露出一丝苦笑,“人到现在,还用弯刀比着自己脖子呢,而且那家伙带了不少护卫,天知道是来保护她还是杀她的。咱们中没有死灵法师,没办法从死人那里获取消息。”

葛尔丝蒂拉咬咬牙:“不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你去找盖尔卢司,他的操魔法术说不定能有办法……”

“不!带我去!”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小光头转头望去,却发现洁西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人穿着洁白的牧师袍·改站在门口,一脸的坚毅。

第三百五十章 是战争

每一次权力的变更都伴随着鲜血,人类中或许还有例外,但在卓尔中这是天经地义的。现在那些蓝色的血,就涂满了走廊中的地砖,墙面,以及两侧用来照明的发光水晶上。

不管水晶本身发出的光本身是什么颜色,当光线透过那凝固的鲜血后,都会带上一抹诡异的蓝,光线弥漫,让整个走廊笼罩在这一片凄迷的蓝雾中。

当洁西卡穿过走廊的时候,展现在她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本来她早就做好了见识一下什么叫“流血漂橹”的准备,甚至幻想一脚踩下去,泥土中渗出的血就会漫过她的脚面,粘连着她的脚趾。为此她还现提醒自己,不要退缩。毕竟前方大厅中还有她的希望,即使再恐怖再恶心,她也会挺直了腰杆走过去,就好像礼仪训练中要求的那样。

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她自己吓自己。除了硬底鞋敲打地砖发出的“笃笃”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让这条走廊显得更加漫长之外,没有任何能跟恐怖挂上边的东西。

尸体已经被搬走,若不是空气中传来那丝淡淡的甜腥气,她根本意识不到这些蓝色的,数次令她差点滑倒的东西就是血迹。

记得“某人”曾对她说过:之所以卓尔的血液是蓝色的,是因为他们血液中的成分与人类不同。人类的血液中含有铁,所以是红色的,而卓尔,大概血液中富含的元素是铜吧。

虽然不知道“铁”和“铜”这两种金属怎么会跑到血液里去,但洁西卡还是决定相信他。谁知道才一转脸,那家伙就对他的学生们说,人类与卓尔血液颜色不同,是由于二者血液中分别含有“火元素”与“水元素”……

“真是不可靠啊。”想到这里,洁西卡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你所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呢?”

身边小光头见洁西卡脸色不好,出声劝解道:“那都是他们自相残杀所造成的,和咱们并无关系。如果是我们魔法师杀人,绝不至于弄得如此血腥。”

“所以,你根本不必为他们的死而感觉愧疚。”他为了安慰洁西卡,还现巴巴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只可惜在当前的环境中,这一笑只能用“狰狞”来形容。尤其是这笑容,还出现在一只伪正太脸上。更令人倍感诡异。

“我懂的,”洁西卡轻轻地点着头说,“这是战争。”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洁西卡的心肠也变得冷硬起来——其实在很多时候,人需要的不过是个借口。于是当她领人走进了娜德伦所在的大厅,她就不再是那个联合舰队的中尉领航员了,而是真正的大公爵之女,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就是洁西卡·阿提斯。”洁西卡从容地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娜德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才开口道:“不需要介绍了。毕竟在布莱梅门,人类的女性就你一个。我知道诅咒之子现在在哪里,可以告诉你。不过在说之前,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为什么是我?”洁西卡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不认为我有权力干涉他们的决定。”

“有没有那个权力不重要,只要你肯答应就够了。”娜德伦展颜笑道——即使这种时候,她也没放松比在自己颈侧的弯刀,“至于为什么选择你……很简单,不相信你,难道要我去信任一群杀红了眼的卓尔魔法师吗?”

……

……

“十分钟。”葛尔丝蒂拉忽然道。

身边的狄宁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就又听到小光头说:“她们进去已经十分钟了,说什么需要说这么长时间?”

“你在担心什么?”狄宁驳斥道,“你自己说那个人类的实力不下于希丽雅,相比起来,娜德伦的实力还要差一些吧?她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要担心也应该是对方才对。”

“我不知道。算了,两分钟之后要是她们还没出来,咱们就冲进去……”刚说到这里,偏厅的门忽然打开了。娜德伦意得志满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那表情,就好像她刚打了场胜仗一样;然后,才是面无表情的洁西卡。

人一出来,小光头就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你们在里面都谈了些什么?”

“我许了她校卫军大统领的位子。我想,你们应该没什么意见吧?”活命之类的条件就没必要细说了——领导校卫军的,自然不可能是一具尸体。至于条件里附带的一个叫艾莫里卡的家伙,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谁问你那个了?”葛尔丝蒂拉一头黑线地说,“那是你和达赫妮之间的事。我是问光光现在到底在哪里,那家伙说了没?”

洁西卡环顾了一下四周那几十道炽热的视线,嫣然一笑道:“当然说了。其实光光现在很安全,他只是自己躲了起来,由明转暗;这样对之后的斗争会更有利。具体躲在哪里,可就不能告诉你们啦!”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小光头身后一个法师愣愣的问道。

“等待。”洁西卡说,“为了不干扰到他接下来的计划,我们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都回去休息。我想,很快就会有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传过来的。”

只可惜她的话,葛尔丝蒂拉是一个字都不信。因此当一众学员满意地散去之后,他却选择单独留了下来。“现在不会有人泄密了,”小光头施法布了一个静音结界,然后对有些魂不守舍的洁西卡说:“我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糟,但你必须让我知道,那到底有多糟。这样我们才有办法帮他,你说呢?”

“想帮他?好,那就整军备战!”洁西卡言简意赅。

就这样,一只伪正太和一个疯女人联合起来,开始策划一场有可能会席卷整个布莱梅门的战争。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迷失者

天界犬又开始在原地打转了——几乎每到一个岔路口,那蠢货都就要像这样转上一阵子,到最后,还是得他们自己随便选一条路走,让身为召唤者的克里文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他又没有别的选择。身下的蜘蛛,可不会替他们指引方向,毕竟蜘蛛这种生物,行动多半是靠它出色的听觉和探知震动的能力,至于嗅觉,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呢。

“算了,”身后的茹法出声安慰道,“对方出动了那么多人手,还来来回回地跑,气味有些混乱也很正常。”

此时她正和三个同伴一起被克里文的蜘蛛拖拽着,就好像放风筝般飘在空中。在这种时候,才显出老包想出来的移动方法有多么实用,最起码他们几个身体相对羸弱的魔法师跑到现在,还没被身后的追兵追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还保持了一定的战力!

没有错,这就是和大部队走散的那五个倒霉蛋了。就好像躲在深山老林里打游击的战士,他们并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还在幽深的甬道中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追兵,一边追寻着大部队的去向。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迷路,想想也不难明白:要知道魔法师基本上都是御宅一族,比千金小姐还要闺秀。若在那边的世界,出来买包烟还指不定找不找得着家呢!

更何况这次还是直接拉到城外去打野战,不迷路那才有鬼。当然了,会“真知术”的不在此列。

虽然没有经历过“迷路”的窘境,但身为女性,茹法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就越得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样子来。不然几个男性法师便会更加的慌乱。

和人类中女性遇到个什么疑难,就会想到男人刚好反过来;在卓尔的社会中,男性会不知不觉地依赖一位女性,尤其是在身处逆境的时候。

果然听到她的劝解,克里文也放弃了召唤第四条天界犬,用以换掉眼前这条的打算:“那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记得吗?”茹法道,“导师曾经说过,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分析当前的情况:首先从地面的震动来看,周围并没有大批的敌人。估计是我们已经远离了战场。只要不是太倒霉,撞上敌人大部队的可能性很小,而一般的巡逻小队,对我们又没什么威胁。”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所以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是很安全的。我们现在的困境,只是没办法在不暴露自己方位的前提下,与葛尔丝蒂拉他们会合。”

“麻烦就在这里了啊。”克里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蜘蛛背上下来了,他凑到跟前,一脸无奈地说,“会长他们的大部队也在移动,如果他们不先停下来,我们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

“也许……”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图鲁斯忽然插言道,“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既然是要会合,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城市附近等他们呢?”

克里文白了他一眼,嗤道:“那你知道城市在哪个方向?”

“不知道……”

话一出口,图鲁斯就发现同伴们齐刷刷地做了一个手势——双手虎口相对,拇指食指伸出,其余的手指缩起来。这并不是卓尔的手语,而是从导师那开始流行的,含义是“我鄙视你”。

图鲁斯大怒:“听我说完!虽然不知道城市在哪,但这附近大的暗河就只有一条!只要沿着水分充足的地方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城市。哪里的水多,狗总不会闻错了吧?”

……

……

的确如图鲁斯所说,如果连水味都闻不出来,那狗也不能算狗了,只能算一堆还没被烤熟的肉。

在第六条天界犬的引导下,几个魔法师七拐八拐,穿过了无数甬道,又小心地避开了几处土巨怪的巢穴。虽然还没看到暗河,但魔法师们已经能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了。

“这说明咱们的方向没错。”茹法开心地说,“看,只要注意分析,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图鲁斯泼冷水道:“别大意。离城市越近遇到敌人的机会也就越……禁声!”说到这里他就变了脸色,因为前边蜘蛛背上的克里文,忽然转过脸来做了一个手势:

有追兵!

蜘蛛这种生物,在寻路上或许还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但是在遇敌报警方面,则要远远优于依靠嗅觉的天界犬。毕竟气味的发散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贸然接敌是相当不明智的。魔法师们当然不会选择和对方死磕,只闷着头任由蜘蛛拖着往前跑,期待能将身后的追兵甩掉,可没跑出多远,他们就绝望的发现:在甬道尽头,竟隐隐有火光透出!

“怎么办?”克里文在前面打着手势问。

“看看再说!”茹法说。反正身后的追兵还有一段距离,魔法师们应该来得及查看一下前方的形势,然后再做决定是朝哪个方向突围。

钻出甬道,便是一处开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升起了一个火堆,火光熊熊,照得洞窟的四壁一片通亮。在火堆周围,却或蹲或躺地围了不少武者打扮的……人类?

这下子连茹法也傻眼了:“怎么会有人类?”

“管他呢。”图鲁斯道,“反正他们中没有施法者……看我的!”他悄悄地凝聚着魔力,双手不断在空中划着符号。当图鲁斯双手再次合拢的时候,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他的身体,居然从头顶的部位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蛇张开大口,将他缓缓地吞了下去。

然后,是离他最近的茹法。

这是二级的“隐身术”!其实它被归入幻术系里,包光光是颇有微词的。它的原理,是小幅度的改变受术者身边光线的折射角度,以达到让受术者隐身的效果。

因此老包一直认为,这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改变系法术!但不管是幻术也好,炼金术也好,反正图鲁斯是学会了,而且还一连放了六个,将同伴和克里文的那头蜘蛛统统加持了一遍。

没错,他就是打算利用蜘蛛攀岩的特性,隐了身,从那群人类脑袋上大摇大摆的翻过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借道者、闯营者

大多数的外行人,都以为低级的隐身术是不能移动的,只要稍一移动位置就会露出身形。这种认知也不能说全错,但实际上,这只是用在一般人身上的效果。

只要是个魔法师,他就可以通过魔力的持续输出,维持这种光线偏转的效果,因此受术者本身是法师的话,其实是可以移动的!当然这种差别,法师才不会现巴巴的告诉外人。

真正让法师很少在施法后移动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光线的偏转是双向的,施法之后别人固然看不到受术者,但受术者看外界也会有所偏差。这,可不是老板用来监视员工,或者情侣套间中用来偷窥MM洗澡的单面玻璃。

如果不想走两步就撞到墙,或是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摔破鼻子,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但这种偏差,蜘蛛是完全可以无视的。反正蜘蛛本来视力就烂得可以,它行动,多半还是靠听觉和腿部那几簇极为敏感的绒毛。就算是眼不能视物,对它来说也没有半点影响。

虽然视线会受到阻碍,但隐身术不会耽误你听,因此在靠近了那个临时的人类营地之后,法师们就听到一个声音操着大陆通用语说:“舒克!你这该死的狗崽子。难道你的眼睛卡到裤裆里去了吗?火又比刚才小了!赶紧添火……扇,使劲扇!”

从声音的位置判断,法师们应该在他们头上不远,图鲁斯算了一下时间,从施法到现在,仅仅才刚刚过了两分钟。

“蜘蛛从洞顶爬到另一处甬道内,所用的时间应该是五分钟左右,而我的隐身术成持续大约十分钟,足够了。”想到这里,图鲁斯那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这时候又听到一阵低低的饮泣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道:“长腿,你这样不好吧?一会乌鲁打猎回来看到你又在欺负舒克,只怕不会高兴。”

“那又怎么样?”那个外号“长腿”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只是明显带了丝色厉内荏的味道:“我又没打它,只是让它吃点苦头罢了。难道斯科特你忘记了,到底是因为谁,才把我们害到这步田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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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类,自然是包光光喊来的援军了。之所以几天的路程,他们硬是在幽暗地域中磨蹭了近半个月,十成的原因起码有五成在这个狗头人舒克身上。

当初老包怕他们找不到地方,在留下了地图之余,还现用心灵控制给舒克下了暗示,让这个狗头人给他们带路。谁知道时间一长,暗示的效果便不可避免地有所减弱。尽管舒克依然没办法反抗那个“意志”,但出工不出力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点不难理解,要知道舒克原本是夺心魔的手下。夺心魔这个种族,自古以来就和卓尔不怎么对付;况且这窝还有个另类的摧心魔领袖查斯玛,当然就更不对付了。

在跳槽之前,舒克就听到过不少关于卓尔的传说。在它那比松籽大不了多少的脑仁中,卓尔精灵,就是一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颏下扎里扎煞一部黑钢髯”的存在。

他们可是杀什么都不眨眼的!

有了这样的印象,怕死的舒克怎么可能还会屁颠屁颠的领着人往“贼窝”里钻,它要是不在里面搞鬼,那才出了鬼了。

纵然有详尽的地图,资深的老兵,怎奈何有个更加资深的土著暗中扯后腿啊!你说当那些佣兵们发觉他们被耍了之后,又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抓狂?

若不是乌鲁拦着不准他们动手,舒克早就被切片作狗肉火锅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虽然不能捏死这条肮脏的狗崽子,但佣兵们总能找到由头,来变着花样地折腾舒克。

作为一个狗头人,舒克无疑相当是有“弱者”智慧的。他知道自己能够得以活命,全靠主人口中的那个“大个子”保他,因此当大个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它除了认命的逆来顺受,脚来臀受,不敢有半句怨言之外。还会小心翼翼地低调再低调,尽量不引起任何一个佣兵的注意。

结果这一藏,便坑了那几个想要借道的魔法师。

魔法师们压根就想不到,一群人类中居然还会有一个狗头人存在,因此没有做任何防范。而狗头人和人类比起来最大的优势,就是它们那足以媲美猎犬的嗅觉!

还没等魔法师们走到头顶,火堆旁边的舒克就抽了抽鼻子,然后跟被烫到一般跳到了班得瑞身边,尖叫道:“敌人!敌人!”

即使以舒克的智力,也能看出在这个背着大刀的瘦小汉子身边最为安全。所有的佣兵都反应过来,搭弓上箭,只有那个叫斯科特的两手空空。这一次,他的声音却不再温和了:“在哪?”

“那,里!”

斯科特心里一惊:按照狗头人的习惯,敌人无疑已经相当接近了,但是他看不到!

这只有一个可能,隐身术。隐身后偷偷摸摸地靠近营地,难道是来找你探讨人生的吗?因此斯科特再不迟疑,他大声念了几个音节后双手一分,就见一篷闪着荧光的粉末在空中爆开。

这是召唤系二级法术,闪光之尘!

粉尘在空中飘飘荡荡,附着在周围的一应事物上,于是空气中,便凸显出了几个发着光的人形。

“他们中有魔法师!”法术被破,图鲁斯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他当然不知道下面的斯科特,论法术不过是半吊子,算起来应该是“魔弓手”之类的职业,还在郁闷怎么现在人类的魔法师都学会玩变装了。

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细细思量,因为转眼间飞蝗一般的箭矢便射了过来!

“盾!”几个魔法师同时大呼一声,撑起了护盾术。一经施法,隐身术的效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人的影像也变得清晰起来。这时候一众佣兵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依靠着几根蛛丝,吊在巨型蜘蛛身下的!

不得不说老汉斯的学生,在防护方面还是相当有水准的。几个魔法盾交叠在一起,防御力顿时大增。只可惜他们此刻面对的,已不是他们的同族了。

眼前这些人类,论身手还不如普通的卓尔战士,但有一点:他们是专职的射手!和卓尔战士中那些半吊子可不一样。这些佣兵射出的箭,不管是在准头,还是力度上都远超魔法师们的想象!

光是听魔法盾上那雨打沙坑一般密集的声响,就足以让这几个魔法师萌生退意了。“走!”克里文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命令头上的蜘蛛,还是在提醒他的同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冲吧,魔法师

克里文很清楚,正所谓久守必失;以箭雨的强度和密度来看,这个“联合护盾”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一旦护盾告破,在撑起第二个护盾之前对方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必须反击。最起码,也要牵扯对方一部分精力,让其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射下去!

“来吧,小家伙们,现在该你们上场了!”克里文当机立断,召唤出几条灰背森林狼。只可惜召唤术有一个通病:召唤物现形之后,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实体的。就是这段时间,让下面的射手有了准备,因此当狼咆哮着扑向人群的时候,半空中就被十几支利箭穿了成了网兜。

好在这时候,一颗硕大的桔黄色火球也晃晃悠悠地飞了过去。“火球术”这个三级法术,无论是在爆炸的威力,还是攻击范围上都是一等一的,唯一的弱点,就是飞行速度太慢。

但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那些人类,根本就没机会跑出爆炸的范围!

眼看着火球就要在人群中炸开,忽然,一把造型奇特的巨刀拦在了火球前面。只一击,火球就被直接打飞出去,落在人群外十几米的地方,轰然爆开。

魔法师们眼球顿时碎了一地。要知道火球并没有实体,而是一团极为狂暴的压缩能量,只要稍微大力的撞击便会爆炸。之所以会被打飞,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的巨刀压根就没碰到火球,是凭借着巨刀挥动带起的劲风,将火球给“吹”飞的!

“该死,是高级武者!”克里文咬牙切齿地提醒着他的伙伴。

不过这一轮攻击并非没有效果,最起码他们争取到时间,让专精防护系的茹法撑起了“飞箭无效结界”。这个法术和“飞箭偏转”的效果不同,它可以直接将一切无附魔效果的飞射性武器挡在外面。

若是一般射手,对这个法术自然是一筹莫展,但不幸的是,此刻魔法师们面对的,是出身暗夜第四团的精英!

第四团在暗夜中,属于相当特殊的一个群体:没有任何背景的他们无疑是所有分团中最穷的,因此他们从没有上得了台面的施法者,只好靠射手来打天下。

为了不被对方的魔法师压制,他们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出了许多专门针对魔法师的战术,比如说现在的这个“炸裂箭阵”。

只听斯科特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将箭射到了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内,十几支箭矢依靠碰撞的力量,竟硬生生地挤进了茹法“飞箭无效结界”!

尽管挤进结界的箭矢已经失去了准头,只有一支扎在了茹法肩上,入肉也不深;但对于这群缺乏战斗经验的魔法师来说,精神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们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万试万灵的法术居然会失效了。

如果连魔法都不值得信任,那他们还剩下什么?

“还撑得住吗?”图鲁斯荡到茹法身边,顺手给她加持了一个“灵甲术”——不是为了那点聊胜于无的防御力,而是依靠灵甲贴身的特性,来帮助茹法止血!

茹法双手引导着魔力,眼睛眨都不眨地回了一句:“我没事,快走!”

“想走?”斯科特虽然听不懂魔法师们的地底通用语,但对方的动向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意图。眼看着那头蜘蛛已经越过众人头顶,往另一条甬道的入口飞窜,斯科特冷笑着半蹲下来,将重心压在后面的右腿上,手中的强弩高高扬起。

他瞄准的目标是那头蜘蛛!射人先射马,射卓尔,当然要先射蜘蛛。

“该死的!”图鲁斯目眦欲裂。不得不说对方挑了个好时机,以至于刚掐了个魔法飞弹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弩箭犹如惊电一般,向系着己方希望的蜘蛛追去,而这时候茹法在引导魔力,克里文的法术刚准备了一半,另外一个太远,最后一个同伴刚刚释放完火球,正是魔力最为空乏的阶段!

一般来说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总会有某个角色燃烧小宇宙,解开基因锁或是爆“种子”什么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爆发的……是蜘蛛。

也许是感觉到了灭顶之灾吧,蜘蛛在箭刚射出来的时候就有了反应:它在没有接到任何指令的前提下,撅起了肥大的腹部,将余下的蛛丝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蛛丝一遇到空气,就变成了又粘又韧的线团。箭矢为穿过线团耗去了大量动能,让本来能将蜘蛛钉在洞顶的一箭,变成了仅仅在它身体开了个洞。

只是吊在蜘蛛身下的魔法师们倒了血霉,被蛛丝缠住之余,又被蜘蛛腥臭的体液淋了一头一脸。当他们甩掉阻碍视线的液体,却发现那个高级武士拖着巨刀,正以一种惊人的高速向这边冲来!

就像一头追着风的黑豹!

“图鲁斯!注意!”克里文见自己召出的蜘蛛卵,被那武士奔跑中一脚踩碎,急忙出声呼唤道。毕竟这时候,就剩下有图鲁斯准备好法术了。

其实都用不着他提醒,图鲁斯就已经将手中的魔法飞弹射了出去,只可惜,这枚飞弹的高度上似乎有些偏差,连他那些不通武技的魔法师同伴,也能看出只要对方不跳起来,飞弹就断没有击中的可能。而且他们也知道,图鲁斯绝对没有他们导师那种令飞弹半路变向的本事!

“图鲁斯,你干什么?他真会杀了咱们的!”这下连最为稳重的茹法也无法再保持镇定了,但是图鲁斯本人,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他杀!”他死死盯住快要冲到近前的班得瑞,用大陆通用语说:“人类,来选择吧!”

对方漠视生死的表情,让班得瑞不由得为之一愣;但多年的佣兵生涯让他知道,在没分出胜负之前说话是相当愚蠢的——有什么话,你可以砍了之后再对着尸体说!

但是他刚举起巨刀,就听见身后“嘎巴”一声脆响,紧接着一连串的惊呼声便传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追

图鲁斯很清楚,就算这枚魔法弹对着人发过去,也很难给对方造成什么麻烦,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小。说。网}因此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那个拖着巨刀的高级战士。

而是……洞顶上那条细细长长的钟乳石!

钟乳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硬度都不怎么高,这一颗魔法弹过去,顿时将石条与洞顶连接的部分打断了一半,余下的,自然就无法再支持其本身的重量了。眼瞅着石条基部的裂纹越来越大,恐怕下一秒,整个钟乳石便会轰然跌落下来!

其实就算钟乳石真砸下来,也很难给那群佣兵带来重大的伤亡,除非是倒霉到正好站在底下,不然所受的伤害,多半就只是碎石四溅所造成的皮肉伤。

眼前一脸冷酷的高级武者,显然是那群人类的首领,他会因为手下有可能受一些轻伤,而放过歼敌的良机吗?换一个人来,自然是不敢赌这个几率的,但是图鲁斯敢!

只因为他熟悉的两位人类导师,都绝对会选择先救同伴!

也许他对人类的认知相当片面,行为更是鲁莽得一塌糊涂,但就算是歪打正着也好,反正图鲁斯这一次赌赢了——那高级武士猛地将巨刀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借助这个力量,他竟生生卸去了向前的冲力,紧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射了回去!

……

……

钟乳石摇摇晃晃的,终于支持不住自身的重量,连带着大片的细沙碎石从洞顶摔落下来;石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彩线,就好像一滴反射着阳光的水珠。

下面的佣兵纷纷走避,有那机灵的哥们已经趴在地上用双手护住了头脸,狗头人舒克,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给吓傻了,只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喝!”班得瑞吐气开声,好像撑船一般将巨刀往背后一撑,身形竟再一次加快!

前伸的双腿终于撞上了石条。随着一声沉闷的轻响,石条被班得瑞踢得打横飞了出去,越过十余米的距离,最后撞在地面凸起的一处石笋上,轰然炸裂!

烟雾弥漫,激射的碎石就好像暗器一般,打在周围的石笋上“啪啪”有声。好在这个位置已经是阵型的边缘,班得瑞将巨刀舞得像一面巨大的盾牌,将那一群射手俱都护在身后。

随着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过,佣兵们才算是转危为安。只是班得瑞拨打碎石的工夫,那几个闯营的魔法师早已经钻进了甬道,跑得踪影不见。

“头儿,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啊!”斯科特急急地说,“他们一回去,肯定会带来更多的……”

话刚说道这里,就见班得瑞一阵风般地从身边跑过,转眼间便进了甬道,远远的还扔了一句话回来:“他们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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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的宝贝再跑快点啊,克里文!”逃进甬道后他才感觉到后怕,脑袋里一阵阵犯晕之余,冷汗也湿透了身上的法师袍——万一刚才那个高级武士不是和导师一样的人,他图鲁斯此时早已是身首异处了!

听到图鲁斯的催促,克里文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该死,你没看见它受伤了吗?再说我已经给它加持过‘迅捷术’了,你还想怎么样,让它飞起来?”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落在最后的长方脸法师插言道,“什么时候迪斯特纳家有了这样一群人类战士?”

“战士?”克里文反驳道,“我看是专职的弓箭手啊,不然哪那么容易穿透茹法的结界?好在这些和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该头疼的,是咱们的‘会长大人’……对了茹法,现在不用再撑着结界了吧,持续引导可是会消耗不少法力的。”

茹法依言撤去了“飞箭无效结界”,只是看那神情,估计还沉浸在先前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

“弓箭手吗……”她喃喃地念叨着。

“别说话,茹法!”图鲁斯忽然变了脸色,“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甬道中就隐约传来一阵“叮、叮”的铁器撞击声,这声音是有频率的,每隔两秒钟就会响一次,而且还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样子。

“是什么?”众法师急忙转头去看:不多时,就见一个拖着巨刀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钻了出来。那身影的行动方式十分古怪,似乎总是一跳一跳的,每次腾跃,都要用巨刀在身后猛撑一下,让人一见难忘。

“他,他居然追上来了!”克里文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人类的速度,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他是少见多怪,若不是领他们跑步时老包总划水,克里文就会知道有这种速度的人类,其实还不止一个。

“也许是用什么方法激发了自身潜力吧,管他呢!”图鲁斯面沉似水,“那些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记得之前是怎么对付追兵的吗?”

“蛛网术!”五个法师轮番施展出这个极其实用的法术,而且这五个蛛网依序排列在经过的路上,即便对方冲过了第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在等着他;只要法师们的魔力不告罄,身后的追兵,就必须在蛛网的泥沼中行动!

眼见身后的露面上塞满了蛛网,一众法师才算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巨刀盘旋着,仿佛一面巨大的刀轮;恐怖的重量与离心力让它变得势不可挡,所过之处,蛛网便如镰刀下的麦子般齐刷刷地断裂。远远看去,白花花的蛛网就像被铲过的雪地一样,露出了一条两米左右的康庄大道!

而班得瑞,此时就紧追在呼啸而过的刀轮后面,手中还倒拖着一把漆黑的直刀!

这才是他真正赖以成名的武器,而那把巨刀,不过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鞘”!漆黑的刀尖划在地上,擦出无数耀眼的火花。火星四溅,又点燃了周围的蛛网,因而班得瑞跑到哪里,哪里的甬道便开始熊熊燃烧。

他就像是那拖拽着灵魂之火的死灵骑士;而刀尖“苍啷啷”的划地声,则是他索命的宣言!

第三百五十五章 斩风?风斩?

在那边有一种名为“电影”的文化曾经说过:如果刀够快,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会像风声一样,很好听。那么,这一刀如果再快点呢?

快到肉眼看不见,快到在某个瞬间接近音速,并且携带着巨大的力量,这时候会发生什么?

答案是一道巨大的,半月型的刀风!奋力挥刀所产生的半透明气刃,在空中飞速前进的同时,还能靠吸附周围的空气来壮大自己,到最后形成一道宽近十米的巨大月牙,就好像死神的镰刀一般径直向对手削去!

——跑动中,班得瑞就一直将刀尖放在地上拖着,这不单是为了制造恐怖的声音来震慑对手,最主要的,是为了蓄力!就好像你把大拇指扣得越紧,中指弹出去就越有威力的道理一样。

当他蓄力完毕的那一刻,他的人也刚好冲出了法师们的蛛网阵。眼前一片开阔。于是班得瑞高高跃起,出刀上撩;让路上积蓄的力道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这一刀,才是真正的“斩风”!

黑刀一瞬间突破音障发出的爆鸣声,风刃划破空气所留下的“嗤嗤”声,以及两边的石壁上碎石崩裂发出的“噼啪”声。这些声音合到一处,竟变成了好像江潮拍岸一般的巨响,更显得气势惊人。

就是这种气势,让对面的魔法师们不由得神为之夺,一时间心里竟升起一种无力抵挡的感觉。

但挡不住他们也得挡!巨大的气刃已然横贯了整条甬道,躲是绝对没地方躲的。法师们只好一边加强自己身上的护盾,一边朝气刃上倾泻法术,以求在近身之前将其打散。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在法术爆炸的光芒闪过之后,法师们便绝望的发现,那道风刃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还大了几分。

首当其冲的,是专精防护的女法师茹法。刚刚升起“欧路克弹力护罩”的她就被紧追而来的巨大风刃斩了个正着。虽然风刃无法破开弹力护罩的绝对防御,但其强大的动能,仍将茹法连人带罩子一齐斩飞,撞到石壁的突起上又反弹回来,连带着那根用来拖拽她前进的蛛丝,也被这股巨力给生生扯断!

经这一撞,气刃不可避免地比之前弱了许多,但余力还是将法师们身上的护盾一齐斩破。图鲁斯咽下涌到嘴边的鲜血,大声疾呼道:“茹法,你怎么样?”

或许是某种默契的关系,弹力护罩中,明明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的茹法竟突然打出了一串手语:“我没事,你们快走!”只可惜和她手语意义相反的是:她的护罩,却带着她跟个大弹球般一蹦一蹦地,朝班得瑞那边滚了过去。

“走!”图鲁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迸出了这个字。

要知道这可不是八点档的言情剧,当断不断的后果,就是到最后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虽然眼下的决定有些绝情,但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图鲁斯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的反光被旁边的克里文捕捉到了。

“怎么了图鲁斯……你在哭吗?”

“少废话!”图鲁斯恼怒道,“趁那家伙还没追上来之前,让你那该死的蜘蛛有多快跑多快!”

……

……

其实班得瑞根本就没有再追。

先前那种奇特的奔跑方式,对脚踝和腿部肌肉的损害无疑是相当严重的,因此在挥出了那招威力惊人的“斩风”之后,所有的伤痛便一齐发作起来,他本人,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虚弱”状态。

过度的蓄力,也让他握刀的手臂到现在还抖个不停。若不是手掌僵硬得无法打开,手中的直刀恐怕早就被他扔到地上去了。这一刻,班得瑞只感觉浑身酸痛,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将他身上的肌肉一条条撕将下来;那种痛苦,没亲身跑过马拉松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然而冷笑,却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嘴角。因为他已经看见,前方甬道的尽头处,忽然多了一抹摇曳的绿光。

“算你们倒霉,”班得瑞喃喃道,“很快,你们就会遇到一个比我更狠的……”

果然如班得瑞所言,法师们还没等跑上多远,就不得不停下来了。不是他们想停,而是那头蜘蛛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在克里文没有给出新的指令之前,它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只因为一个人类,突兀地拦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

那人的身高足有两米,繁复的刺青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孔,让法师们很难看清他的长相,只注意到那双眼睛一只漆黑如墨,另一只,却藏着一抹妖艳的红。

就像血光!

他施施然地站在甬道中央,壮硕的身躯微微弓着,生怕直起腰,就会将这片低矮的甬道顶破似的。一把型号极度夸张的巨斧,被他随随便便地搭在肩膀上;斧柄上一圈一圈的发光藤蔓,正放射出莹莹绿光。

其实在他身体两侧,还是有不少空隙的,至少钻过一只两米宽的蜘蛛不成问题,但是在那一群魔法师眼中,那里根本就没有路。对面的壮汉本身,就是一道宽近十米,将甬道彻底截断的石壁!

没错,这是乌鲁!

之所以乌鲁会出现在这里,倒不是为了特意去堵那一群魔法师的,只是狩猎归来时碰巧走了同一条路——要不班得瑞怎么说这帮家伙够倒霉呢。

脚边的恐爪怪,便是他这次狩猎的收获了。虽然它伤痕累累的样子实在惨了点,但如果你足够细心便会发现,这只恐爪怪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乌鲁的巨力生生给摔晕了!

“魔法师?”看着对面那几个落魄的家伙,乌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甬道中的风

虽然乌鲁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但那都是在人类社会中,又何曾见过卓尔这样一身青皮的种族?

而且他对魔法师也一直没什么好感。{,小。说。网}在乌鲁的认知中,他们都是些狡猾而又危险的家伙。包光光之所以例外,仅仅因为他是打小就被乌鲁看着长起来的,属于“自己人”。

从对方服饰的破烂程度,乌鲁能看出他们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问题是这帮家伙来的方向,应该是己方营地的所在!“喂!”乌鲁咧开大嘴,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你们几个……是哪旮瘩的?”

没有人搭腔。

对面的法师们,根本就听不懂他那口风味浓厚的“冰原通用语”!其实这不难理解,就像外国人可能会说汉语,但到了上海一样找不到北(连俺都找不到……)

其实让他们就这么交流下去,连猜带比划的说不定也能将误会释清,但世上没那么多如果。就在这个时候,法师们身后的甬道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声。紧接着地面开始颤抖,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高速向这边赶来。

克里文脸色变了,在他的想法中,那准是追兵已经和那群人类汇合,眼瞅着就要追上来了。“怎么办?”他轻声地问身边的同伴,“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好对付。”

图鲁斯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拼了!导师说过:这世界上本没有路,如果想走,就自己踩一条出来!”

“呃?导师是那么说的吗?”

“少废话!”狠狠地剜了克里文一眼,图鲁斯双手开始结印,紧接着,他指尖上便亮起紫色的光芒!

眼见法师们露出攻击的意图,乌鲁也不含糊,他直接飞起一脚,将地上的恐爪怪踢了过去!

那恐爪怪本来已经昏迷,被这一脚又给踢醒了,当它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在空中无处着力,顿时扎手扎脚地挣扎起来。其实这家伙早就被乌鲁摔怕了,哪还有心思伤人,只恨不得逃得离那个恐怖的怪物越远越好。

但法师们不这么想啊!

你想一只类似生化危机中爬行者一样的生物,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迎面扑过来,试问有几个人能保持镇定?

他们只知道,如果被这种恐怖的生物近身,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因此法师们不约而同地将法术锁定到那只倒霉的恐爪怪身上。近距离的一轮齐射,即便是恐爪怪这般强横的身体也经受不起,当它落到法师们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堆黑漆漆散发着焦臭的肉块。

然而法师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一声悠长而又浑厚的抽气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法师们就感觉到了风。

这风,是向着对面吹去的。

……

……

当见到那一群人类佣兵,就连达赫妮这样沉稳的性子也禁不住面露喜色。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

明面上说,她这次出来是为了调查土巨怪的异常活动;然而她真正的任务,却是奉了辛提蕾娜之命,来与包光光的援军接头的!转悠了这么多天都没遇到,达赫妮不由得开始怀疑诅咒之子口中的援军是否存在,可就在这时候,军中的斥候忽然来报,说发现了一支小队行动的踪迹。

“也许……是对方的斥候?”抱定了这个想法,达赫妮便领人沿着路衔尾急追,终于找到了对方的大部队。

从营地周围的狼藉来看,对方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尽管达赫妮也好奇和对方作战的是什么人,但直接问出来显然是不合适的。达赫妮也不废话,直接轻提缰绳,越众而出道:“我需要见你们的统领!”

“果然是冲着咱来的!”斯科特心里打了突,“那群该死的魔法师,到底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敢情到现在,他还以为达赫妮他们是魔法师们喊来的援军呢。也难怪,刚刚被几个卓尔突围之后,紧接着就被一群卓尔围住,任谁都会认定这两拨人是有联系的。

“不妙啊,”斯科特暗中盘算,“看起来双方的人数相当,但对方大部分都是骑兵,弓箭手本来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再说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就算能赢,也没法保证将人家统统留下吧?只要有一个跑掉……唉,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斯科特就打起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因此他踏前两步说:“想见我们的头儿?可以,你和我走!一个人!……对了,我坐你身后没问题吧?”

他是真的打算将人带到班得瑞那边去,毕竟凭他自己,可没办法擒住一个穿着重铠的骑士。

于是达赫妮便见到了甬道中卓然而立的班得瑞。

从眼神、呼吸、站姿,肌肉形状之类的细节,达赫妮不难看出眼前的精干男人是个高手。问题是他手中的武器……包光光当时交代让她注意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在身后背了把“奇型”长剑的;而这家伙手里,却拎着一把漆黑的直刀。

但眼下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直刀究竟算不算剑的问题,因为在那刀客身边,正摆着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巨型气泡。气泡的外壁光芒流转,看起来应该是某种法术作用的结果。

最关键的是,气泡中还有一个穿着新法师服饰(就是水兵服加迷你裙)的卓尔女性!

眼见着那女法师在气泡内,用手语打着求救的信号,达赫妮也顾不上扯皮了。她一把掀起头盔的挡板,急急道:“慢!你认识一个叫吞森·包光光的人类吗?”

“怎么?”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班得瑞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当然知道“欧路克弹力护罩”的特性,因此还打算与斯科特前后夹击,先将这骑士给干掉的;至于护罩里面的这个魔法师……反正法术生效的期间内她也不能攻击。

但现在看来,这方案也必须得从长计议了。因为多足蜥上的这个铁皮罐子,居然和那个小魔法师有关系!

达赫妮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表情上的变化,刚要说明来意,就听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哈!”

那吼声如此响亮,犹如千百人齐声高呼一般。仿佛整条甬道,也随着这一吼颤了几颤。余音裹挟着碎石崩落的“噼啪”声,在低矮的地道中回荡。

紧接着,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劲风!

两个人类还好说,但卓尔那出色的听力却让达赫妮倒了大霉;就好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锤,一时间她只觉得眼前金光乱冒,耳边也“嗡嗡嗡”的乱响。这时候她才发现,连胯下的多足蜥都痛苦地退了两步。

“该死,这是什么怪物?”

“怪物吗?也许正如你说的那样……”心里想着,班得瑞嘴角便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枕边人

镜中人目光呆滞,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周围的黑眼圈就好像烟熏火燎一般。[!超。速!更。新]看着那张白得跟刷过浆子一样的脸,包光光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我吗?”

也难怪,自从没了电脑可用之后,包光光就再也没试过连续熬两个通宵了。

可现在每天晚上,他都不得不面对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战场是他的身体,交战的双方,则是理智与他的欲望。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对包光光来说这兴许比真刀真枪还难对付。让我们挑明了说吧:房间中只有一张大床,而库瑞娜本人,却好死不死的刚好有裸睡的习惯。

在女尊男卑的卓尔社会中,女性袒露身体无疑是一件相当自然的事,根本就用不着无良导演用艺术的名义去说什么“肉是美的”,于是老包的噩梦就开始了。

尽管对库瑞娜的邋遢深恶痛绝,但人家毕竟帮了他不少,因此从感情上来说,老包并不排斥她;再加上卓尔女性,一般都有张陶瓷般精致的面孔,纤细的身材也更符合亚洲人的审美观。

黑点怕什么,这叫做浓情朱古力,没见在那边女人还故意跑太阳底下晒肚皮吗?

因此对老包来说,“枕边人”还是很有些吸引力的。

当一具鲜活的肉体摆在旁边任君品尝时,即便是“武林称雄”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血气方刚,却已经“旷”了整整七年的老包?

最要命的是,假如他提出打一场友谊赛,对方有八成的可能是“欣然接受”,不会有太多的抗拒。备不住库瑞娜还会觉得占了老包的便宜,从而生出某些奇怪的念头。

事实上,老包就一直在怀疑若不是他实力出众,会不会被某些强势的女性卓尔给逆推了。

“反抗,还是不反抗?这是个问题。”每次他都会这样问自己,但包光光知道,自己多半是会选择前者。

不是因为与小辫儿的婚姻,毕竟直到现在,包光光还没弄明白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而是一想到老汉斯的前车之鉴,包光光的心里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沉。

于是他只好默念着“玉壶冰清,天塌不惊”,结果一想到“玉壶”,他便连冥想也做不到了……

包光光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卓尔女性都这般嗜睡,反正库瑞娜每天不睡足十二个小时绝不起来,而且这妞还有个相当恶劣的毛病,那就是赖床。即使醒了,她也要委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老包说话,直到将他最后一丝困意都磨光。

“我说,你不是故意玩我的吧?”到了第三天,包光光终于忍不住了,他瞪着眼睛对衣服已经褪了一半库瑞娜说,“算我怕你了,你把衣服穿上,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缺觉让老包显得异常暴躁,他扯开嗓子吼了回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在外人面前脱得光溜溜像什么样子?实话告诉你说吧,今天你是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你痛快点自己把衣服给穿了,要是让老子动手,哼哼……”

一边说,老包还挤眉弄眼地摆出“凶狠”的表情,专注于发泄的他还没注意到,其实他的台词,已经相当接近“流氓”这种职业了,只是人家专业流氓用的字眼是“脱”。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不徐不疾,显得敲门之人受过良好的教育。紧接着,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嗓音在外面说:“大人,都准备好了,现在给就你送进来吗?”

包光光叹了口气。他知道,又该是他回避的时候了。

两天中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几回,凡是有人找库瑞娜,老包都必须“暂且回避”。差别不过是有时候变身成魔宠“咕噜”,有时候干脆就隐了身,靠身上的“绳标”蜘蛛一样吊在天花板上。

其实那些来找库瑞娜的家伙中,未必就没有知道老包存在的,但他依然要躲。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还有些事即使看到了,也得当没看到,这些方面和那边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同。

门开了,进来的卓尔一共有九个,其中八个战士抬着一只硕大的金属桶,桶中有水正热腾腾地冒着白气。打头的,却是一个穿着“女仆套装”年轻女性。

她一路引领者那些战士,吭哧吭哧地将桶抬到床边,这才开口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还是个萝莉嘛。”从包光光的角度,目光很容易就能钻进对方的领口,但这一次,他倒没有在那印花的围裙下做过多的流连。尽管当初老包就是抱着类似的想法,才将女仆装在布莱梅门中普及开的。

现在这套衣服,都快成小萝莉这样“见习牧师”的专用制服了,就好像正职牧师的旗袍,或者老包给女性法师量身……剽窃的水兵服与迷你裙。

当众卓尔告退之后,老包才施了一个缓落术,从天棚上忽忽悠悠的飘落下来,就好像一片凋零的叶。只是那表情,却和那世外高人一样的风度相差甚远。

“我说你咋还没到睡觉时候就要脱衣服呢,”他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要洗澡啊,早说嘛……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小富婆呢。瞧瞧这浴桶,好家伙!要是在我们那边最起码都能买一块比布莱梅门还大的地。”

这话他倒没夸张,在上面挂着时,他心里就对澡盆的光泽和重量有所怀疑了,为此他还特意走到金属桶边确认了一下,但确认的结果,反而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桶,是纯金的!

就算这桶重新融了铸金币,都能铸几百个;更别说那美轮美奂的雕花本身,所衍生的艺术价值了。

“也没什么。”库瑞娜漫不经心地说,“这浴桶又不是我的,凡是家族里排名前八的牧师都有资格使用,算是彰显身份的特权吧。其实我还是喜欢石板浴多一点。”

眼看着对方那故作恬淡的样子,包光光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被权利光环所束缚的她,和被这间屋子束缚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老包入浴

其实主堡中就有公用浴室。浴室本身是不分男女的,只是分时间段。唔,意思就是说当只有女性全洗过了,才能轮到男性。

至于“石板浴”,老包倒是听小光头他们说起过,有点像那边的“土耳其混合浴”:有专门的侍者负责擦背,用烧热的石头来干蒸,当然了,那石头还可以用来烤肉串。

令人惋惜的是,包光光从来就没机会真正体验一下,因此他并不清楚这种洗浴方式,是否也一样有某些容易被和谐的服务。

估计就算有,也是男性服务女性的那种……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机会终于是来了。老包一屁股坐在澡盆边,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用这澡盆嘛!你应该享受特权给你带来的便利,而不是成为它的奴隶,如果这种特权反而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你还要它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是想让你去打破什么,毕竟规矩是稳定的前提。但偶尔的,你可以尝试去避开这些规矩嘛!就比如现在,你库瑞娜身为家族中的高层,自然必须在这种澡盆里沐浴,但你可以反过来想想,如果你不是库瑞娜呢?……笨,假装不是呗!让你看起来不像库瑞娜的方法,可不要太多喔。”

化装不难,只是将眉毛涂重了点,库瑞娜那清秀的面孔就变得英气勃勃起来,气质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于是她满心欢喜的体验生活去了,而老包,则美滋滋地泡在了“黄金桶”里。

其实在摸到自己乱糟糟有些扎手的头发时,老包就打起了这桶热水的主意。毕竟他将近一个礼拜都没洗澡,整个人都发粘了。

再说,他也想试试在纯金的桶里洗澡是个什么滋味。

也许是小小的虚荣心作祟吧,老包总觉得泡在这个桶里,比寻常的木桶要滋润得多,黄金那温润的触感摩挲着他的皮肤,传导来的热度让他一颗心儿都要化开了,变成丝丝缕缕的雾气,在空中飘呀飘的。

“我爱洗澡乌龟跌倒,嗷嗷嗷嗷;没有浴帽不用肥皂,嗷嗷嗷嗷;潜水艇……”洗到“嗨”时,老包嘴里还冒出些语意不明的歌词,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发泄他此刻心里的惬意。

可刚唱了一半,他就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瞧。

包光光大惊失色,一把按住露头的“潜水艇”,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席娜菲!你怎么进来的?”其实他这话问得够傻,人家是主母的近侍,相当于老太太的大丫头;她在主堡里要去哪,谁还敢拦着不成?

“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个人隐私啊?”老包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可席娜菲根本就没理他那茬,只若有所思的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我以前从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包光光没好气地说,“那是上古月精灵语!可以直接和众神沟通的语言……说了你也不懂。我说,你到底有事没有?没事别打扰我做祷告。”

说着话,老包还伸出手跟赶苍蝇一样挥着。

席娜菲显然被这一番鬼话给震住了,站在那里脸色阵青阵白的变幻,好一会,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着嘴唇道:“我想加入你们!”

“啊?”老包微微一怔,这时候就听席娜菲继续说道:“是的,不管你和库瑞娜想干什么,算我一个。”

细细一分析,老包也明白了:尽管在罗丝的强势干预下,主母伊科丽芙达说过既往不咎,但这并不代表她和席娜菲之间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从席娜菲急吼吼的跑来入伙就能看出来,她最近的日子肯定不怎么好过。

和库瑞娜、辛提蕾娜之流不同,身为主母近侍的席娜菲并没有自己的势力,她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主母给她的,失去了主母的信任,席娜菲不过是一个战力不错的牧师而已。

“你能帮我什么呢?”包光光似笑非笑地说,“要不,咱们真给那胖女人下一回毒?”对于下令软禁他的伊科丽芙达,包光光还是很有些怨念的,郁闷的时候他也曾yy过,将原本无毒的食物搭配在一起,验毒是验不出什么来的,但主母吃下去之后发作;虽然要不了命,但让其上吐下泻一番就足够他出气了。

理论知识他有,电视上成天教什么东西不能一块吃:比如王八和薄荷、蜜糖和大蒜、鲤鱼和甘草等等,但问题是在布莱梅门,你上哪找这些东西去?

因此老包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可席娜菲八成给当真了,她也不说话,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包,直到盯得他两股战战、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的时候,忽然,外面又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老包条件反射地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人突兀的消失在原地。可问题是,水中还留下了一个人形的空白,看起来相当诡异……

来人是送战报的,有点像那边“内部流通”的报纸,什么时事新闻,名人八卦,各种上级发的精神和神经,反正应有尽有,差别不过是它没有一千五百块钱一“方”的小广告。

“上面怎么说?”老包隐着身在澡盆里问道。之所以不解除法术,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隐着身洗澡,绝对是防止偷窥的不二法门。

席娜菲只扫了一眼,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是无光家的。达赫妮小队今日回归……哦,看这里,随队魔法师重伤濒死,据悉乃回程途中,与一队人类冒险者发生过激烈冲突……”

“什么?”

水“哗”的一声喷起老高,紧接着,地上便多了一串水迹组成的足印……

第三百五十九章 “四”与“五”

包光光直接从浴桶中蹦了出来,三步并两步抢到席娜菲身前夺过战报,一读之下,脑袋登时就大了。

达赫妮遇到的那群人类佣兵,自然是乌鲁他们无疑。人数,战力等等都写得很清楚,在战报的右下角还附了一张画像,画的是乌鲁仰天长啸的样子,虽然面目不清,但身形体态无不惟妙惟肖。

随队回来的几个魔法师,不出意外就是和迪斯特纳家战斗时走失的那支魔法师小队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与佣兵们起了冲突战报上没说,只提到除了一个女性法师受伤较轻外,其他的统统重伤,截止战报发出来时,有两个依然还昏迷不醒。

唯一让包光光感到庆幸的是,总算还没有闹出人命,不然这件事可就真麻烦了。

“该死,明明该封锁消息,结果却闹得满城皆知,还嫌乱子不够大是怎么着?”包光光是越看心越凉,看到最后竟忍不住骂出声来。可转念他又想到,这达赫妮平日里沉稳老练,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的不知轻重?

“……不对!这里面绝对有古怪!”老包心想,“她不可能没尝试过封锁消息,将那几个学生控制起来,这样消息都能泄露,就只有一个可能,达赫妮身边的人有问题!”

当一件事的真相扑朔迷离的时候,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获益最大的一方;那么在这一次事件中,谁获得的好处最多呢?

“无光家!”包光光咬牙切齿的说。

……

……

“大人……这,这不是库瑞娜大人的魔宠吗?你怎么给抱出来啦?”看着守卫一脸迷惑的表情,席娜菲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气。自己已经在尽量贴着墙根走了,可到头来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抱着这么个东西在主堡里晃荡,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吧?

没错,老包又变成软泥怪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扎维尔家的主堡里,守卫们只认蜡融妖“咕噜”,却不认识他包光光是老几。用隐身术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卓尔那灵敏的五感,就算真的没被发现,那些隐蔽的机关也够他喝一壶的。

最关键的……他也不认识路啊。

对现在的包光光来说,软泥怪的身体无疑是相当熟悉了,他不会为此感到有任何的不适。唯一让他郁闷的,就是席娜菲用来应付守卫的话,让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溜狗时跟人打招呼的台词。

好在公共浴室离得不远,席娜菲抱着他拐了两个弯,应付了四波守卫,就来到了一处向下的台阶前。

为了能更好地利用地热,浴室建在主堡地下大概十几米的地方,而且这样也方便从暗河中引水。只是包光光不明白,用过的脏水,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给排出去的。

浴室中烟气弥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硫磺味。也不知道卓尔们加了什么香料,让这硫磺味显得并不是那么刺鼻。不过,这一切对“软泥化”的老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他没鼻子。

通过感知,老包能“看”见诺大的浴室中只有两个女性,其中一个应该是化装之后的库瑞娜——几天的“坦诚相对”,让老包对她的身体那是相当熟悉;另一个,胸部的尺寸要比库瑞娜大上许多,可惜不够挺翘,就像两只香瓜一样晃悠悠地吊在胸前。

库瑞娜趴伏在池边,任由长发从颈侧垂落下来,让她那优美的曲线显得更加动人。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她就是一只妖冶、而又充满了危险的美女蛇,

这一点和她平时给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

“也许每一个女人都有许多不同的面孔,就好像洋葱。只有你一层层的扒下来,才能看清她内心真正的模样。但是在扒的过程中,你就会不由自主的为之流泪。”

想到迎亲的那天小辫儿长发垂肩,犹如画中仙子一样的打扮,包光光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而席娜菲的注意力,却被坐在侧坐在库瑞娜屁股上,正在替她擦背的“香瓜女士”给吸引了。“你是……娜茹?”席娜菲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这一松手,怀里的老包便“吧唧”一声摔在地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席娜菲的意思,香瓜女士娜茹也化了装。“八成又是个高层!好嘛,难道今天流行微服……不,无服私访?”在地上拱啊拱的老包无奈地想。

娜茹笑道:“还不是和她一样?可惜这孩子的装扮太差劲,一见水就都给冲掉了。结果你也看到啦?跑得就剩下我们两个,一点意思都没有。”说着话,她还不解恨似的伸出手来,在库瑞娜背上“啪”的一拍。

她站起来,款步走到一旁的金属架边,从上面拿了一块毛巾大小的布围住私处,然后低头对包光光说:“你就是诅咒之子吧?很高兴认识你……你们聊,我要失陪一下。”

等娜茹走后,包光光现出了本相问道:“她也是你们家族的高层吧?”

说话的时候,老包是背对着库瑞娜的,因为那家伙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翻了个身,变成侧面朝着这边。在头顶夜辉石的照耀下,她胸腹间精美的蜘蛛纹身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没听刚才席娜菲说吗?”库瑞娜懒懒地说,“她叫娜茹。是和主母同时代的老人,家里面牧师排名第四。”

“对了,那你是第几?好像从来就没听你说过。”

“第五!”库瑞娜一时间只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在她六十多年的生命中,还从没见过与之类似的男性,有时候睿智得仿佛无所不知,但一转眼,就有可能蠢得惊人。“是你没问过好不好?”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按理说这俩人排位紧挨着,平时不打破头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一团和气的在一起洗澡?”包光光搓着下巴,冥思苦想。

第三百六十章 反击

“很明显,”包光光道,“这是在逼我现身。|/\P-a-o-s-h-u-8.c-o-M/\|毕竟躲在角落里的毒蛇,对人的威胁要远远大于草原上的狮子。他们无法再容忍我隐于幕后,所以要想用这种方法逼我出来。”

库瑞娜沉吟道:“你不出现,光凭葛尔丝蒂拉很难控制住局面;可即使你出现了,处理得不好也会影响你在法师中的威望,这本身,就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没错,”包光光点头道,“所以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明面上支持法师们报仇,暗中却与那群佣兵接触,将他们安全地送走。而我要与佣兵们接触,就必须出城,一旦我出了城,哼哼,他们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于是……本来属于你的力量,反而成了诱你入彀的饵!”这俩货都是智计百出的人物,抽丝剥茧便将对方整个计划看了个通透。见这计划如此恶毒,库瑞娜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咂舌道,“果然是好算计。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认准了无光家,难道就不能是别的势力在里边挑拨离间?”

包光光哂然一笑,反问道:“我和无光家早已经势同水火,还需要挑拨吗?”

库瑞娜往后一靠,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她心爱的大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老包的说法。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库瑞娜的房间,毕竟公共浴室可不是什么密谈的好地方。席娜菲被老包打发回去了,至于她入伙的事,一时倒不忙与库瑞娜说起。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库瑞娜忽然凑过来,“你那么急去浴室找我,总不会是为了要替我补妆吧?话说回来,居然能让席娜菲抱你去……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包光光被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就在刚才我洗澡的时候。”

“哦?”

看库瑞娜一脸古怪的表情,包光光哪里还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东西,不由得老脸一红,吼道:“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

诺莫醒了。

当亲眼看到金吉那无头的尸体,他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悠长的,荒诞不经的梦。他总想着只要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张凶恶却令人倍感温暖的脸。

但是他错了。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是周围那斑驳的墙皮。夜辉石发出的光芒投射在地面上,无精打采的,根本没办法照亮整个房间。

诺莫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将身体缩在柜台那小小的隔间里,好像很冷的样子,虽然他身下的石板正传来丝丝热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嘈杂,这才不得不爬起来,开始准备一天的生计——往者已矣,但生活仍在继续。

眼下的店铺,已经不是原来的“喷香蘑菇”了,而是扎维尔家给他新安排的地方;由于紧靠着家族驻地,往来的人流,也比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

可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愈发的想念金吉。

本来诺莫都准备好迎接往来的食客了,但奇怪的是,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一个进来吃饭的,只三五成群的聚在门口,嘀嘀咕咕地不知道正议论着什么。

俗话说,好奇心能害死一只猫……和所有的地精。这下诺莫连锅里的菜都不顾了,戴着石棉手套就摇摇摆摆地跑了出来,因为个矮看不到,还现巴巴地从一个牛头怪的胯下钻了过去。

“……给所有市民的一封公开信?”诺莫轻轻地念着。告示是用三种语言写的,诺莫认得其中的地底通用语,但问题是,这些字连在一起,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被贴在这里呢?”诺莫用手托着小脑袋,冥思苦想。

其实他不知道,这告示并不是只贴在他门口,而是一夜之间,布莱梅门大大小小的店铺,以及所有主要的路口处都贴满了类似的东西。

正文第一行,用醒目的大字写着“城强我荣我富,城弱我耻我穷”。接下来,便用热情洋溢的口吻鼓吹什么“市民自豪感”,呼吁所有市民行动起来,积极参与城市的管理与建设,为城市的繁荣添砖加瓦云云。

煽动得差不多了,下面开始笔锋一转,写到城市行政管理方面的建议。大体的意思就是将目前城市管理的“八人联席”制,改成议会制。

扩大议会的规模,让更多阶级、更多行业的人参与进来。有识之士看到这里,多数会一笑置之——慢说现在掌权的家族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要知道这劳什子市民代表的席位,可是按照各大家族的排名来定的。第八家族八席,第七家族十六席……依此类推,直到第一家族的六十四席。

看明白了吧?这就是把主母一人投票,换成所谓的“市民代表”投票罢了。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如果这种“改革”真的成功,对其他执政的家族或许没什么影响,但对一个家族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眼下无光家正在闹分裂,这么一改,辛提蕾娜的支持者正好堂而皇之地走到前台,这样城中执政的八大家族,实际上就变成了九个。

因此各大家族的人一看到这什么“公开信”,就明白无光家已经触及到了诅咒之子的底线。

他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这一次,算是对我们的反击吗?”主母麦卡琳将密报轻轻地放在一旁。用的虽然是问句,但语调竟平板到没有一丝波动;从她那依然年轻的面孔上,你更是找不到任何的表情。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三句和无语

“连消带打,玩得还挺漂亮。”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麦卡琳居然开口称赞起老包来,“所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咱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简单。”

“那也未必。”一个声音在她身后突兀的响起来。明明是肉嗓子出声,却偏偏带着一种金铁交击的味道。

紧接着,麦卡琳身后就多了一个挺立如枪的身影。那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年轻卓尔,精瘦的身躯中充满了力量。他面容坚毅,脸上的轮廓有如刀砍斧削一般。只是那秃秃的顶门、稀稀落落的米粉头,与新月一般细得都找不着的眉毛,却将他整个人的气势破坏殆尽,无论他如何严肃,总会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甘尔丹·左拉德,无光家现任的武技长。他是有资格参加高层例会的唯一男性;也只有他,才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自己的看法——那是他身为武人应有的“本色”。

他怪异的卖相,便是那次“刺包”所付出的代价了,当时甘尔丹被自己的大招电晕过去,但由于长期“触电”的关系,他实际上所受的伤,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严重。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他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动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他的刀剑,和得意弟子努尔瑞拉一起,被扣在了魔法学院,因此家族中许多人都怀疑他的战力。还是否能达到先前的高度。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主母麦卡琳。

事实上麦卡琳对他的信任更胜往昔,这一点,从例会中经常点名让他发言就能看出来。就比如现在。对于甘尔丹的插言麦卡琳并没有任何不快,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怎么说?”

甘尔丹斟酌着词句说:“虽然这个计划针对我们无光家,但我不认为,会有哪个家族真的支持诅咒之子,所以主母,您不必过于忧虑。”

“你说得没错。当习惯成为传统,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诅咒之子当然没有能力去扭转这一切;即使他有,在时间上也来不及。”说到这里,麦卡琳忽然顿了一顿,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从主座的扶手上拿起那份简报,一边挥舞着,一边在空荡荡的主座前走来走去——失去神眷的她,早已经没了坐上去的资格,因此近年来家里的例会,她只能像这样站在主座旁边。

也许在她心里,还在期盼某一天罗丝能够回心转意吧!

“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理解的,”麦卡琳说,“但我从这上面看到了三句话……只有三句。头一句是对那些魔法师们说的,说的是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第二句是对所有家族说:我要跟无光家开战了,没事的人走开!”

“至于那第三句,自然是说给我们听的。他说:我早已经洞悉了你们的计划,这些鬼蜮伎俩在我面前,统统没用。”

念这三句话时,麦卡琳自身的腔调也发生了变化。让下面一众牧师只感觉仿佛正站在面前的,不是他们的主母,而是诅咒之子本人!

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忌惮诅咒之子还只是因为他高深莫测的战力,与他大师弟子的身份;那么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更多的,则是对他智慧的一种畏惧。

是的,他就是一阵风,一阵让人无从捉摸的风。自打他来到布莱梅门,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莫名其妙,前后间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可结果呢?

一通乱七八糟的训练,与一堆不知所谓的社团居然让他整合了魔法学院的势力;然后是宴会,军工展,还有那从未听说过的“校卫军”……他在不遗余力地打击无光家声望的同时,也将辛提蕾娜的那部分力量,悄悄从家族中剥离出去。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之后,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隐身幕后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得更大,直接瞄准了布莱梅门千百年来形成的政治体系。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只为了将辛提蕾娜他们,打造成一个新的强势家族?

没有人敢打包票,正如他们中,谁也不敢说看透了那家伙一样。

好在主母事先在达赫妮小队中安插了探子,这才知晓了诅咒之子的弱点所在。但如今的结果却无法令人满意:对方非但没有被逼出来,反而利用一张公告让整个家族都焦头烂额。难道,他们连对方仅有的弱点,都无法再利用了吗?

“不!”主母麦卡琳的声音犹如那晨钟暮鼓,“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代表他就能够破解。所以,我们的计划不变!”

她抬起头,凝望着天花板上令人战栗的黑寡妇,喃喃道:“你一定会来的……我等着你。”

……

……

“我们必须在这里等。”班得瑞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没有人提出异义。本来最有领袖气质的乌鲁,此时正闷着头,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磨石,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斧刃,发出“得苍得苍”的怪声。

这很正常,毕竟他更擅长抡斧子和带头抡斧子,对于眼前这种复杂的形势,别说处理了,他想起来都感觉头大。

第四团的那些“老人”,就更不可能去反对班得瑞的决定了。对他们来说,当团长布鲁斯不在的情况下,团副班得瑞所说的话就是命令。更何况,此刻他们一个个都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干什么都没劲头。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他们此刻的心理状态,想来最确切的就该是“憋屈”。

毫不夸张地说,眼前这些个射手本是整个第四团中最有血性,并且了无牵挂的主;所以他们才能为了救老包深入地底。吃苦、流血、甚至有可能丢了小命他们都不在乎,但那个叫达赫妮的统领所说的话,却让他们明白到这所谓的“救援行动”,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人家在地下城中混得不知道多滋润呢,不但成了几百个魔法师的导师,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卓尔妈!

第三百六十二章 陷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救援,还没等见着人呢,倒先把人家的学生给打了。

幸亏当时乌鲁抱的是抓活口的主意,这才留下了魔法师们的小命,让事情还有些转圜的余地;不然他们现在就该直接调头,能跑多远跑多远了——三百个魔法师,那是个什么概念?

大陆上几个小城邦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个数!

因此班得瑞放话时,自己心里其实也在惴惴。后来有兄弟问他为何如此笃定老包能把事情摆平,班得瑞酷酷地说:“我只是想,就算他摆不平,找人来报个信的能力总该有吧?”

众人皆倒。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决定了在此地等候,必要的准备还是得做的。此刻他们被安置在一处临近河边的甬道中,只要拐个弯,就能遥遥望见河流上游的布莱梅门。达赫妮走时,还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帐篷。

也许是习惯使然,佣兵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安全方面的考量。他们将吃剩的兽骨削尖了做成拒马桩,用发光藤蔓做成围墙,顺便解决了照明问题;闲得没事,他们还在营地中挖陷阱。

大的两米见方,小的,却只有碗口大小,刚刚好能陷进一只脚去。坑坑相连,大小相间;直到把个好端端的空地,挖得跟麻风病人那张脸似的才算罢休。

事实证明他们这一番举动绝不是杞人忧天,当天夜里,他们就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闯入者,是几只受了惊的恐爪怪。它们三两下就扯烂了外围的藤蔓,径直向佣兵们的帐篷冲了过来。弓箭手被这种怪物近身无疑是相当危险的,因此班得瑞二话不说,直接就拖着巨刀迎了上去,

近了,更近了。班得瑞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恶心的腥臭。打头的恐爪怪举起蒲扇大小的巨爪,爪子在空中划了一道清晰的弧线直奔班得瑞头顶——它们最爱的,便是用爪子抓破猎物的头颅,和练了阉割版九阴真经的铜铁二尸一样。

班得瑞不招不架,只做了一个动作:挥刀!

雪亮的刀光,有如恶风卷起了地上的残雪,拖着一连串的残影向恐爪怪斩去。巨刀的重量带着班得瑞的身躯略略一偏,当头一击就变成了袭向他的肩膀。

就是这一个脑袋的距离,便决定了生死。

要知道双方对冲,速度是何等之快,恐爪怪根本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门板一样的巨刀斩在腰上,鲜血喷涌间,那可怜的恐爪怪被从中一分为二:上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直飞出去,将肠肠肚肚的撒了一地;而下半身,却如年久失修的房屋一般轰然倒塌。

班得瑞脚步不停,接着便向着第二只冲去。这只看到了头一只的下场,于是学聪明了,直接双爪齐出!

班得瑞笑了。道理很简单,如果手多就强的话,那大陆上的霸主便应该是蜈蚣。只见略他一矮身,便从那只恐爪怪肋下钻了过去,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巨刀就好像灵蛇一般抬起了头,直斩恐爪怪的背后!

这一刀出其不意,速度奇快不说选择的路线也极为刁钻。按理说,敏捷并不出众的恐爪怪断没有躲开的可能!可出乎班得瑞意料的是,对方偏偏就躲开了。

事实上刀才砍到一半,再想找那只恐爪怪就找不着了——它一脚踏空,嘶叫着跌进了一个大坑里。

于是班得瑞这一刀就劈在了空气中,刀带着他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落地还踉跄地退了几步。使错了力量让他胸口间一阵憋闷,而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出了个大丑,更是让他感觉羞愤欲死。

“是谁?!谁在那挖的陷阱?”

众佣兵都笑。此刻这帮家伙正松松垮垮地站在帐篷边,好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好戏,有的甚至两手空空,连弓弩都不取出来。

也难怪他们没有半点危机感,像恐爪怪这种东西,他们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虽然正面相搏,恐爪怪的杀伤力或许不差于一般的称号强者,但低劣的智商决定了,它们只能是野兽……和人们的猎物。

“别发火,头儿,”斯科特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吐着舌头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知道个屁!”班得瑞气得脸都青了,他一面用巨刀格挡着两只恐爪怪的攻击,一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蛋!这样会害死自己人的,今天好在是我……小心!”

随着他一声惊呼,一团黑影便犹如那掠食的巨鹰般,向斯科特头顶扑落下来!

这只恐爪怪打从开始就没选择正面突击,而是利用它刚钩一般的爪子攀附在石壁上,一点一点移动到了众人头顶,耐心地等待着机会。一旦时机来临,它便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这时候再搭弓上箭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斯科特除了射术,还有一手半调子魔法!

“闪光术!”就在巨爪临头的前一秒,斯科特终于完成了这个法术。一篷强烈的光芒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映得四周如同白昼——这一招,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城中几乎是BUG一般的存在,只要对方还有眼睛。

果然如斯科特所料,对方的巨爪并没有临身。斯科特得势不饶人,从背后摘下强弩,搭上弩箭就射;可他刚端平弩弓,光芒中就伸出一只大手,一巴掌掴在了他的脸上。

斯科特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一跤坐倒在地上。这时候众人的眼睛才勉强能看到东西。

就见恐爪怪扑落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个人;他一手掐着恐爪怪的脖子,将它整个拎了起来。那条胳膊,足有常人的腰粗,虬结的肌肉像一条条小蛇般来回扭动;壮硕的恐爪怪被抓在手里,就像一个捣蛋被捉了的小孩,竟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能凭借一条胳膊的力量压制恐爪怪的,除了乌鲁这变态还能有谁?

只是乌鲁的脸色,此时可就不怎么好看了。他双眼被强光晃得通红,一只眼里还止不住地流着眼泪:“小犊子!俺告诉你多少回,用那招前先言语一声,你都给当饭吃了?”

说着话,他单手叫劲将那只倒霉的恐爪怪抡了起来,在空中甩了几个圈,才重重地砸到地上。

“啪——”

第三百六十三章 洗刀录

五只恐爪怪,自然不会对一群训练有素的佣兵造成多大威胁,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两个变态的家伙坐镇。

一通闹腾之后,佣兵们的士气提高了不少,而且大伙还能打打牙祭——只要洗净恐爪怪身上那恶心的粘液,肉烤来吃味道相当不错,非常有嚼头。

总之这次战斗的结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除了倒霉的斯科特。

被冠以“帮倒忙的”这样令人喷饭的称号,屡遭鄙视之余,他还得收拾那几只恐爪怪的尸体,将它们挨个抓过来剥皮放血。这,便是对他当时拙劣表现的一种惩罚。

本来这场战斗连热身都算不上,只能算无聊时的一种调剂,但第二天,班得瑞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仅仅一个上午,他们就干掉了三只恐爪怪。两头剑蜘蛛,一窝子食人魔以及四头叫不上名字的蜥蜴。当砍翻最后一头蜥蜴时,班得瑞的巨刀上已经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搭配在一起,倒颇有几分印象派大师的风采。

无奈他只好缓步走到河边——他可没有砍了人之后,潇洒吹落剑上鲜血的本事,更何况刀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结成了一块块丑陋的血痂。

班得瑞平端巨刀,任由冰凉的河水从刀身上掠过。血在水中一点一点地化开,浮起,然后被更多的水冲散。

在野外,这种洗刀的方法其实并不安全,流水会将血腥气带得很远,而且谁也不敢保证水中就没有凶猛的生物。但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不远处,某个人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河里,溅了班得瑞一身水花。

“哈哈,痛快!”乌鲁一边搓洗身上的血迹,一边大呼小叫地抒发着心底的快意。

“喂,大个子。”班得瑞突然开口道,“你觉得那个女统领……会不会有点问题?”

“咋问这个?”乌鲁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可紧接着,他就摇头道,“不会。她说的事,除了崽儿就没别人知道……俺知道你想说崽儿要是也被骗了咋办,放心吧,那小东西坏着呢,只有他骗别人的份!”

说到这里,乌鲁的声音中竟溢满了自豪。班得瑞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判断:“那个女统领又不是傻瓜,她既然将咱们安置在这里,说明在她的认知中,此地原本是安全的!那么……被咱们杀死的那些怪物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它们,都是被人特意从别处驱赶过来的?”

“谁知道,”乌鲁漫不经心地说,“备不住还是人养的呢?”

“你这么认为?”班得瑞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对。那几波怪物一齐攻击的话,咱们早就出现伤亡了,如果是有预谋的袭击,为何要分成几批?”

“你,见过老虎吗?”

“嗯?”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班得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马上回答,反而转过头去望着乌鲁。于是他看到一个宽阔而又坚实的背,水划过背上铁铸一般的肌肉,亮晶晶的一片。

原来是乌鲁正高举着两条粗壮的手臂,在头顶上绞一块湿布。只听他继续说道:“冰原上的老虎,要是碰到没见过的玩意,可不会立马就扑过去。它得先盯着它看,用鼻子闻,然后上爪子去拍。啥时候觉得没威胁了,才会扑上去咬。”

班得瑞眼睛一亮,脱口道:“试探!这是他们的一种试探!可惜,就算明知道这一点也没用。我们不可能在这种接踵而至的试探下,还隐藏什么底牌……”

“隐藏个屁!”乌鲁虎的一声转过身来,瞪眼道,“对付老虎,第一次就得敞开了揍!揍得它疼,揍得它怕你!只有这样,它看到你媳妇崽子时才不敢扑上去!”

看着乌鲁那一脸狰狞的表情,班得瑞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野蛮人在战斗中,会如此的舍生忘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猛地一震手中巨刀。

“哗”的一声,河水翻起了一道清晰的白线,而那刀,却如腾空的蛟龙一般破浪而出!

“你说得对!”班得瑞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正是一头等着择人而噬的猛虎么?”

……

……

战斗,战斗;更多的战斗,无尽的战斗……

佣兵们已经不记得,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他们一共料理了多少敌人。反正这帮佣兵只要能出去,写本地下城怪物图鉴之类的书籍不成问题——除了卓尔们没有亲自出手,凡是幽暗地域中常见的怪物,他们基本上都已经见识过了。

最近一次战斗,对方居然出动了灰矮人战士和三个牛头怪。就连对地下城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卓尔手下的两大附庸。

战斗很艰苦。灰矮人那矮小的身型,让他们只拎着一面塔盾,就能把全身都护个严实,而牛头怪的攻坚能力更是令人咂舌,若不是乌鲁顶在前面,硬碰硬地放翻了那三个牛头怪,恐怕到现在能蹲在河边浣洗的,最起码会少一半。

没错,连弓箭手都必须来清洗自己脸上、身上的血迹了,可见当时的战斗激烈到什么程度。

虽然还没有出现死亡,但弟兄们几乎是人人带伤,频繁的战斗,更是让他们一个个疲惫欲死。就这还不算什么,最为严峻的是:他们余下的箭枝已经不多了。

尽管他们来时携带的箭枝不少,换现在的话说,那是整整三个基数。而且他们已经相当注意在战斗中节省,以及战后的回收了;但总有些箭会射飞,箭杆折断与箭头磨损更是不可避免的。

眼瞅着剩下的箭矢越来越少,佣兵们的士气也低落下来。要知道,弓弩手和一般的战士不同,再精锐的弓弩手射光了箭,比刚刚武装起来的农夫也强不了多少。这群佣兵还算好的,毕竟他们平时也没放下武技的修炼。

但会武技,和能形成战力是两码事!

让一群射手拎着长矛小刀与恐爪怪这样的生物肉搏,任谁都能想象出他们的下场,那就是

——全军覆没!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射手的心

“头儿,这真是你所说的试探吗?”斯科特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其实还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怀疑,毕竟最近敌人的攻击愈发频繁,这种强度,早已经超过所谓“试探”的范畴了。

但对方偏偏就没要他们的命。每次都是卡在他们刚刚好能应付过来的程度。

到处都透着诡异,空气中,似乎都飘来一种阴谋的味道。

斯科特用手使劲地搓了搓面颊,又沾了些水拍在自己额头上,继续说道:“你说能不能是城里有什么变故?比如说……吞森先生出事了,所以没办法通知我们?”

班得瑞沉吟道:“不,就像大个子说的那样,我们杀得越狠,小魔法师在城里就越安全。其他的,由于资料不足,我没办法作出判断……还有,你说话小点声,‘他’的耳朵很灵。”

斯科特闻言微微一怔:“‘他’又来了?”说这话,他伸长了脖子就要往那边瞅。

“别看!”

二人口中的他,是一个经常在附近出没的卓尔,八成是某个势力派出的探子。昨天班得瑞注意到这家伙的时候,他正躲在三百多米远的一处石滩中朝这边窥探。再后来,弟兄们又发现过他几次,大多是在战斗中,偶尔也有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至于在众人浣洗的时候出现,这还是第一次。

“我是想啊,”斯科特往后缩了缩头,“既然咱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把他抓住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你们没发现么?”班得瑞摇头道,“不管咱们这打得多么激烈,他都没有越过那片河滩,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家伙实在是相当谨慎。再说,就算抓到了又怎么样?斥候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哪那么容易?”

“试试!”乌鲁插口道,“没试过你咋知道不行?”

班得瑞翻了翻白眼。他当然看不惯这种凡事都要尝试的精神,这和他们身为佣兵的行事准则,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如果凡事都像乌鲁这样,其结果只能是让人在墓碑上填上一句:

快恭喜他吧,这家伙终于要开始今生的最后一次冒险了。又或者是:他总是勇于尝试;有一天,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试过死亡……

“你想要试的话,自己去好了。”班得瑞淡淡地说。

乌鲁皱眉道:“你这不废话么?俺要是追得上还找你?怕追不上丢面子就直说,少跟俺整这些没用的!”

斯科特见势头不对,赶紧打着圆场,谁知道班得瑞又说了句什么,这下子把乌鲁给惹火了。他一把揪住班得瑞的领子,将他连人带刀一齐提了起来。班得瑞伸手想要拔刀,却被乌鲁一把抓住了手腕。

乌鲁一使劲,那刀便“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众佣兵呼啦啦围了过来,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斯科特甚至还趴到了乌鲁背上,晃啊晃的就跟个树袋熊也似。

“滚开!”乌鲁双臂一震,将身边拉架的佣兵一齐掀翻。班得瑞则趁机飞起一脚,照着乌鲁额角就踢!这一脚又疾又刁,只可惜才踢到一半,班得瑞的人被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脊背生疼,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骨的冰凉。河水灌入口腔,呛得班得瑞连连咳嗽。他手脚并用地钻出水面,却发现对手早已经守在那里,见他露头,又一把掐住肩膀将他整个人按回水中!

漆黑的河水翻着白沫,看来是班得瑞在下面挣扎不休。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失了武器和攻击距离的他,近身扭打又怎抵得住乌鲁那恐怖的怪力?

“放开他!”

乌鲁转头一看,原来是斯科特蹲在岸边,将手中的强弩指定了自己。周围的弟兄们全傻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小的一次口角,居然会落到自己人兵戎相见的地步。因此一个个都慌了手脚!

“小犊子!”乌鲁森然道,“你是真不想要他的命了?”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斯科特此时眼泪鼻涕居然流了一脸。那把弩,也被他端得就跟筛糠子似的,颤巍巍地抖个不停。

“正在杀人的是你!”斯科特大声道,“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放开他,现在!马上!”

“你就那么肯定一箭能射死俺?来试试……”空着的那只手,在胸膛上缓缓滑动着,最后在自己的心口处定住。乌鲁露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道:“瞄准了?不,你瞄不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你连只兔子都射不死!”

“混蛋!”斯科特不由自主的,被那只手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他忽然发现,自己越将精力集中在对方的胸口处,目标反而就越模糊,到最后对方的整个身体,也开始无规则的晃动起来。

可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不,不对!如果对方作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躲避动作,周围的兄弟不可能没有反应!所以……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动过地方!”

“他不可能会幻术,那么,是我的错觉吗?难道在他气势的压迫下,我已经产生幻觉了?”

这时候,就听乌鲁忽然开口道:“俺认识一个叫斯诺的家伙,斯诺·鲍力斯——”

“什么?”斯科特头脑中是一片混乱,哪里还顾得上斯诺是老几,但他身边的佣兵中有识货的——作为新鲜出炉的顶级强者,斯诺的名声在射手界可以说是一时无两,尤其是在决斗中射杀了影贼工会在北地的负责人后,这家伙更是出尽了风头。因此乌鲁一说,就有人失声道:“难道是‘问心’之斯诺?”

“问心?”乌鲁皱了皱眉头道,“他现在改叫这名了?好像他有一招就是叫问心……别打岔!他以前对俺说:一个射手,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射穿一切的心;不是俺小瞧你,你问问你自个,有这样一颗心没?”

第三百六十五章 暗渡

“啊————”斯科特发出了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嚎叫,紧接着,他就出人意料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口咬得如此之重,以至于手臂上登时就见了血。但斯科特没有放松,反而咬得更加使劲。就好像那不是他自己的手臂,而是仇敌的喉咙一般。

“斯科特你疯了!”身边的兄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手去拉,但不知道为什么,斯科特的力气好像比平时大了一倍,急切间又怎么拉得动?

一滴,两滴。当鲜红的血液,顺着齿缝和皮肤的间隙滴落到地面时,斯科特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地转为正常。“谢啦,我没事!”他信手推开那阻拦他的兄弟,双目灼灼地盯着乌鲁道:“我明白了,原来晃动的,是我的心!”

“哦?”乌鲁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俺还当你要狂化呢。”

“怎么可能?”斯科特哂然一笑道,“我只是把内心的愤怒、恐惧、迷惘等等情绪发泄出来罢了。要知道作为一个射手,你必须永远保持冷静,就像现在——”

说着话,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半蹲,将重心坐在后面的那条腿上。同时他手中的强弩,也在空中划了个清晰的半圆。虽然乌鲁对射箭这玩意并不精通,但仍能感觉到斯科特的动作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韵律,令他禁不住眼前一亮。

这种韵律,他只在斯诺发箭的前一刻才看到过!

在周围的佣兵眼里,这一幕无疑更加的震撼,毕竟身为专职射手的他们,比乌鲁更能感受到这将出未出的一箭,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不凡。就好像三分投手出手前,单看他跳跃的姿势,就知道球会不会进一样。

“哈,哈哈哈……”乌鲁放声大笑,“好小子!俺放手!”看着他将手从水中猛地抽出来,高高举起;众佣兵才算是松了口气。可是十秒钟过去了,班得瑞并没有浮上水面。

在他先前溺水的地方,只有淡淡的涟漪,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

“怎么回事?”一众佣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外号叫“长腿”的反应最快,他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来:“头儿出事了!快救,救人啊!”

众佣兵登时就乱做一团,那会水的,衣服也不脱就“扑通扑通”地跳进何中;不会水的便在岸边“吱哇”乱叫,一时间乱作一团。乌鲁见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好无奈地骚了骚头皮道:“喂,你们干啥?班小子早不在啦!”

“那他人呢?”

“喏,那不是?”说着话,乌鲁转身指着那片卓尔斥候藏身的石滩,众人随之望去,正好看见那边的河水喷起老高,水花四射间,一个精干的身影,正如跃出水面的金枪鱼一般朝那斥候射去!

“是头儿?”在场的佣兵全傻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上一秒还被乌鲁按在水里的班得瑞,怎么会突然从三百米外的地方出现。只有斯科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的一拍脑壳:“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商定的计划?”

“嘿嘿,不懂了吧?”乌鲁得意洋洋的咧着大嘴,“你们这帮小‘菜鸟’,要学的还多着哪!”

……

……

其实,只有班得瑞第一次从水中钻出来之前,是他在水里挣扎没错,可接下来,就是乌鲁自己用胳膊在那里搅水了。

这不过是一场戏,目的,就是让班得瑞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那卓尔斥候藏身的地方,这一招,那小魔法师曾说过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为了更加逼真,他和乌鲁没有将计划告诉任何人,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他们俩给骗了;再加上斯科特的本色出演,更是让整场戏真得不能再真。后来斯科特突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瓶颈,也算是意外之喜;接下来摆在他面前的,便是一条金光璀璨的大道。至于能走多远,可就要看他自己了。

若换了一般人,当然没办法在黑暗的河底潜行几百米远,但班得瑞能。他所利用的,就是他随身携带的水袋!要知道水袋这玩意,不管它是由什么动物胃囊做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透水(废话!)

班得瑞行动之前,就已经将水袋放空,然后偷偷地吹入空气。这样挂在身上,还是鼓鼓囊囊好像一袋子水的模样,但实际上,里面的空气却足够他吸一阵子。

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个计划可以说相当成功。直到班得瑞扑到离那卓尔十米远的地方,对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瞠目结舌的表情,显然对班得瑞突然出现非常震惊。

五米!

这个距离已经在班得瑞的攻击范围之内了。他清啸一声,双手握住短刀的手柄,合身突刺!

说是短刀,其实更像是一块铁坯开了刃,在另一头,用软木夹起来就算作手柄。别说饰物了,这刀甚至连个护手都没有,除了没生锈外,你根本看不出它和五个铜子一把的地摊货有什么区别。

而实际上……它就是那种路边上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差别只是班得瑞买它的时候,还特意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价格压到三个铜板。

可即使再平凡的刀,只要握在班得瑞手中,它就绝不平凡!尤其是当它宛如流光惊电一般奔向对手胸膛的时候,任何人心里,都难免会升起一种无从抵挡的感觉。

所以他的对手根本就没挡。

“苍啷啷”长剑出鞘,那卓尔想都没想,就一剑刺向班得瑞的喉咙——既然挡不住,那就对攻好了!虽然你的刀比较快,但剑比刀长!

若对手是一般的刀客,他的选择不能不说是相当正确的,然而班得瑞恰恰是属于“二班”。他的刀法与众不同,说好听点那是“人随刀走”,你硬说那是人刀合一也行;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刀拖着他的人在飞!

是的,在出刀突刺的那一瞬间,他的人就腾空飞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一”字型,就像枝离弦的箭!

第三百六十六章 疑点

班得瑞把全身都藏到了刀的后面,那卓尔一剑自然是刺了个空;然而他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也没能给对方带来任何的伤害。{,小。说。网}

本来班得瑞也没打算一刀奏功,既然眼前的卓尔能被派来监视他们,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能躲他一刀并不稀奇。但对方所用的手段,可就有些稀奇了。

就在刀眼看着就要命中目标时,那卓尔的上半身,居然像没有骨头般扭成了一个“S”形,那种灵活与诡异,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蛇,一条恶心的,全身滑溜溜的蛇!

错身而过的一刹那,班得瑞猛地挥刀后斩,正好与那卓尔削来的第二剑相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余音袅袅不绝。

“不是杂鱼啊。”这种奇特的身法,让班得瑞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对手:那家伙长了一张“中规中距”的脸,属于扔到人群中,再一转眼就找不到的那种。这种长相本身,就是一个盗贼/斥候/杀手最好的伪装!

班得瑞注意到对方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余韵,可想而知他对班得瑞突然出现在身边是多么意外,但也仅仅是震惊。从那张脸上,班得瑞找不到任何惊慌或是恐惧之类的表情。

“因为对自己战力的自信吗?有意思!”想到这里,班得瑞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可正面相博。永远是战士的天下!”他一震手中短刀,再次合身扑了过去。

一交上手,他就再次感受到对方的不凡。那家伙的力量不大,速度也不快,招式的衔接间也有不少生涩的地方;问题是,这家伙的剑技实在是太怪了!他的胳膊,就好像完全没有骨骼一般,甚至可以作出鞭子一样抽击的动作。以至于他手中的那把剑,可以从任何角度作出攻击,完全无视人体的生理结构。

而且他选择的战术也让班得瑞相当头疼:就仿佛认定了班得瑞不敢伤害自己,他对劈来的短刀居然视而不见,只一门心思的把剑朝班得瑞身上递去,哪怕是只刺中大腿,而自己却在胸口处挨上一刀也绝不在乎。

“该死,这家伙是疯子吗?从脸可看不出这家伙原来这么狠啊!”意料之外的抵抗,让班得瑞心里暗暗骂娘。

本来以班得瑞的刀法来说,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拼命的打法,毕竟他练的就是这个;但是在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是真的不敢将这家伙伤得太重。

再加上手上的兵器并不趁手,因此即便是在职业相克的情况下,他依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手。

当然,对手被他缠住之后,想跑也不可能。

就这样两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近一分钟,然后,乌鲁就领着一群佣兵赶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被二十几把强弓硬弩指着要害,那卓尔当然不敢再动。

……

……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卓尔几乎是不可能被外族俘虏的,他们丢不起那人。眼前这斥候如此痛快就放下了剑,只因为他与这群人类佣兵的关系还算不上敌对。

除了透露了一些城中的信息外,那卓尔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来自布莱梅门的第二家族,班瑞家。当佣兵们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自主地向班得瑞那边望去,斯科特还讪笑着揶揄道:“头儿,原来是你亲戚啊!”

那卓尔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愣。

班得瑞见状,赶紧伸手在斯科特脑壳上刮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接着他又问那卓尔,“那前两天袭击我们的又是谁?”

“要对付……你们,是无光家。我来……时候,他们的军队……在集结。”那卓尔开口解释道,只是他发音甚为古怪,好像才学大陆通用语没多久似的,而且那声音,就感觉好像在烂泥里打了个滚,浑身黏黏的令人很不舒服。

此时众人的位置,离拐角已经没几步路;那卓尔转身走过拐角,指着布莱梅门城中的某处。就仿佛要证明他的话似的,在那里,隐约有什么东西正从建筑群中飞出来。

尽管佣兵们都是专职射手,眼力远胜常人,但一来两地间距离过远,二来洞窟内的光线也不甚明亮,因此看在眼里,那只是一些模糊的黑点,根本分不出具体是什么。

“空军。”卓尔言简意赅,“巨蝙蝠……或者,鸟身女妖;他们……很多。”

乌鲁和班得瑞对视一眼,俱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如果事情真如这斥候所说,他们自然无从抵御。但话又说回来了,就为了他们这二十几个人,至于让一个大家族倾巢而出吗?

“我……要走了。他们要来了。”卓尔盯着洞窟上方逼近的黑点,急急地说。班得瑞沉吟片刻,点头道:“好的,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

他嘴上说得亲热,人却忽然跨到那卓尔身后,一记手刀狠狠地打在了那家伙后脑上;那卓尔哼都没哼一声,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打昏了。

“班小子,你这是干啥?”乌鲁对这一下颇为意外。

班得瑞“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为小心起见,还是让他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好!……长腿!去找条绳索将他捆起来,捆之前别忘了,先把他一双胳膊的关节给我卸了……”

人群中一个手长腿长,脸也够长的汉子应了一声,看来他就是班得瑞口中的“长腿”了。

果然如那卓尔所说,来袭的空军,是十几只被人驯养好的巨型蝙蝠。这种巨蝙蝠其实是可以载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群蝙蝠的身上竟没有骑士。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刚开打没多一会儿,蝙蝠大部队就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掉头又飞了回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知道得越多,佣兵们反而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斯科特放下弓弩,不确定地说:“是来骚扰偷袭,还是想探查什么东西?”

“无法确定。”班得瑞老老实实地说,“不过有一点,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艾若妮塔

无光家的建筑群,占据了城市东南方大片的土地;高大的黑曜石城墙,与宽阔的壕沟将家族与外界分隔开来,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小道通向城里。{,小。说。网}

路两边种满了尖叫蕈,这种蕈在布莱梅门并不罕见,各大家族都将它种在紧要的地方,作为免费的哨兵使用。

只是这玩意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不会分敌我;任何生物接近到一定范围内,它都会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对于听觉灵敏的卓尔而言,这种高频的尖叫声足以让其昏迷。甚至有倒霉蛋掉进了种植尖叫蕈的坑中,被活活震死的记录。

再往东,便是一片废弃已久的矿坑。当年无光家的先祖将驻地建在这里,未尝没有独霸这片优质黑铁矿的主意;如今矿虽然已被采光,但矿场本身,却作为饲育房而保留了下来。

除了家族的驯兽师们,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豢养了多少强力的战兽;一旦家族遭到攻击,这些战兽便可以通过连接副楼的索道,直接奔赴驻地内的任何一个地点。而副楼的塔尖上,却是飞行部队的大本营。

就跟那边养鸽子差不多,隔三岔五的,驯兽师们总要将这些长翅膀的大爷放飞一回,以保证它们飞行的能力不会丧失。

当然了,几十只飞行兽中,总有那么几只飞出去后找不着家,或是看邻居家生活条件优越过去倒插门的,那属于正常损耗,还在艾若妮塔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最近这几次,每次回来都少那么一只两只,艾若妮塔可就心疼了。

“甘尔丹这个混蛋!”她怒气冲冲地对身边副手说,“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这些飞行兽,每一只可都是家里的宝贝,就被他这样拿来糟蹋……这该死的。”

副手是个老实本分的驯兽师,可没有牧师排名第七的艾若妮塔那般强势,他小心翼翼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有主母的手令,说明这次的行动是主母默许的,所以……”

“不!那是假的!主母不可能下这种白痴命令……我必须就去阻止他,立刻!”说着,艾若妮塔就气势汹汹地出了厢房。当她沿着环形楼梯爬到塔尖时,刚巧有一波巨蝙蝠回来了。几个灰矮人仆役正拎着水桶,给它们冲洗身上的伤口。至于那个万恶的甘尔丹,此刻就站在那群伤痕累累的蝙蝠中间,和当值的驯兽师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

“你们做的好事!”艾若妮塔一进来就跳着脚嚷嚷道,“放飞四次,就给我弄死了三头巨蝙蝠,五只鹰身女妖!甘尔丹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现在这个地方还是我做主!”

她越说越怒,到最后手指几乎都要戳到对方鼻子上去了。

“怎么,你要抗命?”甘尔丹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手指:尖尖的指甲被涂成了黑色,在边缘处,还隐隐地透出一抹绿光,再加上鼻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辛辣味——甘尔丹判断,这应该是某种秘制的剧毒!

于是他的右手,便有意无意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腰间的弯刀,自然不是他先前常用的那把,只是按照那把的样式重新打的;至于正版,此刻还和努尔瑞拉一起,被扣在那该死的魔法学院里呢。

只是甘尔丹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的目光,依然充满了桀骜与居高临下的味道,让艾若妮塔心中的怒意更甚:我可是罗丝亲自选出的代言人,论地位远远在你之上!你一个小小的男性,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想到这里,艾若妮塔当即就要发作,但她转念又一想,此时双方的距离还不到三米,作为牧师在这个距离和战士打斗,那不是找死么?于是她“噔噔噔”地退到门口,这才松开了缠在手臂上的蛇首鞭。

鞭身拖在地上,犹如活着的毒蛇般来回扭动;它高昂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手,随时准备喷射出致命的毒液!

尽管艾若妮塔平时脾气暴躁,可一旦进入战斗,她的情绪就迅速地恢复了冷静,这也难怪,能凭借自身战力挤入八强的,手中又怎能没两把刷子?

不过,艾若妮塔有一个相当不好的习惯,就是战斗时她那张嘴总不闲着,极尽奚落之能事。因此她总是能成功地挑起对手的怒火,也不管这样做对她自己是否有利。

就比如现在:“你要杀我?……真是好笑。咱们的武技长大人大名鼎鼎,原来只会朝自己人耍威风。”

这句话无疑相当恶毒。要知道甘尔丹刚刚栽在老包手下,被扣了兵器不说,最后还是靠得意弟子的牺牲,才换了他一条命回来,自然是被当成奇耻大辱。平时家族中人对这件事都三缄其口,唯独这艾若妮塔给说了出来。

就好像将刚刚合拢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你说让甘尔丹如何不恨?

“你该死!”甘尔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他双腿微蹲,佝偻着腰背,双臂就好像怕冷一样抱在胸前。看到他这个姿势,艾若妮塔不由得心头一凛,接下来话也只好咽回肚中。

她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因为熟悉甘尔丹的都知道,这个姿势,正是他出“刀剑技”的前奏!

“够了!”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把柔和,却又极为苍老的嗓音响了起来。这声音浸透了对世事的洞彻,和一种繁华落尽,所留下来的那份平和与洒脱。

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麦卡琳·墨雷泽尔——无光家现任的主母。看到她出现,不管是正在对峙的那一对男女,还是来不及跑出去的驯兽师都吃了一惊。这时候就听麦卡琳说:“让飞行兽出击,的确是我下的命令,过后我会给你解释。现在我有事要和甘尔丹说,你们先退下吧。”

“可是……”

“艾若妮塔!”主母略略提高了声音道,“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么?退下!……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这些战兽,从来都不是你私人的财产,它们属于整个家族,也只能属于家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只欠东风

艾若妮塔嚅动着嘴唇,可最终,她也没敢直接顶撞主母,只是与那驯兽师一起出去时,意味深长地回头望了一眼。

在她的想法中,麦卡琳之所以会处处回护着甘尔丹,无非是因为甘尔丹乃是麦卡琳的面首,只是挂着武技长名号的他,不需要被大家称作“侍父”罢了。

家族中有这样想法的人,还远不止她艾若妮塔一个;但事实上,主母麦卡琳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失去那方面的功能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她太老了。

虽然她的外表,还在秘法的作用下保持着青春靓丽;但无论是她还是甘尔丹都知道,她的肉体,其实早已经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仅仅是从主堡走到旁边的副楼这么点距离,她那细腻的鼻尖上就见了汗。独处的时候,麦卡琳甚至能很清晰地闻到,自己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带了一种陈旧而腐朽的味道,挥之不去。

因此,她明知道艾若妮塔有可能起了二心,却依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不要节外生枝。一切以我们计划为重。至于艾若妮塔,等完事后我们腾出手来,有的是时间处理……嗯,应该是有时间吧?”说到这里,麦卡琳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那个时间,现在的她,每多活一分钟都是在与天争命!

“我们当然有时间。”甘尔丹忽然伸出右手,手指猛地掠过自己抬起的左腕,“唰”的一声,血光迸现!他居然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既然找不到传说中的“生命之泉”,那就用高级武者的热血来代替吧!

湛蓝的鲜血,从破口处汩汩冒出,顺着他扬起的胳膊一直流淌,顷刻间便爬满了整条小臂。然而甘尔丹本人,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仿佛那正在流血的不是他,而是隔壁谁家的小谁一般。

“计划很顺利,”他有些蛮横地将伤口按在麦卡琳的樱唇上,用充满了自信的口吻说道,“那些人类,已经被驱赶到预定的地点了;而我们付出的代价,比预计中还要小很多。”

“很好。这样战场也准备好了。”饮过血之后的麦卡琳,精神比先前明显又好了几分。眼波流转间,只听她轻轻地说了一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风?”甘尔丹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主母。要知道在地下城中,风这玩意可不多见,因此他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口中,怎么会忽然蹦出这么句好像箴言一样的话来。

麦卡琳没有给他解释,只在一旁俏皮地眨着眼睛;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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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包光光就不认为说服主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他还搜肚刮场地准备了许多说辞;但他也从未想过,事情居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小时。

自打包光光被抱入祈祷大厅,现了本相;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在这两个小时中,主母伊科丽芙达只做了一件事: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似长江流水,下手如风卷残云……

一个字,吃!

卓尔可没有冰原人那种饭桌上谈事的习惯,因此包光光只好百无聊赖的呆在大厅里,四处寻摸。数数那一桌子菜中,有几荤几素几盘带蘑菇啦;算算罗丝的雕像如果换成真人,三围具体应该是多少啦……他甚至还发现,罗丝脚边的那只蜘蛛居然只有后腿长刚毛,前腿不长。

好在桌上的饭菜,比他的耐心消失得更快,不多时,木桶里的空盘子空碗就摞了一堆。就在饭菜眼看快要见底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

进来的卓尔战士排成了两列;他们有的端着托盘,有的提着木桶;最令人瞩目的是四个战士抬着烤架,上面热腾腾地挑着一头怪模怪样的动物。

再看那走在这群战士身后的卷发牧师——不是席娜菲是谁?

“还吃?”包光光一时间脑袋里拧了筋,连话也不会说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们收拾桌子;布菜,然后将吃剩的菜汤一股脑地倒在木桶中,连带着空盘子空碗一齐端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希望骤然破灭的感觉,让包光光终于爆发了。这个该死的胖女人!吃起来还没完了?最可恶的是,凭什么你坐着老子要站着,你吃着老子要看着?老子也吃!

想到这里,老包将桌子上的盘盘碗碗一推,腾出快一尺见方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手疾眼快,在对方碰到那块最大的浇汁烤肉之前,就一把将装烤肉的木盘抢了过来。

“来来来,”包光光一边嚼着烤肉,一边含混不清的跟人家客气,“吃!到我这来就别拘束,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唔!你也尝尝这蘑菇汤,味道真的很不错!”

说着话,他还很不厚道地将喝空了的陶碗递到主母面前。

也许是从没有人,敢如此放肆地在她面前“夺食”吧,这一刻伊科丽芙达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

先是愕然,然后她的脸色便阴沉下来。可随着面前空碗数量的增多,一丝笑容,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她的嘴角,到最后那笑容,竟多了一种“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味道。

“有那么好吃吗?”见老包将桌子上的吃食一扫而空,伊科丽芙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包光光微微一怔,无意识地咽下口中的肉块,“还行吧,烤肉再多放点辣就更好了……等一下啦!我这次来,可不是专程为了吃你一顿饭的,有正事找你商量呢。”

“你说。”伊科丽芙达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包光光也不下地,就坐在桌子上斟酌着词句道:“这几天,无光家都干了些什么,我想你应该都知道吧?那么……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当然是想将‘某人’给引出来。”伊科丽芙达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你这次是来向我辞行的?”

“嘁,我想走也得你肯放啊!不是那么回事啦。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们引我出来是打算干什么?……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但你不要忘了,甘尔丹是我的手下败将;而迪斯特纳家的事,又证明一般的杂兵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出手杀我的会是谁?”

说到这里,包光光突然“呼”的一声跳起来,脚踩汤罐,一手戟指着主母伊科丽芙达的鼻子大声道:“我就问你,想干掉麦卡琳那个老家伙不?”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给你看

想不想?这还用问么?伊科丽芙达几乎都想疯了!

和城中的另外两大势力不同,无光家既没有他们扎维尔家这么人多势重,也没有班瑞家那么善于练兵。|/\P-a-o-s-h-u-8.c-o-M/\|他们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当年有汉密尔顿这个强援外,其内部,多半是由于他们的主母麦卡琳的关系。

这个全布莱梅门资格最老的牧师,早在她还没成为主母之前,就已经是七级的强者了,何况是几十年后的现在?更别说她那与自身战力相比,也绝不逊色半分的智慧!

因此在整个无光家中,伊科丽芙达唯一忌惮的就是她。

所有人都知道,麦卡琳就是无光家的一面旗,只要她这面旗帜倒了,无光家立马就会被打成原型;再也没有威胁到扎维尔家的能力。辛提蕾娜虽然优秀,但从未经历过大战的她,还太嫩!

然而,麦卡琳是那么好杀的么?且不说她自身很可能已超过八级的实力;单单是这家伙几十年足不出户,就足够让伊科丽芙达头疼了。

如果一切按诅咒之子所说,眼下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为了能杀死诅咒之子,麦卡琳很可能亲自出手,这样,她就会从那个让人无从下口的乌龟壳中走出来。他们可以将计就计,趁机取了麦卡琳的性命!

“但问题是,”作为一个老牌家族的主母,伊科丽芙达并没有被老包的话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分析道,“究竟要派多少人去才合适?人少了只是送死;人多了……无光家的探子又不瞎,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一旦被察觉,麦卡琳必然会重新躲回主堡,绝不会给我们半点机会。”

说到这里,伊科丽芙达胖脸上现出了一丝冷笑,“所以你一开始,目的就不是为了击杀麦卡琳,而是想利用我们扎维尔家出兵的消息来吓退他们,好保证你和你的手下能安全地会合。这一招,在你们人类中叫什么来着?”

“狐假虎威。”

“嗯,非常形象。”伊科丽芙达将身体倚在靠背上,怜悯地望着还在桌上摆POSS的老包,“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如果你真想合作,最好不要把我们扎维尔家当成傻瓜。”

“什,什么啊!拜托你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老包面红耳赤地争辩道。“派那么多人做什么?要干掉麦卡琳,只需要有足够的高端武力就行了!你们……不会连将几个人送出去的能耐都没有吧?亏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家族呢!”

“只几个人的话,办法当然有。但我想请问阁下,你是否清楚无光家的真正实力?……告诉你吧,他们家战士与附庸的强战种族加起来,人数近千!就这,还没算上他们所驯养的战兽!一个麦卡琳我们能对付,但其他人呢?你认为我们在成百上千敌人中刺杀他们的主母,有多少成功的机会?”

看着眼前那两片肥厚的嘴唇不停翻动,老包只是冷笑,直到伊科丽芙达停下来,他才状若不屑的摇了摇手指:“说完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女性头发长见识短;你们没办法应付,我就一定没办法吗?”

“我早就说过:杂兵,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人再多也白扯!”说着话,他腾的跳到地上,一脸挑衅的望着主母,“给找个地方,我证明给你看!”

……

……

即便伊科丽芙达再好奇,也不至于混到用自己的手下给老包试招;而奴隶,又不能代表无光家战士的水平,因此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囚犯”!

扎维尔家的牢房离主堡不远,在两座副楼中间,有一栋低矮的灰色建筑,外形就好像一口大钟扣在地面上。走进建筑里面,包光光才知道原来地下的部分,才是这座监狱的主体。

——上面的“钟楼”什么都不是。

按一般人的想法,牢房就应该是黑暗阴森的,包光光自然也不例外;但眼前的一切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监狱的内部居然……怎么说呢?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灯明瓦亮”。

地面,用整块打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墙壁上到处都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发光水晶。若不是天棚上还少了个亮晶晶的金属球,包光光几乎想不出这和那边的“迪厅”有什么区别。

走廊的两边,是一道道高大且排列整齐的金属门,门内投射出来的炽白光芒,引起了老包的兴趣。

从光线的强度来看,这绝不是夜辉石或者发光水晶,八成是沼气燃烧的结果。只是走近了,就会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有点像臭了的蛋。

“好的沼气灯应该是没有这种异味的;要么是沼气中有杂质,要么,就是燃烧不完全所造成的吧。”包光光心里暗暗猜测,但即使这样,整个监狱都用沼气照明也足以让他咂舌了,要知道这可是沼气循环系统啊,在地表,多少贵族还没混上这等待遇呢。

于是包光光又打起了这套系统的主意,毕竟这可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但就是这种在人类眼里,完全是超豪华享受的东西,却成了折磨地底种族最好的工具;最恶毒之处在于它之所以能发光,全靠转化囚犯们的排泄物,不知道当囚犯们明白这一点时,会做何感想。

强光的效果毋庸置疑。一路上,包光光没少听见门内传来的呻吟和哀嚎,声音穿透厚厚的墙壁,变得隐隐约约,好似从极深的地底传来一般,直令人毛骨悚然。

“里边关的,都是些什么人?”说实在的,老包很想掀开铁门上的窗口看一眼里面的情形,但他又怕看到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东西,这种心理显然相当矛盾。

“多是犯了错的家族成员,与一些冥顽不灵,不肯为家族效力的家伙。那罪大恶极的,早就被扔进“绝望深渊”里去了……”库瑞娜面无表情地解释着,最后扔出了这么一句:“你想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那“绝望深渊”,库瑞娜倒没有多做描述,但看她说话时浑身发抖的反应,包光光完全能想象那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所在。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在轻轻地拍了拍库瑞娜的肩膀,笑道:“东西给我吧,别看我是魔法师,其实我可比你有劲呢。”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这货还兴冲冲做了几个阿诺的彪悍造型。

“你在讽刺我吗?”库瑞娜不快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在卓尔中,让男性来拎东西,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

包光光:“……”

第三百七十章 极乐天使

包光光并没有跟卓尔女性一起逛街的经历,因此他无从分辨库瑞娜所说的是否属实。|/\P-a-o-s-h-u-8.c-o-M/\|不过,只要一想到卓尔男性在前头欢天喜地的挑选着心仪的商品,而女性则拎着大包小卷跟在后面一路付账的情景……登时就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可不管老包好说歹说,库瑞娜就是不肯就范。于是那“东西”便一直留在了她的背上;像个惊叹号似的,不断磕碰着老包那小小的、眼看就要穿孔男性自尊心。

那是一个家用煤气罐大小,密不透风的铁皮罐子。罐子看起来十分粗陋,但你可千万别小瞧了里面的东西。它可是包光光这次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关键所在。

“是某种药剂吗?”问话的,是那个被包光光戏称为“香瓜女士”的娜茹。

包括她和库瑞娜,此时扎维尔家排名前八的牧师到了六个。主母伊科丽芙达自然也在场,只是没和其他人一样安步当车。她端坐在一个宽大的轿子上,由四个强壮的牛头怪奴隶抬着。

说是轿子,或许叫“滑竿”能更贴切些,因为这轿子……没顶,不过是将一张巨大的石椅绑在了铜杆上。那铜杆看起来,足有老包的大腿粗,就这样,还被主母压得跟个月牙似的,让包光光总忍不住担心,这胖女人会不会突然从上面掉下来。

然后……砸穿地板。

伊科丽芙达面沉似水。事实上,从出了祈祷大厅开始,除了发布命令将大家召集过来以外,她再就没说过一句话。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铁罐里面的东西就不好奇——包光光在娜茹开口的同时,主母也偷偷地支愣着耳朵。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娜茹微微一笑道:“其实你是炼金师吧?也就这个学派的法师,才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药剂感兴趣。”

“不见得,”包光光哂然道,“其实并不是每个炼金师都重视药剂学,他们大多是浅尝而止。我不同是因为在没成为魔法学徒之前,我就是一个药剂师了。”

听到老包的回答,娜茹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那么,里面到底是什么药剂呢?我有些好奇。”

包光光摇头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没听说过。这玩意,是我在一次实验中偶然得到的,全大陆就我一个人会配,真正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管这种药剂,叫做‘极乐天使’!”老包夹着嗓子,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透出一种“地狱阴风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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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天使这个名字,自然是他包光光编出来唬人的——这玩意或许在大陆上真就他一个人会配,但在那边的世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精贵的物事。

一氧化二氮;氧化亚氮;连二次硝酸酐。这些名字或许还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要说起它另一个名字,相信大家肯定不会觉得陌生。

笑气!

作为一种麻醉剂,它在那边很早就被应用于医疗手术。而当它作为氧化剂和助燃剂时,偶尔也会被飙车族用来提高汽车发动机的功率,以逃避警察的追捕……

笑气的制取并不难,只需要将硝酸铵加热到二百多度,而硝酸铵,老包当初为了提升尘爆的威力可是提炼了不少,到现在他腰包里面还有剩。因此他得到这一罐子笑气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倒是等扎维尔家的铁匠打几个铁皮罐子,却花了他整整一天。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当特别的房间。说它特别,倒不是指房间中四通八达的甬道,或是那些血迹斑斑,老包看一眼就会觉得头晕的刑具,而是因为这间房远不如走廊里那么亮堂。

“这里,大概就是扎维尔家平时刑讯的地方了吧!”包光光在心里暗暗作了结论。

就在这时候,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铁链拖动声,从右手边的隔间中忽然钻出一个怪人。只见这家伙全身都藏在肥大的连身长袍中,袍子上斑斑点点,早已经分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

从体型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成年的女性卓尔,但包光光看不到她的长相。因为在她的头上,正罩着一个三角形的金属面罩,只露出两只红光闪烁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怪人,包光光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就好像一条毒蛇正在他背上缓缓爬动一般。

“是黑暗执行者。”看到老包表情的变化,库瑞娜在一旁悄悄地解释道。

那黑暗执行者见了众人也不打话,只冲着伊科丽芙达点了点头。紧接着,她便猛地一紧手中的铁链,从身后的隔间中扯出一串囚犯出来。不出意外,他们就是这次“内测”的目标了。

囚犯一共有六个:一个牛头怪,一个灰矮人,另一个是巨魔。再后边是衣不裹体的两个卓尔。

至于最后那个五短身材的家伙,包光光仔细一瞧原来还认识:就是那个在厨房里干活,思想却进步到令人发指的半身人“谁”。他会被发落到这里,八成是因为其做了一锅,居然懂得劫持主母的“蘑菇汤”吧……

小家伙身上没什么伤,精神头也不错,就是被吓得有点厉害——那柴禾棍一样的小腿抖得跟什么似的,完全没办法站立。因此他根本是被铁链给拖出来的。

“这家伙,”包光光皱眉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半身人道,“能不能换一个?看到这种胆小鬼就让人倒胃口。

“恐怕不行,”娜茹为难地说,“这几个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半身人斥候,也是家族军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必须要有。现在再想将别的半身人入罪,似乎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包光光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主母伊科丽芙达已经发话道:“阁下,可以开始了。”

“在这里?”老包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并不满意这个房间,这里太大了,对笑气的效果会打一个折扣,“开什么玩笑?在这里将极乐天使放出来,咱们几个躲哪?药剂可不长眼睛……给找个封闭的,或是有高差的房间。刚才那个隔间我看就不错。”

笑气,如流水般充满了整个水牢(笑气比空气重)。囚犯们并不知道,头上那若有若无的雾气到底是什么,只看它一被放出来,就融入到空气中踪影不见。

很快的,空气中便多了一种甜丝丝、并且令人身心愉悦的味道;囚犯们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两眼放光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平白无故得了许多好处一般。半身人小谁,这时候也不害怕了,反而绕着牛头怪蹦蹦跳跳的拍起了巴掌。

通过水牢上方粗若儿臂的铁栅,众卓尔看到了这个场面,俱都一脸“囧”的表情。库瑞娜在后边偷偷地捅了捅老包的腰:“你不会是拿错了吧?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挺高兴的样子?”

“没错啦。”包光光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还带着某种让库瑞娜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听他接下来说:“极乐天使,本来就是会给人带来快乐的玩意;只是这快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龙套的宿命

“呵呵……”一阵无意识的笑声,在半身人口中突兀地响起,紧接着,这笑声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从一个犯人口中飞到另一个囚犯嘴里,于是所有的囚犯,都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咯吱般,浑身颤抖着笑个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高管”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半身人已经笑得瘫在了地上,身体一抽一抽的,也不知是否还有意识;卓尔和灰矮人像是笑呛到了,咳嗽连连,把一张脸憋得铁青。巨魔拼命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最后又扼着自己的喉咙;也不知是因为呼吸困难,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

剩下的牛头怪,则一个劲地用脑袋撞着墙皮。血盖住了它小半张脸,但这家伙竟仿佛完全没有知觉一般,仍一下一下的撞着,让尺余厚的石墙发出“咚,咚”的闷响,动人心魄。

最令众高管感到震惊的是:即使在这种时刻,囚犯们脸上,还依然挂着那白痴一样的笑容。尤其是那两个卓尔,人都快憋死了,却偏要从嗓子眼里挤出“嗤嗤”的笑声。

主母伊科丽芙达与娜茹对视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里,找到了那一丝压抑不住的骇然。因为她们刚才同时出手,将大驱散术和一个移除诅咒扔了下去,结果,却不见半点成效。

这说明,水牢中那诡异的笑声,并不是什么魔法或者诅咒,而是药剂本身的作用!

它再不是令人感到轻松愉悦的那种笑了。撕心裂肺的笑声,就好像一道最为恐怖的梦魇,盘踞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避之不及——那是来自九幽地狱中的诅咒!那是绝望深渊中传出的厉啸!

……

……

造成眼下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在包光光预料之内的。笑气这种东西用在临床上,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麻醉剂。由于它镇痛作用远大于麻醉作用的特性,在必须让病人保持清醒的情况下(例如分娩),它便成了医生最好的选择。

但相对的,除了使人大笑不止以外,它也会刺激人体呼吸道内的粘膜,并且使血液失去携带氧气的能力;因此,有可能导致头晕,呕吐;最后窒息死亡。

为什么同样一种东西,使用后的效果差距会那么大呢?奥妙,全在一个“量”字上。

而且这个量是因人而异的。就好像现在,牛头怪虽然已失去了意识,但还远没到危急生命的程度,但体型最小的半身人“小谁”,显然已经快顶不住了。

对于这个“小谁”,包光光心里还是很有些愧疚的,毕竟人家是因为他才被关在这里,然后才会倒霉的成了实验的小白鼠。如果因此让人家丢了小命,貌似……有些说不过去吧?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计划,难道就因为他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半身人而功亏一篑了吗?“绝对不行!老子还可以等下一次机会,但滚石那边等不起啊!”包光光咬咬牙,心说,“所以,就只好对不起你了!按照你的理论,牺牲小‘你’,成全大‘我’,才是你身为一个龙套的宿命啊!”

尽管他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手,居然做出了和想法完全相反的事,又或者,这手本身就是有意识的,就像在公车上,它就总有一种想要按在美女屁股上的趋势……

几个晦涩难名的符号划过之后,法术便对着身下的水牢发了出去,这时候,包光光才猛地醒觉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默发的“净息结界”!这个法术,可以过滤掉一定范围内空气中的杂质,一般都被用来中和毒烟,以及臭云,死云法术的效果。当然也可以有效地消除空气中的笑气!

至于牧师,大概就只能用“神圣呼吸”来保证自己没事而已。

“陈一鸣!你丫的给我死出来!”包光光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大吼了一句。这陈一鸣,便是当初被老汉斯封印的第二人格了,尽管封印还没有被破除,但发生了手自作主张的事,老包还是第一时间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回答。呼唤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让包光光心里纳闷:“难道,不是这家伙干的?”

但不管是心中的恶魔刻意破坏也好,还是他自身的良心作祟也好,总之出手的后遗症马上就要来了。老包几乎不敢去想,当知道这个“极乐天使”能够被轻易破除之后,伊科丽芙达是否还会对这个计划感兴趣。

果然,就见主母居高临下的朝这边横了一眼,冷声问道:“阁下,我想有件事情必须得搞清楚:这个药剂,是只有你能解除呢,还是所有的魔法师都能够解除?

……

……

净息结界中和了空气中的笑气,但囚犯们中毒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而老包手头上,也没有专用的解毒剂“美蓝”来给小谁注射,只能将其移动到空气通畅的地方,期待他能凭借自身的生命力挺过这一关。

不过看其脸上的青紫,以及那时不时抽搐的肢体,想来靠他自己,希望是比较渺茫了——半身人,从来就不是以生命力强横闻名的种族,你不能指望他们在这方面媲美巨魔与小强。

好在此地聚集了全扎维尔家最好的牧师。在老包的恳求之下,库瑞娜终于是出手了,然后是香瓜女士茹法。虽然他们的中和毒素效果不甚明显,但起码给小家伙争取了一点时间。

后来主母走的时候,既没说行,也没说不,甚至都没有说女人特有的“呸”。

“你回去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包光光看着主母的眼睛,相当有诚意地说,“不过要快。你知道,机会这东西眨眼就会不见的;过了这个村,再想找同样的店可就难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包氏门徒

“谁”做了一个梦,一个相当荒诞的梦。

在梦中,他的情绪被一种莫名奇妙的狂喜所支配,他的眼睛放光,他的脸颊发烫。虽然心里没觉着这种荒谬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他的嘴里,竟偏偏吐出放肆的大笑。

而且这笑,一旦开始就再也控制不住。到后来,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他知道它们想要跳舞。于是脚开始跳,手开始跳,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跳,好像在庆祝它们的生日一样。

然后……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半身人已经不记得了,在他的生命中,还从没试过类似的情况:刚做过的梦,睁开眼后居然想不起来,难道真的像布莱恩爷爷所说,这是一种衰老的表现?可是……自己仅仅才十八岁呀!

一想到这里,小谁就禁不住悲从中来,可就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将滴未滴时,一个清朗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来:“瞧,这小家伙好像是醒了。”

半身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高佬”(凡是比他们高的都叫高佬)但和平时常见的高佬不同的是,他的皮肤,居然是黄色的,再加上那一头漆黑的短发,跟他身边白发蓝肤的卓尔牧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没见过,但酷爱读书的小谁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是“人类”!而在布莱梅门中,哪个人类有资格和卓尔牧师并肩站在一起?这个问题,都不需要用大脑来思考。

因此他没有像常人那样,提出一些你是谁、我在哪之类的问题,而是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两个家伙。

只见卓尔牧师朝这边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将他弄出来?难道他,对你的计划还有什么帮助么?”

“别抱怨了,库瑞娜,”人类劝慰道:“反正一个小半身人的死活在你们眼里,也不算什么;你又何必担心?”

说着话,他走到小谁的床前,笑嘻嘻地说:“小弟,我看你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魔法奇才,以后维护世界和平恐怕就要靠你了……既然能相识,也算咱俩有缘;虽然没有秘籍,但只要你以后肯煮蘑菇汤给我喝,我就教你魔法。你看怎么样?”

能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自然是我们的“半穿者”老包无疑了。

倒不是他真的看出小半身人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天然疯属性算不?),骨骼精奇什么的更是纯属放屁,手短脚短的半身人玩格斗,那不是一般的亏。他收徒,只不过为了给对方一个身份;好让他能时刻处于自己的庇护之下,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下城中,多一份活命的砝码罢了。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包光光有些黯然的想,至于其他笑气中毒的囚犯

——反正老子也不认识他们,管他们去死!

尽管收徒的原因有些另类,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开口,因此包光光还是很有些紧张的。看到小半身人不言不语,一脸呆滞的表情之后,老包也不由得急躁起来。

他猛地一拍小谁的床头:“喂,男子汗大丈夫痛痛快快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别墨即。”

巨大的喜悦,已经将半身人小谁彻底淹没。幸福来得太快,以至于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里也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我还在做梦么?”他一个劲的问自己,“不然,城里最强的法师大人,怎么会哭着喊着(老包:我没有!)要收我做徒弟?……难道,在这本书里我真的是主角?”

“我愿意!”过了好半晌,小谁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只是这一开口,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相当沙哑,根本就不像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

“哈哈哈,好!”包光光“老怀大慰”,“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该叫我师尊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磕头敬茶什么的就先欠着吧,等以后再补上。至于你的嗓子,不过是中了恐怖天使之后的副作用,没什么大事,时间一长自己就好了……”

接下来,老包又开始念叨什么“门规”。其实哪有功夫去弄那些东西,不过是将七宗罪以及佛门的五大戒律改头换面,剽过来先顶着罢了。

好不容易解释完什么叫做“不妄语”,包光光突然一拍脑门:“对了,刚才还忘了跟你说。其实你是为师的二弟子,在你上面还有个大师兄,叫寇拉拉。”

“不出意外,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了。要是见到一个长方脸,小眼睛;一脸的小痘痘,没事就吸溜鼻涕的人类,不用别怀疑,那就是他没错……放心啦!他跟为师学的是武技;为师的衣钵,以后还是要传给你的……”老包一边没心没肺地胡乱下着承诺,一边伸出手,在半身人的小脑袋上拍了两下。

“跟你……学武技?”这个消息果然相当震撼,让库瑞娜的大脑顿时就当机了。几天的“同居”生活,让她对老包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自己的武技,撑死了也不过是在“施法者”中间还不错而已。

又哪来的本事教人?

“哟,库瑞娜你怎么还在这里?”感情这家伙,早已沉溺在师慈徒孝的剧情之中,完全忘记卓尔美女的存在了。看到库瑞娜额角上崩起的青筋,老包赶紧解释,“这你就不懂啦!作为一个师者,又不用自己去打生打死,身手那么好干什么?会教就得了呗。”

虽然库瑞娜本能地感觉,这里面有些道理说不通,但苦于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状作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你不信?”这下包光光还来劲了,“你可别小看了我这个弟子,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们家的武技长没有‘刀剑技’那种变态的招数,够不够他打还两说呢!”

第三百七十三章 职业相克

在包光光看来,寇拉拉这家伙和甘尔丹其实是走一个路子的,都有变态的大绝,差别不过是一个玩电一个玩火;一个二刀流一个长于拳脚功夫罢了。

像这种变态的“物理”战士,对上正统的战士那可是大占便宜。也就遇上同类型的可能会吃点亏吧——即使寇拉拉狂化,也够呛能填平和甘尔丹等级上的差距。

平心而论,老包的评价倒还算中肯,但有人明显不愿意了。“照你这么说,我不如他甘尔丹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这声音浑厚低沉,竟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只是声音的来源飘渺不定:说头一句时候,好像人还在外面;但说到“甘尔丹”时,人就已经来到附近了!

包光光瞳孔一缩,六个魔法阵在空中隐现。当魔法盾刚刚完成,一个不足四尺高的身影就出现在老包身边。只见他右脚猛地踏在地上,同时低喝一声:“开!”

紧接着在场的众人,便听到了一声犹如玻璃被打破般的脆响——只一掌,空中的六面水晶墙就被直接打破了四面!剩下的两面,也荡起了层层涟漪。

老包当机立断,一矮身向来人撞去,那两面水晶墙就好像巨大的盾牌一样顶在前面。但来人双手一分,就抵住了两面水晶墙的冲力,居然一步未退!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再行反击,因为这时候,老包的后招也到了。

本来以老包现在的能力,“八卦水晶墙”也不是发不出来,之所以只发了六个,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漆黑的地狱之花再一次盛开,无数绳标就是那怒放的花瓣!连老包本人都不知道,这些花瓣具体会扎向哪里,更遑论对方了!“来得好!”来人大喝一声,将双掌抡开;霎那间空气中竟多了几十道掌影,层层叠叠地护在他身前。

然而,老包的“绳标乱舞”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从没指望过这玩意能对付高级武者。

真正的攻击,是舌头!

借着绳标遮挡住对方的视线,两条舌头从魔法袍的下摆处悠忽而出,就像两条扑食的毒蛇一般,紧贴着地皮,绕过了对方一双肉掌的防御!

“嗯?”来人没想到老包的攻击会如此诡异,登时吃了一惊。眼看舌头上的利齿已经到了胸前,他只好退了一步,这才腾出手来拍向这两条诡异的长索。

就在双掌拍上舌头的那一刹那,“啪嚓”一声,一道电流在舌头上骤然亮起!原来老包这个坏种,早已在舌头上附加了“电爪术”,先前的布置,为的就是能阴对方这一下!

但结果,竟让包光光大跌眼镜。对方吃了他这一电,居然屁事没有,仍不慌不忙的拍开了两条舌头,甚至连舌头后来的交替攒刺,都面不改色地接了下来!

“没有效果么?……那就再尝尝这个!”七个魔法阵在空中一闪而逝,这一次,可不是为了发水晶墙了。恐惧术、冻结术、迟钝术、催眠术、毒咒术、衰弱射线……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妨害法术射了出去,他居然靠这种方法,施出了山寨版的“虹光喷射”!

也只能算山寨版,因为和老汉斯当年用的原版比,包光光这个不仅法术的位阶要差上许多,也少了最具威力的“石化”和“强制传送”。

可即使这样,它仍然是所有战士的噩梦,一连串的妨害法术只要有一两个成功,对方就势必躲不开接下来的这一招——只见其中一条舌头顶端的利齿忽然打开,从里面,竟喷出了一股黑褐色的火焰!

包氏大蛇薙!

没错,老包就是铁了心想取对方性命。要知道在卓尔的社会中,可没有点到即止这么一说;只要动了手,那就是生死相搏;更何况看先前那一掌的威势,要是被打身上,估计他包光光就算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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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火焰,犹如那魔龙的吐息一般,顷刻间便穿透了来人的身体,落在墙角处熊熊燃烧……“穿透?”包光光悚然一惊,赶紧一拉头上眼罩,心灵震爆成一个扇面呼啸而出。

“嘭!”法术与半空中扑来的对手撞个正着,将其直接掀了几个跟头。可是这家伙落地之后,只打了几个滚就脱离了被“震慑”的状态,在身体滚入火堆前站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已经着火的袖子,用手在胳膊上使劲一搓,居然将火油引起的火头给按灭了!他没有再扑上来,反而展颜一笑,朗声道:“嘿嘿,不愧是诅咒之子,果然是出手不凡啊。”

直到这时候,包光光才有机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对手,只见他身材矮壮,剃了一个大光头。暗灰色的脸上满是皱纹,再加上那一把黑色的胡须,让老包根本就猜不出他的年龄。只是那双冷黑色的眼睛,却充满了活力,让怪异的鹰钩鼻也显得不那么阴骛了。

“灰矮人!”现在包光光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对方的魔抗会如此变态了——中了七个妨害法术,居然仍能在大蛇临身的前一刻纵身躲开,而且对方刚开始那威力巨大的一掌,也让包光光想起了一个相当罕见的职业。

武僧!

所谓武僧,就是某个教派内的苦行僧侣。不过这些教派和大陆上的教会不同,他们信奉的,可能是某个死去的先贤,也可能是某种不被世人接受的思想……反正不是神!

说起来,这种组织倒有点像黄巨巨书中的“魔门”。

没有“神”这个大佬罩着,自然就没有“神术”这种制式武器;因此小弟们只好更加疯狂地锤炼身体,结果,就出现了“武僧”这种防御和魔抗都相当变态的肉搏职业。

“怪不得这家伙敢跟甘尔丹那样的‘物理战士’叫板呢。本来灰矮人的魔抗就够人瞧老半天的了,再加上还是武僧……这还让不让我们这些玩法术的混了?”包光光翻着白眼,无语问苍天。

第三百七十四章 揭宝时刻

别看包光光似乎占尽了上风,那灰矮人,只能被他暴风骤雨一样的法术蹂躏;但包光光心里明白,如果再接着打下去,很可能是自己折在对方手里。

要知道魔法师和战士不同,体力好的战士打一整天也不是不可能,但法师的魔力,注定了它是个爆发型职业。仅仅是兔起鹞落这么几下,老包的魔力就消耗了近半,所取得的战果,不过是给对方造成了一点轻伤!

这不是占星塔,可没有无限蓝的“神器”给他用!因此在看到对方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后,老包也乐得偃旗息鼓;只是他的感知,却一直隐隐罩定了对手,以防那灰矮人像一开始那样暴起发难。

还没等老包说话,旁边的库瑞娜就开口了:“摩卡多罗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主母不是在找你吗?”

“真的?”灰矮人武僧眨眨眼,说了一句很让人绝倒的话,“那小库瑞娜你刚才怎么不说?……还有小子,你真的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死亡之愿’?”

“死亡之愿?”

“没有错!你一定会喜欢它的!”说起这个话题,那灰矮人便眉飞色舞起来。后来包光光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死亡之愿,并不是他想象中“自杀团”一类的组织,而是一群怕死鬼凑到一起,想尽了法子去对抗死亡的恐惧,以达到“安心的长眠”。

作为一个怕死的主,包光光本应对这份教义相当感兴趣才对,只可惜,教派的名字却让他倒足了胃口——谁起的啊,这他妈实在是太晦气了!

“我说……”老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灰矮人口沫横飞的演讲或是布道。“你还呆在这里没问题吗?主母正找你哪!”

“是吗?”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将事情忘到脑后去了。他苦恼地刮了刮头皮,“那我得赶紧走了!耽误了小伊芙的事,乖乖可不得了。”说着话,他撒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跑。

可刚跑过拐角,这家伙又“蹭蹭蹭”地跑回来了,只见他双手一合补了个礼,然后对老包说:“小子,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我很看好你哟!”

“日啊,这算是赖上老子了?”目送灰矮人武僧跑远之后,包光光强忍着想要吐白沫的冲动,一把揪住库瑞娜大声质问道,“你们就放任这种危险的家伙到处乱跑,咬着人可怎么办?”

库瑞娜脸色一青(卓尔的脸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发青),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他就是……我们家族的武技长!”

包光光:“……”

这下子他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他都没见过扎维尔家的武技长。如果他是主母,肯定也不会让外人见到这种手下——能力是不俗,但问题是这家伙实在太脱线了!哈比虽然疯,可当着外人时好歹还会装高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在战报中,没有提到有一个背着长剑的人类呢?难道……哈比这家伙压根就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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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包光光在那边是如何的自叹倒霉,只说这灰矮人武僧摩卡多罗见了主母之后,原本脱线的性格竟收敛了不少,也不絮叨了,只垂着手立在伊科丽芙达座前,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你应该和诅咒之子动过手了。”伊科丽芙达挥退了侍者,托着腮帮子问摩卡多罗,“觉得他怎样?”

“很强。”灰矮人老老实实地说,“他释放法术的方式有些古怪,但很有效。作为一个魔法师,在被我近身之后还能将局势扳回来……可是我总觉着,他应该还有什么底牌没有露出来。”

主母挥手打断他道:“这样就够了。我想知道的只是,如果我和他联手,对付麦卡琳会怎么样?”

“麦卡琳……会死!”灰矮人想了一会,这才郑重其事地说。可紧接着,他就抬起头,一脸古怪地盯着主母问道:“我说小伊芙,你真的决定了?我可听说那什么恐怖天使还不完美,很容易就会被解除啊!”

“你怎么会知道的?”伊科丽芙达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可不记得,曾将这件事通知过你。”

“哦,得啦。”摩卡多罗缩了缩脖子,“我也只是偶然间听到的,嗯,是偶然。”

伊科丽芙达知道,像摩卡多罗这样的老家伙,在家族中的势力早已经根深蒂固,有特别的门路并不稀奇。虽然这帮老家伙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此刻正值用人之际,也不能太过追究。

“正因为这极乐天使,几乎是个魔法师就能破解,我才敢跟他合作;不然这家伙到时候调头来对付我们怎么办?……至于无光家,我想你没必要担心,他们应该抽不出几个魔法师才对;就算来了,等他们想到破解的手段,咱们那时也早就得手了。现在关键的问题只有一个:”说到这里,伊科丽芙达深深地看了灰矮人一眼,“你对上甘尔丹,到底有几成的把握?”

灰矮人挺起了胸脯,“我要胜他固然不容易,但他想胜我,嘿嘿……更难!”

“很好!”伊科丽芙达的嘴角绽开了一丝不宜察觉的笑容,她望着穹顶,喃喃自语道,“麦卡琳啊麦卡琳,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从壳子里出来了么?既然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或许正是摩卡多罗的一番话,帮主母伊科丽芙达下了决心。因此她并没有让包光光等太久,当天晚上,就派人过来跟老包接洽了。尽管包光光算定了对方答应的可能性很大,但事到临头,他居然相当没出息地……失眠了!

也难怪,从他来到布莱梅门没多久,就开始着手布这个局,现如今终于到了揭宝的时刻,你说他怎么能不兴奋?怎么能不紧张?

“吃肉喝汤……一切就看明天了。”包光光站在“灯火辉煌”的走廊里,背靠着墙。在收了半身人小谁为徒之后,他就没再搬回库瑞娜那儿,而是在地牢中开了间房——若早知道地牢里这么亮堂,他早就屁颠屁颠地搬过来了。

他开的房间,离关押犯人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惨号声根本就传不了这么远。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老包本人,还用极低的声音念叨着什么。

“既然敢出来,就不要再想着能回去了……伊科丽芙达!”

第三百七十五章 老子明天,就要杀人啦

听话中的意思,老包的目标居然不是麦卡琳,而是第一家族的主母——伊科丽芙达!

诚然,麦卡琳一直躲在家族的主堡中,但那伊科丽芙达又何尝不是?因此老包的计划,就是用麦卡琳为饵把伊科丽芙达给钓出来。[!超。速!更。新]不但如此,他还要将扎维尔家大半的精英一网打尽!

是的,从一开始,他合作的对象就是无光家,这一点从未改变。毕竟不管从老汉斯,还是小光头的关系来说,无光家都显得更为亲近。至于那“诅咒之子”的复仇传说,麦卡琳压根就没在意过,而老包,当然就更不会在意了。

反正他这“诅咒之子”,也是个西贝货。

既然矛盾从根本上来说并不存在,家族又肯接受老包这个“儿子”,辛提蕾娜当然就没必要跟她的生母麦卡琳针锋相对,所谓的“分裂”,不过是一场混淆众人视听的戏!

麦卡琳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因此,她想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通过这种手段,在消除家族内部隐患的同时,也使得家族的敌人能自己跳出来。

这,是一场押上了整个家族命运的豪赌,

在无光家里,只有作为联系人的辛提蕾娜和主母麦卡琳知道这个计划,其他人都被他们蒙在鼓里;所以才有了后来甘尔丹鲁莽的刺杀行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各大家族更加坚信了无光家已经分裂的“事实”。

在那一群魔法师中,老包只将计划告知了小光头葛尔丝蒂拉,这家伙出身无光家,而且口风很紧,倒不虞他将秘密泄露出去。

至于那封所谓的“公开信”,在其他家族看来自然是诅咒之子想要转移矛盾,让魔法师们将枪口转向无光家,而葛尔丝蒂拉却知道,这是让他在无光家倾巢而出的时候,帮忙守住他们的主堡!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无光家能顺利接手一部分扎维尔家的残余力量的话,再挟着灭掉第一家族的余威,取代扎维尔家成为布莱梅门中新的第一家族,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接下来,权利就会顺利地交接,老包也能从辛提蕾娜掌控的无光家;或者说,从无光家掌控的布莱梅门中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不再需要拿一个女人的幸福去换取什么。

为此,包光光感到很庆幸。

说起来,洁西卡是不知道全盘计划的,老包没告诉她,一方面是因为她与希丽雅走得太近,另一方面,或许是在潜意识中,老包就不愿意让她接触到这些龌鹾的东西吧!反正待在一群魔法师中间,也没什么人,能够威胁到她的安全。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他就必须为小妞的将来考虑了。到底是将她送回紫金城,与凯奥凯的二王子完婚,还是将她送到狂龙领主那里,以破坏这次联姻?

——似乎,两样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呢!至少他包光光看不出身为政治砝码的洁西卡,以后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难道,就这样将她不明不白地留在身边么?但是……谎言,迟早是会被拆穿的啊!“到那时候,老子要怎么去面对她,再装一回恐惧之王迪亚波罗?”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就觉得头疼欲裂。

“师尊!”一声呼唤,将老包从神游中拉了出来。他都不用看,光听这个极为搞笑的公鸭嗓子,就知道来人是他新收的弟子“小谁”了。

包光光转过头,用手揉乱了小谁的头发,微笑道:“怎么还不去睡?”

“我试过……可是睡不着……”小谁嗫嚅着说。包光光注意到,他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退去,想来也是,七年前流晶收自己为徒的时候,自己还不是三更半夜爬起来,倒腾了一晚上的炼金材料?

当年那满是“大腿”字样的标签,就像一本发了黄的相册,上面覆满了灰尘。一口气吹去,灰尘便迷了眼睛。

不可思议的,包光光忽然发现方才那种大战之前的紧张和迷惘,竟统统地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心态平和得就好像一个即将要步入电影院的观众。

“如果睡不着,”包光光温言道,“就试着冥想吧,这可是作为一个魔法师的基础。只有基础打得牢了。楼才能盖得更高,也更结实;你说是不?……哦,对了。明天为师可能要出去办点事,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呆在库瑞娜身边,一步也不准离开,记住了吗?”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声色俱厉。

在老包看来,让小家伙跟着库瑞娜无疑是最安全的。主母当然不会将库瑞娜派出去,一方面免得她与女儿沃弥沙争功,另一方面,由于库瑞娜和自己的关系,将她留在主堡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钳制。

而伊科丽芙达的这个决定,将注定了扎维尔家的覆灭,一切,都在他包光光的算计之中。

但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局;任何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突发的情况都考虑周全。多多少少的,总会有算计不到的地方——在老包从扎维尔家驻地出发的时候,他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

高开叉美人——泽丽瓦拉·沃尔玛!他当然不会记错,每次班瑞家和他接触,都是由这家伙出面的;虽然不知道她在家族内部的排名如何,但肯定也低不到哪里去吧?

在这种敏感时刻,身为第二家族高层的她,跑到第一家族的主堡里来干什么?“莫非从一开始,我就忽略了某种重要的东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包光光就好像掉进了一口冰窖,顷刻间浑身上下就冻了个通透。

或许是知道老包肩负着使命,泽丽瓦拉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凑上来打招呼,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回头露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只觉着这笑容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寒意非但没有散去,反而顺着脊椎骨一路上行,让他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冷战。

“她来这儿干什么?”包光光低声念叨着,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随行的众人。

“我怎么知道?”沃弥沙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被老包暴打与羞辱的经历她可一直都记着,若不是任务在身,论打又不是老包的对手,恐怕她一早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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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登陆起点作家专区,居然整整登了一个小时,怨念……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组队与境界

与沃弥沙一起的,还有两个牧师与一个斥候,一个负责背罐子的精英战士。再加上老包,正好凑够一个六人的小队;领队,当然是他包光光本人。

战士与斥候都是生面孔,所用的装备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牧师们,都在老包的强迫下穿了时下正流行的“法师装”。看着那轻飘飘随风起舞的裙摆,老包心中忽然间冒出个相当脱线的念头:是否该把泡泡袜也一并给剽了?

虽然牧师们乍一穿起水兵服和超短裙,肯定会感觉有些别扭;但没有人能违抗老包的意志,沃弥沙也不行。

在出来之前,伊科丽芙达就交代过,要完全听从诅咒之子的“任何”差遣。这就意味着,就算老包发令让队员们将沃弥沙胖揍一顿,她们也只能执行。还不带打折的。

而且这厮的理由也相当有力:若让人看到诅咒之子和牧师混在一起,连狗都知道里面有问题了!于是另两个牧师很痛快地换了衣服,只有那沃弥沙,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嘀咕什么“自降身份”。

之所以派沃弥沙随队行动,包光光猜测一方面是为了监视他,另一方面,八成她也负责发出某种信号,好通知伊科丽芙达战局的变化,以及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

任务的要求很高。首先这个人选必须具有一定的战场指挥能力,这样才能从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解读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其次,这个人和老包的关系不能太好,还必须对伊科丽芙达忠心耿耿才行。从这几个方面来考量,选和老包不对盘的沃弥沙来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为免让伊科丽芙达起疑心,包光光没有试着与那群魔法师接触,而是领着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城市南门——不需要刻意去通知无光家计划已经开始,如果一个大家族的探子连个城门都监视不了,那还混个什么劲,趁早散伙了拉倒。

出得城来,脚踏在松软的泥地上,耳听着暗河澎湃的水声,一股“天高任鸟飞”的豪情在包光光心里油然而生。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无聊的意淫罢了,那看上去挺像星空的穹顶,实际上缀满了不知几千几万年积攒下来的石钟乳,慢说是他,就算资深的巨蝙蝠骑士稍一走神,弄不好也是个“机毁人亡”的下场。

穿过丛生的石笋,包光光一行来到甬道的入口处。这里有两条岔路,包光光想都没想,就径直钻进右边的那条。

一路上都没主动跟老包说话的沃弥沙,见状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停下脚步,指着左边的入口道:“喂!男性!如果想顺利与你的人会合,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走这条路!”

“哦?不是通的吗?”包光光回过头,一脸无辜地问。

“你知道什么?”看对方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沃弥沙心里忍不住一阵火大,“那条路最近迁来了好几窝土巨怪!……现在城里的局势如此紧张,谁有那闲工夫去清理它们?咱们这个组合战士不足,我劝你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嘁,那你不早说,你这么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嘛!”包光光连连点头,可问题是他脚下,走的竟还是右边的那条路!

“你……”沃弥沙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给你解释?凭什么?”包光光头也不回地说,“要知道我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你只有建议权而已,撑死了算个参谋。难道每一次指挥官作出判断之后,都要给你一个参谋解释?笑话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吗?”

见老包都走进去了,身为护卫或力工的一干人等自然得跟着;沃弥沙虽然气得不行,但无奈任务在身,只好猛一跺脚,踢踢踏踏地追在后面。老包见她追上来了,还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你呢,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真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废柴么?告诉你吧,在你看来困难重重的路,在我这种高手眼里,却是一片坦途!这,就是你我境界上的差别!”

直到将这一番话喷完,老包才美美地吸了口气,心说:原来装逼的感觉……爽!

于是他走了一路,就数落了沃弥沙一路,到后来语气已经完全不是上级数落下级了,倒有几分像老爹数落闺女。那几个卓尔早已经笑成了掩口葫芦,而沃弥沙,一张俏脸却早已被气得是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青,来来回回就跟川剧的变脸也似。

当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溶洞时,包光光忽然停住了脚步。他鬼头鬼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有不少岔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好了,十分钟后,我们将一起见证奇迹的发生。你们现在就可以倒数了。”

那战士心思大概比较直,冲口问了一句:“从多少开始数?”

老包刚乍开双臂,摆好了一个“大地在我脚下”的POSS,就被这句话呛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暗恨这家伙不懂情调,于是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三十万!”

……

……

在这个深邃的溶洞中,一声清啸,就那么没有任何预兆地响了起来。它就像那拍岸的惊涛,又好像树海在风中荡起的涟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一嗓子,差点把沃弥沙的魂给吓掉一半。“你疯了吗?”她急急地说:“这么大声音,会把所有的怪物都引过来的!”

老包根本就不理她,只一门心思的在那里穷吼。沃弥沙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上下级之分,什么实力的差距了。扑过来就要堵老包的嘴,一边扑,她一边对余下的队员叫道:“别看了!赶紧过来帮忙按住他!这该死的……”

众队员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正左右为难间,一条甬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几个圆咕隆咚的黑影!

第三百七十七章 会师

黑影甫一出现,便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接朝这边跑来。[!超。速!更。新]别看它们圆咕隆咚的好像十分笨重臃肿,但真跑起来,你就会发现其实它们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当黑影跑到一半,借助甬道内那暗淡的光线,卓尔们终于能看清来者的真面目了。

蝼蛄一样的脑袋,凸起的复眼,浑身覆满了夸张的甲壳。再加上捧在胸口处那巨大的前螯;看上去就好像一只佝偻着身子的龙虾。在厚实的甲壳下面,还有几对步足车轮一样交替运动着,让这些重型生物奔跑起来,就好像在地面上滑行一般,安静而又平稳。

土巨怪!

这玩意,卓尔们是再熟悉不过了。沃弥沙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她放开了老包的肩膀,尖叫道:“来不及了。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杀出去!所有人听我指挥,准备战斗!”

“准备个屁!”本来热血沸腾的迎战场面,被老包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早跟你说了,别把人都想得像你一样废柴;你应付不了,就站一边去看老子手段!”

包光光也不撑开防御,就那么大张着双手向土巨怪迎去。说来也怪,本来穷凶极恶的土巨怪见了他,竟好像宠物狗见了主人一般,那股子亲热劲,就差没摇尾巴了!

而老包,则七情上面地站在土巨怪中间,以黄钟大吕之音,气吞山河之势放声疾呼道:“来吧!我的战士!我的子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神:你们哭,要冲着我哭;你们笑,要对着我笑。当你们感到兴奋时,就和我一起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令人毛骨悚然的泰山式“清啸”,又一次在溶洞中回荡。

……

……

“你不是说咱们的组合缺战士吗?我这里有!”包光光用眼睛斜乜着沃弥沙,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

只是沃弥沙却没有心情和他斗嘴皮子——看着那算得上“浩浩荡荡”的土巨怪大军,一种无力感,便悄悄地溢满了她的心田。随着诅咒之子在秘如蛛网的甬道中转来转去,围聚在他身边的土巨怪竟越来越多。

二十余只土巨怪,已经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了;但这还不算什么,最令沃弥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令这些土巨怪俯首帖耳,居然并不是法术在起作用!

沃弥沙自信近距离的法术波动,根本就无法瞒过身为资深牧师的她。由此她敢用脑袋来担保,在整个过程中对方并没有施展过法术!

“难道,这家伙还是个相当高级的驯兽师?”她知道这个猜测有多么荒唐,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出现“全能”这么一说,但除此之外,沃弥沙又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她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当初她说的是队伍中缺刺客,这家伙会不会喊一堆恐爪怪过来?

其实是沃弥沙不知道,这些土巨怪,本就是老包来布莱梅门时,一路上用主脑的心灵控制收服,后来又被他安置在这里的;此刻他所做的,不过是用笑声和动作激活他先前埋下的暗示而已。

说起来,土巨怪跟狗也差不多,一旦收服就会变得忠心耿耿,除非有更强的力量将其控制,不然很少有反噬主人的情况发生。因此,他才敢像这样大大咧咧地迎上去。

看着沃弥沙在他接连的打击之下,已经蔫得有如霜打过的茄子,而其他卓尔俱都一脸骇然的时候;包光光知道,已经是时候了。

尽管还有土巨怪没有召集起来,但老包也不打算再转悠。为了这些土巨怪,他已经耽误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万一无光家大部队动作太快,提前开到那可就麻烦了。

乌鲁他们再猛,也扛不住军阵的冲击啊!

好在包光光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当他看到乌鲁那高大的身影时,那群人类佣兵,正蹲在地上用磨尖的兽骨做投枪——在被逼进这处空旷的洞穴之后,野兽攻击的频率和强度便小了许多,因此佣兵们的精神头倒还健旺,只是箭矢的消耗实在大了点;他们不得不就地取材聊作补充。

包光光在脑海中构思了许多重逢的场面,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形:一个负责观望的佣兵突然大呼:“敌袭!敌袭!”紧接着所有的佣兵都行动起来,弓上弦刀出鞘。

“倒!我说咋感觉似曾相识呢,这不就跟第一次撞见他们第四团时候一模一样吗?”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

他是哭笑不得,而对方脸上,就只剩下苦笑了。或者说是惨笑:要知道弓箭手最头疼的,就是身覆重甲的家伙;而眼前,这种比重装步兵还要重装的怪物,居然足足有二十多个!

斯科特知道,在这种时刻唯一的出路,就是小魔法师所说的“擒贼先擒王”!于是他便“挽弓当挽强”了。

完美的蹲身,强弩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只待弩上的“望山”落到与目标呈水平状态时,这蓄势已久的一箭就……走火了!箭已经射飞,斯科特却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毕竟二十几只土巨怪一起出场实在太过震撼,再加上旁边几个娇艳无匹的卓尔,相比而言,一身黑漆麻乌的老包就有些不起眼了,换了谁,也不会将视线第一时间投注到他身上。

擦脸而过的一箭把包光光吓得不轻,他气急败坏地一叠声高呼道:“别放箭!别放箭!是我,是我呀!”

熟悉的声音,让满脸凝重的乌鲁不由微微一怔,紧接着,他就咧开大嘴笑了:“臭小子。你还能来得再晚点不?”

“路上堵车……啊不是,那什么,最近手头的事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啊……”无数光点,在夜空一般的洞顶上熠熠地闪烁,恰似那天上繁星。“繁星”下,老包搔着头皮,脚下一点一点的朝乌鲁那边蹭去;可对方迎接他的,并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屁股上重重的一脚。

——这还是乌鲁没敢使劲,不然这一脚,他包光光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我也能踢吗?”旁边的班得瑞忽然出声问道。乌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抱着屁股,一脸委屈的老包,最后猛一点头:“踢!甭给他留面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特种战场

没有人能想到,这种会师后双方主将互踢屁股,却成了老包部队中司空见惯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传统。记录中一旦出现“胜利会师”的字样,大家都知道,那绝不是“亲切握手”那么简单。

老包麾下的这帮牲口,似乎更倾向于用脚来表达喜悦。

不过那都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远到连始作俑者的乌鲁本人,都忘记了当初具体的情况。事实上,是老包在挨了班得瑞一脚之后,便一门心思地想要还回来。

——乌鲁是长辈,踢他屁股那是天经地义的,他不敢说什么;而班得瑞不一样啊!可是当他终于瞅准了机会晃到对方身后时,才知道这一脚,基本上算是白挨了。

那家伙身后还背着把刀呢。

尽管老包在靴子里垫了一层秘银(这家伙也开始败家了),就跟那边的军勾也似,可就算是真军勾,也不能没事往刀上踢啊!

于是他只好把目标转为先前走火的斯科特。在其屁股上端端正正地印了一个鞋印之后,老包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脖子,压低声音说:“你不会看上她们了吧?”

此时斯科特正盯着那几个卓尔美女发呆,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听老包这样说,还以为要给他介绍呢,顿时大感踌躇——也难怪他会这样,进山这么久,又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转悠了半个多月,母猪也能当成貂蝉了;何况是几个千娇百媚的卓尔?

且不说几个牧师,就算是那个背着大罐子的精英战士,在斯科特眼中,也带着一种英姿飒爽的“中性之美”,就好像那边号称“纯爷们”的那位。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取舍啊!

可没想到的是,小魔法师居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只见他一脸凝重地说:“那几个母老虎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最差都有四级的实力,你可千万要想好了啊!”

“那她呢?”斯科特嗫嚅着,用颤巍巍的手指,指定了站在战士身后的沃弥沙。

“她?”包光光有些意外的朝那边瞟了一眼。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沃弥沙长得不错,除了颧骨高点让整个人显得比较高傲之外,也挑不出什么其他毛病,“够爷们,一下子就选了个最猛的,那妞可是六级的牧师……”

“六,六级?”于是斯科特心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浇灭了。倒不是不能忍受女人比自己强,但太大的差距,也很难让人有追求的勇气……以及欲望。

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一众卓尔,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热情,让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虽然卓尔的女性平素也不禁欢爱,但作为家族精英的她们,又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她们只感觉恼怒、窃喜、害羞、惊惶等等情绪纷至沓来,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最后到底是沃弥沙罩得住。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开口道:“诸位,我打扰一下。据我所知,无光家的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所以,眼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有人在叙旧吗?”包光光低声吐槽道,“貌似都在看MM吧……”

凭沃弥沙的听力,这句话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但此刻显然无法与他计较这些,因此沃弥沙只狠狠地朝这边瞪了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过,大家也不需要太担心;因为我们扎维尔家的援军,也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我们的人数处于劣势,这里开阔的地形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在无光家大军到来之前,找到一块相对狭小的……”

包光光一听沃弥沙要换地方,那还了得,赶紧出言打断道:“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

班得瑞沉吟道:“其实,我倒觉得这位小姐说得没错,越是狭小的空间,大兵团就越难展开,也就越发挥不出他们人多的优势。”

“我知道,”包光光说,“你们说的是常规作战时的情况。但今天不同,眼下我们将要进行的……嗯,算是‘特种作战’吧。这个概念太过深奥,有机会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说着话,他伸手指着卓尔战士背后的那个大铁罐,“看到了吗?那个铁罐子里装的……是某种毒气!这玩意,才是我们能否打赢这一仗的关键。”

“照你这么说,地形反而不重要了?”

“不是啊!”包光光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和常规作战比起来,特种战其实更加依赖地形!给你个提示吧,我的这种毒气,比一般的空气要重。”

“我明白了!”班得瑞眼睛一亮,“越往高处,毒气就越稀薄。所以,我们应该寻找的地形是——高地!斯科特!上次是你带人勘探的地形,有没有发现哪里的地势比较高?”

没有,也不可能有。无光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场,打的就是人多欺负人少的主意,又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怕什么?”老包几步跳到佣兵中间,“我们有手有脚,有的是力气!没有壕沟,我们就挖;没有土坡,我们就堆!再说了,那不是还有一群土巨怪么!”

于是,当无光家打前站的斥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群土巨怪正吭哧吭哧地挖着壕沟;而那些人类佣兵,则脱光了膀子用衣甲抬着挖出来的泥土石块,往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上送。

“土丘?”那斥候还纳闷:“不对啊,以前没听说这里有土丘来着……”

本来老包是打算下去搭把手的——好歹比划两下,也是个意思不是?可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就被乌鲁一把给揪住了。“别跟着添乱。过来,俺有件事要跟你说。”

“啥事啊?叔?”包光光嘴上应付着,眼睛,却一直瞄着来时的路口——他知道过不了过久,无光家的大部队就会从那里出现,只是他猜不出,伊科丽芙达那帮人在接到了信号后,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加入战斗。

“就是前两天,”乌鲁粗豪的脸上竟多了一丝忸怩,“班小子他们,抓了一个班瑞家的探子……”

“班瑞?”听到这个名字,包光光猛然想起出发时,泽丽瓦拉那一抹令他心惊肉跳的笑容,禁不住心头一凛,“莫非……他们才是这次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临兵斗者

心中警惕,包光光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小。说。网}“人呢?”他从入口处收回目光,四处寻摸着,“你们给藏起来了?……把他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带不来,”乌鲁一脸尴尬的说,“人当天晚上就死了,烧死的。哎……俺掰扯不明白,班小子,还是你来说吧!”

“……当时连番大战,兄弟们都乏得很;我看那卓尔斥候一直都昏迷不醒,又被绑着,因此就没有特意留人看守。除了值夜的‘长腿’之外,其他人都睡下了。可刚睡下没多久,关押犯人的帐篷就失了火……”

包光光出言打断了班得瑞的叙述,“等一下,长腿是哪个?”

“喏!”班得瑞伸手朝“工地”那边比了比,指定了一个正在抬土的年轻人。只见他长相普通,表情冷漠。若不是长了一双细长的腿,扔人群中估计都找不出来。

“以前他可不像现在这样,”班得瑞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可自打经历了那一场大火之后,人就变得沉默了。我看他心里肯定有事,但问他什么,又不肯说。”

包光光点点头,又问:“那你们又怎么知道,那卓尔是被烧死了,而不是借机跑掉了?”

“有尸体。不过已经被我们埋掉了,你要看吗?”

“还是算了,”虽然明知道尸体很可能透露出许多讯息,但作为一个穿越者,包光光到现在,都不敢保证近距离直视一具恶心的尸体时,自己就肯定不会吐出来。而且眼下大战在即,也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他只需要知道班瑞家已经插手,就足够了。

“只要他们不是挡老子的路;等事情完了,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话是这么说,但包光光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念头,似乎这一切,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好在局势一直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在他们的防御阵地差不多快要完成时,无光家的大部队终于到了;然后是双方列阵,对峙。

包光光总觉得,虽然不一定非要斗将,但开战之前,总要说点什么废话应景才算正式。于是他纵声发出一阵假到了极点的大笑,然后扯开嗓子吼道:“麦卡琳!久违了!”

“不愧是诅咒之子;看你的布置,应该是早已猜到我们要来了吧?”对面的军阵中,也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只是人家麦卡琳说话不温不火,全不像老包那样鸡毛子喊叫。想来也是,牧师总归是要传教的,若没有传声的法门那多不方便啊?

这时候就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不跑呢?难道,你真以为就靠这些壕沟和陷阱,能对抗我们无光家的大军?”

“晕,一上来气势就被人家给比下去了,失败!早知道,就该把书上那个传声魔法阵给抄下来。”包光光啐了一口唾沫,扬声回道,“若只靠这些,当然不能!但我既然已经看破了你们的计划,又怎能不留一点后手?”

“实话告诉你,我的援军,说话间可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我奉劝你一句:趁早收兵回去,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沃弥沙被老包的说辞吓了一跳,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引起她警觉怎么办?”

老包像赶苍蝇一样挥开沃弥沙的手,解释道:“这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怎样?能确定麦卡琳的位置了?”

“那不就是?”沃弥沙一脸古怪的指着对方军阵的一个角落,“你刚才说那些,就是为了把她找出来?”

“没错!”

“用眼睛看不就行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麦卡琳本人。”

包光光眼睛一瞪:“你懂什么?战场上弄个替身当靶子的事情我见多了……”当然这纯属瞎掰,他说那些话的目的,还就是为了给麦卡琳提个醒。

相信以对方的智慧,绝不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在进攻的时候,给自己身边留下“一线”防护力量。

只可惜,他能靠“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大帽子,跟麦卡琳暗通款曲,但在沃弥沙的监视下,他完全找不到机会把计划告知乌鲁他们,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叔啊,一会打起来,你可千万千万要听我的指挥,别打错了人啊!”

“放心,你指哪,俺就拍哪!”乌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磨石,在斧刃上擦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可看他那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包光光总觉得心里面有些发虚。

……

……

惨烈的战斗,从佣兵们的一波箭雨开始——在老包和麦卡琳对话时,一小队豺狼人,就偷偷地绕到了老包他们侧面,只可惜,被土丘上一直注意着敌人动向的斯科特发现了。

由于从没有对阵人类弓箭手的经验,这些豺狼人埋伏的位置,居然在佣兵们的射程之内!而第四团这帮人,可从来都没有惯谁毛病的想法。

当那一个小队的豺狼人变成“豪猪人”倒在地上之后,无光家的队伍,沸腾了。

穴居人、豺狼人、食人魔、恐爪怪、还有许多老包叫不出名字的怪物,他们咆哮着,冒着头上乱飞的箭矢,乱哄哄的朝这边冲了过来。那种气势,就好像海面上卷起的巨浪!

纵然居高临下,佣兵们手中的弓弩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大大增强,无奈人数太少,二十几支利箭的齐射,完全不能阻挡对方那疯狂的冲击!

眨眼间,浪头就撞上了礁石。

黑色的,排列整齐的礁石!二十余只土巨怪排成两排,在接敌的那一瞬间,头一排土巨怪挥动着巨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一锤捣出!“嘭——”

不管是行动敏捷的豺狼人也好、力气过人的食人魔也好,在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之下,统统人仰马翻!即便是有几个实力出众的,用手中武器硬接了这一下没倒,可这时候,第二排土巨怪也凑上来,紧跟着就是一锤!

两排土巨怪,就好像两台联动的打孔机一样;它们根本就不顾对方的攻击,只你一锤我一锤的轮番捣出;硬生生地挡住了巨浪的冲击,让浪头,在自身那厚重的甲壳上撞得粉碎!

第三百八十章 土包攻防战

以土巨怪的智慧,当然不可能自己作出这样精妙的配合,但是在老包感知的掌控下,这群土巨怪的动作,却可以如咬合紧密的齿轮一样精确!

虽然他还是没办法像罗丝那样,直接在目标的心灵中映入自己想要说的话,但下一个小小的指令还是手拿把掐的。

见敌人冲击的势头被遏制,经验丰富的佣兵们根本不用人下令,就自发地狂射起来。他们把火力集中在敌人冲锋的路径上,目的,就是让对方无法的进攻无法接续!

班得瑞摘下了手中的巨刀,对乌鲁说:“大个子,现在该看咱们的了!”说着话,他举步就要朝坡下冲。可刚走了两步,就被老包一把给拽住了。

“你要干什么?”包光光面沉似水。

“这还看不出来吗?现在是绝好的机会,只需要一个反冲锋,对方的前锋部队就会被彻底击溃!而我们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我和大个子两个人了!”

乌鲁在一边也帮腔道:“崽儿,班小子说得不错,你就看好俺俩是咋干翻他们的吧!”

“那么,然后呢?”

“然后?”两大猛男被问得一愣,不由对视了一眼,心说反正咱们是固守待援;在援军到来之前,当然是来一波就干一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成?

这时候就听包光光语带不快地说:“现在对方的主力还没有动,轮不到你们出手,都给我老实待着!”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面红耳赤的两大猛男,只扬声向那一群佣兵道:“喂!是谁让你们覆盖射击的?都赶紧给我停了!你们以为你们在干什么?现在,是他妈的战争!”

“可是,不将对方冲锋的势头打断,前边那些土巨怪的压力……”班得瑞才说了一半,就发现老包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说起来,班得瑞还从没见过老包发飙的样子,顿时心里一惊,话,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我早就对你们说过,”包光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这次战斗,和你们以往经历的都不一样;所以必须由我来指挥!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把所谓的经验和常识都给我统统扔到垃圾堆里去,你们所要做的,就是等我的命令!”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声色俱厉。

……

……

正如班得瑞刚才所分析的,失去了箭雨的压制,土巨怪的压力果然是大了许多。敌人甚至可以在包光光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容地收敛溃兵,组成一波新的攻势。

眼看着一只食人魔,用豺狼人的尸体作为武器,撞倒了面前的一只土巨怪,大步朝前迈进的时候,“哔——”一声刺耳的鸣叫忽然响了起来。

众佣兵除了有些头晕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听力出众的那些卓尔们,可就不一样了。一时间,沃弥沙只觉得心脏都骤然停跳了几拍,肠胃间也开始翻江倒海。她张嘴要吐,却发现自己竟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想找老包算账,但看到两边的土巨怪,一家一锤将中了招浑身抽搐的食人魔打飞出去的情景,她就知道,这次的哑巴亏算是白吃了。

于是她只好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一条绷带,用小刀裁碎了递给身边背着罐子的战士,道:“把耳朵堵住吧……这么好用的招数,那家伙不可能只用一次。”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恰恰是你的敌人。沃弥沙说得一点都不错,老包已经将土巨怪这种高频的鸣叫,当作了堵漏的最佳法宝。只要看某个位置快顶不住了,他就让那里的土巨怪齐声高叫;先震得附近的敌人晕头转向,然后或是乱拳,或是齐射招呼,总能够及时地化险为夷。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光靠杂兵,是冲不破由土巨怪组成的这道防线的,只是单纯地抡动巨螯,土巨怪抡一整天也不见得会觉得累,因此要想打开局面,就必须派精锐部队上来。

于是,无光家本阵中的灰矮人盾卫者动了。

盾卫者,顾名思意就是专精盾牌的战士。和铠武士相似的是,他们都精通防御,并且都是靠稳守反击吃饭的主。不过一个更习惯于用盾牌格挡,另一个更倾向于用铠甲硬抗。

灰矮人这个种族的力量和耐力都不错,似乎是天生的肉盾人选;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魔抗,尤其是对各种负面状态的抗性极高,无光家大概就是想利用这个长处,来克制土巨怪的鸣叫。

但在包光光看来,做为MT,灰矮人无疑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矮!

如果是在网游中,矮人MT很可能被建筑、或是什么植被的模型遮住,以至于后面的治疗职业加不上血;稍一动弹,整个阵型就会混乱。而在实战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则更加尖锐。

要知道,MT的职责就是要吸收伤害,以保护身后脆弱的队员,可当MT的若是个头矮了,那还能挡住什么?

看着那一群灰矮人盾卫者身后,其他种族的战士俱都猫着腰,用一种电影中日本兵探地雷的古怪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众佣兵都忍俊不止。在他们想来,那些高高大大,又不得不放慢速度的“被保护者”,实在是弩箭最好的靶子。

但令他们心急如焚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小魔法师居然一直都没发出“自由射击”的命令。

包光光就站在土丘上,冷眼看着那一队矮人盾卫者,领着身后的混编部队,一步一步地朝丘下挺近。他似乎化身成一座雕塑,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能让他有半点动摇。

然而,当敌人全体进入佣兵的弩箭射程,闷着头开始突击时,老包忽然动了!手,缓缓地举至空中,然后中指与拇指合拢,使劲一捻。“啪——”

一声脆响,即便是在喧嚣的战场上,也依然清晰可闻,

第三百八十一章 所谓智者

魔法阵在虚空中隐现,就像几个耀目的光圈,照亮了土丘上老包挺立如松的身形。别说专职的魔法师,就连斯科特这个半吊子,都能认出这些法阵,竟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油腻术”!

一滩滩粘稠而又滑腻的液体,突然出现在冲锋的盾卫者身后,于是紧跟着盾卫者冲锋的混合军团,见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所有人都清楚,在油滑的地面上全力奔跑,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摔成滚地葫芦。

他们这一慢,完美的阵型自然就出现了空当;而与此同时,老包又对着土巨怪军团,下了一个新的指令。

反冲锋!

上吨重的土巨怪一旦开始冲锋,就不是平时那种优雅而又安静的姿态了。它们佝偻着身子,用坚实的巨螯挡住头脸,就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载重汽车一样,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咚咚咚”地疯狂向对手撞去!

终于土巨怪的洪流,与灰矮人组成的盾墙撞在了一起,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巨响,在那一刻,仿佛整个溶洞,都在这力与力的碰撞中颤抖!

二者同是防御变态的主,若说有什么差别,一是土巨怪能比灰矮人高出半个身子,再者,就是土巨怪重!即便是穿了全身钢甲的灰矮人,也没有普通土巨怪的一半沉。而在这种纯粹的冲撞中,体重就决定了一切!

一撞之下,土巨怪只不过是停了下来,撑死了有些头昏脑胀,而体重较轻的灰矮人,则好像扔到墙上的网球一般,“嗖”的一声倒飞了回去。

这一飞,他们再想那桩站稳可就难了。因为在他们身后,是“油腻术”的区域!

所谓“智者”,并不在于他们总能够料事如神,百算千中——那是真神仙才能企及的高度;他们之所以显得比普通人高明,是因为他们的每一个行动,都很可能是为了两个、甚至更多的目的。这样即便在某一方面失败了,他也可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从而在大局上立于不败之地。

此刻包光光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那几个“油腻术”除了阻挡敌人后续部队冲锋之余,也给这一撞做出了铺垫。

大家都见过打保龄球时的场景吧?这就是了。那手短脚短,满地乱滚的矮人就是那球;而铺了油腻术,变得异常滑溜的地面就是那打磨光洁的球道;至于那些放慢了速度,乱哄哄挤做一团的“混合军团”,自然就是那倒霉的瓶儿了……

看着家族的“精锐力量”,居然把自己人撞了个唏哩哗啦,本来端坐在华辇上的美艳卓尔,终于“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

……

隔着战场,包光光远远地看到麦卡琳有了反应,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听他喃喃地说:“你终于忍不住了么?是呢,算起来,你也该忍不住了……”

“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沃弥沙竟来到了他的身边。只可惜,她能听清老包说的每一个字,却猜不出隐含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包光光解释道,“我早就说过,这是一场极为特殊的仗。特殊到,你以前根本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首先是交战的双方:别看现在是两军对垒,可实际上真正交锋的,只有两个人——我,和无光家的主母麦卡琳!”

“其次,是胜负的条件!要知道,只有将所有的部队都聚到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毒气的威力;所以击溃对方多少次进攻,或是杀了他们多少人都是没有用的。就算咱们一个个都是天神下凡,杀得血流成河,也不过是将对方惊走。”

“想赢,就只有一个办法:激怒麦卡琳,让她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兵力,一次性的全投入进来!”

说到这里,包光光一指远处华辇上卓然而立的对手,“瞧,麦卡琳已经坐不住了。现在,就让我再给她加点码!”他猛地放声高呼道,“弓箭手注意——齐射两轮后转为自由射击。目标:灰矮人盾卫者,放箭!”

……

……

无光家的第二波攻击,便在“混合部队”的狼狈逃窜中,极不光彩的草草收场。

说起来这一轮的交锋,无光家的损失要远远小于第一次。“混合部队”除了被撞了个东倒西歪,跌得头破血流之外,几乎安然无恙;唯独被寄予了厚望的灰矮人盾卫者……全灭了。

而且,还偏偏是被原本对他们来说,威胁最小的弓箭手射杀——在漫天飞蝗一般的箭矢下,撞得晕头转向的灰矮人们,根本就来不及捡起掉落的塔盾;而他们身上的锁环甲,对上卓尔的小型弩箭或许没什么,但显然还挡不住人类射手的强弓硬弩。

羞辱,这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沃弥沙心里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沉:她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老奸巨猾的无光家主母麦卡琳,在诅咒之子面前,居然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被肆意的玩弄。

最后,还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对面已经蠢蠢欲动的无光家本阵,就是证明。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有人能逃出,没有人能够违抗;这已经是“非人”的智慧了!自己的母亲居然想利用这么一个怪物,真的……没问题么?

沃弥沙几乎都不敢再想下去,她长吁了一口气,转过头表情复杂地对老包说:“看来,这次又叫你料中了。我真想知道,到底你有没有算不中的时候?”

“这还用问?我又不是神,当然有算不中的时候啦!”包光光用夸张的语气说。可紧接着,他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贴在沃弥沙耳边轻声道,“不过,不是今天!”

沃弥沙当然不知道,她之所以会觉得老包无所不能,完全是因为老包“要”她这么想的。

从今天一出门,他就开始算计沃弥沙了。因为他知道,沃弥沙才是这次计划成败的关键。所以这一路上,他就不断地寻找机会,用各种方法去打击沃弥沙的自信:沃弥沙只要说东,他就偏要西;然后证明给她看,西才是正确的。就这样连番打击之下,沃弥沙的自信,已经跌进了谷底。

当一个人自信满满时,难免会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心态,认为别人也没什么了不起;而相对的,人在自卑失意时,则会情不自禁地放大别人的长处。

这是一切类人生物的根性,与教育,修养之类的东西无关。

于是在沃弥沙的心目中,胜得匪夷所思的老包,便自然而然的被神化了。在这种状态下,基本上老包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因此老包后来又不失时机地分析起战局,就是为了在她心里埋下一个暗示:

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麦卡琳马上就要上当了;所以你不需要再等,赶紧把“援兵”都叫出来吧!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包光光这一番做作显然是成功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狂

无光家的本阵,动了!

这一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巨魔、牛头怪、一大群精锐的蜥蜴骑兵,裹挟着卓尔的大部队,就好像一架缓缓提速的战车般,轰鸣着,势不可挡地朝这边压了过来。

是的,关键就在“压”这个字上。没有犹豫,没有试探;对方只是用最基本的手段,就把其人数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

“你不是智计百出么?那我就用堂堂正正之师,以巨石压卵之势逼过去,任你有千般能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无用!”想来,这就是对方的潜台词吧。

在一般情况下,对方这种选择或许是“智者”最难应付的:人家根本就不与你斗智了,转而蛮横地用拳头说话;但现如今有了毒气,一切都不同了。“果然……来了!”沃弥沙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张,她兴奋;但偏偏没有半点恐惧;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连语气,都透出一种欢欣雀跃的感觉。

由此可见此时的她,对老包的信心已经足到了什么程度。

“是啊,终于来了。”包光光也笑了。只是他笑,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大部队有了动作;而是因为麦卡琳真的听懂了他的暗示:命令大部队突进的同时,也给还待在原地的自己,身边留下了足够的护卫。

将扎维尔家的高手诱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这并不需要担心;老包真正担心的,反而恰恰是麦卡琳的安全——万一她本人没扛住对方的攻击,一上来被人秒掉,那可就真的搞笑了!

……

……

大部队一动,对前方杂牌军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他们在战场中央就完成了集结,回过头来再一次冲向土巨怪组成的防线。这一次冲击,和前面几次都不一样。竟隐隐有了种疯狂的气势。感受着防线越来越重的压力,包光光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没功夫为人家麦卡琳担心了;因为他自己,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麦卡琳是不可能把真正的计划,透露给这些底层战士知晓的,知情者,撑死了不过是家族的几个高层。因此,这帮战士的进攻可不是演戏,而是刀刀见血的真打!

如果在伊科丽芙达出现之前,他自己没扛住这一波攻击,死了……也是真死。

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卓尔战士手中接过铁罐,然后对乌鲁说:“叔啊,你的活来了。在毒气生效之前,不管他们上来多少人,你都必须给我挡住。”

“喔,”乌鲁在要求主动出击被老包呛回去以后,就一直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把玩着斧柄;这时候听到老包的请求,忽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你意思,俺就是那‘哀木替’呗?”

包光光微微一怔,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还记着哪?没错,你就是MT!咱们这帮人是生是死,就全看你这T够不够强力,能不能罩得住了!”

“呵呵,”乌鲁咧开大嘴笑了,他一跃而起道,“别看俺不懂啥是‘守护之心’,但只要站在俺身后,谁也别想动你一指头!敢炸刺,咱就——”

“削他娘的!哈哈哈哈……”包光光也笑了。这一刻,他恍似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刚刚大婚的时候,乌鲁就是这样拎着斧头,满脸狰狞地吼叫着。只要一想到这里,一股暖意就充斥了他的心房,让他的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亮。

“哭啥,没出息!”乌鲁笑骂了一声,作势就要踢老包屁股;结果被老包讪笑着躲开了。乌鲁也不在意,一手拎起巨斧扛在肩膀上,晃了晃脑袋道,“走了!”

“等一下!”老包在后面叫道。他将铁罐扔在地上,取了一块汗巾用造水术弄湿了递给乌鲁,“叔啊,你用这个把脸蒙上,可以挡毒气的。”

包光光早就想过,笑气溶于水,因此湿布还是有一定过滤效果的,余下的毒素,冰原战士的体质虽然无法免疫,最起码,要比全无防护的卓尔们倒得晚吧?只要对方一倒,老包就可以施法驱散笑气,乌鲁自然也就安全了。

只是脸上遮了个汗巾,让乌鲁的形象看起来十分怪异。对方冲上来的战士还纳闷: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要说是潜行者吧,看这肌肉坟起的身材也太实在夸张了点,而且他的手里,还拎了把尺寸更加夸张的双面巨斧;可要说是战士……天底下哪有光着个膀子上阵,却偏偏蒙了脸的战士?

总算卓尔的方阵中有明白人,一见乌鲁的造型,就立即出声示警道:“该死,是野蛮人!小心他们的战嚎……”

可惜这提醒来得太晚了——乌鲁早已经吸足了气,在那卓尔说话的同时,他就吐气开声:“喝啊——”巨大的吼声,就如同平地里起了一个炸雷;音浪过处,人仰马翻。

……

……

没过多久,无光家的战士们就知道,为什么对方敢大大咧咧的光着膀子上战场了——那身上一块一块隆起的不是肌肉,简直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

卓尔战士的弩箭,撑死了在其身上扎一个小孔;角度稍微偏一点的,都会被弹飞!而箭上涂抹的剧毒,也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发作,让一众卓尔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出门时抹错了药?

面对这样一个防御堪比岩石巨人的怪物,是人都难免感觉头大如斗,但最为恐怖的,还要属他的攻击!

两米多长的巨斧,车轮大小的斧面;抡开了那就是一道死亡的漩涡!无论是谁,碰着了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砸飞,要么,连人带兵器统统一斧两断!

“不够不够不够!哈哈哈哈……”此时的乌鲁,早已是打发了性;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狂化状态:只见他双肩隆起,好像多了两颗脑袋;裤子也被鼓胀的肌肉撑破了,全身上下,就只剩下腰间的一片布帘还算完好。那肌肉一块一块堆叠起来,成了好像铠甲一样的东西。而皮肤上刺青,与凸起的青筋纠结起来;便是这铠甲所独有的纹饰!

他脸上溅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血,就如同戴了一个恐怖而怪异的面具。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那右眼中闪烁的红光,却愈发的灿然,夺人心魄!

他吼叫连连。虽然脸上有片布帘子挡着,但每一次巨吼,还是有顶不住的吐着血被震飞出去;而硬挺下来也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势若奔雷的一斧!

“狂,狂战士啊……”也不知是谁,带了哭腔这样喊道。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登场的方式

前边有乌鲁超级这个强T顶着,左右有成排的土巨怪护卫,再加上身后二十多把强弓硬弩随时支援,包光光自然是安如泰山。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支着水晶墙,时不时地放几个魔法帮衬一下;到后来他却发现,他非但不需要放魔法,连水晶墙都没必要再开着了,只要注意点乱飞的流矢就行——卓尔们的“迷你”弩,连他最普通的护盾都射不穿。

这机会不赶紧放毒,难道还等菜么?

“咚”的一声,铁皮罐被老包墩在地上;然后他直起身,先用大拇指比了比距离,又朝天空吐了口唾沫测量风向和风速;结果等唾沫都离了嘴他才想起来:地底下一般没风……

好在此刻的包光光,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是机器猫);又怎会任由唾沫再落到自己脸上。能力轻轻一送,那口唾沫,便忽忽悠悠地飞了出去,跳进外围一只正大呼小叫的食人魔嘴里。

结果那只倒霉的食人魔,就因为这口唾沫葬送了性命——谁让它双手掐着自己喉咙冲出来的?

看着那食人魔被乌鲁相当敞亮的一分为二,包光光忽然间竟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尽管他知道麦卡琳将这批部队派上来送死,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对家族内部进行清洗的想法。这是必须的,就算她不做,辛提蕾娜继位以后也一样会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卓尔的这种传统感到不爽。

“已经……够了!”包光光一把扯下了罐口处的塞子,在另一只手吹风术的作用下,罐中那甜丝丝的气体,就好像那场扯天彻地的杀人之雾一般,似缓实疾地朝无光家的军阵飘去。

“既然当初是一场大雾将我送到这里,现在,就让老子再用一场雾来结束掉这一切吧;也算是有始有终。”包光光嘴里念叨着,一边目送着雾气,在空中一点一点地消散不见。

无光家的战士们还在咬牙酣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战场的某一个角落,有人已经悍然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们更不知道这次放出来的东西带给他们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灾难。

……

……

笑气。

笑气这玩意被弄出来之后,老包自己也试验过,在剂量不大的情况下,如果你硬板着脸不想笑,是完全可以不笑的;你只会觉得有一点兴奋,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直到你开始觉得头晕。

可一旦你开始笑了,那就很难再停下来。而且有人说过:笑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有一个人开始笑,即便当时没什么好笑的,也会有第二个人跟着。因此相声之类的节目在剧场里,“笑”果要远远好于在电视里播出。

此刻,就是对这一理论的最好诠释。

开始只是一两个人在呼喝时,口中冒出无意识的笑声;紧接着,这零星的笑声便感染了更多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笑就如同涟漪一般,从接战的地方扩散开来,在四周倘佯;最后又忽地汇做一处,像海涛般此起彼伏。

这里面乌鲁笑得最响,就像合唱团中的领唱一般;其实他中毒的程度并不深,他笑,只不过因为他单纯地觉得这种战斗,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

笑声震落洞顶的泥土,扑朔朔地落在老包肩上,将他从恍惚中拉了出来。“是时候了,”他挥手施了一个静息结界,中和掉自己周围的笑气,紧接着便放声大呼道:“沃弥沙!趁现在!”

沃弥沙正关注着场上的局势,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再加上此时的她,对包光光的能耐早已是深信不疑,因此老包一叫,她便条件反射地发出了事先定好的讯号。

看着土丘上缓缓消散的光点,包光光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先前的唱念做打没有白费,沃弥沙,终于落入了他的圈套;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战场之上,无光家的战士虽然大笑不止,但他们并没有扔掉手中的兵器,反而“乒乒乓乓”地打得比先前更来劲了……

“大局已定。”包光光如是说。现在他还要考虑的,就剩下伊科丽芙达他们,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战场上了。

先前他就曾做过猜测,甚至还设想了无数个版本:有靠谱的比如用巨型蝙蝠空投;也有那不靠谱的,比如脚踏七色云彩、或是夸张到人手一只相移蜘蛛……

但包光光从没想过,对方出现的方式,居然会是从地下!

就在沃弥沙发出信号后不久,大地便开始颤动;轰隆隆地让人立足不稳,紧接着有那眼尖的就发现:远方一处甬道的尽头,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座坟包;最为诡异的是,这坟包竟然还会移动!

它由远及近,在地面上拉出一条清晰的轨迹,就好像一条沙龙一般蜿蜒到麦卡琳附近不远的地方,然后,轰然炸开!

烟尘弥漫间,泥土和碎石有如子弹一般四下乱飞,打在周围的石笋上“噼啪”作响。甘尔丹冷哼一声刀剑出鞘,挺身挡在了主母麦卡琳身前,可还没等他再有动作,便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被爆炸声吸引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连乌鲁都停下斧头,傻傻地张大了嘴巴——只见那烟尘之中,忽然升起了一条红褐色的通天肉柱!

肉柱大概有五六米粗;就好像一列骤然钻出地面的地铁一般,眨眼间便蹿起了二十多米高;包光光不知道如果它全钻出来会有多长,但只看它露出地面的部分,便无愧于“庞然大物”这个称号了。和洁西卡的魔宠“一条”比起来,那只巨鸟,就好像蚯蚓身边的一只小蟋蟀!

“蚯蚓?这……也能算蚯蚓吗?”包光光失神地念叨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主母们

乌贼长到十七八米,就成了“大王乌贼”,这时候它还没脱离乌贼的范畴;可要是再继续长,估计,就没什么人把它当乌贼看了,那只能是“挪威海怪”!

眼前的怪物就是如此:虽然它还是蚯蚓的模样,习性也差不多,更没有尖利的爪牙;但任何人,都没办法将它和“温和”、“无害”这样的词联系到一起吧?

毕竟巨型生物最恐怖的,就是它那难以估算的体重!

“肉柱”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任由着自己的身躯,朝麦卡琳那边倒下去——这一下要是砸实了,管你是多少级的强者,什么宗师圣阶也好,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变成汉堡包中间的夹层,身上的衣服当然是生菜叶了。

“跑,跑啊!”包光光目眦欲裂。面对这种“泰山压顶”一般的攻击,就算换了他也只能徒呼奈何——除了跑,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对付这堆生命中无法承受的……肉。

但麦卡琳有!

只见她双手平伸,性感的牧师袍无风自动;紧接着,一个清晰的梵唱声就响彻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听不懂具体在说什么,但包光光知道,这绝不是他平常听到的地底通用语,也不是牧师间流行的“高等黑暗语”,而是一个全新的语种!

“难道……是传说中的‘圣言术’?”包光光暗自猜测。

没错,麦卡琳所使用的,正是“真言术”的升级版——圣言术!所谓圣言,就是神明所用语言,每一个字,都具有莫大的威能,组合在一起,更是会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就比如现在。圣言术一出,那只巨大的蚯蚓,就那么突兀的被定在了空中;仿佛重力的规则,在它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怪物身边忽然多了一些黑色的裂缝;这些裂缝出现得毫无征兆,好像怪物还没露头,它就一直在那里等着了。如果包光光靠得够近,他便能看清那些裂缝,其实是由一个个黑色的符号组成的!

这些符号便是所谓的“神语”了。符号的颜色,与牧师所信奉的神祇有关,由于罗丝属于黑暗系,因此麦卡琳施出的圣言无论如何也白不起来。

漆黑的符号,就好像一个个小小的黑洞,不断腐蚀着怪物的血肉;不多时,怪物就已经是遍体鳞伤,玫瑰色的鲜血刚一流出来,就被吸入了符号中,“滋啦”一声消失不见;再看那符号,竟好似刚刚美餐了一顿,竟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

……

众所周知,蚯蚓本就是一种恢复力十分强大的动物,就算将其从中斩断,两段身躯也能分别存活下来,变成两个全新的个体。何况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纵然以圣言术的威力,想要它的命也太不可能;充其量,不过是让它多承受一些痛苦罢了。

麦卡琳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圣言术的效力还没过,她就施放了第二个神术——从一开始,她就是想利用圣言的定身效果,来为她争取施术的时间!

律令——放逐!

这个神术的作用,就是将不属于这个位面的生物比如火元素、幽影、深渊恶魔之类的东西,强制性的送回它们原来的地方;因此也被人称作“反召唤术”。它还有一个衍生的效果,那就是针对所有召唤出来的魔宠!

毕竟魔宠一经认主,它们所居住的位面就变成了“星界”。

当然,若施术的目标只是被驯服的野兽,这个律令就没有任何效果。但麦卡琳固执地认为:蚯蚓本身是没什么攻击性的,胆子也小;要想让它作出与习性完全相反的攻击行为,光靠驯服还远远不够!

于是她下定决心赌这一铺,结果,就像所有人所看到的那样,她赌赢了——怪物在空中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扭曲、终至不见。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麦卡琳略略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胖大的身躯,正施施然地从怪物留下的巨坑里走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拍着巴掌道:“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吗?……很强大。不愧是布莱梅门中最老牌的牧师。”

“伊科丽芙达!”麦卡琳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到底还是来了。不过,你敢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是认为凭你的力量,已经足以与我正面抗衡了么?”

“也许能,也许不能;谁知道呢?但是——我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那个险吧?”伊科丽芙达笑眯眯地说,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怎么样?有兴趣见见你的‘老朋友’吗?”

她话音刚落,从她背后就转出一个美艳的卓尔牧师来;与纯粹是“霸王龙”级别的伊科丽芙达并肩站在一起,更显得她体态风流,笑靥如花。

“泽丽瓦拉·沃尔玛?”看清来人的模样,麦卡琳也情不自禁的怔了一下,这时候就听伊科丽芙达语带得意地说:“果然认识吧?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班瑞家的主母!”

“想试试……‘布莱梅门第一强兵’的威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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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见到苏维娜的打扮,大概就明白为什么班瑞家的战士,会被人称作布莱梅门的第一强兵了——就连她这个家族中的高级牧师,平时都顶盔戴甲,可想而知班瑞家对战士的重视,已经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不过全身披挂,总有那不方便的地方;就比如眼下:只要苏维娜稍一抬头,头盔上凸起的尖刺就会擦到走廊顶部的墙皮;恨得她牙根痒痒。

可就算她再恨,心里再急,在主堡这低矮的走廊中也无法撒开腿跑,只能像这样猫着腰,委委屈屈地小步快走。好在她要去的地方距离不远,拐过一个弯,祈祷室的金属门就近在眼前了。

一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过后,门便“吱嘎嘎”的从里边打开了。

祈祷室内空荡荡的,那镶嵌在墙壁上的神龛,是唯一值得人注目的东西;除此之外,在神龛的对面有一张床,床上有主母。

在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泽丽瓦拉·沃尔玛!

第三百八十五章 动向

泽丽瓦拉用药水,细心地洗去脸上的妆饰;但如果包光光在这里,就一定会吃惊地发现:眼前的泽丽瓦拉竟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差别,就在于那一双眼睛。|/\P-a-o-s-h-u-8.c-o-M/\|

平静,冷漠,还带着一种充满自信的骄傲。如果说,出现在老包面前的泽丽瓦拉,是一只聪明迷人的小狐狸精,那么穿上主母服饰后的她,就是那不可一世的九尾妖狐!

她并没有抬头去看匆忙跑进来的苏维娜,只自顾自地用干布擦拭着脸上的药水,就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般,那种专注,那种细致,让人感觉这世上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能干扰到她——就算主堡着火了,她也会先把手头上的活干完。

可是在苏维娜看来,眼下的事情无疑比主堡失火还要严重,还要紧急。“主母,扎维尔家来人催促,让我们按照协议发兵去攻击无光家的驻地;我们该如何应对?”

“来的是库瑞娜还是茹法?”泽丽瓦拉擦完脸,将手中的干布细细叠起之后,才好整以暇地问。

“都不是,只是一个低阶的牧师。人现在还在会客厅里等候……您要去见一下吗?”

“不见。”泽丽瓦拉摇头道,“让她在那里等着吧。”

“可是扎维尔家的部队已经出发了,如果我们行动得太晚,只怕……”

泽丽瓦拉挥手打断她道:“只怕到时候连根骨头都抢不到了,对不对?可苏维娜你想过没有,就算咱们先到了,并且率先攻下无光家的主堡,咱们又能得到什么?一块毫无意义的地盘吗?”

“您的意思,咱们是不出兵了?那在刚才的例会中,您为什么还让各部的统领集结部队?”这并不是抱怨,而是单纯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作为两个孩子成长的指导老师;苏维娜也是最早知道主母秘密的几个人之一。

这里面要解释一下:所谓的“指导老师”,说白了就跟那边的乳娘差不多,要知道卓尔的童年,基本都不会和母亲住在一起,至于父亲……有时候真的很难确定是谁。

像泽丽瓦拉这样的贵族子女,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指导老师,由她们抚养长大。到了一定年龄,女孩便进入神殿学习罗丝的教义,而男孩则送入格斗武塔进行战士训练。当然了,在老汉斯来了之后,还有个魔法学院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那之前,泽丽瓦拉一直是跟苏维娜在一起的。由于这层关系的存在,两人独处时苏维娜通常不用去顾及什么,该问就问。

“谁说,我们就不发兵了?先前我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现在,机会来了。”说到这里,泽丽瓦拉忽然“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坚定而不容置疑地说:“传我的命令:全军疾进。目标,扎维尔家驻地!”

“扎,扎维尔家?伊科……丽芙达的那个扎维尔家?”苏维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次攻击的目标,居然不是墙倒众人推的无光家,而是城中最为强大的第一家族!

“是的,你没听错。”泽丽瓦拉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中,竟没有半分自身的情绪在内;就好像有个顽皮的孩子,用画笔在她的嘴角上添了一道怪异的弧线。“不然你以为,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让赫里斯身陷险地不说,还暴露了我身为主母的秘密,难道就为了半个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无光家?”

“扎维尔家虽然势大,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现在他们家族的精英,都随着伊科丽芙达一起围杀麦卡琳去了,而他们的部队,也在和无光家残余的力量战斗,根本就顾不上其他。所以……只要我们的行动够快!”

苏维娜听得是连连摇头。诚然如泽丽瓦拉所说,攻下扎维尔家主堡可能性的确很大。但问题是,就算攻下了扎维尔家的主堡,对方也不过是换了个驻地——那时候,对方应该也攻下了无光家;敌我双方的实力比,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且伊科丽芙达回来之后,肯定会大举反攻的,到时候又该如何应付?”苏维娜寸步不让地直谏道。

“伊科丽芙达?”泽丽瓦拉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个傻瓜。你以为……在杀了麦卡琳之后,诅咒之子还会让她活着回来么?她,太小看人类的狡猾了!”

……

……

是慧眼独具也好,歪打正着也好,又或者,纯粹就是那种对人类根深蒂固的成见在作祟;反正不管怎么说,泽丽瓦拉终归是看破了老包的一部分计划,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又打起了浑水摸鱼的主意。

只可惜有一点她算错了,那就是扎维尔家派出去的部队,并没有跟无光家留守的力量打起来——他们在离无光家驻地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就被一群前来“解救人质”的魔法师给堵住了。

前来与他们交涉的预言师杜阿格斯,正抱着肌肉鼓胀的胸脯,用他那野蛮人一样的嗓门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不关心。同样的,请你们也不要耽误我们救人!”

“救人?救谁?”扎维尔家的统领顿时被唬懵了。

“吞森导师,也就是你们说的诅咒之子,该死!——啊,我不是说你,我是骂无光家的那帮混蛋,他们居然敢公然绑架了我们的导师,等把人救出来,看我不……”

看着眼前的大个子魔法师嘴唇翻飞,指天划地的将卓尔常用的骂人词汇喷了个遍,然后开始用灰矮人的,牛头怪的……统领可不敢小瞧了法师那丰富的语言知识,赶紧出言打断道:“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让我们参加战斗,用不了多久便能攻破他们的驻地。”

“什么?让你们参战?”杜阿格斯瞪起了眼睛,“说得轻巧!要是能全力攻击,那个破地方我们早就攻下来了!——我问你,你知道他们将人质关在哪儿吗?万一混乱中伤到了人质怎么办?啊?万一逼得太紧,他们杀害人质玉石俱焚怎么办?”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提高了八度,震得那统领的耳朵嗡嗡作响。那统领一见说不通,转而道:“你又怎么能确定,绑架你们导师的,就一定是无光家?也许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可能!”杜阿格斯大手一挥,“导师的‘公开信’相信你也看过了,那里面说得很清楚:罪魁祸首就是无光家!”

统领一时无语。从那封信中看,确实明的暗的都指向了无光家;而她又势必不能将诅咒之子真实的行踪泄露出去——她总不能说“哪啊,其实软禁你们导师的是我们扎维尔家”吧?

若真那样说,两边不打起来才怪!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作态与军阵

若换了以前,扎维尔当然不会将这一群魔法师放在眼里,但士别三日,对方居然从乌合之众,一跃变成了训练有素的军队!

尤其是当他们灭了八大家族之一的迪斯特纳家之后,城里更是人人侧目,就连娜茹也不得不承认,这群魔法师已经成了一股令她必须正视的力量。

虽然迪斯特纳家的底蕴,离排名第一的扎维尔家尚有一定距离,但魔法师们此刻摆出来的实力,与当时也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候由于兵种单一,他们还必须靠游击战才能取得胜利,而现在,这群魔法师却有了与任何人打阵地战的本钱!

辛提蕾娜麾下的无光家部队,统领达赫妮;迪斯特纳家残余的那部分力量,统领艾莫里卡;再加上娜德伦统领的校卫军……光是战士的实力,就不下于一般的大家族了!

至于高端武力,努尔瑞拉的刀剑技已得了真传,此刻再配上师傅的刀剑,那就是一个山寨版的甘尔丹;再看头上盘旋的蝎尾狮(就是拍死了迪斯特纳家主母的那只),阵前那恶形恶相的粘土傀儡(两台扎古拆东墙补西墙,修好了其中一台),还有那比傀儡高壮一倍有余,摇头晃脑正练着剑法的巨型怪鸟……

而反观扎维尔家:为了袭杀麦卡琳,他们早已是精英尽出,闹得娜茹手中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高端战力,来遏制对方的这些个大杀器,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因此身为主帅的娜茹只有苦笑。

眼前的局势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硬闯,就算自家能赢也是惨胜,余下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拿下既定的目标……可是主母的命令又摆在那。她总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退回去吧?

于是,娜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对前来回复的统领说:“再去跟他们的人商量下吧,他们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只要……算了,还是我亲自跑这一趟。”

而与此同时,在无光家不远处的一所营帐中,操魔师盖尔卢司也对小光头说:“葛蒂,你说咱们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点?”

“嗯?”葛尔丝蒂拉眉毛一挑:“怎么说?”

盖尔卢司没说话,只翻着白眼,用手指定了法师部队与无光家“交战”的地方——在那里,一群学员正轮着班地朝城塞上空扔着魔法,五颜六色的光团在半空中炸开,恰似庆典时燃放的烟花,那叫一个流光溢彩,琼枝乱坠。

葛尔丝蒂拉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反正是做个样子而已,那么较真干吗?你没见这帮家伙一个个玩得兴高采烈,就由他们吧,当是发泄一下也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盖尔卢司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是装样子,总得在围墙上轰一道缺口意思意思吧,你这样能瞒得过谁?要知道,这附近可有不少家族派来的探子……”

“你错了,盖尔卢司。”小光头突然出言打断他道,“现在的我们,并不需要去取信谁;作出这个姿态,不过是给这些大家族一个台阶下,同时,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威慑。至于你说的那些‘老鼠’……留着也挺讨厌,我看,干脆就让努尔瑞拉活动活动好了。”

于是当娜茹心事重重地来到葛尔丝蒂拉的营帐外时,正好撞见了携刀配剑的努尔瑞拉,满脸严肃地带着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这是,打算要清场了?”娜茹在心里暗暗嘀咕。

她知道对方这个举动,说白了就是给他们扎维尔家看的——魔法师们对扎维尔家部队的存在,已经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她现在唯一能期待的,就是班瑞家能按照协议及时出兵,然后合两家之力给这群魔法师施压。

然而娜茹不知道的是,让她望眼欲穿的援军,此时正悄悄地赶往扎维尔家的驻地;就好像一群追摄着猎物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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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布莱梅门的第一强兵。”麦卡琳语带赞叹地说。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无光家的又一个战士,被突如其来的刀光夺走了性命。

能被麦卡琳用作最后一道防线的,当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严格说来在武力上,并不差于对面班瑞家的战士。刚刚死去的那个,更是已经到了一般小队长的水平。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几下就被对手给放翻了。

接敌的第一刀他很轻松就挡住了,可轮到他反击时,攻击他的班瑞家战士却抽身就走,让无光家的战士禁不住微微一怔。

要知道两军对战,除非是某一方溃败,不然很难出现这样的情况。跟军纪什么的无关,最关键是你往后退,可后面的人却在往前挤啊!转身就跑的行为,岂不是把你自己的身体,穿到了自己人的刀尖上?

但现实是,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就在这无光家的战士盘算是否要追击时,突然发现头顶上扑下来一个黑影:原来是对方后排的战士,已经踩着前排战士的肩膀,高高地跳了起来!

蓝荧荧的刀光,有如瀑布一般当头直落!

尽管有些猝不及防,但千锤百炼的反应,仍让无光家的战士及时举起了弯刀;但他没想到的是,致命的一击,并不是来自头顶!

电光石火间,班瑞家的队伍好像整个向右边错开了一个身位,就是这一个身位的变动,让原本与同伴厮杀的敌人晃到了他的身前,紧接着,就是由左至右的一道冷电!

另一把弯刀,在错愕间吻上了他的脖子——这个倒霉的家伙至死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在跟对面的哪一个对手作战。

其实不光是他,所有无光家的战士都陷入了这种困惑,因为眼前的敌人,总是像走马灯一样地变动——你刚盯上一个对手,转眼间面前的那张脸就换了;每一个敌人,都是一沾即走,绝不和你进行一对一的交锋。

毫不夸张地说,对方已经把卓尔作战的“诡、奇、阴、毒”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大家都站在地面上,可班瑞家的队伍,就偏偏给人一种“球体”的感觉。是的,他们整个队伍都在不停地滚动:正着滚,侧着滚;左右滚,上下滚。他们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石球,不断地将对手碾轧在自己身下,而扔出去的,便是磨碎的肉屑了。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班瑞家军阵!

一直都没什么“天才”出现的班瑞家,就是靠这套军阵,打出了他们家族战士的威名,然后一步一步的,爬到了现在布莱梅门中老二的位置。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由于班瑞家有这样的军阵,也导致了他们家,总是出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毕竟过于死板的“土壤”,是不利于天才这种东西生长的。

花落花开,皆是因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也许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因此麦卡琳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撒手罐

如果说,战士们的对决是最为刺激的,那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刺客们的对决是最为短暂的,胜负都只在一瞬间;而法师们的对决,则是最为诡异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出什么样的招数,或是哪个法术会发生变异。{,小。说。网}

那么,牧师之间的对决,估计就只能用“斯文”这个字眼来形容了。

是的,他们很少会面对面的抡拳动脚,都是各自带着一帮人;你给你的人加持状态,而我给我的人加持状态;给自己人加持的同时,还要破除对方身上的增益效果。

这有点像两个人坐那里对弈,你走一步,我走一步;最后看谁技高一筹。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差的,不过是一大帮子牧师,在同一个棋盘里“混下”罢了。而且,双方的棋子也不是一个档次的——班瑞家的战士,论整体实力要比无光家的护卫优秀得多。

因此,伊科丽芙达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单凭手下的牧师,就足以折腾得无光家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尤其是麦卡琳自己,是又得大范围加持,又得大范围驱散,时不时的还需要救场堵漏,神术便跟流水一般不要钱地发将出去。

其实话又说回来,就算胖主母亲自动手,也无法让己方在短时间内攻破对方的防线,毕竟无光家的战士,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虽然处于劣势,但离溃败还早着呢。

如果局势就这样发展下去,对伊科丽芙达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地等下去,等到麦卡琳的神力耗尽;便是那家伙毙命之时!

尽管无光家的战士见到主母遇险后,便毅然放弃了眼前的对手,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救;但中了“极乐天使”的他们,又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更别说班瑞家,还特意分出一部分战士在外面等着。

而场上唯一的变数甘尔丹,也早就被摩卡多罗引得远离了战场。“所以,没有人能救你的性命;这次你——死定了。”伊科丽芙达的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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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麦卡琳也笑了。不过她的笑,是嘲笑!在她看来,对方就是一只愚蠢的飞虫,落入了蜘蛛网中居然还不自知。

最后还是班瑞家的“泽丽瓦拉”——或许该叫他赫里斯;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头。因为外围班瑞家的战士,竟挡不住无光家回援的“鱼腩”部队!

是的,在赫里斯眼里,其他家族的战士再怎么号称精锐,在自家军阵面前也不过是任他揉捏的鱼腩;但此刻,就是这些鱼腩几乎将己方的军阵硬生生地挤破!

他们哈哈大笑着,就好像奔向情人怀抱一样用身体迎向班瑞家战士的刀锋——哪怕不能一刀换一刀,但只要能拖上一秒半秒,他们也同样会做!刀砍在他们的身体上,他们笑;刀锋夹在他们的骨缝里,他们还在笑!哪怕被划开了脖子,鲜血如风嘶一般“哧哧”地喷洒,断裂的声带,让其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他们脸上的笑容,也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最让他战栗的是,那笑容,居然是打心底里发出的!对方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对他们来说,战斗、受伤,乃至死亡,都是一件令他们感到快乐的事。

而他们,也是真心实意的在享受着这份快乐!

这哪里还是以灵巧诡变著称的卓尔,简直是一群发了疯的巨魔!“怎么回事?”赫里斯厉声质问伊科丽芙达,“你不说他们已经中了毒气吗?怎么战斗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强到了这个地步?”

伊科丽芙达这时候也懵了,她下意识的朝包光光那边看去,于是隔着一群疯狂的卓尔,她看到了坐在巨汉肩膀上的诅咒之子——那家伙,脸上没有半分计谋失败的焦急不说,还好整以暇地……掏出了一包肉干在啃?

没错,老包那派头,根本就不像身在战场之上,倒像是夜总会里,正津津有味地看外国妞跳大腿舞。

伊科丽芙达好悬没给他气吐血,这下子,就算她是猪也明白过来了:

这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极为恶毒的阴谋!于是她当机立断道:“走!快走!”话音未落,她便一马当先地朝来时的大洞跑去——那里,正是她给自己留下来的退路!

“想跑?也得问问老子肯不肯答应先!”包光光见状不由得冷哼一声。自己费尽了心思,既是无间道又是苦肉计轮着番的上,就为了营造出眼下“杀王”的局面,又哪能让她轻易跑了?

要阻止对方逃跑,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将那条通道弄塌。然而无光家的部队与麦卡琳此刻都被拖住,根本就无暇去阻止伊科丽芙达;而老包的位置又离得过远,“银河星爆”鞭长莫及,用别的法术,貌似威力上差一些。

但包光光有办法。

他卸下背后的铁罐,指着伊科丽芙达她们出来的大坑对乌鲁说:“叔啊,看到那个坑了没有?你把这个铁罐子,往那个坑里面扔……一定要扔准啊!”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这个装笑气的铁罐子,本身就是内有玄机的;它分为上下两层,分别有两个开口,就跟那边用来下毒的“如意壶”差不多。先前他看似将罐子里的笑气都放出去了,但实际上,他只放出了上边的那一半!

也正因为这样,闻了笑气的无光家战士,才没有像那次试验时一样完全丧尸战斗力,反而比平时更加疯狂。奥妙,就全在一个“剂量”上。

要知道笑气这东西,闻多了固然会中毒窒息,但若只是少少的闻一点,它就相当于一剂兴奋剂与镇痛剂的集合体;你想一群“嗨”到了极点,又不知疼痛的战士,再加上主母被围的刺激,就算战斗力翻上一倍都不稀奇!

而这剩下半罐子笑气,便是他包光光最后的“撒手罐”了——作为一个靠小聪明吃饭的主,老包省下一半的笑气,又怎会只是为保证无光家的战力这么简单?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何时通气

当初老包在制取笑气的时候,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原因就是这玩意如果温度太高的话,会分解为氮气与氧气,而气体急剧膨胀的结果通常只有一个:

爆炸!

况且笑气本身,就是一款相当不错助燃剂,真要爆起来,绝不比那边煤气罐爆炸的威力来得小!摧城拔寨或许夸张了点,但若是用来炸人……“化身千万”那几乎是一定的。

作为撒手锏,老包还生怕它爆炸的威力不够,为此他还现给钢瓶里做了些手脚,加了些料;而起爆装置那就更多了:首先是瓶底恒定的那个“骷髅印记”魔法阵,只要受到撞击,法阵便会激活,这样在法术感应范围内只要有敌人,就会产生爆炸,瞬间产生的压力会将瓶内的笑气引爆。

罐子的上半部,则是一个燃烧瓶般的装置,它会给铁罐持续加热,直到瓶内的温度超过临界点,就这样老包还不放心,身边的六个魔法阵已经严阵以待,无一例外的,统统是增远的火球术!

他是要用这种方法,产生类似“连珠火球”的效果,你驱散一个还有五个,只要有一个能轰在罐子上就行。

冰原战士那千锤百炼的投掷技巧,到底是没让老包失望,铁罐就好像激光制导的炸弹一般,准确地落向离洞口不到一米的地方——这玩意,本就是老包给伊科丽芙达准备的一道大餐,如今被拿来炸地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没有人特意去阻拦它,毕竟和漫天乱飞的橘红色火球比起来,这个黑漆漆的铁罐子简直太不起眼了,就算远远地看到,也只以为那是野蛮人情急之中扔过来的一块石头。

幸亏伊科丽芙达那强者的直觉,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们——就在铁罐即将落地的前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了危险,那种感觉,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就好像面前的不是地道,而是一只深渊魔龙张大的巨口!

“等一下!”伊科丽芙达伸开双臂,将所有人都拦在身后,紧接着她便撑起了神圣护盾——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如同老包想象的那样应邀而至。好像在那一刻,天上的太阳都掉落下来,强烈的光芒晃得一众卓尔根本睁不开眼睛;冲击波裹挟着火光和浓烟,将地道整个顶层都掀了起来;断裂,破碎,然后又重重地砸了回去。

原先的地道入口,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而坍塌的趋势,也沿着地道的走向一直延伸出去;大地不时传来低沉的闷响,无数碎石铁片,就像子弹一样四处乱飞,打在伊科丽芙达的护盾上,激起了阵阵涟漪。

——尽管她本人就被冲击波震得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但不管怎么说,她终归是扛住了这次爆炸!

要知道,此刻伊科丽芙达的位置,离爆心还不到十米;而且那护盾,还是她仓促间撑起来的!只看这一个护盾的强度,伊科丽芙达就不愧她第一家族的首席牧师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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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土丘上的沃弥沙也觉出不对劲了——远离战场的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狂战士将铁罐子扔过去,然后诅咒之子便朝那边扔了一串火球。

这样的场面,怎么看也不像诅咒之子,是在帮他们扎维尔家的忙吧?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得一阵羽箭破空的声音——与她同来的两个牧师和斥候,身上都中了数箭,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几乎是同一时刻,身后也传来“咚”的一声异响,想来是替她守着身后的战士遭了毒手。

出手的,是班得瑞!

“不要动!”他冷冷地看着一脸惊愕的沃弥沙,那眼神,就好像猎人盯着落入陷阱的麋鹿,“也不要尝试施法。看到对面用弩指着你的家伙了吗?他叫斯科特,是半个魔法师。”

下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明白——只要是个魔法师,就能察觉出她魔力的流动!

此时沃弥沙也冷静下来,虽然细节上还不太明白,但她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目的就是将他们扎维尔家所有的精英一网打尽。其中最令她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类佣兵,之前和诅咒之子明明没有任何接触;而今天碰面的时候,自己也在场,他们又是怎么得知诅咒之子的计划的?

听到沃弥沙的问题,斯科特一脸不屑的说:“女人,你该不会以为我向吞森先生打听你,是真看上你了吧?”

他打听沃弥沙,只为了确认她是不是这支小队的头儿。

虽然沃弥沙百思不得其解,但真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包光光暗示这群佣兵的方法,不过是他自创的一种暗语。别说沃弥沙不懂,就连班得瑞等人都不懂。

懂的,就只有乌鲁、再加上和老包关系不错的斯科特两个人。

当时指着那几个卓尔,老包就用了一个手势:食指拇指伸开,比成个“八”字型。每指定一个卓尔,他就将食指轻轻一勾——其实这个手势的创意,就来源于那边的“开枪”,而它的含义更是简单明了,就一句话:

她(他)是敌人!

……

……

大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地道入口的火海就熄灭了,只剩下被燎烤得焦黑的岩石,就像断裂的肋骨一样刺着空气——是的,对扎维尔家的那群牧师来说,这远比打断了她们的肋骨更令人痛彻心扉,因为,供她们逃生的地道没了!

扎眼之间,局势逆转。

本来在这个时候,联军还是有希望翻盘的,只要他们能在无光家战士突破他们的防线之前,活捉麦卡琳,再以她的生命相要挟,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

但或许是身居高位久了,不知不觉的,伊科丽芙达竟失了当年的锐气。尤其是一想到还有个高深莫测的诅咒之子,在外面虎视眈眈,她就对赌这一铺不抱任何的希望。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有人能挡

此时在伊科丽芙达的心目中,对老包的忌惮其实早已超过了对面的麦卡琳许多,毕竟麦卡琳再强,其手段自己也了解;但诅咒之子下一步会出什么招……说实话,她不知道。[!超。速!更。新]

也绝对不想知道!

因此她放弃了有可能翻盘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出了一个昏招:将班瑞家所有的战士聚到一起,突围!

于是包光光笑了。在他的想法中,伊科丽芙达他们是绝对突不出去的,因为班瑞家的战士虽然强横,但若要突围,他们还少了一个领军的箭头人物!

这个箭头不一定需要通晓军事,也不见得非得有多大的魅力,唯一必须具备的素质,那就是绝强的武力。

可扎维尔家的武技长摩卡多罗,并不在这里!

正如伊科丽芙达忌惮甘尔丹一样,想来麦卡琳又何尝不是对摩卡多罗头疼万分?这并不奇怪,毕竟像他们这种等级的武者,还是有可能改变战局的。

虽不见得能以一挡百,但暴起刺杀、或是带着重要的人物杀出重围,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先前的计划,就是由甘尔丹缠住对方的首席武者。结果一动上手,甘尔丹就发现对方原来也正打着同样的主意,那还有不一拍即合的道理?于是两个家伙便相当有默契的,“乒乒乓乓”的越打越远;那配合劲儿,绝不亚于当怨妇遇上了痴汉。

而现在,鬼才知道那两个家伙跑哪儿PK去了……

“伊科丽芙达!”麦卡琳忽然开口道。那声音与她年轻的外表对比相当强烈,让人一听难忘。“你想去哪儿?瞧,我在这里呢。我老了,刚才又消耗了相当多的神力……所以,你不想试试?”

好在包光光在乌鲁扔铁罐的时候,就离开了乌鲁的肩膀,不然听了这句话,非气得从上面栽下来不可;虽然他能理解麦卡琳对伊科丽芙达志在必得的心思,但不代表就认同她的这种赌性。

“我说姐姐!”老包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人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昏招要突围,就让她突呗,好端端地你提醒她干什么啊!”

可紧接着,他就明白麦卡琳为什么宁肯拼着自陷险地,也要诱惑伊科丽芙达留下来了。

那个胖主母,本身就有当箭头的实力!

和麦卡琳这种纯粹的牧师不同,伊科丽芙达完全没有浪费她那肉山一样的身材,她走的路子,是与莫瓦雅丝一样的战士兼牧师!这样的兼职其实并不罕见,在地表,他们甚至还有个特别的名字:神官战士。

本来一个比横纲级还横的胖子冲起来,就很少有人能挡得住了,更何况这个胖女人,还给自己加持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增益法术,让自己的力量更大,耐力更强,反应也更敏捷……这简直就是一台开足了马力的重型推土机嘛!

推土刀,便是她挡在身前那蒲扇大小的双手了。在那里裹着一层黑色的流质物体,好像戴了一副怪异的手套,但包光光的通过感知,发现那竟是隐隐要凝结成实体的能量!

有了这层能量的保护,这双手根本就不畏惧刀剑!

胖主母根本就不理麦卡琳的诱惑,只自顾自地闷着头往外冲;不管前面拦的是什么,只要用手这么一划拉,无光家的战士总会被推倒那么一个两个,这一倒,再想起来可就难了,因为随之呼啸落下的,就是那两条粗壮无比的“象腿”——此刻的伊科丽芙达,又成了重型打桩机了。

普通战士的攻击,伊科丽芙达根本就不在乎,她身上那厚厚的一层肥膘可不是摆设,什么刀剑匕首弩箭的落到身上,就跟陷入了棉花堆里一样,毫不受力。撑死了不过在上面添些细小的伤痕。

至于刀剑上涂抹的毒药……牧师的正功是干什么的?

因此,尽管无光家的战士们悍不畏死,不知疼痛;但偏偏拿这一台外挂着柔性装甲,本身又会自动修复的“重型工程车”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打到兴起时,伊科丽芙达也拿出了她的武器。

那是一把巨大的链枷,上面每一个带刺的铁球都有常人脑袋大小,而这样的铁球,一共有九个之多!

于是伊科丽芙达这台重型工程车,又多了一支起重臂与打墙的大铁球!

……

……

如果场上只有无光家的战士,备不住伊科丽芙达还真能带着人闯出去,毕竟在卓尔中,恐怕还没有能挡得住她的存在。但是,人类中有!

眼看着生路就在眼前,伊科丽芙达却不得不停下来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几乎浑身赤裸,身上的肌肉有如花岗岩堆砌起来的男人!

乌鲁!

肩扛巨斧的他,都不用做任何的动作,那壮硕的身形就吸引了对方所有的视线——与普遍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卓尔战士比起来,海拔两米多的乌鲁,实在是太扎眼了!虽然伊科丽芙达在卓尔中也算极高的,但站在乌鲁面前,还是比他矮了近一个头,气势登时就被比了下去。

“冰原……狂战士?”胖主母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抖了几下,本来就狭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冰原狂战士威名赫赫,有这么一个家伙挡在自己身前,怎不让伊科丽芙达心惊肉跳。

换一个时间,她是绝不愿意与这种危险的人物正面相搏的,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更没有时间去耽搁:冲过去,就是生的希望;被拦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看她先前似乎无人能挡,但她是自家事自家知:在重重包围下只要神力一被耗尽,就是她伊科丽芙达毙命之时!

“呀——”伊科丽芙达撮唇发出一声极为高亢的尖叫,让一边看戏的包光光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这家伙,终于要拿出压箱底的货色了么?

“箱底货啊……”老包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爱爱,兰兰……好久不见了呢。”

第三百九十章 巨人和巨力

作为岛国电影史上两个光芒万丈的巨人,爱爱和兰兰一直是名声在外;在那边像老包这样的小青年,基本都是看着她们的电影,从懵懂渐渐地走向成熟。

因此在老包心里,对那两位还是相当有感情的,只要一想到她们的名字,一股淡淡的酸楚,顿时就溢满了他的心房。

回忆,就像隔壁那台老旧的卡拉ok,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响起来,用它那荒腔走板的音调搅乱着你的情绪。老包此刻就陷入了回忆中:从AV女星他联想了录像厅的老板,然后是老板那个和他关系不错的白胖儿子,然后有从那个白胖子,想到他这一世的魔法启蒙导师——流晶。

包光光一直认为,流晶和老汉斯应该是认识的,不然老汉斯的书也不会落到流晶手里;可现在想起来,似乎流晶当年明明说过,书是他死去的导师留给他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的判断就错了?那书……本来就不止一本?

“咣——”响亮的兵器交击声,将包光光从神游中拉了出来。他用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颊,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身在战场之上,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将视线,重新投到乌鲁与伊科丽芙达之间的对决中。

此时场中的两个怪物,都各自展现出其“非人”的一面:乌鲁大概又快狂化了,身上的肌肉就像小蛇一般来回蹿动;而对面的伊科丽芙达,更是形象大变。

——本来松懈下垂的肥肉,不知道被她用什么方法紧紧地勒在身上,连腰间那几层“救生圈”都统统地消失不见。身上的主母服饰,也因为骤然消瘦而显得空空荡荡,就好像一只皱皱巴巴的,被掏了几个洞的布口袋。

然而从破口中伸出来的,竟是古树根须一般的肢体!乌光锃亮,任何人看上去,都不会怀疑里面蕴含了极为恐怖的力量。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尺寸惊人的巨型链枷,在她手中就如拨浪鼓一般毫不费力地耍来耍去。这种兵器本来就不能用来招架,一旦停下来,球头上的离心力便会大减,因此它只能进攻,进攻,再进攻!

赶巧对面的双刃战斧,也是有进无退的主,因此两件兵器撞在一起,战斗便成了单纯地卯足了劲抡过去,抡过去!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这种对抡毫无技术含量,实际上每一次撞击的力道,角度皆有讲究;在如此猛力的撞击下,只要有一方稍为手软,那就是生死立判的局面!

而且这种力与力的对决最重气势;拼斗的双方,谁也不能后退一步,不然此消彼长之下,就再也顶不住对方那有如长江大河般的后续攻击。

两个怪物的动作越来越大,其兵器上带起的劲风也越来越强,卷起的泥土沙石,就好像暗器一样四散飞射;在混乱的战场之上,居然清出了一块范围不小的禁区。

要知道卓尔可不会讲究什么骑士精神,更不存在所谓一对一决斗的传统,之所以没人打扰,实在是因为没有人能靠近那两个怪物。不算武器带起的狂风,光是那兵器撞击发出的巨响,就震得一众战士心旌摇曳,手足酸软

——武器都握不住了,还打什么打?

于是双方的战士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共同关注着这场生死之战。

即使无光家战士那杂乱无比的哄笑,也无法掩盖“当”、“当”的武器撞击声。音浪远远地扩散出去,知道的这是两个怪物在对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教堂敲钟呢。

……

……

乌鲁在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打得这么爽过了。他的怪力纵然在冰原上也很难遇到对手,就连因达达,都不敢像这样跟他对拼;而巨熊玛莎虽然力量不亚于他,但熊终归是熊。

就算经受过木力达的训练,它搏杀更多还是依靠其野性本能、和千锤百炼的掠食技巧——不然怎样,你总不能指望它会武技吧?

而对面的女人就不同了:她不但技法娴熟,还有一身相当惊人的力气!武器每一次撞击,他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从斧头上传来的巨力;斧柄的每一丝颤动,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那颤动沿着手掌,手臂,肩膀,一直传到身体的最深处,让他全身每一根筋络都透着惬意。

汗水,从毛孔中迸发出来,又被升高的体温烘干,变成丝丝缕缕的雾气包围着他,就好像全身都泡在温水里,于是他想起了村西头断崖处的那口温泉……

是的,他在享受。可对面的伊科丽芙达,此时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了——愤怒、悔恨,和那潮水一般的挫败感纷至沓来,最后,都化作了深深地焦虑。

她不可能不急。一方面外面的敌兵越围越多,而自己,却偏偏被眼前的对手给挡在这里;另一方面,别看眼前的局面好像是势均力敌,但她知道自己和对手是不同的:她的力量并不单单来源于肌肉的爆发,更多的,则是神术加持的结果!

只要是神术,那就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时效!

看对方打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相信能在神术失效之前将对方累垮,一旦拖到最后神术失去效用,对方可能会给她再次加持的机会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野蛮人不等于傻子。于是伊科丽芙达决定铤而走险:她瞅准了机会,在一次兵器的碰撞之后,并没有全力收回被弹开的链枷,而是任由那重愈百斤的链枷脱手而飞,她的人,却趁着这个机会合身向乌鲁撞了过来!

没有了笨重的链枷拖累,伊科丽芙达的身形陡然加快;在乌鲁的斧头回砍之前,已经冲过了斧刃所及的范围。

虽然斧柄在乌鲁巨力下杀伤力也不容小觑,但伊科丽芙达宁肯拼着挨这一下,也要抢进对方的怀里!她想得很明白:只要能近身,巨斧这种大家伙就没有任何用处!

其实在这个时候,乌鲁还是来得及作出反应的;假如他肯后退一步的话,就能把对方重新纳入斧刃的攻击范围,这样失去兵器的对手,就会优势尽丧。然而……他不能退!

只因为眼前的对手是一个女人!而他,作为冰原上的爷们,又怎么能在女人的面前后退?

再说了,要玩近身肉搏,咱冰原人又怕过谁?!乌鲁索性也一把扔掉了斧头,沉腰坐马,双臂乍开冲着伊科丽芙达扑来的方向,低低地喝了一句:“来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力之奥义

短短几步的距离眨眼即过,伊科丽芙达就像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轰鸣着,喷着浓浓的蒸汽;一头扎进乌鲁的怀里。{,小。说。网}

按理说,胖主母的体重远超乌鲁,再加上奔跑起来所携带的巨大动能,这一撞应该大占便宜才对;但实际上的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之后,那肌肉虬结的大个子……纹丝没动!

在周围众卓尔眼中,他已经变成了一座山,山势连绵,巍峨崇峻;火车的马力虽然强劲,却又如何能撼得动山?

然而伊科丽芙达的攻击并未就此完结,在闷头撞进对方的怀里之后,她就势用双臂抱住了乌鲁的腰,猛力一掀!可让她惊骇欲绝的是,这一下居然又没掀动!

只因为在她发力的同时,乌鲁也做出了反应。他将腰一沉,整个上身便趴伏在对手背部,让其没有发力的空间;而他的整个小腿,也像古树的根须一样深深地扎进了地里。在这种情况之下,伊科丽芙达要想掀起他来,对抗的可就不只是他的力量与体重了,还得再加上整块大地!

这要还掀得动才有鬼了!值得一提的是,先前乌鲁也正是靠将双脚扎进大地之中,才抵住了伊科丽芙达那来势汹汹的一撞!

如果乌鲁此刻的对手,是普通战士的话,到这个时候必定其势已穷;但不要忘记了,伊科丽芙达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战士,她表现出来的武力,说到底,还是构筑在其强横的牧师实力之上的!

见攻击无效,她便开口念了一句什么,声音极低,但在包光光听来,那声音,就好像是贴在他耳边说的那样清晰,只是对卓尔语言没有深入研究的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发音代表了什么含义。

他不明白,麦卡琳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那个发音的意思并不复杂,换成大陆通用语也不过是一个单词:痛!

暗言术——痛!

与真言术不同的是,暗言术的效果基本上都是伤害……以及诅咒!只是不管是主加持真言术也好,主伤害的暗言术也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施法时间极短!

只要你念出咒文,法术便告完成;根本不需要调动魔力,或是做锁定引导之类琐碎的事情,而这种咒文由于语种本身的关系,通常只有短短的一两个音节,你甚至可以将它们视为瞬发法术;弱点,仅仅是音节必须发出来才能生效,因此会被禁言、失声类的法术克制罢了。

后来包光光研究过这个所谓的“暗言术——痛”,用奥术的理论来解释,这更像是某种操魔类法术的效果;因为它并不会直接伤害你的身体,而是将你最痛的那一段记忆翻出来,就像复读机般一遍遍地来回播放。

不管你的防御有多高,或是对痛苦的压抑有多强,中了这个暗言术——痛,效果都是一样的。

或许,也就那些从来没受过一点伤,吃过半点苦的人才能够免疫吧。但包光光很怀疑,这世界上是否真有命那么好的人存在,就连身娇肉贵的小妞洁西卡,为学剑术还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呢。

当然了,不学剑术她也一样摔。

……

……

对于乌鲁这种身经百战,受伤早已经不计其数的人来说,这个法术是绝不会失效的;但或许正因为效果太好了,反而让产生了让伊科丽芙达措手不及的效果。

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乌鲁忍不住想起了当年某段屈辱的经历,眼睛登时就红了。而他身体的状态,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如果说刚才花岗岩一样紧绷的肌肉是防御模式的话;那么眼下的,便是他最强的攻击模式!

肌肉再一次开始鼓胀,但出人意料地竟变得柔软起来,就好像往里面充冲入了某种气体;即使只用看的,都能感觉出其中那惊人的弹性!

“女人!”乌鲁低喝道,“就让你瞅瞅,啥才是真正的力量!”说罢他双手箍住对方的腰背,在伊科丽芙达的胸前合拢,然后猛地向后一坐!只听得“咚”的一声,原本覆盖在他脚面上的土全部炸开,只留下两个两尺多深的坑!

沉闷的爆鸣声震动着空气,让十几米外的老包都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更何况近在咫尺的伊科丽芙达了。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紧接着一股大力扯来,让她不由自主的立足不稳。

这就够了。连包光光这样的半吊子都知道:力,从地起!

接下来乌鲁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使多大劲剁地,脚就会受到多大的反震。而这股力量,乌鲁一点都没浪费!

那一瞬间,首先他小腿的肌肉明显地开始膨胀,然后是大腿,劲力上冲直达腰部;而这个时候,他小腿的肌肉又松弛下来,通过肌肉群的张弛,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力量就好像流水似的向上窜动,而他骤然直起的脊椎骨,更是给人带来一种潜龙冲天般的震撼!

伊科丽芙达那几百斤重的身躯,就这样被他生生给举起来,头下脚上地竖在空中!

摔跤时举一个人,可不像举几百斤的杠铃那么简单;首先你要克服的就是对方施加的力量。而乌鲁在抵消了对方的劲道之后,还能轻松的将其直接举过头顶,可想而知他这一举的力量有多大。

这,便是乌鲁自身武技体系中最大的奥义——发劲!

其中的精华,便在“贯”、“通”二字上。看似刚猛无俦,但实际上却处处透着松与柔;浑身的肌肉一紧就松,顺着力量传导的趋势,就这么一块推一块的将力量输送过去。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沿途的每处肌肉只增加一丁点力量,等到了双臂,所积攒下来的力量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不然以乌鲁人类的身躯,肌肉再膨胀截面也无法与熊相比,强度再高也不可能超过鸟类,他又凭什么在力量上与巨熊玛莎,又或者洁西卡的巨嘴鸟争锋?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变向的弯刀

“哈!”乌鲁吐气开声,竟抗着伊科丽芙达高高地跳了起来,身在空中,他猛地朝后一挺身体,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背摔”动作,于是,两个人便化作了流星。[!超。速!更。新]

他不需要再做什么了,伊科丽芙达的体重注定了她会先一步落到地上——那时候,两人体重的合力,高空坠落的加力,以及乌鲁后甩的离心力将会完美地聚集在一点上,爆发出来!

“嘭——”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地面上蛛网般的裂痕一直延伸出去;反震的力道,将伊科丽芙达几百斤重的身体又弹起了一米多高,直接撞塌了两根大腿粗细的石笋。洞顶上震落的土石落了众卓尔一头一脸,但愣是没有一个喊疼的。

无光家战士吸了笑气根本就感觉不到痛楚,而联军,却是因为这场面的视觉冲击太过震撼!

“主母!”扎维尔家的几个牧师失声叫道。倒不是说她们跟伊科丽芙达的感情有多好,或是对她有多么忠诚,而是此时此刻,胖主母是她们活命的唯一希望!

如果她栽在这里,无力突围的她们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了:要么,被周围无光家的战士乱刀砍死;要么,在受尽了折磨之后,被剥了皮倒吊在无光家主堡的门外活祭。

因此她们在主母摔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围殴那个狂战士也好,救治她们的主母也好……可最终,她们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一个人,已经先一步站在了她们与主母之间!只见他穿着一身黑漆麻乌的古怪法袍:法袍的上半截相当贴身,将此人的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而下半截,却比普通的法袍还要短些,飘带晃动间露出下面的裤脚与皮靴。

中间,则是一排闪闪发光的金属扣!

在布莱梅门,就只有一个魔法师如此打扮,那便是诅咒之子——吞森·包光光!

没有稀奇古怪法术,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他只是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双手从法袍的侧缝插到裤袋里,歪了个头,笑吟吟地望着这边;那脸上的表情,跟他当年蹲守在轻工学院门口等女生下课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扎维尔家就偏偏没人肯踏前一步。

诚然,扎维尔家的那票牧师对老包相当忌惮,但还不至于连上去比划两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在他们的想法中,第一个站出去的,势必会受到最为猛烈的攻击,因此这些“聪明人”都希望同伴去承受这一切,而自己,是偷袭也好,冷眼旁观也好……反正到时候看情况办事。

包光光之所以挺身而出,正因为他看透了这一点!眼前的这票牧师,和公车上遭遇抢匪的国人有什么不同?而他名声的威慑力,好歹比拎着把裁纸刀的抢匪大多了吧?

既然抢匪都敢,他包光光为什么不敢?

结果,正如他料想的那样:一票五级六级准七级的牧师,就这样被他堵在原地——明明只要上来两三个,就能把刚过了六级的他打趴下,至不济也能将他打得落荒而逃;但就偏偏没有人这么干,甚至都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

“哈……哈哈哈哈!”老包终于笑出声来。虽然战场中不少无光家的战士都在笑,但是他笑得最为开心,那笑声中没有半点压抑,倒充斥着一种云开月明的味道,和那一抹极为辛辣的嘲讽。

笑罢,他又掏出一块汗巾,好像站街般朝那边不住地挥动着,口中唱道:“你莫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听我抚琴!”

一众牧师,自然听不懂老包那变了味的“京字京韵”,还以为他要出传说中类似圣言术的“古语魔法”呢,赶紧齐刷刷地朝后退了一步。有个反应慢的站在原地没退,等发现自己变成直面诅咒之子了,当即尖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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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见到扎维尔家牧师惶惶之有如丧家犬一般狼狈的模样,赫里斯不由得暗自摇头,“难道,我们班瑞家一直以来,就是被这样一群废物压在头上么?”

在他看来,就算局势再怎么处于逆境也好,只要你不放弃,就仍然有一线希望;但一只军队,若是连向敌人发起冲锋的勇气都失掉了。那这场仗,就完全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身边的战士打了几个手势,得了命令的家族战士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上前几步,将退回来的扎维尔家牧师护在中间,紧接着,他们腰畔的弯刀出鞘,整齐划一到空气中只留下了一个声音!

但下一秒,老包就愣住了。

不但他愣住了,连乌鲁、土丘上的佣兵们、只要场上注意到这一幕的,全楞住了。因为那些弯刀非但没有指向对面的老包;反而毫不犹豫地朝它们所保护的对象……劈下去!

血光,乍现!

尽管扎维尔家的牧师们都是高手,但单就身体素质与反应而言,也不过初级战士的水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数量远超她们的精英战士在身边骤然偷袭,当然就只有一个结果。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现实永远比戏剧更不可思议。谁能想到一群高级牧师,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这其中还包括了那个排位仅在伊科丽芙达之下的牧师,据说她已隐隐升入了七级——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尸体,到最后,老包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湛蓝的鲜血淙淙流淌,让他想起了夏天冰原上的水道。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视线从那已经毫无生气的面孔上拉回来,轻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看那场凌厉到了极点的刺杀:从每一个战士的站位,到出手的顺序与时机,整个过程就好像咬合在一起的齿轮;那种精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但包光光敢对灯发誓,他从来就没有与他们班瑞家有过任何协议!

由此可见,他们在与扎维尔家合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过河拆桥的准备;最起码,也是有一套在双方合作结束之后,刺杀对方高层的方案。

这些猫腻包光光脑子一转也就明白过来了,真正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所谓过河拆桥,那总得……先过了河再说吧?

可现在,他们自己都快要淹死了,还有心情玩内讧?

“很简单,”赫里斯面无表情地说——当然在包光光眼里,他还是那个高开叉美人泽丽瓦拉,“我们想要活命!而此刻我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替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鱼?

“是吗?”老包不置可否地歪着头,“那你们,能为我做什么呢?难道……就只是杀了眼前这帮家伙?貌似就算你们不动手,他们也跑不了吧?”

“那不一样。/|\泡'书'吧更新超快/|\”赫里斯从容地说,“现在人是我们班瑞家杀的,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接手扎维尔家残余力量的时候,你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烦——别告诉我你没有类似的布置,那可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嘁,说得好像挺了解我似的。”老包嗤之以鼻地说。可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已认可了赫里斯的说法;在他的想法中,反正这次出来是求财的,如果班瑞家能掏得起价钱的话,他也不介意将对方放回去。

先前还在战场上放毒的他,并没有听到伊科丽芙达口中,关于赫里斯身份的那些话。

就在老包抖擞了精神,与赫里斯就好像买黄瓜一样讨价还价时,那边倒在一堆乱石间的伊科丽芙达忽然醒了。

一睁开眼睛,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肉,就好像从骨头上生生撕下来一般疼痛;口鼻间,也塞满了溢出的鲜血,有些都已经凝结,呛得她连连咳嗽。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个将她摔昏过去狂战士,此刻就蹲在不远的地方,将双臂自然而然地拖在地上,那姿势,颇有几分像玩弄着猎物的恐爪怪。

不过,十只最强壮的恐爪怪,也赶不上这家伙一半恐怖!伊科丽芙达知道,其实对方手下已经留了情的,不然只需要让她的头部先着地,恐怕她现在就只能用肩膀来考虑这些问题了。

即使这样,那全力的一摔也不是好受的,伊科丽芙达一连朝自己放了两个“治疗重伤”,又放了一个“清醒术”,感觉才好了点,可还没等她说话,那边的大块头就先开口了:“醒啦?比俺想得还早。”

“女人,你很强。”乌鲁惺惺相惜道,可后面的话,就不那么靠谱了,“要不,你跟了俺吧,给俺当媳妇。以后有俺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好在包光光在那边侃价没听到,不然还不知道吐的是什么呢。

可是乌鲁说话的时候,表情却十分认真。要知道他在村里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不是因为没有女性看上他,而是没有与他力量相匹配的姑娘!唯一能够狂化的女战士阿伊罕,也被因达达那家伙手快给撬了……

而且在他的想法中,光漂亮管什么用?想亲热一下还要小心轻放,一没注意就出人命了(不是“小人儿”命),那样的话还有什么味道?

所以在他看来,只有像伊科丽芙达这样强壮,而且自己又会治伤的女性,才是他真正的良配——再说,人家长得其实也不错,胖一点,才好生娃娃啊!

只可惜,他人生中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表白,是注定要失败的。

虽然强势惯了的伊科丽芙达,对别人把她打趴下之后强娶十分反感,但好歹也是一分新奇的体验;而且用这个能换一条命回去,相信也不是不能够考虑的。但问题是,她看到了扎维尔家一众高层的尸体!

于是伊科丽芙达抓狂了,她知道:就算她自己最后活着跑了出去,扎维尔家的辉煌,也成了历史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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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功的奥妙之处,就在于让一个好像肥猪那么重的人,飞到半空中,而且还可以叫得跟杀猪一样!”

当侃价中包光光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吓着,转头看到伊科丽芙达跳起三四米高,朝乌鲁扑去的景象,脑海中便情不自禁地闪过这句话,只是他不记得,这到底是哪部电影中的台词了。

两个怪物又重新扭到了一起,只是在场的都知道,尽管伊科丽芙达经过神术加持之后,或许在单纯的力量上能与对方匹敌,但她毕竟是不是真正的战士;因此不论从施力的技巧,或是扭打的经验上来看,两人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胜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果然过不多时,乌鲁就抓住了伊科丽芙达的一只手腕,当对方尖叫着一拳挥过来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提前在那里等着了。

嘭——“石头”撞上了“布”,这下伊科丽芙达两只手都被对方抓住了,四只粗如廊柱的胳膊连在一起,即使离得二十几米远,包光光都能听见双方较力所发出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闹啥!”这种时刻,乌鲁居然还有暇瞪着眼睛说话,“你的人又不是俺们杀的,是那女人带来的手下干的!”

“谁?”伊科丽芙达略一分心,就被乌鲁扔了出去,倒在地上的她顺着乌鲁的手指,看到了正在和老包侃价的……赫里斯!

“呵呵呵呵……”她忽然爆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里面蕴含的仇恨,即便是乌鲁这中胆大包天的人物听了,也禁不住心里发寒。只听她喃喃的说,“好,很好。既然我们扎维尔家灭在你手里,你们班瑞家……也得跟着陪葬!”

紧接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高叫道:“不要被她骗了!其实她泽丽瓦拉,就是班瑞家当代的主母!”

“什么?”包光光闻言如遭雷殛。虽然他设这个局,并不单单是针对扎维尔家,而是想将所有敢于跳出来的敌人一网打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跳出来的竟是一条大鱼!

此刻,两条“无差别级”的大鱼都咬在一根线上,自己……提得起来么?换句话说这两大家族,凭自己现在手里的力量,到底吃不吃得下?

惊喜来得太大,以至于老包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他揉着额头,斟酌着词句说:“她说的话……我想你也听到了吧?如果你真的是班瑞家的主母,咱们刚才谈的价钱,恐怕就做不得数了。”

说着话,老包将目光重新投注到对面,依旧笑颜如花的“泽丽瓦拉”脸上——都这种时候了,这家伙居然笑得出来,难道,身穿高开叉长袍的她(他),还有什么底裤没露出来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 谁的机会

包光光的担心绝不是杞人忧天;果然在对方撮唇发出一声清亮的口哨后;几声惊呼,便突兀地响了起来。凭他包光光的耳力,即使场上笑声不断,也能听出这惊呼声是从土包处传过来的!

如果他本人此刻还在土包上,只怕是叫得最响的一个;因为那个外号叫“长腿”的佣兵,脸在融化!

与沾上异形血的效果不同的是:那张脸上既没冒出难闻的青烟,也没有像烧开的水一样翻着泡泡;怎么说呢?就好像放在火炉边的蜡像,那脸上的皮啊肉啊都变成了液体一样的东西,缓缓地流淌下来。

不止是脸上,“长腿”的衣摆、领口、裤脚处皆有类似的液体流下,而他的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最后只留下了身上的衣服,和下面那老大的一滩。

液体所及的范围大概有十几米,可紧接着,它就蠕动着收缩起来,顶部也渐渐地隆起了一个小包。小包摇晃着,抽动着,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硕大的,透着红光的诡异眼瞳!

当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佣兵们的脸色齐齐一变,除了还瞄着沃弥沙的斯科特,所有佣兵都用手中的弓弩瞄准了这只眼睛,就连班得瑞的手,也握在了背后“斩风”的刀柄上。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但每一个人,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视线中透出的邪恶;就像是最深沉的梦魇中,悬挂在天空的血色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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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融妖。”赫里斯微笑着给出了答案,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介绍一个平素不常谋面的邻居。

说来好笑,包光光本人在扎维尔家时,曾被罗丝御口亲封为蜡融妖,于是他在主堡中的身份,就变成了库瑞娜的蜡融妖战宠“咕噜”。现如今,他也算是假李鬼撞上真李逵了。

虽然他一直戏称蜡融妖是软泥怪的升级版,但他心里明白,这两种怪物的战力绝不能相提并论:一群软泥怪也不过是让人感觉有些麻烦,但一只蜡融妖,就足以阐释什么叫恐怖了!

老包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一瞬间,他就想起了乌鲁所提起的,抓到了一个班瑞家斥候的事;然后就是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而这个长腿,更是当时分配看守它的人!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如果那斥候本来就是蜡融妖的话,自然不会被绳索缚住,也不会因为卸下关节而丧失战斗力!因为对介于液态与固态之间的生物来说,本来就无所谓什么关节不关节。既然它化形成了长腿,想来被它化形的人尸体早就凉了。

死者生前,与老包并没有多少交集,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因此老包虽怒,但还不至于让他失去冷静。他冷冷地盯着赫里斯,一字一顿地说:“这……算是要胁?”

“当然不是。”赫里斯微微摇头道,“虽然蜡融妖的战力不弱,但正面相搏,还不一定是那个背着刀的高级战士对手,更别说那边的狂战士了……你想想,如果我想要挟你,等它挟持了某个人之后不是更好吗?”

包光光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下文。果然就听那个中性的声音又说道,“我让它现身,只是想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其实有机会干掉你除了那两个高级战士外,所有的手下,但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做。”

赫里斯这话并不夸张,如果以蜡融妖的实力暴起偷袭,普通的弓箭手根本没办法抵挡;而且这玩意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可以完美的拟态!

不但是外形,连内部的器官、血液、心跳、甚至体温都可以完美地模拟出来,除了声音模仿起来有些困难之外,你几乎看不出它与“原版”有什么不同!

因此它不但可以像赫里斯说的那样,无声无息地挨个解决掉那些弓手,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比如说伺机刺杀他包光光本人,或是小光头、辛提蕾拿,库瑞娜这样的纯施法者。

那三个主,恰恰是他包光光最顾忌的软肋。不管是私人感情,还是从他们本身在计划中的重要性而言。

但对方居然放弃了这种,可能给自己带来最大伤害的机会,只为了向自己卖好,让自己……承他的情?

让包光光郁闷的是,自己,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作为一个外来户,老包总也学不会“当地人”那种漠对生命的态度,而且穿越者特有的寂寞和对现实的虚幻感,也让他拼命地想去影响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让他们都活着,活得更好;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自己真实存在的证据。

……

……

从对方的沉默中,赫里斯敏锐察知了老包的动摇,于是他微笑着开口道:“如果你觉得还满意的话,就请听我说。我们并不奢望能就此离开,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决定你我命运的机会。”他伸出一根涂着乳白色指甲的手指,在空中摇晃着,“我们两个打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就放我们所有人安全地回到布莱梅门;但相对的如果你赢了,作为失败者的我,就会向你献上我的忠诚……”

包光光冷笑道:“卓尔的忠诚?”

“这并不是关键,”赫里斯一边说,一边款款地向他走来,“向罗丝起誓也好,签订什么契约也好,或者你用法术、药剂之类的东西控制我……你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说实话,对于这个提议老包不可谓不心动。抛去其主母的身份不谈,他最看重的,还是“泽丽瓦拉”本人的能力!

她的智慧,她的果决,她对人性的把握,以及身在绝境中从容不迫地表现,对于“生存”那种积极的态度,都令包光光极为欣赏,而这些因素加起来,足以让她成为独当一面帅才!

而自己身边,最缺少的不恰恰就是这种人才吗?

至于控制……根本就不算个事,只要将她带离布莱梅门,在人类社会中一个卓尔想生存,就只能依靠自己!那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试问还有什么控制,能比这种“共生”的关系更加牢靠?

想到这里,老包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好,我答应了!如果我赢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拖欠你工资。”

“这样最好,”赫里斯走到老包身前,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看着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包光光颇为意外的发现,原来对方的身量还挺高,嘴唇竟正好与他法袍领子开口的最低处平齐。就在老包胡思乱想时,那张脸忽然凑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不是主母。”

“什么?”老包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就在这时候,一轮新月,就那么突兀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刀光乍起!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追男仔

与一般的弯刀不同,如果说卓尔常用的弯刀,有点像那边哥萨克骑兵使的马刀,或是日本武士手中打刀的话;那这把刀身更短,弧度也更大的,则是典型的土耳其弯刀!

刀,其实一开始就挂在赫里斯的腰间,只是没有人去注意它罢了。{,小。说。网}

手柄上星罗棋布的宝石与镂空的雕文,让它看起来像一件饰品多过凶器;另外,至少包光光就从没听说过有使弯刀的牧师,毕竟弯刀这玩意,比一般武器更难以掌握,而牧师,势必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修炼武技。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老包才会从容地任对方近身。

但刀光亮起的那一刻,老包就知道他错了,而且错得相当厉害。要知道弯刀的杀伤力不算强,因此一般的弯刀要么在上面涂毒,要么会抹上一层不反光的涂料以增强其隐蔽性。

为了涂抹的东西不至于砍两个人就蹭没了,弯刀在打造的时候,就会在刀中留下足够的气孔,因此它的质量,会比真正的实铁疙瘩脆得多,而且外表也疤疤癞癞,断没有亮到这种程度的道理!

所以说眼前的这把刀,打来就不是为了在上面抹东西的——只因为弯刀的主人,对其刀法充满了自信!

刀一出,便犹如明月当空,月华撒落大地一般,众卓尔的眼里只剩下那一道完美的弧,除此之外,他们根本就看不出刀会指向哪里,又是在什么时间落下!

因此他们齐齐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而直面刀光的老包,却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去撑开什么护盾了!好在冰原人那变态的反应速度,与穿越者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武学见识救了他——虽然看不懂这一刀的风情,但起码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刀要想砍中他,就必须先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

危急间包光光当机立断,顺着刀光劈来的方向猛地扑了出去!

就是这一扑,让弯刀从老包背后的空气中险险地划过。刀尖上的寒意冻得老包浑身发冷,但没有砍实的弯刀,终究划不破他独家秘制的法袍!

由于事发突然,老包自然顾不上去考虑什么姿势问题,因此落地显得极其狼狈:抢得灰头土脸不说,还在地上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没等站起身来,就手脚并用地朝远离对手的方向跑去。

这一下,场边围观的卓尔们全傻了。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诅咒之子,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躲避对手的攻击;若换了一般人倒也没什么,但诅咒之子是谁啊?那可是继承了汉密尔顿大师全部魔法与智慧的人!

赫里斯本人也被雷得愣了一下,就是这一秒都不到的工夫,老包便蹿出去近十米远;赫里斯这才反应过来,他清叱一声,舞动着弯刀紧追了上去。

于是场面上便出现了极为搞笑的一幕:高不可攀的诅咒之子,被一个抡着弯刀的美女追着,期待中那令人目不暇接的魔法表演并没有出现——诅咒之子就像被疯狗撵着一般,只知道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甚至都不敢回头。

可渐渐的,众卓尔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那一追一逃的两人速度居然越来越快,到后来,只剩下两道影子青烟一般的满场游走,离得稍近一些,便几乎看不清二人的身形了,只能凭其行动带起的风声,来判断他们的所在。

只是在满场的大笑声中,这个声音相当难以捕捉,经常是人家已经从身边擦肩而过,自己才反应过来。

超快的速度,让麦卡琳也不禁暗暗咂舌;她身边的一众牧师更是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比斗,一个个摇头不迭——别说胜负了,她们连双方具体的动作都看不清。

“那并不重要,”麦卡琳笑道:“距离,才是施法者的一切。所以诅咒之子现在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拉开距离;而对方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从场面上看,凭泽丽瓦拉的速度,一时半刻还追不上诅咒之子,同样诅咒之子也没办法甩开她。在这种时候,耐力就成了胜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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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长跑,老子会怕你?”正如包光光所说的,单纯的跑,他还真不怕任何人。再高级的战士修炼武技,也要学习步伐,武器使用方法,力量训练以及对战这些项目同步进行,实际上真练“跑”的时间少得可怜。

听说过若想打人就得先学挨打,谁听过想练武技必先学跑步的?可是他包光光,已经整整跑了七年!

就算天赋再差,七年也该练出一双飞毛腿了吧?更何况他现在富得流油,一身的魔法装备——你以为他从库瑞娜哪儿讨来的秘银粉,仅仅是用来做“还原术”的挂件么?

只需要魔力一激,浑身的法阵便开始运作,像什么“迅疾术”,“蛮牛之力”,“猫之灵敏”之类的增益法术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往身上摞,愣是将他的速度生生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从绝对的速度上来说,他此刻已经远远快于后面的赫里斯了;之所以总甩不开,一来是眼前的“障碍”太多——无光家的士兵光站那笑,居然不知道躲远一点,让他总不敢敞开了跑;二来,对方应该也用了什么激发潜能的方法了吧。

现在包光光算是相信这个“泽丽瓦拉”,绝不可能是班瑞家的主母了,因为所谓主母,其实就是家族的首席牧师——想当主母,你首先得是个牧师!

可感知里弯刀划出的,那一道道玄奥莫名的轨迹告诉他,身后这家伙跟牧师绝对挂不上任何关系,若说是武技长还差不多——虽然不像摩卡多罗那样天赋异禀,也没有甘尔丹自创武技体系那样才华横溢,实力上可能不如上述二人;但若论基础之扎实,招法之精妙,这家伙并不比他们差上半分!

“她”绝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卓尔高手,不然你以有什么人能穿着鞋跟足有四寸的高跟鞋,还跑得跟喝了鳖精似的?

而且像猫一样,落地无声。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战术与轻功

包光光并没有像对战摩卡多罗时那样,尝试着用浑身的绳标去逼开对手,他不敢。

灰矮人武技长当时是为了试探,因此不会作出与他两败俱伤的举动;但身后的高开叉美人不同——为了活命,别说在身上挨几下,就算有破相的危险,估计她(他)也不会退缩!

绳标攻击力不强,不可能令对方在短时间内失去战力,但只要有那么两三条被赫里斯抓住,老包就真的完了!

他可不是成龙,还没有和人家左手绑在一起,用右手拎着把刀对砍的本事!

因此包光光不但没有动用绳标,连舌头他也不敢用!飞奔的时候,是没办法控制液体在身边形成魔法阵的,他还没变态到连每滴液体的惯性都能精确控制——那是里·老包才能干的活;而他此刻唯一的反击,就是用双手不停朝后面扔一些冰冻射线,蛛网术之类的小魔法,以期能给对方制造一些麻烦。

只可惜这些法术的收效微乎其微,身后清冷的刀光,并没有为此迟滞哪怕半秒;仍然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追着他的影子。由此可见,对方身上必然有某种附带“自由行动”效果的装备!

不过,包光光好像并不在乎,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施法骚扰着对手。

……

……

所谓战术,不过是在战前或战斗中,利用环境与某种局部优势,创造出最适合自己的布局,然后一步一步逼迫对方,让对方用其并不熟悉的方式来与自己作战。

而这一切,包光光都做到了——尽管看起来被追砍得颇为狼狈,但老包知道,自己获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原因很简单:即便是高级武者,用透支体力的方式全力冲刺,又能坚持多久?

更何况卓尔,根本就不是以耐力著称的种族!

至于对方身上的魔法装备,也不能阻止老包获得最终的胜利;毕竟再强力的装备,总有个使用次数的问题。因此他现在做的,就是用小魔法,一点点消耗掉装备的使用次数。等次数用完,对方的速度再一慢下来,就只能任他捏扁揉圆。

这便是包光光在短时间内想出来,最稳妥的取胜方法,也是他的“战术”!

他知道对方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但问题是你不追试试?魔法师与战士对决,一旦被拉开距离,战士就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因此即便对方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只能继续咬紧了牙关继续追下去。

“这个局,无解。所以大腿妹,你就乖乖地给俺打一辈子工吧!俺保证会疼你滴……”想到这里,老包不由得露出了那招牌一样的坏笑。

如果这是单纯的一对一决斗,恐怕这真就成了个死局,但问题是,赫里斯那边还一群小弟呢——人家班瑞家的战士也没出手,只是随着赫里斯的一声清啸,做好了战斗准备。

于是对面无光家的战士,也立马有了反应。

众所周知,冷兵器时代若想对抗敌人的冲击,就只有靠密集队形,而且站得越密,打起来就越占便宜。在面对比己方更强的班瑞家战士时,无光家战士便自然而然地收缩结阵了。

结果这一收缩,老包便倒了血霉:在无光家战士间钻来钻去的他,被两边的战士一挤,结果本来明明可以通过的缝隙,却变成了……一道人墙!

“日啊!你赖皮!”包光光气急败坏地大叫,此刻连两边都站满了人,变向肯定是不行了,他更不可能等着前边的人让开——只要一停下来,后面紧追不舍的弯刀就落后脊梁上了!

因此老包一咬牙,迎着那几个一脸懵懂的战士冲了过去!

“蹲下!”眼瞅着双方就要撞上,老包突然嗔目大喝道。这一吼,他甚至用上了心灵控制的力量,眼前的无光家战士双腿一软,竟真的蹲了下来。老包跑动中猛地一蹬地面,一脚踩上那战士的肩膀,高高地跳了起来!

这一跃就是七八米!因为半空中,他双手不停地给自己加持了“漂浮术”和“缓落术”两个魔法,然后“呼”的一声,将一条长索射了出去!

舌头,准确地缠上了一根突起的石笋,老包猛力一拉,整个人便借着这个力量,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最后落在一个牛头怪的脑袋上。没等脚下的牛头怪反应过来,包光光脚尖一点,人就又飞出去了。

身在空中,老包只感觉一阵清爽的风扑面而来;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修炼天罗地网式的密林——眼前的石笋人头,便是树顶那茂密的枝干!瞬间开启关闭的漂浮术与缓落术,让他能精确地选择落点;法袍那宽大的袖口兜着风,让他前进的路线更加诡异;而控制舌头的收放,却能让他空中自由地转向!

这还不算,这家伙甚至突发奇想,想到了蜘蛛侠中章鱼博士,靠背后机械手撑地移动的方式——人家用机械手,咱不是有舌头嘛!这下可好,他居然待在空中不下来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所谓轻功,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哇哈哈哈哈……”

耳听得老包在那里纵声长笑,赫里斯的心中却暗暗叫苦。虽然身为高级战士,纵跃本身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要他像对手那样轻飘飘地凭虚凌风,再加上半空中随意地转向……

打死他都做不到!他是卓尔,不是蝙蝠,更不是鹰身女妖!

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诅咒之子还一手拉着长索,去势不变地半转过身来放了个什么法术。赫里斯见一切并无变化,还以为对方是虚张声势,结果等他发力要跳起来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脚下的石笋,忽然变得好像泥土一样松软,让他在跳起时使错了力,向一侧斜斜地飞了出去。这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愈发的远了。

这是“柔化术”!

——硬化术的反向法术,作用是降低材料的硬度;就好像炼金师们,或无良的药剂店老板对单身男客人说的:我能让它硬,当然就能够让它软!

第三百九十七章 器量

石笋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硬度本来就不怎么高,因此老包一个柔化术下去,才能造成如此神奇的效果。

其实从他使出所谓的“轻功”开始,胜负就没什么悬念了。想着对方以后是自己人,包光光拉开了大约三十米的距离后,也没有再难为赫里斯,只是遥遥的对着那边张开了手掌。

“你已经被锁定了。”老包一本正经地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按照约定,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呢,就报我的名字。我叫包光光,别再喊什么诅咒之子了。”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对方也没废话,甚至没有提任何要求,就相当痛快地认输了,那样子看起来是千肯万肯,无论老包怎么观察,都没法从其脸上找到半分的不情愿。

“我说泽丽瓦拉,你的真正身份不会是班瑞家的武技长吧?”当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的时候,老包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对方虽然在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总感觉那眼神中,隐藏着一种深深地落寞。

“你不是武技长?怎么可能?”老包夸张地问。其实他并不在乎对方先前是什么身份,只是在试图挑起人家对故主的不满罢了。毕竟眼前的卓尔,乃是他心目中最接近“国士无双”的人物,他当然更希望其忠诚的对象,只有他包光光一个人。

“我当然不是。”娇娆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讽刺,“因为我对于家族来说,本来就不存在啊。”

后来老包才知道,眼前这家伙并不是之前见过的泽丽瓦拉,而是她的双胞胎弟弟赫里斯!身为其姐替身的他,无论多么努力,多么优秀,最后只能作一个梳妆镜中的影子。

因此,他早就有脱离家族,开始一种全新生活的心思,而老包的出现,只不过给了他一个“出家”的契机罢了。

得知了这一点的老包很不高兴——对方提出赌约以保护班瑞家的战士他可以理解,毕竟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但问题是,既然你心里都打算入伙了,还砍自己砍得那么拼命干吗?

要知道背后每一道刀光,都是实实在在有可能要了他命的!

“既然决定要跟着你干了,当然要试试你的‘器量’。”赫里斯理直气壮地说,“你自己说的:凡能成大事者,必先要有超越凡人的器量……”

“我说过这话?”

“给那群魔法师上课的时候。”

“是吗?”包光光歪着头想了好久,最后终于是放弃了,“那个你应该有选择地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知道什么是‘器量’吗?”

接着他便看到了赫里斯脸上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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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科丽芙达死了。不是死在和乌鲁的战斗中,而是死于其后麦卡琳等人的偷袭——胖大的身躯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弩箭,直挺挺地躺在一堆乱石边;致命伤,是额头正中寸许大小的洞!

里面并没有东西流出来,似乎在中招的一瞬间,她的整个大脑就被某种物质腐蚀殆尽,但奇怪的是,伤口的边缘处十分光滑,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这,就是麦卡琳秘法所造成的效果了。

虽然还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胖主母毕竟是第一个被乌鲁认可的女人,因此她的死让乌鲁心里,有了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且麦卡琳赶尽杀绝的手段,也让他觉得相当不爽。

冰原人很少做斩草除根的事,尤其是当对手已经失去战意之后。当初乌鲁就是因为这个,才将高尔特那帮人给放了的。包光光分析:这大概是由于极度恶劣的环境所造成的,毕竟在那种环境下捕猎,最忌讳的就是竭泽而渔。

不然到了来年,你还猎什么?

无论这种分析对也好,错也罢;反正在冰原人心里,“不打落水狗”已经形成了一个传统,或者说,是一种普遍的道德标准。

可麦卡琳振振有辞地说:“我们行动,是在你们的战斗结束之后,所以不存在干扰决斗进程的问题;而且她拒绝成为你的俘虏,因此你和伊科丽芙达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你没有任何理由为她的事来指责我们。”

这番话有理有节,完全站在道义的至高点上,让任何人都找不到话来反驳。只是她不明白,冰原人,什么时候又在乎过那些狗屁倒灶的东西?

武力威胁?更是笑话!若说唯一让乌鲁有所顾忌的,大概是她麦卡琳本人,也是一个女人了!

“别跟俺扯!”乌鲁暴喝一声,冲天的怒意几乎让空气都扭曲了。暴虐的气息,更冲得无光家一众牧师齐齐地后退一步;而他们的战士,却如临大敌般地挤在麦卡琳身前,用如林的弯刀和弩箭将主母护了起来。

——虽然先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他们手中的武器对这个大块头没有多少用处,但他们别无选择!

“这不关你们的事,让开!”

出声喝退一众士兵的,是麦卡琳。她不理一众手下在身后苦苦劝谏,缓步走到乌鲁身前站定——她的身高,与乌鲁足足差了两个头,因此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然而,她竟寸步不让地与那只红得像要滴血的眼睛对视!

“人我已经杀了。如果你想要为她报仇的话,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这话可绝不是嘴上说说:一个纯粹的施法者像她这样,走到狂战士伸手可及的地方,那简直跟自杀没什么分别了。如果乌鲁真的起意杀人,那她麦卡琳,根本就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但麦卡琳似乎全无所觉。那说话的语气,居然出人意料的平静,就好像要决定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是否要补个回笼觉一般,说完话,她更是连眼睛都闭上了。

“啊啊啊啊——”乌鲁眼角蹦起的青筋,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狞恶。吼声中,他像冬熊一样高高地举起右手,悬在麦卡琳头上不远的地方——这一掌若是拍实了,凭乌鲁的力量连巨石都能拍碎,何况是一个脑袋?

可他咬了几次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只手,偏偏就没有办法拍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鸣蝉

“女人!”轰的一声巨响,身边的石笋应声而碎。迸飞的碎石打在麦卡琳脸上,让光洁的肌肤,现出了一块铜钱大小的淤痕。然而麦卡琳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也不做任何防护,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

烟尘弥漫间,乌鲁已合身向另一根石笋撞了过去!两米多粗的石笋,在这一撞间轰然碎裂,仿佛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海滩上细沙堆成的柱子。

他拳打脚踢,每一拳,都要制造出大量的碎石;每一脚,都有石笋在巨力下轰然倒塌。他就这样发狂般地将附近的石笋全部夷平,直到一个身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扑到他背上。

是包光光!

正意淫未来幸福生活的他,被乌鲁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将人抱住,一叠声地问对方到底怎么了。半晌后,乌鲁才稍稍平静下来,喘着粗气说了一句:“崽儿,咱们走!”说罢背着老包,迈开大步转身就走。

“叔,叔!你这是要上哪啊?”

“随便哪旮都行!”乌鲁说:“反正俺膈应那个女人。再跟她待一块儿,俺可保不齐会不会动手宰了她!”

可现在战势并没有完结,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老包哪能让他把眼前的大好形势给搅和了?于是嗫嚅着跟乌鲁商量道:“要不,我让她把脸蒙上?”

乌鲁:“……”

回到布莱梅门,老包才真正感受到一种大战之前,风雨欲来的味道。和一般人想像中。那种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三步一卡、五步一哨的情形略有不同:街道上空空荡荡的,两侧的民居里也没几个人影,估计都躲进了地下的掩体吧;仅有的几个也是低着头匆匆而过,说是行人,倒更像是传递消息的探子。

在这个时间还要出门,本身就有足够的嫌疑了。

虽然不知道老包具体的计划,但各大势力,仍能从三大家族部队的动向上猜出什么,因此它们都收束着自己的势力,作出一副观望的样子;包光光毫不怀疑,一旦他们确定了目标,就必定会在下一刻,发动雷霆般的打击。

正如那躲藏在角落里的毒蛇。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暴风雨不是将要来临,而是早已经结束了。此刻老包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悄悄地取走那块最大的奶酪。

是的,现在是该动人家“奶酪”的时候了!

或许不应该用“悄悄”这个词,毕竟无光家大军回归可瞒不了别人。看到军阵中那一群人类佣兵,以胜利者的姿态押着沃弥沙时,只要是双腿直立行走的生物,再傻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进了城之后没多久,老包就与麦卡琳他们分开了——他要去无光家的驻地与那一群魔法师取得联系,而无光家的部队则半刻也不肯耽误,兵锋直指扎维尔家的主堡!

——由于被那群魔法师堵在外面,班瑞家偷袭扎维尔家的主堡时,扎维尔家的主力,并没有如泽丽瓦拉所想的那样正与无光家的留守部队纠缠,因此他们是说退就退,说走就走。

当库瑞娜拼命顶住了两波进攻后,娜茹率领的那部分人马就回来了,从外面将班瑞家的部队堵了个正着。前后夹击之下,若不是班瑞家的战士足够优秀,只怕当时就崩溃了。

可即使这样,天时地利都失去的他们,也仅仅是维持“不败”而已;而扎维尔家由于缺少高端的武力,在班瑞家的军阵面前也是一筹莫展。

好在班瑞家,同样缺少凭借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的人物——他们自古以来就没有。

因此,战局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直到探子出来的时候,两大家族的主力还在那里打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其惨烈大有“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意思,只不过卓尔的血,是蓝的……

得到消息之后,麦卡琳自然认为这是将两大家族主力,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但包光光并不这么想。于是当葛尔丝蒂拉一脸焦急地问起时,老包摇晃着脑袋,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早起的鸟儿就一定有虫吃么?我跟你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你开什么玩笑?”合着营帐中没桌子,不然看小光头的模样,早就一巴掌拍下去了,“现在可是布莱梅门中,排名前三的家族在混战!难道还有什么势力能干涉……”

“不是势力哦。”老包突然插言打断了对方的话。紧接着,他便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头上。

看对方那一脸古怪的笑容,葛尔丝蒂拉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他本人身为奥术师,同时也是个“无信者”的话,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了。布莱梅门的管理者虽然是八大家族,但实际上,在八大家族头顶上还有一个共同的主人。

——那就是大BOSS罗丝!

这个脱线的女神,恰恰是包光光最为顾忌的。从那些零星的传说和教义来看,她简直就是个心理极度扭曲的精神病患者;但老包总感觉,她更像是一个久居深闺百无聊赖的怨妇,又或者是李莫愁那种感情上受了极大伤害的小女人。

为了不让卓尔们这个种族失去血性,永远保持警惕心和危机感,抑或只是单纯的无聊找刺激;反正罗丝是鼓励卓尔们内斗、寻仇、玩阴谋的,对党争篡位以及家族之间的并吞,她更是极为欣赏

这在她的教义中已经说得很明白。

但同样,从卓尔实际上的掌控者这个角度出发,她绝不会容许手下整体实力出现大幅度衰退;只要内斗的损失,超过了她心目中的底线,那她就一定会出手干预!

这一点,包光光一直是深信不疑。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没办法与罗丝正面抗衡的,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一个成人和小虫子的对比,哪怕加上主脑,他也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壮的虫子罢了。

就像鸣蝉。

高调进入布莱梅门的老包,凭自己高亢的鸣叫声,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城注入了一丝活力,同时,也获得了罗丝的青眼与关注。但作为一只蝉,如果不知道在人想睡觉时收声,可是会惹人讨厌的!

一旦被人讨厌,那就只有两个结果,运气好点只是被赶走,运气不好,便会被黏住烤来吃了——就像老包小时候做过的那样。把蝉的脑袋和翅膀揪掉,然后在火上那么一燎。

……嗯,味道实在不错。想到这里,包光光竟感觉有些饿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危机

老包只是感觉有点饿,乌鲁却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尤其是狂化之后,他更是需要补充大量的食物。因此在老包将那小光头等人介绍给他的时候,他连正眼都没给人家一个。

对他来说,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诱惑力远远没有桌上那滋滋冒油的烤肉来得大。

葛尔丝蒂拉见状将老包扯到一边,皱眉低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对我们卓尔有点看法?”

“当然不是啦!他只是对魔法师有看法而已。”老包不假思索地说。

其实包光光不知道,在经历了麦卡琳袭杀伊科丽芙达事件之后,现在的乌鲁,可不光是对魔法师有看法了,而是对一切施法者都没什么好感。

魔法师狡猾、牧师无耻!若不是眼前这些都是崽儿的学生,就算再上一大盆蘑菇汤,他也不会在这间帐篷里多待一秒钟——嗯,他会将汤直接端出去喝。

说起来,在“喷香蘑菇”搬了家之后,法师们就喝不到诺莫亲手烹煮的蘑菇汤了。这汤是另一家店送来的,可比起以前的来,老包总觉着逊色了不少,或许真的是曾经沧海不喝汤吧,也就乌鲁这种初来乍道,并且一路上餐风露宿的主才会当宝。

就在帐篷内的气氛尴尬到极点时,地面忽然开始颤动,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唤:“光光,你回来啦?”话音未落,一张巨大的鸟喙,便从营帐的门口伸了进来。

包光光先是一惊,可下一秒,他便想到在地下城,有“鸟”这种东西做魔宠的,就只有洁西卡小妞了。

此刻她正沿着巨鸟的脖子,三步并两步的往帐篷里跑。跑到帘子边上,似乎忽然想到该保持“大使”的风度,于是停下来略略喘息一下,才伸手掀开帘子。

这一掀麻烦了。因为帘子掀开之后,“一条”那大如车轮的眼珠子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席地大嚼的乌鲁。

谁说野兽没有记忆?一条能成为洁西卡的魔宠,就是被乌鲁生生给打服的,那还有不记得之理?而且在成为魔宠之后,它的智力明显大幅度上升,连带着这份恐惧,也更加的刻骨铭心了。于是一条不假思索地抬起头,作出了防御动作。可是它的嘴还伸在帐篷里哪,这一抬头,呼——帐篷被整个地掀了起来,哪怕四个角全钉了钢钎都没用!

正站在怪鸟头上掀帘子的洁西卡,当即就被它甩了下来,好在她的靴子上有“缓落术”,只是危急时刻,洁西卡的魔力一通乱窜,竟然将其身上的魔法装备都给激活了!

除了剑上的幻音术必须手握剑柄才能启动外,什么迅疾术,耐力术、预警结界、侦测邪恶、乱起八糟的一顿乱闪。尤其是她肩膀上的闪光术,在这种昏暗而又狭窄的空间里,那简直就是灾难!要知道她出场的方式本来就颇为震撼,在场的,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正盯着她瞧呢!

你想凭卓尔那敏锐的视力,被闪这一下还有个好?登时就捂着眼睛蹲下了,离得最近的那个甚至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乌鲁身为人类,受得刺激倒能轻点,但眼前也是一片刷白,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老包当机立断,用感知代替了自己的视觉,一看之下,却发现小妞身在空中,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怎么居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就任由身体那么直挺挺地“拍”下来!

“我日!”包光光只感觉手足冰冷——就算加持了“缓落术”,也不能用脸来着地吧?虽然小妞的胸部可能会做点缓冲。

他当机立断,给自己放了一个漂浮术将身体托在空中,紧接着,两条舌头便呼啸而出,好像滑雪杖一般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就飞快地朝小妞落地的地方“飘”了过去!

只可惜,“大底座”是一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工种,而小妞掉下来的高度只有五米多,就算用上缓落到地面也不过是一瞬间,因此,老包这次的救美行动便极为拉风地……冲过头了。

等被小妞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影视剧中那些能准确接住女主角的家伙,绝对是杂技团转业出来的!

先前说过,“漂浮术”是利自身磁场与地磁之间的斥力让人浮在空中的,就好像巨大的磁铁,排开一块小磁铁一样。磁力的大小,实际上是由受术物体的质量决定的,因此它可以让你从容地趟过只铺了一层浮土的陷阱,而不会掉进去,但无法让你从高处跳下来不受伤。

当然更不可能替你排开从楼上掉下来的冷气机!

尽管此刻两人的姿势已经是“亲密无间”,但包光光才没有一丝旖旎的感觉,只觉得肋骨被什么东西撞得生疼;嘴也被小妞光洁的额头撞了一下,满口牙都隐隐活动不说,连嘴唇都一阵发木。不出意外,是肿起来了。

只是小妞恢复视力之后,倒没像老包想象那样脸红红地跳开,或是一脸关切地掏出香帕给她的骑士……坐骑擦脸;而是用娇嫩的大腿缠着老包的腰,撑起上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乌鲁。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洁西卡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肯定认识!”

“而且还挺熟?”

“可不?老熟了!”乌鲁撇着大嘴,纳闷道。“丫头,你这是咋的了?不会是……”

包光光一看不好,任由乌鲁这样没遮没拦的说下去,那岂不是全都露馅了!于是他“嗷”的一声,使了个柔道中的动作,一条腿从后面绕到小妞身前,猛一使劲将其掀在一边,然后一个高蹦了起来。

“啊呀!都这么晚了,再不过去可啥肉都抢不到了。快走快走!”他一手捂着乌鲁的嘴,一手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嘴里还嚷嚷着,“小葛!列队!兵发扎维尔家去者!”

“汽车人,变形出发!”于是一众法师便乱哄哄地跟在他后边,渐行渐远。过了好一会,坐在地上的洁西卡才慢慢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拍打着旗袍上的灰尘——这件衣服,打老包失踪之后她就没再换过,一直穿到了今天,上面早已经满是皱褶了;在地上又这么一滚,更是显得肮脏而又凌乱。

就如那烙上了痕迹的心,又如何能拍得干净?

第四百章 有限战争

如果你撒了一个谎,过后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谎去圆它。|/\P-a-o-s-h-u-8.c-o-M/\|可有朝一日,这个谎言眼瞅着就要被人戳破了,你会作何感想?

或许,像是偷情被老婆堵在屋里的丈夫吧?包光光不知道。此刻的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就无法正常思考,只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两句话:“她想到了!记起来了!”

小妞和乌鲁认识,没准还能搪塞过去,但他要如何解释洁西卡的魔宠也认识乌鲁呢?要知道早先小妞问起巨嘴鸟来历的时候,他可是告诉人家,那是生化试验体一号的啊。

“什么试验体一号?”小光头皱眉道,“谁又记起了什么?我听你念叨老半天了……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非要坐到我的傀儡里?那不是给你准备了多足蜥吗?”老包一阵尴尬。他当然不能直说自己连马都不会骑,何况是多足蜥那种庞然大物,只挥着手不耐烦地说:“别小气。你那不是还一台么?”

“现在就剩这一台了!那台破得太厉害,拼不起来。”

看小光头一脸黯然的表情,老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啥,有我在,你还愁没傀儡用么?等完事就给你造新的,就是这两天,你的实力可能要受点影响。”

“等你?蘑菇汤都凉了!”小光头撇了撇嘴,伸手一指头上,“我新收的魔宠——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强力战宠,的确是提升实力的好东西。战斗力倒还罢了,关键是省心。”

老包沿着他的手指向上望去,结果,便看到了那头天空中盘旋的蝎尾狮,其胯下吊儿郎当的管状物,看起来实在是让人触目精心。“蝎尾狮?好东西啊。你哪弄来的?”

“迪斯特纳家的存货。”

“你这家伙,准是又以权谋私了;”老包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接着又仰头望着天上的蝎尾狮,“可惜是头公的啊。”——其实这话还用他说?葛尔丝蒂拉也知道母的更加精贵,为此他也遗憾过。但话又说回来,当初迪斯特纳家的蝎尾师若是一公一母,只怕魔法师们要对付的,就是一窝子了吧?

……

……

扎维尔家附近的战斗已经停下来了——上一刻还打得舍生忘死的两个家族,此刻居然站到了一起。与无光家的生力军对峙着。

这下麦卡琳也麻爪了。本来她的想法是凭无光家强势的军力,先帮一家灭了另一家,然后再慢慢炮制所谓的“盟友”,但眼前这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却让她的计划彻底破产。

如果她硬是要进攻,凭借着笑气的劲头还没过去,无光家还是有可能将两家灭了的;但问题是,那样无光家本身也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大到即便以麦卡琳的器量,也无法接受的地步。更何况,布莱梅门中又不是就他们三个家族,不知道多少人还在后头盯着哪!

一旦拼了个两灭一伤,实力上再也无法压制其他家族的时候,你猜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

因此麦卡琳根本就不敢直接发起进攻。之所以还没有退走,是因为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诅咒之子手下的一众魔法师。只要他们参战,相信攻破两家的联手,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但包光光不傻。

一看到眼前极为荒谬的场面,老包就知道,这准是罗丝出手干预了。不然上一刻还打生打死的两个家族,即便联手,也绝不可能像这样毫无芥蒂地站在一起。

这是一个警告。如果老包还要一意孤行的话,相信罗丝下一步的应手,就该是号召城里所有家族来围攻他们了吧。

因此他压根就没理麦卡琳的提议,直接扬声对扎维尔家带兵的娜茹说:“香瓜女士!是我啦!校卫军还有不少位置呢,不知道你有兴趣没?”

虽然不知道“香瓜”是什么东西,但老包一开腔,娜茹的眼睛就亮了。其实在无光家外围被那一群魔法师堵住的时候,她就知道主母这次的计划,是凶多吉少了;后来又看到班瑞家大举入侵,最后麦卡琳也领着大军,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才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现实,主母死了。

主母既然都死了,扎维尔家的高层估计也不可能幸免;因此现在的扎维尔家,已经是名存实亡。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跟着诅咒之子是最好的出路,毕竟她与那两家的恩怨太多,不管是落在无光家手里,还是班瑞家手里,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剥了皮吊到主堡门口活祭!

至于所谓的人类身份,那又怎样?作为与伊科丽芙达同时代的人物,她能在伊科丽芙达成了主母之后的大清洗中活下来,足见她手腕的灵活了。她这么多年不倒的秘密,全在于“只追随胜利者”这几个字上。

于是老包刚递出橄榄枝,她就忙不迭地一把攥住了。

麦卡琳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颇不是个滋味,但作为活了三百多岁的老妖精,她才不会将这份不快在脸上表露出来。“那班瑞家呢?”她微笑着问了一句,“事实证明,泽丽瓦拉并不是他们的主母。”

说着话,她伸手指了指对面军阵中,一个穿主母服饰的女人,只是距离过远,老包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他伸手揉了把脸,语气夸张地说:“是啊,我们都被伊科丽芙达给骗了。现在该拿他们怎么办呢?如果开打,我怕罗丝不乐意啊。”

“只要杀戮控制在一定程度,我主就不会干预这事。”麦卡琳伸手朝天上指了指,又指了指一边正拿眼瞪她的乌鲁,“你手里有蝎尾狮,又有武力绝强的狂战士,你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包光光闻言微微吃了一惊。心说好家伙,这是撺掇老子玩空降斩首作战呢。丫麦卡琳……不愧是活了三百多岁的老妖怪,居然连那边的特种作战都懂?

“我们是外人,”老包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没办法直接和她老人家直接沟通。要不,你想办法让神仙姐姐出来跟我见一面?不然我不放心呀。”他当然知道对方做不到——别说麦卡琳已失了神眷,就算神眷正隆的时候,她也不可能说将罗丝喊出来就喊出来。

毕竟她是奴才,人家罗丝才是主子。

第四百零一章 三分

当无光家后队变前队,如潮水一般退去的时候,赫里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似笑非笑地对老包说:“看来,你果然不是完全信任他们无光家。”

“废话!”包光光翻着白眼道。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外人。罗丝再脱线,也不会把布莱梅门交给一个人类管理。所以包光光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独揽大权的,撑死不过当一个能影响决策的幕后黑手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是不敢放任无光家一家独大了;不然等没有了足以与他们放对的外敌时,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这个所谓“盟友”的头上?

尽管感知告诉他,辛提蕾娜对他的感情八成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麦卡琳还没死,无光家轮不到她做主啊。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对上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妖怪,包光光说不肝颤都是假的。当然他也可以现在抽身就走,但走后他在布莱梅门的利益,可就得不到保障了。

“所以,一定要给他们找一个够分量的敌人,如果没有,那就制造一个!”这,就是他包光光的真实想法。

一开始,他还打算让班瑞家当这个明面上的敌人,毕竟身为布莱梅门中的第二家族,班瑞家整体实力,还是凌驾于无光家之上的。而在放翻了扎维尔家之后,由魔法学院接手扎维尔家的残余势力,成为足以抗衡两大家族的第三个势力。

由于魔法学院是没有城市决策权的,因此他们只能作为平衡两大家族的杠杆。下一步,就是合三大势力压服其他家族,让布莱梅门的格局,从群雄争霸变成三足鼎立。

除了三条腿的凳子之外,“三”是最稳固的;能保证一个相对平静的大局,而其内部,却是暗潮汹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可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班瑞家居然耐不住性子主动跳出来,和扎维尔家残余势力拼了个两败俱伤,导致无光家的力量,反而一举超过了班瑞家,成了实至名归的第一家族!

于是魔法学院这个“杠杆”,就不得不提前向班瑞家一方偏斜了。

所以,小光头是一定要带走的,不然出身无光家的他,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学院绑在无光家的战车上;还有“泽丽瓦拉”——这时候的老包,还不知道赫里斯的真实身份,没事尽在人家背上拍来拍去的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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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将卓尔带到地表上去,有两件事就不得不考虑周全:一是地底生物自身的免疫系统是否能挡住地表的疾病;第二,就是阳光对地底生物的通杀效果了。

第一条说难能难上天,别说老包,你换个遗传学家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卓尔的体质——像什么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两杯牛奶完美两个咪咪之类的,那都是天长日久才能看出效果的,他包光光,可没有那个米国时间磨蹭。

所以,他就只能在防护上多下功夫。大不了,就像非典时那样——上街必戴活性炭口罩,和人握手绝不摘手套。

至于阳光……强光对眼睛的刺激还好办,弄个黑水晶做成墨镜就能对付过去,问题是紫外线有点麻烦。衣物方面,理论上颜色越深的就越能吸收紫外线,这一点原先的法师袍就做得不错,而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只能往上抹防晒霜了。

所谓防晒霜,都是含紫外线吸收剂和紫外线隔离剂的;其中紫外线吸收剂本身就是光敏物质,老包可不敢随便乱用,天知道那玩意对卓尔的皮肤有什么伤害,因此他包氏出品的防晒霜,还是以隔离紫外线为主。

最易制取的紫外线隔离剂,大概就要属氧化锌了,只需要把锌加热燃烧就行,是个铁匠都可以干。

只是这种方法提炼出来的氧化锌杂质较多,让本来应该无色的成品,愣是变得有些绿莹莹的。“凑合吧,”老包看了后叹气道,“也就这条件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隔离剂有了,下一步就是作出雪花膏来。这玩意的配方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外乎水和硬脂酸、甘油、碳酸钾、硼砂之类的东西,当然了,你要有什么香味,全看你往里加什么香料。

硬脂酸和甘油都能用动物脂肪水解得到,和制取肥皂是一个程序;至于碳酸钾,草木灰里面就有,不过得沉淀过滤才能分离出来。至于硼砂——这玩意实在麻烦,好在它只是用来保证膏体经年累月不变色的,想来按卓尔的用量,大概轮不到雪花膏变色吧?因此加不加都无所谓了。

当然这些水磨功夫老包是不会自己做的,好歹他现在也是师傅级的人物;于是学徒小谁,就在冥想之后又学到了一个全新的技能——充分搅拌。

将雪花膏与隔离剂混合后,剩下的氧化锌可以制成涂料,涂抹在衣物的外层,这样可以进一步隔绝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而且老包现在有了资本,先前所设想的秘银甲,也该提上日程了。

除此之外,他还得给小光头修扎古;按照甘尔丹弯刀的样式,给新组建的“特战队”打造制式弯刀——那种弯刀最后被他命名为“雷鸣——断”型,说是为了纪念大炼金师雷鸣诞辰多少年零几天,但实际上因为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系列琐事,忙得老包是脚打后脑勺,因此当大战平息,城中各大势力以无光家与班瑞家为中心,开始了新一轮合纵连横的时候,大家便吃惊的发现,身为大赢家的诅咒之子,在这种时刻居然又躲在占星塔中不出来了。

“我出不出面其实无关紧要,”包光光分析道,“反正对他们来说,我终归是个外人,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权利。而且,我定下三分天下的格局已经无法改变,接下来任由他们自己发展就是。”

“三分天下?”洁西卡对这个新词显然还有些迷茫。于是老包又解释道:“三角形你知道吧?任意两边加起来都大于第三边,就好像现在大陆上最强的三股势力:凯奥凯,众神殿,还有你老爹的紫金联盟。正因为这三家互相牵制,因此谁也不敢轻启战端,大陆才能够保持暂时的和平……”

“我老爹?”

“啊?”正说得兴起的包光光,闻言就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时候,他才猛地醒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一时间瞠目结舌,就好像搁浅的鱼一般张大了嘴巴。

不过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正不断地哀号着——“卧室达春绿啊!”

第四百零二章 走火入魔

这人哪,就是怕什么来什么。|/\P-a-o-s-h-u-8.c-o-M/\|赶上这几天忙,老包正好躲着洁西卡,还寻思等风头过去,再找个时间好好解释;可没想到头一天被她堵住,言谈间便说漏了嘴。

其实这时候老包要是想往回兜,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也未必兜不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洁西卡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他的舌头就打了结,胸口也好像拴了个什么东西似的,沉甸甸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低下头,避开了对方问讯的目光,老包用极低的声音说:“跟你明说了吧。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第三舰队,你也不是我的中尉领航员,更不是什么复制人,这一切都是假的……”

老包认命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他们如何相识,如何遭遇暗夜第四团,被剑腕一路赶到湖边;然后就是他最不愿提起的那一场杀人之雾。

“……大概是你大脑缺氧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在湖底躲了一夜,出来后你就得了脑膜炎。所以,所以……”说到这里,老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只一味翻来覆去的“所以”个不停;仿佛一台老掉了牙的留声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包光光感觉中,他就好像在地火中煅烧了一万年那么久,终于,耳边响起了一声叹息。接着小妞的声音,幽幽地就好像从天际传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包光光老老实实地承认,“或许是因为在那种环境下,一个军人,要比一个千金大小姐更容易生存下来吧……”

“你的选择没有错。我可以理解在那种情况下,你所做的一切。”洁西卡的语调平静得有些吓人,但老包能感觉到,在那份平静下面,分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沸腾。“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这些说出来?……这段日子以来,我又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只是虚拟的记忆;但就在我要接受现在的生活时,你又跳出来否定了这一切!”

“这样很残忍……你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说到最后,洁西卡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经验告诉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将对方抱起来,紧紧地,用胸膛去温暖对方的身躯,用双臂的力量让对方感觉安全;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包偏偏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流泪的双眼;虽然在他的感知里,一切都纤毫毕现。

——也包括对方当前的心情。

老包不知道后来是如何从小妞房间中出来的,只感觉他的头很昏,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瞧,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但实际上他心里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洁西卡是教徒,因此他不用担心对方会做傻事,而且他心里总有个声音,让他远远地逃离这里,再不回来。

走廊里有些昏暗,塔顶夜辉石投下那斑驳的光,落在墙面上,晃悠悠的,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这道墙,墙外边是他,而里边是洁西卡。

是的,他们之间有一堵墙。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纵然因为某个契机走到了一起,但终究也是会分开的。就好像两条不会打弯的直线。而今天,就是他们交错而过的开始——阵痛之后,洁西卡就会忘记他,重新回到她以前的轨迹上,追逐她心目中的幸福。

而自己,也会回到那个平静的小村,混吃等死。

等几十年后,自己儿孙满堂,在那个小地方也待腻了,就会领着小辫儿出来活动活动,游历整个大陆,那时候说不定他们还有缘再见上一面,也许是在某个显贵的茶会上,也许是在某个结社的沙龙中,也许,只是夕阳中某次不经意的对视。

一切都会如他预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波澜,没有遗憾。可为什么,他的胸口会如此难过,难过得就像要爆开了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全身的魔力也变得狂暴起来,老包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好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翻着泡泡。那些泡泡中充盈的可不是空气,而是急剧膨胀的能量!

五颜六色的光,从身上猛地迸发出来,而他的人,也在一连串的爆响声中,被缓缓地托离地面——原来是乱窜的魔力,已经激活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法阵!此刻的他,就好像烧到了极限的锅炉,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而这股惊人的能量一旦爆开,不但是他,恐怕半个占星塔都会因此被抹去吧!

他知道这是由于自己情绪不稳,所导致的魔力暴走——毕竟他最近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境。如果按武侠小说中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走火入魔!

说实在的,这种情形老包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初村里的庄稼被烧时,他的情形就和现在差不多。只是那时候他实力还浅,因此发作起来还没有这么恐怖。

但这一次不同了,一方面他的实力大增,魔力的总量与那时候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他发现得也太晚了!

尽管他拼命想保持冷静,但情绪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收束就能收束的?因此不管他怎么努力地去控制魔力,都不能让它平复下来,就好像已经失去控制的汽车,哪怕他将刹车踩到了底,也不能阻止它朝未知的断崖冲去!

……

……

如果是一般的魔法师,到这个时候八成就死定了,但包光光不同,关键时刻,他想到了一个凌驾于魔力之上,甚至可以说无所不能的力量:心灵之光!

对于崇尚理智的魔法师而言,这种完全唯心的力量很难被诱发出来,因为他们不管干什么,总习惯从各个角度来分析所谓的合理性、可行性。

包光光当然也不例外。这也是为什么他很少使用这种力量的根本原因。

但如今是生死关头,他一爆自己固然是化身千万,只怕隔壁的洁西卡也无法幸免。所以,他已经是别无选择!好在几次使用心灵之光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个类似作弊的窍门:

深度自我催眠。

——既然完全相信才能发出这股力量,那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让自己“相信”就好了!

催眠当然是提前就做好的,很简单的道理:一旦他需要动用心灵之光,那必定是遇到了魔法解决不了的事,或者是压根就没办法施法的情况!

催眠的内容也并不复杂:那是一种状态,一种自我极度膨胀,并且坚信自己无所不能的状态。

而开启这种状态的钥匙,是一句话。

于是占星塔附近所有的生物,便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声变了味的大吼:“赐予我力量吧——哎,我是包光光!”

第四百零三章 包光光的缸

几乎是同一时间,布莱梅门中只要是数得着的强者,心头都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悸动,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超。速!更。新]唯独麦卡琳脸上露出了笑意,而端坐在班瑞家祈祷室中的神后罗丝,身形也一阵模糊。

就好像受到干扰的电视图像。

“有意思的人类,”罗丝喃喃道,“原来你的领域,是这样子的么?”

所谓领域,只是一种概念上的说法。当战职者到了七级之后,,便会隐隐触摸到某种“规则”的门槛了。这时候,由于其力量性质与所擅长的不同,会产生各种各样奇妙的效果,或者是发展出某项独有的技能。

而这种效果或技能,便是领域了。

当然不到九级,这个领域总是不完全的,只能代表你力量发展的方向而已,但即使这样,它也能够大幅度地提升战力,因此这种不完全的领域,也被看做战职者是否进入七级的标志。

换句话来说,就是每个七级强者必有一个领域,这是其本身对“规则”的领悟,哪怕有一天实力大幅度衰退,这个领域也不会消失。就比如老汉斯,实际上他的领域是“能量同源”

——无论魔力同频也好,心灵之光也罢,都是基于对这个领域的理解才做到的。

只是自己的领域,一般没有人会顶在脑门子上,毕竟只要是有心人,都能从中推测出足够的东西。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对方的领域,对决时自然会大占便宜。虽然不知道诅咒之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展示他的领域,但精明的泽丽瓦拉,又怎放过这个了解敌人实力的绝好机会?因此她也不矫情,直接就问罗丝诅咒之子的领域是什么。

“很古怪……吞噬?陨落?我不能确定。”半晌之后,罗丝才摇着头,给了对方一个无奈的微笑。如果库瑞娜在这里,一定会发现眼前的罗丝,与印象中那种邪恶而又威严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时候的她,很像一个亲切慈祥的长辈:在忍受着孩子们胡闹的同时,也享受着含饴弄孙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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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罗丝搞错了。

这也怨不得她,别说她只是用神念在远处窥探,就算是亲眼看到,只怕也会产生类似的错觉。此时的老包,整个人气质变得极度内敛;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连带着他周围的空间,也有了一种将要坍塌的感觉。

他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什么领域,而是在即将要爆体的那一刻,他毅然决然地启动了心灵之光。

催眠之后的极度自信,给他带来了极为恐怖的力量,以至于魔力的暴走,愣是被这股沛莫可当的力量生生给压服下来,而他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吐了几口血而已。但令包光光都始料未及的是,紧接着,自我催眠的副作用就来了。

热血白痴变身之后的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单细胞动物;而脑海中,也只剩下了“给我压住”这一个念头。

于是当魔力被彻底压服之后,他居然意识不到该停下来,心里还一个劲的大吼,给我压!给我压!这下倒好,本来身体中流动的魔力,被他压成了仿佛丝线一样的东西。

那种感觉就好像满满的一缸子水,被压成了半缸;可空出的半缸总得有东西填啊,于是他的能力,便自然而然地流过来补了这个缺口,和魔力一起奋起反抗。

等醒过来后他才发现,原来那哥俩早已经抱一块同归于尽——四面八方的重压之下,他体内的魔力和能力被生生压紧、压碎,最后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出彼此了。

这下包光光算是因祸得福——两种能量,就这样在外力之下结合起来,变成一种全新的能量,也让他真正步入了七级的门槛。虽然尚弄不清楚这种能量的性质,但想来一加一,总不会小于一吧?

就算不是更接近本源,最起码,也要比原先凝实得多。

说起来,正是压缩时那好似无止境的恐怖压力,才让罗丝大神闪了眼,以为他是极为罕见的陨落领域,至于吞噬……这个更容易理解:要知道在第二次压缩之后,他这口“缸”又空了。既然身体中没有足够的能量来填充,当然就只好从外界吸了。

……

……

当发现自己的身体,成了抽水机一样的东西,不停地从空气中吸取各种游离的能量时,老包第一个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属于正常现象,更不知道就这样吸下去,会给占星塔带来什么伤害;而且,先前的异状虽然时间很短,但肯定已惊动了洁西卡与辛提蕾娜。

老包一时尚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洁西卡;至于后者,他更是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所以他跑。

只可惜才跑下楼梯,他就被一群乱哄哄涌进来的魔法师给堵住了。老包打眼一看:小光头,狄宁,盖尔卢斯,杜阿格斯,还有库瑞娜的妹妹海勒温……几乎全都是学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这帮人看到老包,却齐齐地朝后退了几步,摆出了防御阵势,甚至小光头还板着脸沉喝了一声:“你是谁?”

“我是包缸缸!”老包当然看不到自身发生所的变化——那坍塌的空间,让视线投注到他身上都好像要湮灭似的,以至于对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还以为是这帮人合伙涮他呢,“你们喝了多少假酒啊,连老子都不认得?”

“光光?”葛尔丝蒂拉上前两步,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刚才那股能量波动,是你弄出来的?”

“大概是吧!魔力暴走罢了。”老包顺手擦了一把口鼻间还在奔流的鲜血,“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你们就为这事找我?”

“当然不是,”小光头神秘兮兮地说,“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至于坏消息……你有空写封信告诉我好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杜阿格斯——”随着小光头一声响指,大块头法师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陶瓷小罐——说是罐,大概形状更接近缸吧。罐口用绒布封住,又用丝带扎紧,一副十分郑重的样子。

老包一看到罐子,眼睛登时就亮了:“难道,防晒霜已经配好了?”当三两下扯去上面的包装之后,他便知道小光头口中的坏消息是什么了。

——眼前这玩意,和他印象中的防晒霜明显不太一样。

第四百零四章 名为浮冰

香气怡人,手感爽滑这些都有了,可为什么,本应是细白的膏体,偏偏发着一种诡异的绿光呢?就好像那边发了霉的大豆腐,看着就叫人“胃潮澎湃”……

“隔离剂的杂质还是太多么?算了,总之能防晒就好。”老包这样安慰着自己,“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防晒霜也有了,现在只需要再确认一个消息,我们就能动身了。”

“什么消息?”

“麦卡琳,死!”老包转过脸望着门外台阶。占星塔中透出的光,将一个卓尔纤瘦的身影倒映其上,看位置,便知道是辛提蕾娜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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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冰港。

其实浮冰港里并没有冰,据那些戴着夹鼻眼镜的博学者们说,这大概是受海洋温暖环流的影响;如果你心中对此抱有疑问的话,大可以冬天跳到海里游一圈试试。

至于为什么叫浮冰港,早已经无从考证了。好像从人类有历史那天开始,这里就这么叫;因此也有那激进的宗教人士宣称,港口的名字其实是神明赐予,

只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明白,那些端坐云端的家伙们要港口来干什么用。

但不管这“神赐之城”的来历是真是假,起码它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里的重要性——这个三面环山、不淤不冻的港口,是大陆东北唯一的不冻港,半岛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作为自古以来东北最为重要的商业港口,这里的港深,水更深;各方面互相牵扯的结果,就是谁也没办法一手遮天。

因此,虽然名义上浮冰港是属于紫金联盟的地盘,但实际上联盟的政令,到了这并不见得就一定好使。没了白痴领主的层层盘剥,这里的百姓,日子过得自然比别处滋润得多。

这是一个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城,尽管它的历史,可能比大陆上许多所谓的古都还老。

码头区是最能体现出这一点的地方。

一天的喧嚣,从清晨开始。那时候码头上的力巴还没有上工,因为没有商船会挑那个时间靠港;海面上往来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渔船。

晨起观看日出的人们,在码头上游荡者,或蹲或站。他们大多是些有些闲钱,但还没到大富大贵的主,看日出这种消遣对他们来说,当然是最为经济实惠的。

小贩们不失时机地摆起了摊子。他们充斥着码头的各个角落,不遗余力地用自己亲切沙哑的声音,呼唤过往的行人驻足。这些摊位多是卖蔬菜与海鲜,也许你运气好,还能用相对低廉的价钱,买到近一尺长的龙虾。

要知道,这玩意一般可都是直接送高级餐馆的。

等太阳升高,力巴们光着膀子在码头上晃荡的时候,买卖的人群才纷纷散去。

但这并不代表码头就会为此沉寂下来,因为这时候,店家们就会纷纷打开大门,而餐馆,也会准备迎接一天中的第一批客人。

这里的早餐还算便宜,几个铜子,就能得到一套包括燕麦粥、馅饼外加酱菜的“营养早餐”,当然对那些靠力气吃饭的人来说,这样的早餐最起码要两套才能覆满胃囊的底部。

不过这还是可以接受的。要知道,码头上装卸的活并不少,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能挣上一个银角子。刨出早餐的钱,放工后他们还可以到餐馆去要一大份烤肉与烈酒,稀里呼噜地大吃一顿。然后就近找一家池子,洗去一天的风尘。

一般来说,力巴们洗澡的池子总是固定的,他们会把衣服寄存在那里,这样就省了回家换的时间。因为洗完澡,基本都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浮冰港的精彩已经开始。

青楼、雅苑、暗门、跳蚤旅馆……各种类似的服务性部门与单位都纷纷开始营业;街边上,你可以看到一排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她们绝对比守城门卫兵更加忠诚,更加亲切。

这些女郎并不一定都是人类,里面还有提夫琳这样的稀罕货,当然价钱,也比同档次的人类女郎贵上那么三五倍不等。

有时候一天的活太累,让力巴们对这种消耗体力的休闲活动产生不了兴趣,这种情况下,他们多数会选择暗巷区尽头那两家门对着门的赌馆——也就浮冰港的浑水,才能培养出这种荒唐的“邻里”关系吧。由于竞争的缘故,虽然是赌馆就免不了猫腻,但这两家起码比别处干净得多。

如果你既不好色,又不好赌,那么“大桥区”才是你休闲的好去处。

那里聚集了全北地大半的艺人与绝活,各种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绝对让你看得过瘾,看得酣畅淋漓。而代价,只不过是看过了之后大喊一声“好”,然后往小姑娘收钱的铁罐里扔上那么一两个铜子而已。

演得好受到追捧,很快就会有旅店餐馆之类的地方与艺人联系,邀请其去他们那“驻站”演出,工钱好说,待遇好说,只要你能够替他们留住客人。

这叫做双赢。

这些地方中,待遇最好的就要数“大桥旅馆”,从它的名字,你就能看出这家店的背后多么有势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敢在“大桥区”的唯一的桥上建旅馆,若是普通人,早就给你定个“破坏古迹”的罪名送窑子里挖煤去了。

作为整个大桥区的中心,那里是艺人们一直以来梦想的舞台。哪怕能在里面演上一场,出来之后也立马会身价倍增,起码不用再迎风冒雨的在街头卖艺;至于上城区的贵族大戏院,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一准比浮冰港的冰还浮。

因此大桥附近,便成了艺人们削尖了脑袋疯抢的黄金路段,而那些看客们呢,自然也乐得往这里钻,除了能瞧到更多新鲜玩意之外,还能听见从旅店中隐约传来的歌声。

反正站外面听又不要钱,而不要钱的享受对于这些苦哈哈们来说,可是从来都不会嫌多的。

一开始,外面的艺人还存着与里面别别苗头的想法,每到有歌声传出来时,他们就会演得比平时更加卖力;倒不是挣什么奖,只是感觉在这时候还能吸引住看客,是一种十分长脸的事。天长日久下来,这也渐渐地形成了一种传统。

无缘进入旅店的艺人,甚至还用它来互相比攀。然而半个月之前,就没有人再将这事挂嘴边上了。

因为只要里面的歌声一起,身边不管围了多少人,都会瞬间为之一空——人全挤到旅店那边去了,只留下一脸无奈的艺人们,望着眼前飘零的树叶摇头苦笑。

第四百零五章 天涯歌女

好在这个时间不算很长,等到歌声歇止的时候,看客又会重新聚回来——于是艺人们便有理由安慰自己,空着那段时间,便当成“幕间休息”好了。

后来也有艺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着没客的时候溜了过去;结果刚一靠近旅店,便听到了一个极为空灵的女声。

那声音就好像高山上的溪流,绕过了耳朵,直接在人的心灵中响起:“以光之名!光耀吾身。月精灵们,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以光之名,敌人,就快要突破防线了……”

没错,这是《月精灵的挽歌》!

大陆上的主流歌曲,就是像这样把一两句歌词,翻来覆去地唱——这也是最考验歌者的功力,与对音乐的理解程度的。当前的歌者,在这方面显然相当有造诣,居然每一段,都能演绎出不同的味道出来;尤其真假声的变幻更是堪称完美,将那个破碎的年代,直接呈现在你的面前。

愤怒、抗争、哀伤、麻木……种种感情如此真实,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

为她配乐的琴师显然是个高手,铮淙的琴声,总是恰到好处地烘托出歌曲的意境,却不会喧宾夺主地抢去歌者的风头。偶尔拔高,也是在演唱者歇气的时候。

与她合音的男声同样也可圈可点,如果说女声是天际的那抹云霞的话,这把浑厚低沉的男声,就是安静的海。

……

……

一曲终了,人群却久久不散。其实大家都已从歌曲的意境中脱出身来了,之所以没有爆发出任何掌声与喝彩,是因为如果闹出声响,影响到里边客人的话,旅店中人是会出来撵人的,有一次骚乱过大,人家还喊来了一整队卫兵。

因此大家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默默地支持他们的“小公主”——唱歌的,是个只有十几岁大的小姑娘,很秀气、很纯。看过她的人,都会不自禁地想到那开遍山野的无名小花。

可临时来“考察”的艺人不知道啊,还以为这帮人听了歌之后,居然吝啬到连点掌声都不肯给,不由得义愤填膺——虽说同行是冤家吧,但偶尔的,也会有感同身受的时候。

而且,他也确实被歌者的技艺所折服。

“唱得好!”一声大吼,将周围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朝艺人怒目而视。一个力工打扮,裸露着两条粗胳膊的大汉皱眉问身边人:“这生瓜蛋子是谁?”

“不知道,”身边用纱布裹头的男子晃了晃脑袋,“新来的吧……喂,你!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知道吗?”

那艺人也是个拗性子的,明知道犯了众怒,可还是不管不顾地说:“我这人打小就这样,听到好东西,就忍不住要喊声好,又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粗胳膊听对方说话夹枪夹棒,登时也恼了,上前劈手揪住艺人的胸口,正要动手,旅馆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闪出一个侍者模样的年轻人来。“都吵什么吵什么?”年轻人跳着脚斥道,“让你们在这里白听就已近够意思了,还吵,非得让老板发火,把你们全赶走才高兴?”

粗胳膊转头看到来人,脸色一松:“哟,今天是小安迪你当班啊……放心,我们再不出声了。刚才是个生瓜蛋子不懂规矩,等一会小小姐演完了,我们再好好教他!”

“我可不管那些,总之,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么?”叫安迪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往后退,再退!好家伙,把门口都挡住了,客人来了怎么办?”

粗胳膊嘿然道:“拉倒吧!有客人也早都进去了。再说,就算来了客人,你们里面还有地方么?”

“要你管!”安迪瞪眼道,就在这时候,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响了起来——生活在浮冰港的人们都知道,这准是马车的“开道铃”。

众人寻声望去,果然在路的尽头,拐出来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拉车的两匹马模样颇为神骏,小碎步踏得煞是精神。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做工不俗的马车上,居然找不到任何家族的徽记,甚至光秃秃地连个纹饰都没有,就好像刚刚完工不久一般。

大家压下心头的疑惑,让出一条路让马车上了桥。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的眼袋很深,显得精神有些萎靡,不过身上的礼服倒十分得体,戴着手套的手上,还拄了一根漆黑的拐杖。

看那质地,好像是某种金属。

小安迪算不上有眼色,但看老者走路颤巍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用手搀住老者的胳膊,道:“先生,您慢点。”

老者转过头看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微笑道:“都是伺候人的,什么先生不先生,叫我老霍格就行。”

进了旅店,老霍格的眼前便陡然一亮——头顶那三联装的吊灯可不是为了摆着好看的;除此之外,每桌上都点着一根粗粗的蜡烛,星星点点的光汇聚在一起,将整个大堂照的通亮。

由于旅店是依着大桥而建的,因此一楼的大堂,比普通的旅店要长很多,格局上自然也就有些许不同。光是吧台,就足足有三个之多:进门的地方,再加上中部的两个;而尽头处,则是一个小腿高,呈半圆型的舞台。

此刻,颇为宽阔的舞台上表演者只有两个,然而没有人,会因此产生一丝“空荡”的感觉,只因为他们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以至于老霍格才瞄了一眼,便忍不住“喔!”了一声。

那抱着琴的男人应该是个琴师,有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只要一看到他,你就会感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在他身前不远处,还坐了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姑娘。

如果说男人是一轮朦胧的弦月,那么这小姑娘,便是漫天的繁星——活泼、羞涩,一忽儿躲进云层中,好奇地眨着眼睛,再一转脸,她又悄悄地探出头来,用那一点点光,照亮旅人的归途。

这就是两人的魅力所在了,仅仅是坐着不动,就让你感觉仿佛看到了整个夜空。

“下面,就请我们的‘北地之星’——乌吉娜小姐,为您带来一首最新的:《我心依旧》!”一个高瘦的秃头汉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声嘶力竭地高叫着。

第四百零六章 黑函的邀请

歌声,一如情人的纤纤玉手,轻轻拂过尘封而麻木的心灵;让你在那一丝淡淡的感动中,重拾过往那些温馨的美好,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这首歌曲的风格,和大陆上所流行的乐曲都不一样;歌词更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啊”字。但是,这并不影响人们欣赏这首歌。

简单而又执着的真爱,到哪里都会令人感动;即使世界已变得不同。

当然在那边的世界,这首大片的主题曲是有歌词的,而且说实话词还写得很不错,跟电影算是相得益彰;但问题是,老包本人的英语水平实在是太烂了,压根就听不明白歌词说的是什么鸟——别看他四级过得好像挺轻松。

所以,他剽这首歌时就没有歌词。

或许不应该算剽,最起码,他本人就没有刻意去剽窃的意思;只是在哄乌吉娜开心时,随口将这首歌哼了出来。于是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就记住了,

后来阿方索听了觉得有些遗憾,还想凭自己的文学造诣把词给补上。可忙乎了两天之后他却忽然发现,原来曲子已经完全能表达出歌曲的含义了,那还填歌词干什么?

说起来,这俩人会在旅店里卖唱,其实完全是乌吉娜的主意——要知道,在冰原上长大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钱”这个概念,因此她出门来找老包也是全身清洁溜溜,半个子都没带,比褪了毛的山猪都干净。

可是在文明社会中,行走江湖全靠一个“钱”字;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的事情更是不胜枚举,这时候她才明白,她的药罐子为什么要神神秘秘地往枕头里,藏一些黄澄澄的东西。

当然阿方索不可能让她缺钱花,但乌吉娜心里有想法了:在她看来,即便对方是药罐子的朋友,她也不好意思总花他的钱。

人家的,毕竟是人家的。

乌吉娜想要赚钱养活自己,但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赚到;打家劫舍那种活技术含量太强,小姑娘又干不了。后来,她在一家酒馆里看到吟游诗人唱歌,才猛然间想起身边这家伙,不同样也是个吟游诗人么?

小姑娘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歌手的道路,这下子,可就轮到阿方索头疼了:只教小姑娘唱歌还没什么,可他又不放心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万一出了意外,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他只好豁上脸皮,和小姑娘一起抛头露面;幸好这里不是凯奥凯,认识他的人不多。

而且他也挺庆幸当初说的身份是游吟诗人,要说的是冒险者,这会儿,恐怕就要陪她钻深山老林了……

至于来浮冰港,却是他阿方索的主意。在他看来,这里是那几个野蛮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一来这里是整个北地贸易的中转站,最容易买到粮食,二来,不管他们想将洁西卡送回紫金城,还是更东边的狂龙领,都可以从这里坐船。

狂龙领在黑石堡东南,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半岛;既然他们过了黑石堡就往西边拐,看来在谈妥条件之前,是不会轻易将人送过去了。而这里,两家的势力都不甚强,正是谈判的好地方。

“所以,你们一定会在这里出现!”阿方索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琴上了,以至于精通音律的他,居然破天荒地接连弹错了好几个音。

好在小姑娘的歌声吸引了大家全副心神,并没有人听出配乐的不和谐之处,直到一首《我心依旧》结束,潮水一般的掌声才将他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哑然失笑之余,阿方索也站起身来,他牵着乌吉娜的小手,优雅地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致意。

于是,掌声便愈加热烈,像那旷野上的春雷。

那个高瘦的秃头汉子又上来了,只是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张黑色的帖子——里面不外乎是些祈盼一晤之类的片儿汤话,阿方索自然是一跳而过,倒是帖子封皮上的家徽,略微引起了他的兴趣。

“盾牌代表出身军旅,凤仙花代表家中至少有过一位侯爵,至于狼头……难道是驯兽师?这是哪个家族?”阿方索压下心里的疑惑,问那汉子道,“给你帖子的人呢?”

汉子指了指门口吧台边的一位老者,阿方索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府里管事一级,登时兴趣缺缺;而且在他想来,自己重任在身,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有喜欢多事的——就在阿方索出声拒绝的同时,乌吉娜居然一溜烟地跑过去了。

“老先生,是您要找我吗?”

“是的,小小姐。”一丝笑容,爬上了霍格苍老的脸庞——面对着这样纯真可爱的小姑娘,任何人都会感到心情愉快,“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先生喔,您叫我老霍格就好。”

“哦,”乌吉娜点点头,“那么老霍格……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演出的邀请。就在明天晚上,我的主人将要举办一场小型酒会,届时希望您能和……”说到这里,老霍格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还不知道那乐师,和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哥哥。”正巧这时候,阿方索也凑了过来。只见他半侧身挡在乌吉娜身前,开口道:“对于贵上的提议,我们也很有兴趣,但明天晚上恐怕腾不出时间。”

坐地起价么?这种事老霍格可是看多了。他微微一笑:“当然了,我们会补偿二位的一切损失,而且旅店这边,会由我们负责交涉,二位大可不必为此担心。”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着阿方索的表情,只可惜,他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什么都找不到。于是,老霍格只好提前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说,二位是否想过以后换个环境演出?比如说……大剧院?”在他看来,只要这个条件一出,再高傲的艺人也会手到擒来;毕竟对他们来说,出名,要远比发一笔小财更有诱惑力。

但这一次,恐怕老霍格打错了算盘。

大桥旅店虽然不小,但好歹是面向平民的,因此阿方索还能勉强接受,若换了大剧院……那可是贵族出没的场所,天知道有多少人能认出他来?

因此老霍格的邀请,他坚决彻底地予以回绝了,口气那叫一个义无反顾。而且怕人再来纠缠,说的话当然也不会好听。

第四百零七章 乱子

不过对方并没有因此着恼,反而一脸惋惜地表示遗憾,最后他还说,他的主人确实很仰慕二位,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持着帖子来府上找他,必能护二位周全云云。

阿方索哪在乎这些,老霍格一离开他就顺手将帖子给扔了;小辫儿更是小孩心性,没过多久,就把这事彻底忘到了脑后,只一味拽着阿方索的衣服,拉他陪自己一起逛夜市。

——由于阿方索强烈要求,他俩演出的时间一般都排得比较靠前,因此结束出来,正是夜市最为热闹的时候。

卖菜的摊子基本都已经撤了,留下来的,不是卖吃食,就是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而这两样也恰恰是小辫儿最感兴趣的。她甚至准备了一个小包,看到可心的东西,就会买下来塞到里面,说是药罐子定会喜欢。

这便是乌吉娜平日里最喜欢的活动了,每次逛夜市的时候,她都显得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云雀。

但对阿方索来说,这恰恰是他一天中最为难熬的时光。

不全是因为小辫儿好奇心重,见到新奇的表演总要停下来驻足,不看过瘾绝不挪步;也不全是担心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吃坏肚子;麻烦的是他们每次逛街,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票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他们的粉丝,有乌吉娜的,也有他阿方索的。

追捧他的,都是些情窦初开的少女,每次小辫儿看表演或是吃东西时候,她们就会围过来,唧唧喳喳地吵个不休。让他赶也不是,躲也不是,只愁得阿方索头大如斗。

小辫儿的魅力倒是通杀。她的粉丝团中,男女老幼都不少;可奇怪的是,偏偏就没有人像缠他那样纠缠小辫儿——就算是对面碰到,撑死也不过笑着打声招呼,然后绕到他们身后的大部队中,亦步亦趋地跟着。

乌吉娜不在乎,但阿方索总不能对此熟视无睹。为了保护小姑娘的安全,他不得不时刻打醒十二分的精神。

注意力这玩意就像一根弦,绷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连续半个多月下来,差点没把阿方索给憋疯了。若不是怕惊世骇俗,他真想扯开了嗓子吼上几声。

身为大BOSS的阿方索都被摧残成这样,可想而知雷克斯和刚铎他们那些当保镖的。平时都过的什么日子。

幸好在所有的大城市中,浮冰港的治安还算不错。毕竟这里的水太浑,牵扯也太多,就算教堂后面守墓地的糟老头,没准七拐八拐也能扯出个当红衣主教的亲戚。

因此只要你主动不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也没人来动你一个平头百姓。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都是为了求财;既然身上轧不出二两油水,收益与风险明显不成比例,谁吃饱了撑的没事欺负你玩?

恶势力,也是有更高的追求和目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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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事总有例外——就在小姑娘拎着肉串蹦蹦跳跳朝下一个摊位走去的时候,几个抄着手的年轻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个面色蜡黄,好像痨病鬼一样的家伙快步抢出来,闷着头就往乌吉娜身上撞。

阿方索早瞧得真真的,又如何能让他得逞。只见他脚下一勾,顺势又用手推了一把,那个痨病鬼一样的家伙就斜斜地飞了出去,滚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另外几个家伙狠吃了一惊,显然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比娘们还漂亮的小白脸手底下居然这么硬气,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杀人啦!杀人啦!”一个系着红色围巾的家伙,吓得脸都白了,扯开嗓子杀猪一般大喊大叫起来。

“你朋友没事。”阿方索说,“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下,我这里有些钱,你拿着替他找个治疗师看看。”说着话,他伸出手做了几个极为隐秘的手势。

作为情报处的主管,他怎会不清楚眼前这都是些什么货色——没必要跟他们较真,只需要展露一点实力,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再给点甜头就能打发。

而他手上的动作,一部分是跟混在人群中那几个剑手看的,让那几个憋得够呛,正想冲上来“龙形虎爪”发泄一番的保镖们稍安勿躁;另一部分,则是盗贼们用来确定身份的暗语。

只是看对方那一脸迷惑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得这种手势。

阿方索暗暗地叹了口气——既然盗贼间通用的手势都不认得,这些家伙在组织中地位显然高不到哪去,八成只是最低级的“来手”……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组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此地“影贼工会”的负责人老瓦力,被“血十字兄弟会”一路狠杀吓破了胆,居然放弃了基业,卷着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养老了。导致浮冰港的地下秩序,一度曾变得十分混乱,原本被压制的小鱼小虾都跳了出来。

兄弟会并没有过来接手这份基业,而是在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叫做泰卢福特的小镇上扎了根——他们不傻,知道浮冰港可不是只靠拳头和刀子,就能吃得开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那个叫泰卢福特的小镇上,有一座钻石矿脉!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兄弟会中,也不都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货色,还是有几分长远眼光的。也许,该尝试着与他们接触一下?阿方索心里暗暗盘算着。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完美的处理好眼前的纠纷,毕竟看热闹的人可是越聚越多了。

人一多,几个小混混的胆子也壮了起来。那个红围巾不依不饶地叫道:“怎么没事?你看他都翻白眼了……把人打成这样,他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哦,我可怜的兄弟哪!”

看得出红围巾特想煽动起周围看客的情绪,但也不知道是否入行的时间太短的关系,这家伙的表情语气,那叫一个做作;没能打动观众不说,反而引来了阵阵哄笑。

乌吉娜有些急了:“可是,是他先来撞我的啊!大家,大家应该有看到的吧?”

周围的看客大部分都是她的粉丝,见偶像发话了,那还管看到没看到,赶紧一叠声的应是;那个粗胳膊汉子更是直接开口道:“我说兄弟,你这就不上道了吧。明明是你们先撞的人,难道还想讹诈不成?最该死的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舍得撞,刚才那下怎么没摔死他?”

说着话,他还不解气地朝地上的黄脸汉子身上踹了几脚。

地上那哥们本来伤得就不清,这下倒好,直接吐着血晕过去了。“杀,杀人啦!”人群中又是一阵混乱,就在这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卫兵来了,卫兵来了!”

第四百零八章 弄假成真

浮冰港的卫兵,在百姓心中还是蛮有地位的;大多数浮冰港人都知道有困难、找卫兵,虽然卫兵们从来不说“人民卫兵为人民”之类的话。

这些卫兵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不但武力上值得信任;而且在处理突发事件上也很有经验——像这种情况,一定要雷厉风行地将事情压下,绝不能拖泥带水;拖下去,就只会越闹越大。

但问题是,眼前的这批卫兵……似乎太雷厉风行了点。

打头的卫兵腆着个大肚子——说起来,他是这群卫兵中唯一没穿盔甲的;另外两个潜行者打扮的卫兵,好歹还穿着皮甲呢。这家伙刚进来就指着地上的伤者,和那一群混混:“好哇,敢在老子的地盘里惹事,给我带走!”

还没等周围的众人欢呼,他又上下打量了阿方索和乌吉娜几眼,继续说道:“还有这两个,统统带走!”

“哦?”阿方索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对方的做法,显然已经不是嚣张或执法力度的范畴了,要知道伤人的粗胳膊汉子还站在一边呢,他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

“凭什么啊?”见卫兵要抓自己的偶像,那粗胳膊汉子不干了,直言道:“闹事的是他们几个!大家都看到了,那帮人是骗子,想要讹诈这两位外乡人,可这二位是无辜的啊!”

“无辜?”大肚子卫兵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地上那个怎么解释?”

“人是我打的!”粗胳膊一脸激昂地拍着胸脯,砰砰作响,“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骗子,每次看到都恨不得捏死他们!反正人已经打了,你看着办吧。要上哪,我跟你去!”

粗胳膊在这里的人缘不错。他话一出口,旁边立马就有人帮腔了:“打得好!”“就是,这种人不打还行?”“我们都动手了……你干脆把大伙一起带走吧!”

一时间群情激奋。大肚子卫兵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登时就有些懵。但紧接着,他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只听他放软了语气道:“骗子当然是不能姑息了。大伙别误会,我带这二位回去,只不过是做个证人……”

“刚才发生的事,大家可都看见了,随便哪一位都能作证!”粗胳膊不依不饶地说。

“那怎么行!”大肚子卫兵一板脸,“没有苦主,我们就不能对他们进行审判,定他们的罪——这是法律!难道,你们要放任这几个骗子逍遥法外吗?”

“苦主吗?”一直沉默的阿方索,突然出声插言道,“定罪有一个就够了。这样,我跟你去吧……我妹妹年纪太小,去了恐怕也帮不到你们什么。”

“就是就是。你以为卫戍所是什么好地方吗?阴森恐怖的,要是吓到了小妹妹怎么办?”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人们一听这话有理,于是便纷纷符合。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人群也开始互相推挤,连周围的温度也高了几分。

阿方索笑了。

因为他已经听出刚才出声之人不是别个,正是他的护卫——“不破”之雷克斯!这一军将得是恰到好处。要知道围观的众人中,大部分都是乌吉娜的粉丝,他们当然不愿意小姑娘受到惊吓。

而且在码头上扛活的,基本都是些孔武有力之辈,性子本来就比一般的百姓要野许多,更加受不得煽动——只要一个处理不好,只怕民变就在眼前!

这下子卫兵们的脸色也白了,众怒难犯之下,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带走阿方索;让大肚子卫兵心里不由得暗暗骂娘。

他要带走二人,自然是另有目的;这本来就是个设好的局——只要把人带走,带到哪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是瞧眼前这架势,不带到卫戍所里显然是不行了。“算了,还是把人先带回去再做打算……这些该死的贱民,你们等着,早晚要你们好看!”卫兵咬牙切齿地发着狠。

殊不知,正是他嘴里的这些“贱民”,救了他的小命。

别看阿方索长了一张“小受”脸,但正因为这样,反而养出了一副极其刚烈的性子,又哪是肯吃这种亏的主?他答应跟卫兵们走,不过是将计就计,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结果了而已。

但有句话说得好,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这群泥腿子中,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以至于无数人自愿跟着一起去替他呐喊助威。

有这一大票人跟着,众目睽睽之下势必又无法动手,于是阿方索的头又开始疼了……

“废物!”马车中的老霍格,望着远处闹哄哄渐行渐远的人群,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还有脸来拿例钱,早知道还不如养条狗!”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胸口的憋闷,用手杖敲了敲车厢的隔板。“走吧,不必再等下去了。”

拧亮挂在车厢外侧的油灯,车夫驾着马车拐上大道,一路疾行进了上城区。这里的路况比大桥区那边要好上不少,很宽,而且都是用整齐的青石板铺就;马车走在上面十分平稳,连带着“叮叮当当”的开道铃声,也比在那边时小了许多。

路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透过那镂空的铁栅栏门,可以看到不远处风情各异的小楼。

这一般都是贵族的居处,不过也有的,里面住的是家财万贯的大商人。在浮冰港,商人的地位显然比内地要高上许多——或许任何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是如此吧。

霍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马车在一间大门敞开的豪宅前停下。不远处,已经有几辆马车早早的等在这了。

车夫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聚到一起聊天打屁,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等待;倒是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小楼中,时不时会飞出些欢声笑语,显然那里面正在举办什么舞会。

不多时,从里面闹哄哄地走出了一群人,最醒目的,便是走在当中,被一群男人如众星拱月般围着的那位女士。只见她穿了一件高领的丝织长裙,长长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

她走路的姿势有如随风摆柳,极尽妍态;每一举手,一驻足,都能让男人心里的那团火愈烧愈旺——尽管吝啬的她,几乎没露出一分一毫的肌肤,甚至连脸上还覆了一层薄薄的黑纱。

黑纱?

第四百零九章 幕后

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大概是此间的主人;他挽起女士的手吻了一下,过后,却迟迟不肯松开。/|\泡'书'吧更新超快/|\只听他极为不舍地说:“是我惹您不快了吗,夫人?让您如此心急地想要离开。”

“别这样胡里奥,”女人用掩嘴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舞会很棒,索菲娅也很开心。但是……我必须得走了;就像灰姑娘那样,过了午夜,我的马车就会变成一只大大的南瓜。”

小胡子男人闻言微微一愣——自认博学的他,竟想不到这则典故的具体出处。

“你当然没听过了,”女人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笑,道:“这是流传在冰原上的一个故事,等有时间,我再细细地讲给你听……要记得提醒我喔!”

故事,当然是出自老包这个荒野大剽客之手,被在村里交游广阔的索菲娅听去并不稀奇。只是由于说故事的对象不同,老包嘴里的故事也有无数个版本,至于索菲娅听到的是哪一个,想来除了她本人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童话本身的版本就不少。

当初索菲娅刚听到这个故事,便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连带着对老包也高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道,若她得知故事的原作者和她夫家同姓时,她会作何感想。

身为主人的小胡子,并没有对索菲娅略显无礼的举动表示反感,他了解这个自号“神秘夫人”的女人:她就是贵妇人怀里的猫,优雅,慵懒,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你。

但是你真要伸手去抱时,等待你的,便是那锋利如刀的爪子。

因此他对现在两人的关系很满足,最起码,对方给了自己足够的亲昵——若说他有多爱这个女人倒也未必,他只是喜欢对方所带来的,周围男士那种嫉妒成狂的眼神。

这种优越感本身,就足以让他迷醉。所以即使他在她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也要捧着她,细心地擦拭她;就好像一个骑士,对待与他并肩作战的武器。

……

……

在如潮的赞颂声中,索菲娅上了马车。拉下车里的丝绸帘子之后,马车才缓缓地开动起来。

这时的索菲娅,完全没有了外面那种风情万种的姿态,反而像没了骨头般瘫在座位上,将身子靠着车厢。她伸手理了理头发,好像抱怨似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您可以听我解释,小姐。”老霍格有些诚惶诚恐地说。若有外人在此,一定会觉得老霍格的称呼有些奇怪,因为索菲娅明明是结婚了,按照大陆上通常的习惯,应该称呼她“夫人”才对;可是老霍格,偏偏就叫她“小姐”!

只听老霍格继续说道:“我已经和他们做过接触,但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小姐所说的人。”

“接触?你到底是动他们了?”

“是。”老霍格毕恭毕敬地说,“起先我想邀请他们来府里演出,由小姐您亲自确认,但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后来……卫戍所的那帮人也失败了。”

索菲娅一言不发,只取出暗格中早已备好的红酒,放在轻纱下轻轻地啜着,仿佛对方的话,是佐酒最好的菜肴似的。直到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道:“失败就失败了吧,那个吟游诗人的背景不简单,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可是……”老霍格想要反驳,因为他知道这次的合作有多么重要——在这个贵族满地走,世家不如狗的地方,少爷那子爵品轶实在算不得什么,比起有自己领地的贵族来,更是天上地下。

之所以少爷在这个圈子中,有如今的地位,其实全靠他能替人解决麻烦,做一些别人不方便做,或是不屑于一做的事。因此少爷的佣兵团,才是根本中的根本!

但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索菲娅打断了。她竖起一跟葱白也似的手指,缓缓道:“第一,我和泰卢福特的那帮人没打过交道,对那个‘鹰眼’里昂,也谈不上什么了解;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能确定控制了那小姑娘,是否就会令他就犯。”

“……从资料上来看,他以前本不该是那种杀伐决断的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八成跟他从冰原出来以后的经历有关。不知道其中发生过什么变故,我无法推断出他的反应。”

“你的做法风险实在太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索菲娅斩钉截铁地说。在高尔特重病期间,她就是佣兵团的最高首脑;她的决定,也代表了整个家族。

敲打了下属之后,总要给他们一点希望,这个道理索菲娅懂。

于是她对老霍格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在冰原获得的秘密,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利益所在。这份利益,就足以驱动那帮家伙替我们卖命了……眼光,还是要放远一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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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按下索菲娅他们如何重振第三团不表,单说这小辫儿乌吉娜:在阿方索被那大肚子卫兵带走之后,她就想跟上去瞧瞧情况,可惜被一个人迎面给拦住了。

这个人表情坚毅,眉毛浓重得仿佛要连在一起;他身上穿的衣服和普通冒险者没什么不同,但腰间的那把剑,从外形上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没错,他就是阿方索两大贴身护卫之一的刚铎!

不过在乌吉娜面前,他的身份是阿方索的家将——凭阿方索的卖相,说是个普通的吟游诗人恐怕也没人信;因此从一开始,他给自己定位的就是“落魄的贵族子弟”。这样的话,他带着几个家将四处溜达,也就顺理成章了。

哦,也许用“溜达”这个字眼,有些轻浮之嫌,那么改成“振兴家族无望,所以立志游历整个大陆”如何?

只是他的家将貌似太多了点。除了刚铎和雷克斯,平时还有四个剑手跟着,而回到驻地,还有个爱喝酒的大胡子,专门负责照料乌吉娜的那两个伙伴。

老布,与它的“亲密爱人”。

其实凭这一狼一狗的实力,当然不需要什么照顾;但问题是,这里可不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而是人类聚居的地方啊!

老布太丑,天生就长了一张嘲讽脸,第一次碰到它的人,十个有八个恨不得捡石头丢它;至于爱人,漂亮倒是漂亮了,可一头狼在大街上闲逛,不得把路人吓出个好歹来?

第四百一十章 阴错阳差

那留守的大胡子不是外人,正是警钟镇的治安官劳伦斯!当初群狼围困警钟镇的时候,他那不畏生死的表现让阿方索极其欣赏,于是在临走时,便顺手把他也带上了。

阿方索并不打算让他过多地参与自己的事,只是感觉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才,不应该窝在那个小地方种树。

可是没多久,他就明白为什么劳伦斯会混得那么惨了——这家伙,简直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对上官(阿方索在紫金联盟也有官职)爱答不理不说;平时的生活,那更是醉生梦死,一天能清醒四个小时就不错了!

唯一能支使动他的人,便是小姑娘乌吉娜。

或许是投缘吧,在乌吉娜面前,他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甚至说卑躬屈膝也不为过。这不,乌吉娜刚一进门,这家伙就拎着手巾把,颠儿颠儿的凑过来了。

看到回来的,只有乌吉娜和刚铎两人,大胡子劳伦斯不由得愣了一下,没遮没拦地开口道:“哟,今天怎么就我们的小公主自己回来了?”

——至于刚铎,早就被他华丽地无视了。

被提及了心事,乌吉娜又忍不住为阿方索担起心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惹得刚铎对劳伦斯怒目而视:故意的吧?这他妈不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吗?

他只好出声安慰乌吉娜道,“雷克斯他们已经跟过去了,有他们在,主人是不会出事的。”

乌吉娜学过减法,能算出一共六个剑手去了五个;而且深谙武技的她,也能看出来那几个护卫身手都不错,尤其是雷克斯,在不用巫术的前提下,自己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显然开心了不少;看着老狗不停在母狼身边嗅来嗅去,却被那条尾巴像赶苍蝇一样赶开,小姑娘不由得呵呵地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两个畜生有了那种关系之后,爱人反而变得更加爱矜持了,等闲不愿意让老布沾她身子,撩拨得老布每天急吼吼的,一身的精力没处发泄,只好绕着院子疯跑;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常常对着月亮长啸。

这玩意对狗来说,是不是也算一门外语?

好在几人住的,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就算传出狼嗥来,也不会有外人前来聒噪;因此大伙也就由得它们胡闹。最起码,能换回乌吉娜开心的笑脸,连刚铎这种心肠冷硬的人都认为很值。

可是两个多小时之后,阿方索他们还没有回来,让刚铎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念头。乌吉娜更是沉不住气,“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外跑。

“阿方索哥哥是咱朋友,所以一定要救他!”

看着那绷得紧紧的小脸,刚铎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作为一名护卫,他的荣华富贵都系在了阿方索身上,要说着急,他是比谁都急。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两眼一抹黑,要救人也无从入手啊。

刚铎手里,倒是有能证明阿方索身份的东西,但又不方便这时候拿出来:一方面怕乌吉娜因此产生什么想法,坏了大人的计划;另一方面,事情一旦涉及到官方,可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要不,我托人打听一下?”劳伦斯忽然开口道,“我有个战友,在浮冰港的一间卫戍所中任职。我去求求他,或许他那里能有什么消息。”

“这样最好。”刚铎点着头,脸色看起来比方才好了许多。

“对呀,”被劳伦斯一提醒,小姑娘也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药罐子说过,要是遇到啥难处了,可以到有这个标记的地方去找人帮忙。”

说着话,她蹲下身来在地上划了个十字。另两人一看之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精彩:“教,教会?”

一时间,刚铎的心里是浮想联翩:莫非那个神秘的“霸”先生,与众神殿有什么联系?这是否就意味着,他出手劫走联姻的当事人,其实还有神殿的意愿在里面?

——————————————————————

也难怪刚铎和劳伦斯会想歪,实在是这个十字标记太深入人心了,任何人冷不丁看到,都难免会往那方面去想——他们哪知道,乌吉娜的意思实际上是指老包的“红十字会”,只是由于她手头没有红色,心里又急,才随手在地上划罢了。

而且老包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不愿意乌吉娜知道。

毕竟在他看来,“红十字会”是越来越像土匪窝了,开山立柜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因此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这“红十字会”和神殿下属的教会之间有什么区别。

于是三个臭皮匠这么一合计,最终决定双管齐下:劳伦斯去找他当年的同僚打探消息;而刚铎则护着小姑娘,到附近教堂去寻求帮助。

至于那两头畜生,刚铎可不放心让它们留在家里,只好由小姑娘一起带着了。

院子里憋了半个多月,这一朝得脱牢笼,老布也顾不上再耍“高狗”的范儿,只前前后后撒欢一样地疯跑。好在入夜的街道上没几个行人,而且他们的目的地离得也并不远。

大桥区的教堂,就坐落于街口的广场上。虽不是神殿在浮冰港的总部,但吃着这么多老百姓的孝敬,怎么样也不会寒酸——从门口铺着的汉白玉台阶,你就能看出干神棍这行是多么有钱途了。

这绝对比抢来得快。

教堂可没有“打烊”这么一说,它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因为神指引迷途的羔羊可不分白天晚上。只不过白天良好的采光,会让教堂中显得金碧辉煌,而到了晚上,教士们便会燃起一排排的明烛,直到第二天天亮。

虽然没了白天时的庄严肃穆,但烛光下的教堂,却别有一番宁静安详的味道,连带着冷硬的神像,也变得温和亲切起来。

或许是时间太晚,主持布道的牧师都已经休息了,整间教堂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信徒跪在神像前祷告。刚铎注意到这人身材消瘦,身上的便服也很普通,只是腰间的长剑颇有看头。

剑是好剑,但看剑鞘上磨损的吞口,就知道这把剑已经跟了他好些年头了。

乌吉娜倒是对那人身前的神像产生了兴趣;因为它是周围所有神像中,唯一手持武器的——那是一把巨大的宽刃剑,剑尖冲下被它一只手握着,而神像的另一只手里,则托了一本打开的书。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尊神像的眼睛,居然被一层层地缠了起来,“难道,这个神是瞎子么?”乌吉娜扑闪着大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

“住口!”神像前跪着的汉子。闻言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转过头向两人怒目而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帮助与熟人

“什么叫这‘个’神?神这玩意怎么能论个呢?”那人大声训斥道。

这一转过头来,二人才看清他的长相——他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连腮的胡子,已经与鬓角长到了一起,看起来毛茸茸的一团;再加上方鼻阔口,略微有些发黄的眼珠,瞪起眼来,那简直就是一头仰天长啸的雄狮!

只看他的脸,便给人一种十分威猛的感觉,以至于让你甚至忘记了他略显单薄的身材。

看到对方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小姑娘心里显然有些害怕,可还没等她出声解释,那狮面怪人又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反手“啪啪啪”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这几个耳光如此之重,让他半边脸颊当即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可那怪人,恍若对此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反而挤出了一个亲切……而又诡异的笑容。

半张脸都是肿的,不诡异才怪了。

“我的意思是说,像神这么高贵而又圣洁的存在,又怎么能用‘个’这种量词呢?”他语气有些生硬地说,“而且提尔也不是瞎子。他用布蒙上眼睛,是为了不被虚幻的表象所迷惑——只有用心去看,才能作出最为公正的判决!”

“可是,为什么要作出判决呢?”

小姑娘那天真的表情,让狮面怪人确认她不是在故意捣乱,因此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很简单。因为身为正义与公正之神,这就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你看他左手拿着法典……”

一谈到与提尔有关的话题,怪人的脸上就禁不住眉飞色舞;而乌吉娜,显然也是头一次听关于众神的故事,索性盘腿坐在他身边,小手托腮听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看到一大一小这番表现,刚铎心里直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在咳了几声没人搭理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道:“这位老兄,您知道此地的牧师去哪了么?”

正说得兴起时被人打断,换了谁大概都不会觉得高兴,狮面怪人瞟了刚铎一眼,皱眉道:“你要找老怀特?有什么事吗?”

“我和小姐是来寻求帮助的……”

“帮助!哈!”狮面怪人冷笑一声,“瞧我多蠢,来神殿,可不就是为求得帮助,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你们向神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为神又做过什么?”

“呃,”乌吉娜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说,“你那……‘条’神这么小气啊?”

“我这‘条’神也不对!应该是我这尊神!……混蛋,跟我有什么关系了?而且这也不叫小气……”

“要不……我们付钱?”

在乌吉娜的想法中,付钱是理所当然的;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体会,让她知道所谓的文明社会,跟冰原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这里,到处都需要钱。没有钱,你就什么事都干不了。

“啊啊啊啊!”狮面怪人气得是浑身发抖,后槽牙几乎都几乎被他咬碎——若不是说这话的是个小姑娘,他砂锅大的拳头,早就擂到对方脸上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会对你们说!”

这家伙倒是说到做到,转过头再也不理睬二人,乌吉娜接连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就好像他才是泥雕木塑的神像,而对面瞎了眼的提尔,却仿佛能看尽人间苦难似的。

“咋办呀?”乌吉娜没招了,只一个劲地扯刚铎的衣服。

“算啦小姐,我看这家伙多半是个圣武士,有些……”刚铎一脸无奈地用手在额角上搅了几圈,“所以,咱们还是换一家教堂好了。”

“圣武士?”小姑娘眼睛一亮,转身跑到那狮面怪人身边,用手掌拍着他的肩膀,嘴上却说,“对了大叔,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吉安卢卡的人?”

“谁?”狮面怪人瘦躯剧震——这修辞并不夸张,眼看他身体抖得都快跟打摆子有一拼了,可见其心中的震撼有多么强烈。

“嗯,眩光之吉安卢卡。”乌吉娜点着下巴,努力地回忆着,“岁数和您差不多吧,挺邋遢的,没事老喜欢擦他的剑……您认识他不?”

“你问我认不认得?”狮面怪人的面孔几乎都扭曲了,“当然认得了,扒了皮我都认识他骨头!”他一把抓住乌吉娜的肩膀,“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啊?他在哪里?……你倒是说啊!”

“呀!”粗大的手掌,抓得乌吉娜两个肩头生疼,让她禁不住高声尖叫起来。当尖叫声到了最高点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她胸前挂着的桦树皮项链“啵”的一声炸得粉碎,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力量就贯穿了她小小的身躯,然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涌去。

猝不及防之下,狮面怪人的双手被弹开不说,半跪在地上的身体,也像一个球般咕噜噜地滚了出去,直到撞到神像的脚面才算停住。

“滚”势方停,他便一个高蹦了起来,看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衣衫皱巴巴地有些狼狈。好在这是教堂,平时打扫得甚是勤快,因此即便是在地上滚,也不会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

“奇怪,这是什么力量?”狮面怪人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可是他没机会再次领略这种神奇的力量了;因为刚铎,已经挺身护在了乌吉娜身前!

“让开!”狮面怪人皱眉一把推去。

刚铎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见对方没有作势,只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推,因此他也不动手,冷哼一声任由对方推在他肩膀上。但二者甫一接触,他就发现这一推的力量居然庞大之极;尽管他使了卸力的法门,也“噔噔噔”地退了几步才拿桩站稳,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沧啷”一声,将腰间的佩剑拽了出来。

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推,就让刚铎知道眼前的对手,绝不是他不用剑就能够对付的存在!

但问题是,用剑就一定能对付得了吗?

看到刚铎拔剑指着自己,狮面怪人竟“哈”的一声笑了:“在我面前拔剑,你这是找死啊!”说着话,他的右手就朝左肋下的剑柄伸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快是足够快了,凭狮面怪人的眼力,冷不丁一瞥间甚至都看不出那是什么;但奇怪的是,黑影如此快速地移动,居然没带起一丝风!

若不是那千锤百炼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朝脚下瞄了一眼,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那是老布!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亮剑

那狮面怪人本还打算将身边的捐款箱踢过去,挡上一挡的,但老布的速度何其之快,他刚一挪步,老布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超。速!更。新]

如果是一头没有经过训练的狗,对付人这种体型较大的目标,很可能先咬脚踝之类的部位,待将人拉倒之后再做打算;但对于老布来说,它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咽喉!

“呼”的一声,老布整个身子都跳了起来,半空中它扭动着腰肢,将前爪对准了狮面怪人的两个肩头,其后,便是那一嘴参差不齐的铁齿铜牙(跟某大烟袋没关系)。

拔剑已经来不及了。狮面怪人很清楚,这时候最关键的,就是绝不能让这条狗扑倒,不然,他很可能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要知道人躺在地上跟狗扭打,本来就处于劣势,何况旁边还一把剑虎视眈眈地等着呢!

他虎吼一声,将左臂主动送了上去,挡在狗与咽喉之间;脚下,却当机立断的退了一步,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提尔垂下来的那把剑上!

塑像,当然是没有剑刃的,因此后背靠在上面并不会受伤;而有了这把剑做支撑,哪怕这条狗跑得再快,冲力再强,也绝不可能扑得倒他。

同样是因为退了这一步,才让他有了再次拔剑的空间——武技,不外乎进退之道!

此时他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如果让他拔剑出鞘,跳在空中避无可避的老布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当场腰斩!这一点,作为一条老得快要成了精的狗,老布又如何会不明白?

“吭哧”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送上门的左臂上,不远处的刚铎,甚至能听到一种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老布这一口并不是单纯为了伤敌,而是借助这一咬,将整个身子都吊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有了支点,身形便又起了变化,说时迟那时快,老布的后腿,猛地蹬向了对方剑柄末端的重物。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为了保证挥剑时,不出现那种人被剑拖着跑的尴尬情形,一般剑手都会在剑柄末端加上铅坠。老布这一蹬,便正蹬在了这个铅坠上,结果狮面怪人的剑刚抽出几分,便又被蹬回去了。

受过专门训练的狗,一张嘴的咬合力甚至远超狮子;一口下去,就是筋断骨折,只是它们没有狮子的力量,能将目标的肢体直接从躯干上扯下去罢了。

但奇怪的是,左臂被咬住的狮面怪人,脸上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那挨咬的手,根本就长在别人身上一样。

“好畜生!”他干脆放开剑柄,右手一把抄住老布的腿,而左臂,则带着老布的身子高高举起,猛一转身,将老布的腰对准朝神像间的木架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木架,本来是教士们用来摆放蜡烛的,你想教堂中哪可能有水货,即便是一个摆蜡烛的木架子也是实木打成,最关键上面还有棱有角;而脊椎,又恰恰是狗的弱点,这要是砸实了,只怕一条命也要去了半条!

当然了,他身后的神像是更好的选择,但问题是身为一个信徒,他总不能没事往神像上泼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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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姑娘的尖叫声中,狗的身子砸在了木架上,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木架都从中断裂,上面的蜡烛也噼噼啪啪地滚了一地;这其中,还夹杂了一声布帛的撕裂声,原来是那狮面怪人的袖子,被这一砸整个地扯了下来!

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居然还带了一个精钢打造的护套!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难怪他敢把左臂主动送上去让老布咬——从一开始,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狮面怪人收回手臂,看了看那已经严重变形的钢套,又瞟了一眼趴在木屑与蜡烛中一动不动的老布,心有余悸地咕哝了一句:“这怪物……”

交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其中的机变与惨烈,甚至不亚于指挥一场小规模的战役!尤其是那条狗的狡猾,更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然而狗毕竟是狗,再聪明,也不如人!

略略平复了一下复杂的思绪,狮面怪人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刚铎开口问道:“刚才怎么不出手?”

也难怪他会有这一问——方才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剑没拔出来不说,还被那条狗纠缠着;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但刚铎,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放弃了,甚至没为此作任何的解释。他只是用剑指着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拔剑!”

狮面怪人点点头:“你是剑士?”他也不待刚铎回话,便神情一肃道:“好,既然你以剑士之礼待我,我必还之!”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搭在了剑柄上。

剑,一分一分地被抽出来,动作慢到了极点,似乎很有些滑稽。但在刚铎看来,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一瞬间,他就感觉一阵极为惨烈的杀气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大漠斜阳,染血风沙!

只有疆场上百战余生的战士,才会生出这样的杀气!

要知道刚铎也是五级巅峰,眼瞅着就要六级的剑士;而剑士,又格外注重精神上的修养,因此在这方面,他自问不次于其他六级的战士。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方连剑都没出,仅凭着外放的杀气,就让他产生了幻觉!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本来按照剑士比斗的礼节,接下来是要互通姓名的,但刚铎已经等不起了。靠咬破舌尖,才勉强顶住对方庞大压力的他,实在不敢保证再继续下去,自己还能不能再提起出剑的勇气。

“我!刚铎!”

一声大吼,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去,吼声响起的同时,他的人,也合身向对方扑去。

“咦?你没称号?”狮面怪人听了刚铎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完美的气势也因此露出了一丝破绽。这丝破绽虽小,但对刚铎来说,却是他出剑的唯一机会!

“当——”两支百炼长剑终于撞到了一起,发出袅袅的余音。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胜利的……黑暗

汗水从额头滚滚而落,若不是有粗重的眉毛挡着,只怕这时候都已经流到眼睛里了。|/\P-a-o-s-h-u-8.c-o-M/\|

右手,早就酸麻得握不住剑了,因此只好用左手握持着。好在刚铎和一般的剑士不同,他左右手都能使剑,天生没有所谓的主副手之分。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自己去学双剑的话,实力会不会再上一个台阶?

但眼下,即便是换了左手,也不过是让他多抵挡几下而已——说起来,从对方接住了他一轮猛攻,并开始反击的那一刻起,刚铎就已经败了。

狮面怪人的剑招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速度既不快,招式的转换间也不见得有多精妙,只是平平实实的一剑接着一剑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中规中距的剑势,竟让刚铎产生了一种无从闪避的感觉!

由于注重精神的修养,因此剑士一般都有种非常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会引导着他们的剑,而此时此刻,就是这种直觉告诉他:躲不开,不能退,只能硬接!

可接住了又怎么样呢?别看对手身体好像挺单薄,但力量绝对在自己之上!

刚铎简直无法想象,那瘦弱的身躯中,为何会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以至于只是几次兵刃的交接,自己的虎口就被撕裂,而喉头,也涌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身经百战的他知道,这是刚才的震动,已经伤到了他的内脏。之所以他还能勉力支持,完全是由于跟在乌吉娜身边的那头狼,参战了!

显然,它的速度比那条老狗更快,也更灵活;纵跃起来,轻灵地就是像在空中飞翔一般。烛光荡漾在它银亮的皮毛上,竟让人生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它,就是月华下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烟!

或许是由于受训的时间较短,因此它比老布保留了更多的野性,而且与老布一击必杀的战斗风格不同,它更多的,是利用自身的速度与敏捷去骚扰对手。

不但如此,甚至连嘶叫声、偶然间瞟过来的眼神……反正只要是能让敌人分心的,它是无所不用其极。但令人奇怪的是,它从不整个身子扑上去进行攻击,如果说老布是被刻意训练得像个刺客,那么这头狼,被训练的方向就是一个全敏的盗贼。

这并不奇怪。要知道它上一任主人斯诺,本身是一个优秀的弓箭手,只要能拉开距离,他就有机会将任何敌人一箭穿心。因此,他训练动物伙伴当然不会去注重杀伤力;只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一个“缠”字上。

——————————————————————

结果狮面怪人,便在这“缠”字上倒了大霉。

他根本就想不到,一头狼居然也会如此难缠——并不以速度与步伐灵活见长的他,根本就追不上那头来去如风的狼。最让他无奈的是,对方仿佛打定了主意般,总是一爪子之后,立马抽身就走,绝不恋战。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狮面怪人脸上挂不住了。毕竟被一头狼逼得焦头烂额,传出去实在不怎么露脸。“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定要做点什么打开局面!”

可就他打算拼着让狼抓几下,也要先一步制服对面的剑手时,那条摔在木头堆里的老狗,竟晃晃脑袋又站起来了!

狮面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先前那一摔使了多大的劲他自己知道,实木的架子都为之粉碎,就算老狗的身子骨再硬朗,也不至于轻轻松松就挺过去吧?

可看那模样,似乎并没有受多重的伤……等一下!既然没有受伤,为什么一直趴在那里,非要挑这个时机才站起来呢?莫非,它趴在那里,其实是在等时机偷袭?而现在站起来,是看穿了我接下来的行动?

一想到这里,狮面怪人脸上的汗也下来了——荒谬吗?但心里偏偏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或许是最为接近真相的。

“有意思。”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虽然承认了这一狼一狗,有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但他从没有认为自己会输。“既然速度赶不上两个畜生,那么,就找一个它们也跑不快的地方好了。”

这样的地方很多,墙壁、拐角、或是……刚才的神像底下!

——提尔,会替他挡住任何来自背后的攻击!

一切,都如他料想的那样,当他站到那支巨剑旁边,两头畜生,便不得不停止了攻势,只是和剑手站成了一个三角形,隐隐将他围在当中。

就在这时候,那叫刚铎的剑手开口了:“你是骑士?”

“嗯?”狮面怪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然而刚铎根本就不管对方回答与否,只自顾自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你的步伐有问题,稳是稳了,但好像只会直来直去的样子,远谈不上灵便。和你的力量与剑技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出现这种极不和谐的情况,想必是由于你长期与坐骑配合,因此才忽略了自身步伐的锻炼。”

说到这里,刚铎略微平复了急促一下呼吸,用剑指了指狮面怪人的左臂上,那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钢套。“还有那个东西,你该不会告诉我,是用来绑腕刃的机关吧?”

狮面怪人抬起左腕看了一眼,笑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认得这玩意——这当然不只是一个造型别致的护腕,实际上它的作用,是用来卡住盾牌的!

有了这个钢套,在使用盾牌格挡的时候,盾牌承受的力量,就会均匀地分布到整条小臂上;以免出现盾牌脱手的情况。

见对方已经认出来,狮面怪人也不矫情,反正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刻意掩饰什么。“你猜得不错,”他说,“我的确是个骑士……没有坐骑,手中也不是惯用的长枪。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刚铎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只是我听人说,要成为一个骑士,从小就得学习很多东西,光是与战斗有关的,就包括马术,射箭,各种轻重兵器,铠甲的使用与养护等等;不过我很好奇,在这些课程里面,有没有一门‘盲斗’?”

“什么?”听到这里,狮面怪人的脸色不由得为之一变。

“我承认阁下的实力绝对在我之上,如果只是比斗,我其实早已经输了。但是作为一个护卫,刚铎的职责在身……请见谅。”说话间,他手中的长剑一展,直奔身侧的那排蜡烛而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乐观的想法

“唰”的一声,剑光似朔风过境——只见木架上整排的烛火齐齐熄灭,但蜡烛本身,竟没有丝毫的移动!

要知道由于燃烧的程度不同,剩下的蜡烛高度自然是参差不齐;而这一剑下去,能做到不碰蜡烛只削断其中的蜡芯,可见刚铎的眼力,与手腕的控制有多么高明了。/|\泡'书'吧更新超快/|\

就连那狮面怪人看了也不禁眼睛一亮,点头道:“不错!”

听见对方夸奖,刚铎心里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阁下,您还是好好考虑下自身的处境吧!”说着话他退了两步,“唰”的一剑又削灭了一排蜡烛。

“你太天真了。”狮面怪人不屑道,“要知道我在成为骑士之前,首先是一个圣武士啊!”

也不见他作势,周围的空气中,忽然亮起了无数细小的、有如萤火虫般的光点。随着狮面怪人深深地吸气,光点便飘飘忽忽地朝他涌去,融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仿佛玉石雕成一般,发出柔和而又晶莹的光。

“侦测——邪恶!”狮面怪人的剑尖点在地上,一股柔和的力量爆发出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刚铎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粘到了自己身上。

刚铎不知道,这一刻他在对方的眼里,全身都透出隐隐的红光,那一狼一狗也是如此;而小姑娘乌吉娜,身上则是代表中立生物的黄光。

然而刚铎早就知道对方是圣武士,并针对其职业想出的战术,是这么容易就能破解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随着小姑娘的一声尖叫,狮面怪人的视野中陡然一暗:包括自身上的圣光,神术标示对方位置的光线,这一切,统统消失了!“法术湮灭?你是破法者?”

但紧接着,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身为神殿高层的他,自然清楚破法者中绝对没有女性,而且刚才让法术泯灭的力量,跟他平时所熟悉的神力,也略有不同。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了:蜡烛被削掉了大半之后,教堂里的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而且那足以威胁到他的一狼一狗,也动了!

开始,只是缓缓地绕着他转圈,好像在寻找机会扑上来似的,但是在某一次错身之后,他突然发现那只疤疤癞癞的老狗,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预兆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好像那阳光下的酒,

其实老布哪会隐什么身,不过是一般的阴影躲藏而已,根本没有狮面怪人所想得那样神奇。

只是由于老布太丑,当它和爱人一起出现时,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射到有一身漂亮银色皮毛的爱人身上。对老布的关注,自然就少了许多。

爱美恶丑,乃是人之天性,任你多少级的强者也难以避免。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乌吉娜的巫术在推波助澜。

——小姑娘其实早就出手了,起先老布挨了对方一击却安然无恙,便是她在一瞬间给其加持了“刚体”的效果,而且若没有她暗中加持,这一狼一狗的速度,也断不会快到连高级骑士都看不清的程度。

虽然乌吉娜的力气不小,但作为一个巫医,单论武技她还不如刚铎,自然不会冲上去抡拳动脚地添乱;由于她未曾主动攻击,再加上她对那个骑士也确实没有什么敌意,因此在对方神术的侦测中,她身上会发出代表“中立”的黄光。

正如老包所言:这劳什子侦测邪恶,果然还是叫“侦测敌意”更为贴切一点。

……

……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狮面怪人换了副凝重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处境无疑是相当不利了——眼看着对方就要将所有蜡烛都灭掉,那时候,整间教堂就会陷入黑暗中。

黑暗中近身短打实在非己所长,可是被两头畜生盯着的他,偏偏又无力阻止。低级神术被那个小姑娘克制,而除了神恩圣疗,别的瞬发神术他一个骑士又不会。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滑落到深渊的感觉,郁闷得他直要吐血。好在这时候,一阵叮铃咣啷的“重金属音乐”,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刚铎和狮面怪人才齐齐地松了口气。

教堂里的人又不聋,这边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的,怎么可能会没人听到?此时出来的,估计就是教堂里的教士和卫兵了——对狮面怪人来说,援军赶来自然意味着他晚节得保;而刚铎,又何尝愿意跟对方死磕?

毕竟大家无怨无仇,说穿了不过是个误会,而且自己还得求人救命呢。“好在双方都没受伤,等主持教堂的牧师一来,误会自然就解释清楚了。”刚铎乐观的想着。

结果那群人出来后说的头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话是人群中一个穿着睡袍的秃顶老家伙说的,他被几个铁皮罐头挤在中间,由于个头不够高,他必须得不断跳着,才能看清室内的情况。一颗秃头在钢铁中载浮载沉,显得十分滑稽。

但他说的话可一点都不滑稽!“您没事吧,傲狮大人?”

傲狮!这个名字如同重锤一样擂着刚铎的心口,让他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傲狮是谁?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团长!八级的大骑士!众神殿对外的一块金字招牌!

而且出来的这些铁皮罐头,与寻常卫兵的打扮可大不相同:亮银的连身甲,即便在昏暗的厅堂中也闪闪发光,大概是某种神术的效果。铠甲上的纹饰极其繁复,宽大的护肩下,还压着一件缀着流苏的金色披风。

白银之手!

这下子刚铎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那家伙手底下会这么硬,在没有坐骑,兵刃又不趁手的情况下,还能顶住己方的围攻——要知道那两头畜生,可都是能轻松咬死称号强者的主!

“情报部的那些家伙吃屎了吗?资料上居然说傲狮身材魁梧,这他妈的哪里魁梧啊?真是被你们给害死了……”刚铎心里面这个恨啊,“这下倒好,还没等开口求人呢,就先得罪了神殿的大人物!”

而且他还隐隐有一个相当不好的预感:万一人家对刚才的事怀恨在心,他们怎么办?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被堵在神像前的傲狮,一见到来人便大声命令道:“快抓住那个小姑娘!她那里有重要的情报!”

第四百一十五章 风卷日出

乌吉娜是绝不容有失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安全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实在不行,就直接表露身份。[!超。速!更。新]虽然凯奥凯与他们众神殿不怎么对付,但毕竟没撕破脸不是?

而且这也不是在他们众神殿控制的土地上,因此不存在间谍活动这么一说,事情到最后,多半会定性为一般性的外交事件不了了之。

只是这一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姑娘知道。

想到这里,刚铎悄悄地对乌吉娜说:“小姐,情况有些不对。一会我试着拖住他们,你先走!”

谁知道这时候乌吉娜的犟劲却上来了。只见她小嘴一撅,小脖子一梗,说了句:“不要!你是朋友。药罐子说过,到啥时候都不能把扔下朋友不管!”

假如换一个时间,刚铎说不定会被她感动得唏哩哗啦的,毕竟所谓患难见真情;但此时此刻,刚铎却只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小姐啊!他们要抓的是你好吧?我一个小小的家将,不会有人在意我的……”

可任他好说歹说,乌吉娜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就是不要,你说破天都不好使!”

白银之手的骑士们也不是死人,趁着二人扯皮的时候,早已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刚铎见状心里也急了:“不要再任性了!”他大声训斥道,“你知道主人为什么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把你留下来么?因为要是你也被抓进去,就没有人能救他了!”

说到最后,刚铎已经是声色俱厉。

看着小姑娘红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刚铎忍不住暗道了一句“抱歉”。他压住心里的那丝愧疚,大喝一声扑了过去,长剑一圈,将四个骑士统统拦了下来。

那四个骑士能做傲狮的跟班,手底下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刚铎打一个还能占点优势,但两个一起上他就必输无疑,何况还是四个!

而且在这个时候,护教军的士兵也陆陆续续地涌了过来,将战圈内的几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起风了。

开始还若有若无的,只是那股新鲜泥土的清香,让人知道这风并不是幻觉;但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响过之后,风势便陡然加强,吹在脸上,就跟一把把小刀子似的。

教堂内的烛火顷刻间熄灭了大半,余下的,也被强风压得直不起腰来。整个大厅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厮杀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映在墙上,不住地晃动着,恍若鬼怪。

最为古怪的是,这风居然是从里面往外吹的;而它的源头,竟在中间那个闭着眼睛的小姑娘身上!

只见乌吉娜双手平伸,有树枝与符石绕着她来回飞舞;那一头古怪的小辫子,此时也不再可爱了,反而像无数毒蛇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正等着择人而噬!

“这……是神降术?”傲狮大呼道,“快阻止她!”

可惜他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因为在他发令的同时,一股苍莽的气息当头笼罩下来,沉重、威严、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风陡然间强了几倍,连带着一种卫兵投射过去的盾牌头盔一起盘旋;刚铎那边的战斗也停下来了——离得最近的他们,已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得不将剑插在地砖里,这才勉强地站稳身子。大厅内的烛火齐齐熄灭,黑暗中,就听傲狮声嘶力竭的高叫着:“防御!全体防御!”

可紧接着,他的声音就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与人们的惊呼声中。

老怀特在一群卫兵的保护下,总算是完成了神术:一道柔和的光从天而降。借着这道光,众人看到了一幕令他们毕生难忘的景象: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在一处,形成了一道十余米粗的漩涡。无论是蜡烛、木架、还是笨重的长椅都统统被卷了起来,要么,成为漩涡的一部分,要么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远远地抛出去摔得粉碎!

“咔咔咔”一连串的巨响,教堂的琉璃屋顶终于吃不住这股巨力的撕扯,整个被掀了起来。

于是这一晚,半个大桥区的居民都看到了,教堂上空盘旋的云海,以及那一条连通天地的风柱!

……

……

“十、九、……零!”随着众卓尔一声声激情四溢地倒数……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阳还跟个鸭蛋黄似的,懒洋洋地趴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倒是天空中那蒸腾的云霞,好像比方才又多了几丝。

“意外、意外,”包光光尴尬地揉着鼻子,“那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推测太阳升起的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偶尔错一回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

“你这都失蹄四回了!到底行不行啊?”小光头转过脸来,只是脸上那硕大的蛤蟆镜,挡住了他鄙夷的眼神。

库瑞娜对此倒是没什么不满,嗅着那略带腥味的海风,倾听者海鸟鸣叫的声音,她不由得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稍安勿躁。”她说,“体会一下生命的脉动吧……在布莱梅门,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作为随队等级最高的牧师,小光头还是要卖库瑞娜几分面子的,尽管他本人并不是罗丝的信徒。

这一次带出来的人员中,自然是法师的数目最多,足足有三十多号;旺盛的求知欲,让他们对外界的一切都颇为好奇。达赫妮带着一部分校卫军,作为他们的护卫随行。

而牧师,则是扎维尔家与迪斯特纳家的余部——老包可不想在他离开布莱梅门之后,这帮家伙又搞个复辟啥的。

本来他没打算带库瑞娜出来,但不带不行,整个布莱梅门他认识的,除了挂掉的伊科丽芙达,就只有她的魔宠是那种大蚯蚓。要想打通布莱梅门到浮冰港的地道,非她不可。

于是沃弥沙只好顶了库瑞娜的班,被送到班瑞家泽丽瓦拉那里,相信她们两个加起来,应该能拖住无光家的后腿吧——尽管在包光光走火入魔的第二天,无光家就传出了麦卡琳的死讯,但鬼才知道她是真死还是假死。

现成的甬道也不是没有,只是绕来绕去的不知道要绕到猴年;老包急。

不过,从此刻库瑞娜帮自己说话来看,带她出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想到这里,包光光也不禁得意起来:“知足吧你,要知道你们可是千年来第一批有幸看到日出的卓尔,这可是会被载入史册的……啊,刚才还忘了告诉你们,初升的太阳对你们来说刺激还是太强了,所以,一会可千万不能用眼睛盯着太阳看!”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已经满是郑重。

葛尔丝蒂拉怒道:“不用眼睛,难道拿鼻子看么?”

包光光赶紧解释:“我是说不能‘直接’用眼睛看,你可以换个方法嘛,比如说小孔成像……小孔成像不懂?笨,看我是怎么做的……你们谁带纸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欢迎来到浮冰港

老包他们出来的地方,离浮冰港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一方面是怕大蚯蚓离城市太近容易引起恐慌,另一方面,他对普天下所有女性的方位感都没什么信心。

万一大蚯蚓挖过了头,把出口开在海里,那可就不光是搞笑了。

后来才发现,原来他的担心根本就没有必要——离海边还有几十公里呢,那条大蚯蚓就说什么也不往前拱了,包光光猜测:这八成是由于海边的土壤含盐较多,外界的高盐度,会导致蚯蚓的体液外渗,严重时甚至会脱水而死。

挖开的大洞,自然是要做一番处理的。倒不是怕布莱梅门的位置暴露——那是人家卓尔的主场,在黑暗的地底战斗,人类的军队那是下去多少死多少;他掩饰,完全是出于公德心的考量。

在那边,偷马葫芦盖都够缺德了,何况是挖这么一个大坑!

于是包光光命人在洞的周围拦了一圈绳子,然后亲手抓过刻刀,手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在一块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刻上了“前方施工,请绕行”。

本来他的意思是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但队伍一拉出来,老包就知道这次想低调都不可能了——打头的那群人类佣兵倒没什么好说,但后面的就比较招摇:

首先是洁西卡小妞的马车,车厢……是纯银的!没办法,谁让地底下这玩意没有木头精贵。这还不算,更为招摇的是,前边拉车的,是达赫妮的那头多足蜥!

而达赫妮本人,则穿着长袍坐在了御者的位置上。两边护着马车的,是清一色的蜥蜴骑兵——也就蜥蜴这玩意,对环境的适应力最强,

再后面,是辎重的队伍,拉车的多足蜥是娜德伦的。为了控制她和艾莫里卡,老包只好委屈他们两地分居一阵子了。

法师们骑着大蜘蛛,跟在队伍的最后。不过到了人类的聚居点附近,他们就要靠自己的两条腿了。小光头等魔宠太过于惊世骇俗的主,则窝在其中的一辆板车上,包光光也和他们一起。

——倒不是因为好兄弟讲义气同甘共苦,实在是他心中有鬼,不敢上洁西卡的马车。

……

……

行至正午,道路两边的民居也多了起来,现在收获祭已经过去,农人们大多都闲得发慌,见到如此怪异的车队还有不上来围观之理?嘀嘀咕咕的只吵得老包有些头疼。

走不多时,就见到路边立着一块高大的牌子,牌子上用粗体写着:欢迎您来到浮冰港!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大桥旅店,旅人们永远的家!

“靠,谁说异界人就没有广告意识?”包光光见状不由得为之莞尔。

又翻过一个土包,浮冰港那绵延的城墙便映入了他的眼帘,只是和想象中比起来,这道城墙不管是高度还是宽度,都显得有些小气。后来他才知道,那城墙虽然没有废弃,但更多只是作为一道景观而已——浮冰港发展得实在太快,早已经溢出了城墙所能保护的范围。

城墙外面的区域,就叫做城墙区。面积已经不算小了,包光光忍不住怀疑,如果这种扩张的势头保持下去,浮冰港应该如何处理,或许,建立开发区是个不错的主意。

本来老包还以为,凭借着暗夜第四团的身份,进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谁知道班得瑞过去跟人交涉没多久,斯科特就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

“怎么,有麻烦?”老包最讨厌的就是节外生枝。

“算不上麻烦吧……”斯科特斟酌了一下语句,“那小队长说,一会儿第三团的人会带我们去驻地。”

“高尔特的第三团?”包光光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高尔特是贵族,在当地有点能量并不稀奇,可问题是,暗夜各团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融洽,连驻地都给找好了?

“也是赶巧,”斯科特解释说,“前些日子,第三团发出通告,邀请暗夜各团齐聚浮冰港,说是有一笔大买卖。咱们这些人,还是到得最早的。”

“大买卖?”老包冷笑道,“恐怕这家伙是想报仇吧!”此时斯科特他们,早已知道了老包和第三团之间的恩怨,因此他在斯科特面前说这些也不用顾忌什么。

“头儿也这么说,”斯科特点头道,“他让我来问你,一会第三团的人来了,咱们到底跟不跟他们去?”

包光光想了一下,道:“去!有便宜干什么不占?”

在他的想法中,反正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第四团混到了一起,正好趁这个机会,瞧瞧那老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那就是他和乌鲁都跟高尔特照过面。于是包光光决定兵分两路:大部队由班得瑞领着跟第三团的人走,而他自己则作为伏兵隐藏起来。

作为一个惜命的主,老包当然不会忘记了自身的安全。他把库瑞娜与赫里斯留在了自己身边。库瑞娜是六级牧师,赫里斯是七级武者,再加上自己一个准七级的法师,正好构成牧战法铁三角,这个阵容,基本上推BOSS都够了!

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赫里斯作为传统的卓尔战士,战斗风格不够硬朗,做肉盾显然不太合适;但乌鲁的体型实在是太扎眼了,如果他跟在身边,那还藏个屁啊!

幸亏第四团的团长“重击”之布鲁斯,是个高壮的大汉,论身材也不输给乌鲁多少,乌鲁正好可以顶了他的身份。至于兵器不同……貌似没人规定过斧头不能“重击”吧?

相比而言,库瑞娜和赫里斯的身份倒是很好掩饰,库瑞娜一身旅行者袍子,将全身都笼罩在里面;赫里斯的打扮也差不多,只是在里面多穿了一件内甲,因此旅行者袍子的胸部,还微微隆起了两个小包。

没办法,这家伙所有的甲胄都是女式的……

脸上的面具也是提前打好,库瑞娜与赫里斯一家一个;而老包,还是用他自己那个银的。

本来像这样的小团体,入城时卫兵是不会管的,毕竟浮冰港是出了名的“开放性”城市。但这三个如此打扮的家伙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可疑,于是他们刚靠近城门,就被卫兵很有礼貌地拦下了。

“只是一般性的问询,”卫兵行礼道,“做个报备而已。”

“好吧,”包光光有些无奈地指着戴着黄金面具的库瑞娜,“这位是金女士!”又指了指自己,“银先生。”最后指着赫里斯,“铜……咳,你瞧着办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第一天

浮冰港的白天是喧嚣的,只是与上午比起来,午后的大街上明显多了几分懒洋洋的味道。{,小。说。网}在这个时间里,穷苦人要忙着挣钱糊口,而有闲有钱的主,则多数会选择美美地睡一个午觉。

路边摊的小老板们,总算是能找到机会放松一下了,几口吃完自带的午餐后,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连摊子都扔在那里——反正这个时候,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来买东西。

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有打街口那边,来了三个一身长袍,脸上戴着面具的神秘家伙。

只是这三个家伙丝毫没有身为神秘人的自觉,既不酷酷地两眼看天,也没有十分低调的快步走过,而是不停地东张西望,每过一个摊子,都要盘桓很久。

感觉……就好像三个乡巴佬刚刚进城似的。

这三个奇怪的面具人,自然就是我们的老包,与他的两大保镖了。说来惭愧,作为一个穿越者,七年来老包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至于库瑞娜与赫里斯,更多的是喜欢这种阳光下逛街的感觉,用库瑞娜的话来说,就是这能让她体会到生命的脉动。

老包在布莱梅门狠发了一笔,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钱,见到喜欢的,便随手买下;另两个更不会是缺钱的主,因此没走多远,他们身上就多了一大堆零零碎碎,连老包的空间袋都装不下了,只好用手拎着。

但没过多久,老包的兴头就过去了,这时候他只感觉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走路也没劲了;于是他随便找了间小酒馆,要了三杯蜂蜜酒,然后用个小法术将酒冰了起来。

“听一哥们说,这样喝味道更好。”包光光得意地说。从这里就可以体现出法师的优越之处了——除了战斗,魔法还能让人过得更舒服,神术这方面就差点。

库瑞娜狠狠地剜了他几眼:这坏心眼的家伙,明知道她和赫里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摘下面具,偏偏弄这几杯东西摆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赫里斯倒没有她那么大反应,只是摸出了随身的多功能水壶——限量收藏版,将里面的水泼在地上,又将酒缓缓地注入水壶,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老板,你和谁约好在这里碰面了吗?”

中性化的声音,在面具的遮挡下显得十分古怪。让包光光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对他的大腿颇感兴趣,不由得浑身寒毛直竖。

“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的举动太夸张了。”赫里斯侃侃而谈,“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没有连墙角都蹲下来研究的道理。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在找什么标记。而且我清楚老板你的体力,第一个感觉疲惫而提出休息的,绝对不应该是你。所以这家酒馆……一定是你和某人约定好碰面的场所。”

“我是在找某些标记没错。可是……我感觉累也不是假的啊!”包光光一头黑线地说,“身为一个男人,逛街逛不过女人这不是很正常嘛?和体质本身没什么关系啦。”

“我说赫里斯,你赶紧把那些女装都扔了吧,不然你的分析会跑偏的。”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

赫里斯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说:“如您所愿,老板。那么接下来咱们应该干什么呢?”

“你是谋士好吧,难道就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有!”赫里斯指着窗外已经西斜的太阳,说出了加入老包团队之后,他的第一个计策。“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地方落脚,不然今天晚上,咱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果然好计!”包光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

……

不得不说,广告的威力还是显而易见的,一提出找地方投宿,他们三个就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路上看到的那句话:大桥旅店,旅人们永远的家。

老包懒得自己去找,出了酒馆,便拦了辆“公共马车”直奔大桥区而去。

这种公共马车,更像是那边的出租车,也是按路程收费;不过这里的车夫可不像“的哥”那样能侃。

到了地头,老包深深地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颠得有些发木的双腿,这才从兜里摸出几个银角子抛过去,意气风发的说了一句:“不用找了!”

车夫接过钱,有些为难地朝这边看了两眼,嗫嚅着说:“先生,您还少付了一个银币……”

看着在一旁讪笑的两个保镖,老包的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要不要给他一个大格列芬,然后再让这家伙找零?”

想归想,但最后他并没有难为那个车夫,毕竟人家也没什么错处,错的是自己不了解行情。不过,从这车费就可以看出,浮冰港的物价可比一般的小地方要高出许多。

大桥旅店果然不负所望,不管是宽敞明亮的大堂,还是干净整洁的陈设都让包光光极为满意。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或许正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好,天还没黑,好房间就已经被定满了,只剩下两间档次低一级的“标准间”。

“先生您不用担心,”柜台里的矮胖子信誓旦旦地说,“我们的标准间里有两张床,住下您和您的伙伴绝对没有问题。除了面积上稍为小了点,其他服务完全是一样的……”

“反正出门在外,也不能那么讲究,标准就标准吧。”包光光这样想着。

真到分配房间的时候,他却犯了愁:别看赫里斯这家伙天生一副伪娘相,但毕竟是个男的,让他和库瑞娜一间显然不太合适;可让他和自己一间……呕!

最后包光光决定:把赫里斯这危险分子隔离出去,他和库瑞娜睡一间——反正又不是没同居过,库瑞娜的身体,他早就偷偷摸摸地研究不知道多少遍了,那时候都能把持住没犯错误,何况现在还是两张床?

晚饭是在房间里吃的,摇曳的烛光,映得库瑞娜娇美的脸庞更显诱惑。让包光光直叫“夭寿”。于是刚吃完饭,他连外衣都没敢脱就直接拱到了被窝里。

“早点睡吧,明天还好多事呢。”

谁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包却被一阵诡异的“咔、咔”声吵醒。他坐起身来,看见库瑞娜正蹲在角落里,一下下地砸着什么东西,咔、咔的,直令人毛骨悚然。

“库瑞娜……你在干什么呀?”或许是眼前的场面太过恐怖,以至于老包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库瑞娜没说话,只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她的面具。皎洁的月光,将面具的影子映在墙上,包光光突然发现,在影子嘴巴的位置,竟多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口供

灯光,从铁门的小窗户中透了进来,照在刚铎的床铺上。{,小。说。网}

被褥都是新换的,有一股薰衣草的清香;地板擦得很干净,光洁的墙面上,更是找不出一片青苔。若不是对面那道镶嵌着铆钉的厚重铁门,刚铎还真以为这是旅馆的某个房间。

但手脚上稍微一动就“哗啦”作响的镣铐告诉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囚犯了。虽然他不知道,在神殿系统中这种高规格的牢房,算是几等。

其实刚铎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表露身份的话,估计他和大人的生命安全都会得到保障;但大人的计划,也会因此被神殿得知,到时候会产生什么变数,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还是资料不足啊!”刚铎喃喃地说——当小姑娘脱力从天上掉下来时,他已经先一步力竭昏倒,再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外面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铿锵的脚步声,这显然是金属靴敲打在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刚铎心中一凛,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门上也在一阵“喀喇喀喇”的开锁声中缓缓打开了。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团长——傲狮!

“你知道我是谁。”傲狮一进来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所以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问题很简单:吉安卢卡,他现在人在哪里?”

刚铎抬起头,缓缓道:“眩光之吉安卢卡么?我知道,你曾经的助手,后来叛出了白银之手……”

“不只是助手,”傲狮正色道,“他是我的兄弟,一直都是。而且他也不是叛徒,只不过有些迷惘罢了。作为他的兄长,我有责任纠正他的错误!好了,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要见我的同伴,”刚铎说,“在见到她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傲狮神色一厉,两只略微发黄的眼睛,狠狠地盯住了刚铎的脸。

傲狮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反应,才让对方确认了小姑娘没有落到他的手里,因此也决定死扛下去——毕竟若破坏了大人的计划,他即便是能活下来,以后也谈不上什么前途了。

而且刚铎也吃定了傲狮不敢杀他,至于逼供,受过严格训练的他还在乎这个?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出身,都受过类似的训练,一旦受到过于剧烈的痛苦,人就会自动地晕厥过去,而剑士本身,也比较专注于精神方面的修行,很难被一般的法术控制。

面对着这样一个毫无反应的木偶,短时间内傲狮也没什么法子,因此在狠狠地瞪了对方一阵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冷冷地扔下一句:“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不信咱们可以比比。”

不过,傲狮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很多时候,能够开口的可不光是人!

他吩咐身边的随从道:“走,带我去看看那个怪物。”

……

……

傲狮嘴里的怪物,便是老布这条奇丑无比的老狗了。

也怪倒霉的:本来它躲在一条长椅下,随时准备偷袭傲狮,可正因为躲得太好了,完美到连乌吉娜都不知道它的位置,于是那个巫术,便将它所藏身的长椅也一并卷了进去。

不过傲狮说它是怪物,也有几分道理——如此威力的巫术,居然只让它受了点微不足道的轻伤,在治疗术的光芒下,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咆哮着朝对面的老牧师扑了过去,拉得身上的铁链“哗啷”作响。

两个骑士大吃一惊,急忙将盾牌竖在老牧师身前,而老牧师怀特,更是肝胆俱裂地连连后退;等见到老狗身后的铁链绷得笔直,这才算稍稍地放下了心。

看着锁链尽头处,那疯狂撕咬着空气的老狗,一个骑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破狗怎么凶成这样?”

“是被人刻意训练的,你可不要小看了它的驯兽师。”说着话,老怀特对着狗施展了精神控制。不多时,狗就在祷言中停下了撕咬,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嘴里的白沫,也顺着下巴不断地滴落下来。

“成了?这么快?”先前说话的骑士狐疑地问。

“当然。”老怀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同时微笑也浮现在他那张橘皮一样苍老的脸上,“狗不管是智慧还是意志力,都远逊于我们人类,控制它们自然要容易得多。”

他上前两步,作势用手去拍老布的头:“瞧,它现在已经完全……”刚说到这里,就见对面那白多黑少的眼睛骤然一缩,还没等老怀特有所反应,那狗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它居然没有被怀特的神术控制,而且刚才待的位置,也不是锁链长度的极限!

眼看着那口参差的狗牙,就要咬在怀特细瘦的脖颈上,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怀特背心的衣服,猛力一拉!

老怀特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愤怒的大吼:“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它很危险吗?”

“怪,怪物……”萎顿在地上的老怀特,只感觉浑身骨头都快要散了架,但精神上的恐惧,还要远甚于肉体上的痛苦——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大人所说的危险,并不是指对面那条老狗的战力,而是它的狡猾!

那简直就是魔鬼般邪恶的智慧!

“看来你的精神控制失败了,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傲狮眯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大人。”老怀特挣扎着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重新安静下来的老狗——看来刚才的狂暴,也是它装出来的!想到这里,老怀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直到走得足够远,老怀特才嗫嚅着把主意说了出来:“也许,我们可以把它放了……”

“什么?”

“大人您看,”老怀特急忙解释道,“它是一条狗。即使它再聪明,再狡猾,行为方面也不会超过一只狗的范畴。而一条被驯养过的狗,如果受了重伤,最大的可能会跑到主人那里求救,我们只要跟着它,自然就不难找到它的主人。”

傲狮连连点头道:“嗯,有道理。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见对方的脸色有所缓和,老怀特也陪笑道:“其实,我哪有那个本事,主意是我儿子想出来的……”

“你有儿子?”

“不,不。只是我早年间收养的孤儿……您要见见他吗?”

第四百一十九章 黄金有价

“砰砰——小铜,起床罗,太阳照屁股喽!”老包一边敲着门,一边咋咋呼呼的叫喊道。[!超。速!更。新]

他嘴里的小铜,自然是赫里斯的代号了。进城时他一时兴起,按照他们三个面具的颜色取了代号:分别是小金、小银和小铜——没办法,谁让他们三个的本名都那么“非主流”呢。

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老包将耳朵贴在门上,看起来是在听屋内的动静,实际上,他是把感知束成一股,穿过厚厚的木门,在屋里极快地扫了一圈。

只可惜,除了屋内固有的摆设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那家伙身上,也有某种能屏蔽感知的物件;类似的东西,最早他在“无面女”索菲娅身上就见到过。

于是包光光犯了愁。

如果房间里住的是泽丽瓦拉,估计他早就推门进去看个究竟了,正因为赫里斯也是一老爷们,才让他有所顾忌——万一闯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怎么办?

就在老包趴在门上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听后面一个声音说:“老板,你在干什么?”

老包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去:相对娇小的身材,被连身的黑褐色长袍,再加上脸上那个怪异的铜制面具——这不是赫里斯是谁?

只是面具的嘴部,被开了个一指宽的小洞,让他那粉白色的双唇露了出来,就好像占了露水的花瓣,娇艳欲滴——想来,他也和库瑞娜一样,对昨天的那杯蜂蜜酒耿耿于怀吧。

洞,开得比库瑞娜的艺术多了,由此可见卓尔战士都擅于雕塑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这家伙,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老包有些恼火地抱怨着,可一想到对方是七级的卓尔武者,无声行动,恐怕早就形成了一种本能,于是又转口道,“一大早上的,你跑哪去了?”

“收集情报。”

“哦?有什么发现吗?”老包饶有兴趣的问。他的八卦之魂,可一点都不亚于街道的大妈们。

“没什么值得一提……哦,对了,我想你会对这个感兴趣;这里每个晚上都会有精彩的演出,而演出对住客们来说,是免费的。”赫里斯不紧不慢地说。

“这家伙,肯定是在故意报复!果然卓尔都小心眼……”老包一头黑线的想——对于他这种爱占便宜的“穿越众”来说,错过了“免费”,显然不能算什么好消息。

这时候又听赫里斯说:“还有,几天前附近的教堂被袭击了,凶手至今还没逮到。但令人费解的是,卫兵们对此似乎没什么反应。”

“哦?还有这事?”

……

……

很快他们就见到那间被袭击的教堂了——虽然离得较远,而且经过了这几天的修缮,教堂的棚顶已经补上了一半。

但在内行眼里,还是能看出当时那一下,破坏力是多么的强劲。“好家伙,汽车炸弹么?”包光光咂舌道,“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信仰的战争总是最残酷的。”

库瑞娜倒是不太喜欢教堂这种地方,罗丝那霸道的教义,注定了她的信徒,对除她以外所有的神祇都没什么好感。“我说,你一大早上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听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慵懒,想来刚换了新环境的她,晚上没怎么睡好觉吧,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爬起来敲面具了。

“当然不是。”包光光摇头道,“大城市开销也大,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换点现钱傍身。”

虽然从布莱梅门带出来的宝物中,金币的数量不少,但那都是几百年前所用的款式了,和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大为不同。老包可不想因为这个而惹上什么麻烦。

随便转了一圈,就打听到大部分的店铺,都集中在码头区的商业街上——这并不难,只要包光光将面具一摘,凭他那张“亲善”的脸、与邻家大男孩一样阳光的笑容,哄几个老头老太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码头区的商业街,离此地不过十几分钟的脚程。在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店铺还没开门,老包他们转悠了半条街,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门的饰品店。

虽然店铺的门脸有些破旧,但此刻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们两个,去街角的餐馆里等着;侃价这种事你们不行,别跟着添乱。”说着话,老包摘下面具,露出了他那张“亲善”的脸,施施然地朝店里走去。

刚进门,一个年轻人就放下了手中的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老包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是这里的老板?”

“不是的,先生。”年轻人道,“老板还没起来呢!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

“那就麻烦你去喊一下,我想,这个会让他马上清醒的。”说着话,老包从空间袋中随手摸出一件东西,扔在柜台上叮咚作响——那是一只造型别致的冠冕,上面的黄色,深沉得就好像凝固了一样,在阳光下愈发的动人心魄。

一看之下,年轻伙计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这……这是贵族金?”

所谓的“贵族金”,其实就是那边的“足金”、“赤金”;就大陆现有的科技水平而言,纯度较高的黄金,只能出自于炼金大师之手,因此每一件都显得弥足珍贵。

老板也不含糊,一来就直接开价五十个都纳尔。

“开什么玩笑?”包光光难以置信地叫道,“这可是神圣拉姆帝国时代的精品!是艺术懂吗?你把它当金砣子买呢?”

老板的脸色阴沉下来,让他原本就有些瘦长的脸孔更加惨不忍睹:“先生您要知道,您一没有鉴定师出具的证明,二没有大商行的担保,我收这件金饰,其实是担了不少风险的。”

“别来这套!”老包寸步不让地说,“就算是贼脏,你好歹也得给我原价的三成吧?而你开的价钱,却连一成都不到!既然你没诚意谈这笔买卖,很好……再见!”

第四百二十章 不同的风格

奸商像弹簧,你软他就强;反之当老包狠狠地震了几下虎躯之后,那老板便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先生也是行家,倒是鄙人走眼了。[!超。速!更。新]”

老包只是冷笑——虽然没销过赃,但红十字会里面什么样的主没有?就算是一般冒险者,手底下也只怕干净不到哪去;不然你以为那些宝物,都是在什么上古遗迹里找到的?

身为大当家,若是连这点门道都不清楚,岂不是笑话。

接下来,侃价便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进行。那老板也交了实底:别看他是老板,但实际上,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太座的手里,先前开出个低价,只不过他是想瞒着老婆,用私房钱狠赚上一笔罢了。

“二百六十枚金币不是笔小数,我必须同内人商量一下……嗯,商量一下。”瘦老头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掏出块汗巾在额头上沾着。

“这是你们的问题。”老包用手指,捏起一块小伙计奉上的糕点:松软的糕饼,正面被切了个“米”字型豁口,在里面填上奶油;微微一晃,鼻端便闻到那股浓郁的奶香气。

——这绝不是一般的早餐铺子能做出来的东西,看来对方为了这笔生意,也是豁出血本了。

“好吧,你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不过要快。”听老包松口,那瘦老头便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入后堂。看着那干巴巴的瘦老头,突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活力,老包也不禁哑然失笑。

“我吃定你了。”他嬉笑着对糕点说。

直到他消灭了一盘子糕点,连细屑都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沾着送入口中之后;那老板还是不见人影。包光光有些烦了,可刚一起身,伙计便贴上来满脸堆笑道:“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啊,老板,老板哪!他很快就回来了,您再稍等一下。”

“嗯?”伙计的态度,让包光光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窦——对方此刻除了焦急之外,好像还很……慌张?

身为一个伙计,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慌张吗?

包光光不知道。不过感知扫描之后,让他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瘦老头老板,并不在方圆一百米的范围之内!如果他并不住在这里,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从门口出去呢?

一把搂住伙计的脖子,老包坏笑着问道:“我说,你们老板娘漂亮不?”

伙计陪笑道:“漂亮,漂亮!”

“这样啊……既然她那么漂亮,你们老板怎么能放心让你和她住在一起?”

伙计没想到对方嘴里会蹦出这么一句,登时就愣住了。过了能有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连连道:“先生,您取笑……”

“取笑?”包光光的脸色阴沉下来,“这可不是取笑,依我看,你老板要么是单身,要么就是个老鳏夫!”他一指角落里的木盆,“这里的衣服有你的,有你们老板的,可偏偏就没有一件女人的衣服;而且你老板手上没有婚戒,十个指甲里还全是黑泥。若真结了婚,又怎么可能会如此邋遢?说!”

说到最后,老包已经是声色俱厉。

……

……

“哦?”赫里斯用一根手指,在下巴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原来你们人类的男性,在‘结婚’之后,会更加注重自身的仪容?又或者,人类的女性在这方面会给予男性帮助?”

“不是啦,”包光光坏笑道,“懒媳妇还不满大街都是?我诈他的。”

“明白了。一个小伙计肯定受不住这番惊吓,从而露出了马脚让你抓住。”赫里斯点头道,“就种种迹象来看,那老板应该是去寻找强援,或是干脆请卫兵来陷你入罪……那后来呢?”

“我让他睡着了。”

“就这么简单?”赫里斯狐疑地问,“不,依你的行事风格,一定还有其他的布置才对。比如说,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将店内的珠宝翻出来——这种小店应该没什么能让你看上眼的,所以你实施抢劫的可能性不大。”

“或许,你会利用店里的珠宝做一个假象,假象被看穿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让这些财物暴露出来。用它们来引起某些人的贪欲,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那老板会因此而损失一大笔钱。”

“还有呢,”库瑞娜插言道,“那伙计与老板合谋,想来吞森也不会放过他。”

赫里斯道:“没错,最大的可能,就是将那批财物的一部分藏在小伙计身上。这样,或许当时不被发现,但过后小伙计和他老板之间的关系,也一定会出现裂痕……”

这两个家伙都有副玲珑心肝,被他们这么抽丝剥茧地一分析,顿时便把老包的手段猜了个七七八八。包光光头上汗都下来了,可想而知,他此刻心里面是多么的震撼。

可紧接着,就听赫里斯话锋一转道:“布局虽然巧妙,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选择。老板你要知道,对方只是两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凭你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把精力耗费在他们身上。”

包光光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

“他们看到了老板你的脸,所以很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对于麻烦却没有相应实力的敌人,最好的做法莫过于——”说着话,他原本在嘴唇上划动的食指陡然落在了脖颈上,又打横这么一拖,“直接抹杀!”

“什么?”包光光猛地停住了脚步,一脸骇然地望着对方。

只可惜,赫里斯脸上那个怪异的铜制面具,挡住了老包的目光。而另一边的库瑞娜,对此也没有做任何反应,或许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一股森然的寒意,顷刻间浸透了包光光的心房。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注意到卓尔的阴险和诡诈;而忽略了他们性格上的另一个特点:

嗜血、直接、高效、以及那严冬一般的冷酷无情!至于阴谋诡计,那显然只有在对付同一档次的敌人时,才会被用上。

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罪不至死”、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想法;这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转变过来的!

除非,他能把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大BOSS罗丝给做了。

“赫里斯你要明白,”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才是这个团队的指挥官。作为一个谋士,你不能光想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应该多考虑考虑我的意愿!”

第四百二十一章 自家兄弟安东尼

“明白了。[!超。速!更。新]”之后赫里斯便不再说话,只默默地走在老包身侧,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包光光感觉自己先前的话有些重了,赶紧补救。“放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啦,”他说,“这不是有面具吗?而且穿旅行者长袍的人很多,他们总不可能挨个查吧?”

话虽这么说,但老包还是找了个地方,将外面的旅行者长袍脱了,卷巴卷巴塞进空间袋里,让那一身帅气的法袍露在外面。

穿法袍戴面具,就好像这边一身范思哲配双解放鞋,那形象十分的古怪;但胜在安全——想来卫兵们不会有胆子阻拦一个魔法师,魔法师本身地位高是一方面,而且一个魔法师,背后通常站着一个大贵族或某些势力。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那些小鱼小虾能惹得起的。

通过这次的事件,让老包明白了:大城市里的人显然不像小镇里一样淳朴,作为一个外乡人,很多时候都容易吃这样的亏。要干点什么,最好找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作为向导。

一想到这里,老包就满肚子的怨气:“该死,里昂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这么大的城市,就算不在此发展,好歹也要建个办事处之类的机构吧?”

他不知道红十字会的兄弟,为什么没有进驻浮冰港,也没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好在他包光光交游广阔,到哪里都有熟人。

伊利里亚的安东尼,那个打算代理他清醒药剂的,虎头虎脑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地址并不好找,打听了半天,才在一条暗巷的尽头,找到了安东尼的商铺。这是一栋独门独户的二层楼,房子看着倒是挺气派,但这倒霉地角,着实令老包有些无语。

好酒不怕巷子深的理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早已被淘汰了!

没有院墙,正对着巷子的大门敞开着,但里面,有一副门帘挡住了老包探询的目光。老包一掀门帘,就听到里面有个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四周的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从艺术品到日用的杯盘碗碟应有尽有——哦,这里的人们管这玩意叫堕水晶。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坐在柜台后面。他并没有如老包料想的那样,立马凑过来微笑着推销店里的货物,而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在那里上下打量着几人。

“我找安东尼,”老包开门见山地说,“请问他在这里吗?”

“什么啊,原来是找人的。”中年人咕哝了一句,对老包说,“你等一下。”接着,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慢腾腾地蹭到后堂的门口,朝里面大声喊道:“少东家!是来找你的!”

那中年人的做派让老包直翻白眼,心说果然一家商铺最大的成本,便是素质不过关的店员。冲着眼前的中年人,就算是想买东西的客人,多半也会被他恶心走。

本来地角就不怎么样了,再摊上这么个破伙计,买卖要是能红火起来那才有鬼;怪不得安东尼好好地放着店铺不管,也要上冰原搏这一趟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从后面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一个人,刚见到老包,就惊喜地大叫道:“大当家,真的是您!”

老包打眼一看,只见来人圆圆脸,大眼睛;挺直的鼻梁透着坚毅,还有一张棱角分明的嘴——这不是安东尼是谁?

可还没等老包说话,那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就出声问道:“少东家,这是你朋友么?”

“呃……是的。你早饭还没吃吧?去吧,这边有我盯着。”可是安东尼说完之后,那中年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两眼望着天棚,好像那上面正在开演一场大戏。

安东尼无奈掏出一枚银币,才算是把他给打发走。“这是阿兰,”他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家父留下来的老伙计。人很能干,就是脾气有点不好。”

“恐怕还不止是脾气不好呢。”包光光揶揄着.

开玩笑,身为一个伙计若是连脾气都不好,那还能“干”什么东西?专业擦桌子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的地面倒是很干净,货架上陈列的玻璃制品,一个个也是晶莹透亮,没有半点灰尘覆在上面。

安东尼叹了口气说:“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家父还在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十分红火,但父亲一死,生意便从此一落千丈;大概他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对我的失望吧……”

包光光听着听着,眉头却皱了起来。说实在的,店铺的没落不应该算到安东尼头上,毕竟几十年前,玻璃这玩意还是稀罕物,每一件都是暴利;但随着制造方法的普及,“堕水晶”便自然而然地失去了“珍物”的光环,除了平整透明的玻璃板,其他的,都成了坛坛罐罐一样大众化的东西。

作为经销商,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能不受影响;而这个安东尼能够与时俱进,没有被淘汰出局,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不过这番话,该不该对他直说呢?

就在包光光犹豫的时候,安东尼结束了唏嘘,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大当家,您身边的这两位女士是?”

老包神秘兮兮地说:“小金和小铜,他们嘛,是内堂的秘密高手哦!”

“别逗了!”安东尼一副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哪有什么内堂啊!会里的兄弟我大部分都认识,一共也没几个女的……大当家,这您可就不厚道了哦。”

说着话,他还挤眉弄眼地做了一个男人都明白的表情。只是他的表情,让包光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也入会了?”

“是啊,”小胖子安东尼眨眨眼,“介绍人就是安吉大哥。”

“安吉?”老包微微一怔,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安吉大哥”,其实就是圣武士吉安卢卡的化名——由于他的身份有些敏感,因此除了老包等有限的几人外,别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怪不得,上次这安东尼还管我叫先生的,现在不但叫大当家,神情语态上也亲密了许多,原来是成了自家兄弟。”包光光心里想着,嘴上却问道,“那安吉大哥呢?他怎么没来?”

这一次,便轮到安东尼发愣了。

“不是留在黑石堡那等你的消息吗?怎么,你们没遇上?”说话的时候,安东尼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卓尔时代

从安东尼的叙述中,老包得知了圣武士吉安卢卡的近况,这老哥,还领着一帮兄弟在黑石堡那傻等呢;相比而言,老包急三火四地赶来浮冰港的行为,就显得不那么仗义了。[!超。速!更。新]

至于其他的,安东尼倒知道离此地一百多公里的小镇上,聚集了一批红十字会的兄弟,只是领头的他不认识。

包光光猜测,那应该就是里昂领出来打头阵的那批。

有了兄弟们的消息,老包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接下来,他就要为买粮的事情作打算了,毕竟这关系到整个村子,是否能安然地度过这个冬天。

安东尼不错:首先他是本地人,祖上世代行商,眼光独到又胆大心细;在包光光眼里,他就是自己经理人的不二人选。若愣说有什么瑕疵的话,大概就是在父辈取得巨大成功的阴影下,有那么点小自卑罢了。

不过,这也是大多数小开当家以后的通病;只要不断地获得成功,这种病自然就不药而愈。

但出乎包光光意料的,对方并没有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而是有些为难的看着老包,嗫嚅道:“这个……大当家的,你这需要的数额实在是大了点,要得急,支付的又不是现款;恐怕除了大商行,没有哪个人的信用度能做成这笔交易。”

“怎么?”信用度这玩意,老包倒不陌生,他只是吃惊在这边居然也有类似的东西,那是不是说,这边的银行业相当发达,甚至有可能出现期货期权之类的东西?

但是当他说出这几个概念时,对方那迷惑的表情,很明确地告诉他:没有。

“哎?有门儿!”老包的眼睛亮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还远没有通过那种手段狠削一笔的能力,就算弄出来了,坐庄的也不会是他,不过是替别人做嫁衣而已。

于是老包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心来,把精神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困境上:“或许,我们能与某个大商行合作?”

“我可以介绍几个人给大当家您认识,”安东尼说,“不过相信我,那很难。”

“为什么我们非要借助别人的力量?”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库瑞娜,这时候忽然插言道,“如果必须要有商行的话,我们自己建一个不就行了?”

那口吻很明显带有淡淡的不屑,毕竟在卓尔社会中,商人的地位很低,甚至还赶不上某些手工业者。

“金……女士是吧?”安东尼摇头道,“事情可不像您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商行,除了必要的财力与护卫力量外,还得有名气和人脉,最重要的,是贵族的支持……”

“嗯?”虽然安东尼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成立商行的困难,但老包心里倒颇为意动。财力与武力他都不缺,人脉这玩意,说白了就是财力与武力的进一步体现——不是钱砸出来,就是刀砍出来的!至于上流社会的支持,想来流晶、或是瓦丽芝小姐应该会有办法吧。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在短时间内打响名气了,其他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对于老包来说,哗众取宠,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尤其在手头还掌握了一定资本的前提下,这要还做不出个样来,那干脆让老天爷劈个雷,让他再穿回去得了。

就算水平有限,他弄不出什么广场型艺术晚会来,但整个类似演唱会的开幕式总不困难吧?

一想到这里,老包的信心都快要淌出来了。“决定了!”他挥舞着拳头,斩钉截铁地说,“咱们自己建!至于商会的名字……就叫‘卓尔’好了!”

安东尼:“……”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老包取名字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懒。当初正因为人在森林里,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吞森的名字;这次也不例外,有库瑞娜与赫里斯跟在身边,商会不叫“卓尔”才怪了。

若是跟在身边的是“史上最矬弟子”小谁,没准老包真敢把商会的名字叫“半身人”。

作为包光光的首徒,这小谁自然他的随行之一,不过此刻,人正在第四团里当伙夫呢。老包对小谁说:做饭,其实是作为炼金师必不可少的修炼之一。

在很多时候,炼金师就跟厨子一样,都是照着一样的菜谱下作料,但好吃与否,就要你自己去体会了。菜谱他可以教,但作为一个好厨子的感觉,却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

小谁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话,因为在布莱梅门时,老包就曾展现过他的手艺,令小谁心悦诚服。

与小谁一起当伙夫的,还有那个煲得一手好汤的小地精诺莫。在扎维尔家倒台之后,诺莫便失了庇护,无权无势的他,前途暗淡得就好像寸草不生的甬道。

对于这倒霉的小家伙,包光光还是很有些愧疚的。毕竟是自己无意之失,才害死了对方的兄弟;因此照顾他是应该的。而且包光光还打算,把他也收作弟子——就算小诺莫的魔法天赋渣到一塌糊涂,好歹自己的厨艺得以发扬光大了不是?

……

……

不管怎么说,商会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包光光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卓尔”这个名字,竟让他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想要推行的“新女性理念”,与现今的卓尔女性何其相似!

美貌、尊贵、优雅、知性、以及自立!

而且对于那些有钱有闲的人来说,卓尔的神秘与异族风情,更会给他们带来一种全新的体验,这其中的诱惑,是致命的!

他在布莱梅门中设计的服装,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就不信人类就缺少审美的目光;防晒霜都有了,什么润肤露洗面奶之类,还能难得住他包光光?更何况安东尼的商铺中,还一大堆卖不出去。只能压在仓库里发霉的玻璃瓶呢。

服装,化妆品,珠宝首饰他有的是,都是布莱梅门中拂来的精品;还差什么?对了,防狼药剂也不能忘了。上,统统上,不把上至六十下至十六的女性眼睛晃花都不算完。

女性社团的建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还是“知和社”那一套,不过把其章程中所有“男性”的字眼,统统都换成女性而已。

若嫌组织形式过于单一的话,还有会馆、沙龙、俱乐部等各种类型任君选择……

女子防身术?老包觉得卓尔的传统武技就不错,反正卓尔的身材和人类女性差不多,同样也不以力量见长,而且他们的武技使出来动作舒展,姿势优雅,相信会得到很多女性青睐。

刨去里面阴狠毒辣的招式,还能当健身操用。

至于开业时的表演,就以歌剧的形式,将那边的经典情歌挑几首编进情节里,会大大增强歌曲的感染力。歌剧的名字老包都想好了,就叫《理查德与辛提蕾娜》!

第四百二十三章 猛鬼街

从歌剧的名字,就能猜出老包这次打算剽哪部了吧?

没错,老莎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泡'书'吧更新超快/|\不管在哪个世界,爱情都是永恒的主题;尤其是这种夹缝之中的爱情,就好像岩缝里顽强生长的小草,更容易打动人们的心。

再加上来看的观众基本都是人类,因此只有人类的主角,才能让观众们有代入感,老汉斯的故事恰恰具备了上述几个因素,被选来作为载体,也就不足为奇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包光光捏紧了拳头,声嘶力竭地高叫着。

同样的,艺术也高于生活。所以你千万不要期待他会老老实实地重现那段历史:前面倒还罢了,关键是两人的归宿。作为一部完美的爱情史诗,怎能用俗套的大团圆结局呢?要知道,悲剧才是洗涤人类灵魂最好的洗涤剂啊!……它不伤手!

而且从老汉斯的经历来看,或许,大团圆的结局才是最为残忍的吧——都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现实是英雄垂垂老矣,美人,却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

在没有蓝色小药丸的世界,这是何等的无奈,何等的悲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老包曼声吟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采花,夜夜栖芳草!”

念到最后,他竟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唏哩哗啦的。

“大当家,大当家!你这是怎么了?”安东尼吓了一跳。本来说得好好的,可大当家念了一段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就突然泪流满面,换谁来都难免手足无措。

包光光拭去泪水,对安东尼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只是终于想起了一首完整的诗,一时间情不自禁……”

“那是诗?”不但是安东尼,连两个卓尔也支愣起耳朵。

“嗯,月精灵古体诗。想学吗?教你们啊?”在这方面,他包光光倒是毁人不倦。

……

……

不得不承认,当得知周围的地产,大部分都是安东尼老爸留给他的时,老包还狠狠地惊喜了一下——至于零星的散户,则大可以用银弹攻势搞定。

安东尼办事效率极高,首先是几件珠宝,通过他都卖了个不错的价钱。若不是时间紧迫,开个小型的拍卖会大概能挣得更多。

但老包也不差那几个钱,他看重的,一是启动资金早一天到位,工程就能早一天上马;另一方面,让几件珠宝暗中流入浮冰港的上流社会,也可以吊足那些名媛淑女的胃口。

免费的广告,是没有人会嫌多的。

拆迁的工作开始还算顺利,远高于行情的报价,与黄澄澄的金币很容易就敲开了业主的心房;但随着消息传开,大家都知道了有凯子要收购这块地皮,不少人便动起了心思。

坐地涨价的、恶意抢购的、聚众闹事的、以死相挟的……一夕之间便如雨后春笋般统统冒了出来;愁得安东尼头大如斗。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在那边不外乎洒油漆、写大字、敲锣打鼓泼大粪之类的手段,这边其实也差不多,或许还能更激烈些。对此包光光义正词严地斥道:“禽兽!咱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作出那种卑鄙无耻的勾当呢?”

于是当天晚上,暗巷便开始闹鬼了。

首先是被一阵诡异的响动惊醒。那声音十分古怪,似乎是一个人放轻了脚步行走,但偏就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咔嚓,咔嚓。

可当你想起床去看个究竟时,便会发现全身上下,居然除了眼皮,哪里都动不了!好像被鬼压床似的,一个若有若无的黑影,就坐在你胸口上,让你喘不上气。

恍惚间,一阵“苍啷啷”磨刀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紧接着,视线中会出现一双破破烂烂的靴子。

靴子,属于一个穿着斗篷,戴了顶古怪圆边帽的怪人;本来一身打扮就够渗人的了,但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是他的右手!

五指的尖端,俱是一尺来长的刀子!

手指划在墙皮上,擦出阵阵火花;那怪人每踏一步,地上都会渗出红色液体,看起来触目惊心。从空气中飘散的甜腥味,你很容易作出一个判断:那是血!

不但地面会渗出血来,怪人手指的刀刃上,也有鲜血缓缓低落下来。滴答有声。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阴影中的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你。这时候就听怪人缓缓开口道:“你好,我叫弗莱迪!你一定会记住我的,因为我,会成为你无法摆脱的噩梦……”

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摊上这么一档子事,相信神经再大条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于是人们便在大喊大叫中惊醒——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恐怖的梦。

但整条街的人都做同一个梦,梦也就不是梦了!更何况,人们还找到了墙上新留的划痕。

恐惧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它就好像一道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街坊的心头。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向谁求救,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连空气中,都浸透了一股惊惶的味道。

唯一掩着嘴偷笑的,就只有整个事件的主谋包光光了。

此时的他,正瘫在躺椅上装死狗呢——魔力空乏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没迁走的只有十几家,但问题是分布太广,老包又不擅长幻术,没办法一次笼罩那么大的区域;只好一个个来。

首先由库瑞娜施展精神控制,如果失败,就直接用人类定身定住;等库瑞娜用“微灵暗视”让环境变得更暗之后,打扮好的老包便粉墨登场。

身为一个准七级的魔法师,弄出点声光效果出来那还不手到擒来,至于那墙壁上的划痕,自然是赫里斯之前留下的杰作了。凭他的身手,就算夜走千家也不算什么难事。

第四百二十四章 噩梦逼近

当天夜里,老包又带着俩帮凶出去溜达了一圈。大体的程序和上次差不多,只是这一次走得更近,并且摘下礼帽,让对方看到帽子下那张皮肉翻卷的脸。

于是这一晚,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便更大了。

老包乐得让他们惊叫,因为惊叫声会吵醒那些已经睡着的人,而没睡的听到这种声音,自然会想起昨天的那番恐怖,睡意便早跑到凯奥凯去了。

没睡的人,老包是不会动的,就为了给大家伙留下一个印象:恶魔“弗雷迪”,只能在梦里出现。所以喽,醒的人越多,他也就越省力气不是?

后来,整条街的人全醒了。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打起了火把,房前屋后地寻找恶魔的线索——他们当然什么都找不到,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要是能看穿老包的隐身术那才有鬼。

无惊无险地回到店铺,几只“鬼”也没走正门,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翻了进去。

安东尼正坐在桌前,脑袋一点一点地抵抗着困意;见老包等人推门进来,不由露齿一笑道:“大当家您回来啦!事情还顺利吗?我看到他们都在抓你。”

“很顺利,”包光光将刀爪搁在桌上,又在赫里斯的帮助下脱去累赘的戏服。至于那一张“白里掺红”的烧烤脸,就必须要赫里斯的药水才能清除了。

说起来,赫里斯这家伙的伪装术绝对是大师级,怪不得他和泽丽瓦拉演了这么多年戏,愣就没人发现真相。

当然了,那几个与他们合谋的家伙除外。

“台词背熟了吗?”包光光一边搓着脸,一边有点担心的问,“也许明天,就要轮到你上场了。你的戏份至关重要,能不能成功,可就全看你演得如何了。”

“这,这么快?”虽然记住了所有的说辞,但事到临头,安东尼这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赫里斯解释道:“三天无睡眠,就是普通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超过这个限度,人们便会出现焦躁、不安等情绪,也更容易被我们煽动。而明天就是第三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场诡异的大雾,就毫无预兆地笼罩了整条小街。

乳白色的雾气翻滚着,从紧闭的门窗渗入房间,你可以闻道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就像那午后阳光下的花园——安详、恬静、让人只感觉懒洋洋地,浑身上下八万四千个汗毛孔都透着惬意。

一阵飘渺的童谣声响了起来。这声音开始还很远,隐隐约约地听不真切,可到后来,竟仿佛十几个孩子合声一样清晰:

“一、二,弗莱迪会来找你,三、四,锁好你的门……五、六,盖上你的脸,七、八,屏住你的呼吸……九、十,小心,千万不要睡着……永远,永远都不要睡着……”

几乎每一个留在此地的居民,都听到了这首莫名其妙的童谣;好在这雾来得快散得也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推开窗户,外面便是艳阳初升,耀出霞光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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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安东尼的商铺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打开门做生意,而是紧闭了大门,让看到这一幕的街坊们纷纷猜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再联想到最近两天发生的怪事,更是令人心中惴惴。

就这样挨到中午,商铺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只见安东尼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路上探头探脑的,行动那叫一个鬼鬼祟祟。

不多时这家伙就回来了。只是在他身边,还多了个穿着古怪袍子的年轻人——看面相,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唇边的绒毛还没褪净;半长不长的黑发随风飘舞着,一双瞳仁更是黑如点漆。

但此时此刻,他那张讨人喜欢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笑容,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年轻人一到,就随着安东尼进了店铺,店门再一次关闭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再打开。人们更好奇了——若不是这两天没有睡好,精力不济,只怕早就跟过去看个究竟。

门第二次打开时,安东尼是与那年轻人一起出来的。只见他附在年轻人耳边不断说着什么,而年轻人却不言不语,只是一脸忧虑地摇着头。

两人去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才姗姗回返。这一次,两人身后又多了一个小个子。

这小个子就更怪了:人躲在长袍里,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肌肤不说,连脸上都遮了一副金灿灿的面具,除了神秘,还真没什么别的词汇能形容他。

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作出如此古怪的举动,怎么会没有人嘀咕?一时间,几乎所有街坊的脑海中,都打了两个大大的问号:“这都是些什么人?”又或者“安东尼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神秘人进了安东尼的商铺之后,那间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中,就传出种种怪声、再加上楼内不断闪烁的光芒;让人们很容易将眼前的情景,与最近发生的怪事联系起来——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安东尼搞出来的!

于是人们愤怒了。

愤怒的人们自发地聚到一起,拎着桌腿拖把,将安东尼的小楼包围起来。人们用手中的武器,不断敲打着店铺的门窗,“安东尼滚出来”的口号更是喊个不停。

门开了,只见安东尼一脸愕然的站在门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脸上坑坑洼洼好像月球表面的家伙厉声道,“我们还要问你呢!这两天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安东尼脸色一变,颤声道:“这两天……莫非,你们都见过他了?”

“他是谁?”说话的,又是那个满脸是坑的“平凹”兄。

“你们既然都做过那个梦,难道就没听到他的名字?”安东尼惨然一笑,“弗莱迪·古格——梦中杀人的恶魔!”

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一阵风突兀地刮过,卷着地面上的落叶枯枝飞上半空。空气也仿佛骤然降了几度;虽只是深秋,但已经冷得是入心入肺。

第四百二十五章 虚构的往事

风是真风,冷也是真冷。有老包这个魔法师在,自然不需要像拍电影那样拎着大风扇狂吹,只需一个小小的“吹风术”,外加一个“急冻术”就能搞定。

他搞出这些效果,一方面为了配合安东尼的说辞,让其更具有震撼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愤怒的人群冷静一下,不至于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怕急冻术效果不够,他还特意让库瑞娜补了一个大范围的“清醒术”。

听见人群中传来“格格格”的牙齿撞击声,他知道,舞台已经准备妥当,剩下的,就要看安东尼临场发挥了。

想来安东尼不会令他失望。毕竟那家伙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几十个愤怒的普通人,难道还能比上千头冬狼围着更具威胁不成?那时候安东尼都敢操刀子上,何况是现在了!

而且身为商人的他,口才好那是必须的。

果然就见安东尼一脸沉痛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瞒着大伙了。是,那个恶魔,的确是跟我有关系……”

众人大哗,可这时候安东尼又说:“生死仇敌的关系!因为上一次,他就是死在家父手里!而现在,他从地狱中又回来了,第一件事,当然要找我这个仇人唯一的儿子报仇。”

“下地狱……还能回来?”作为普通人,街坊们如何能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脑子登时就转筋了。这时候就听一个女声说:“我想,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听,反倒有几分柔柔的感觉在里面,一下子就勾起了安东尼的好奇。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卷发的女人,正俏生生地站在人群中望着他。

女人的面目姣好,穿了件黑色的筒裙,蓬松的棕色长发让人联想起松鼠的尾巴。安东尼认得这个女人,她的名字叫艾莉婕,搬来几年了,以前也见过几面。

不过,那都是惊鸿一瞥,像今天这样的对视,还是第一次。

她的眼睛是有魔力的,带着一种宽容与安详,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已经故去的母亲。一时间,天与地仿佛都凝固了,整个世间,就只剩下他和她。

“大家都在等着呢,”女人说。

安东尼尴尬地咳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好,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大约在三十年前,咱们这出了个杀人狂魔,手段极其残忍,一连杀了十几个人。这事当年在浮冰港,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他略微地顿了顿——其实这里,就是他话中的第一个陷阱了。要知道三十年前的事,哪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浮冰港这么大的地方,治安再好每年出个十宗八宗命案也不稀奇。

他说得比较模糊,就是为了让人们自己对号入座。

人群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三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记忆自然模糊得很,但看大伙把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记不住。

壮汉这一犹豫,安东尼的机会就来了。他指着壮汉道:“嗯,邦布大哥的年龄,应该是记得的……当时的遇难者中,有一个是家父的朋友,家父得知了好友的死讯十分愤怒,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凶手,替好友报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卫兵和城防军根本就不肯管这事,于是家父就只好自己来了。”

“大家知道,家父还是薄有身家的,他请了一队名气很大的冒险者,在此地设下了陷阱……”随着安东尼娓娓的讲述,众人的心,也开始随着故事的走向跌宕起伏。

可谁知正讲到关键处时,安东尼的声音却噶然而止,让一众街坊的心里就跟猫抓狗挠一般,不住口地催促。

安东尼露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接着讲道:“那杀人魔十分厉害,能潜入人的梦中杀死……最后抓到他时,那群冒险者连同家父在内,一共就剩下四个人了,其他的,都已在睡梦中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杀人魔被抓之后并不害怕,反而还威胁家父将他放了。一开始家父还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可后来,他们却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样东西,那不是别的,正是一枚贵族的家徽!”

此言一出,人群立马就炸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杀人魔的身份,居然会是个贵族!

“怪不得!”那满脸坑的“平凹”兄,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卫兵们不管这事,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和贵族老爷们一比,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该死的……”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出言谴责,眼看着,就有把怒火转移到贵族身上的趋势。

“果然又让大当家说中了。”安东尼心里暗暗咂舌,就在这时候,那叫艾莉婕的女人又说话了:“大家静一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安东尼深深地朝那边看了一眼,才开口道:“家父他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死了那么多人才把人抓住,又怎么肯就这样将人再放了?可是……对方是贵族啊!送到卫戍所,那跟雇车送他回家有什么区别?”

小胖子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竟满脸的悲愤。人们被他这一激,再也按捺不住。“烧死他!”又是那平凹兄在人群中高叫着:“贵族又怎样?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没错!”安东尼大呼道,“家父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的话,那就靠自己的双手!”

“他们找了间地下室,在里面架起了柴堆与火刑柱,可谁知道在行刑的时候,出了意外……”说到这里,他脸上竟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人被救走了?”

“怎么会!”安东尼摇头道,“当时火已经点起来了,那家伙全身都着了火,可是……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似的,不但没有惨叫,反而在那里哈哈大笑!”

“笑到最后,他说了一句话:三十年!三十年后,我弗莱迪·古格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的家人,朋友,以及一切与你们有关的存在;都要——死!”

全场鸦雀无声。

从安东尼圆睁的双眼中,大家好似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熠熠闪耀,就像那一晚,地下室中炽烈的火光。

第四百二十六章 角色

“照你这么说,这个弗莱迪既然是回来找你报仇,那为什么要盯着我们不放呢?”人群中一个声音质问道,这一下顿时捅了马蜂窝,大家也跟着纷纷附和起来。

安东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清楚对那个怪物来说,你们是否算与我有关系的人;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刚刚复活,必须从恐惧与痛苦中汲取力量,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所以,你们大概已经成了他的猎物了吧……”

这个结论大家当然不能接受了,“这不公平!”平凹兄在人群中高叫着,“安东尼,事情是你父亲惹出来的,没道理让我们跟着一起倒霉吧?”

“说得对,你应该搬出去!”“是啊,也许安东尼搬出去了,那个恶魔就不会来找我们了呢……”

这种场面,安东尼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也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根本是无妄之灾,但话虽这样说,事到临头,他的心里仍难免有丝苦涩。

就在他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一把动听的女声响了起来:“大家冷静点!安东尼离开,我们真的就没事了吗?万一那个恶魔本来的目标就是我们,安东尼走后,他再一次出现我们怎么办?要知道,安东尼可是我们中,最了解那个恶魔的人!”

一席话说得四下里鸦雀无声,的确,如果真如艾莉婕所说,恶魔已经盯上了他们,安东尼再一走,他们可就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看到众人一脸惶急的表情,艾莉婕又道:“还没有那么糟——就像安东尼说的,他刚刚复活还没有力量,除了吓唬人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也许……我们可以再一次消灭他!”

“我很感谢大家,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安东尼苦笑着说。这时候,他的伙计阿兰从店铺中出来,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安东尼的脸色就又变了。

他告了个罪,便急匆匆地转回店中,只剩下阿兰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与一众街坊面面相觑。

“阿兰!”发话的是人群中年纪最大的邦布,“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阿兰没好气地说,“这件事不是你们能管的,我要是你们,早就能跑多远跑多远了,还跟这掺和,不要命了?”

“你这叫什么话?”平凹兄恼了,“要我说,里面肯定有问题!邦布大哥,咱们干脆冲进去看看吧!”

那阿兰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能挡住十多个人一齐推搡?当即倒在地上,一叠声地叫骂。邦布理也不理,带头大踏步往店里冲,倒是有那多事的,经过阿兰身边时,还在他身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众人在一楼没发现安东尼地踪迹,便沿着楼梯径直上了二楼。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到他与一个穿着长袍的神秘人,呆呆地不知道望着什么。众人乱哄哄地往屋里挤,可刚进屋,就发现这房间竟比外边冷了许多

——那是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寒。

房间很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般,明明能从窗户中能看到外面的斜阳,可光线,偏就透不进多少来。地板、墙壁、以及屋里的每一件陈设,都在往外散发着某种莫可名状的压力。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一种诡异的低语声在房间中回荡,细细分辨,发现那声音的源头,居然是地板上的阴影,而那些阴影,竟会随着众人的目光在微微晃动!

“怎么回事?”邦布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难道我眼花了?”

……

……

他的眼睛当然没有花,那只不过是库瑞娜一个“恐惧法印”的效果罢了,和奥法中恐惧术不同的是,法印可以提前释放好摆在那,而且目标也不一定非要是人。

说起来,倒有几分像那边的“符咒”。

考虑到受众都是些普通人,因此她这个法印里面,并没有注入多少神力。但即使这样,一个六级牧师的法印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人们早已失去了来时的气势,若不是那“邦布大哥”挡在前面,恐怕这时候都有人开跑了。

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库瑞娜赶紧开演:“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清冷的声音,让屋内又冷了几分;安东尼求情道:“大人,您息怒。他们都是我的街坊邻居……也见过弗莱迪的。”

库瑞娜“哼”了一声,勉强道:“那就让他们不要出声,在一边等着。”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朝那边看过一眼,可话中的语气,却表明了她上位者的身份。众街坊被她的气势压住,别说出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屋里原来还有两个人,嗯,或者说是一个半。一个是坐在床边,早些时候和安东尼一起回来的年轻人,看手里的东西,像是个治疗师;而那半个,则是床上躺着的家伙了。

说他是半个一点都不夸张,这家伙,几乎全身都包在绷带里,绷带上血迹斑斑,似乎还有血从里面不断地渗出来。

唯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早已经不再流血了,看周围的皮肉都有些发白。但奇怪的是,伤口中似乎有一种黑色的光,像液体一样来回地流动。

“怎么样?治疗师先生?”库瑞娜适时地出声问道。

这治疗师,其实是包光光友情客串的;至于那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家伙,自然便是赫里斯了。本来治疗师的这个角色应该是赫里斯的,毕竟若论起演技,估计在场人加一起都不如他。

但谁让老包是BOSS呢?

只见包大夫叹了口气,用纱布盖在伤口上,又用绷带一点点地扎紧,这才开口道:“不行啊,大人。有种东西让伤口无法合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一种特别的诅咒……”

“不是诅咒。”库瑞娜说,“不是诅咒,也不是毒素。不然我的术也不会失效。”俩人走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地研究着什么,外人可就一句都听不清了。

“难道……是弗莱迪干的?”另一边,平凹兄用颤抖的声音问安东尼,“你不说,他还没恢复力量吗?”

“当然还没有。”安东尼森然道,“他现在不过是制造痛苦和恐惧,好更快地恢复力量而已;如果有当年的实力,他可就不只是把人割伤后,再削去全身的皮肤,而是直接杀人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是去是留

恐怖片之所以让人觉得恐怖,很大一部分奥妙就在于“孤立无援”四个字上。小到房间屋舍,大到密林岛屿莫不如是,就算是闹市中,也非要给你营造出一片独处的空间来。

被恐怖电影熏陶了多年的老包,对这种事自然是门清。因此他一开始就通过安东尼,点出了弗莱迪的贵族身份,为的,就是掐死大伙“报官”这条路。

就算是死贵族,也比活平民值钱;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众人的路子不光是卫戍所一条,处理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件,神殿或许更权威一点。果然在见识到弗莱迪的“杰作”之后,心惊胆战的街坊中,终于有人想起来向神殿求助了。

“愚民!”库瑞娜冷冷道,“你们以为,本座是什么人?”

没等大伙反应过来,安东尼就在旁边介绍道:“这位范·海辛大人,是裁判所的高级驱魔师!这一次,她正是为了帮我们解决恶魔而来的!”

“驱魔师?……也是牧师的一种吗?”

听到这种脱线的问题,老包也是一头黑线;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显然小瞧了这些人的信息匮乏程度。于是赶紧补救道:“不是这样的。虽然同属于神殿,但牧师是负责传教的,驱魔师呢,则负责清除魔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

“就好像一体的光暗两面,神殿也分传教机构和暴力机关啊!毕竟神既要普度众生,也要除魔卫道……”

老包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大家反而更糊涂了。

库瑞娜见了又好气又是好笑,嘴上却冷喝一声:“闭嘴!那叫神能给予、亦能……咳,换句话就是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像我就是‘神威狱’的人。”

借着她的话头,老包一顿神掰。说什么神殿分为三个系统——神圣、戒律、暗影,其中神圣负责传教,戒律负责护教,剩下的那些脏活累活,自然是倒霉的暗影来干了。

而这时候库瑞娜也没闲着,不失时机地朝众人发了一个群体的“黑暗祝福”。这个神术的效果,与一般的圣光祝福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施术的时候,飞入人身体中的不是光点,而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罢了。

被祝福后的众人,只感觉浑身一松,精神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不由得相信了库瑞娜的身份,毕竟教堂做弥撒的时候,牧师也会释放类似的法术,只是效果比这个要差上很多。

“太好了!”人们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有大人在,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愚蠢!”库瑞娜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去,“要是好对付,我不早就收拾他了,还用你们来说?你们懂什么,弗莱迪已经成了高级梦魇,灵魂是不死不灭的!”

若说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莫过于先给出一个虚幻的希望,然后再让它破灭了。

库瑞娜的角色,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当人们从她这个“专业人士”口中,听到没有办法对付弗莱迪时,心中的那份沮丧,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走吧!”安东尼不失时机地说:“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虽然我们不一定是朋友,但好歹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我更希望你们都能活着。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大伙,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给你们一些补偿。”

“补偿?”满脸坑的平凹兄眼睛一亮,“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个大金主看上了咱们这片……”

“做梦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伙计阿兰出现在门口,只听他愤愤不平地说,“哪有什么金主啊?其实,那都是我们少东家多年的积蓄!”

一句话,就好像冷水滴进滚油里,人群“哗”地炸开了!

看着那一道道探询的目光,安东尼不由苦笑道:“阿兰,你说这些干什么?如果这一次斗不过那个恶魔,人都死了,还留着财产有什么用?对了,我这里还有些钱,大家拿去分分吧;估计,以后也用不上了……”

“少东家,”阿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咱们这次一定就会死?万一咱们命大活下来了呢?我收那些地皮,就是为了以后东山再起啊!”

“放屁!”安东尼大声道,“到底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

“这么说,”阿兰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还记得你是东家?是东家,就该拿出个商人的样子!不管生意赔也好、赚也好,起码你在做生意;但你告诉我,白送算怎么回事?”

“你!”安东尼大怒,象头小老虎一样跳起来,冲到阿兰面前;而阿兰也寸步不让地与他对视,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

周围的街坊见到这一幕,有心想劝解二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尴尬间,安东尼突然叹了口气,软下来道:“唉,其实这件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又何必……”

“怎么,你打算趁机赶我出门?”阿兰冷冷地说。

“你……”安东尼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算了,随你吧。我和范海辛大人还有事要谈,诸位……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

……

其实他有个屁事要商量,只不过是为了和那群街坊分开而已;道德这玩意就这么回事——有些事当着人的面不好做出来,但背过身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在平凹兄,用苦涩的腔调说了一句“咱们再留在这里,只会增强那恶魔的力量”,并第一个拿地契换了两倍的金钱后,大家便纷纷行动起来。于是,老包不但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们的地产,还顺带着替安东尼搏了个好名声。

作为老包的代理人,一个好名声无疑是相当重要的。

没有人知道那平凹兄,其实在昨天就已经从阿兰这里拿到了同样数额的金钱,而今天这份,是演出费。

其实,就算没有他这个托儿,大多数的人,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有个榜样摆在那里,再有个听起来不错的借口,让他们做起来更加心安理得罢了。

只是世事无绝对,即便是这种情况,仍然有那不愿意走的,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四个。

头一个就是被人叫做“邦布大哥”的壮汉,再来是那个叫艾莉婕的女人,最后两个,则是一对年龄相差不大的兄弟。

听了安东尼的报告之后,老包就一直在叹气。床上装木乃伊的赫里斯见状揶揄道:“你不是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如果你感觉沮丧的话,我可以试着忘记你所夸下的海口,”

“哪里沮丧了?”老包赏了他一记大白眼,“我这叫欣慰,懂不?”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君子好逑

“人性的闪光么?”赫里斯坐起来,优雅地打理着头发,只是在另两人眼里,浑身缠满绷带的他,作出这种动作实在雷人得很,“你怎么知道,他们留下来不是看穿了你的计划?”

老包嗤之以鼻道:“那又怎样?你以为走的那些人中,就没有人起疑心了?错!他们只不过是没有留下来的胆量而已!”

“你得承认,不管是看穿了我计划的也好,为了所谓的义气也好,又或是有必须执着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留下来,总比普通人要优秀得多吧。”说到这里,他转头去问安东尼,“我说,让这几个人给你当副手怎样?”

在老包想来:经商可以学,管理也可以学,但某些品质,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学到的了。

“啊?什么?”安东尼被问得愣了一下,显然他刚才走神了。

“想什么哪?咱这正开会呢!”老包略有些不快地说,谁成想,安东尼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忸怩起来。追问之下,他才红着脸嗫嚅着说:“大当家的,求你帮个忙行不?”

他拜托老包的事很简单,就是继续演下去。

其实不用他说,老包也会接着演的——总要有始有终嘛。不过本来他的打算,是找个机会把房子给点着了,到时候让火焰烧出个人形来;但这一改,就要麻烦点了。

因为接下来的重心,已经不在完美的将事情兜回来,而在于如何表现出安东尼的英雄气概上了。最起码,也要给他找到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家伙,看上那个叫艾莉婕的女人了。

于是当天晚上,她与另外三个“义薄云天”的主都被留了下来。借口很简单:范海辛大人在安东尼的店铺中,布置了结界,可以压制魔物的活动;而且大家凑在一起,一旦发现谁睡着了,还可以马上将他叫醒。

按安东尼的意思,最好莫过于将他与艾莉婕分到一个房间中;而艾莉婕,倒是想与库瑞娜单独一个房间,但库瑞娜说:“在神面前只有神的仆人,没什么男人女人!”

结果,大家便都留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开始,有话没话的还能聊上几句,可随着夜幕降临,大家渐渐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气氛也变得沉闷起来。

老包不知道床上装伤号的赫里斯,是如何挨住不言不动的,不过对身为魔法师的老包而言,起码还可以靠冥想来打发时间。

自从他那次走火入魔之后,魔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以前的魔力像水,那么现在魔力与感知压缩在一起形成的力量,就像是油一样稠,还是优质的润滑油——在身体中流动时,竟没有丝毫阻涩的感觉。

这种全新的力量,被他称作“魔元力”。

它不但能用来释放法术,而且还能像感知一样放出去,或是用来直接控制液体;兼容性比以前要好得多。包光光甚至乐观地想:兴许有一天,自己可以不需要媒介,直接用魔元力在体外形成魔法阵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对现在的他来说,魔元力最大的好处,便是将一缸子水压成了半缸,这样一来,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他就能释放更多的法术。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这样,也没有比对的标准,反正就现在看来,还没发现这种力量有什么不妥。

而他此时的目标,就是通过冥想,来进一步了解魔元力的特性。

谁知道刚进入冥想,就被人狠狠地推了几把。幸亏冥想不像传说中修炼内功一样,摸不得碰不得的,只是在有人打扰的情况下,精神根本没办法集中。

老包无奈地从冥想中退出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黑乎乎的大脸,上面红扑扑的酒糟鼻子十分醒目。

包光光略一思索,才想起来这张脸,属于那个被人叫做“邦布大哥”的汉子。只见他满脸慌张,一叠声地呼唤道:“治疗师先生,治疗师先生!你可千万不要睡着啊……”

“看来老子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聊天时邦布就说过:他不肯离开,是因为看着安东尼长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去送死——对于这样一个老好人,他包光光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呢?

不能冥想,时间就变得难熬了,好在没过多久,他就等来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艾莉婕要如厕。

厕所,在恐怖片中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场景,基本上是个厕所,跟“惊吓”二字就脱不开关系。凭老包此时的能力,重现其中的某些镜头不成问题。

于是他在艾莉婕与库瑞娜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发了一个群体的催眠术出去——身为准七级的法师,他的催眠术普通人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快快,帮我打扮打扮!”包光光一跃而起,从随身的挎包中掏出礼帽假发,又在赫里斯的帮助下,贴上了特制的面具,“好像鼻子还歪了点,安东尼,你觉得怎么样?……安东尼?”

轻唤了两声没听到有人搭腔,老包不由得有些纳闷。回头一看,却发现这家伙把头拱在床角里,张大了嘴睡得正香呢。

“赫里斯,刚才你是不是笑了?”

“没有。”

“想笑就笑吧,总憋着内分泌会失调的。”老包一边恶毒地诅咒着,起身走到睡得跟死猪似的安东尼跟前,用脚在他身上踢了踢,“喂,姿势不对,起来重睡啦!”

他的法术,本就不是朝安东尼发的,不过稍稍挨了个边而已,因此老包这一踢,人就醒了。

只是老包万万没想到,对方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张大了嘴巴要叫。包光光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安东尼的嘴,低喝道:“嚎啥!这个造型你又不是没见过……赶紧准备一下,行动开始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怪蜀黍与坏女孩

小楼中的厕所,在二楼的另一边,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当然了,你不要指望在里面能找到抽水马桶,白瓷的洗手池,或是热水器之类的东西。

当老包和安东尼联袂来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库瑞娜早已在这里等着了。她见到二人,先是朝木门努了努嘴,表示人还在里面,接着又用眼神瞟了瞟来时的小屋。

老包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库瑞娜点点头,开口道:“一、二,弗莱迪会来找你,三、四,锁好你的门……九、十、千万不要睡着,永远,永远都不要睡着……”

于是两人又一次见识到了库瑞娜的绝技:若不是亲眼所见,你绝不会相信这种童声合音,竟是出自库瑞娜之口。原汁原味不说,隐隐的,还带了种圣歌般出尘的味道。

事实上,卓尔中很多牧师都会变声;甚至大早上那种让整个街区都听见的程度,也不过是一个小手段。若想要用奥术来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可就费劲了。

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作为牧师,他(她)们生存的意义就是传教。

老包让库瑞娜喊这一嗓子,可不光为了烘托气氛,更主要的,是让里面艾莉婕有个反应的时间,不然他一冲进去就撞见一个大白屁股,俩人尴尬不说,人家安东尼也不干啊!

库瑞娜歌声一停,老包一推门,大步流星就进去了。后脚一拐将门带上。剩安东尼在门外摩拳擦掌,就等着里面给出暗号,他就第一时间冲进去。

此时的他,是又兴奋又担心,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没过多久,门“嘭”的一声又打开了。见老包抱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不由得齐齐一愣。“怎么了?”虽然艾莉婕看起来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但安东尼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她没事,我让他睡着了,”老包解释道,“走咱换个地方。里面……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

……

“五、六,盖上你的脸,七、八,屏住你的呼吸……九、十,小心,千万不要睡着……永远,永远都不要睡着……”一阵飘渺的童谣声,将艾莉婕从梦中惊醒。

“该死!我睡着了?”睁开眼睛的艾莉婕,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床边的帐幔,是由一些杂乱无章的奇怪丝线组成的,就好像放大了千百倍的蛛网,只不过顺着那些丝线流淌下来的红色液体,可不是什么粘液!

绝对不会错,因为鼻端浓重的血腥味,早已熏得她直欲作呕。

“这是哪?我怎么会来这里?”艾莉婕轻声地问自己。其实这古怪的房间,血渍斑斑的天花板,再加上那一阵飘渺无定的童谣声,早已给了她足够的提示,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可惜,厄运这种东西,就好像滑落深渊的马车,不管你怎么期待,都只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本来还昏暗的墙面忽然亮起来,墙上的污渍好像拥有了生命;它们嘶嚎着,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缓缓爬行着。当它们停下的时候,艾莉婕便惊恐地发现:那些污渍,居然……组成了一张脸!

一张巨大的,好似被火烧过般,皮肉翻卷的脸!

“我来了,小南瓜。还记得我吗?”与此同时,一个难听得就好像用手指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艾莉婕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算不上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窗边不远处。圆边帽,破斗篷,外加手上闪亮的刀爪!而他的脸,竟与墙壁上的那张一模一样!

“你是……弗莱迪·古格?”艾莉婕的呼吸急促起来,虽然面色还没什么变化,但声音的颤抖,早已将她心中的恐惧暴露无疑。

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弗莱迪,不久前还在她面前大谈神殿的“秘闻”。

“晚上好,我亲爱的小南瓜。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嗯,这让我很高兴。说说看,我该如何奖励你好呢?”说着话,老包伸出舌头,举起了手上的刀爪放到口边,可想了想,又给放下了。“靠,差点忘了这玩意是开过刃的!”

当年看电影时,老包还嘲笑过用舌头舔刀刃的细节很傻,没成想轮到自己出演的时候,竟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自动把舌头凑了上去。

“难道就像他们说的:舌头更喜欢新鲜的刀刃?”包光光哭笑不得的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这“倾情一舔”,以至于弗莱迪的变态并没有震慑住床上的女人——只见艾莉婕猛地坐起,顺手抓起床头的烛台扔了过来!

为了固定蜡烛,烛台的每一个托盘上,都有个细小的刺,三个托盘的造型,就好像一把被挤过的三叉戟。

老包没躲,如此之近的距离也不可能丢不中;但奇怪的是,烛台就那么直直地穿过了老包的身体,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好像他整个身体,都是由空气组成的一般。

位移术!

在进来的时候,老包就给自己加持了这个法术,因此在艾莉婕眼中的弗莱迪,要比实际的位置偏了一米左右;只要艾莉婕没猛到用床扔他,就铁定砸不着。

“乱丢东西是不对的哟,你这个坏女孩。”老包捏着嗓子,喋喋怪笑道。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当怪蜀黍的天赋。

艾莉婕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一击不中,她便敏捷地从裙子下面翻出了一把小刀,刀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握在颤抖的手里,更不会给他包光光带来什么威胁,尽管武技不精,但出身冰原的他,还不至于连从一个受惊的女人手里夺刀都做不到。

“不乖的女孩,会受到惩罚……”他弓着腰,一步一步地朝床边逼了过去,人走到哪里,哪里的帐幔就会自动分开两边——这当然是魔绳术的功效了。

“你来呀,我不怕你!”艾莉婕带着哭腔说,接着,她便做出了一件令包光光始料未及的事——她居然将刀子,朝自己的大腿扎了下去!

第四百三十章 假面军团

“……我想,那恶魔应该是只有在梦中,才有伤害到我们的能力,所以一旦你们发现自己睡着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醒过来;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疼痛。|/\P-a-o-s-h-u-8.c-o-M/\|”

“疼痛……吗?”听着艾莉婕在那边侃侃而谈,老包一时间只有种想要抽她的冲动。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这疯女人为了摆脱所谓的“梦境”,愣是朝她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来了一刀;好死不死的,正扎在大腿的动脉上,若不是有库瑞娜这个高级牧师就在门外等着,只怕用不上二十分钟,这小妞就只剩下一缕芳魂了!

见到艾莉婕流血,老包登时就慌了,只好第一时间用强力催眠术放倒了她,又一脚将闻声冲进来的安东尼踹翻,最后和库瑞娜两人闹了个手忙脚乱,才好不容易把血止住。

不但血是止住了,在库瑞娜像刷马桶一样刷了N遍治疗术之后,伤口,也只剩下了一道肉红色的印记。

可问题是,他俩能治伤,却没办法现找条一模一样的裙子给人家换上啊!

抚摸着碎花裙子上已经凝固的血迹,艾莉婕又得出了一个令老包哭笑不得的结论:看来在梦境里受的伤,现实中身体也会遭到同样的伤害……

“那是因为你在害怕。”库瑞娜冷冷道,“弗莱迪信奉的,是恐惧魔王迪亚波罗,他可以将你的恐惧,转化为伤害你的力量。你越是害怕,所受的伤害也就越大!”

艾莉婕低下头,细瘦的双肩颤动着,也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羞愧。

包光光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说实在的,虽然她作出判断没一样是正确的,但那都是老包有意误导的结果;如果弗莱迪是真的,那她当时的举动,很可能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无可抗拒的压力下能做到这个地步,你还能要求她什么呢?最起码,她还有面对绝境的勇气,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就愈发觉得面前这女人值得钦佩。“安东尼表面看着好像是八面玲珑,也很有闯劲,但实际上心里是很有点自卑的,而这个艾莉婕,却正好是外柔内刚;俩人若能凑到一起,或许还真不错呢。”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他赶紧出言开解道:“范海辛大人,您的要求太严格啦。任谁第一次见到那种怪物,都是会感到害怕的。但害怕,不代表没有勇气啊!”

他一指惨兮兮缩在角落里的安东尼,义正词严道:“就好像安东尼,您说他不害怕吗?不,其实他比谁都怕。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弗雷迪的恐怖,但结果怎么样呢?现在他还不是勇敢的站出来与恶魔对抗?”

本来在剧本中,安东尼是“迫于无奈”,才拼死一搏的。可让他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有多么高尚似的,于是大家的视线都“唰”地转了过去,倒把小胖子闹了个面红耳赤。

只有艾莉婕没有朝那边看,而是低头想着什么。片刻后,她才抬起头来问道:“治疗师先生,那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害怕,就能对抗这个恶魔了吗?”

老包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呃,我想是吧……”

“我明白了。”艾莉婕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

还别说,世上还真有人不会害怕:第一种就是天生缺心眼的;第二种是常年刀头舔血,心里面早已经麻木的。而近十年来,大陆上几乎没发生过什么战争,常年在生死间打滚的,就只剩下佣兵与冒险者了。

因此老包小心翼翼的问:“你……认识佣兵?”

艾莉婕咬紧了嘴唇。虽然她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更没有说女人常用的“呸!”,但从她的表情中老包仍能看出来,这次,事情是真有些麻烦了。

……

……

浮冰港的秋天,就是阴一阵晴一阵;方才还艳阳高照,但小风一过,天色转眼间便暗了下来。阴霾的天空,仿佛在酝酿什么东西似的,令人心口发闷。

不过这样的天气对卓尔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天。因此守护驻地的哨位,就成了十分抢手的东西。

其实,驻地正对的蚀月广场上。也没什么光景好瞧,尤其是在这种不知道会不会下雨的时候。摆摊的小贩早就撤得无影无踪了,除了满地的落叶,广场上空荡荡的,偶尔看到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地拢紧了斗篷。

但卓尔们很满足。毕竟和看了几天的墙壁比起来,眼前这一切,已经足够生动而又新鲜了。

是的,自从跟着佣兵们来到这个大院子,他们就一直没出过房间。虽然身上的斗篷与防晒霜,都能较为有效地隔绝紫外线,但长时间呆在阳光底下,他们身体还是吃不消的。

而且空气中的微尘,对卓尔们的免疫系统来说也是一项严峻的考验。

对此老包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只能严防死堵。除了扎紧领口袖口之外,脸上也要戴上面具,作用,大概就和非典时戴个口罩差不多。

只是这面具,比那边的口罩可精巧多了。除了鼻间的开口塞了活性炭之外,眼睛的部分还镶嵌了黑水晶,衬得惨白的面具更加渗人。

本来按老包的恶趣味,面具的样子应该是仿照《惊声尖叫》里面那个杀手的造型来的。只要他一想到自己羽扇一挥,后面便冲出无数脱线杀手,前赴后继地淹没敌人时的景象,心里就乐不可支。

但小光头抵死不从。

“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办、不、到!”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商权到最后,便是双方各退一步,一人负责半边脸的设计,谁也不许干涉对方。结果面具被弄成了半边脸哭,半边脸笑的古怪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于是,当老霍格第一眼看到如此变态的面具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找什么东西挡在身前。“你们……也是第四团的吗?”

“从隶属关系这方面来讲,你说得并没有错。”小光头沉声道,“不过,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们,假面军团!”

第四百三十一章 树与甲

“假面……军团?”老霍格登时就傻眼了;不单是他,连跟他同来的佣兵们也在一旁面面相觑。

身为佣兵,对大大小小的军团势力自然不会陌生,不然这行也干不下去——可是这些人中,愣就没一个听说过大陆上,还有一个什么“假面军团”。

这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支军团才刚刚建立不久。

布鲁斯的第四团大家都知道,是全暗夜最穷的,除了他和班得瑞两个,团里再就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高手了。没有足够的高端武力,也没有财力去招揽魔法师的他们,不得不依靠大量的射手来打天下。

因此他们第四团,也被那好事的戏称为“小人物军团”。那么问题就来了。本身都被称作小人物军团的他们,又哪里来的资格,去收拢另一支兵团作为附庸?

而且这支假面军团,还不是什么鱼腩。

站岗的哨兵,都是清一色的制式装备,灰蒙蒙的半身甲虽然不太起眼,但从铠甲那精良的做工,以及那厚重的质感就能看出,这八成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也许,还是从矮人那里舶来的好东西呢,要不铠甲的造型,怎么和大陆上流行的几种款式都不太一样。

人员方面,也给佣兵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就拿眼前这两个人来说吧。那个穿着制式铠甲的大个子,显然以前在军队中待过——虽然他极力遮掩,但那长期养成的军人做派,在人老成精的霍格眼里,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而先前答话的,应该是他们的头。因为他脸上的面具与别人不同:是半边黑,半边白;再加上那一身神神秘秘的旅行者长袍。光这身打扮,就已经够先声夺人的,更何况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压,强得几乎连普通人都能感受到了!

这最起码,也是一个中级顶峰的法师,也许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高级法师的门槛了!

在大陆上,高级法师是个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高级法师想要出仕任职,请他的贵族,能从这里排到蚀月广场上去。这并不夸张,要知道凯奥凯的正规军,也不见得每个军团都有高级法师坐镇呢。

“拥有如此的实力,就算是新组建的兵团,也没道理屈居人下啊!”老霍格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还真有些高看葛尔斯蒂拉了。

虽然早已越过了五级的坎,但由于选科的问题,小光头后来只能自己摸索着修行,因此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还停留在六级的门槛处,想突破,总还差那么临门一脚。

之所以散发出来的魔压那么强,完全是他刻意为之的结果。老包曾跟他说过:要藏起一棵树,就把它种在一片原始森林里,反之想藏起一片树苗,那就必须有一棵参天大树!

而他现在的角色,就是那棵藏起所有树苗的树。

有他的魔压,像一颗大灯泡似的摆在那里,自然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周围那些隐隐约约的魔力波动。更不会有人发现,那些魔力波动,实际上是从一群穿着铠甲的“战士”身上传出来的!

没错,从老霍格一行进门开始,路上遇到的哨兵,大部分都是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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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按理说,法师的体质根本穿不动金属的半身铠,而且大部分金属都有“厌魔”的特性——世人常说的“剑与奥术不能并存”,就是这个道理了。

覆盖全身的甲胄,会阻挡身体中的魔力与魔网共鸣不说,甚至金属制品,也会大大增加法师施法的失败几率,因此法师们别说是穿铠甲了,连首饰,都是能不带就不带。

但这一群卓尔法师不同。

他们不但能穿着铠甲把军姿站得板板的,还完全不必担心战斗力的问题。奥妙,就全在那一副铠甲上了。

或许是物极必反的关系吧,在金属中,偏偏有那么一种非但不厌魔,反而导魔性极度夸张的异类,那就是秘银。

和铁的特性差不多:纯粹的秘银,本身硬度也并不高,但在熔炼时加入适量的碳,它就会变得极其坚硬,却又没有生铁易碎的弊端,实在是打造导魔铠甲的不二选择。

不过秘银这玩意可不好找,如果整副铠甲全用秘银,就算扎维尔家几百年的存货也打不了两套。但这一点,能难住号称“精英玩家”的老包吗?

整个流程,跟3D作图差不多。他先用秘银打了个盔甲的大框;建好了模以后,自然是该往上贴材质了,而他,往框架上贴的是铝合金板材……

这“掺了水”的复合装甲,功效上当然也会打些折扣。老包算了一下,施法的失败率,大概在百分制十左右。法术的级别越高,施法的难度越大,失败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失败,大多都出在四级以上的法术上,三级以下法术,失败率无限趋近于零。

谁让他们启蒙的导师,只擅长的防护、预言、操魔三系呢?除此之外,他们基本接触不到其他中级以上的法术。因此低级法术,在他们手中早已玩得是纯熟无比,甚至能轻松翻出五十六朵花来,想失败也难啊!

包光光对铠甲的效果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对于一种量产的装备来说,性价比,才是最重要的指标。

而且不管是秘银也好,铝质的合金也好,重量只有同体积钢铁的三分之一,因此那铠甲看上去挺厚实,但实际上连十斤都不到,再孱弱的法师,也不存在穿不动的问题。

于是这种“镶嵌式法师复合装甲”的设计,便被定了下来。作为一款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铠甲,老包自然也给它取了一个相当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龙枪。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老霍格的猜疑

有了“龙枪”系列铠甲,自然便有了一群伪装得比战士还战士的法师。这完全是对老包战术意图的坚决贯彻,可以想象在战斗中,一个铁皮罐头突然发出魔法时,敌人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就是老包的战术意图了。说白了就一句话:阴死人不偿命。

只可惜他要得急,到临走的时候,铠甲也不过只打好了十余套,就这,还是全布莱梅门所有灰矮人铁匠一起赶工的结果。铠甲那灰朦朦的外观,可不是故意漆成这个样子,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时间,把铠甲打扮得更漂亮了。

而老包带出来的法师,却足足有二十多号,这就决定了铠甲他们只能轮流穿,就跟全家人穿一条裤子似的。由于脸上还遮着面具,因此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铠甲里面是哪一个。

毕竟只看屁股,是很难分出谁是谁的。

好在卓尔的身材都差不多,就算女性能壮点,也壮得有限;因此一个型号的铠甲大家都可以穿;唯一的例外,就是杜阿格斯这个另类。

也不知这家伙平时都吃什么,愣是长得比老包还高,又壮;别说与身材娇小的同类比了,就算放在人类中,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块头。站在卓尔的队伍里,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因此,小光头只好将他像贴身侍卫一样带在身边。谁也想不到,这看起来高大威猛的侍卫,其实是个魔法师,还是八大系中最不擅长战斗的预言系。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派系的法师。虽然论自身战力,他们可能不如其他法师,但对于团队的帮助,无疑是最大的。

毫不夸张地说,有预言师在的队伍,永远不用担心被人偷袭。光这一点,就不是其他派系能比的了。而且由于预言系在侦查探知上有先天的优势,因此只要是个预言师,基本都精通战术。

杜阿格斯的铠甲是特制的,打他一副铠甲的料,差不多都够做两套普通的,让包光光肉痛不已,不由得恶意地想着,是否把这家伙的面具弄成杰森的模样;或者,比照《寂静岭》中三角大铁头的样子来也行。

倒霉的大块头法师,并不知道老包正准备拿他的身形做文章,此时还美滋滋地腆着肚子,将腰板挺得倍直。

“这位是……”老霍格终于忍不住,出声问班得瑞。

在第四团中,一般的琐事都是由班得瑞出面的,这样万一有什么不妥,也有转圜的余地。当然在外人眼中,团长布鲁斯是憨厚而又直率的,根本不懂得这些台面上的东西。

他们这样想,这恰恰是布鲁斯所希望的,其实若论精明,布鲁斯不见得就比班得瑞差,只是两人所扮演的角色不同罢了。

班得瑞并没有接老霍格的话茬,倒是杜阿格斯粗声粗气地开口道:“我不过是假面军团一个普通的成员而已,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阁下不需要那么上心!”

碰了个软钉子,老霍格也没有因此感到不忿;因为他那一句,本来就是抱着试探的态度去问的,对方的回话,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讯息。

首先,若真是一个普通团员,有团长在场的情况下,是没资格开口说话的;而对面的那大个子,不但开口搭腔了,而且班得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大个子的身份,或许并不比班得瑞来得低。

最起码,两人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那么问题就来了。班得瑞和他,或者说和整个假面军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是第四团的合作伙伴?还是班得瑞找来了外人,将布鲁斯架空了?或者是连班得瑞一起,都成了别人的傀儡?

这里面,可就值得商榷了。

于是老霍格再次试探道:“这几位朋友,都是仰慕贵团长布鲁斯的威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我这次来,便把他们也带上了……不知布鲁斯团长可有时间?”

班得瑞环视了一眼,淡淡道:“布鲁斯他身体有些不适,朋友们的心意,就由我转达就好了。”

他这样说也是出于无奈:到现在,他还没和布鲁斯他们联系上,队伍中的布鲁斯,不过是乌鲁装扮的西贝货。虽然二者的身形差不多,但遇上熟人,恐怕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老家伙。

身为高尔特的管家,很多第三团的事务都是由霍格打理的,也见过布鲁斯几面,班得瑞可没有自信凭自己的化妆术,能瞒过这老家伙的双眼。

但话在老霍格听来,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布鲁斯已经失去了权柄。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既然布鲁斯团长贵人事忙,那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好了,反正第四团家大业大,也不用在乎什么‘朋友’。”

这话说得相当冲。众所周知第四团是出了名的穷,他却偏要说“家大业大”,这不是当面打人脸是什么?

老霍格见班得瑞的脸色黑了下去,赶紧插言道:“这位班得瑞团长可能没见过,但只要提起他的名字,我想您一定不会陌生。他就是猛虎团的雷温·卡塞尔团长。他的猛虎团,不久前已经加入了咱们暗夜,以后,大家便是自己人了。”

“哦?”班得瑞双眼中精光一闪——正如老霍格所说,佣兵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血杀之雷温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过的,对于猛虎团并入暗夜,也没觉着有什么稀奇。

他奇怪的是,老霍格在介绍时,并没有将对方的称号一并说出来。

要知道称号本身,就是一种头衔,一种荣耀;这无疑比名字更加重要。

老霍格是办事滴水不漏的人,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一点,从他说猛虎团,而没直接说暗夜中的排名就能看出来——毕竟人家刚加入暗夜,排名肯定是垫底的,说出来也不会好听。

班得瑞猜测,对方应该是还有下文,因此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句“久仰”后,便不再做声。

果不其然,在老霍格啰啰嗦嗦地介绍了一大堆团长,终于揭开了谜底,只见他指着一个瘦高的汉子道:“这位就是剑与火小队的队长,维克托·巴尔巴斯!”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佣兵会

按照大陆上的礼仪,一般在介绍多个目标时,身份越大牌的,就越是会放到后头。道理很简单,若第一个就介绍大人物,那后面的人岂不都成了陪衬?

而且放倒最后压场面,也方便人家“隆重推出”。

在前面,老霍格介绍的都是一团之长,最次的,都是个“副团级”干部;而这个巴尔巴斯不过是个小队长,就有资格被放到最后,完全是因为他们那个小队根红苗正,隶属于大陆十大佣兵团之首的“黑颅”!

传言中,黑颅佣兵团是有凯奥凯官方背景的,团里大部分成员,都是部队退役的老兵;因此也有人说,黑颅根本就是凯奥凯的地下军团,专门替皇室与贵族处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鹾事。

巴尔巴斯统领的这个“剑与火”,便是黑颅中曝光率极高的一个小队了,有点类似那边的特种部队性质。

在介绍时,班得瑞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巴尔巴斯脸上:那是一张略显狭长的脸孔,皮肤很糙;在额头处,还有一道相当显眼的疤痕。短短的刚髯绕着嘴唇生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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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却盖不住那凸起的方下巴。

从这张脸,班得瑞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年纪有多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张脸。甚至“巴尔巴斯”这个姓氏,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剑与火”小队的长官应该是波动剑——赫玛·斯巴拉古才对。

如果斯巴拉古未死,那对方的身份,就颇值得玩味了。

巴尔巴斯的声名不彰,甚至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称号——不然老霍格刚才介绍时,就不会连前面那些人的称号都不提;因此,这巴尔巴斯很可能刚刚才出道不久。

但是黑颅既然敢让他接手剑与火小队,这人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有本事却没有名气,这种事在佣兵界难得一见,倒是军中或是某些私密部门,有许多这样无名的好手。

而眼前的巴尔巴斯,显然更像是前者。就好像杜阿格斯的表演,在老霍格眼前无所遁形一样,班得瑞在佣兵界混了这么久,自然也有那察言观色的本事。

比如说,就只有军人的坐姿,才会不管椅子有没有靠背,都把腰板挺得笔直。

“有意思。”班得瑞暗自忖道,“派了个军中高手接替了斯巴拉古的职位不说,还不远万里跑到浮冰港来,‘黑颅’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也难怪他会有疑惑的感觉,凯奥凯与浮冰港之间,还隔着紫金联盟和众神殿大片的土地,眼前这家伙,断不可能是因为接了暗夜的照会赶过来的,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毕竟“黑颅”活动的范围基本都在凯奥凯境内。纵然是乘坐飞空艇,也不至于这般快法;大陆东北的佣兵团还没到齐呢,他们就先到了?

可若说是恰逢其会的话,同样也很难令人信服。

“身为佣兵,在出任务时最忌讳节外生枝,如果他身怀其他任务,就更没有理由来趟这汪浑水才对。”班得瑞是越想越糊涂,到后来,干脆就直接在会议上走神了。

好在现在大家谈论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按老霍格的话说,那就是大家马上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当然要找个机会认识一下,彼此也好多亲近亲近。

……

……

一般在这种时候,佣兵们是不会拂旁人面子的;毕竟大家出来混,都是为求财而不是求气;这钱还没到手呢,就打得满脸是血岂不是太傻了点。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就算在如此和谐的气氛中,也总有那想要挑事的:自打众人落了座,那雷温·卡塞尔就一直对班得瑞冷嘲热讽,说的那些话,用夹枪夹棒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之所以他会找班得瑞的麻烦,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因为班得瑞对他的冷淡,而是被第四团的排名压在头上。

这事换了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更何况安排给第四团的驻地,正是以前第三团驻扎的地方,尽管老霍格一再声明,这样安排是因为第四团到得比较早,但是真是假,就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了。

开始班得瑞还不想搭理他,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终于班得瑞也火了,他冷哼一声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应该卷铺盖走人,把地方腾给你们……第多少团来着?”

对方的“猛虎团”刚加入暗夜,自然没什么排名;班得瑞故意这么说,潜台词就是:老子的团排名第四!你们算老几?

“你!”雷温·卡塞尔挣红了脸,“嚯”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恶声恶气地说:“原来第四团的排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

班得瑞抄起双手,傲然道:“是不是说出来的,用不着阁下来评论……又或者,你想见识一下第四团的拳头?”

话音未落,十余把手弩就比住了猛虎团众人的脑袋。

手弩比巴掌长不了几吋,打造得极为精巧:一种是弩身上带了个匣子;而另一种,则是并排躺了三支弩箭,从箭头上那蓝汪汪的反光,就知道那上面抹了极为厉害的剧毒!

卓尔,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魔法师也一样。

这两种手弩,便是法师部队的制式装备了。人手两把,皆可以单手持握,带机匣的连弩叫做“英雄”;而那种一弩三矢的,型号是“无敌”……

虽然手弩的大小,决定了它的威力不可能有多强,二十米之外准头都无法保证,但作为法师用的防身武器,老包更看重它近距离的压制能力——在十米的范围内,乱射的弩箭无疑是让人相当头疼的,就连雷温自己,都不敢说在这种距离,能躲开每一支弩箭的攒射,何况是其他人了。

“好威风啊,好煞气。”雷温一脸悻悻地直起了腰——弩箭的威胁已经让他明白: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霍格,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有人瞧不上咱们呢。既然如此……”他提高了声音道,“猛虎团的,咱们走!”

第四百三十四章 拦路虎

从屋里出来时,雷温·卡塞尔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这也难怪,任谁被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伤了面子,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而且那群卓尔做的,并不仅仅是“伤”那么简单。

毕竟在卓尔思想中,从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说法,他们宁可将每一分威胁,都清除得干干净净。

这里面的“干净”,可不是指清爽而整洁。

雷温·卡塞尔并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在他看来,对方的举动,那简直就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然后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从没有!”雷温低低地咆哮道,“他第四团凭什么?”

“就是!”身边的光头恶汉啐了一口,“我看那第四团,也不是什么好路数,大白天的挂窗帘点蜡烛,将屋子里弄得阴森森,像是不敢见人似的……”

“和那个比起来,我倒是更在意那个假面军团的来历。”另一边的白净汉子沉吟道,“雷温,你没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吗?”

“我管他那么多!”雷温一脸阴狠道,“齐格斯我就问你,如果我要攻打他们的驻地,你觉得有几成的把握?”

“一成都没有!”白净的齐格斯想都没想,便直接下了结论。“第四团出名的就是射手,借助房屋的掩护更能将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你注意到刚才他们所用的手弩没有,有了那种东西,即便是狭路相逢,咱们也不见得多占便宜。”

“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伸手指了一下周围的广场,在那里,还立着不少稀奇古怪的雕像。“除非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不然,一定会惊动卫兵。”

雷温自然知道,浮冰港是决不允许城内有大规模械斗的,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多期待对方有什么好主意。

“没关系,”他想了一会,才狞笑道,“不动家伙不就行了?而且,我还就不信他们总窝在里面不出来……齐格斯,待会儿就派人盯着这里,这件事由你负责。”

“那我呢?”光头汉子急忙问。

“你跟我一起,负责揍人!只要……”本来雷温还打算安排下细节的,只可惜迎面来了几个路人,于是他当即闭口不言——毕竟他此时谈论的,可不是什么好话题。

这时候就听来人说:“你真的确定,那些佣兵就住在这里?”

涉及到佣兵,一下子引起了雷温的兴趣。他抬头观瞧,发现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长相倒还过得去,只可惜那张脸上的表情过于丰富,一边说话,眼睛还贼忒兮兮地往两边瞟。

而且他的打扮也十分古怪,那一身长袍上窄下宽,下摆处还缀了许多飘带,有点像法师袍,但说是某种戏服可能更靠谱些。

在他身边的家伙,长袍的式样倒是正常多了,但雷温一见之下,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面具!又见面具!

虽然这人脸上的面具,与假面军团那诡异的“哭笑”不同,颜色也是金灿灿的,但这并不妨碍雷温恨屋及乌——在这一刻,他对一切脸上带着面具,并且直立行走的生物都没什么好感。

走在少年与面具怪人中间的女人,看起来倒是正常多了。她面目姣好,有一头栗色的长发,上身的白色无袖罩衫收拢在腰间,下身是过膝的百褶裙子,脚上一双尖尖的翘头木鞋更显俏皮。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居家的小女人,除了漂亮点,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但是,和两个如此古怪的人走在一起,她本身的“正常”,就成了最不和谐的因素。只听那“正常”小姐郑重地说:“是的,我肯定。我认得他们,一会儿,就由我来和他们交涉好了。治疗师先生还有这位大人,您得答应我,发生任何事情二位都不要插手,过后我会向二位解释的,好么?”

说到最后,女人的语气中居然带了那么一丝哀求的味道。

“如您所愿,”少年耸耸肩,“美丽的艾莉婕小姐。你放心,我们出来混的,说话算数……用我拿范德高的名义发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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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古怪的少年治疗师,自然是老包无疑了。他拿高尔特的名字出来开涮也不是无厘头,而是一种试探。

艾莉婕曾说过,她认识佣兵;一开始老包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在浮冰港这种大城市,佣兵团多如过江之鲫。但出来之后,艾莉婕不往偏僻的地方钻,反而径直领二人来到了蚀月广场,老包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一个佣兵团,到底要有什么样的底子,才能把驻地建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别的团老包不清楚,但据他所知,最起码就有一个团具备这等实力,那就是高尔特的暗夜第三团!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么多佣兵团,她偏偏就认识个和老子有仇的?”

但对方那如遭雷殛的反应告诉他:他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渣。就在老包自怨自艾的时候,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群人中,一个精瘦汉子突然出声了:“请问,几位是来雇佣兵的吗?”

无缘无故地被七八个人呼啦啦的围上,老包的心情不由又恶劣了几分,于是他没好气地说:“你们是什么人?我们雇不雇佣兵,又关你们什么事?”

“小兄弟,说话别那么冲。”另一个光头汉子语带威胁地说:“这对你并没有好处,明白吗?”

“够了伊姆,”最先说话的精瘦汉子阻止道,“介绍一下,我叫血杀之雷温·卡塞尔,忝为暗夜猛虎团的团长。如果你们需要找人帮你们解决麻烦,找我们就好了,没必要去找屋里那帮人。他们都是些软蛋,不折不扣的废物!”

“行啊……”“绝不!”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

说行的,自然是一脑门子麻烦的老包了。对他来说,就算让一帮子佣兵掺和进来,也好过与高尔特那帮人照脸。

当然了,此事让第四团来处理是最好的选择,但问题是这两天,他光顾着忙买粮的事了,也没顾得上与乌鲁他们联系,结果关键时刻却找不到人。

现找已经来不及了,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小妞的念头压下去才是真的。

于是他凑到艾莉婕耳边,低声道:“这件事如此危险,把你朋友牵扯进来不太好吧?再说,这暗夜也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佣兵团了,实力方面大可以放心。”

为了说服艾莉婕,他还现扬声道:“对了,那个……卡塞尔团长是吧,你们那什么猛虎团,在暗夜中排名第几来着?”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她也姓帕夫?

“你们团排第几来着?”

听到这话,雷温和光头伊姆的脸色一齐变了——对此刻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恶毒。小子,你找死!”伊姆大踏步抢到老包身前,抡起大巴掌就拍。

包光光哪知道他们先前受了气,这时候正一肚子火没出撒呢,结果让他相当倒霉地赶了个正着。

其实若说起来,老包要真想躲开也不难。毕竟在对方眼里,他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这光天化日的,谁也不敢保证周围就没人看见;万一闹出人命,即便伊姆他们能逃脱卫兵的追捕,以后也甭想再踏进浮冰港了。

但问题是,老包他不能躲啊。

艾莉婕就在身后,他若是躲闪,这巴掌说不好就得抡她身上去;而得知艾莉婕与佣兵有瓜葛后,老包怕被看穿也不敢随便施法,这一下,恐怕是挨定了。

于是他十分光棍的一咬牙一闭眼,用双手抱住了脑袋,姿势那叫一个标准。“老子给你数着!”老包暗自发狠道,“今天你们打了多少下,赶明个,老子非十倍还回来不可!”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巴掌,最终并没有落到身上,倒是艾莉婕的惊呼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闷哼、周围齐齐的抽气声……最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

……

当包光光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光头伊姆那条流着血的胳膊。

伤口并不恐怖;只是在上臂的内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但就是这细细小小的割伤,竟让他整条胳膊都举不起来。包光光判断,那应该是被割断了韧带。

没有奥托曼,也没有话梅超人变身;在电光石火间挡在老包身前的,只不过是一身普普通通的旅行者袍子!

“库,库瑞娜?”包光光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可紧接着,他就把这个猜测扔到了回收站里,原因很简单: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魔力的波动,这就说明,割伤光头伊姆胳膊的不是法术,而是纯粹的武技!

就算对方有些大意,但凭库瑞娜牧师的身手,也施展不出这样精妙的手段啊!

很显然,真相只有一个。

此刻扮范海辛的,是精通武技的赫里斯。只是包光光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何时调换过来,更想不出赫里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库瑞娜乖乖地躺在床上替他挺死尸。

过了半晌,周围的佣兵也算反过味来,纷纷喝骂出声。雷温更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声音低沉,似乎有无尽怒火在不断翻滚着。但他愣是生生给压下了。只因为连他自己,都没看清对方用什么方法伤的伊姆。似乎仅仅是抬手这么一划,伊姆的胳膊就耷拉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看到兵刃的反光!

而伊姆的胳膊,又分明是受了刀伤。雷温猜测,那应该是一种类似匕首般短小的利器。

而一旁的齐格斯,想的比雷温又多了一层。首先他了解伊姆的实力,对方既然能在一招间重创他,可见其身手之高,或许,是大师级的潜行者也说不定。

他可以理解隐藏身份对一个潜行者的重要性;但问题是,脸上戴着面具也就罢了,为何连兵刃都不愿意让人看见?

难道说,对方甚至有名到,旁人只要见到兵器,就能联想到他身份的地步?那么,在刚才的一击中,他是否出了成名的兵器,又会不会疑心己方有人看到了?

万一对方起了疑心,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这些知情者。被一个大师级的潜行者盯上,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最麻烦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一定要留下他!至不济,也要逼出他的身份,到时候大家互有顾忌,总比单方面的受制于人强!”

齐格斯不是不清楚大师级潜行者的恐怖;反观己方,作为主战力之一的伊姆,开始就被人家重创,身边的人也太少,虽然个顶个都是团里的好手,但对上大师级的人物,还是没什么把握。

好在对方也是有弱点的!

他身边的一男一女,显然是不谙武技的普通人,在以寡敌众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他们两个,十成实力又能发挥出几成?因此,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机会,若是这种情况都留不住对方,那以后就更留不住了!

想到这里,齐格斯当机立断给雷温抛了一个颜色。而一众佣兵也在他的暗示之下,摆出了战斗阵型。

心领神会的雷温握住了刀柄,冷笑道:“阁下伤了我的人,难道连留下个字号都不肯么?”

“你们不配。”赫里斯用比他更冷的声音顶了回去。

“哈哈哈!”雷温怒极反笑,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的战刀,“那就不用谈了!”

可还没等他发令,就听“呜”的一声,天空中一道流光由远及近,顷刻间便来到近前,在头顶上“啪”的炸开。

光,是从驻地那边射过来的。

只见大院的墙头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小个子。虽然离着较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齐格斯知道,这并不是他们当初见到的那个魔法师。

原因明摆着,周围那么些佣兵在场,哪能轮到他一个法师爬墙。“又一个中级法师?”齐格斯的眉头跳了两跳,“什么时候,中级法师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这时,大院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从里面乱哄哄地冲出一大群人。打头的,便是高尔特的老管家霍格——他是背也不驼了,腿脚也利索了,瞧那两步跑的灵便劲儿,哪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住手!那是我们团长的朋友!”

齐格斯闻言心头一惊:原来这个大师级的潜行者,跟他们第三团有关系……等一下!第四团有个面具军团;而第三团的高手,脸上居然也戴着面具!

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一时间,齐格斯只感觉自己卷进了一场阴谋,此时的他,甚至有点庆幸抽身得及时了。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老霍格急匆匆跑过来,竟理都没理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高手,直接跑到那居家女人跟前,语带仓惶地问:“帕夫小姐,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帕夫?难道是什么大家族么?”齐格斯努力地将自己所知的大人物都过了一遍,但仍没能想起有哪一个姓“帕夫”。

他当然想不起来,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显赫的姓氏。但在包光光听来,这个姓氏却是如雷贯耳,因为他实在太熟了,在他认识的人中,就有人姓这个。

——哈比·帕夫,那个患有深度妄想症的自闭飞剑男!

第四百三十六章 当女人遇上女人

以前他就听说,哈比有个当洗衣女工的姐姐被高尔特看上,这才时来运转成了第三团的军需官;而艾莉婕正好也姓“帕夫”,又认得第三团的人,难道这还有别的答案吗?

现在看来,艾莉婕应该是被高尔特包养的,这一点从那老头的称呼中就能听出来——他刚才喊的是帕夫小姐,而不是夫人!

也难怪她的身份得不到认可。要知道许多洗衣女工都把某种“技术活”当作副业,即便她艾莉婕再洁身自好,说起来总归是不太好听,高尔特将她安置在外面,八成正是因为顾忌这一点吧。

这种事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司空见惯的。老包并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为谁鸣不平。

感情这玩意,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何况,他现在更担心哈比知道以后的反应——别看那家伙嘴里总念叨什么“除剑以外,别无他物”,但实际上,还不是成天和老汉斯凑在一起?

连老汉斯这便宜老爹,他都如此看重,何况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多的姐姐。尽管从老汉斯的描述来看,哈比与艾莉婕并没有血缘关系。

“夭寿!光是吓唬吓唬也就罢了,最麻烦是还让她自捅了大腿,以哈比的性子,这一刀只怕无论如何都要还回来吧?”一想到那支神出鬼没的剑在屁股后面追着,包光光就感到不寒而栗。

戏是不能再演下去了。和安东尼的小小心愿比起来,无疑自己屁股的完整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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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幸运女神最终并没有抛弃他——在看到天空中那炸裂的光芒,老包就知道自己的霉运终于过去了。因为那道光芒,正是法师们平时用来联络的暗号。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包光光当然无从知晓霍格将第四团,安置在他们第三团自己的驻地里,就是将想第四团放在火上烤,靠他们,来转移其他佣兵的注意力。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包光光终于在最需要的时候,碰到了最想见的人。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但随着众人进了驻地之后,他终于肯定这一切不是做梦——看看窗口处那些厚厚的绒布窗帘吧!除了卓尔,谁会在大白天挂这种东西?

“人品好,就一切都好。”包光光乐了。若没有外人在场,他没准都能在班得瑞那张棺材脸上亲上几口,以示庆祝。

但这只能是想象。此刻的他,又遇到了新的困境:一方面,他必须得一本正经地装作不认识对方;另一方面,他又要通过暗示,让班得瑞主动揽下这单生意。

这本来就很矛盾。

就在包光光趁众人被艾莉婕的陈述所吸引,挤眉弄眼地给班得瑞递眼色时,一道目光,重重地射到了他的身上。

之所以用“射”这个字眼,实在是因为这目光里包含的情绪太过强烈,也太过与复杂;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喜悦还是忧虑,是感激还是怨怼……虽然老包的感知,早已经强到能读取某些比较单一的情绪,但对象是一个智慧生命的话,又有多少时间情绪是单纯的?

抱着疑问,他转头朝视线射来的方向看去:虽然有面具与长袍的遮挡,让老包无从确认对方的身份。但束成丝线的魔元力,仍分辨出袍子底下的,是一具玲珑浮凸的躯体。

“女性么?”包光光暗自猜测,“达赫妮与娜德伦是没道理穿法师袍的,难道,是海勒温?”

“哼,装神弄鬼!”一声娇哼,将老包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艾莉婕已经的陈述已经完结;此时说话的,却是个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女战士。

她长了一张洋娃娃般甜美而精致的脸,身上那件高领的紧身皮甲也裁剪得相当合体,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一把骑士长剑正随着她上身的摆动,小幅度地微微晃荡。

平心而论,这无疑是一位相当出众的女性,即便是见惯了美女的主,看到她也会禁不住眼前一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总感觉其神情语态中,透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味道。“也许是身为凯奥凯人的骄傲吧!”包光光有些好笑地想,“大城市里出来的人,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乡巴佬。”

这种骄傲包光光可以无视,毕竟对身为穿越者的他来说,对方甚至连乡巴佬都不如——让他头疼的是,凯奥凯人对众神殿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敌意。

比起虚无缥缈的众神,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列王的英灵。

这是意识形态上的战争。包光光从不认为自己能扭转什么。但他也不能让对方在里面穷搅和。

“这位小姐。”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您的结论是否太过武断了?我记得有位先贤曾经说过:之所以你认为不存在,只是你的眼睛还没有看到。”

“既然你这么说,”那女战士冷笑,“那就让我亲眼见识一下好了……”说着话,她转头对艾莉婕道:“这次的委托,我们‘剑与火’小队接了!我会向你证明,什么梦魇,什么恶魔;不过都是些愚弄民众的小把戏而已。”

虽然她说话时没朝这边看过一眼,但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冲他包光光说的。“证明你个大西瓜啊!”老包哭笑不得地想,“让你证明,老子岂不是全露馅了?

正在他搜肚刮肠地思考如何推拒的时候,先前一直看他的那个女人说话了:“这位小姐,我必须要提醒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按照规矩,就算要接任务,也是我们先接才对!”

“这里……貌似也不属于你们第四团吧?”

“我们在住。”面具女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是吗?”红发女战士眼珠一转,“可是,我认为你没有那个实力!”话音未落,她的人就突兀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把雕花木椅,还孤伶伶地立在原地。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光杀

在上面?

不!红发女战士并没有跳起来,而是紧贴着地面,就像一只掠过水面的天鹅般平平向面具女冲去;姿势极其舒展,即便是老包这种外行,也不难看出其中的从容与轻灵。|/\P-a-o-s-h-u-8.c-o-M/\|

只是那斜斜举起的,不是柔软的翅尖,而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一招,与普通战士的冲锋大为不同,倒有几分像轻骑兵平伸着马刀不动,完全依靠坐骑奔驰的速度来收割敌人头一样。

速度太快了,兼之又事发突然,以至于在场的高手虽然不少,但愣就没有一个能及时出手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轻薄的剑刃划破空气,直奔面具女脆弱的脖颈而去。

听到周围的惊呼声,女战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说真的,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要了对方性命——她自信手上的剑,会在切入对方脖颈的前一刻顿住;就算出了点血,也是对其出言不逊的一点教训罢了。

从家里跑出来一趟不容易,她可不想因为这种意气之争,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被送回去。

但她不想争,有人想!

就在剑刃眼看就要及体时,面具女插在长袍腿侧开缝处的右手猛地抽出,于是,室内便响起了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鸣叫。

嗡——

有点像强风过隙,又像千百只蜂儿漫天飞舞,众人正为怪异的声音感到惊奇时,更加不可思议景象出现了。

一片灰蒙蒙的阴影,就那么突兀地插在了二人之间,紧接着,那气势如虹的女战士,便打着滚地横跌出去,人落地之后还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直到撞翻了身后的一张木椅才算停下。

如果说她先前的姿态,还优雅得像即将入水的天鹅,那现在这只天鹅,就像是一头撞到了树上,

女战士并没有受伤,只是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一双好看的眼睛也睁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时候众人才吃惊地发现:她手中的骑士剑居然只剩下一半;那光滑的断口,就好像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无声、却又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周围的一切。

还有那持剑的人。

巴尔巴斯“嚯”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人不知道,他却对女战士手中的剑清楚得很,那把剑看起来,和一般的骑士剑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是王都铁匠大师亲自打造的精品。

这样一把剑,如果是与重武器的交锋中,被巨力砸断倒还罢了,又怎么可能被利器削去剑尖?

可如今这把剑不但被削断,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并不是两把兵器在交锋,而是用快刀在砍甘蔗一般,毫不费力——难道说,对方手中那根黑漆漆好像烧火根子一样的东西,还是什么神器不成?

想到这里,巴尔巴斯赶紧出声阻止:“都住手!有话好说!”只可惜,回答他的是对面的一声娇喝:“魔贯光杀炮!”

一听到这个名字,包光光也像被烧到屁股一样蹦了起来。声音虽然被面具遮挡,有些模模糊糊的,但这个名字,他可是太熟悉了。因为这本就是他亲手剽过来的!

这下子,他总算是知道眼前这面具女身份了:圣剑“艾斯卡里巴”还可以说是借给别人使;但这一招,普天下就唯有她一个人会,连身为具名者的老包都使不出来。

没错,就是洁西卡·阿提斯——这个能把魔法飞弹玩出五十六朵花的小妞!

……

……

与原版相似的是,这山寨版的“魔贯光杀炮”,也是靠旋转的力量来增加穿透力。三颗魔法弹被拧成一股,好像麻花似的互相缠绕着朝目标飞去。

虽然速度与威力上,不如她先前的“爆裂弹”霸道,但由于加了转,这魔贯光杀炮还兼具了“弧线枪法”的优势,在路线与变化上,要比直来直去的爆裂弹强了许多。

毕竟人可不会像怪物那样,傻傻地站在原地硬抗。

正因为与人交手的变数更多,所以即使这一招力道上不如爆裂弹,技巧上亦不如甩手枪法的那么精妙,但给对手带去的威胁,反而是最大的。

当巴尔巴斯看到这纠结在一起,还会拐弯的光弹,脸色顿时就变了:眼力不凡的他,自然能看出其中蕴含了多么恐怖的能量。女战士手中的剑已断,又如何应付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于是他当机立断,踩着桌椅高高地跳了起来。像一头扑食的巨鹰般朝女战士那边扑去。

虽然魔法弹飞行的速度也是极快,但毕竟巴尔巴斯启动的位置,离得更近一些。只见他用手一抹,腰间的长剑便骤然出鞘,硬是抢在“魔贯光杀炮”之前,将剑塞到了女战士的身体与魔法弹之间。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那几个扭在一起的光弹,居然像有生命般;知道他不是它们既定的目标,在眼看就要撞到剑脊上的时候忽然一跳,试图从上方绕过长剑的阻拦。

巴尔巴斯哪能让它们如愿,长剑随之弹起,一收一放间,便将三颗魔法弹挑飞出去!

“嘭!”在众人眼里,这发“魔贯光杀炮”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在顶棚上穿了个碗口大小的洞。光弹直直地刺向天空,击落了一束昏黄的阳光,让其随着碎石尘土一齐跌落下来,给略显阴沉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暖色。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时间,已不知不觉地过了晌午,于是老霍格正好以时间不早为借口,出言告辞。

其实这也是他抽身最好的机会了——因为“剑与火”小队的其他人早已刀兵出鞘,将巴尔巴斯与女战士两人护了起来。假面军团的卓尔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又掏除了随身的手弩瞄准了对方。

要知道弩箭,可是不长眼的。

对老霍格来说,他此行的目的早已达到,甚至结果比他预想得还要好上许多,此时再不走,可就是画蛇添足了。而且艾莉婕是一定要带走的;从一个管家的立场触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看着主人的女人身陷险境。

不管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家里的主母抑或仅仅是个情妇。

“太安静了……会打起来么?”走在广场上,老霍格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曾经熟悉的小楼。虽然被午后的阳光所包围,但那厚重的帘子,却固执地将一切温暖挡在外面。

显得遗世而又独立。

第四百三十八章 曲终与发火

令某些人失望的是,两拨人到底是没打起来。/|\泡'书'吧更新超快/|\

也许在普通人看来,佣兵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刀头喋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实际上,生命不受任何法律保障的他们,行事反而比普通人还谨慎得多。

暴躁的、冒失的、热血冲动或着不识时务的佣兵不是没有,只是他们要么刚刚入行,在团里说话还不太管用;要么,就是早躺在了荒郊野外,让亲人朋友想找个悼念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活下来,并且活得不错的那些老油条,无一不是把“规避危险”放在首位的,除此之外一切面子、尊严之类的东西,皆为狗屁。

虽然接手“剑与火”小队时间不长,但巴尔巴斯,仍能从队员的双眼中,看出他们并没有战斗的欲、望(据说这个词会被某种奇怪的规则屏蔽)

渴望鲜血的狂人他看过不少,那种人的眼神可不是这样。

想想也是,眼下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巴尔巴斯自己,都看不到半分胜利的希望。首先他们此时所站的,是人家的地盘,谁也不知道在一群佣兵的老窝里,会遇上何种稀奇古怪的布置;其次,对方的身份太过神秘,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大陆上,居然还有一个假面军团,更谈不上什么了解。

除了眼前戴着黑白面具的法师之外,巴尔巴斯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哪些人是对方的高层。

古怪的服装与面具,让他们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先前凯瑟琳只是想随便挑个人立威,结果就撞上了一个身怀神器的高手,若不是她反应够快,只怕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最让巴尔巴斯震惊的,还是对方追击的那道法术。

他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那一瞬间泄出的魔压,甚至超过了那“黑白脸”所故意发散出来的,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别看他接得好似挺轻松,实际上他已经用上了所有卸力的技巧,并且直到现在,握剑的手掌还有些发麻。

虽然这结果,跟当时事发突然,由不得他去调整出剑的姿势,或是运足了力道再上。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法术不管从突然性,还是威力上来说都不容忽视。

随便出来一个,就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而在那些古怪的长袍与面具底下,像那样的人究竟还有多少?

巴尔巴斯猜不出,因此,他也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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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包光光的心思,比巴尔巴斯可就单纯多了。

在他看来,这场仗不管是擂台还是群殴,对方都是输定了的——就算领头的那个瘦长脸再强,一个狂化了之后的乌鲁,也够他喘的。

除了乌鲁之外,自己这边还有过了七级的赫里斯,准七级的自己与班得瑞,十来个五级的卓尔战士,再加上二十多头四级以上的法师!

一个中级法师也许不难对付,但二十多个凑在一块,在有组织的前提下,他们的战斗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法师中,还有四个与海勒温一样的法师兼牧师!

而专职的牧师,数量是它的两倍。有十几个牧师跟在身后,对前方战士的支持有多大还用得着说么?

这就是压倒性的实力。

在这种优势之下,老包根本就不用去想这场仗该怎么打,就好像打牌时大牌都握在手里,那还算个什么劲,一把扔出去就得了。他要考虑的只是,这场架应该打到什么程度,又或者,打过之后应该如何收尾。

杀是杀不得的,毕竟先走的那些佣兵,都看到了两拨人先前对峙的一幕,老包总不能追上去挨个灭口吧?

好在对面那瘦长脸的队长终于服了软。只听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词句道:“诸位,适才凯瑟琳的举动,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们黑颅,绝没有与你们暗夜动手的意思。”

话中,他很聪明的没用假面军团,或是他们剑与火小队的名号,而是直接将暗夜与黑颅搬了出来,以期能让对方有所顾忌。

接着他又指着洁西卡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我们的过失,给这位小姐带来了什么不便,我们愿意对此作出补偿。只要你们开口,我们绝不推脱。”

听听,什么叫人才?洁西卡和那叫凯瑟琳的女战士俩人都动刀子了,他都能愣是给说成“不便”。

……

……

班得瑞下令放他们走了,当然,是在老包的默许下的;不然凭班得瑞自己,可支使不动那群卓尔大爷。

虽然没当场敲定赔偿的数额,但对方到底是承认了理屈,算是欠了第四团一次。这种口头上的承诺,有时候比具体数额的金钱来得还要珍贵,因此包光光对此也没什么不满。

只是对方临走时,那个叫凯瑟琳的红发女战士,忽然转过来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包光光火大之余,也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你那算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是我让你出丑似的……”包光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治疗师”模样。

但闲杂人等都已退散之后,老包便不用再端着普度众生的架子了;于是他跳起来,一把揪住了洁西卡的袍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见他一脸阴沉地问道,“或者我们换个说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怎么了?又破坏了长官你的计划?”洁西卡的声音冷冰冰地,“需要我向你道歉吗?”

“混蛋!”包光光一时间只有种掀桌子的冲动,“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我就问你,刚才那一剑划过来,你明明是可以闪开的,为什么不躲?脑袋被门夹了啊?”

他越说越气,嗓门也渐渐高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是魔法师,你是魔法师!战斗中一定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要比战士还战士,你都就饭吃了?我给你艾斯卡里巴,是让你用来防身的,不是他妈的让你找机会跟人拼命的!”

没错,老包之所以火气这么大,完全是察觉到洁西卡战斗时候的情绪很不对头。虽然他的感知,只是捕捉到一丝丝端倪,但就是这瞬间的感悟竟让他不寒而栗。

这小妞,刚才是动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担心与后怕,让老包直接忽略了对方所学的,是正统的剑术,而魔法不过是一种业余爱好的事实。

虽然实力不太好划分,可真打起来,洁西卡也未必比一个六级强者差到哪去。

想当初,她就是凭借着一手泼水也似的魔法弹,愣是压制得班得瑞喘不过气来。而此时穿了全身附魔装备,又领悟了新招的她,总不会比那时候还弱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总是没办法将她看成与班得瑞同级的强者,也许是洁西卡总是摔倒的关系吧:在包光光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孱弱而又坚强,出身高贵,却有着自己小小梦想的脱线小妞。

第四百三十九章 是道义

可接下来,洁西卡一句话就把他顶到了南墙上去。她说,你算是我什么人?

是啊,算什么人呢?真要追究起来,自己只是一个诱拐者,一个无耻的骗子;又有什么资格,像一个发现妻子彻夜未归,并且内裤上沾有可疑液体的丈夫一样,对她大发雷霆?

包光光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瘪了。他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最后瘫坐在雕花的木椅中,蜷缩着,最后用双手抱起了脑袋,再不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卓尔们都退出去了,诺大的正厅中只剩下他与洁西卡两个。

摇曳的烛光,让整个空间变得更加压抑;幸亏有洁西卡在天棚上开的那个破洞,透进来的光柱虽然雾蒙蒙的,里面有无数微尘在空气中飘来荡去,但你仍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温暖。只可惜这道光,没办法射进人的内心。

心防,无疑比这间屋子要结实多了。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万年那么久,包光光终于开口了:“想好了吗?到底要去哪。”

反正浮冰港的航道很多,在这个季节,不管是往紫金卫,还是狂龙领的商船都不少;实在不行,凭老包现在的财力包一艘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洁西卡的选择,却让人颇为意外。

“似乎,这不是我有资格考虑的事吧?”洁西卡低着头,令人无从察觉她脸上的表情,“我只是个小小的人质而已,你接下来要送我去哪,我一个小女人也没办法反抗。”

在逃避吗?也许吧。一边是父亲的期望与自身的责任,代价,就是选择幸福的权利;而另一边,却有着虚无飘渺的希望,但也仅仅是希望而已。

“所以就不做反抗,把自己交给那‘不可抗拒’的命运吗?……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呢。”包光光搓着面颊,心情复杂的想。

如果是刚遇到这小妞的时候,他还巴不得对方会这样,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很多东西,已经完全不同了。

比如说两人间的感情。

有吗?没有吗?老包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这个女人的未来负责,哪怕是基于朋友的立场。因此,洁西卡对他的这种莫名奇妙的信任,本身就是一种相当沉重的压力。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是不愿意洁西卡走的,他也不在乎对方的势力,大不了自己往冰原上一躲,就不信紫金城还能派兵到冰原上抓人。但问题是让人家留下来,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

他甚至连个虚无飘渺的希望都给不了。

或许,这就是已婚男人的悲哀吧。包光光忽然觉得满嘴的苦涩,这让他更加想念家里的小辫子了。虽然小辫儿那娇小的身躯,都不一定能遮住他的大头。

以前他总觉得受到点挫折,就找老婆哭诉的男人很没出息,想不到今天,他自己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那你慢慢想。啥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让班得瑞他们送你回去,正好,也算是给第四团开开张。”最后,老包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

说罢他就逃也一般地出了正厅,出了小楼,出了院子,一直到广场的雕像处才算停下。

只有悲剧中的女主角才用跑的,身为男人,这种时候应该叫“散心”。

雕像的样子很古怪,来的时候,老包就没看出它是什么,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像是一根朝天空刺出的中指。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都不用回头,老包就知道来人一定是赫里斯——在所有不受小光头节制的人中,达赫妮与娜德伦要负责防务,而库瑞娜,不出意外此时还在安东尼的老窝里躺死尸呢。

“这算是一个问题吗?”

“算吧,因为我还没弄明白。”

“没弄明白的,又何止你一个。”包光光回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把它当作一种‘道义’……嗯,是道义。”

能看出老包想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口吻来说,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

……

得知高尔特他们没憋什么好屁,老包自然不会再把人放在第三团以前的驻地里,他算是看出来了,那里就是风口浪尖,就是众矢之的;而且“除魔”的委托,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反正整条街,差不多都被安东尼买了下来,安置个把佣兵团自然不成问题。

只是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奔码头区的时候,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毕竟不论是那些大蜥蜴,还是一群戴着面具的神秘士兵,都是相当扎眼的物事。

看到街边那一双双充满了好奇与畏惧的眼睛,包光光忍不住庆幸出来的时间够长,以至于洁西卡小妞那纯银马车的外表,已经被氧化得黑乎乎的,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不然,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法师们就比较倒霉了,有大蜘蛛坐骑的他们,反而要安步当车的腿过去,没办法,除了卓尔,应该没有别的高等智慧生命喜欢这种毛茸茸,并且长了八条长腿的东西。

顺便说一句,在这个世界同样八只脚的螃蟹,在餐桌上都不受欢迎。准确地说,是压根就没人会吃。

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暗巷街,算得上皆大欢喜——乔迁新居嘛。在那个世界,这可是要放鞭庆祝的。唯一有些失落的是安东尼,因为在大队人马中,他并没有看到艾莉婕的倩影。

“嗯……她有点事,被家里的一个长辈带走了,暂时回不来。”包光光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不然怎么办?难道直接跟他俺说:你的心上人已经名花有主啦!而且对方是个贵族,你就死了这份心思?他同样也说不出,上!能横刀夺爱的才叫男人之类的话,毕竟这件事,还牵涉到哈比,他包光光可不能越俎代庖。

哈比会来的,而且不需要等太久。一方面他的家在这里,另一方面,高尔特的照会已经传遍了整个背地。就算他不来,布鲁斯也会带着第四团其余人马赶到。

身为佣兵,一般不会错过这种大型的任务,因为基本每一次大型任务,都是一次崛起的机会。

让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虽然有些不甘,但安东尼仍比较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没有指天划地的,说什么要把公主从寂寞的堡垒中解救出来。

后来老包才知道,算一算,这已经是对方的第十六次动心加失恋——虽说还比不上某些挂着光棍光环的动漫人物,但在现实生活中,这个数据无疑已经是相当恐怖了。

要知道大陆上,还没发展出“相亲”的风俗呢。

第四百四十章 黑暗天幕

情场受了挫折的安东尼,只好在职场上补回来。于是他把自己扔进了更加繁重的工作中:请客,递帖子,贿赂当地的各级官员;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呼。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是以商会代理人的面目出现,从没有人见过他的上家——那个叫做“卓尔”的商会;令人好奇之余,也引起了不少议论。

不过从安东尼出手的气魄,老油条们不难看出这个商会财大气粗,因此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安东尼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并不是“一个”人——不管是老包还是安东尼,都有把留下来那几个人培养那个为副手的心思。毕竟聪明人好找,像这种义气深重的,可就凤毛麟角了。

刚入行的粉嫩新人,总难免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帮不上多少忙不说,有时候还跟着添乱。闹得安东尼是焦头烂额。每天卸下了假笑后,撇嘴便成了最常见的表情。

对于安东尼的郁闷,包光光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在记忆中,他那边的老爹手底下,就有个不着调但关系很硬的项目经理。不管多小的活,这个神奇的经理都愣是能把工程量提高一倍——也算是一项独一无二的本事了。

通过几天的接触,包光光发现,那个叫邦布的壮汉完全不适合“商界”这摊浑水,原因,就是这家伙实在太热心肠了,凡是有事求到他头上,没说的,这家伙会立马挽袖子。

对于这种人,包光光是相当无奈:“也许以后让他负责工会,或是售后服务之类的部门,才是人尽其才吧。”

剩下穆勒和希丁克两兄弟,特点倒不太明显,所以老包便让他们继续跟着安东尼四处乱跑,就算学不到什么,起码在圈子里先混个脸熟。

有了安东尼他们在外面忙乎起牌子的事,包光光就可以把心思,都放到驻地建设上来。而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拆房子挖坑。

只要是这条街上的,所有房子都要统统推倒,也不管这房子此刻是不是属于他。对邦布他们的说辞都想好了:弗莱迪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尸体,而他的尸体,又被安东尼老爹封在被烧死的那个地下室中。但时过境迁,如今连安东尼都说不准那地下室具体的位置了,所以,他们只能有杀错没放过。

虽然这次出来,没带上布莱梅门的灰矮人工匠,但只挖个坑还是难不住这一群卓尔的,随便一划拉,居然就凑到了五只土巨怪魔宠。

五只土巨怪齐头并进,就跟铲车似的。再加上一群给土壤释放“柔化术”的法师,负责运土的大小蜥蜴;施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只一天的工夫,街道中心的建筑都被推平了,还顺带着挖了一个几十米宽的大坑。

夸张么?其实若不是海港的土壤盐分太高,库瑞娜的大蚯蚓无论如何都不肯干活的话,工期还能更短一些。

至于外面的建筑,老包是故意留下来,用以遮挡外人视线的。你想啊,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能引起人的兴趣不是?所以说兴建驻地本身,也是造势的方式之一。

但很显然,他低估了人们的好奇心——这天还没到中午,负责外部防务的娜德伦就找上门来诉苦。

“大人,这样不行啊!”她一脸郁闷地说,“我们的人手太少了,还必须分出人看着俘虏,根本就不够用啊!”

“俘虏?”包光光翻着白眼,心说好家伙,还俘虏呢,你当是打仗么?

谁知道娜德伦很认真地点了下头,道:“是的大人。从昨天到今天上午,我们一共抓住了十三个人。这其中有两个明显是经过训练的,怀疑是某个势力的探子……”

“昨天?”包光光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我说娜德伦啊,那些人……你不会还关着吧?”

“是的大人。”

“……”一时间,包光光直有一种掀桌子的冲动。他一个高蹦了起来,抓挠着头皮叫道:“混蛋啊!你以为这里是布莱梅门吗?赶紧给我把人放了!”

“可是……”娜德伦露出为难的表情。

“没什么可是!”老包恶狠狠地打断她的话,“在人类社会中,你的行为叫做绑架!绑架明白吗?那可是要上绞刑架的!难道你还嫌麻烦不够大,非得让浮冰港派军队来打咱们吗?”

一顿疾言厉色的呵斥将娜德伦骂了出去,接着他又发了会呆,这才想起去找小光头。

见到葛尔丝蒂拉的时候,这家伙,正兴冲冲地指挥着两台扎古在那里挖土。扎古右手的五指,俱是刀刃一般锋利的爪子,在巨力的支持下,一爪子下去就是石开地裂;给他配备了五个人,铲土的速度居然还跟不上扎古“开山”的。

“怎么了?”同时操作两台扎古,并不是葛尔丝蒂拉的极限,因此他还能腾出精神来东张西望。

包光光也不废话,劈面就是一句:“咱们的‘导线’还有多少?”

他嘴里的导线,指的自然不是“钢芯铝绞线”之类的导电线,而是用秘银丝做成的“导魔线”!有了这东西,构建魔法阵自然容易得多,而且没有药水容易挥发的弊端。

“二百多米吧……我没仔细量过。”小光头好奇地问,“不过,你想用来干什么?”

“别多问,”包光光没好气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于是为了这“一会儿”,小光头付出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但是他觉得很值。毕竟直径十多米的魔法阵,可不是时常能见到的。

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魔法阵反射着一种灰蒙蒙,却令人倍感温暖的光——那是秘银所独有的光泽。晦涩的字符,填充在密如蛛网的线路两边,好似一个个渺小却又温馨的驿站。

葛尔丝蒂拉注意到六芒星的各个尖端,均有一个小型的充能法阵,为主阵补充着能量,而链接处的那些较大的字符,应该是起着稳定魔力输出功率的作用吧。

“这是……黑暗行之术?”赞叹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可是殊为不易——要知道暗影系魔法,本就是牧师神术与奥法结合的一个全新产物,还没有与之相配的魔法阵。

而眼前这个大家伙,只能是对方原创的了。

“没错。”包光光略带得意地介绍道,“这就是放大版的黑暗行之术了。我管它叫做——黑暗天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建设进行时

其实捣鼓出这么个魔法阵,并没有小光头想象的那么困难——在老包看来魔法阵这玩意,很大程度上与那边的电路图十分接近,最起码,也是可以互相借鉴的。

比如说魔法阵的主体部分,可以看做是电路板,其中的线条当然就是电路了,而那些铭文从作用方式不同,可以分为镇流,变压,共振等等,分别与那边的各种电子元件相对应。

因此只要了解该魔法,想画出正确的魔法阵就相当于按照实物,画一张电路图而已。

差别,只是魔法的复杂程度。

如果说高级法术的魔法阵,相当于那边的电脑主板,那么“暗黑行之术”这种二级魔法,不过是个简陋的半导体收音机而已。纵然他为了让法术能笼罩整个街区,不得不加大了魔法阵的规格,但二层楼那么高的收音机,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不是?

他得意,完全是一种敝帚自珍的心态作祟罢了。若硬是让他找出一处上得了台面的地方,那就是对原版的改良了。

要知道原版的“黑暗天幕”,本是锅炉与大烟囱的结合体。亡灵们将骨头渣子添进锅炉中,产生能源的同时,滚滚的浓烟便带着骨灰一起从烟囱中飘出来,凝聚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

老包已经不记得这个设定,是出自哪个游戏或是哪本闲书,但这种环保性四个减号的效果,至今仍是让他记忆犹新。

而他的“包氏”天幕不同,它的黑暗,并不是由烟尘遮盖了阳光而生成的。站在魔法阵旁边,你就能察觉到那里的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孵化。

然后形成丝丝缕缕,好像棉絮一样的黑暗。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这种黑暗相当柔软,你甚至会有一种感觉,好像那缕黑暗可以抓在手里,不用使劲,它就会自己顺着手指的方向弯曲。可当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某团黑暗上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此时老包正用拈花一样的手势,逗弄着身前那一丝调皮的阴影;看小光头一脸呆滞地望着天空,他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喂,回魂啦!……我说,一个二级法阵而已,至于吗?”

“二级?”小光头喃喃地复述着,可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点失焦。就在老包考虑是不是要脱下鞋,在他脑袋上“棒喝”两下的时候,小光头突然被烫到一般跳起来。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阵?”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不,你不明白它对我们卓尔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想想吧,只要这个黑暗天幕够大,我们甚至可以把整个布莱梅门搬到地表来!而且我们卓尔,是黑暗中的王者,有了它,我们的军队将战无不胜!”

“够了!你冷静一点,这完全不像你!”包光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厉声喝道。

由于和老汉斯呆在一起久了,小光头这群魔法师们身上沾了很多“人气”,平时行为举止,也和一般的卓尔不同。因此包光光与他们交往,很多时候都忘记了他们身为卓尔的事实。

然而,卓尔这个种族骨子里透出的攻击性,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泯灭的,老汉斯不行,他包光光也不行。就算他能把老虎养成一只猫那样,乖巧而又优雅;但那锋利的爪子,仍藏在前爪厚厚的肉垫中,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那慑人的锋芒。

就比如小光头现在。

“听着小葛,”包光光语重心长地说,“你那些设想完全不现实。慢说你们卓尔的人口与人类的比例,就算想将城市移上来都不可能!”

“你想过,像布莱梅门那么大的城市要完全遮盖起来,魔法阵得画多大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需要整整一里地!就算是十个布莱梅门,也拿不出那么多秘银!”

“如果你真的把这个当作毕生的理想,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努力赚钱吧!或许到你孙子那一辈,你能先把魔法学院搬上来打个前站。”最后包光光用这句半玩笑的话,结束了说教。

直到他离开,葛尔丝蒂拉也没再说话,只一味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事说起来,只是一个小插曲,而此刻他们的方针,还是以“经济和建设”为纲,因此事情过去之后,老包便强迫着自己不往心里去,只是原本推出黑暗天幕·改、或是加强版的想法,他却是放下了。

之后的几天,老包便把一套新的建筑方法教给了那群法师。说来很简单,首先用“金属变形术”搭起一个框架,然后按着框架的结构,往里面填充石料与土制水泥。

——不愧是学电脑出身,老包对3D建图模式那是相当有爱。

水泥是用黏土与石灰勾兑的,先湿淋淋地拍将上去,再用火烘干;最后一道工序,是由法师的“硬化术”加固。

这种伪·钢筋混凝土堆砌的建筑,说实话还不如卓尔的土办法来得坚固,但若论方便快捷,那是绝对没什么可比性的——一来老包赶时间,二来,他也没打算弄出个几百年风雨不倒的纪念碑。

将方法传授给那一群法师之后,他再就不过问建筑方面的事了。他是自家事自家知,本来魔法师应该多才多艺,对各个方面的知识都有涉猎;但是他这个爆发户法师不同,在底蕴方面,根本无法与书堆里钻了几十年的卓尔法师们相比。

不过这段日子他也没闲着,把精力都投进了歌剧的编导大业中。要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从没接触过卓尔,在这种情况下,歌剧,就成了决定人们对这个种族第一印象的重要砝码。

那是绝不容有失的。

但什么事都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当老包真的拿起了剧本卷成的“导筒”,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是那块料。

就好像广电部门的那些老头子,他对政治性方向性之类的东西,掐得那叫一个准,但若论艺术性、观赏性……咳,对不起,我们都是搞政工出身的。

不过包光光有办法。身为一个首脑,他不需要会做每一件事,只需要找到会做这件事的人。

“我需要一个艺术总监!”他直接找到安东尼,“你是地头蛇,知不知道浮冰港,在哪里能找到比较出色的艺人?诗人、优伶、舞者,什么都行。”

“这个,”安东尼搓着下巴,“我还真没注意。大当家你知道,我平时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对了,你知道大桥区,有个大桥旅店么?一般比较有名气的,都会被请到那里去演出。”

他这一说,包光光才想起来,当初他在那里住宿的时候,就听赫里斯说过楼下有免费的表演,只是后来忙忙叨叨的,一直无缘一见。

“大桥旅店……百老汇么?”包光光有些好笑地想。

第四百四十二章 故人相见

蜘蛛,踩着它自己的线,小心翼翼地爬行。对它来说,结网的前半部分工作总是繁重而复杂的,它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几根丝线之间来回折腾。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震得脚下的丝线晃动不已。蜘蛛也从半空中掉落,只剩下腹部的丝线还粘在原处。它颤巍巍地伸出长腿,去够上方的蛛丝,可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巨响,让它的努力彻底地化为泡影。

幸运的是,一只手及时出现在它的下方,两根纤长而柔软的手指,将蜷缩成一团的蜘蛛捏起来,重新放回到还未完成的蛛网上。

整个过程中,那网竟没有丝毫的晃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只手是何等的稳定。如果它握的是剑,那使出的招式必将是精妙绝伦;如果它握的是七弦琴,则没有人会怀疑它能弹出绕梁三日的美妙音符。

只可惜,手上并没有琴。因为这里并不是大桥旅店的半月形舞台,而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牢房。

不过牢房中的人,却是近日来大桥旅店中最火的艺人——阿方索·德尔维拉!同时,他也是在这间看守所中,唯一不用出劳役的人。

因此他才能有时间,每天看蜘蛛结网。用阿方索的话来说,就是等待本身也是一种乐趣,和钓鱼也差不多。

“当、当、当”的敲击声越来越频了,听起来,狱卒已经失去了耐心。

“起来了,小子!”他撇着嘴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看看有什么要带的赶紧收拾一下,别让头儿总等着!”

阿方索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掌,抬头看了那狱卒一眼,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虽然他不是重型犯,但金属物品,还是不允许带进来的。除了身上的这套衣服,他也想不出该收拾什么。

或许,该把牢头给他送来的毯子叠好,出门时候还给他?

正在踌躇的时候,那狱卒却用腰间的那串钥匙打开门进来了。他一把抓起草垫上的毯子,“怎么,还不舍得走了?……天知道头儿为什么转了性,对你一个没油水的‘白佬儿’这么好。”

“难道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在前边带路的时候,狱卒还一边甩着包铁皮的木杆,一边不无恶意的想。

真相,当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不是因为身份不同,也没有人曾经关照过什么,更不是某种注定得不到众神祝福的爱情。只因为牢头最疼爱的小女儿,是阿方索最忠实的“粉”。

当牢头一看到阿方索,脸色登时就变了,然后愣是利用手中那微不足道的权利,给他换到了看守所中最“高档”的客房。虽然和普通的牢房比起来,这里只是多了一块完整的草垫,但比起凯奥凯的维托里狱来,这已经是天堂了。

当别的犯人吃着狗食一样的牢饭,阿方索却可以就着腌肉啃白面包,而其他犯人被“哗楞楞”的镣铐拖去劳作时,阿方索,却可以好整以暇地躺靠在墙角里,遗憾着天花板上没有云卷云舒。

无所谓公平,也不需要嫉妒——魅力,自古以来便是一项相当逆天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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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狱的相关手续,牢头一早就给办妥了,阿方索甚至都没为此和本地的典狱官照过脸。

与抓阿方索进来的那个大肚子卫兵相比,这牢头显然更胖——如果挺直腰板,他是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面的:一方面是有个圆鼓鼓的小肚子挡着,另一方面,下颌那颤动的肥肉也决定了,低头对他来说,无疑是一项相当有挑战性的运动。

“恭喜啊!”矮胖子牢头一见到阿方索,便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绝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

还不久?阿方索直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要知道,他在这里已经足足待了七天,虽然明知道崇尚民主自由的浮冰港,办事总是要再商量商量、再讨论讨论、再研究研究;但雷克斯他们的效率,还是让他很不满意。

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打算与对方细说,只欠身行了个礼,淡淡道:“加洛林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布衣,哪有什么身份显赫的朋友。”

“都说了不要那么见外,叫我皮平!”矮胖子不高兴地说。

“好吧皮平。”阿方索从善如流地说,“对于你能来送行,我很高兴。当然,也很感激你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看得出,你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这下子,便轮到跟在他身后的狱卒翻白眼了。

“哎呀,应该的,应该的。”皮平被口水呛了一下,红着脸岔开话题道,“瞧我多蠢,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喏,你的东西,查查看少了什么没有。”

说着话,他手中变魔术般多了一个小小的口袋。阿方索接过来,伸手从中掏出一条金属扣带围上了,再掏,却是一枚款式古旧的怀表。他闭上眼睛,摩挲着怀表那温润而又光滑的外壳,禁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

表是一个仰慕他的名媛送的,钢制的外壳上还刻了一行小字——“曾经迷惘的心中,是你引领我走出寂寞“。

能再见到这块表,也算是意外之喜:虽然算不得什么精贵的物件,但阿方索还是期望能保留得久一点,毕竟对他来说,那也是一段令人愉快的回忆。

牢头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当厚重的铁门打开时,一缕顽皮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阿方索眯起双眼,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适应外界的亮度,紧接着他便发现,雷克斯等几个护卫,居然一个都没到场,而外面迎接他的那群人中,有一个是他很不想遇到的老霍格——这些天他身陷囹圄,想来跟这家伙也脱不了关系。

而另一个,阿方索倒是一直想见的,只可惜总是没有机会。

一个多月过去了,对方那可笑的光头上,早已长出了浓密的短发,若不是身上那件缀着飘带的古怪法袍还没有换去,只怕他第一眼还未必能认出来呢。

可即使这样,阿方索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霸先生?”

这个诡异的称呼,是当年注册佣兵时好玩顺手取的,乍一听到,包光光也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可紧接着,他就勃然大怒地破口骂道:“霸你妈个头啊!你把老子的媳妇给拐哪去啦?”

第四百四十三章 阿方索的失态

“星月组合”的名气太大了。虽然几天没有露面,但大桥旅店附近的人们还是津津乐道。老包略一打听,便知道了这个名字。

本来他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好奇这边的“明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直到听到旅店里有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没事在哼唱那首《我心依旧》。老包当时就毛了。

因为这首歌,只有他哄小辫儿睡觉时才唱过!

就算有第二个穿越者,又十分凑巧的与他选了同一首歌剽,也断不会像他一样只剽曲子没歌词吧?

因此他第一时间几乎就可以确定,“星月组合”里面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老婆——小辫儿乌吉娜!再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阿方索的心思,也就呼之欲出了。不出意外,他打的正是和自己一样的主意:

奇货可居!

其实老包心里也明白,若不是对方在一旁看顾着,单纯的小辫儿还不知道会受什么伤害——毕竟对从小在远山长大的她来说,来一趟滚石村都算是出远门了,何况是复杂而又危险的人类社会。

但一想到阿方索舌绽莲花,在小辫儿面前搬弄是非的景象,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脑海中“报应”二字,更是如一道极为恶毒的诅咒般,不断啃噬着他的心灵。这种感觉,与对小辫儿的思念与担心交织在一起,逼得他简直快要发疯。

你还指望他能给阿方索什么好脸色?

阿方索见他咬牙切齿的表情,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再跑进看守所里去,就算坐牢,也比落到一个魔法师手里要好得多——天知道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在等着自己。

只可惜这一耽搁,看守所的大门已重重地关上了。那“砰”的一声巨响,也让阿方索的心沉到了谷底。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阿方索反倒平静下来:“我的人,是在你那里了?”

“你猜呢?”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阿方索点头道,“凭你们‘霸天虎’的实力,抓到他们也不稀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来找我,说明从他们那里,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很好奇。凭什么你会认为,身为主人的我,要比几个家奴好对付呢?”

“狗屁家奴!”包光光嗤道,“那几个家伙不是出身军旅都有鬼了!还有你,我也不问你替谁工作,或是隶属于哪个部门——那和我没关系,我只想见我媳妇!”

“这当然没问题。”阿方索道,“但首先,你必须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想得美!”包光光直接拒绝道,“最多,我让你先见见你的手下。”

阿方索连人都落到了对方手上,又哪还有说不的权利?于是他想了想便同意了。四十分钟之后,他跟着老包一行来到了码头区的暗巷街。

此时的暗巷街,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老远就能看到上空那蒸腾的黑雾,就好像压顶的乌云般,将街道整个地笼罩起来,阴沉沉的,和外面的阳光普照,仿似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的确是泾渭分明。因为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处,还拉了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欢迎来到‘寂静岭’!”老包的狰狞地笑着。

进入黑雾,阿方索才发现这片黑暗的古怪。虽然感觉上比一般的夜晚还要亮堂些,但凭他刻意练过的眼力,竟然看不清二十米外的景物,仿佛视线到了那边,便被什么东西吸走似的。

街区的中心,已经被推平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高大的巨人正在那建什么东西。阿方索很想过去瞧个真切,但包光光并没有带他朝那边走,只绕来绕去地来到了一栋古旧的二层小楼前。

还没进门,阿方索就被狠狠地震撼了一下。因为从里面迎出来的那个美女,实在是太特别了。

好似众神的光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般,甫一出场,就让周围的景致黯然失色。虽然她面上的轮廓,不像普通女性那般分明,但这恰恰将女性的那份柔美,诠释得淋漓尽致。不光是脸,那精致的锁骨,短裙下纤浓合度的大腿,以及手腕足踝等处诱人的曲线,都充分体现了女性的娇与柔。

但是,这并不代表对方就是弱者。一般人或许很难相信眼前的女性是个武技高手,但阿方索不一样。

不管是从其走路的步伐,还是双臂的挥动,阿方索都能解读出那种若有若无的韵律,待对方行至近前,他更是感觉到那纤细的肌肉中,所隐藏的惊人活力。

粗略判断,眼前的美女实力应该不在雷克斯之下。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吃惊的,真正令阿方索震撼到说不出话的原因,是对方那一身黛青色的皮肤,与鲜红如血的眼睛!

“黑,黑暗精灵?”

黑暗精灵,便是人类对卓尔的称呼了,因为他们与地表精灵的差别,要远甚于那边的白人与黑人。不过,包光光并没有给阿方索答案,而是随意地朝那个美女打招呼道:“嗨,娜德伦!你那边的事忙完了?”

“不是的,大人。只是有些事情,要找达赫妮商量。”娜德伦对老包的态度,远比其他卓尔要恭敬得多。对叛出家族的她来说,再没有任何家族会接纳她。

老包。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大人?”一边的阿方索又傻了。毕竟在人类的认知中,黑暗精灵总是桀骜不驯的,他们极度排外,并且仇视一切异族。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想象居然有人,能将黑暗精灵当作手下。

在今天之前,阿方索一直认为凭自己的镇定,世界上很难有什么事情令他失态,但很显然,他错了。因为上了楼,他吃惊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因为楼里的黑暗精灵,还远不止刚才那一个!

就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六个美艳的黑暗精灵,正在对雷克斯等人饱以老拳。那如花的娇面,与她们挥拳踢腿时的矫捷暴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什么东西断裂的感觉。但那几个黑暗精灵倒是对此一无所觉,仍龙形虎爪地打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只看她们打人时的动作,阿方索便知道她们的实力,都不在挨打的那几个剑手之下。一边穿着睡袍,慵懒地蜷缩在椅子里的黑暗精灵美女,更是连他的眼力都看不穿!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倒不是达赫妮的实力超过其他战士太多,只是刺客的本职决定了,她更加善于隐匿而已。

但阿方索不知道啊,还以为这是一个超级高手;心里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身为人类

就这么一会工夫,雷克斯等人又挨了许多拳脚。要知道这可不是拍电影,那是拳拳到肉,血沫喷溅;连那边的墙壁都跟用红色重新漆过一般,可想而知他们没来之前,雷克斯等人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

奇怪的是,这几人虽然被修理得惨兮兮,血流得都跟刷浆子似的,但为什么除了精神萎靡之外,身上并没有十分明显的伤口?关于这一点,阿方索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

果然怕什么便来什么:在“霸先生”皱眉说了一句“够了”之后,那几个黑暗精灵女性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最后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不言不动的黑暗精灵美女缓步走到雷克斯他们身前,也不见作势,随手便放出了一道黑光。

是的,你没看错,确实是黑色的光!

那光芒给人的感觉,隐晦、阴毒、并且排斥着周围的一切;视线落到上面,仿佛生生被扭曲了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方索竟从中感到了一种温暖,这两种极为矛盾的认知,即使自信如他,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说来也怪,当黑光落到雷克斯等人身上时,就仿佛忽然间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朝几人身体中钻去。虽然几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甚至连肌肉都在痉挛,但全身的伤口,却真真切切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着。

“群体治疗术……高级牧师?”原本的惊呼声,变成了一种呻吟。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阿方索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机械地转过脸来,双目定定的望着老包,就盼着从对方嘴里,能听到一个“不”字。

即使对黑暗精灵的文化与历史所知不多的他,也听说过在黑暗精灵的社会中,牧师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这一点,倒是与众神殿的政体极为相似——主母们,地位有点类似枢密院的那些主教。

差的只是,黑暗精灵中并没有“教皇”。

既然有一个高级牧师带队,那就说明这帮黑暗精灵,并不是所谓的“散兵游勇”,而是真正的军队!

而出身冰原的,已经被证实是野蛮人中高层的“霸先生”,与黑暗精灵的高级牧师搅在一起,这是否意味着,冰原的野蛮人,与地底的黑暗精灵,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联手了?

一千年前,冰原的野蛮人们,就像洪水般肆虐了整个大陆。虽然在这之后,由于不擅治理打下的领土,很快他们就被帝国军与反抗的民众重新赶回了冰原,但不可否认的是,若单论沙场上的战力,野蛮人是当之无愧的大陆第一!

就连北边草原上的兽人们,也没办法在正面与他们争锋。对付他们,只能用坚壁清野的方法:

一方面靠高墙坚城阻挡他们的推进,另一方面,利用其情报方面的劣势,不断派出精锐部队深入腹地,与他们打游击。

虽然千年之后,人类的战术有所发展,但野蛮人看来也没有停步不前;很显然他们已经明白了战场上情报的重要性,并且意识到自身在这方面的欠缺,于是开始积极地寻求帮助。

而黑暗精灵,正是这方面的专家!

这两个种族一旦携起手来,战力的提高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群魔乱舞,大陆板荡!”这个结论,就如同一只扑食的蜘蛛般,一下子摄住了阿方索的心。

平心而论,阿方索其实早已过了头脑发热的年纪,而且他生存的环境也决定了,他必须是一个深谋远虑,理智到有些冷血的人;没有安定的生活,没有完美的爱情,甚至连家族的荣光,也照不到他的头上。

由小到大,展现在他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尽管他成长的路上,也不乏鲜花与掌声。

但就在今天,就在这栋古旧的小楼里,在他亲眼目睹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之后,深重的压力,让他体内的热血……苏醒了。

他早已认定了对方的实力,不是他能撼动的,因此原本打算确认了洁西卡的安全,自己便功成身退;是求援也好,谈判也罢,都是接任者的事情了。但现在,他有了与对方誓死周旋的理由。

因此在老包率众退出去之后,阿方索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雷克斯。

不是他没怀疑过雷克斯有背叛的可能,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对方为了赚他而演的戏。

“他们的实力你看到了。”阿方索的手,在纸上快速地划拉着——没办法,谁让卓尔的听力是出了名的变态,以至于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来与手下交流。“你同样也应该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接下来,我会尽量替你们创造机会,剩下的,可就要看你们了。”

虽然他用词十分晦涩,但与他朝夕相处了几年的雷克斯,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上司的心思。

没错,这是要拼命了。

雷克斯再也顾不上什么“笔聊”,一把抓住了阿方索的手,语带惶急地说:“不,大人!这样太危险了!”

阿方索沉默半晌,才猛然发力甩开了雷克斯,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到:“我,是个人类!你也是!”

字体挺拔如松,劲道直透纸背!

……

……

所谓推理,还就是这么回事。除了那些拥有上帝视角的变态,没有谁能将所有相关的线索,一点不漏地捏在手里;只能看到你所能看到的,听到你所能听到的。

由于资料的不完整,所作出的结论,很可能是南辕北辙;任你是多么聪明绝顶的人,也不可能避免这一点。

像阿方索,就是被一叶障目的典型。

包光光并不知道,他无意间展露的实力,已经让对方做了最坏的打算,只和库瑞娜交代了一番,便直奔洁西卡那边去了。

顺便说一句,此时扮演伤员的,已经换成了第四团的魔弓手斯科特。之所以选他,一来他瘦小的身形与卓尔比较接近,二来身为人类,也不虞肤色的差异会让他穿帮。只是老包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是让他在自己这个“治疗师”手中回复健康呢?还是十分令人遗憾的“无力回天”。

见到洁西卡,老包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有人想要见你!人你认识,就是那个阿方索·德尔维拉,什么骑士的小儿子来着?”

第四百四十五章 见或不见

“是‘蓝鸢’骑士!”

“哦。嘿嘿。你知道,我对男人的名字一向不那么敏感……”老包尴尬地讪笑了两声,接着话锋一转道,“那依你对他的了解,他算是哪头的?”

洁西卡坐直了身子,斟酌道:“不好说。他的身份似乎一直在变。上一次我见到他时,他还在给莫迪斯特老大人当书记官。”

“莫迪斯特是谁?”

“莫罗·莫迪斯特。”洁西卡解释说,“人称不倒的莫莫,太阳王特瓦兹八世潜邸时的老人。后来太阳王继承了王位,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曾先后担任过财政大臣与工部大臣……嗯,大概就这么多了。”

“已经足够了。”老包揉了揉脸,喃喃道,“坚定的保皇党嘛!”

道理明摆着,这个莫莫的靠山,就是凯奥凯现任的王。从他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他必须和国王紧紧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论地位,他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即便是有人想收买他,也不会比现在的待遇更高。

而他也不太有谋朝篡位的可能,毕竟大陆上的人,还是极注重血统的。就算现在的特瓦兹王朝倒掉,有着古代拉姆帝国王室血统的唯尊家,无疑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因此,像莫迪斯特那样的人,可以说是最为坚定的王党;如果阿方索是他的人,那显然是要将洁西卡带回去,与二王子完婚的。

既然是要将洁西卡带回去完婚,自然不会有加害她的心思,这一点,倒是比想要阻止这场婚礼的另一派来得安全。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包反而对这个阿方索的戒心更重了。

此刻的他,只感觉自己有点像眼看糖果就要被抢,却无力护住的小孩子。

“怎么不说话?”见老包陷入了沉默,小妞忍不住出声问道。

叹了口气,包光光将脸藏到两只手中间,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等你答复吗?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要不要见他呢!”

“我应该见?”与其说洁西卡在问老包,倒不如说她是在轻声地问自己。事实上,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得知对方骗她之后,还一如既往地跟着他跑。

她并没有原谅他,换任何一个女人,对这种事大概都会记一辈子;但若就这么离开,却总感觉好像当了逃兵一般。

她不甘心。

于是她只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扪心自问,扪心自问……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包光光终于抵受不住,“呼”的一声跳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不想见,那就不见好了!你放心,以后,没有人能逼你见你不想见的人!”

老包的突然发狠,让洁西卡不禁为之一怔;但很快地,冰雪聪明的她,就明白到对方是误会了什么。然而作为一个有仇必报的小女人,她才不会特意去解释。“或许,就让他这么一直误会下去,也不错呢。”洁西卡有些开心地想。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那个被抓来的人类,想要见老包一面。“你确定人家是要见我?而不是她?”包光光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洁西卡。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包光光不禁皱起了眉头。果然正如他所担心的,见了面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很抱歉”——此时此刻,阿方索已经从雷克斯那里,得到了乌吉娜和刚铎出事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说吧,我在听。”

……

……

当劳伦斯回来的时候,西斜的太阳,已经挂在了天空的边角上,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也是一天中,小院附近最为热闹的时候。由于临近码头区,每当太阳落山,放工的苦哈哈们便会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勾肩搭背地从门前的小路走过;而嘴里,通常还会议论着晚上到哪里去找乐子。

这只是浮冰港的一个缩影,在这份懒洋洋的嘈杂中,你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城市的脉动。

与其他时间的匆忙与冷漠比起来,劳伦斯无疑更喜欢现在的浮冰港;这让他想起了那个他呆了几年的小镇——无论何时,镇民们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宛若那冬日的阳光。

但今天与往日不同,不知道为什么,远远望见小院,他心里就多了一种危险的感觉;直到他走到近处,才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何方。

门前,竟多了一片凌乱的足迹!

由于老布欲求不满,每日里尽做狼嗥,因此小院“内有恶犬”早已是名声在外,等闲是不会有路人靠近院子的,就算路过,大多也会贴着另一边远远避开。而眼前凌乱的足迹,却说明不久之前,绝对有大队人马在此地驻足!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拍拍脑袋,装作忘记了什么似的,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匆匆而去。

只可惜,他刚走两步,就发现一个穿着黑衣的小个子,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瘦小干枯的汉子貌不惊人,只是神色极冷;在他的背后,还斜斜背了一把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巨刀!

“斩风之班得瑞!”虽然武力不彰,但劳伦斯好歹也是当过治安官的人,眼力还是有几分的——从那把夸张的巨刀,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劳伦斯?”对面的巨刀汉子说话了。劳伦斯刚准备矢口否认,对方却忽然一动,如鬼魅般的欺到身前,一伸手,便搭住了劳伦斯肩膀。速度之快,让他根本就没机会反应!

“你的一个叫阿方索的朋友,让我在这里等你,跟我进屋。”望着一群嬉笑着走过的力巴,班得瑞的眼神一凝,手中也加了几分力气;劳伦斯只觉得半身酸软,连到了喉头的说辞,都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出声呼救的话,对方是绝对敢拔刀子砍人的。威胁之下,劳伦斯也不得不苦笑道:“小心,别打翻了我的酒。”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夜出闸

“是不是弄错了,”劳伦斯指着墙根东倒西歪的雷克斯等人,小心翼翼地对班得瑞说,“我是真不认识他们……”

除了雷克斯几个被修理得惨兮兮的倒霉蛋外,屋里还有一群佣兵打扮的人,正在那里南拳北腿地摆着姿势——那帮卓尔已经打爽了站在一边,但他们还没有。|/\P-a-o-s-h-u-8.c-o-M/\|

阿方索老神在在地坐在桌边,手里优雅地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喝了一半的红茶。若不是他眼圈也青了一个,看着还真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雅致。

那一拳,是老包亲手打的。

得知小辫儿出事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朝对方脸上来了一记天马流星拳。而库瑞娜当时虽然在旁边看着,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并没有去给阿方索治疗,于是这一击,便有向“黑暗流星拳”发展的趋势了。

看着一脸诚恳的大胡子,包光光叹了口气,开口道:“放心吧,我们不打你。”

毕竟在包光光看来,阿方索该打,因为人是他带出来的,出了事他难辞其咎;那些护卫们也该打,毕竟他们干的就是保护人的活,却把人给弄丢了。但眼前这个大胡子不同。

老包虽然有些迁怒,但还没到逢人便咬的地步。

……

……

在大胡子一五一十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后,包光光不由得狠狠地抓起了头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只要一烦躁,头皮就开始发痒,痒得钻心。

“照你这么说,我媳妇是陷到那间教堂里了?”

“不。我怀疑他们并没有抓到乌吉娜小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之后,教会没有任何反应本身就很奇怪。而在那之后,教堂里便多了不少奇怪的人出入。”

“奇怪的?”包光光注意到了对方用词的含糊。

“嗯,怎么说呢?”劳伦斯对着酒袋喝了一口,斟酌道,“应该说,有点像军人,又好像不是……不过一个个身手都很好。”

“外松内紧……陷阱吗?”一旁赫里斯忽然插言道。很显然,不管那些神秘人到底是不是军人,但总归是神殿的人手没错。秘而不宣,又作出这种姿态一般来说目的只有两个:要么,是走脱了凶手,但他们自身的猫腻注定了不能大肆搜查;要么,是怀疑凶手还有同党,想用这种方法将其都钓出来。

“也许吧。”包光光古怪笑了一下。紧接着,他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话,“是不是陷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怎么样小铜,不介意晚上陪我跑一趟?”

“我明白了。”赫里斯沉吟道,“虽然有可能是陷阱,但除了神殿这条线,我们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不过你一个魔法师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岂止是不太合适而已!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有魔法师夜探敌营的,即使这魔法师跑得再快,身法再好。

毕竟魔法师这种东西太精贵,捏手里还怕磕着呢,何况是往敌营里扔?

但包光光,好像完全不知道此行的危险似的,反而振振有辞道:“我怎么了?又不会拖累你,再说了,我还能帮你加持隐身术,那是多大的优势啊!”

最终赫里斯还是松口了,倒不是因为上面那个狗屁优势,而是因为他包光光是BOSS。不过,赫里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老包在行动的时候,一切听他的指挥。

“知道啦,”包光光浑不在意地挥手说,“潜入是一门学问,在这个领域中,你是专家。”

“不。”赫里斯摇头道,“不单是这个原因。从你最近的举动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你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难道我还能,把性命交给这样的你?”

包光光无言以对。

尽管他竭力掩饰,但如此明显的变化,又怎瞒得住身边的人?只要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你就能察觉到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从他全身的汗毛孔不住喷发出来;更别说易怒,或者时不时的走神的表现了。

其实这一点,包光光也不是不清楚,但知道是一回事,他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担心——笑看风云,那是高人隐士、或者无牵无挂之人才能达到的境界;他不行!

而且阿方索出现本身,也让他感到一种……怎么说呢,或许还算不上嫉妒吧,只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危机感。正是这种危机感,促使原本崇尚“没事偷着乐”的他,将自己的实力,都展现在对方面前。

就好像受到威胁的野兽,展露出自己的爪牙一般。

……

……

夜凉如水。

一般来说,头顶那个明晃晃的大月亮是相当不适合行动的,毕竟“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老话传了那么多年,自然有它的道理。

但这一次不同:首先要去的目标,是个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的地方,由于最近正在修缮,教堂外面也点了不少火把;因此天黑不黑根本就没什么区别。而像老包这样的魔法师们,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因素,这里面就包括“风高”。

他们可不想用在隐身术接近目标时,结果却被一阵风扬起的尘土暴露了身形。

因此,老包对自己今天的运气感到十分满意,似乎这深秋的寒夜,也因为心情的好转而变得温暖起来——当然,除了赫里斯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告诫以外。

两人并没有如影视剧中那样套着夜行衣,在月下的屋顶上一路疾奔,而是随着表演散场的人群,一摇三晃的来到了离教堂不远处的小广场上,从这里,可以看到那边通明的灯火,与教堂尖顶处那辉煌的圣光。

“嘁,灯塔么?”包光光撇撇嘴说。

他能想象黑夜里,一群在海面上漂泊已久的人,回归时看到教堂尖顶的圣光,是何等的感动;因此他嘴上虽然不屑,但心底里,老包对能想出这一招的人还是蛮佩服的。

“老板!”见他又走神,旁边的赫里斯不禁有些恼怒,“刚才对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嗯!”包光光连连点头道,“当然有记!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起都说了吧!”

“没有了。不过,有一个问题。”

“什么?”

赫里斯斟酌着说:“我见到你出来时,给了那个叫阿方索的一些资料。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啊?”老包微微一怔,赶紧解释道,“不是啦,那不过是剧本,剧本!哦,你可以理解为歌剧《理查德与辛提蕾娜》的具体行动计划;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算是先收点利息好了……甭指望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加班费!”

第四百四十七章 包香帅

赫里斯想了想,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信任他?”

“那当然,”老包随口道,“你没见他那派头?那就是所谓的明星气质了;再说他既然能在浮冰港里闯出偌大的名气,这点小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其实赫里斯是另有所指——他才不关心阿方索的业务水平呢。若是平时的老包,这点暗示已经足够了,只可惜现在的他,心思都飞到对面的教堂里去了。

包光光的潜入计划很简单,就是两人隐了身走进去。

虽然他并不会群体的隐身术,但他仍能通过对能量的控制,让单体的二级隐身术,也达到类似的效果,只是赫里斯不能离开他三米之外罢了。

低级的隐身术是一把双刃剑;扭曲了光线之后,对方固然是看不到你了,但你也同样看不清外界的东西,所以释放了隐身术之后,施法者不是无法移动,而是不敢移动。

但这条定理在老包这可行不通,要知道,他可以通过感知,清楚地“看”到外界的一切。赫里斯同样也是如此,精于盲斗的他,只凭听觉就能紧跟上老包的步伐。

两人从敞开的正门,大大咧咧的进了教堂。

由于天棚的修缮还没有完工,许多工人晚上并没有回家,就在大厅中横七竖八地打了地铺。老包并没有惊动他们,而是与赫里斯两人小心翼翼地躲开地上的手脚,走到了神像后面的一扇小门处。

门是关着的。在用感知探明了门口并没有守卫后,老包手掐法印,放了一个静音结界——他可不想出那种由于门轴老旧,开门声将人惊醒的乌龙。

门背后是一条长长的回廊,每隔几步,便有烛火洒下柔和的光,将墙面上的壁画映得纤毫毕现,就仿佛活过来一样。只可惜,老包的感知是看不到这番景象的。

走不多远,就遇到了第一个岔路,于是老包开始犯愁了。

大陆上教堂的格局,一般都是按十字型分布的。十字的短柄是祈祷大厅,左右分别是生活区与工作区——当然教士们自己不会这么称呼;而十字长柄的大面积土地,便是墓园了。

但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东西,实际上每一间教堂都有它自己的秘密;在战争的时候,教堂可以随时变成要塞或避难所,而那些粮食与军器平时都储存在哪里,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老包叹了口气,伸手在身后划拉着——这是在找赫里斯呢。其实他知道赫里斯的位置,只是随便碰一个武力值不低的“瞎子”,本身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一只手,搭在了老包的右手上。让老包一把握住。

手柔软而又温润,皮肤滑腻得能让所有女人都嫉妒;若不是知道身后的人是赫里斯,老包根本就不相信这只手属于一个大老爷们;最让他感到迷惑的是,赫里斯身为七级武者,可掌心居然连个茧子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身娇肉贵的洁西卡,虎口间的皮肤还有些粗糙呢。“咋保养的啊,”包光光有些脱线地想,“该是有什么秘诀吧?……这个回头倒要好好问问。”

脑子里胡思乱想,他手上也没闲着;用手指在赫里斯的手心里划了几个字:“往哪边走?”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赫里斯手一翻,便抓住了老包的手腕,在他手掌上写道:“抓舌头!”

……

……

赫里斯的计划,就是潜入教堂之后,抓一个人来问问,管他是修士也好,卫兵也好;当然如果在他的威胁下,对方能够替他们带路,那就最好了。

计划看起来虽有些莽撞,但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包光光急,没时间给他去一探二探;而教堂的建筑图纸,都是最高级的机密,要弄到手,可比在里面救个人难多了。

既然是要抓舌头,自然要是奔修士们的住所去,于是两人直接拐进了岔道。

也许是罗丝的神力,在光明阵营的众神面前吃不开吧——连带着老包,也沾染了赫里斯的坏运气。两人在走廊里转来转去,连餐厅都经过了五间,愣是连耗子都没遇上一只。

唯一的收获,就是在一间储藏室里发现了几件修士袍,老包也不客气,与赫里斯一人挑一件套在身上。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用,但好歹也算是双保险嘛。

赫里斯身材娇小,没有挑到尺寸合适的——所有的袍子都显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是十分邋遢。

换衣服时隐身效果自然就没了。看到赫里斯的古怪模样,老包忍不住“咭”的笑出了声,好在他反应够快,赶紧在屋里补了一个静音结界,又用感知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察觉,才放松下来,转身朝赫里斯抱怨道:“看来你的计划不行啊!”

“这里面有问题!”赫里斯皱眉道,“想想看,就算咱们运气不好,碰不到里面的修士,但防备再怎么松,也不至于连一个卫兵都没有吧?”

“所以你的意见呢?”

“退出去!”赫里斯伸出一根手指,“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陷阱。”

“不行啊!”老包央求道,“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起码得确定小辫儿是不是在这吧?你再想想办法……”

望着老包一脸期翼的表情,赫里斯无奈地摊出了双手:“那就只能试试这个——既然我们找不到人,就让他们来找我们好了。只是这样做,我无法保证我们两个的安全。”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么?不错……”包光光目光闪动,仿佛突然抓住了什么念头,“哈,有了!你听我说,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对于老包的主意,赫里斯显然很感兴趣。

只听老包摇头晃脑地吟道:“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时,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赫里斯愣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问:“这是诗?”

一句话,就让老包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破坏殆尽。“你就当是诗吧!”老包有些无奈地回答,谁知道赫里斯又刨根问底地来了一句:“这首诗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老包怒了,咬牙切齿地说。

其实真相当然不像他说的那样了,只是一时间没办法跟对方解释——之所以老包还记得这首诗不诗,词不词,腓句不是腓句的东西,完全是因为它代表了一个人。

一个虽只存在于纸面上,却风靡了万千少女的人

楚留香!

第四百四十八章 背锅之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包还清楚地记得书中一开始的情节:楚大飞贼本来并不知道那“白玉美人”被藏在哪里,便想出了这个打草惊蛇的主意,让对方以为东西被偷,忙不迭地过去查看。

而他,只需要在后面跟着,就能找到对方藏宝的所在。

手段并不复杂,但很有效,处处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智慧。如此有效的手段,自然是该大用特用;老包身为光荣的穿越者,又岂能让儿时的偶像专美于前?

于是在二十分钟之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间存放着修士服的储藏室突然失了火。火头很猛,转眼间就吞噬了旁边的木架,眼看着,就要蹿到房顶上去了!

这下子,就算教堂里的人再迟钝,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一时间是脚步声、惊叫声,纷杂的呼喝声响成一片。人们就好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忽然出现在火场附近。

虽然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的,火势就得到了控制。

但大火熄灭之后,这帮人并没有功成身退的意思,而是三五人为一队,在火场周围仔细地搜查起来。

道理明摆着,蔓延得如此之快的火头,绝不可能是意外,百分之一千是有人刻意点的,还有开始的那一声巨响,那简直就是在特意通知他们一样!

只可惜,他们注定了什么都搜不到;因为老包与赫里斯,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点火用的是白磷与火油。白磷这种东西燃点极低,暴露在空气中便会自燃,只需要将它从水中取出来扔在那就行。至于那一声巨响,却是“幻音术”的效果。

就和那群修士们想得差不多,老包就是故意要让他们尽早发现失火。一方面还指望着他们带路,另一方面,老包也不敢让火头真个蔓延开来——他自己还好说,大不了脚底抹油,可万一小辫儿正巧被关在附近呢?

魔法阵的定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有太多的办法达到类似的效果了,而这次,老包用的是冰。

将魔法阵事先画好,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然后将一滴金毛吼的血液冻起来放在缺口处,但离缺口的两端还有点距离。这样冰一化开,血液便自然而然的四处流淌,将魔法阵连接起来。

瞧,一切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火一燃起,便将魔法阵的痕迹破坏殆尽,因此看起来比较神妙罢了。

……

……

“有什么发现?”另一边,赫里斯突然开口问道。虽然周围已经布设了静音结界,但或许是习惯了小心谨慎,赫里斯的声音听起来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就在刚才,一群卫兵“叮铃桄榔”的从二人身边走过,但仅凭他们,还无法发现隐匿在角落中的二人。

“就如你所猜想的,这的确是个陷阱。”包光光冷哼道,“反应太快了——瞧这帮家伙,身上居然还穿着盔甲呢;穿着衣服睡觉也就罢了,谁听说过没事穿着盔甲睡觉的?”

“那我们现在就跟上去?”

“再等一下!”老包阻止道,“没必要跟那么紧,刚才那帮人被我已经下了印记,就算看不到,我也有办法知道他们的位置。”

在这种修士聚集的场所,老包可不敢肆无忌惮地用感知,好像雷达一样扫来扫去了——即便由于修炼方向的关系,神职者对魔力的感应能力远不如法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木头。稍微强一点的精神力,在他们眼中也跟灯塔没设么区别。

因此老包只能将感知小心翼翼地束成细丝,分布在身周几米之内,而且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隐迹匿踪上。这并不难,只要他将魔元力的波动,调整到接近罗丝的频率就得。

又等了一阵子,只见四个穿着雕花板甲,身披大氅的家伙出现在路的尽头。包光光在一旁暗笑,心说这一招,在那边都是玩臭了的,还敢拿到老子跟前现眼?

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埋伏,老包才在赫里斯身前挥了挥手,两人悄悄地辍在那几个铁皮罐头身后。

可没走多远,就猛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兵器交击的声音,接着,是某人的大笑声:“哈哈!阁下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走么?”

前面几个家伙似乎与说话之人相熟,听到这个声音,急忙加快了脚步,虽然身上套着几十斤重的盔甲,但他们跑起来的样子还是十分轻松,可见其实力,应该远超一般的冒险者。

转眼间,那四个铁皮罐头就跑得踪影不见,只剩下老包与赫里斯在这里面面相觑——尽管被加持了隐身之后,他们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我说,”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老包悄声道,“你没另外派人接应什么的?”

“绝对没有!”赫里斯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其实老包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挺傻,毕竟这一次出来的就他们两个,那一群施法者,显然不是翻墙上房的料;至于乌鲁……他不把房顶给踩塌就不错了!

达赫妮和娜德伦要负责驻地的防务,肯定脱不开身;那个在队伍中暂时充当教官的努尔瑞拉,武力方面倒是不俗,问题她与班得瑞一样,招式实在太扎眼了!

尤其是在夜里,刀剑技一出,那和拎着个火把有什么区别?

想来想去,老包也猜不出是谁在前面跟人家干起来了——“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批潜入者?”想到这里,老包也不顾赫里斯阻拦,拔腿便追了过去。

果然如包光光所料,被堵在墓园门口的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人——说起来也是倒霉催的,这些人为潜进来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眼瞅着事情办完了要撤退时,却被老包一把大火惊动了警卫,硬生生给搅和了。

怀着愧疚的心情,老包忍不住朝那边望去:虽说都是蒙面,但那群人中有戴面具的,有用布巾覆面的,还有的干脆在脸上吐了些花花绿绿的染料,倒有几分京剧里面窦尔敦的神韵。

而他们的穿着也是五花八门,让人一看之下,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乌合之众”这个词。

但你若是以为他们真是鱼腩,那你就错了。事实上这十几个人的战力十分强劲,随便挑出一个,都绝不弱于老包领出来的卓尔战士,十几个凑在一起,愣是顶住了几倍的敌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搅和!穿越者的使命

和“个性”惯了的卓尔战士不同,这帮人显然更注重配合;一动起来,就全军上下无有不动,防守时围成圆阵密不透风,攻击时舒展开来,竟成了一条凌厉无比的鞭子!

就是这种协作,让他们实际上发挥出来的战力,还要远超一般的卓尔部队,即使与号称“布莱梅门第一强兵”的班瑞家战士比起来,也不惶多让!

要愣说差距,恐怕也只是眼前这帮人的武技,不适合班瑞家那种滚球一般的“军阵”罢了。

若是一般的对手,恐怕他们早就杀出去了,只可惜,他们这次碰到的是神殿守卫!

双方刚一照面,神殿方的人就倒下了几个,也不知是死是活,还有几个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众神殿的军队之所以被各大势力忌惮,不是因为他们的装备有多精良,配合有多么娴熟,而是因为他们是出了名的难缠!

神殿里什么东西最多?牧师!牧师在战场上最逆天的是什么?治疗!就算是没有品轶的修士,随手放两个“治疗轻伤”,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有这么一群奶妈跟在身后,战士只要没受到致命的伤,就很难让他们失去战力。而信仰坚定的战士,本身就有“士气向上”的属性,两者加起来,便决定了他们的队伍耐压抗磨,比球鞋底部的胶粒还要结实。

当然只靠一群普通战士,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拦得住十几个高手;但众神殿方面还有一个人,正是由于这个人的存在,才让双方之间的差距生生给拉平了!

这个人身量不高,穿着一身亮银色的板甲,在众多神术的加持下,亮得跟一个大灯泡似的;身后那件金黄色的披风,都是那样的咄咄逼人,仿佛看上一眼,连眼睛都要被它灼伤。

只见他一手持盾,一手利剑,每出一招必然要吐气开声;再加上那一头披散的卷发与满脸的虬髯,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只旷野中咆哮的狮子!

这般气势,除了傲狮本人还能有谁?

本来他的剑术,就比对面那群人高上不止一筹,身上的防护又十分周全——人家一刀砍过来,他可以不闪不避的用铠甲硬抗;但接下来他堂堂正正的一剑直入中宫,对手就非退不可!

因此傲狮能轻松逼退对手并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似乎他总能找到对方想要突围的方向,人家刚一动,他就提前在那里等着了,而对方想要用声东击西之类的手段引开他时,他又像岩石一般岿然不动。

要做到这一点,单凭武技肯定是行不通的,还需要极其细微的战场解读能力;就算是脑力全开的里·包光光,那个自称陈靖仇的家伙,也不见得就能做得比他更好。

而傲狮,显然没有那份变态的脑力,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靠的是他多年以来,在血与火中磨练出来的经验!

……

……

当那几个铠甲男加入战局以后,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被打破了。有了强援的傲狮不需要再四处堵漏,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肆无忌惮的进攻、再进攻。

出了笼的狮子是可怕的,他每一次冲击,都会让对方付出一定的代价,在他的连番骚扰之下,对方居然只能被压着打,连稍微像样点的进攻,都组织不起来了。

“如果是你跟他对上,大概有几成把握?”包光光一脸骇然,轻声问身边的赫里斯。

此时二人所站的位置离战圈不远不近,因此能将纵览整个战局。为了能“亲眼”确认潜入者的身份,老包索性解除了隐身——反正周围那么多穿修士袍的,乱战之中,谁会注意到里面多了两个西贝货?

赫里斯闭目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一成都没有!只是他要想胜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明白了,”老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说你打不过他,但他也追不上你呗?”

虽然赫里斯没有接话,也看不到他兜帽与面具双重遮盖下的脸,是不是比平时更蓝了,不过那捏紧的拳头,已经将内心的不快暴露无疑。老包见状讪讪地笑了一下,赶紧把话题岔开。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场面上又发生了变化。只听一个声音朗笑道:“果然不愧是傲狮之文森特,即便是步战,我的手下也讨不到丝毫便宜。”

话音未落,就见那些潜入者围成的圈子左右闪开,露出了里面的几个人:

最左边是个配着长剑的女郎,一身紧身皮甲尽显其婀娜的身材;右边,却是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身后还背了一个人,应该是他们受伤的同伴吧。

比他们稍微靠前一点的,是一个略显消瘦汉子,先前发话的也正是他。看来他,应该就是这帮人的首领了。

让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这个首领脸上的面具,居然和小光头差不多,是半边黑,半边白!只是离得有些远,老包看不清面具上的表情,是否也与他此刻脸上一样“哭笑不得”。

他转头去看一边的赫里斯。而赫里斯的眼力并没有令老包失望——只瞟了一眼,便微微的点了下头。

于是包光光火了。他可不认为,有人会因为欣赏他的创意,而特意去打了副一模一样的面具。除了想要栽赃给他们假面军团,这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日啊!老子还没算计人呢,就又有人想要算计到老子头上了!”老包咬牙切齿的想。

自从滚石村的那把大火,烧光了所有庄稼的那一刻开始,老包就对有人算计他深恶痛绝。如果说先前还有些愧疚的话,那么现在的他,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想法:

“等着吧,既然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老子做初二到三十的每一天……犯坏谁不会啊?”

第四百五十章 臭云?疑云?

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坑人,众神殿这么大一把刀搁在这里,不借来用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本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就是敌非友,不用挑拨自己就打得一包子带劲,如今不过是“半场休息”而已,包光光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让两拨人说着说着再拉上关系。

而让人聊不下去的方法,那可就太多了。

比如说臭到了极点的“清醒药剂”——你见过几个在旱厕所里蹲坑时,还聊得不亦乐乎的?

老包当然不至于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扔个瓶子过去,那样被发现的几率是百分之一千,不过身为魔法师的他,还有第三只手——那两条半灵活无比,且又无坚不摧的舌头!

魔绳术的品级实在太低,稍微注意一点,便不虞被人发现。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让舌头弹射出去,而是给了它一个“钻地”的指令。

他算准了距离,默默地从后排走到近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而两条舌头在修士袍的遮挡之下,也好像钻井平台一样扭着劲朝地里钻去,不到半分钟,就穿过神殿卫队的包围圈,将“清醒药剂”送到了那群潜入者脚底下。

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打碎瓶子;并且捅破地面,让药剂的气味散发出来。

清醒药剂的效力实在是太强了,地面刚裂开一个小口,那领头之人就闻到一股相当令人难忘的味道。当时他正开口说着什么,结果实实惠惠地灌了一口进去,登时涕泪横流。

“小心毒气!”骤然受到攻击,但那黑白脸依然沉着。只是他的判断却出了偏差;这也难怪,任谁闻到这股恶臭,都不会将它和熏衣服的香精联系起来吧?

其实哪还用得着他提醒,几乎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潜入者有布巾覆面的还能好些,但那些面具,可没有过滤空气的效果;更别说神殿一方的人马了,早已经吐得是昏天黑地。

最妙的是,两边都以为这“毒气”是对方放的:对于潜入者来说,他们是被攻击的一方;可在神殿方面看来,毒气很明显是从对方那边传过来,不是他们放的还能有谁?

更别说这帮人一个个都蒙着面,怕是早就准备好这一招了吧!

“卑鄙!”傲狮又惊又怒地骂了一句。本以为对方出面是要与他谈判,谁知道居然不声不响地做了手脚。好在对拥有大量牧师的神殿方来说,毒素还算不得什么威胁。

在一个长了张娃娃脸,却有些少白头的年轻牧师带领下,四五个低级牧师施展了“驱散术”;而另一边,那个穿着皮甲的女剑士,也强撑着扯开了一个魔法卷轴。

但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这是理所当然的。“驱散术”再强,所驱散的也不过是魔法元素,如果是针对某种法术的话,周围的魔法元素被排斥干净。法术自然便无以为继。

可眼下的臭气,却是由一瓶药水散发出来的,和魔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要是能驱散才出鬼了。

只可惜仓促之间,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都以为是对方的人中,还藏了一个法力精深的魔法师!正是这个子虚乌有的高级法师,才促使双方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先下手为强,绝不能给他再次施法的机会!

于是两波人就如老包所料想的那样,再一次刀枪并举的打了起来。虽然大陆上本没有“擒贼先擒王”这句话,但傲狮审时度势,还是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那好像首领的家伙。

一剑。

这次傲狮没有喊叫,只是平平实实地一剑当胸刺去,速度既不快,也没瞧出来有什么后招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简单的一剑,竟让老包隐约间,听到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幻觉……吗?”包光光吃了一惊。身为魔法师的他,对魔力波动极其敏感,自然能分辨出这不是法术,而是凭借着自身的杀气,或是风压之类的东西,令人产生的幻听!

虽然他是吃了没有防备的亏,但人家的目标也不是他啊!可想而知对面的那个黑白脸,此刻正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

如果是一对一,面对这样气势惊人的一剑时,最好的应对莫过于后退暂避锋芒——反正傲狮穿着板甲,注定了速度快不到哪里去,只要他还是人,就不可能套着上百斤的铁壳子纵跃如飞。

这一点,对面的首领自然不会不明白,但他偏偏不能那么做!要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围成一个圆阵防御,一旦有人退却,完美的防御圈,就会出现一个致命的缺口!

而傲狮,恰恰是看穿了对方的尴尬,才从容不迫地蓄力刺出了这一剑。

不存在卑鄙,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两军交战,本就该抓住对方的破绽穷追猛打,而瞬息之间,就能发现对方的弱点并寻隙进击,这难道不正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吗?

“苍——”随着一声龙吟般清亮的鸣叫,那首领腰间的剑,出鞘了!

和傲狮朴实无华的沙场之剑不同,那首领的剑甫一出鞘,就给人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没错,是“柔”!就好像风中的摆柳,过涧的小溪一样,充满了一种轻灵婉转的味道。

但这种柔,并不意味着软弱,事实上它处处都透着一种弹性,就好像当年老包床头上的那个,有着弹簧脖子的大头芝麻官。

那是他初恋的女友,花了十五块钱给他买的。

……

……

无视眼前的刀光剑影,老包竟沉浸到往事的回忆中;因此他并没有看到两支风格迥异的剑,相互交锋时的情景。好在远处的赫里斯不像他那么多的心思。

从首领出剑,到傲狮的剑被挑开;虽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也足够他看出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尤其是双方接触时,那举重若轻的一圈、一挑,实在是太眼熟了;那简直就跟不久前,挑飞洁西卡“魔贯光杀炮”的那一剑如出一辙!

虽说剑的招式大同小异,基本不外乎那么几种,使出来难免会有所雷同;但用剑的韵味,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了。就好像魔力的波动一般,在赫里斯这种高手眼里,那比所谓的独门兵器,更有资格成为武者特有的标志!

“巴尔巴斯!……剑与火小队!”面具下,赫里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五十一章 降临的龙

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就这样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接下来,着实令傲狮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接了他一招,就断然不会丝毫无损。

事实上正如他所料,此时巴尔巴斯只感觉右臂一阵酸麻,几乎捏不住手中的剑。因此对方接下来的盾击他非但没有硬接,反而还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让开了。

没错,先前面对着傲狮那威势惊人的一剑,他寸步不让地顶了回去,可面对这一记明显自保意味远大于伤敌的盾击,他却选择了退让!但紧接着,傲狮就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了:因为就在那首领闪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他让开的缺口处猛地冲了出来——是那个背着伤员的宽肩膀汉子!

变生肘腋,傲狮根本来不及收回被挑开的长剑,就被这一下正撞在盾面上。

“嘭!”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过后,众人便吃惊地发现,那个不可一世的傲狮,居然被硬生生地撞退了几步!

想来也是,虽然傲狮身上套了几十上百斤重的铠甲,但对方身上也背了个大活人啊,这样在体重方面,基本上算是持平了,但别忘了,傲狮被撞是猝不及防,另一边,却显然是蓄谋已久的!

傲狮一被撞开,对方的后续攻击就到了。那个穿着紧身皮甲的女人,一个空翻从宽肩膀汉子头上跃出来;只是她并没有挺剑向傲狮刺击,甚至连腰间的长剑都没拔出来;被她用来作为武器的,是夹在双手指缝里的八张魔法卷轴!

当年老包为了给洁西卡提升实力,就曾经意淫过这种“无尽道具流”的威力——也只有洁西卡小妞他们家的财力,才能支持她肆无忌惮地,将珍贵的魔法卷轴当暗器扔。

尽管老包本人的“空绘魔法阵”,也属于以本伤人的招数,但两者之间的耗费,就跟在大车店和香格里拉各住一宿差不多。

那些潜入者们为了突围,一下子掏出八张卷轴来,显然是下了血本了。虽然没人知道那八个法术各是什么,但只看那手指间闪烁的紫光,便没有人想要亲自体验一番。

纵然强如傲狮,在失了先手的情况下,也只能暂且退避。

……

……

卷轴仅仅是被持在手上,那泄露出来的魔力,就如同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即使包光光再迟钝,身为一个准七级的法师,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惊疑不定地抬头观瞧,正赶上那女人在空中舒展开双臂,姿态优雅得,就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鹅!

“嗯?”这个姿势,让老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来不及细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因为刚才不经意的一瞥中,他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被宽肩膀汉子背着的伤号,老包居然还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警钟镇围攻乌鲁的,阿方索两大剑手之一!绝不会弄错,虽然当时他一言未发,但那浓重的眉毛实在太显眼了,让人一见难忘。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对于一个靠头脑吃饭的魔法师来说,还不足以让他们忘却一个人的长相。

即使这个人是男的,长得还不如他包光光帅,

若对方仅仅是阿方索的手下,老包自然不会如此上心,但据那个被修理得欲仙欲死的另一个剑手雷克斯说,这个刚铎,后来一直与乌吉娜在一起,所以,他才是最有可能知道小辫儿下落的人!

如此重要的人,老包又怎能任由他与自己擦身而过?于是包光光当机立断,给后边赫里斯打了一个继续隐藏的手势,而他自己,却双目微阖,缓缓开口道:

“降龙十八掌第一式……”

不是他故意耍宝,实在是为了掩藏其魔法师的身份,不得不故意弄个噱头。虽然众神殿的在北地的势力,不如大陆中部那么雄厚,但能不正面杠上,老包也不想和他们死磕。

没有人阻止。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傻了,就连那个身材不错的女人,都忘了发动手中的卷轴,只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他——好在那些卷轴,先前她不是用嘴巴叼着;不然,就真应了那什么乌鸦的故事了。

你想,两边正打得如火如荼呢,突然蹦出个人来,用洪钟大吕之音、气吞山河之势,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降临的龙还可以理解,但龙要那么多手干什么?

包光光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脚踏前一步,左手缓缓地由右至左划了个半圈。右手随即“呼”的一掌,朝面前的空气击去!与此同时,他还鼓足了丹田气,嗔目大喝一声:“亢龙有悔!”

人家正版的,是打三分力自身要留七分,就怕体现不出那个“悔”字来,而老包这一掌却没有这种顾虑。充其量只是扇出一阵微风的掌,怕是连“悔”的资格都没有……

但攻击,本来就不在手上。

就在他出掌击打空气的同时,“心灵震爆”那霸道绝伦的精神力量,宛如拍岸的惊涛一般,成扇面横扫而出!

对面的神殿方人马,只感觉脑袋被一把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登时便失去了知觉,他们的身体也被这股力量冲得离地飞起,唏哩哗啦地跌做一堆。

傲狮首当其冲,被这股力量当头撞上,纵然他本身抗性极高,身上又被各种光环堆得像个鸡蛋,但也免不了脑子一晕,有些浑浑噩噩起来。

只是身为战场上爬出来的强者,就算是头脑不太清醒的时候,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仍条件反射地用盾牌挡住了头脸。再加上骑士常年控马。下盘本就极稳;又穿了百多斤重的铠甲,因此没像那些身穿布衣的修士一样被撞飞。

但这时候,包光光的下一招又到了,只见他就势蹲下身子,将双掌猛地拍在地面上,大喝一声:“第二式,履霜冰至!”

这一次,老包倒是没忽悠人,而是真的有冰!

随着老包手上蓝光乍现,地面霎时间便被冻结起来;白花花的冰层以那双手为中心,以一种炸裂般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傲狮的头脑刚刚回复清明,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被一团硕大的冰块牢牢地冻在了地上!

傲狮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他毫不掩饰其内心的吃惊,直接开口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降临之龙的十八只手’?”

包光光:“……”

第四百五十二章 假面无敌

之所以“降龙十八掌”那么威猛的名字,到了傲狮嘴里却变得如此不堪,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为了让所有人都听得懂,老包不得不把原文翻译成大陆通用语。{,小。说。网}

而且除了翻译的问题,与老包的说法本身也不无关系。

自打他第一次在书中看到这个名字,就认为里面的“降”字,应该读作“将”,意思是降落在地上的龙。他的理由很充分,没见里面的招式,都是模仿龙的身形姿态吗?

当时和他同为武侠超级粉丝的寇维强不服,为此还与他争论道:“少掰了!打龙的学龙又有什么奇怪的?你看‘伏虎拳’里面,不一样是虎怎么怎么。”

“这你就不懂啦!”老包振振有辞道,“这个‘伏’,用在这里可不是降伏的伏,而是形容趴在地上,偷偷躲藏起来的老虎!正所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难道你不知道,老虎就是将扑未扑的时候,才最有威胁吗?要像你说的,只是把老虎打服的拳,干什么不用屈服的‘服’?”

他的这种说法虽说看起来颇有道理,但毕竟是比较小众。大多数人,还是更认可降龙十八掌的招数,出自周易八卦的说法。只是从那里挑出些跟龙有关的字眼凑一起罢了。

但不管老包对也好,错也罢;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读作“将”龙。于是翻译过去之后,自然便成了傲狮口中的“降临之龙的十八只手”。

好在大陆上的龙,和那边西方巨龙的形象差不多,若换了中国龙长那么些手,只怕一准会有人惊呼:“我靠,那不成蜈蚣了?”

……

……

如果你以为像傲狮那样披发虬髯的人,性格就一定粗放,那你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和所有的官僚机构一样,能在里面混得风声水起的,没一个省油的灯,就算原本再直爽的性子在里面滚上两年,出来后一句话都能拐好几个弯。

就比如现在。

早已是身经百战的傲狮,又怎么可能在战斗中说些无谓的废话,他先前那么问老包,自然是另有深意的。在他想来,既然看不透对方的招式,靠对话能敲出点有用的资料最好,即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可以拖延时间。

一方面他挣脱脚下的束缚需要蓄力,另一方面……要知道,他身后的牧师们,可不会因为被固定在原地就失去战力!

只可惜,牧师的神力波动却瞒不了老包,几乎刚一开始持咒,他就发现了对方意图,赶忙一个高从地上蹦了起来,双掌齐出。

这一次,是“震惊百里”!

先前的“履霜冰至”看着挺玄,说穿了不过是三个“急冻术”,外加三个“造水术”罢了——因为“急冻术”只是抽去热量,本身并不能结冰。至于为什么傲狮脚下的冰格外结实,其实是他正好站在了几个法术共同影响的范围之内。

这一切,自然是包光光计划好的。从第一招发精神震爆时他就开始布局:趁着那短暂的混乱,让金色的魔力药水飞出来,漂浮在空中。

以他此刻的能力,可以让它们在五十米内,随时结成他想要的法阵。像这所谓的“震惊百里”,其实不过是药水在人群中,以极快的速度组合出一堆幻音术法阵。

本来这个二级的法术并不是用来攻击的,但近在咫尺,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那果然够“震”、够“惊”!

突如其来的巨响,就如同平地间生了一个炸雷,震得那群牧师眼冒金星,耳朵里,也好像钻进去一支军乐队:什么大鼓号角吹管,都卯足了劲的敲。

要搁平时倒也就罢了,不过是被吓一跳,只要本身没有心脏病,撑死了失聪个三分五分的。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那帮牧师,正在那闷着头施法呢!就算释放神术比奥术要安全得多,但反噬总免不了恶心犯晕,头疼欲裂。有那体质弱的,登时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许是吃惊到了极点,从老包出场就呆呆地张大了嘴巴,让他忍不住怀疑其下巴是否脱臼的那个女人,这时候嘴巴反而“啪”的一声合上了。

“厉害!”女子咂舌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武技吗?……头儿,你看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心情复杂的将那几张卷轴,又塞回随身的挎包里——先前她是被老包冷不丁横插一杠子,是以才忘了使用手上的卷轴;而这时候虽然想了起来,但看样子,似乎又用不着了。

她提问的对象巴尔巴斯,此时同样也糊涂着。毕竟和神殿不对付的势力太多了,除了他们凯奥凯,另外比较大的就要属新拉姆共和国,和耳语森林里的那群德鲁伊。紫金联盟虽然和神殿走得较近,也不过是为了对抗凯奥凯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实际上二者之间的矛盾并不小,私底下互相使使绊子也很正常。

问题是,这几个地方他都去过,可从没听说哪里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武技啊!看那家伙出场之后的几下,居然每一招的攻击方式都大不相同:

第一招,是一种奇怪的能量冲击,第二招可以算是魔法元素;第三招,却变成了靠音波伤敌!

“难道,是那个地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巴尔巴斯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大陆上最为神秘的地方,就是闭关锁国了几百年的“火焰之地”了。谁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自然也无从得知人家的武技。

但紧接着,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道理明摆着: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在东北方的冰原上,而火焰之地的位置,却在大陆的最南端。就算他们得到了什么,又如何运得回去?

他摇摇头,甩去纷至沓来的杂念,转头对那女人说:“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女人点头应是,可某人却不愿意了:“看你个大西瓜啊!还看!赶紧趁这时候跑啊!”说话的功夫,老包还不忘补了一个“亢龙有悔”,冲得神殿一方的包围圈七零八落。

巴尔巴斯被他一呛,顿时尴尬不已。他咳了两声道:“阁下说得是。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合力先冲出去再做打算。”

“你们先走,我挡他们一下。”

巴尔巴斯也不矫情,略一点头,便扬声向周围的队员们发出了突围的命令。那十几个人见来了强援,不由得信心大增,一振手中的家伙齐齐高呼了一声:“假面无敌!”吼声未歇,他们就刀剑并举地朝正门的方向杀去。

“我靠,你们还没完了!”一听到这个吼声,老包的眼角就直抽抽。“给老子等着,一会看老子怎么让你们‘无敌’……”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后会有期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十几个高手并力向前,竟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超。速!更。新]

再加上对方的防线已被老包搅乱,威胁最大的傲狮又被冻在了地上,救援不及;愣是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神殿守卫的包围圈。

傲狮见状目眦欲裂,可是周围的牧师显然还没从反噬中恢复,没有人替他驱散。他只能一边蹲下来,用剑柄的重物不断敲击着脚上的坚冰,一边放声大呼道:“怀特!快动手!”

随着他一声呼唤,那个娃娃脸,却有些许少白头的年轻牧师越众而出:“战神啊……”

“我日,这里还有个专职祭司!”刚听到祷言的开头,老包的心里就打了个突。

要知道单独侍奉某位神祇的祭司,是整个牧师队伍中的异数;和专精某系法术的奥术师比起来,他们的要求无疑更加苛刻。

像老包虽然专精的是改变系,但还是可以辅修塑能,就算是与两者完全对立的防护系,也不能说一点都不会;只是学起来十分吃力罢了。

而专职的祭司不同。几乎放弃了其他神明的法术之后,他们获得的,是所信仰神明的极大青睐。以至于他们释放本命神祇的神术时,威力通常是普通牧师的一倍以上!

更何况能冠以战神之名的神术,本来就威势惊人!

就在包光光惊疑不定间,一团肉眼可见的金色雾气,已经在虚空中现形。它翻滚着,变化着,有点像海上蒸腾的朝霞。但实际上,那是一股极为凝聚的能量!

还没等老包分析出那玩意的性质,那团能量,就轰鸣着当头劈落下来,仿佛晴朗的天空忽然开裂,从里面漏出了一道金灿灿的闪电!

这是“神圣槌击”!

眼瞅着光团就要临头,老包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无路可退——由于偷懒的关系,故意走在队伍最后的他,这下子反而变成了第一个要面对神术的。

先前的“震惊百里”,已经把事先藏在对方身边的药水消耗一空,再将药水射过去,时间上显然来不及;但若在远处释放“幻音术”,便达不到干扰对方施法的效果了。

所以包光光只能选择硬扛。“来得好!”只见他双掌一通乱挥,大声喝道,“看我的‘密云不雨’!”

不论他嘴里如何的胡说八道,实际上老包都只会出一招,那就是他唯一上得了台面的防护法术——水晶墙!

在全身的魔力与感知水乳·交融,被压缩成更为凝实的魔元力之后,老包的水晶墙,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地放出八个。他美其名曰“八卦”之余,还有意识地改变魔法盾的形状,让它们与记忆中八卦的符号重合起来。

只是老包以前很少研究那个,因此除了“乾三连,坤三断”外,他根本就记不住剩下的谁是谁,只好闭着眼瞎排一气——反正就算排列错了,这世界上也没人能瞧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天上的金色闪电,便与地上淡蓝色的“八卦图”撞在了一起。

“咔嚓”一声,仿佛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颤。“乾三连”首当其冲,当即碎裂开来;好在落下的闪电也成了强弩之末,再无力继续凿穿后面的“坤三断”了。

但还没等老包松一口气,那金色的能量团就好像陷入蹦床的网球一般,“唰”的一声弹了回去,只在空中略略顿了一下,便再一次劈落下来!

“咔嚓”!

这一次是寿终正寝的是“坤三断”。就这样悠忽来去,金色的能量团,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撞了七次,虽然每一次撞击,其体积就会小上一圈,最后更是小到无法再损及水晶墙的地步,但先前的六次撞击,仍是将老包的八面水晶墙,撞毁了六面。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了,要知道当初夺心魔的攻击,也不过一次性破掉四面而已!

……

……

虽说神圣槌击只有区区的四级,但如此频繁的打击,还是消耗了那名叫做怀特的祭司不少心力。

对战局洞若观火的老包,又怎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当即沉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神龙摆尾’试试!”话音未落,一道青光便在他袖口中乍现。

不是尾巴,是舌头!

小怀特刚刚施展完神术,还没等喘口气呢,就听见对方在那里大呼小叫。他并不知道那入眼的青光究竟是什么,出于谨慎,他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发出了真言术·盾。

真言术最大的优势,就是施法速度超快,只需要喝出一个字符,神术便告成型;而且与普通牧师不同的是,他的这个神术,还得到了战神之力的增幅。

因此他虽然嘴里喊的是“盾!”,但实际上法术成型之后,竟把他整个人包在里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光芒闪烁的大鸡蛋。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攻击并没有临身;准确地说,压本就没有所谓的攻击——那一抹青光所指的方向,居然是包光光身后,那群潜入者逃生的走廊!

此时离老包最近的,便是背着刚铎的那个宽肩膀汉子,以及那个穿着紧身皮甲的女人——他们本就是被众人保护的目标。那女人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老包攻击的目标,百忙中只来得及拔出剑挡在身前。但这仓促的一剑,又如何能割开异形那坚韧无比的舌头?登时被连剑带胳膊缠了个正着。

老包顺势一拖,在漂浮术的加持下,整个人便平平地朝那边飞去。人在空中,他还潇洒地回头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哈哈,失陪了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虽然以前没听过这种套磕,但小怀特还是听出来,自己是上了对方虚张声势的当;不由得满心恼怒。

他急忙开始持咒,想发一个大威力的神术,来打破对方剩下的防御,结果……便真的上当了。

一切都在包光光计算之中。先前的对撞,已经让对方明白他那一招“密云不雨”的防御力,绝不是普通的小法术能打破的。他这一走,对方若想阻止,情急之下便只能施展压箱底的招数。

而他等的,正是对方放大招的这一刻——其施放的神术等级越高,持咒的时间越长,受创也就越重!

第四百五十四章 照面

真正的杀招,在老包硬扛对方神圣槌击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不然他后来明明可以把受损的“八卦水晶墙”补齐,又为什么迟迟不补?

只因为他把魔力,都用到了别的地方!正所谓“密云不雨,时或有风”;密云不雨这一招的精义,便是在防守中积蓄力量,等待着一朝风起。/|\泡'书'吧更新超快/|\而现在,机会来了。

“真言术·盾”看起来好像是周身三百六十度防护,但实际上有一个地方,它是防不住的。

这个盲点,就在施法者的脚下!

小怀特刚开始持咒,他脚下的地面便骤然破开,一条狰狞的舌头从地面中猛地飞射出来;就好像破土而出的食人花藤般,一头扎进了真言术·盾的范围之内!

尽管为了破土而出,舌头上已经没有什么威力了,但老包用它来对付等级不如自己施法者,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力道。

只要它能将“乱流印记”,贴在魔力波动较强的地方就行。

就好像少年男女间那羞涩的一吻,舌头的尖端,在小怀特的胸口处轻轻地蹭了一下;小怀特便闷哼一声坐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鼻孔耳孔中不住地流将出来。

“小怀特!”傲狮见状目眦欲裂。他和这孩子的父亲——驻守在浮冰港的老怀特,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虽然老怀特对外一直宣称,小怀特是他收养的孤儿,但明眼人,早看出他对这孩子的感情不同寻常。

为了替小怀特铺路,他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地到处求人,说不是亲儿子,谁信?

架不住老怀特的软磨硬泡,傲狮终于答应提携这孩子,于是这次出战,便给其安排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位置。现在倒好,刚答应了人家当爹的,就让孩子受了重创,这怎不令他又惊又怒?

也不知道是法术过了时效,还是人在愤怒中爆了豆的关系,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傲狮的脚,居然挣脱了冰面的束缚!

虽然脱困而出,但傲狮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穿着重甲,跑过一群轻装上阵、狼奔豕突的人;因此他第一个选择,就是将左臂的盾牌甩了出去!

这时候,老包的另一条舌头也没闲着。在缠住了女人的手臂之后,它的尖端陡然间跳了一下,擦着对方的脸划了过去。在女人的惊呼声中,一下子将她覆面的佐罗式面具,与束发的头巾一并掀了起来!

——红发,一如那流动的火!

正是这头标志一样的红发,让老包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个,正是不久前在第三团原先的驻地中,被洁西卡一剑削断了佩剑的那个女战士!

是叫凯瑟琳吧?对于记女人的名字,包光光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尤其是漂亮女人。不过,他可不认为这就是对方的真名,毕竟“凯瑟琳”这个名字大陆上出现的频率,就跟教科书中的“小明”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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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根本不是手滑,也不是对方的剑,让舌头突然改变了方向;之所以会有“错手将面罩打下”,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小概率事件发生,完全是老包故意的。

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至于为什么挑到了这个女人,理由很简单,老包可不认为能随手抓出八个魔法卷轴的主,会是个普通佣兵;没想到,却阴错阳差地由此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包光光不是没想过对方是他所认识的人,只是在这之前,他怀疑的对象是高尔特与他的妹妹;毕竟高尔特有足够的理由坑自己一把,而他的妹妹索菲娅,那个自号“神秘夫人”的驯兽师,则仿佛生下来就是“蒙面”的代名词一般。

可谁知道。正主却是这个与自己有着一面之缘的“剑与火”小队!

虽说那一场会面不怎么令人愉快,但说到底,所谓的仇恨不过是洁西卡用“艾斯卡里巴”,砍断了对方的配剑而已。在动辄生死的佣兵世界里,这点小事甚至连冲突都算不上。

撑死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摩擦。

对方,也是老牌的佣兵队伍了,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大费心思地栽赃他们假面军团吗?这一点,不能不让包光光疑窦丛生。“难道,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在内?”

只可惜,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老包细细分析了,强烈的风压,已经吹得老包气息不畅;而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捕捉到一阵“呜呜”的异响,有点像烧开了水的电水壶。

那是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包光光一抬头,就看到了半空中那面飞旋的盾牌——傲狮的“回旋盾”到了!

对于这一招,包光光并不陌生。

当初和吉安卢卡在一起吹牛打屁的时候,圣武士老哥就曾经介绍过;只是由于吉安卢卡本人精通“破邪斩”,这一招便用它不到。因此就没有学。不过据吉安卢卡说,回旋盾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偌大的盾牌扔出去后还能自动飞回来;倒是与大丑的刀轮颇有几分相似。

包光光曾一度对“飞去来”的效果嗤之以鼻,想想看,盾牌扔出去了如果砸中目标,飞行的轨迹自然会发生改变;可要是砸不中目标……那你还扔它干什么?

可现如今,当他真正面对这一招的时候,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肤浅——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武技,又怎能没有其过人之处?

就算“飞去来”的功能没什么用,但光凭这一招的威力,就足以让所有人侧目了!

盾牌是什么份量,再加上旋转起来所携带的动能,和加持在上面的“圣盾术”;一转来就好像光芒万丈的车轮,那叫一个无坚不摧!包光光毫不怀疑如果它撞上了,自己剩下的两层水晶墙,就会像张薄薄的纸片一样被无情地撕开!

最麻烦的是,它还是从侧面兜了个圈子,才朝这边飞过来的;而此刻老包人在空中,根本就来不及闪避!

老包以前没见过傲狮本人,更不可能知道他擅长什么招数。不过在他想来,总脱不开圣武士的范畴才对。

圣武士的美德,是不允许他们使用弓箭的;而现在时值深夜,就算那家伙再擅长“破邪斩”也发不出来。“他总不至于,把右手的剑也扔过来吧?”包光光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他一咬牙,愣是当作没看到傲狮本人的威胁,将心灵震爆束成一股,向呼啸而来的盾牌迎了过去。但这时候,就听那边的傲狮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是你?”

妙的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女人,居然也跟着掩面尖叫了一声:“不是我!”

第四百五十五章 赫里斯的骄傲

其实,傲狮还真是打算把右手剑也一并扔出去的,因为他的绝招之一便是“双手投掷”。这剑盾扔出去后,是一直一曲,一缓一疾,互为表里且又虚实莫测;十分的难以防范。

持剑的右手都已经举起来了,但最后到底是没扔出去。因为就在剑出手的前一刻,老包将那女人的面具掀了起来。

于是他和老包,同时看清了那女人的脸。老包还好,只感觉着有些意外,而傲狮却是全身如遭雷击:“格芬尼?她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那女人他不但认识,而且还相当的熟。

——当年吉安卢卡选择出走,很难说没有这女人的因素在里边。白银之手的两大巨头,爱上同一个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个女人的身份:现任唯尊家家主的亲孙女,唯尊家的第七顺位继承人!

这下子,事情就麻烦了。

如果她只是分家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就算她本人不愿意,想来唯尊家也不介意牺牲掉她,来换取众神殿实权人物的支持;但涉及到继承权,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唯尊家的那群老家伙,再大度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人,反而与敌对方的势力纠缠不清。

就像故事书里面说的:这是一份注定得不到任何祝福的感情……或者说,是两份?

“她是为他来的?”一时间,傲狮的心里面是百感交集,只定定的望着远处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浑不知今夕何夕。至于两人之间夹着的老包,早被他华丽丽的无视了。

但身为穿越者,老包总会以各种方式向所有人,向整个天地宣告他的存在。就听“嘭”的一声,紧接着一个人影,便从那女人身前扎手扎脚的飞过。

他是被“回旋盾”给轰过来的。

虽然经过了心灵震爆的消减,又撕裂了两层水晶墙,回旋盾的威力已经降低到一个十分“温柔”的程度,根本没办法划开他加料的法袍,但即使这样,那冲力还是不容小觑。老包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这一撞,人自然便飞了过来。

这一飞的惯性还不小,顷刻间,便从那女人头上超了过去。而此时,老包的“舌头”还缠在那女人身上呢,一带之下,女人也踉踉跄跄地朝后退去。

眼见女人就要隐没在走廊的黑暗中,傲狮也有些急了,刚拔步要追,心脏却骤然收缩了一下。他一转头,便瞥见一道凌厉的乌光,直奔他的颈侧而来!

危险!

来不及闪避,来不及格挡,甚至连思考都嫌慢上半拍;好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得来的直觉,让身体自然而然的有了反应!傲狮只是略略地耸起了肩膀,试图用宽大的护肩挡住这要命的一击;而右手的长剑,却势若奔雷一般朝身侧劈去!

——想伤我,就拿命来换!

“叮”的一声,有如进餐时刀叉敲击盘子的轻响之后,此次的交锋便有了结果。傲狮的剑劈进了空气中,使错力量的感觉让傲狮胸口一阵发闷;而对方的攻击,却命中了他的肩膀。

甲片被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金色披风——看着,只是一次轻轻地触碰,但实际上,对方已经在电光石火间,顺势割断了束着肩甲的皮带!

“高手!”有了这样的认知,傲狮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地抬起头,发现视野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穿着修士袍,脸上却戴着奇怪面具的家伙。

“又是面具?”傲狮是越来越痛恨这玩意了。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是教堂里的人,一来好像女人般娇小的身材,让修士袍套在上面空荡荡的,略有些滑稽——这显然是在教堂里信手拂来,就直接套身上了,事先也没试过大小;二来,对方的双手中,还分持着两把黑漆漆的长弯刀。

神殿中,基本上没什么人用这种武器的,毕竟它练起来太难;以修炼神术为目标的修士们,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更何况像这种毫无光泽的兵器,很明显是为了刺杀而准备的!

那上面,通常会抹上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

“刺客……吗?”傲狮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一点一点地举起手中的剑指定对方,沉声喝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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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派的?根本就没有人派,若硬说有,也是赫里斯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是的,赫里斯是骄傲的,而他的骄傲来自于他的优秀。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年轻便突破了七级。可悲哀的是,即使他再努力,肤色与性别也决定了,他仍只能是其姐泽丽瓦拉的替身。

主母的替身。

对此他无力反抗,只能隐忍下来,而这一忍,就是几十年。直到那个奇怪的诅咒之子从天而降。

对于包光光,赫里斯是感激的,毕竟是对方的出现,才让他摆脱了命运的桎梏;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跟老包走的。之所以提出比武的条件,不过是一种待价而沽的行为,想让对方更加重视自己的实力罢了。

但就像老包成天挂在嘴边上的那样,人算不如天算——一对一的比武,他居然输了!罗丝在上!这天底下,怎么会冒出一个速度与耐力都在自己之上的魔法师?

打那个时候起,赫里斯的心里就憋了一股火。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终于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了,可老包却对他说“你打不过他”,于是赫里斯登时就炸了。

苍天可鉴,老包当时还真就没有诸葛亮激老黄忠的想法,但赫里斯,为此竟钻了牛角尖。“你,”他用弯刀指了指对面严阵以待的傲狮,“来跟我打!”

“这是挑战吗?”傲狮愣住了,毕竟刺客的挑战,他还是第一次接到。

赫里斯想了想,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为了证明一些事而已……就算是吧!”话音刚落,他便纵身向对方扑了过去,两把漆黑的弯刀扬起,就好像一只在黑暗中盘旋飞舞的蝙蝠。

第四百五十六章 性命相搏

平时的赫里斯是冷静的,就像刀锋处的钢铁,锐利之余,却又不失柔韧。但此时此刻,这把刀已经被烧红了。

沸腾的血液,烧燎着他每一丝神经,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动作也更加的灵敏。仿佛每出一刀,都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发泄,而这种畅快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赫里斯的战术很简单,既然在力量上无法与对方相抗,那就靠数量来补!对方出一剑,他却能在各个角度,朝剑上砍四五刀!

而且他的身法,也远在傲狮之上。众人眼中那一抹黑色的影子,早已经化成了千百道,绕着中间的白色盘旋飞舞;无数扭曲的弧线纵横其上,仿佛那里的空间已经崩裂一般;四溅的火花,几乎将傲狮整个人包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声,更是从一开始就再没停过!

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原来那些黑色的裂隙,是那一对弯刀所划出的轨迹!

而傲狮的那些个手下,更是将眼睛睁得溜圆,生怕错过了其中的每个瞬间——要知道,即使在强手如林的众神殿,像这般激烈的战斗也是难得一见,毕竟同为神殿下属,不可能在切磋时玩真格的。

但眼下,可不是什么切磋了。场中的两人,是真真正正的性命相搏!稍一分神,就是血溅五步的局面!

最令人震撼的是,他们的头儿,那面永远不倒的旗帜,居然被人家生生给压在下风!

没错,此时傲狮的处境实在算不上好,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亦不为过。想想也是,傲狮身为骑士,一身的功夫大半都在马上。上了马他是顶尖强者,但双足一落在地上,也就七级多一点的水平。而且他左手的盾牌,早先还扔出去砸老包了。

就这,还不足以让他被赫里斯压得那么惨,但别忘了,他先前已经与剑与火小队打了老半天,体力上不可能不受影响;又乍逢旧爱,正处在心旌摇曳的当口,战意方面也不如往常。

再反观赫里斯,却是蓄势已久的生力军;一身的精气神都已达到了顶峰。这其中的差别,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赫里斯是正统的武者,修炼的也是传统的武技。但这个“传统”是针对于卓尔而言的!在卓尔中已经司空见惯的招式,到了人类面前却成了奇招、怪招;最起码,傲狮就对那种反手上撩的招式极不适应。

而且赫里斯从一开始,就给对方下了个套。其实他并没有杀死对方的打算,先前的偷袭,不过是为了让傲狮以为,他就是一个专职的刺客。

若论伪装,赫里斯的水平实不在达赫妮之下。只不过达赫妮本职是刺客,但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骑士;而赫里斯,这次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装成了刺客!

对付刺客,和对付一般战士自然是不同的;身为刺客,讲究的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因此你根本不用管什么后招,只要接住他们蓄势已久的第一击就行。

但赫里斯不一样!

傲狮一上来就是由于吃了这个闷亏,才被赫里斯那凶悍绝伦的连斩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身覆重甲,不是要害的攻击可以用铠甲硬扛,恐怕他一早就顶不住了。

……

……

武技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别说是处于劣势,就算失了先手都很难再扳回来;因为大家谁都不会犯错。想翻身,那就必然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现在,傲狮觉得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此时正好赫里斯一刀劈向他的左肩——那里的肩甲,已经被赫里斯的快刀割断,正处于没有防护的状态。但傲狮就仿佛没有看到似的,压根就没有躲避活招架的意思,反而一挺手中长剑,向赫里斯当胸刺去!

“太慢了!如果只是这种速度,可是刺不中我的呢。”赫里斯刀势不变,在对方肩上割了一刀,才从容地一错脚步移到傲狮背后,躲开对方的反击。

在战斗中出言讥讽对手,是罗丝的招牌。每一个罗丝的信徒,都严格地遵守这项行为准则,并把它奉为经典。因此若论舌头之毒,恐怕赫里斯不会输给任何人类。

但他的冷嘲热讽刚出口,就给生生地憋回去了,因为傲狮突然开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吼声中,他抬起空着的左手,一把将对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刀锋,又死死地压回到他肩膀的伤口中!

和对弈差不多,在某些的时候,就得考虑用兑子战术来打开局面。

比如现在,傲狮就是用他一只肩膀,来换对方的一口刀!

其实这种交换对傲狮来说,还是有赚头的;虽然伤了肩膀,左手难免会运转不灵,但没有盾牌的左手,对他的帮助本来就不大。而反观对方,二刀流的武者如果只剩下一把刀,那带来的威胁又何止减了一半?

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清楚,但周围的卫兵们扪心自问,他们恐怕做不到傲狮这么狠,这么绝!

本来就已经受创的肩膀,还要再硬生生塞一把刀进去,这是何等的痛苦?更别说用伤口来锁住这把刀了!

冷汗,已经将傲狮的胡子湿成一绺一绺,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笑!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赫里斯也笑了。只不过冷笑藏在面具底下,没有人能看得到。“你以为,”他淡淡地说,“少了一把刀,我的刀法就施不出来了?”

“难道不是?”

赫里斯没有回话,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却用行动向对方证明:你错了!更加狂暴的斩击,如暴风骤雨一般向傲狮涌了过去。如果说先前赫里斯的刀法是流水,无孔不入的话,那现在,便是滔天的巨浪!

傲狮的确是错了。其实赫里斯的天赋并不是双巧手,而是天生的左撇子!对他来说,左手才是主手;因此剩下的一把刀,居然不比两把刀的时候慢多少!

“挡啊挡啊快挡啊!”赫里斯戏谑着说,“倒要看看你能接住我多少刀?”

傲狮的手下在旁边看着,齐齐地惊呼了一声。因为此时他们已经看不清赫里斯弯刀的轨迹了,在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一片扇形的乌光!

于是他们,不由得为他们的领袖担起心来——正如对方所说的,这般连影子都看不见的招式,傲狮又能接几刀?

答案是,他一刀都没有接。在那一片乌光亮起来的同时,一道亮白的闪电!穿透了黑色的屏障,直奔赫里斯的胸口而去——那,是傲狮手上的剑!

反客为主!

傲狮心里清楚,比速度,他是拍马也比不上对方;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是用对攻来遏制赫里斯攻击的。只是那几次,赫里斯都凭借敏捷的身法,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但现在不同了。对方的刀还捏在自己手里,若想躲,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弃刀!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赫里斯显然亦没有闪避的打算,反而千百道刀光汇成一股,后发先至的劈向傲狮的脑袋!“看谁先死!”赫里斯高叫着。

须臾间,刀与剑交错而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奇毒

这下子,在场的骑士们全都傻眼了。/|\泡'书'吧更新超快/|\他们哪里想得到,头儿刚刚扳回了一点优势,转眼间情势又急转直下,竟到了立分生死的地步!

不,或许更加严重一点。如果双方都不变招的话,结局不出意外就只有一个:弯刀,绝对会划破傲狮的喉咙,但同时赫里斯本人,也会被对方的利剑穿胸而过!

同归于尽。

生死之际,赫里斯终于退缩了。一来,他本就没打算杀人,更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性命扔在这儿;二来,在刀剑交错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那略微有些发黄,却毫不动摇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赫里斯读出了对手的心思:这家伙,是在玩真的。如果自己再不变招,对方绝对有胆子跟他一命换一命。

赫里斯暗暗地叹了口气,回转弯刀荡开了对方的剑。论速度,他远在对方之上,当然有机会这样做;甚至在那之前,他还顺手在对方脸上留了个浅浅的刀痕。

但高手相争,又怎容赫里斯贪心冒进?正是因为耽误了这一点点时间,让对方一个跨步抢进了他怀里。虽然赫里斯挡住了剑锋,但傲狮也不含糊,直接调转剑柄,用剑柄后的重物,狠狠地砸在赫里斯腰侧!

“吭”的一声闷哼,赫里斯那娇小的身躯,如风中的落叶般打着转地飞了出去,好在傲狮由于之前的移动,也放松了左手的束缚,以至于赫里斯终于将右手刀抽了出来。

伤口再一次被撕裂,但傲狮仿佛一无所觉。经验极其老道的他,当然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他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

可正当他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空气中,竟多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而这种悸动,赫里斯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来不及调整姿势,一落地,便用手中的弯刀在地上一撑,整个身子贴着地面“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轰——”

赫里斯刚刚闪开,一道光焰,就砸在他原先落地的位置。炽热的火光,燎得他皮肤生疼;而那强烈的光芒,更是耀得他一时间睁眼如盲!好在赫里斯身为卓尔,盲斗的技巧早已是炉火纯青,因此他的双刀,仍能指定傲狮冲来的方向。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居然停住了。

“小怀特!”能听得出,傲狮此刻是相当的愤怒,“你在干什么?现在是决斗啊混蛋!你父亲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大人,您可以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傲狮咆哮着,就像一只欲求不满的狮子,“决斗就是决斗!要是别人能插手,难道我的兄弟都是死人?”

他的手下自然不是死人。此时此刻,他们正趁赫里斯目不能视的当口,悄悄地往走廊的方向移动。看样子,是打算把赫里斯包围起来。只可惜被脚上那厚重的钢靴,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也许普通人在傲狮大嗓门的掩盖下,不会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声音,但赫里斯是谁?

于是赫里斯打算撤了。他又不傻,现下那群牧师已经恢复了战力,再不走,恐怕就真得交待在这儿了!“不过如此。”赫里斯冷笑一声,“之前的比斗,我输给你了么?”

傲狮倒也光棍,只略微定了定神,便直接摇头道:“没有!步战我不如你!”

“那就好。”

傲狮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味,急忙出声呼唤道:“等一下!你——”可惜这个时候,赫里斯已经一个空翻跃向走廊,人在空中,还翻手扔出一蓝一白两个药剂瓶。

“砰砰”两声脆响,药剂瓶在地面上撞了个粉碎,里面的液体四处喷溅。奇怪的是,这一蓝一白两种液体甫一接触,便如同那烧开了的水,扑扑扑地翻着泡泡,紧接着,一阵浓烟便从两种药剂相溶的地方弥漫开来。

“驱散!快驱散!”怕烟中有毒,几个骑士不得已停住了脚步——虽然一群牧师跟在后面,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眼睁睁往毒烟里冲。

天知道身后的牧师,有没有胆子跟着冲过来帮自己解毒?

“不用追了!”傲狮出声制止道。他知道凭对方的速度,只要先起步,自己这些个手下不可能追得上。而且,他还有别的计划,也不虞对方会跑出自己的手心。

他缓步走到小怀特身边,蹲下身来:“小家伙,你怎么样?”——在受到反噬之后,这个娃娃脸的祭司就一直瘫坐在地上,即便是刚才的神术,也是他坐在地上释放的。傲狮很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什么永久性的伤害。

“我没事的,大人。”小怀特苦笑道,“只是四肢有些无力。倒是您……不打算处理一下您的伤口吗?”

“你说得对。”傲狮点头道,“虽然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还是先处理一下比较好……嗯?”说到这里,他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伤处流出的血,似乎太少了!

对方的弯刀上有毒,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出于对自身体质的自信,他可不认为一般的毒素,能浸入他千锤百炼的身体;而且他身为神殿骑士,本身就对这类异常状态抗性极强。

但世事无绝对,有坚硬的盾,就会有更加锋利的矛!

打斗的时候,他就感觉左臂的动作有些不畅,当时还以为是流血过多所致,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只是这种毒的毒性极为诡异,居然让他差点忽略过去。

而松懈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左臂的麻木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愈来愈僵硬的趋势。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中毒了。”身为神殿骑士,像“延缓毒发”这样的小神术自然难不倒他。傲狮一边给自己施术,一边还想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只可惜他做不到——受伤的左半边脸,这时候也开始麻木起来。

“延缓毒发术”,无效!

傲狮一辈子还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种毒,瞧着不温不火,中了之后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但等它真正发作起来的时候,竟是如此的霸道!

“快来人!大人中毒了!”小怀特也慌了。身为战神祭司的他,是发不出四级的“中和毒素”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傲狮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灰败。

“等一下!”此时傲狮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但他仍固执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不忙中和,先去把你父亲找来——我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

第四百五十八章 浑水

“大人,唉……您这样实在太危险了!”老怀特皱着他那张桔子皮一样的老脸,忧心忡忡地说。

未着牧师袍的老怀特,看起来和街边上一个普通的老头儿也没什么不同:神情疲惫、热心……却又有些絮叨。之前的十几分钟里,他就一直想找到某种不那么直接的措辞,来指出对方的错误,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其实老怀特的品级不低,作为外驻浮冰港这样大城市的首席牧师,他在很早以前就挂了主教衔。但就跟那边的地方官见了钦差一样,面对着傲狮,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别瞎操心了老伙计。”傲狮摆了摆手,笑道,“操心不老么?我自己的身体心里还能没有数——”说着话,他一脸轻松地晃了晃缠着绷带的肩膀,“瞧,现在不是跟没受伤一样?还是说说你那边,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吧,我都等不及了。”

“哎呀,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爱逞强。”老怀特无奈地咕哝了一句,摇摇头,把话题又转回到傲狮所中的毒药上,“我分析过了,那是蝎尾狮的毒液……很厉害的东西。”

“蝎尾狮?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老怀特并不打算让对方为这个费神。他直接取出一个纸卷递了过去:“资料在这里;是我自己在文献中查的,冒险者图鉴上的那些,可做不得数。”

除了写着这种生物的大概习性之外,纸卷上,还描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小画:画的是一只仰天长啸的狮子,只不过这狮子通体泛红,腰背处,还生了两只宽大的肉翅。

最特别的是,它的尾巴,就像是把蝎子的尾针,放大了无数倍的结果!

力量、灵动、阴狠;这三种格格不入的属性,在它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可想而知这种邪恶的生物,已经强大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地底生物?”傲狮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在大陆上,有什么组织或个人习惯用这种毒液吗?”

“据我所知,没有!”老怀特信誓旦旦地说,“蝎尾狮本就稀少,再加上生活在地底,本身又有不下于七级强者的实力,因此毒液不太可能大批量获取……而且它的毒性虽猛,发作起来的效果却太特别,让人感觉麻痹之外,浑身的肌肉还僵硬如铁;用这个进行刺杀,好像太过招摇了吧!”

老怀特分析得没错。对于刺客、潜行者之类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来说,太出名可不是什么好事。对方又不是傻子,为何要选择这么一种,很容易暴露他们身份的毒药呢?

这一点,恰恰是最令人生疑的。

傲狮站起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在屋里来回地踱着圈:“你说,会不会这毒药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大人的意思是,”老怀特眼睛也亮了,“对方用这种极为明显的特征,来掩盖其他的痕迹么?……嗯,很有可能呀!我记得大人刚才说过,与您交手的,是一个女人?”

“嗯,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很像一个女人。怎么了?”傲狮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毕竟对他来说,和一个女人打成平手并不是

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这就对了。”老怀特笑眯眯地说,“您知道,大陆上以武技闻名的女人并不多,有资格与您一战的……啊!会不会是南边的那个艾丝?”

——艾丝,全名是焰拳之艾丝·梅兰达;新拉姆共和国一颗璀璨的将星。现年三十四岁的她,在几年前,就被大陆公认为“最有可能达到九级巅峰的女武者”。

不要以为这句评语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就连天纵奇才的斯诺,都是三十五岁的当口上,才将将跨过了九级的门槛。更别说女人身体上的局限,注定了她们的武者之路,要走得远比一般男性更为艰辛。

至于那焰拳的称号,倒不是指她得意的武技,而是来自其战场上的卓越表现——不单是擅长火攻;她就好像一只燃烧的铁拳,总是能狠狠地揍在对手防护薄弱的地方。

想当年梅兰达刚刚出道的时候,傲狮曾与她交锋过几次,直到现在,还对她侵掠如火的作战风格记忆犹新。

“不,不会是她。”傲狮思量了半晌,才斩钉截铁地做了结论。“虽说擅长剑盾的她,不是没可能在近年间学了套诡异的刀法;但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骑士,断没有机会掌握那种轻灵变幻的步伐!”

之后两人又想起了几个名字,不过随即又一一都否定了。毕竟赫里斯不管是刀法还是步法,都与大陆上常见的武技大相径庭。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人类脚下极深邃的地底,有一个名为“剑舞者”的高级战士进阶职业;更想不到赫里斯其实压根就没有故布疑阵的意图——反正在地表,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像女人不是他的错,演了几十年替身不像那才有鬼,至于弯刀上的毒,这里倒要解释一下了。

赫里斯的双刀,本来是不淬毒的,只是老包怕他那两把锃明瓦亮的弯刀在潜入时耽误事,因此随手从身边的一个战士身上,抽来两把勒令他换上。

而这个战士,是娜德伦的亲信。

与娜德伦一样,这战士自然也出身于迪斯特纳家。在人类的社会中,蝎尾狮的毒液那是万金难求,但对于原来的迪斯特纳家来说,那只是一种效果不错的毒药而已。

傲狮与老怀特在那里殚精竭虑地妄自揣测,包光光自然是看不到的——他既不是神仙,也没有上帝视角,又怎知道自己随手拎来的一对弯刀,居然还有着远胜烟雾弹的效果,愣是把本来就够浑的水,搅得跟烂泥汤似的。

此时他正跟着剑与火小队的众人,在碧流河的河滩上飞奔。

这碧流河,就是整个半岛上最大的一条河流了,它纵贯浮冰港,在大桥区的尽头奔流入海。说起来那大桥区的“桥”,就是横跨其上的。

可惜的是,这条河的水量不足,河床也浅,根本就没办法通航;因此浮冰港若想像大陆南方的某些港口那样,海运直接转河运,是行不通的。

本来河还能给人们提供饮用的淡水,但人一多了之后,这条河,便成了大家倾倒垃圾的场所。久而久之,河水终于是变得臭不可闻,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见河里长出条史前巨鳄之类的变异生物。

虽然后来由贵族和大商人出钱,下死力整治过一阵子,但有所好转的,仅仅是处在繁华街区里的河段,就比如大桥旅店附近。其他像眼下老包所处的地方,可就没那么花心思了。

因此包光光跑这一路可没少遭罪,陷了一鞋壳烂泥不说,口鼻中,尽是一股怪异的味道。说臭吧,还谈不上臭;有点像隔了几夜的劣质糕饼。

明明是来自外界,但那股味道,总好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一样,挥之不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尔虞我诈

沿着河滩跑,诚然是摆脱骑兵追击的方法之一;毕竟在满地的乱石和烂泥间穿行,四条腿还真不见得就一定占便宜。但是,这法子显然还算不得最好。

在包光光看来,要脱身最好的手段,莫过于出了教堂便乘坐小船,顺着碧流河直入大海。只要人到了海上,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浮冰港的海岸线那么长,别说教堂那几个人,就算是调动军队,也没办法守住所有的地方。

因此在开始的时候,包光光还总怀疑,对方为什么想不到如此简单的法子,后来他才想明白:不是对方没想过乘船出海,而是因为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他包光光!

对于剑与火小队来说,横空杀出来的老包实在是敌友难辨;在没确认老包的态度之前,他们又怎么敢将自身的秘密,大咧咧地暴露在老包面前?

于是,他们便带着老包,故意在河滩上兜着圈子,那意思,就是想让老包忍不住,自己给他们一个交待。

只是佣兵们没想到的是,对方仿佛突然变成了闷口葫芦,这一路上,愣是没跟他们说一句话。到最后,反而是他们自己有些不耐烦了。

行至一处不甚茂密的小树林边,巴尔巴斯终于停住了脚步,开口道:“到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关于阁下先前出手相助,我们假面军团不胜感激。”说着,他还弯腰向包光光施了一礼,“那么,不知接下来阁下作何打算?”

“妈的,都这时候了还装!”一听对方还自称“假面军团”,包光光就禁不住一阵火大。

其实若论心急,老包无疑比他们更甚。他巴不得赶紧把刚铎弄醒,好从他那盘问小辫儿的下落。但包光光也知道,这种事最是鲁莽不得,比较稳妥的选择,便是等赫里斯追上来再说。

只有他们俩凑在一起,才能保证就算待会谈崩了,也能凭武力将人强行抢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没见赫里斯的人影,让包光光不由得有些担心。

但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再拖下去了。很显然,对方先前的那番说辞是在套他的底。如果他的回答不对盘,接下来,就只能是分道扬镳。

“既然你们爱玩角色扮演,那就大家一起玩吧!”瞬息间,老包心里就有了主意。反正“拉大旗作虎皮”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正所谓熟能生巧,巧而能精。

“不用客气,”他好整以暇地回道,“五湖四海是一家嘛!而且我们莫迪斯特老大人,对假面军团的大名也是早有耳闻,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他本人,向假面军团的各位致意。”

他心想既然整个黑颅佣兵团,都有凯奥凯官方的背景,那其中的剑与火小队自然也不例外。

要想与对方搭上话,借用莫迪斯特这个凯奥凯工部大臣的招牌准没错。再说刚铎是阿方索的属下,而阿方索又是替莫迪斯特工作的,这样算起来,刚铎也算是莫迪斯特的人,这样一会要起人来,才够名正言顺嘛。

“莫迪斯特大人……不倒之莫莫?”

巴尔巴斯与那个真名叫格芬尼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一丝惊骇。

他们并没有怀疑老包的身份。毕竟在他们看来,对方出手相助必定是为了向他们示好,因此没有任何在身份上做手脚的必要。

——他们哪知道站在面前的,正是假面军团的创始人;这一次,是假李鬼遇上了真李逵。令他们的担忧的,只是莫莫这个老家伙手伸得够长。

天知道他不遗余力地结交佣兵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起来,老莫莫与唯尊家的关系并不好——身为坚定的保皇党,像唯尊这种权倾朝野的大家族,当然是莫莫警惕的对象;说得更直白一点,莫莫他本就是太阳王特瓦兹八世扶植起来,用以对付现任唯尊家家主,凯奥凯当今首相大人的一把刀。

而站在唯尊家的立场上,对老莫莫这种绝不可能被收买的对头,他们当然是想除之而后快。

虽然太阳王在位一天,他们就不敢真个动手,但也别指望唯尊家,会对莫迪斯特的手下有什么好脸色。

“真稀奇,”那个真名叫格芬尼的女人,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居然会对我们一群小小的佣兵感兴趣。”

先前她的面具虽然被老包扯去,但这时候,她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戴在脸上,只是面具的模样,倒有几分像《街头霸王》里面的铁面钢爪巴洛克。

老包不清楚凯奥凯官场上的那些龌鹾,因此就没听出对方话中的揶揄,还故作豪爽道:“佣兵又怎样?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各位都是有实力的人,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这个世界,本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说法,但巴尔巴斯与格芬尼,俱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只略一沉思,便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于是两人心里的惊骇更甚——难道说,这老莫莫还有造反的心思不成?巴尔巴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阁下。不知您来的时候,那位莫迪斯特大人还有什么交待吗?”

“当然是合作!”包光光竖起一根手指,“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从大人那里得到;不管是财富,还是荣耀。”

反正是空头支票,他自然开得是轻松愉快,更何况,这支票上还签的别人名字。

如果是一分钟之前,只怕巴尔巴斯想都不想就会直接拒绝。若不是没有把握,他们甚至一早就动手了——倒没有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是将对方打上一顿。

然后“一不小心”,让对方成功逃生。

无论接下来,莫莫和真正的假面军团有什么举动,都是巴尔巴斯所乐于看到的。就算不能给莫莫添多大的麻烦,但最起码。也堵死了对方与假面军团合作的可能。

但现在不同了。

“也许这一次,还能获得些什么意外的收获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巴尔巴斯试探着说:“那不知莫迪斯特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假面军团效劳的地方?”

包光光笑眯眯地说:“只是希望你们能帮大人一个小忙……你们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的关键,据我所知就在‘他’身上。”

说着话,他顺手朝刚铎那边指了指——那家伙看来是中了某种禁制,不然也不会在人背上颠了一路都颠不醒。老包不知道那种禁制究竟是不是对方下的,但如果对方有办法解除,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且他也没骗人,小辫子的下落对他来说,的确是顶顶重要的事嘛!

巴尔巴斯笑了。他直起腰,用一种了然的口吻道:“原来莫迪斯特大人,也对这‘魔法塔’感兴趣啊!”

第四百六十章 谁的计划

“魔法塔?”包光光听得是一头雾水。他知道对方来浮冰港的目的绝不单纯——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没有足够的利益,谁吃饱了撑得大老远从凯奥凯巴巴地跑过来。

尽管凯奥凯有几艘当初神圣拉姆帝国留下来的地精飞艇,但那玩意,可比坐民航要遭罪多了。

最起码上面没有穿着制服短裙的美女递水送餐。

因此一开始包光光还寻思,对方的目标会不会是洁西卡;毕竟黑颅佣兵团的官方背景,决定了他们会接到一些官方不好出面,或是比较敏感的任务。而洁西卡小妞的身份,正好满足这些条件。

但从巴尔巴斯的话风来看,似乎又不是——魔法塔?什么东西?要知道按大陆上一般的叫法:魔法师居住的地方,都是叫“法师塔”的!

莫非是像图书馆一样,专门用来保存魔法书籍的塔?还是每一砖每一瓦,全部都是由魔法构建的塔?可据包光光所知,别说是浮冰港附近了,就算整个北地,都没有符合的建筑啊。

最大的可能,就是刚刚出土,还没被大众所知的某处古代遗迹了。

“遗迹?”包光光心念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魔法塔”是什么玩意他不清楚,但若说“遗迹”,他们滚石边上不是正巧有一个吗?

——大炼金师雷鸣留下的,那艘月精灵的战舰!

当年流晶离开冰原时,就曾从遗迹中带走了什么东西,包光光怀疑那是一枚异形的蛋。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就隐隐有一种感觉:流晶,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流晶选择与赫巴图老头合作,并且近年来一直不惜人力物力,大费周章地往冰原上倒腾粮食;说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某一天回来的时候铺路?

七年过去了,想来,他那边也应该做好了准备才对——最起码现在的他,在唯尊家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再联想起黑颅佣兵团那凯奥凯官方的背景,包光光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眼前这帮人,弄不好还真是来给流晶打前站的。

如此一来,从他们嘴里冒出“魔法塔”之类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猜想只是猜想,要知道它正确与否,还需要进一步地确认。于是老包哈哈一笑道:“前人的恩泽,自然该有实力者得之。若任其落在一群未开化的蛮子手上,岂不是暴殄天物,明珠暗投?”

话中的陷阱,就在“未开化的蛮子”这几个字上:用在这里,可以是讥讽一切敌人的话,但仅仅从字面上看,又分明是特指冰原上的那些野蛮人。

一切就看听这话的人,是不是心有所想了。

巴尔巴斯根本就没意识到老包是在拿话试探他——一上来,这家伙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老包是莫迪斯特的手下,还一门心思的想从他那挖出点什么。

“大人远见。那帮野蛮人还懂什么魔法?”巴尔巴斯先是顺着老包的话恭维了一句,然后才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的战力倒是令人颇为头疼;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解决呢?”

“他们?一群脑袋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包光光不动声色地摇着头,但在他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那个猜想,居然是真的!

其实都不用巴尔巴斯刻意重复,只要他没反驳或是露出诧异,包光光就几乎可以确认了——虽然巴尔巴斯的脸上还戴着面具,但如此近的距离,他只要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变化,都瞒不过老包的感知。

得到了想要的资料,老包已经没心思再与对方打机锋了,只信口胡柴道:“其实很简单。就算他们的武力再强,只要我们不与他们交锋不就行了?”

“如果是平时,当然不可能在不惊动那群野蛮人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毕竟冰原是人家的地盘。但此时不同。据我所知,每年的十一月末到来年的二月间,是冰原上最冷的时期。一般在那个季节,野蛮人是不会出来活动的。只会缩在各自的屋子里。这项传统,在他们那里叫做‘猫冬’。”

“这很容易理解:毕竟那段时间冰原上几乎都无法通行,更别说是狩猎了。但是,也仅仅是‘几乎’而已;对于像诸位这样的高手来说,未必就找不到一条可以通行的坦途!”

“所以只要我们……”说着说着,包光光却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别是叫他一语成谶吧?

仔细一思量,若对方按他的办法,还真有可能从冰原人手中抢出点什么。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无意中泄露了天机,老包恨不得抡圆了抽自己俩嘴巴。他赶紧补救道:“不过天地之威,可不是那么容易对抗的;所以我们一定要事先做足准备。”

巴尔巴斯没接话,只是和那个真名叫格芬尼的女人,好像见鬼般一起直勾勾地盯着老包;而包光光此时心里正在惴惴,怕说多错多,干脆就掐住了话头。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地,在场的众人便听到了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

也只有衣袂破风的声音!

是的,没有脚步声,亦没有枝叶“悉悉索索”的抖动声,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一面大旗,在风中“猎猎”地飞舞;一时间,甚至连虫鸣都已经沉寂下去。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效果,就只有一个原因——杀气!

铺天盖地的杀气,有如潮水般从树林那边向众人涌来。周围的空气都骤然降了几度,佣兵中有那实力稍逊的,不得已“刷”的一声抽出了兵刃,借助兵刃出鞘的气势,才堪堪抵御得住。

“高手!”巴尔巴斯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因为从这股先声夺人的杀气中,他已经感觉出来人的实力,竟完全不下于全盛时的自己。如果换一个时间,他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之后,他却是万万没有把握去试一试的。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唯一的例外,就要属包光光本人了。

这家伙,居然还在笑。

“各位不必担心,是自己人!”他一脸笃定的对巴尔巴斯说,紧接着又略略提高了一点音量,语带不满地盯着附近的一处树冠:“路上堵车吗?来得这么慢?”

第四百六十一章 退却与回归

老包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处的树冠一阵晃动,紧接着,从里面跃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肥大修士袍的奇怪家伙,在他的脸上,还戴了一个十分古怪的铜面具。

只见他袍袖飘飞,轻飘飘的恍若御风而行,落到地上点尘不惊——这份身法,已经足够骇人了;就算是全盛时的巴尔巴斯。也绝对做不到那份优雅与轻灵。

“是他?”双方这一照脸,巴尔巴斯的瞳孔就骤然一缩。他并不认得赫里斯,但是他见过赫里斯的一个化身——神威狱的驱魔师范·海辛!

本来那个角色是库瑞娜的,但早上出门时,为了保护老包的安全,赫里斯与她偷偷地换了过来。当他们跟着艾莉婕,来到原先第三团的驻地时,碰巧遇上了与老霍格一起登门拜访的剑与火小队;而巴尔巴斯,就是那时候与赫里斯见过一面。

虽然老包当时也在场,但那时候,他脸上可没像现在这样戴着面具,巴尔巴斯当然认不出来。

然而赫里斯不同。

——首先他和库瑞娜的面具颜色差不多(夜色中,铜黄与金色本就容易混淆),又都是嘴部有开口的;再加上那一身长袍,因而巴尔巴斯,反倒阴错阳差地认出了赫里斯的那个身份。

“原来是神威狱的范·海辛大人当面。”巴尔巴斯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低沉,犹如那野兽受伤之后的低吼。

一听来的是神殿中人,佣兵们登时如临大敌般围成个圈子,拔出武器,指着落地的赫里斯。

赫里斯却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他们似的,只遥遥地朝老包点了点头,便缓步往这边走来。一边走,他一边开口道:“没什么事。只是你走了之后,我寻隙与那家伙打了一架;结果,我赢了。”

没有兴奋、没有欣喜。语气中透出的那份淡然,让人感觉仿佛他陈述的,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但巴尔巴斯心里可一点都不轻松。

要知道,傲狮可是九级的骑士,就算下了马,至不济也有七级巅峰接近八级的水准,而这个范海辛,居然轻言能赢了他!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巴尔巴斯惊骇欲绝的是:对面那两个人,显然是认识的!

先前还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妥,但两人走到一起,巴尔巴才猛地发现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十分微妙的联系:比如说,两人的体型一高一矮,表现出来的性子是一动一静,就连那式样本就差不多的面具,都是一白一黄;完全可以用“相得益彰”来形容。

这样的两个家伙,说不是搭档,恐怕都没人信吧!

“难道,莫莫这老家伙,和神威狱已经联手了?……看来,神殿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呢。”太多的信息,让巴尔巴斯竟有了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于是,他打算闪人了。

不然还怎么办?论打吧,没什么把握;想要的资料又已经到手,不走还留在这过年么?

给了老包一个含糊的答复后,巴尔巴斯便带着人缓缓地退入了树林。至于刚铎,则在老包的强烈要求之下,给他们留下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同时惹翻了莫莫和神威狱两大势力。

……

……

虽然几经波折,但结果,总算是仍在老包计算的范围之内。只是对方退走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回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治疗师’先生!”

包光光先是一惊,但紧接着,他心里又释然了:既然对方认出了“范海辛”的身份,捎带着想起当时和赫里斯一起在场的他来并不稀奇。

目送着那一抹亮眼的红色没入树林,他忽然露了一个促狭的笑容,接着便双手合成喇叭,卯足了劲朝那边大喊道:“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

话音刚落,他就十分满意的望见那女人打了个趔趄。

赫里斯翻翻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对方都走光了,他这才默默地走到昏迷不醒的刚铎身边,俯下身,拉住其一条胳膊,应该是想将人背起来,但他刚动手,就被老包给拦住了。

“还是我来吧,”包光光说,“既然受了伤呢,就老实一点;等换个地方,我再好好给你检察一下。”

赫里斯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多新鲜,”包光光嗤之以鼻,“虽然你掩饰得不错,但要是真没受伤,按你的性子恐怕早就躲起来阴人了,还能特意把杀气全开,弄得跟个屠夫似的?……对了,先把这个喝了。”

说着话,他扯去外面的修士袍,从法袍的内袋中,取出一瓶绿莹莹的液体递了过去。

“是什么?”

“大还……液,”包光光瞪了对面的好奇宝宝一眼,没好气地说,“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喝你就喝——伤号,就要有伤号的觉悟好吧?”

那瓶东西,实际上老包配出来,专门用来治疗内伤的药剂——当然效果不如传说中的“大还丹”那么牛,只是聊胜于无吧。

至于他那本书上的神恩,治疗效果虽然立杆见影,但那毕竟是以透支生命力作为代价的,很可能会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如果不是命悬一线或是正处于激烈的战斗中,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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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斯的肋骨裂开了,万幸没有骨碴子扎进内脏。对于这种伤,牧师的治疗术,无疑比他包光光的手段更为有效,因此在回到驻地后,老包就第一时间把人扔给了库瑞娜,并且严令赫里斯三天之内不准下床。

一方面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就好像父母将不听话的小孩禁足一般。

说起来,这家伙突然一反常态地跑去找人单挑的行为,让包光光直感到困惑不已。他绝不相信坚忍如赫里斯,也会像漫画的男猪脚一般热血无极限,因此包光光分析,今天晚上那看似鲁莽的举动,恐怕是另有深意的。

隐隐约约间,老包能察觉出对方在布一个局,一个庞大的,连他都看不透的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赫里斯的这个计划,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

因此他并没有逼问赫里斯,而且现在的他,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说,要怎么唤醒刚铎这个“睡猛男”。

是的,刚铎睡着了。

一回来,老包就给他作了全身性的检察,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很不错,甚至没发现有任何的不妥——睡梦中的他呼吸平稳,脉搏有力,面孔红润得像个刚刚得了表扬的孩子。

除了不肯醒过来之外。

包光光分析,这八成是一种奇怪的诅咒,而库瑞娜也认同了这一点。只不过接下来,她却固执的认为这种诅咒是良性的,有助于病人身体的恢复。

只要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人自然而然就会醒了,给老包感觉,就好像那边传说中的“龟息功”。

虽然心里感觉库瑞娜的判断不怎么靠谱,但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主意好想,只能把人先交给小光头安置。不过这段时间,包光光也没打算浪费,正好是该找某人算算账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冰原的男人

当他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洁西卡的房门时,小妞正半躺在那张沉木的雕花大床上,盖着锦被。在她面前,还放了一本翻开的书。见包光光进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用问询的目光瞧着老包。

被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盯着,包光光不知为何竟软了下来。他讪讪地笑了两声,眼神游移着问了一句:“这么晚还没睡哪……看的啥书?”

洁西卡没说话,只信手将放在被头上的书合起,让老包看到书皮上的那行大字:《不羁之民》,下面还一行小字“让一切陈腐的,粗暴的,不公正的统统都见鬼去。”

“好家伙,一个大公爵之女居然没事看反书。”老包头皮一阵发痒,不由得伸手搔了搔,口中却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住得还习惯么?”

“还好。”

“嗯,那就好。”老包忙点头道,“唔……我瞧你这枕头有些硬,干脆给你换一个吧!”

洁西卡在他脸上扫了两眼,终于“咭儿”一声笑了出来。可紧接着,她又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好了。”

小妞那“公事公办”的面孔让老包一阵火大。他咬了咬牙,一个高蹿到对方床前,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哦?”洁西卡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你指什么?”

“格芬尼!”

这个名字,是老包从神殿的那个高阶骑士嘴里听来的。那时候老包刚好将那个红发女人的面具扯了下来;而在这之前,老包只知道她叫“凯瑟琳”。

从骑士当时的反应,老包就知道他与这女人肯定是认识的,而且相当的熟。

再加上当赫里斯释放杀气时,佣兵们在没有得到命令的前提下,曾自发地围成圆阵防御;但圆阵之中受保护的,竟不是他们的队长巴尔巴斯,而是这个女人!

这一幕,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包光光有理由相信,洁西卡,与这个不知叫“格芬尼”还是“凯瑟琳”的女人八成是认识的;毕竟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子,其实非常的小。

各大势力“有头有脸”的人物,统共就那么几个。就算平日里无缘一见,各种邸报也会将其人的长相与资料,深深地刻在你脑海中;以确保在任何时候,你都不会因为认不出某人的身份,而陷于被动。

那骑士不是一般人。

只看他超卓的战力,和能指挥所有牧师的权势便知道,这家伙在神殿内部的地位一定不低。既然他都认得那个女人,那么不但照过面,甚至还与她硬拼过一招的洁西卡,有什么理由不认识?

而且回过头来想想,当时洁西卡的态度也有问题:隐藏得很好的她,根本没必要主动跳出来与那女人针锋相对。

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与这女人本来就有仇,又或者,是感觉到了这女人潜在的威胁。

这威胁显然不是来自对方的战力,因为在这方面,事实证明洁西卡绝不逊色于她,只能是来自于对方的身份!“白鸟之格芬尼·科尔萨·泽·冈达尼尔……”

在一长串的名字之后,终于从洁西卡嘴里,吐出了那个令老包心旌摇动的姓氏:唯尊!

这里所谓的“白鸟”,其实就是天鹅。不管是从那女人显赫的身世,还是其优雅舒展的剑术来看,这个头衔都当之无愧。

……

……

如果说这世界上,谁最希望洁西卡的婚事告吹,大概除了众神殿外,就要数这个唯尊家了。

作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凯奥凯有一个过于强势的王室,那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因此,破坏洁西卡与二王子的婚事,对他们来说那是志在必得。

与包光光那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同,为了能达到目的,他们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想来要是能撇清自身的话,他们才不会介意让洁西卡彻底消失。

一了百了,岂不正是最好的方法?

当生命有可能受到威胁的时候,洁西卡作出这样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包光光可以理解对方的顾虑,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就不会因此产生某些别扭的想法。

“你是觉得,我没能力保护你呢,还是认为我会把你切碎了卖给唯尊家?”包光光转过脸,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因为他怕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我没有那个意思。”洁西卡笑道,“只不过不想见到他们而已,倒是你多心了。”

“你不想见的人,谁也不会逼你见;你不想去的地方,谁也没没办法押着你去。”包光光强压着胸中翻滚的怒气,一字一句地说,“有什么困难不能对我明说呢?还是说……在你心中,我包光光就那么不可靠?”

“和那个没关系吧?你根本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包光光冷哼一声,“既然我敢把话撂在这,就不是说着玩的。唯尊家又怎样?众神殿又怎样?哪怕是你老爹的紫金联盟都一起出兵,又算得了什么?你也不打听打听,从古到今,我们冰原人怵过谁?”

声音虽然不高,但任何人,都不难听出话中那一往无前的决心,和那份舍我其谁的睥睨。

这时候洁西卡才意识到:原来眼前这个胆小怕死,机巧百变的小男人,与隔壁那个恐怖的光头壮汉,其实在骨子里并没有任何不同。他们似乎都随时准备着,迎接这世上的一切挑战

——只不过一个是用斧子,另一个,则是用他的法术与头脑!

“何必呢,”洁西卡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是也最讨厌麻烦的吗?”

这时候老包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番话,又猛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是给忘了吧?我,是个男人!……需要我经常提醒你么?”

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洁西卡禁不住心中微微一颤,赶忙逃也似的低下了头。于是,书皮上那行小字便映入了她的眼帘——让一切陈腐的、粗暴的、不公正的统统都见鬼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夜、天下

第二天早晨啊,太阳出来了——也许会有人对这样“跳跃式”的描述感到不满,但实际上,当天夜里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有旖旎,没有火花;更没有人民公仆粗暴地冲进去,放了商家,却理直气壮地罚消费者几千块现大洋。

那晚她和他就只是聊天,儿时的梦想,对生活的感悟;有趣的见闻,以及所有芝麻粒大小的琐事,都在谈话中一点一滴地流淌出来,汇聚成一股暖暖的细流,滋润着彼此的心田。

从洁西卡那里,老包更清晰地了解到当今世界的格局,有点像那边历史上的三国:众神殿雄踞北方,千百年的信仰,让他们统治的根基牢不可破,相当于那边的北魏;凯奥凯则占了西边直到沙漠的广大土地,有点像那边的西蜀。

紫金联盟处在这两大势力之间,时而联“刘”抗“曹”,时而联“曹”抗“刘”,自然是那让人琢磨不透的东吴了。只不过它所处的位置,却占了历史上的人家“北魏”的地盘。

而这个世界凯奥凯,也远比那边的“西蜀”要大得多,不管是从国土面积,还是国力上而言;说起来,倒更像是战国时期的“秦”。

继承了前朝“神圣拉姆帝国”大半家当的他们,是如今当之无愧的老大;即便是众神殿,也很难只凭一家之力与他们分庭抗礼。

之所以凯奥凯还没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一方面是因为北方草原上兽人的威胁,另一方面,也与其南方接壤处有个十分敌视凯奥凯,并自认为正朔的“新拉姆共和国”有关。

这个新拉姆共和国地盘并不小,毫不客气地说,在各个方面,几乎都能同紫金联盟比肩,但由于其内战不断,无暇加强对外界的影响,因此三大势力中并没有它。

本来一个国家内战打得正欢,绝对会引来是外敌的觊觑;但与之接壤的凯奥凯和众神殿这两大势力,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只因为新拉姆共和国中,有一个宗师。

宗师!

一直以来,大陆上都盛传着一句话:“只有宗师,才能对抗宗师。”虽然话略有夸张之嫌,但也说明到了那种境界,几乎就可以忽略数量上的差别了。

作为人类武力所能达到的巅峰,宗师,不但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更是威慑敌人最有力的武器。没有之一。

他们虽不可能一个人攻城掠地,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独挡十万大军;但一个发了狠的宗师,却能随心所欲地刺杀敌方的高层,由上至下地制造混乱。让你就算把地方打下来,都没有人去治理。

花费无数,得到的却只是地图上一块加了注解的所在,这种赔本的买卖除了疯子,估计没有哪一家“大人”肯干。

所以在老包眼里,宗师这种东西,基本上就相当于异界版的核武了。

说起来,凯奥凯能被无可争议地誉为第一强国,很大程度上也在于人类原有的四大宗师中,它一家就独占了两个,只是其中一个不怎么支使得动。而最后一个宗师,便是在众神殿里。

当然不是教皇,而是一个不知名的老修士——就好像少林寺的第一高手绝不是方丈,要么是扫地僧,要么是做杂役的觉远,要么,就是般若堂里面的某个武痴。

这很容易理解,一个整天俗务缠身的人,哪还有时间和心思修炼?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这个特例就是狂龙领的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身为领主的他,居然还能在四十出头的时候进入九阶,更是在十年前兽人围困紫金城的时候,召唤出黑暗之龙兰达,一举奠定了其“宗师之下第一人”的地位。

甚至在许多人心里,便干脆把他当作“第五宗师”了。

正因为有他,紫金联盟才摆脱了没有终极武力的尴尬,对外彻底挺直了腰板。只可惜这个狂龙领主,似乎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在那之后,便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对此包光光很不理解,在他看来,一个追求突破自身极限的人,没道理对世俗间的权势这般热衷。但洁西卡说,没有人能看透她那个族叔。

在年轻时,他就被人称作“迷之万罕瑞德”,直到他继承了领地,又成功召唤出黑暗之龙兰达之后,以前的那个称号,才渐渐地没人再提起了。

后来洁西卡也曾问老包,为什么对宗师的事如此感兴趣,包光光告诉他,是因为对前辈高人的敬仰。洁西卡听过之后不屑地耸耸鼻尖,也不知信了没有。

老包也不想敷衍对方,无奈他心底的念头是绝不能说出口的——他可不想让女人为他担心。即使这女人,也许注定了今生无缘和他走到一起。

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心里就隐隐有一个预感:那就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与那些个宗师之间必有一战。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这份预感是从哪里来的,若非要说个理由,大概就是他身为一个穿越者,那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宿命吧。

……

……

本来与洁西卡聊了一宿,老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在之前冒险的时候,他们俩就经常睡一个帐篷。

洁西卡怕冷,夜里睡到一半滚进他怀里来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双方早已经不会为这个而尴尬;有时候早上起来,相互间还能调笑几句,颇有些温馨而又和谐的味道。

但这次从洁西卡房间出来,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一路上遇到的家伙,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愣是让老包想起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舌头根子压死人”之类十分恶心的话,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混蛋哪!”一个小时之后,包光光终于被盯毛了。他一把将面前的剧本掀得满屋子都是,然后跳起来指着葛尔丝蒂拉的鼻子,大声道:“该死的,小葛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白痴!”小光头横他一眼,“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吧?”

“你说清楚!我做什么贼了?啊?”包光光暴跳如雷,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如此气愤的原因究竟是被人冤枉成“贼”,还是气自己居然因为聊得入巷,而压根忘了所谓“做贼”这码子事。

“你说你们这些人不觉着无聊么?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慢说我还没干什么,就算真做了什么,又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老包一口气将心里的别扭全都吼了出去,末了还来了一句,“爱咋猜咋猜吧,反正老子是身正不怕脚歪我告诉你。”

“谁有空管你哪儿歪!”没来由的吃了老包一顿排头,小光头也火了,“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个眉毛人类已经醒了,你爱去不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疑点,与整体的攻防

他口中的“眉毛人”,指的自然是刚铎无疑了,毕竟那家伙的两条眉毛,浓得几乎都要长到一起,看上去,就好像白板上用浓墨重彩写了一个大大的“一”字。/|\泡'书'吧更新超快/|\

小光头的嘴巴还不算毒,若换了老包,可能还直接喊“一哥”呢。反正他对阿方索那帮人,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刚铎这么快就恢复了意识,也算是意外之喜,老包实在恨不得三步并两步赶过去。但他同时也清楚,得罪了小光头,醒来的人可能随时会再睡下——作为一个魔法师,这小子有太多的手段让人长睡不醒了。

在收了蝎尾狮为魔宠后,小光头的实力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同时操控两台扎古,已经是他的极限,毕竟扎古不管是威力,还是操作的复杂程度都远甚于他原先那些山寨版傀儡。

而且刚刚入伙的蝎尾狮,也没学会与扎古配合,必须要主人时不时的通过灵魂链接给它下指令,才知道该如何进退。

这就好像一个王牌前锋,一直以来都是整支队伍的核心,可转会到另一支拥有两个“高中锋”的队伍后,他就必须改变以前的风格,才能融入到新球队的攻防体系中去。

是的,在包光光看来,一个召唤师就相当于球队的教练。

他有时候也会突发奇想:如果给小光头的召唤物凑齐五个,是不是也能打出“二三联防”之类的战术来?

平心而论,小光头如今的实力已经很强,两个扎古都是能在三秒区内硬扛硬打的人物,完全可以作为攻防的核心;作为前锋的蝎尾狮,冲击力强、速度超快、更兼具了一定的远射得分能力;实在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悍将。

但对于一支球队来说,现在的“小光头队”并不均衡,内线要远远强于外线,因此他急需一个拥有远程压制能力的“三分神射手”,来增加球队的攻击点。

更迫切的,是需要找到一个大局观好,能盘活整支球队的控球后卫——该角色必须具备一定的战场解读能力与指挥能力;不然每一个球怎么打都要问小光头这个教练,估计打不了半场他就要累吐血了。

不过这样的人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况是懂得战术的召唤生物?对此包光光显然也没什么办法好想,只能看小光头自己,以后的机缘了。

……

……

答应了帮小光头构建“召唤生物的攻防体系”之后,包光光这才勉强得到了对方的原谅。在小光头的引领下,他终于见到了刚刚醒来,却容光焕发得令人嫉妒的刚铎。

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乌鲁、班得瑞和阿方索那帮人居然都在,而库瑞娜,正在给刚铎做全身性的检察。

没有赫里斯,他昨晚上刚刚被老包禁足在床。

听到两人进来的脚步声,库瑞娜头都没回,就直接开口道:“好消息和坏消息。”

“你怎么也学这个……”老包现在哪还有心情玩这种调调,只一叠声地催促道:“赶紧长话短说!”

“你的女人下落不明。”

“呃?完了?”库瑞娜的话绝对够短,短得让老包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他才傻傻地问,“那么好消息呢?”

一旁阿方索解释道:“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最起码,乌吉娜她还没落到众神殿手里。”虽说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但一个多月以来朝夕相处,足已让他对那个乐观坚强的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这种感情即使在他平淡的语气中,也隐隐地透了几分,就好像藏在床底发酵的臭袜子,包光光又如何听不出来?

只是他内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为小辫儿骄傲,一方面,又恨不得在阿方索脸上再打一拳,好让其眼圈的乌青凑上一对。不坏好意地看看阿方索,又看看那边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库瑞娜;老包最后泄气道:“算了,你们谁都别说话,我自己问!”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从刚铎那里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让乌吉娜他们自投罗网的搞笑误会;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看来男人做事瞒着女人,也不是什么稳妥的法子。

而且他也知道了,昨儿晚上与赫里斯大战的,那个铁皮罐头的真正身份——提尔座下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傲狮!

最早他听到“傲狮”这个名字,是从高尔特嘴里。

当时高尔特一眼认出了吉安卢卡的身份,顺带着提起了傲狮。从这里可以看出,高尔特应该是认识傲狮的,但明明现在两个人都在浮冰港,为什么相互间却没有通气呢?

而且剑与火小队的行动也很令人费解。据刚铎所言,他们是一进去就直奔刚铎本人而来,中间并没有耽搁;这就说明,他们事先是得到了某种情报的。

但问题是,他们得到的情报不尽不实,颇有几分故意把他们往歧路上引的意思。

“的确很古怪。”班得瑞沉吟道。虽然他的话不多,但在原先的第四团中,他扮演的就是智者或军师的角色,遇到事情后开始分析,几乎已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班得瑞缓缓说道:“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看,应该是有人在布一个局,目的,就是故意要引起某种误会。一般说来,布局的通常就是获利最大的人,而这一次获利最大的……”

虽然他话还没说完,但在场的老包、小光头、库瑞娜,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主?一时间除了乌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单眼青”阿方索身上!

“就知道会是这样!”阿方索无奈的摊了摊手,说,“好吧,我承认这一次应该是我受益最大。不但能救出刚铎,而且站在我的立场上,也的确不希望唯尊家与神殿有合作的机会。但诸位莫要忘记了,似乎我没有动手的时机吧?”

诚然如阿方索所说,打监狱里出来,他就一直被控制在老包手里;若说他有本事在一群卓尔的监视下,还能遥控什么阴谋,是否有些太夸张了?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包光光撇嘴道,“看什么看?你现在是没机会,一旦让你逮着,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

他这话,明显是在找阿方索麻烦呢,现在的阿方索,几乎成了他专用的出气筒了。

阿方索自然知道自己将对方得罪得不轻,也不反驳,只淡淡地应了一句:“要我说,和漫无目标地猜测幕后之人的身份比起来,似乎寻找乌吉娜的下落更为重要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教父是怎样练成的

“这还用你说!”包光光狠狠地瞪了阿方索一眼,嘴里叫嚣着,“还有,我媳妇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包光光还打算再说什么,突然一只粗壮的手臂伸过来,一把箍住了他的脖子。{,小。说。网}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说:“好了,都啥时候了还闹别扭。人家说得在理;眼目前,赶紧找到你媳妇才是正经!”

能这么说话的,除了乌鲁还能有谁?

见乌鲁发话,包光光只能暂且偃旗息鼓;毕竟人家是长辈,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再说,他的脑袋还被乌鲁夹在胳肢窝底下,来回的摇晃着,想硬气也硬不起来啊!

这时候,就听乌鲁又对阿方索说:“那个银发小子!你给俺听清楚喽: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打那小姑娘主意。敢不老实,摸摸你的脖子,看是不是硬过俺的斧头!”

话说得其实有些搞笑,再加上那一口地道“冰原腔”,实在是令人忍俊不止,但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能笑出来。

因为说话的同时,屋内的空气竟变得浑浊起来——那是一种极度疯狂的躁动,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平素豪爽和气的大个子,是个狂战士。

他们可能很直、很蠢,有些行为在高贵的自己眼里,更是十分的可笑;但你绝不能就此而嘲笑他们。

因为他们会砍人!

“我明白了。”阿方索如是说。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虽然他在乌鲁的气势下,撑得很辛苦,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但他的背,仍挺得很直。

……

……

不管在哪个世界,想要找人,都离不开所谓的黑白两道。一般来说,地下社会的效率可能还要高些。

初到浮冰港的时候,老包并没有打算和这些地头蛇们有所交集,毕竟他手头上的实力,早已经到了可以随便将浮冰港的地下社会翻几个转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过于自大了。

因为那些街头的小流氓,骗子,金手指之类的人物,其价值本就不体现在武力上;而在于情报与控制——他们走街串巷,出入各种各样的场所。得到消息的机会本就比常人要多得多。

正是由于之前对这批人的轻视,才让老包眼下的处境如此尴尬:当他满怀希望想要通过地下的消息渠道,来寻找小辫儿的时候,却发现居然不知道该找谁。

——以前控制浮冰港地下世界的“影贼工会”,被几家大势力联合起来打压,早已经销声匿迹;以至于本地稍微有一点实力的帮会和组织,心思都活络起来,忙于争抢“影贼”走后留下的骨头,相互间咬得是不可开交。

而那些小组织,则被这一场“旷世大战”吓得不敢露头,只紧守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地盘,唯恐被迸一滩血在身上。

“该死的,”包光光一脸晦气地抓着头皮,“早知道刚来那几天,就应该顺手把这些地下势力给整合了,这下倒好,打起来还没完了……老子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给你们耽误?”

好在现在痛下决心也不晚,但仔细想想,自己身边还真没有适合干这个的。

班得瑞那帮人实力略显单薄,而且射手本来就像杀手多于打手,要他们去折服谁,显然不怎么靠谱;卓尔们在武力上倒是值得信任,但问题是一旦泄露了身份,估计就好有人惊呼,异族要反攻地表之类的东西了!

想来想去,也就红十字会的那帮兄弟最合适。

虽然他很反感一手建立的红十字会成为贼窝,但有句话说得好,力量本身无所谓善恶,用之为善、即善!

浮冰港的地下秩序,掌握在一群有热血的兄弟手里,总好过以后落在某个禽兽的手里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找到了安东尼。见了面他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有个任务:你去趟泰卢福特,找一个叫‘鹰眼里昂’的家伙,让他带着会里的兄弟,以最快速度赶到浮冰港来,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明白了,”安东尼从上衣的口袋中摸出小本,在上面快速地记着什么,“鹰眼里昂是吧?”

“嗯,”包光光点头道,“你来得晚,可能没见过他。他的眼睛很亮,总喜欢穿一件白斗篷,很好认。而且会里的兄弟都叫他‘二当家’。”

安东尼是孤身上路的,甚至连他最亲信的阿兰都没带。包光光有些担心他的安全,提出找个人沿途保护,但安东尼说那片儿他很熟,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包不忍拂他的兴头,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却派努尔瑞拉辍了上去——她承自甘尔丹的刀剑技,搞暗杀不行,因为那动静实在太大;不过当保镖倒是一把好手。

送走了安东尼之后,他又径直来到了阿方索的房间——老包给了他们不错的待遇,阿方索自己独居一间,刚铎和雷克斯两人一间,剩下的四个剑手一间;每日三餐,自有人按时送上。当然了,这三处之间的距离稍微远了点。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包不能给他们任何搞小动作的机会;怕他们在这种关键时刻搅风搅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实在不想和阿方索之间,发生什么不可转圜的冲突。

因为那样,恐怕某个人会伤心。

老包可以打阿方索一顿,但绝不能让自己有借口杀他。所以他来看阿方索,还现拖了班得瑞一起。

阿方索是身怀武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经过了与狂化的寇拉拉、灰矮人武技长摩卡多罗与赫里斯三战的洗礼,如今老包的眼光已经大为不同了

——与甘尔丹那一战不算数,那纯粹是老包取巧赢的。

正如包光光所想的那样,居家的阿方索像个学者,远多于像个贵族,尽管他身上套着价值不菲的内衫——夹鼻眼镜后那沉思的眼神,更是让老包有了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喟叹。

但此时此刻,老包不得不破坏这一幅和谐的画卷了。他屈起手指,在身侧半开的房门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闷响。

“你来了?坐。”阿方索从沉思中惊醒,随口打着招呼。但话刚说完,却发现身前的椅子上早已堆满了文稿——除了剧本,还有演出的各种设计:包括服装、道具、照明……

“啊,抱歉。”阿方索尴尬地笑了笑,站起来将那些纸卷抱在怀里,“请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老包摇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不能在你这里久坐……‘东西’准备好了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多管齐下

阿方索愣了一下,但还是固执地将手中的东西,抱到一处角落摞起;然后他走到书案前,从抽屉中,取出一封用羊皮纸包好的东西。

那是雕版。

老包当然不是打算造伪钞,雕版上刻的,只是小辫儿的画像——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人,老包怎会不清楚路边野广告的威力?即使是性病+专治字样的东西都有人去看,何况是图文并茂的寻人启示了。

本来老包只是想让阿方索画出图样来,然后再由赫里斯在铜版上雕刻——基本上刀法越好的卓尔战士,雕刻方面的功力也就越强,由此可见,用刀子刻小人的确是修炼的一种途径。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阿方索除了是个五级画匠之外,居然还是个等级不低雕刻师,这下子正好能者多劳,不用再倒两遍手了。

阿方索的技艺相当不错,将小辫儿的神情气质雕刻得活灵活现。只是和印象中比起来,铜版上的小辫儿无疑要成熟一些,尤其是眼眸中透出的那一抹坚定,更是让人为之心疼。

听老包轻轻地叹了口气,阿方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怎么,雕得不像?”

“不,应该是太像了。”包光光又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语带诚恳地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阿方索道,“身为你的俘虏,为你做事以换取更好的待遇,这很公平。”

老包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替小辫儿谢你。一方面是谢你对她的照顾,另一方面,是谢谢你对她的真心。我不瞎,你对她的感情,都体现在这上面的每一刀上。”

“那是个好姑娘。”阿方索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身为她的哥哥,我很乐意为她做点什么。”

“哥哥?”包光光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古怪地盯着阿方索,“你这家伙,我又想揍你了。”

“为什么?”

包光光忿忿地说:“知道吗?在家她都只管我叫药罐子,轻易绝不肯喊我哥哥的!”

阿方索笑了,那笑容光风霁月。与他平时挂在脸上那种看似优雅,实际冷漠的“贵族式”微笑截然不同。

既然雕版到手,下一步自然就是印刷。大陆上造纸和印刷早已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了,尤其像浮冰港这样的大城市,书局更是多如牛毛。量词要用“条”。

出了驻地,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一家。可是那胖乎乎的老板,搓着手一脸为难地说:“先生,您看到了。我们这里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叮”的一声轻响,让他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

——那是金币,被手指弹动的声音!

“但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好到可以让你的规矩都见鬼去!”老包戏谑着说,“你不想听听他说什么吗?”

金币从空中落下,砸在花椒木的桌案上“咚咚”有声。那胖老板的眼神,追着金币骨碌碌的一直滚到桌沿;见金币骤然落下,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老包自不会任由金币落下,眼明手快一把抄起来,再一翻,那枚金币便突兀地消失不见。

这不是法术,只是一个小小的戏法。

“瞧,我的朋友生气了,因为你不给他面子。”他说,“你还不想办法补救一下?”

“怎么会?”老板的呼吸变得粗重——先前他已经看清了,被对面那个年轻人抛在手里的,是一枚神殿的大格列芬!对于成本不过是几十个银子的活,相当于七百枚银币的大格列芬无疑是一笔横财。因此他赶紧陪笑道,“为您这样高贵的先生服务,那是本店的荣幸!”

“多长时间?”

“一天……不,最多半天!”

老包装模作样地倾听了片刻,然后摇头道:“我的朋友说,你的诚意还不够,所以他不能原谅你!”

“很抱歉……那么,两个小时如何?”胖老板已经急得一头是汗,带着哭腔说,“请您相信我,两个小时,我会做好一切。”

“我给你四个小时。”金币又出现在手里。老包将手连着那枚大格列芬一起,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引得不少客人为之侧目。“四个小时之后,自会有人来取。如果没有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开收据了。”

出得门来,便会发现外面还等着不少人;像小光头、班得瑞、库瑞娜他们几个都在,分别领着几个手下;而卓尔战士,则由原迪斯特纳家的娜德伦领军。

这般实力,恐怕连虐BOSS都足够了!

因此见老包出来之后,小光头便一脸不屑的说:“你大动干戈地带我们出来,就为了威胁里面的那个胖子?”

“怎么可能!”老包眨眨眼道,“这只不过是顺路。待会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仇人!”

这也是他不敢动用乌鲁的根本原因。如果带了乌鲁,他要考虑的就不是什么威慑,或是自身安全之类的东西,而是该头疼如何不让其抄斧子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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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特的庄园,坐落于上城区的西南角;位置并不难找,即便是不去看文件上的地址,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也能知道。

老包自然不会傻得让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过去,那百分之一千会引起卫兵的恐慌,毕竟能住在里面的,都是非富即贵;一旦有什么闪失,随便哪一个都能让自己脱层皮。

本来老包的想法是化整为零,当年水泊梁山的汉子如何混进的东京汴梁,他就怎么干。

但问题是卓尔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穿着连身长袍的人一多,就算不走在一起也难免惹人怀疑。无奈他只好把洁西卡那辆纯银马车的车身,擦得锃明瓦亮,想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拦如此华丽的马车吧。

就像那边,鲜少见有交警敢拦银色的劳斯莱斯一样。

只是包光光的双脚,就不得不辛苦一些了;没办法,车厢内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竟愣是塞了十几个卓尔进去,这种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想来除了电车痴汉,恐怕没有人愿意坐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心中的山

一路上小光头没少抱怨,要知道,自打他选修了傀儡召唤以后,基本上就没靠双脚走过这么远的路。{,小。说。网}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的召唤物一个个都彪悍得一塌糊涂。

任谁看到了,脑海中都只会留下“军队”这个令人战栗的字眼。

从这里可以看出,法师的魔宠并不见得战力强就是最好,而应该是那种能在平时生活中,给法师提供帮助的;因此不少法师都选了老鼠,猫头鹰之类的小东西,最起码还能送信递个包裹啥的。

但如果小光头的蝎尾狮来干这个……想象一下那巨大的红色身体从谁家窗口扑入,然后窗框窗台一起破碎,书桌翻倒;主人尖叫着跑出屋去,或是干脆口吐白沫晕倒在床上的情形吧,那简直太雷人了。

更别说洁小妞的巨嘴鸟,那绝对是除了杀人放火兼能吃外,什么屁用都没有——平时当坐骑?你不怕踩死两个?

所以在包光光看来,最理想的魔宠无疑应该是独角兽。有着不俗战力的它们,同时也有着极富美感的外表,骑在上面招摇过市,那叫一个拉风。

平时在家里呢,也可以把它们当发电机用,电解什么东西,就不用老包再辛辛苦苦地维持“电爪术”了。

最重要的,是它还能帮助主人,在万花丛中分辨哪一个还“在室”……

可惜那东西,只能在大陆西南角的耳语森林中见到,而此刻他的人在东北。

后来老包实在让小光头烦得不行,便随口提议给小光头他们这些魔法师单独包一辆公共马车;谁知道这下子却捅了马蜂窝——小光头勃然大怒:“没事吧你?让身为魔法师的我们去坐那种东西?这是侮辱你知道吗?”

包光光被喷了一脸口水外,还多了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懂魔法师为什么就不能坐公共马车,只能用曾经沧海难为水来解释。

就好像他在那边时,只要口袋里还算殷实,就不怎么情愿和一大堆人一起热烘烘地去挤公巴;除非这趟车的路线中,途经几个相当知名的女校。

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地来到上城区。果然如包光光所料,路口的卫兵并没有诘难他们,只一个个挺胸叠肚,把腰板挺得倍儿直。让老包不由想起了那边高档小区的保安。

“保安”队长很客气,轻声细语地说:“请问哪一位先生,能在我们这里签下您高贵的名字?请相信,我们这是本着对诸位先生负责的态度……”

他不仅说话时小心翼翼,末了还一个劲的解释。这也难怪,以他的眼力,不难分辨老包虽然打扮怪了一点,但肯定是一个魔法师无疑——连魔法师都只能在外边靠两条腿跟着车走,那车中之人,身份该尊贵到何种程度?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把视线转向那华丽之极的银马车。当然,现在的马车可不是靠多足蜥拉着了,而是换了六匹刚刚成年的纯种马。它们身材高大,动作规范而整齐,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

最难得的是,这六匹马俱是通体雪白,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别说车了,光这六头畜牲,恐怕没有上千个金币都下不来……”那队长暗暗咂舌道。

包光光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对方眼里,已经与马划了等号。“我来吧。”他学着阿方索那种从容淡定的神情,并强忍着签上“众神殿、傲狮”的冲动,用手指轻点着高脚桌的桌面。

墨水成一条线状飞将出来,在空中变化组合,落在纸上,竟成了“基度山伯爵”几个大字。

愣了半晌,那队长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时候,他绝对相信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是个十分强大的魔法师,因为魔法师他虽然也见过几个,但这般举重若轻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身边的一个卫兵好奇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头儿,这‘基度山’到底在哪儿?”

“糟糕!”那队长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出声呵斥手下,对面的老包就猛地抬起头,凝视着那个发问的卫兵。直到看得对方忐忑不安,才用一种低沉的语调缓缓说道:“在这里!每一个人心底,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基度山。”

说着话,他还伸出手指,在两人的胸前各比了一下,像极了那前辈高人的范儿,唬得俩“保安”一愣一愣的。

这番做作,除了成功地将对方口中的“先生”荣升为“大人”外,还赚了一个队长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包光光对此十分满意,心说像这种惠而不费的角色,以后不妨多演几次。

行至一排整齐的绿篱树前,那队长停下了脚步,讨好道:“大人,就是这里了……要我去给您通报一声吗?”

“不需要。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随手抓过一把银币打发了保安头子之后,包光光整整衣襟,迈步往庄园的大门走去。那门房显然也是个有眼力架的,见老包等人被卫兵队长亲自送过来,便知道其身份肯定不低;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将纸折好,投入到墙角露出来的一根铜管中。

铜管与主屋相连。这边投进去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主屋里的人得知。果然还没等包光光踱到门口,老管家霍格就领了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迎了出来。

见了打头的包光光,老霍格明显地怔了一下——这个长相讨喜的年轻人,老霍格自然是见过的,而且还是两面:其中一次是在佣兵的聚会上;而另一次,是和班得瑞一起去监狱接人。

“算起来,他应该是班得瑞的雇主吧……”老霍格心里嘀咕着,眼神却瞟见其身后面无表情的班得瑞,“不过这次的主角却不是他。倒是班得瑞这个家伙,最近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居然又让他找到了靠山……”

于是老霍格又开始猜测,马车中到底是哪里的大人物。不过即使再好奇,凭他一个管家的身份,也不可能跟对方搭上话的;他能做的,只是像所有的管家一样:

命人大开中门,鸣钟开道,而他自己,则站在路边向马车深深地鞠躬,直到马车驶入才能直起腰来。

这是必须的。礼仪,就是贵族的根本。身为贵族,你可以没有封邑、没有官职、没有俸禄;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可你若失去了贵族的“范儿”,就没有人再把你当贵族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拜访!以泰山压卵之势

庄园虽然不大,但看得出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

里边是遍植草皮,石板铺路,什么池塘、雕塑。喷泉之类的景致更是一应具全。“叮叮咚咚”的流水声,给庄园平添了一股清新的活力;而远处的主楼在绿树掩映间,羞涩地露出半张脸孔,像是那河边沐浴的精灵。

马车随着老霍格的引领,缓缓地驶入庄园。一路上老包凭他魔法师的见识,认出了不少罕见的植被:像什么石楠,火荆棘,金边水腊之类的。

其中有一种叫做紫戟木的彩叶植物,汁液是有毒的,想来是一处天然的陷阱。因此来到主楼外,老包将班得瑞叫道身前,仔细地交待了几句。

倒不是说人类的射手,就一定比卓尔们更容易中标,而是大家的分工不同。

班得瑞一声令下,原第四团的那些射手们,便猛地掀开披风,从底下取出一把手臂长短的强弩来——那弩本就背在身后,先前不过被披风遮住罢了。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凭老霍格的眼力,仍看出了那弩特殊的地方:不但式样上和大陆常见的强弩略有不同,而且通体是某种金属打造!看着颜色灰朦朦的不起眼,老霍格却绝不会因此而怀疑它的强度和精准度!

“好家伙,就算是军队中,也找不到几支这样的东西吧?”老霍格暗暗咂舌,可就当他要看个真切的时候,那些弩手却忽然四处散开,各自找树丛隐蔽起来,踪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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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自己,伺机而动。在敌人不备时,就好像阴影中的毒蛇一般射出致命的一箭;此之谓狙击手!

他们不仅要充当战场上的“关键先生”,最重要的,是通过他们的武器,他们的名声以至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打击敌人的士气,以达到威慑的目的。

纵然是未出一箭,但只要他们在,这种威胁就像一把悬在敌人头顶的剑!不容忽视!

在包光光看来,这群佣兵与刚刚入伍的菜鸟无疑是不同的:成为一个狙击手所必须的,比如强壮的体魄,坚定的意志,以及冷静的头脑他们都具备;常年的佣兵生涯,更是让他们像冰原上的狐狸一般狡猾,稍微傻一点的,基本上早挂了。

他们的射术也不差。就算是其中最年轻的斯科特,成为射手也超过了五年。而且成天与本隐形匿踪的大师卓尔们待在一起,好歹在这方面,也能学到点皮毛吧?

再加上手中灰矮人出品的强弩,不管在射程、还是稳定性上都远超人类的标准,对他们来说不异于如虎添翼。

只可惜制造那种弩的合金,其中有几样颇为罕见,倾尽布莱梅门的存货,也不过让这帮弩手人手一把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第四团的其他人,老包也想好了:大不了以后让他们当突击手嘛——瞬间能倾泻大量箭矢的诸葛连弩,他瞧着就不错。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就眼前来说,这些弩手的表现,其实和老包的期待中还有一段距离,最起码,在隐藏方面就做不到无迹可寻。

于是包光光又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给他们弄出个迷彩服了。

……

……

虽然包光光在这边鸡蛋里挑骨头,但老霍格才不会这么想,不说别的,单就十几把强弩一齐见光,其场面也是相当的震撼了!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耳听得“喀喇喇”一阵机括声响过,那辆华丽至极的马车,四壁忽然好像装糕饼的盒子一般被放倒,紧接着,从车厢中“嗖嗖嗖嗖”地蹿出了十几条黑影。老霍格看得是瞠目结舌,凭他几十年的见识,愣是想不出这么多人,是如何塞进那个看起来不大的车厢中去的。

其中十条黑影甫一落地,便飞快地朝主楼冲去,顺着墙壁上垂下来的爬山虎顷刻间爬上了小楼,那动作敏捷如猿,快若鬼魅;看样子,是专职的潜行者了。

只是他们的打扮,和一般的潜行者大为不同:他们全身都包裹在一种青黑色的紧身衣里,背插弯刀,下扎绑腿;连头脸都被同样颜色的面罩包裹起来,不露出一丝一毫的肌肤。

而最令老霍格惊奇的是,这群人俱都身材娇小,难道全是女性?

他自然认不出老包设计的“忍者套装”(不是火影那种!),更不知道在卓尔中,男性的体型反而比女性更小,因此在爬上去的那批战士中,男女间的比例其实差不多。

不过留下来的六个骑兵,就全都是女性了。为免惊世骇俗,她们并没有召唤出蜥蜴魔宠,不过,那不是还有适才拉车的六匹纯种马么?

反正有魔法师在,如此近的距离根本就不需要她们冲阵,她们的任务,不过是截杀一切逃出去报信的家伙而已。

说到那几个魔法师……咳,此刻他们正套着秘银甲“龙枪”,威风凛凛地挡在一排牧师前面,任由身后的牧师给他们刷光环呢。虽然除了施法专注,别的增益他们基本都用不上,但对方不知道啊!在老霍格看来,还以为那是一群彪悍的铠武士呢!

于是他的脸越来越黑,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只见他以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敏捷一个高蹦到班得瑞面前,吹胡子瞪眼地说:“班得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班得瑞面无表情地抄着手说,“我也是听命办事而已,这一次的主角,另有其人!”

“是谁?我要见他!”

“是我。”耳中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也随即越众而出。老霍格打眼看去,却赫然发现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个曾见过两面的“治疗师”!

这一刻他才猛然醒悟到: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瞧了这个年轻人——恐怕那个治疗师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掩饰;因为就在说话的同时,对方的双脚,竟缓缓地离开了地面!

“魔法师!”跟在高尔特身边这么多年,老霍格自然能认出这只是个一级的“漂浮术”,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看不懂了。

——那年轻人倒背双手,身体,却在两条青黑色长索的支撑下越升越高,一直升到与楼顶平齐的高度才算停下。他人在空中,还施施然地开口道:“冰原故人来访!难道做主人的,还要吝惜一见么?”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宅门

老包没练过绝世内功,当然做不到低啸一声,四野震动。[!超。速!更。新]因此他若想让自己的话让屋里人听得见,要么便扯开了嗓子鬼叫;要么,就像他现在这样——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结果,便发生了先前老霍格眼中极为震撼的一幕。

但对于没有亲眼目睹老包升空的人来说,迎面的两条“大黑柱”,无疑是相当古怪而又滑稽的,让索菲娅想起了儿时曾见过的,那位踩着高跷的小丑。

而居高临下,映入老包眼帘的,则是那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当年他就是这样趴在男生宿舍的窗台上,一边弹着把破吉他,嘴里还高唱着“下面的MM看过来”,直到女生或羞恼或怒骂地落荒而逃。然后,上面几个混小子就会发出一阵得胜般的怪吼。

他记得一个同屋的吼声,是“李小龙式”。

吼声恍若还萦绕在耳边,只是眼前的一切,却早已物人非了。包光光唏嘘地叹了口气,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出来,心情复杂地对着下面说了句:“是你?”

无独有偶的是,他开腔的同时,下面索菲娅也来了一句:“是你!”,差别则是她曾见过老包的“舌头”,因此对上面他的存在,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惊异。

除了用肯定的语气之外,她还期期艾艾地追问道:“他……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她嘴里的“他”,自然是哈比这个傻小子了。想来除了他,老包那也没什么能让她如此惦记。包光光明知道这一点,却硬起了心肠直接道:“他很不好,知道吗?亲生父亲就死在他面前,又怎么能好?”

“他,他的父亲?”突然冒出个便宜公公来,无疑让索菲娅十分迷惑。老包解释道:“你认识的,老汉斯——那个可怜的好老头儿。”

提及老汉斯,包光光的心情就变得极坏。他对这老头儿的死一直憋着股气,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在恼恨谁。毕竟只有他欠老汉斯,人家老汉斯可从不欠他什么。

只是对哈比来说,这个结局就显得颇为残忍了:老包一直认为这世上最悲惨的不是无缘,而是刚刚得到,转眼间复又失去;而且还是永久性的那种。

如此残酷的现实,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接受,何况是哈比一个重度妄想症的病人。所以老包对索菲娅说:“我要是你,就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他;这对他很重要……好了,闲话少叙,你哥哥呢?不会是知道我来,当了缩头乌龟了吧?”

“住口!”老霍格勃然大怒。只见他须发皆张,仿佛眼瞅着就要扑过来和老包拼命似的;但看看站在老包“身下”的索菲娅,又强自忍了下来。

此时,他可不会再觉得老包的面相,有多么讨人喜欢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说道:“少爷是卧病在床,家里面的事,自然由小姐决断,你不要在那里妄加臆测!”

“少来这套!”包光光从空中落下来,凝视着两人的眼睛,“少来这套!金蝉脱壳也好,李代桃僵也好;在我们那边早已是用臭了的!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见不到高尔特本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这一点,我想我们的‘神秘夫人’最清楚不过了!”他略略地顿了下,语带威胁地说:“所以,千万不要给我借口发飙,千万千万。”

说起来,这片大陆上其实并没有桃子,因此在通用语中,也就没有“桃”这个单词。老包此时用的是“核桃”——反正“核桃”比“桃”更僵。

老霍格还想争辩什么,却被索菲娅挥手阻止了——或许是老包话里浓浓的血腥味,让她想起了冰原上那疯狂的一夜吧(不是“爱”的疯狂),索菲娅终于屈服了。

“好吧。”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要见,就让你见。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失望才好。”

……

……

十分钟之后,老包见到了庄园的主人高尔特先生,或者该称作“原”主人——正如老霍格说得那样,高尔特先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他就像刚褪去了长毛的雪狐,在尚未融化的冰面上瑟瑟发抖;只是十月间的天气,他就早早地盖上了老厚的绒被;可即使这样,依然没办法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

只见他的眼神迷离,脸色发青。昏睡中,还时不时冒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呓语,一缕口水,从那发白的嘴唇中流出来,滴在胡子拉茬的下巴上,摇摇欲坠。

“不是诅咒。”库瑞娜从他的额头上收回手来——大量神力的消耗,让她的声音微微有一些暗哑。“说起来,更像是某种慢性的毒素,一朝之间爆发出来的结果。如今毒素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要解起来,大概会有些麻烦。”

包光光搓着下巴,沉吟道:“照你这么说,这毒你是能解了?”

库瑞娜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想了想,后来又加上一句:“不过他中毒太深,即便解了毒,恐怕也没办法恢复如常了。”

包光光侧耳听着库瑞娜说话,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进屋后,就坐在床头握着病人右手的索菲娅身上。于是他发现,当库瑞娜说话的同时,索菲娅的身子,也跟着不易察觉地颤了一颤。

但是通过感知,老包却知道对方内心的反应还远不止如此!震惊、恐惧、悔恨、庆幸之类的情绪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短短的几秒钟,索菲娅心里就跟开了场大戏似的!

这一下,包光光终于可以确认,对方和两个月前滚石的那场大火,是绝对脱不开干系了——最早他一直想不通,如果事情是索菲娅干的,为什么要让他哥哥的第三团成了陪葬?

而现在他明白了。

真相如此简单,简单到三个字就可以概括:夺家业!

佣兵团是高尔特的根本,武力和人脉就是他最大的财富。但如果你想从他手中拿到什么,这个佣兵团,就成了行事最大的阻力!关键时刻,索菲娅也不得不作出取舍了。

想通了这一点,老包心里顿时翻起了滔天恨意!他盯着索菲娅的目光,也变得奇冷如刀。“你真行,”他说,“居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下得去手。现在我倒是有点庆幸不知道父母是谁,因为这样,绝不会摊上你这么一个妹妹。”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索菲娅才开口道:“我为什么下不去手?哥哥他错了,他会把家族带入深渊。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为了整个家族,他作出一点点牺牲是难免的,就像我当年,为了家族牺牲一样。”

第四百七十章 唯一的亲,唯一的仇

索菲娅的声音,幽幽地仿佛从天际传来:“你知道,我的夫家姓格林——凯奥凯的格林。如果你的消息够灵通,就会知道这个家族曾经是多么的辉煌。虽然现如今他们也没落了,但仍不是我们这种边陲之地的小贵族所能比的。”

“为促成这门婚事,哥哥他付出了很多。我到现在还记得婚事敲定的那天,他有多么兴奋。他对我说,这是家族重新崛起的第一步啊,紧接着,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总之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我见到了我既定的夫君——赖特·格林,一个还算漂亮的公子哥。他会写诗,也懂得女人的心思;就是平时有些眼高于顶,出身好嘛,总是会有点傲气的。”

“说实话我并不爱他,但这一点无关紧要。我每天的任务很简单:当他的舞伴,听他奉承,朝他发脾气或是撒娇。如果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我会一直对自己说,我是幸福的。作为一个注定了要为家族牺牲的女人,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但是,老天竟吝啬得连这小小的幸福,都不肯给我呢。当我被送到格林完婚的那一晚,我才发现自己嫁的,居然是一个……”

“怎么,是个天阉?”包光光恶毒地插言道。

此时此刻,闲杂人等都已经被屏退了,偌大的卧室中就只剩下三个人:老包、索菲娅,与床上半死不活的高尔特。

没错,老包是故意的。

对于阿方索,他是小心翼翼地杜绝自己与对方冲突,以免小辫儿伤心;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却刚刚好反过来——他就是要给对方机会出手,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杀人!

虽然驯兽师的等级,全在于驯养的生物上,因此不像其他职业那么好划分,而且对方玉蜂的毒性也着实让人侧目;但只要她还没像蜀山中绿袍老祖那样,整出个百万金蚕蛊,老包就绝不含糊!

唯一妨碍他出手的,就是对方与哈比的关系了。所以,他必须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说服他内心的借口。就比如生命受到威胁时,“奋起反击”。

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抬起了素白的皓腕,信手撩拨着鬓角的一小撮头发。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姿势的优雅与俏皮。

“不,”她说,“是个死人!”

“什么?”包光光眯起了眼睛。即便是怒火上涌,他的心底,也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凉意。

“你没听错,我的夫君赖特·格林,在婚前的两个月其实就已经死了。”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缓缓述说着,与其说是在解释,倒不如说像是某种祷告,“知道‘春围’吗?”

包光光当然知道:与兽人们每年入冬前,便要来人类社会中“打草谷”相对的,人类在第二年开春之后,也会组织所谓的“春围”,去猎杀那些小部落或落单的兽人——经过一个冬天的严酷,那正是兽人们最为虚弱的时候。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自然不希望他们那么早恢复元气。

不存在正义,也不完全是仇恨;说到底,这不过是两个种族在同一片土地上,为了生存拼命挣扎而已。

春围的队伍,基本上都是由各地贵族的私兵组成——出动正规军的花销太大了,因此像凯奥凯这样的大国,不介意付出几分之一的代价,来换取兽人们的头颅,

在相对和平的年代,这项活动,恰恰是贵族们互相炫耀,以及获取军功最快的手段之一。

“那年的春围他去了。然后在决斗时,被一个酋长揪掉了脑袋。”索菲娅淡淡地说,“就是这样,他死了。像所有还没来得及成为英雄的悲剧人物一样。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家族对外隐瞒了他的死讯,以至于外人,都不知道一个前途无量的公子哥,已经一文不值地死在了北方的那片草原上……是的,一文不值。”

“哥哥是知道的,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条件,我只知道:自己,已经被家族放弃了……”

桌上新沏的茶水,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索菲娅伸手捧住茶杯,似乎想握住这一份微不足道的温暖:“大家都在欺骗你;你忽然发现,这世界上,竟没有你能够信任的东西。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已经疯了。”包光光叹口气道。虽然也同情对方的经历,但一想到眼前这女人的心计之深,手段之狠;心里就暗暗地警惕,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不知不觉地就着了对方的道。

“疯了……吗?”女人忽然以手抚胸,“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也许吧。我只知道,当年我唯一的哥哥,为了家族而舍弃了我;现如今,是时候为了‘我的’家族,去舍弃他了!”她笑了一阵,又转头对床上的高尔特道,“那么,我亲爱的哥哥,这样的牺牲,是否让你感到光荣了呢?”

“那我们呢?”包光光咬牙切齿地说,“合着我们滚石老老少少几十口子,就活该倒霉是不?”

“不!你不该怨恨我。”索菲娅摇头道,“虽然我的确借你们的手,除掉了属于哥哥的力量;但你们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吧?那把火,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你们?”老包敏锐地从话中捕捉到了一丝端倪;他探身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一连声地逼问道,“你们是谁?当初与‘你们’合作的,还有谁?”

“别问了!”索菲娅拼命挣扎,并且神经兮兮地尖叫起来,“我不会说的,不会……他们的力量,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所以求求你,别再问下去了!”

两人正撕扯间,床上的高尔特,却突然恢复了意识。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用双眼一直死死地盯着老包。包光光放开怀中挣扎不休的女人,走到高尔特床边问道:“你想说什么?”

高尔特先生见老包搭腔,眼睛也亮了起来,口中“嗬嗬”之声更急。

只可惜这时候索菲娅也踱了过来,口中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我们兄妹的感情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嫂子、与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呢?你说对吗?”

于是高尔特喉中的“嗬嗬”声噶然而止,只狠狠地闭起了眼睛,无论老包如何呼唤,也不肯再做声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驯养之道

包光光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忍者”们在主楼中,并没有发现高尔特的家眷——不出意外,是被眼前这个女人控制起来,作为对付高尔特的又一道紧箍咒了。|/\P-a-o-s-h-u-8.c-o-M/\|

顺便的,也杜绝了高尔特的老婆,借着腹内孩子的名义与她争夺什么。

不管是作为穿越者,还是一个正宗的冰原人,包光光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正义感;而且在他看来,像高尔特他们这种人,随便挑一个枪毙五分钟都不嫌多。因此,他从没有替高尔特老婆主持公道的想法。但是有一个人,他不能不救。

艾莉婕。

因此出了卧室,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哈比的姐姐是不是在你那里?”

当高尔特先生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后,老包就头也不回地出来了——屋里弥漫的那股怨气,让他没办法再在里面多待一秒。

“是的,她在。”索菲娅居然很平静地承认了。“而且生活得很好。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他的亲人不利吗?”

“你不会?”

“当然。”索菲娅不假思索地点着头。

“可惜,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老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虽然看不到对方面纱之后表情,但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索菲娅眼睛的位置。

那目光,让索菲娅遍体生寒。

……

……

从高尔特的府上出来,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走的时候,老包还顺便问索菲娅讨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专门在城里跑的,另一辆,则和他在冰原上看到那几辆差不多。

这下子,老包再不用委屈他那一双苦命的脚了,而那群施法者,也不用再挤那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纯银马车。

与老包同车的还有班得瑞与库瑞娜,至于小光头,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驾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愣是把娜德伦赶到了那辆银马车上,而他自己,则成了老包他们的“司机”。

“这一点都不难!”他说,“不过是几匹驽马而已,还能比蝎尾狮更难对付?”

“可是,你认得路吗?”包光光嗤之以鼻道,“凭你脸上戴的那个倒霉面具,估计就算问路,也没人肯告诉你!”

“我当然有向导。”小光头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路面,头也不回地说,“比如说,送我们来的那个卫兵……你敢说刚才掏钱那么痛快,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我还不知道你,在做哪一件事之前,你不是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留下几条退路?”

老包被说中了心思,不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将脑袋从车窗中缩了回去,摊开手对车中的二人说:“看到了吧,我已经努力过了……要不,库瑞娜换你去说?”

库瑞娜送给他一个大白眼,淡淡地说:“我必须提醒你,像你这样双手离把是很危险的。”

包光光讨了个没趣,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车厢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比一个人独行更痛苦的,就是和一个性子清冷的美女共乘一车。

而同车的班得瑞,性子和库瑞娜比起来显然也暖不到哪儿去。如果说库瑞娜是深湖之中的一捧湖水,冰凉沁人;那前者便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块顽石,又冷又硬。

指望他说点什么调节气氛,还不如期待库瑞娜突然抽风,在老包面前大跳脱衣舞更靠谱些。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最后出声打破这片沉默的,居然是最不可能主动说话的班得瑞。“你相信她的话吗?”他说,“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关于什么?”包光光闻言愣了一下。先前他是和索菲娅达成了不少协议——倒没指望对方能帮他摆平整个浮冰港的上流社会,然后利用当地官方的力量,来打压傲狮,那毕竟不现实。只是在寻找小辫儿的过程中,如果傲狮从官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老包这同样也有一份就得。

和高尔特本人比起来,同样交游广阔,却身为女性的索菲娅显然多了一项优势,那就是她在名媛淑女中的影响力更强;这一点,对老包商行的发展无疑是很有好处的。

只可惜心有牵挂的老包,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提及商行的事,也是他掏出高尔特当初签署的那些文件,并语带威胁地说如果对方不就范,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商行开业的第一份拍卖品。

“我相信,总会有人会对这份东西感兴趣的,比如说你们家的敌人。”他面无表情的说,“每个家族都会有敌人的;而且据我所知,眼红高尔特地位的,可远不止你一个。”

结果当然如包光光所料,索菲娅屈服了。而且精明的她,对商行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老包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只让她先把手头上的事办好。

是的,他不信任眼前的这个女人,但是他相信,既然对方挖空心思夺了高尔特家主的位置,就绝不能容忍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家族。

若不是别无选择,老包也不会和这个心如蛇蝎,并且有些疯狂的女人合作。不过既然已经合作了,就要多费点心思:除了棍棒之外,他另一手还要牢牢地捏紧香饵——不能让它饿死,同样的,也不能让它一下子吃得太饱。

那些债务,就是第一份饵食;如果它表演得好,老包也不介意再把商行的一部分收益,喂给它吃。

这就好像在驯养一条十分危险的蛇。只是扮演蛇的索菲娅,人家才是正牌的驯兽师。

——很讽刺,不是吗?

除达成了一些合作的意向之外,老包也如愿以偿地把艾莉婕所在,从对方的口中掏了出来;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答应了替索菲娅保护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尚未完全长大的少女,一朵含苞未放的紫鹃花儿。因为从手中的画片上看,她的年龄,恐怕只比老包的小辫儿大上那么一点。

不过与天真淳朴的小辫儿比起来,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无疑多了一些与其年龄很不相称的东西:比如说忧郁。又比如说冷漠。但是在忧郁和冷漠中,似乎还夹带了一丝对外界的恐惧和迷惘;那眼神,让老包想起了那些被逐出家门,突然要独自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小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画中的这个少女,在几年前就失去了她最亲的哥哥,而她的哥哥不是别人,正是索菲娅名义上的死鬼老公。

“嗯,就是她。”班得瑞的手指在画片上移动着,最后指定了右下角上,那用漂亮的印刷体写着的一个名字:

莎朵·达尔曼·格林。

第四百七十二章 老包挥鞭

没错,索菲娅拜托老包保护的,就是这个叫做莎朵·格林的少女。在其兄赖特死后,这个莎朵,便成了格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一点,倒是和索菲娅本人很像——宗家都是只剩下兄妹二人。不过人家莎朵的哥哥是死于战争,而索菲娅的哥哥,却是被她亲手整治得半死不活。

听索菲娅的意思,好像是格林分家的某强势人物,看宗家只剩下孤女好欺,便打起了取而代之的主意。而最好的手段,莫过于让宗家这个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死于某种意外。

事情本身没什么稀奇的,十个宗族里面,八个上演过类似的戏码。但让包光光诧异的是:索菲娅明明有个“遗孀”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她的小姑子意外身亡,凭那个身份她就算争不到大头,好歹能混上些汤汤水水的。

因此在老包看来,如果对方当时拜托自己的是“干掉”,可能更合理些。

对此索菲娅是这样解释的。“两个理由:一是因为在我最失落的那段日子里,莎朵是唯一帮助过我的人,如今她有了难,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第二个呢,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由莎朵来掌握格林家,显然更符合我的利益。”说到这里,她换了一种姿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就是这样。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说真的,老包是哪一个都不信。但当着索菲娅的面,他没必要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是当此刻班得瑞问起时,才把自己疑虑说了出来。

“既然你也认为这里面有问题,”班得瑞皱眉道,“那为什么还要跳进去?”

包光光望着窗口快速闪过的街景,悠然道:“世人应对危险的法子,无非是两种:要么远远地躲开;要么,就把它摆在抬眼可见的地方。而现在,躲肯定是不能躲的。”

“你又在偷换定义。”库瑞娜忽然插言进来,“当然还有第三种,反客为主!就象你在布莱梅门时曾做过的那样。”

“还不是时候,”老包摇着头,“最起码,要等找到了小辫儿的下落再说。”

“得了,口是心非的家伙。”班得瑞说,“你果然还是对高尔特的事很在意;或者说,对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妹妹很在意……不要急着反驳,我们这么说吧,如果她当时叫你杀掉画上的女孩,你会怎么说?”

虽然话中的内容是在质问,但老包还是能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那一丝温暖。于是包光光也笑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他说,“不过,我会朝她比中指,然后替我那傻兄弟踢她的屁股!”

……

……

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回他们的驻地,也就是码头区那个被老包称作“寂静岭”的地方;而是直奔大桥区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斜角巷”。

浮冰港有许多这样名字的街道,比如斜角巷、对角巷、转角巷之类;其实不光是浮冰港,整个大陆的街名都是这个调调,它的特点就是简洁,而且绝对的实事求是。

就比如他们驻地以前的名字——暗巷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它绝对的……够暗!所以类似“斜角巷”这样的名字,则一定是在某个标志建筑的斜角。而大桥区最为“标志”的建筑,自然就是那座横跨碧流河上的大桥。

穿过大桥,“斜角巷”就已经在望了。

哈比的姐姐艾莉婕,就被安置在其中的一所房子里;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索菲娅“不得不”请了一些人负责“保护”。

她给了老包一个信物和一张信笺,用以证明老包的身份。但是,她并没有派整件事的经手人老霍格随行。

而老包也没提出这方面的要求。

不是他不明白对方的想法:索菲娅就是在故意制造某些“误会”,以提醒老包她身上的毒性;但客串驯兽师的老包,又何尝不是想借机挥动他那带电的鞭子?

再说了。他怎么知道信物是真是假,亮出来之后,对方会不会立刻发动猛烈的攻击?

因此老包压根就没有出示信物的心思,而是在靠近了软禁艾莉婕的小院之后,直接启动了纯银马车上的魔法阵。

那是刻在车底的一个黑暗行之术,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法阵一发动,如丝如絮的黑暗便扩散开来,不但包裹了整个车身,连附近几十米方圆也一起罩住。

虽然拉车的马原本就被蒙着双眼,但黑暗中那一丝丝异样,仍让这些敏感的大家伙产生了一点骚动。在老包刻意放任下,这些马,就好像发了疯一般拖着车子朝前方冲去。

班得瑞就骑在打头的那匹马上。他没做别的,只是像骑士挺枪一般朝前方斜斜扬着他的巨刀——就像那乘风破浪的撞角,那叫一个无坚不摧!

如果说拖着滚滚黑雾的车队,是一条威势惊人的黑色巨蟒;这把名为“斩风”的刀,便是蛇首上突起的獠牙!

“轰”的一声,结实的木门被撞了个粉碎,巨蟒一头扎进了软禁艾莉婕的小院。霎时间,老包的感知开到最大,魔元力就好像水波一般,一道一道地在小院中扫过。

“右手边,那座独立的小楼,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第一时间,老包就发现了人质的位置——出乎他意料的简单,因为索菲娅留在此地的人手,居然都是男性;唯一的女性自然是艾莉婕无疑了。而此刻,他正在把得到的资料,告知将要负责营救的娜德伦,“这次你带队。十个人分做两组,分别从正门和二楼的阳台进入。你和二楼的那一队一起行动!”

“除目标外,楼里还有八个人,你那一队刚进入就会碰到两个;解决了之后,你们就直奔囚禁人质的房间,那里面还有两个。楼下大堂中的四个人,就交给另一队好了。记住如非必要,不许杀人……等等!怎么出来了一个?”

旁边的小光头闻言嗤道:“废话!对方又不是死人,你弄出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看?”

此时的葛尔丝蒂拉,早已经离开了司机位置——平时让他玩玩就罢了,前后车夹着倒也不虞他撞人。但眼下,却是极为关键的时刻,还是交给那些专业人士来得好些。

——老包可不想在撤退的时候,被某些十分搞笑的事件拖住了后腿。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电影中有帮倒霉的抢匪哥们,就是因为车子打不着火,才被追上来的警察包了饺子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无生者,永生者

正如小光头所说,他们所弄出来的动静何止是大。|/\P-a-o-s-h-u-8.c-o-M/\|对于一群负责“保护人质”的佣兵们来说,这种明火执仗破门而入的行为,那和晴天霹雳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听到大门破碎的巨响,雷温·卡塞尔就一个高从床上蹦了起来,揪住身边的齐格斯问道:“怎么会有卫兵?”

之所以他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他根本想不到除了正规军,还有哪个势力行事会如此的嚣张,如此的肆无忌惮。要知道,他们“猛虎团”特意选择的驻地,即便算不上闹市,也是在人口密度极高的居民区之内!

“没理由啊!”齐格斯一开始也有点懵,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稍安勿躁。我们并没有触犯当地的法律,就算是正规军,我们也无需惊慌。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场误会。这样,你先约束住兄弟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不愧是猛虎团里的智囊,转眼间齐格斯就作出了最为稳妥的应对。

但就在这个时候,室内的光线忽然变暗了!

黑暗来得十分突然,仿佛省略了中间的过程,直接从艳阳当空变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而且这黑暗本身也十分古怪,好似一种粘稠的物质萦绕在指尖,伸出手,就能够扯断似的。屋里的两人本来相隔不远,但转眼间,竟愣是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不对!”齐格斯的脸色骤然一变,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远处,传来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虽然人在恐惧中,声音可能和平时大为不同,但雷温还是听出了这一嗓子,是他们的伙伴伊姆所发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才能让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发出这种声音?

不过这个问题,号称“血杀”的雷温·卡塞尔才不会关心;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那里,正是他们关押人质的地方!

那个叫艾莉婕的女人,本是由雷温亲自看守的;之所以换了伊姆,其实完全是雷温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甚至有不少,脸蛋还在艾莉婕之上。但在阅女无数的雷温眼里,那不过是些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罢了;只有像艾莉婕这样,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风情的,才是真正的女人!

只可惜,雇主却偏偏着意强调过:这个女人,谁都不许碰。

身为佣兵,你可以不在乎天王老子,但绝不能忽视雇主的意愿。于是被撩拨得虚火上升的雷温,只好咬紧了牙强行忍住,最后实在没招了,才把伤刚好的伊姆换了过去。

谁知道他前脚刚一离开,后脚跟着就出事了。“该死的!”走楼梯已经来不及了,雷温啐了一口,直接从小楼的窗口处翻了出去。而齐格斯追着他来到窗口时,入目的,却是一团深沉到诡异的黑。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圣母降世,暗无天日!”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这声音飘飘荡荡,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但落在耳中,竟好像人在身边倾诉一样清楚!

紧接着,无数男女老幼齐声高唱道:“虚度了这时光,何日得还乡?尘世里贪快乐、争名利、逞高强,家中盼望。无生母,家中盼望。”

就是这一段既像祷言,又像圣诗的东西,让齐格斯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当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无生老母”,是哪家哪户的神祇,不过“无生”二字,倒是给了他足够的遐想:“无生无生,岂不就是不死……难道是他?”

若问这世间是否有长生不死之人,基本大陆上有点身份的,都会点头说“有”。

其中名气最大的,便是那独一无二的“永生者”!

传说中,这个人自众神降临的白银时代起,就已经存在了。后来经历了诸神的黄昏,到了“英雄”纷争的青铜时代,这个人依然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

是他,将魔法的知识传遍大地,让普通人,也有了与半神英雄们相争的本钱。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黑铁时代,是他一手缔造的。但不知为什么,在神圣拉姆帝国分裂之后,他就隐居到了现在的火焰之地,再也不问世事。

由于火焰之地一直闭关自守,而且其险恶的地理环境,更不会让凯奥凯把主意打到它的头上,因此近百年间,外界几乎就没听到过关于“永生者”的消息,似乎整个世间,都已经将其遗忘。

但几乎,不等于所有!

“永生者”的传说,一直在贵族与冒险者之间流传;毕竟对某些人来说,他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憧憬,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就是世间最为恐怖的噩梦。

而现在这个噩梦,便要笼罩在齐格斯头上了。一想到他们猛虎团,在和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有可能和“神”划等号的老怪物作对,他头上的冷汗就涔涔而下。

……

……

包光光当然不知道齐格斯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了,估计能笑喷出来。

他命人大喊的“无生老母”,和那传说中的“永生者”之间,压根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事实上连老包自己,都不知道这所谓的“无生老母”姓甚名谁,又看护着哪一方水土。只是听电影里白莲教起事时这么喊过。

其实他并不在乎喊的是什么,关键是要喊出声来。一方面靠牧师们的变声技巧,让对方产生错误的判断;另一方面,也是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自己身上,以减轻娜德伦那边的压力。

台词是他翻译过来,一句句教给那几个卓尔牧师的。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因为在老包的描述中,“无生老母”,就是罗丝本人,

这很容易理解:虽然罗丝曾结过婚,但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因此“无生”名副其实;而“老母”就更没错了,要知道全天下的蜘蛛和卓尔,都算是她的子民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一样的战斗

库瑞娜不在那些牧师里面,而是与娜德伦一起营救人质去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铤而走险,万一出什么意外,起码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而且最关键的是,娜德伦会类似“真实视域”的神术,能在黑暗中,隔着墙看到屋里的情形。

因此老包实在搞不懂,有她这样一个六级巅峰的牧师在,那边怎么还失了风。

不过,眼下显然可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好时候,因为感知告诉他,有个哥们,已经直接从三楼的窗口中蹿出来了。

老包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那号称“血杀”的雷温;但看他的举动,便知道是个高手——道理明摆着,选了那么个方法下楼,要不是被人扔出来的,就是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了自信。

但老包最喜欢打击的,就是这种自信……

“你着家伙吧!”他嘿嘿坏笑了一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加强版飞弹射了出去——并没有直接对着人施法,而是瞄准了对方即将落脚的地方!

“轰”的一声,飞弹撞在地面上,爆炸的气浪冲天而起;但这不算什么,最恶毒的是,老包紧跟着便幻出一堆魔法阵,在对方的上下左右,施了好几个“敲击术”!

于是当雷温刚喊出“雕虫小技”的时候,便吃惊地发现,自己射向对面屋檐,用以改变下落方向的绳勾,绳子与钩爪连接之处的死结,居然松脱了!

来不及补救,雷温只能任由自己像块秤砣一样,直直地朝地面上坠去。

最麻烦的是,他看不见。

由于黑暗的遮蔽,他根本不知道将要落脚的地方是个什么状态;但是他必须作出选择。因为一旦像他这样靠敏捷和速度吃饭的职业者崴了脚,那比没了牙的狗都不如。

权衡利弊之后,雷温终于是没敢用双脚着地,而是用身后的抗魔披风裹住了身体,缩成一个球状,靠肩背来承受落地的冲击。

从高处坠落不说,还要在一处参差不平,碎石遍布的地面上打滚,任你是铜浇铁铸的身板也不会觉得舒服;剧烈的疼痛传来,让雷温忍不住大骂出声。但雷温很清楚,在黑暗中发出声音,无疑会成为对方重点打击的目标,尤其是面对一个如此“阴险”的魔法师的时候。

因此他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喝骂咽了回去,接连几个翻滚,躲到了小楼的拐角处。

这一躲,也让老包后续的蛛网术没了用处。包光光撇着嘴,怏怏地咕哝了一句“算你走运”,便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刚刚冲出楼道的敌人身上。

不过这一次,老包可没有再大包大揽地自己动手了——他是教练,不能比运动员还运动员。

“精确打击,魔法飞弹两轮,然后转覆盖射击……”说着话,他朝那边扔了一个“幻音术”——在黑暗中,没什么比一声巨响更容易分辨的目标了。因此他话音刚落,魔法飞弹便如同那黄昏出巢的蝙蝠一般,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法术攻击的效果让老包很满意。魔法飞弹炸在小楼外伸的屋檐处,碎石瓦块便“扑朔朔”地砸将下来。下面的敌人显然没料到攻击会来自头顶,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老包点点头,用感知探明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又是一个幻音术,砸在通往艾莉婕小楼的过道上:“冰冻射线一轮,然后转油腻术朝目标右侧延伸!”

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该处放了一个盛水的木桶。包光光一边发令,一边在心里念叨:“看这次,还摔不死你们这些小丫挺的。”

他就这样靠幻音术引导,一会让小光头他们发个蛛网术,一会又发个臭云术,把小院弄得是满地疮痍——本来还算平整的地面,现在却变得深一脚浅一脚,好像无尽沼泽似的,处处皆是陷阱;折磨得猛虎团那帮人苦不堪言。

……

……

其实这时候最有威力的攻击,莫过于放一把大火——物理火焰的光芒,是穿不透这片由法术形成的黑暗的,而对方被看不见的火焰所包围,当发觉的时候,火焰早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除非是身上有抗火装备,或是反应和运气二者都灵到了极点,不然就只有被烧死的命运;这一点,早在他与迪斯特纳家发生冲突时,便得到了证明。

但老包并没有打算作得那么绝,在他的想法中,仅仅是想借机给对方一点教训,

只是对猛虎团的那群佣兵们来说,这教训显然有些过于严厉了——他们哪打过这样诡异的仗?眼睛看不见,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同时他们还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攻击。

虽然到现在,团里还没有出现重伤或死亡,但在他们的感觉中,自己就是那被蜘蛛网紧紧缚住的可怜小虫儿;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地承受着对方的玩弄。

也许下一秒对方饿了,就会将他们连皮带骨,吞得连渣都不剩。

这种沮丧的情绪蔓延开来,对士气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雷温心里清楚,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即使这次活下来了,他们猛虎团的麻烦也不会小——对于一支团队来说,没什么比成员对团队本身失去信心更棘手的了。

因此他不得不冒着被集火的危险,气急败坏的呼喊着,想要重新鼓舞起手下的斗志;只可惜还没等喊上两句,就被对面一个“十五公尺沉默术”给打断了。

——老包嫌他吵。

这大概也是该法术问世以来,第一次被用在非施法者的身上吧。

沉默了对方,老包自己的嘴里可没闲着:除了替小光头他们选择攻击性法术,几乎每施一两轮法术,他都要扯开嗓子喊一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这时候的口号,主要用途已经不再是为扰乱敌人了,而是在定位——让负责营救人质的娜德伦与库瑞娜他们,能够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马车的位置。

至于马车的防御,基本上用不着他来操心,毕竟小光头他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防护系玩得都比他包光光明白——那些零散飞来的箭矢飞刀才到半途,就被空中密密麻麻,不知道摞了多少层的结界和魔法盾给挡住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嚣张的车辙

这一次,老包是把他自创的“百鬼夜行”,从单人的战术变成了一种特种作战模式,也算是彻底地发扬光大了。毕竟群体的“百”鬼夜行,才是这个模式真正的威力所在。

正所谓大家“鬼”,才是真的“鬼”……

但问题是,如今这种作战还必须由老包亲自指挥,换别人,要么没有他那种在黑暗中洞若观火的观察力和战局解读能力,要么,就是没办法精确地用声音进行定位,以引导后续的法术攻击。比如说库瑞娜。

也许那些预言师们还比较值得期待,只可惜这个职业太难培养,即便是学员中等级最高的大块头杜阿格斯,到现在也没突破五级的坎,还用不了他们预言师的招牌法术:

五级的“真实视域”。

至于弱化版的“真相之眼”,范围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办法满足群体作战的需求。

就在包光光患得患失时,他的感知,被人轻轻地撞了一下,就好像一枚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阵阵涟漪。紧接着,周围布下的预警结界也发出了警报。

“晕,关键时刻老子居然又走神了!”老包啐中骂了自己一句,好在对方一靠近,就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就听一个女声轻轻地说:“为革命不怕牺牲;为牺牲,不怕革命!”紧接着,小光头的抱怨声就响了起来:“该死的!娜德伦你难道不知道,暗号是应该一人说一句的吗?”

“别吵了,”库瑞娜的声音响起来,但老包听在耳中,总感觉她有些底气不足,好像有些疲惫的感觉。“先把人抬进车里再说。”

包光光吃了一惊:“谁受伤了?”

“没人受伤,”库瑞娜道,“只是在营救的过程中,目标受了点惊吓,我已经让她睡过去了,具体的,等离开了这里再和你细说。”

“全体登车!”包光光把手一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看得见;反正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响过,车厢外已经没有人杵着了。而娜德伦,也登上了御者的位置,

完成掉头之后,牧师们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直接驱散了马匹身上的“安抚术”效果,让这些大家伙重新变得焦躁起来。老包想起了学员们口中,对盖尔卢司那手“狂躁术”的描述,想来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学院那边不能没高手坐镇,因此他和狄宁,都作为老包的亲信留了下来,此刻并没有被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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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如来时那样,呼啸着出了院门,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雷温听到马蹄声乍起,便知道对方想要撤退,吃了大亏的他,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叫嚣着命令手下去追。

但他们刚刚追出院门,便听到一片好似鬼哭般刺耳的呜咽声,由远及近地朝这边飞来,顷刻间,便到了众人近前!

“是响箭!”雷温这一惊是非同小可,一个跟头又翻了回去,口中还大呼小叫道:“隐蔽!快隐蔽!”

其实不用他说,猛虎团的佣兵们也知道迎面飞过来的,绝对是要命的东西,当即一哄而散,各自找地形蹲起来,把脖一缩,管你雷温再说什么,也没人肯露头了。

就这样过了半晌,待得身边的黑暗退去,众人感觉对方差不多已经退走之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头来看,就是这一眼,却让那佣兵吓得寒毛直竖——因为他看见院门外的地面上,赫然插了一排仍自颤动不休的弩箭!

箭头深深的陷入地面,可见这弩箭的威力有多么惊人。更令人吃惊的是,虽然箭枝本身的朝向是东倒西歪,但入地的位置,竟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

从各个不同的位置射出来,黑暗中还能达到这样的准头,这一手射术,怎不令人惊骇欲绝?

佣兵们毫不怀疑如果刚才执意要追出去,能不能追得上先不说,恐怕一半以上的人,就要和筛子划等号了。

凝望着地面上的一排箭杆,雷温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不傻,当然能看出这是一次警告,对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退,或死!

“不要追了。”一个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齐格斯皱着眉,一脸忧心忡忡地从楼里走了出来。雷温眼尖,一下子就发现其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这,恰恰是搭档心情激荡时一种不自觉的表现!

“算了,雷温,”他阻止道,“我们仓促应战,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算追上去了又有什么用?”

雷温·卡赛尔一脸阴沉地说:“你要知道,我血杀出道以来,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居然还没还手,就栽在一群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手里!……这该死的偷袭!”

“不要让怒火,影响了你的判断!”齐格斯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紧接着,人却凑到雷温身前,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就算不偷袭,对方的战力也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我当然有理由这么说。看看你的脚下吧!”说着话,他朝一个方向轻轻地伸了伸下巴。

在那里,一道清晰的车辙如同两个巨大的惊叹号,就那么嚣张地印在地上,也印入了佣兵们的心坎上;在它的旁边,还有两道稍微浅一点的,在浮土与灰尘的掩映中,仍是那样的明显。

“是三驾马车。”齐格斯做了结论,但声音也分不出是喜是悲,“看到了吗?对方根本就没在乎过我们!如果真的放开手脚,我们的损失,绝对不止是现在这样……”

雷温当然知道一众手下看起来虽然狼狈,但实际上,基本都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死的是一个都没有。

可正因为这样,才让他格外的难以接受,而且他不得不刻意在大家面前淡化这一点,毕竟他总不能跟一众手下说:己方一败涂地,还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结果。

——没什么,比团员们对这个集体失去信心更可怕的了。

这种想法,在他的认知中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形成了一种信念。但看着齐格斯没有血色的脸,和那两瓣比脸色更加苍白的嘴唇,雷温才知道,他错了。

更危险的,是领导层本身,失去了勇气。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一时半会,雷温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解决,于是岔开话题道:“那家伙眼下怎么样?能说话不?”

那家伙,自然是负责看守人质的伊姆了。齐格斯听他问起,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都是些皮外伤,只是情绪上还不太稳定,我想,是中过某些精神类的法术。”

“哦?”雷温皱起了眉头,要知道精神方面的创伤最是麻烦的,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带来某些隐患,不能不慎重对待。“你能分辨出来,是哪种么?”

第四百七十六章 胆大包天艾莉婕

“什么?惊怖法印?”

在包光光的理解中,这所谓的惊怖法印,就是一个群体性大范围的“恐惧术”。要说差别,大概就是恐惧术针对着某个人,而法印,则是针对某个地域中的全体生物。

也许这些形形色色的“法印”,最初的作用就是加持在教堂或圣物附近,以图让所有经过的人,都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这里面,甚至包括了施法者自己。

因此它追求的,正是这种“无差别”的效果,敌我不分也就不稀奇了。

法印的弊端虽然不小,但流传了千年的绝技,又怎能没有其特殊的优势。要知道几乎所有的法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的威力“无上限”——你往里面多注入一分神力,它的威力就会提高一分!

这一特性,倒是与老包自创的飞弹“加强版”有些相像。

看库瑞娜回来后,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想而知她在那个“惊怖法印”中注入了多少神力,那倒霉秃头汉子没有因此被吓疯,已经是钢铁一般的意志了。

包光光其实很好奇当时那家伙到底看到了什么,甚至还有心亲自尝试一番,但眼下,显然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

此时他们的车队,已经驶出斜角巷的居民区,离大桥前的卫戍所没几步路了。老包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当机立断地关闭了法阵的效果;在路人眼里,这几辆奔驰的马车,就好像从黑雾中突然钻出来似的。

过了桥之后,马车在市区内兜了个大圈子,待到与负责阻敌的射手们会合后,才调转车头,颠儿颠儿的直奔码头区而去。

见已经完全脱离了战斗,老包便问起了当时的情形。不过库瑞娜的陈述,却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按照原订的计划行动?”

库瑞娜抬起头,深潭一般的眼波在他脸上转了转,开口道:“有件事我想你可能还不清楚:我的精神控制,如果在对方实力接近,并且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被抵抗的几率很高。而且我们要营救的目标,当时也一直紧紧地拽着这个男性的手臂,根本就没有机会将他们分开。”

“哈?拽住?”包光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心说看电影里,越是美女就越容易对绑匪产生感情,难道这是真的?

可转念又一想,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黑暗,是人都会产生恐惧的感觉吧,何况是一个刚刚被“猛鬼”袭击过的女人——就算身边的是绑匪,好歹也算个人不是?

“咳,这件事倒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人质可能的反应……”老包有些汗颜地作着检讨,可紧接着,他却一个高蹦了起来,脑壳撞在顶棚上砰然作响。“等一下!你说没机会将他们分开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连艾莉婕也一起闪了吧?”

“你说呢?”

“日!”包光光颓然坐了下来,用双手不断地抓挠着头皮,“这下麻烦了……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不然等哈比来了,我可怎么向人家交代……”

“你不用担心。”库瑞娜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别忘了,当初可是连你都吓不倒她。”

包光光一阵语塞。

虽然他扮鬼吓唬过艾莉婕是事实,但话从库瑞娜嘴里说出来,听着咋就那么别扭呢?

……

……

也许正如库瑞娜所说,那个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真的长了一颗大到能把她装进去的胆——尽管她醒来之后,那眼神有点像才从猫爪中挣脱出来的小麻雀。

对于这个结果,包光光已经是相当满意了。最起码她的目光,没有一点涣散的迹象不是?

而且她并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刚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尖叫,而是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直到看见对面的包光光与库瑞娜,才明显地放松下来。

“这里……是马车?”艾莉婕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地回忆什么,“范·海辛先生,还有这位……唔,瞧我,居然忘了问治疗师先生您的名字,真是太失礼了。”

“包光光,”老包笑眯眯地说,“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的发音有点绕嘴,那么叫我吞森也行。”

“呃,包……光光先生;请问那个恶魔的尸体……”

包光光微微一怔,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对方才脱虎口,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这个,不由抬头多看了她两眼,口中却说:“还没有找到,毕竟时间太久啦。不过,我们倒是找到了其他的办法:在这位佣兵朋友的帮助下——”

说着话,老包用手朝班得瑞那边比了比,艾莉婕急忙欠身致意,班得瑞抄着手,不阴不阳地应了句:“不用客气,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之后便不再说话。

包光光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封魔法阵,不断抽取那恶魔的力量。虽然依然无法杀死他,但没有足够力量的他,已经不能再出来作恶了。”

这番说辞,其实与骗邦布大哥他们的版本多少有些出入——没办法,只要艾莉婕到了驻地,就会看到那个巨大的魔法阵,因此老包不得不提前作好铺垫。

“你没见过那种景象,”老包换了一副不胜唏嘘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说,“抽出来的力量飘散在空气中,甚至连阳光都透不进来,那力量,实在是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谢谢!”也不知道艾莉婕想到了什么,竟忽然向车厢内的三人,一人行了个礼——车厢内的空间不大,因此她没办法站起来,但你仍能从那弯腰的幅度,感受到她的深深的诚恳。

和那道深深的……什么沟。

很明显后者更令人震撼,因为老包的眼神,已经“不经意地”从那敞开的领口处飘进去了。

这下子,即便是心境自比明月大江的老包,也禁不住双颊发烫,连忙欠身将人扶起,一叠声地说:“哎呀,起来起来,快别这样。我们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再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正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本色吗?”

“习练武技?”艾莉婕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了过来。老包这才想到,在她面前,自己一直以来的身份都是“治疗师”,和武技自然挂不上什么关系。

“不是,我的意思是……”包光光涨红了脸,想用“侠义中人”来解释吧,这大陆的通用语中,又没有“侠”这个词;唯一比较接近的,便是“骑士精神”。

但如果那样说,只怕会越描越黑吧!想到这里,包光光只好无奈地将嘴巴闭紧,闷声大发财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事端

一路上老包都在想,是否该把他和哈比的关系说出来,但一来他不知道怎么去引这个话头,二来,万一人家要问起哈比的现状,他可怎么说?报喜不报忧么?

于是时间,便在这说与不说的踌躇中不知不觉地过去,直到马车停止时的晃动,才让老包从纠结中回过神来。{,小。说。网}

“哎?这么快就到了?”他有些迷茫地转动着眼球,但窗口透进来那一缕温暖的阳光,告诉他这里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直接冲胶卷的“寂静岭”。

“没有,才到商业街。”班得瑞解释道,“兄弟们饿得难过,我让他们在街边随便买点东西吃……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没听见?”

老包尴尬地笑了笑——这时候他才想起,原来打早上出来到现在,大伙就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在半个小时之前,还黑灯瞎火地跟人打了一仗。

他对所谓的“御下之道”一知半解,更谈不上什么精通;但就算是电影里的黑老大,开片回来还知道带小弟吃顿好的呢,而他一个新时代的有为青年,居然会因为胡思乱想把这件事给忘了!

“真该死,”老包嘴里咕哝着,用力地拉开车门,发现第四团的那帮射手,正在闹哄哄地买着一种小吃:有点像那边的汉堡,两片面包夹着一块厚厚的鱼排,一口咬下去,浓浓的酱汁便四处喷溅,闻着诱人之极。

“喂,斯科特!”一手扶着车门,老包像送别一样挥舞着另一只手,高声叫道,“给我也带一个,要加量的!”

餐馆外的一处桌案前,斯科特从人堆中探出头来:“配料还有熏肠和酸黄瓜,你要哪种?”

“每样都来一点!”说起来,包光光并不讨厌腌菜,这玩意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味道都大同小异,你再高的厨艺,也总不至于把黄瓜腌出茄子味来。

里面班得瑞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出去是为了抢着付账呢。”

“中午先凑和着吃点吧,等晚上,我再请大伙吃顿好的。”老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朝车厢内的另两人道:“女士们不打算来点什么吗?这次真我付……”

艾莉婕才受过惊吓,又哪里吃得进去东西;而库瑞娜,则两眼盯着车厢顶棚,嘴角还一抽一抽像是在吞咽什么。

……

……

包光光到底是没能逃过这一刀。走的时候,他甚至还专门腾出了一辆马车来装酒。像什么麦酒,蜂蜜酒,果子酒……反正市面上常见的种类差不多都在这。

要知道在地下城,酒可是金贵的东西,如今上到地表,那群卓尔们还不得大喝特喝。于是那家餐馆多日的存货都为之一清,只是今天晚上,他们恐怕就要用井水给客人们佐餐了。

——没准那边的第一瓶矿泉水,还就是这么来的呢。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车酒中,居然还有几坛子据说是正宗的“红高粱”;当初乌鲁吹牛说这酒怎么怎么好,第四团的射手们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如今见到了又怎能放过。

不管这酒的出身,是否真如餐馆老板说的那样根红苗正,但那价钱,倒是让老包肉痛得直啜牙花子。好在食材驻地里面都有,不需要额外再买,至于厨子……起码在老包看来,小谁与诺莫任何一个的手艺,都够把这家店挤黄的。

现如今,小地精诺莫也和小谁一起,开始跟着老包学习魔法和炼金术了。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拜师,但明眼人从老包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让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在炼金术方面,诺莫所展露出来的灵性,竟远远超过身为正牌弟子的半身人小谁。

想想也是。虽然同为厨子,但小谁相当于宫廷御厨,做菜的时候无不是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惹来主母的不满,那份谨慎,就差没像德国佬那样用天枰去称了,当然没有野路子的诺莫那样随性。

就是这份谨慎决定了他能够继承,却不能很好地发展。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在幻术方面,小谁倒是展露出过人的天赋。

所谓幻术,说白了就是一种奇妙的骗术。而一个成功的骗子,要么对人性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要么,就得有极为丰富的想象力,以保证你永远都有新招。

前面一条纯粹是生活的磨砺,正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多活一年就多一分阅历,这没什么可说的;但后面一条可就不同了——能设想出世界是一本书的小谁,在这方面几乎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教别人,老包得不断地启发他们,让他们开阔思想,可教小谁,他却不得不时刻捏紧了闸。

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又是一个哈比。

说到哈比,老包倒是对其今后的发展,有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设想:御剑术这家伙已经学会了,下一步的“万剑诀”,不出意外,大概就要着落在这幻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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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老包还顺便去书局取了印好的寻人启示;至于雕版暂时就留在那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手头的这些是否够用。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老包花了几倍的钱,那老板办起事来自然上心。印刷得相当精美不说,甚至连上面的墨迹,都一并给烘干了,也省了老包不少的事。

不过,他倒是对远处围聚的那一帮子人颇为在意,因为那里,已经离他的“寂静岭”不远了!

按理说在“弗莱迪”深入人心的今天,那里,已经成了附近居民心中的一处禁地,若不是特别赶时间的话,很多人甚至宁肯绕路走,也不愿意靠近那一片诡异的黑雾。而此时居然有一大堆人围在那里,难道还能是野炊不成?

“那边是怎么回事?”被老板送出门的时候,包光光指着人群,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呃……”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他那张油光可鉴的胖脸上,就露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您知道,我只是个做小买卖的,最怕的就是麻烦。遇到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呢……”

“我靠!”包光光肚里暗骂,“就这么点事还要收钱?真把老子当冤大头了啊!老子自己问!”

他也不乘马车,捧着一叠子纸便颠儿颠儿地撅了过去,可是还没等他发问,就听见人群中一个声音如释重负地说:“哎呀先生,可算是逮到您啦!”

“逮?”这下子老包更郁闷了,“那边好歹还是凯子,这边倒好,直接把老子给当耗子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街有猛鬼

说话之人,是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小个子。他衣冠楚楚,可惜在人群中钻来挤去的行为,让那件价值不菲的羊毛罩衫上全是褶子。肉痛之余,脸上那可笑的红鼻头更是红得发紫。

“给康德尔大人让路!”他一边挤,一边大呼小叫地说,“不要挡着我办正事,你们这些该死的愚民!”

这个姓康德尔的“地中海”,全名是艾萨克·康德尔,乃是这附近几个街区的治安官。有点类似于那边的派出所所长,不过在这里,他还是半个街道主任;外加卫生、消防什么的一把抓。

包光光之前也曾见过他两面,不过都是在安东尼的陪同下——老包对那些官商勾结的腌臜事没什么兴趣,一般这样的人,都是交给安东尼来摆平的。

说来讽刺,在那边的世界,这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高官了,老百姓平时想见上一面不知道有多难。

包光光的老爹做生意,还得一个一个的单请,红包更是撒得跟天女散花似的;但在等级分划更为严重的这边,要干点什么反而容易得多。因为那些琐碎事,统统都归康德尔一个人管,只要喂足了他,那大家就都吃饱了。

而吃饱喝足的康德尔大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金主出事,因此往日间也不乏关照,就像一首歌里面唱的:官员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咱们是一家人哪,嘿嘿!才能够发大财!

眼看他出现在这里,老包就意识到这家伙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报信的。

“康德尔先生,您找我?”人抱着一大堆纸卷,那态度自然是不卑不亢——不管是前仰还是后合,那叠子纸都会有轰然倒塌的危险。

即使这样,我们的康德尔大人依然不太满意,连连摆手道:“什么康德尔先生,凭咱们的关系,您就直接叫我艾萨克好啦!……哦,安东尼先生没跟您在一起?这下可糟了。”

“好吧,艾萨克。”面对如此“亲民”的官员,老包也不矫情,直呼了对方的名字,“安东尼他临时有事,此时并不在浮冰港,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吧。”

艾萨克点点头,左右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出事啦!刚才一大群骑兵……”

“什么?”老包闻言浑身一颤,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在城市中动用骑兵,除了当地的正规军外还能有谁?“因为什么?谁下的命令?”

艾萨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手连摆道:“不是我们,是神殿的人。看那架势,领头的应该是个大人物。”

“是他们?”虽不是浮冰港的军队,但神殿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而且包光光也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找上门来的?要知道当天晚上,他可是用各种方法确认过身后并没有尾巴。

那个傲狮诚然战力强劲,但若说他一个骑士,能缀上老油条的赫里斯,和有着全天候雷达的老包,这也太扯了吧!

心中焦急,老包身上的气场也悄悄地发生了改变;而这种变化,对面的艾萨克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怎么说呢,那年轻人明明就站在面前,但艾萨克心里,却偏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似眼前的只是一道幻影,只要伸出手,就可以从对方的身子中穿过去!

不!不只是“空”,艾萨克甚至还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力,让他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那边倾倒!

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对面这总是笑眯眯的年轻人,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高手!艾萨克已经来不及消化这一认知给他带来的震撼,只一叠声地呼唤:“先生!吞森先生!”

包光光蓦地惊醒,望着对面“地中海”上冒出的冷汗,歉疚之余,也不禁暗暗有些庆幸。

——在那次走火入魔之后,他身上的魔压,就发生了某些十分奇妙的变化,因此包光光猜测,应该是和魔元力的融合不无关系。不管他的猜测有几分道理,反正那股诡异的魔压,就普通人而言是无法承受的,好在这次及时发觉,否则下一秒,汗出如浆的治安官大人,恐怕便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跌坐在地上了。

老包一把扶住眼看就要软倒的艾萨克,脸上勉强地露了一个笑容道:“人呢?还在里面?”

“不,才走没多久。”艾萨克紧抢了几口气,才恢复了正常,“不过看他们出来时,好多都是两人共乘一匹马,挺狼狈的样子。我有些担心,所以……”

末了他还犹豫着问了一句:“吞森先生,那个东西……就那么厉害吗?连神殿的大人物都束手无策?”

看着对方那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老包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恐怕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他可没那个好心去解释,只压低了声音道:“您也知道,神殿那帮人总是眼高于顶,让他们吃点亏也是好事,不然,他们怎么肯拿出真正的实力来?等着瞧好了……”

说着说着,他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以保证周围的老百姓都能听见:“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弗莱迪的弱点,只要神殿肯放下身段配合我们,除掉它不过分分钟的事!”

话音一落,他就如愿以偿地从周围的看客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地表情,只有艾萨克,依然愁眉苦脸地轻叹道:“话是这么说,但要想让神殿的那些骑士老爷们甘当陪衬,难了……”

……

……

留下康德尔大人在外面应付人群,老包的车队缓缓地驶入街区——不缓不行,除了黑暗天幕的遮蔽以外,里头路面的情况也十分“险恶”。

这要从两个方面来说:一是恶斗,让几座临街的小楼分崩离析,沙土石块遍布了整个路面,那叫一个乌烟瘴气;更麻烦的,是路上还被人恶毒地挖了不少碗口大小的洞——这显然是用来对付敌人骑兵,专门陷马腿的。

常年生活在地底,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回马的卓尔们,自然不可能有这种手段,都是老包手把手教的他们,结果敌人一撤,这道大餐便落到了他自己头上,恨得老包牙痒痒地。

领兵出迎的是校卫军的一个队长。虽然也是美女,但老包与其接触不多,一时间竟想不起她的名字。“唔……那个谁,怎么是你在?达赫妮呢?”

“统领她受了伤,”队长解释道,“所以暂且由我替她统率。”

“受伤?”老包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达赫妮,可是六级的刺客,连她都受了重伤,可想而知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激烈。老包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但一时间,他仍无法抑制心内的颤抖。

“说吧,我在听。”

“你是问人员上的损失吗?”队长迟疑道,“别人倒没怎么,就是乌鲁大师……”

“什么!”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失败

乌鲁受伤了,而且伤得不清。虽然老包气急败坏地冲进他房间时,他还在那里纵声谈笑,但胸口上缠的绷带和上面斑斑血迹,无不表明当时的情势是多么的危急。

——那后面,可是心脏!

如果当时那一枪扎得再深那么几分,恐怕此刻老包见到的,就不是活蹦乱跳的乌鲁,而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更让老包惊骇莫名的是,乌鲁巨斧的斧面上,居然多了一个杯口大小的洞,洞壁上那一圈圈的螺纹,就如同钻孔机打出来的一般;这说明对方在出枪时,还有着拧转手腕的习惯。

乌鲁的斧头被穿洞,也不是第一次了:七年之前对付异形的时候,为了保护老包,他的斧面就被舌头一击而穿。

但这次不同。要知道现在的滚石并不穷,乌鲁身为村里的首席战士,手上的家伙早已经鸟枪换炮,再不是那把除了沉重,其余便一无是处的铁疙瘩,而是掺入了玄铁的精品!

老包在地底学会了固化魔法阵之后,便在上面重新固化了一个“坚固术”,因此若论结实程度,这把斧头要远远凌驾于一般武器之上,大概只比小妞的三秒钟圣剑“艾斯卡里巴”稍逊吧。

可是在对方面前,如此坚固的斧头就跟一纸板似的,轻易就被戳了个大窟窿。不但如此,那一枪穿透了斧面之后,竟仍有余力刺穿了乌鲁狂化之后,那坚若磐石的肌肉!这一枪,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不可一世?

一时间,老包的眼前竟浮现出这样的景象:战马飞腾,一枪穿空!带着那一往无回的气势与冲天的杀意,连人带马一齐向乌鲁飞射!

矫矫兮如天外游龙,煌煌兮若惊雷落地!

“傲狮!”老包咬牙切齿地说。毋庸置疑,此时在浮冰港的地面上,能使出这惊艳一枪的,唯有这个来自众神殿的顶级高手!而且他也绝对有这个实力。

那天傲狮力战之后,

又失了盾牌,还能在步战上与赫里斯打成平手,已经让包光光对他的战力有了很高的估计,但如今看来,老包显然是低估了人家:一个骑士,有马和没马实力上的差别,居然一至如斯!

“那小子叫傲狮么?厉害,厉害……”乌鲁在一旁回味似的咂着嘴巴,“俺连他一枪都扛不住!”

包光光一阵无语,心说多新鲜,骑士冲锋锐不可当那是人尽皆知的,何况还是顶级的骑士;估计放眼整个大陆,也就你这家伙才会傻得去硬抗吧。“那么,后来呢?”

“后来?俺赢了!”

“啊?”老包的大脑登时就拧了筋——这落差也太大了吧?好在乌鲁接下来又嘿然道:“他骑在马上俺确实打不过他,不过下了马,他不行!”

“怪事了,他好端端的下马干嘛?”包光光嘴里嘀咕着,可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不是傲狮自己想下马,而是不下不行!

即便傲狮本人再强悍,胯下的,也不过是匹普通的战马,并不是他赖以纵横沙场的“嘶风独角兽”,又怎能承受得起两大高手对拼时巨力的震荡?想到这里,包光光心中一动:“叔不是正好看到了这一点,才选择硬接这一记的吧?”

可紧接着,老包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就算看不到这一点,凭乌鲁的性子也只有硬拼一途。

既然傲狮落了马,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甚至不用赫里斯在一旁解说,老包自己都能将经过推测个七七八八:傲狮步战上的本事他见过,只要乌鲁还能动弹,就没有输的道理。不过那天晚上见的四个六级骑士,倒是有些麻烦,要知道卓尔战士的弓弩虽然精巧,但穿透力明显不足,根本无法威胁到那几个全身披挂的铁皮罐头。

达赫妮不出意外,就是伤在他们手上的;魔法师们应付起杂兵倒是一片顶人家五片,但毕竟等级不高,没了小光头的指挥,对高手的威胁实在有限。

最倒霉的是,对铁皮罐头杀伤力百分之二百的努尔瑞拉,偏偏又被他派去暗中保护安东尼了。

“这样算起来,最有可能挡住那几个骑士的就是……”老包搓着下巴,眼神却飘到一旁说话的赫里斯脸上。也许是旧伤未愈就强自出手的关系,此时的他,神情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行啊你,”老包有些恼火地说,“看不出你这么本事,受了伤还能一打四呢?”

他当然没有资格生人家赫里斯的气,而是在气他自己。

本来将赫里斯带到身边,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头脑和统率力;可直到现在,老包还在将人家当一个打手来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也是他这当老板的失败。

“三个。”赫里斯一本正经地澄清道,“另外那个伤了达赫妮的,被你的‘道义’给打趴下了。”

“哦?”洁西卡会出手,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刚到布莱梅门的时候,她都是和达赫妮住在一起;见室友被打了,拎着凳子腿出去报仇的事即使在那边,也是司空见惯,半点都不稀奇。

而且她也绝对有充当关键……小姐的本钱:想当初她枪斗术成型不久,都能火拼六级巅峰的班得瑞;没道理换了一身好装备,反而打不过一个刚刚六级的骑士。

只是在老包的心目中,一直没把她当成一个战力去看就是了。

虽然明知道洁西卡此战必胜,更不会受什么伤,但老包还是禁不住有些惴惴,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因此他扔下赫里斯,又冷不丁用魔绳术把乌鲁像个粽子似的捆在床上,在对方的怒骂声中,一溜烟地跑洁西卡房里去了。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居然扑了个空。

接连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人在达赫妮那边。“笨,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老子就想不到?”包光光懊恼地抓着头皮。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老板,是多么的不称职——优秀员工达赫妮为了保护集体财产勇斗歹徒,身受重伤,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表示慰问,真是失败中的失败!

第四百八十章 唯尊屁股

当老包风风火火地撞进病房时,洁西卡正在给卧床修养的达赫妮擦拭身体。素白的纤手,淡黄的布巾,与达赫妮湛青的胴体,在魔法灯柔和的光芒下,共同构成了一幅令人难忘的画面。

洁西卡闻声回头,见到了呆头鹅一样杵在门口的老包,不由得微微“哼”了一声,顺手拉过毯子盖在达赫妮身上,口中却漫不经心地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从这第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洁西卡对好姐妹受伤,还是有些余怒的。不过她不着急。

以她对老包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个小气的男人如果吃了亏,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找回来;而这一次不但被打上门,连他的亲人都被人捅了,不发飙那才有鬼。

果然就听老包在那边恶狠狠地说:“当然是你做初一,我就做接下来的每一天。这件事咱们没完!”

报复是一定的,但具体用什么手段报复,老包倒没细想,只要看看那边的恐怖分子平时都怎么干的:汽车炸弹,绑架暗杀,劫持飞空艇撞神殿尖顶……花样实在太多了,到时候抓阄都行。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话放在神殿身上也一样通用——牧师,岂不正是国人口中的洋和尚么?

而老包就不一样了。他的“庙”一个在冰原,一个在幽深的地底,都不怕人烧。

他还就不信神殿能有“马踏冰原”的大手笔,就算真干出来了,也只能陷身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至于布莱梅门中的魔法学院,那更是跟铜墙铁壁有一比。

不说别的,单凭地底那密如蛛网的甬道,就根本不适合大军团通行了,没地方补给不说,到时候一弄塌更是来多少死多少。就算你走高手路线,把唯一的宗师给放出来,可人家罗丝老大也不是吃干饭的啊,好歹是“现役”神呢。

只是有一点,众神殿显然不是少林之流的寺庙所能比的,倒有点小岛上鼎盛时期的石山本愿寺那样“佛国”的味道,不过比它还要大上个几百倍,可是大陆上一等一的大势力。

如果不用正面杠上,老包吃饱了撑的正面跟人家叫板。

因此,最好能找个人替他顶缸,而这个人……唯尊,当然是唯尊;谁让他们行事还打着假面军团的旗号。

按老包的想法,就算是没事也得给他们找出点事呢,如今这现成的一口大黑锅,不栽给他们栽给谁去?要是能因此让众神殿和唯尊家掐起来,那就再美妙也不过了。

想到这里,老包脸上又露出那招牌一样的坏笑:“总要让众神殿的那帮家伙知道,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何况是我们……唯尊家的屁股!”

洁西卡听他说得粗俗,不由得轻声啐了一口,展颜道:“你以为这次众神殿找上门来,是因为那天晚上,唯尊家那帮人扮成假面军团的关系?”

“难道不是?”老包冷笑道,“像众神殿那种大势力,还不是百无禁忌,平时有杀错没放过的事还少做了?”

“当然不是啦!”洁西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傲狮当时不是见到格芬尼的脸了吗?再说你以为这是哪,别看浮冰港地方不大,但作为一个自由港口,全大陆的势力都盯着呢,你还当是他们的神国啊?”

老包一想这话也对:“不是因为怀疑唯尊家那帮人,又不可能是跟踪我,他们又凭什么那么肯定,当时劫人的就有我们一份?”

“我怎么知道,”洁西卡学着老包平时的样子耸耸肩膀,打趣道,“也许人家闻到了你的味道……对了,你不说你的狗,有可能还落在他们手里吗?”

“你指老布?”

其实刚铎并不清楚老布是否落到了傲狮手里,只是从傲狮的表现中,推测他们还没抓到乌吉娜而已。而那条老狗也被抓了,完全是包光光自己的判断。

道理很简单:他来浮冰港都这老些日子了,每天大街小巷的蹿,如果老布没事,凭它的本事早就该找上门来了。

就算它不怎么亲自己这个主人,但乌鲁身上的野兽之心,对于动物来说绝对是顶风臭十里……也许是香吧,反正就跟个灯塔没什么区别。

想当初,它可是在水道遍布的冰原上,追踪到巨熊玛莎的!

不过,若说众神殿是利用它找到的自己这个主人,老包是第一个不信。“你有所不知,”老包苦笑着解释道,“那家伙虽然吃我的喝我的,晚上还尽抢我的床,但我说话压根就不好使——不只是我,貌似除了我那媳妇儿,和它原来的死鬼主人,那是谁都支使不动这位狗大爷的。”

“你想啊,连我这当主人的都支使不动,神殿想利用它来找人,那得多高级的驯兽师……”说到这里,老包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日,不用老布,还可以用别的狗啊,真该死!”

虽然去的时候,他与赫里斯两人都着意遮掩了自身的气味,但被救的刚铎并没有遮掩啊,天知道对方在他身上,撒了些什么。

也许,那本就是个放长线吊大鱼的局。

……

……

当天晚上,浮冰港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大桥区的那间教堂,倒掉了。准确地说,是教堂刚刚修葺过的祈祷大厅又塌了。

倒塌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教民们笃信那里的地砖有神力,请回家去便可以凡事平安如意,逢凶化吉,于是你也挖,我也挖;而是因为教堂中人,不开眼地挖到了一个魔法师家中。

正所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遇到这种事换谁谁都不干,何况魔法师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登时就毛了。

以上,便是市井坊间对教堂倒掉“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个流言其实已相当接近真实,只是没有人知道,传言中那个“羞怒成狂”的无辜法师,是老包本人罢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倒塌的光明

包光光不知道别的高级法师如果豁上脸,铁了心;报复起来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但看看他自己的技能,那简直就是天生的恐怖分子。

燃烧弹和大威力炸弹,他有!化学武器,他也有!最恶心的是,他这个恐怖分子还会隐身。

学自罗丝大神的魔力波动,让老包的隐匿能力变态到了极点,普通的侦测方式,根本就无法锁定他的位置。当然了,号称看破一切幻象与隐身效果的“真实视域”,或牧师的“神谕术”都是能看到他真身的,

——但能释放此类法术的人,有可能追得上老包吗?

因此当神殿中人,听到那一声极其嚣张的“唯尊办事,闲人回避”,闹哄哄地冲将出来之后才发现,他们对这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好像鬼影子一样的破坏者,根本就没办法!

倒是那些就近在祈祷大厅里打地铺的苦哈哈,听到了这一嗓子之后,就好像听到了紧急集合的号声一般,顷刻间跑了一个踪影不见。

这是必须的,最近浮冰港的地下世界风雨飘摇,一般听到这么一嗓子,就是两个帮派要开片了……

不跑,难道等溅一滩血在身上么?

这个反应,让隐身暗处的包光光十分满意。用感知确认了一下祈祷大厅中已经人去楼空后,一缕粘稠的黑暗,便从老包隐身的地方蔓延开来,缓缓地朝祈祷大厅那边涌去。

在“黑暗行之术”的掩盖下使用银河星爆,无疑是老包现时最为阴险的杀招,没有之一。只是这一次,老包的目标并不是冲出来那些人,而是祈祷大厅的大门!

“轰”的一声,沉重的木质大门碎成了无数片,碎屑在冲击波的挟带下,横扫门口的那一众牧师,有那手慢没来得及撑起防御的,被旋转的木片刮在脸上,身上,当即头破血流。

这种小伤,还不至于让一群牧师失去战力,因为他们可以将治疗术不要钱似的猛刷。不过,此时的他们可不敢再自持有圣光护体,便不怎么在意那一片黑暗了。

这里面要解释一下:“黑暗行”的效果,是吞噬一切光;而牧师的圣光呢,则是照亮一切黑暗。二者都是神术,只是神职不同而已,不存在什么“东风压倒西风”一说。

由于罗丝本身的神域中没有“光明”,因此卓尔牧师们是不会这种圣光的,但在人类中,圣光乃是大路货,基本上是个神职人员就会玩上两手。

一大群牧师站在教堂门外的台阶上,自然是把那里照得通亮,但这光芒,仍无法穿透几米外的黑暗,尤其在光芒和黑暗的交界处,更是径渭分明,好像空间在那里断裂一般。

如今,光明要向黑暗开战了!

“不要冒进!”小怀特从一个守卫的盾牌后探出头来,冲着一众同僚的背影大喊道,“那一片黑暗有问题,直接驱散它!”

他没和那群牧师一起冲上去,不是因为他胆小怕死,或是对神的信仰不那么坚定,实在是他身为战神祭司,驱散术虽不至于说用不出来,但也绝对谈不上精通。他保存实力,为的是当同僚们把敌人逼出来后,再行致命一击!

只可惜,驱散术的范围只有方圆三米左右,而那片黑暗,却笼罩了教堂门口的整片街区!这要是都能将老包给逼出来,那该名牧师的运气,得好到什么程度?

别说在如此大范围的黑暗中找人了,他们甚至都无法阻止老包的银河星爆。毕竟牧师们的驱散术,都是贴着地面放的,没有谁吃饱了撑着了用神术去打飞机。

而老包,恰恰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因此坚持“高举高打”的战术,将炭粉火油和硝酸铵一类的氧化剂,直接从对方的头顶送了过去。

即使运气不好,被哪个驱散术蹭到了,也不过是将“强爆”变成了剧烈燃烧——失去了魔元力包裹的白磷,会立即引燃其中的火油,从天上流淌下来的火焰,更是让这一群来势汹汹地牧师们措手不及。

……

……

闪光,轰鸣,大火。

祈祷大厅,在一连串的爆炸中颤抖;纷飞的碎片,就好像一把把锥子,扎在每一个牧师的心尖上。他们含着热泪,拼命地吟唱着驱散的祷文,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片罪恶的黑暗赶尽杀绝。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局面再明显不过,只有抓住了破坏者本人,才能让眼前的攻击停止。

然而事与愿违,在黑暗还剩下一小片的时候,新生的祈祷大厅,终于耐不住这种接连不断的折磨,在一片令人肝胆俱裂的呻吟声中,轰然倒塌。

同时倒塌的,还有牧师们的斗志。

信徒们就是这样,有了信念支撑的他们,可以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气,直至战到一兵一卒也不言退;但同样的,一旦这个信念崩溃,他们反而比普通人还要不堪。

就像此刻:大部分牧师都直接哭出声来,更有不少瘫坐在地上,不言不动地望着祈祷大厅的方向,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流淌;还有一部分扭头就往回跑,口中大声尖叫“救火”,或是他们所信奉神祇的名字。

只有崩星的那么几个牧师,还在英勇地与最后一片黑暗战斗;但由于声音已经变形,他们施展的神术总是不停地失败。但即使这样,他们还在一遍一遍地,徒劳地挥着手。

小怀特很想大声呼喊,鼓起大伙的同仇敌忾之心,但颤动的双唇让他说不成句,胸中那撕心裂肺的悲伤,更是噎住了他的喉头。

其实就算小怀特将牧师们重新聚集起来,也无法再威胁老包了,因为此时的他,早已十分知机地溜之大吉。

身为“无信者”的老包。自然无法体会牧师们那“刻骨铭心”的感受,因此他舍下了门口一群如丧考妣,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牧师们,趁着混乱往教堂内部摸去。

“还早哪,”一边悄无声息地前进,老包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狠,“这只是乌鲁的,下面,就该是达赫妮的了……赫里斯那家伙貌似还多吐了几口血,该收你们多少利息好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老狗、老人

再次进入教堂,老包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而且基本上所有的牧师,都被羁绊在倒塌的祈祷大厅那,因此他敢于肆无忌惮地张开他的感知。

最为关键的是,傲狮身为此地级别最高的神职者,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在那边稳定局势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没必要,老包当然不想和那个怪物正面对上——只要一想到这家伙处于“被震慑”状态时,身体还能完美地作出防御动作,老包这心里就禁不住一阵阵发寒。

人被调走之后,一切就简单了。老包的感知能穿透墙壁,将方圆几十米内的路况,以一种相当直观的形式映入他的脑海,就好像前世他玩网游时,屏幕右上角常开的那个小地图。

同时也正因为有这个小地图的存在,让他能轻易找出最佳的爆破点,只是这一次,他埋设的可不是定时炸弹,而是一个个比易拉罐稍大些的小铁罐。

铁罐本身没什么玄机,只是里面装的东西不一般——没错,那是笑气!

他埋设这些笑气罐,其实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退路做铺垫;以保证他得手后,能趁着笑气引发的混乱全身而退;至于对方能不能解笑气的毒——拜托,大家是敌对双方唉,老包怎么可能好心替对方顾虑那些?

定时装置很简单,只是用一块冰将瓶口塞紧。老包随身的空间袋中,事先放了一个“急冻术”法阵,以保证冰在里边不会融化,但拿出来之后,就不同了。

老包一边盘算着冰塞子融化的时间,一边衔枚疾进。不多时,就已经穿过了上次遭遇“剑与火”小队的地方,躲过两支赶往祈祷大厅增援的队伍后,老包推开了他们来时的小门。

小门后,是一处有些狭窄的楼梯。顺着楼梯一直下到尽头,眼前便豁然开朗。

“没想到教堂的地下,还有这么一片开阔的空间,”望着远处墙壁上那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包光光暗自咂舌道,“这就是所谓的藏兵洞吧?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空袭……”

嘴里胡言乱语,老包的感知可没闲着,而是束成细丝以极快的速度犁了一遍,把几个疑似目标的位置,统统映入了他的脑海——虽然他的感知,只能看到物体大概的轮廓;但四条腿和两条腿的区别,总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没错,他这次冒险深入,第一目标就是为了寻找那条老狗。

至于破坏,不过是捎带手为之罢了;毕竟老包也不想跟谁不死不休,最主要还是威慑。若真在里面放起火来,保不齐那帮牧师,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地放弃一切来找他拼命。

……

……

狗的感觉很灵;尤其是受过训练的狗,甚至束成细丝的魔元力稍强一点,它们都能感应到。

在这方面,包光光可不敢说他们家的老布就是天下第一,因此靠一点点加强魔元力分辨哪只是正主,无疑是行不通的。老包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将魔元力的一头当作针尖,在那些狗身上挨个地扎了一下。

结果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大多数狗都一个高蹦了起来,唯有一头,挨扎后还在那老神在在地趴着。“没错了,就是这条最木的!”包光光有些得意地想。

只可惜,他猜对了前头,却猜不到最后的结局:这一扎固然是找到正主了,但是……狗是会叫的啊!

一条狗叫唤没什么,可几条狗同时叫起来,事情就透着诡异了。“嘁,大意了!”包光光啐了一口,拔步就往关押老布的所在飞奔。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时间再一点点地探索地图了,遇到墙壁,抖手便是一个“加强版”的飞弹过去。

地下藏兵洞虽说是土石结构,但一条狗,自然不会关在其核心的位置,附近的墙壁能有多厚?轰然巨响中,飞弹便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斗大的洞,尘土沙石一齐飞扬起来。

随后,一道青黑色的人影便在漫天的烟尘中钻了过去,恍若鬼魅。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狗叫是暴露了老包的存在不假,但同时也误导了留守的卫兵——听见墙壁破裂的巨响时,他们正争先恐后地往狗叫的地方赶呢。

当他们再匆匆忙忙赶回来,老包早就跑了个人影不见,只留下墙面上那硕大的破洞,让一众卫兵面面相觑。

老包前进并不是沿着一条直线,那样无疑是告诉别人该到哪里去堵他;更重要的,是他的感知探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整个神殿都风声鹤唳的此刻,一个人,居然没动!

这位仁兄是躺着的,就好像睡熟了一般;但老包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这人只要不是没心没肺没耳朵,就不可能睡得着!因此他不是不动如山,而是根本就没办法动!

“是囚犯吗?还是说……神殿也在搞什么人体试验之类的?”包光光目光闪烁。如果是了解他的人,一看到这个眼神,便知道这家伙的八卦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然而他刚刚跑到那房间外面的小走廊,就觉着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就好像一道威严的目光,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冤枉他偷东西的。那位名为“老师”的职业女性。

“神谕术?”脑海里刚形成一个判断,一股中正平和的精神力便锁定了他。老包来不及细想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当即将自身的魔元力,转换为那股力量的频率。

“咦?这是……瞬间同频?”对面的小门中,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从里面缓步行出一个颤巍巍的身影——那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苍头,老得连头发都掉了一半,脸上那纵横交错的褶子,深得绝对能夹死苍蝇。

他穿着一件灰不溜丢的修士服,胸前光秃秃地,没佩戴任何缀饰;袖子挽着,从中露出两根柴火棒一样细瘦的手腕。看他带门的那个吃力劲,包光光甚至都忍不住担心那胳膊是否会因此而折断。

不过理智告诉他,眼前这老头绝不简单。不仅仅是刚才的神谕术,也不完全是因为他认出了老汉斯的招牌绝活,最关键的是,先前老包的感知,居然没扫描到他的存在!

“妈的,满街尽是扫地僧么?”老包心里禁不住暗暗叫苦。

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那老头,也在用那双昏花的老眼,在包光光身上不断地扫视着:“你是谁?”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包光光压下心头的不安,粗声粗气地说,“在下人称罗宾汉的便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对防

也许人老了,眼睛都显得特别的小。老修士再一眨巴干脆就找不着了。他拍了拍脑壳。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阁下就是昨天那个‘十八只手的龙’嘛!”

“你怎么知道?”这下子,轮到包光光傻眼了。要知道他此时的穿着打扮,和昨天可大不一样:上次他是套了件破修士服,脸上还戴着“银先生”的面具;

而今天为了行动方便,老包可是一身魔法袍外面什么都没套!

最关键的是,由于还要“放毒”的关系,他此刻脸上戴着的,是一个标准式样的防毒面具——说好听点叫前凸式,说不好听,那就是一猪嘴!里面塞满了活性炭颗粒不算,老包怕不保险,还特意多垫了一层湿棉花。

这样要都能分清楚谁是谁,那老头的眼力得毒到什么程度?

“神谕术应该和真实视域差不多,都是看破隐身和幻象的,没听说还能看穿面具;要真那样,大家岂不都当牧师去了……那简直就是偷窥利器啊!”一瞬间,老包倒是想了很多。

只不过越到后面,他的想法就越龌龊;好在对方并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不然还不得气出个口眼歪斜口吐白沫的。

“这很明显,”老头笑眯眯地解释道,“因为刚才的话,我虽然能听懂,但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说话如此令人费解的,除了阁下恐怕就没有别人了!”

“嘎?这算是什么理由啊,”听到对方的解释,老包禁不住直欲吐血,“合着全大陆,就我一个说话不着调呗?不想说就不说,耍老子干什么;出家人打诳语,死后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其实,他倒是冤枉对面的老头了,真相还就是这么简单。

倒不是说大陆上的民风,已经淳朴到那个地步,只是人家确实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样,敢跑到教堂里胡说八道的罢了。要知道教堂在人们的认知中,可是众神打尖住店的地方,就算是无信者来了,也会被这里庄严肃穆的气氛所影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让人误会他是神的“敌人”。

至于信徒,那就更不用说了。

再加上牧师是继法师之后,全大陆第二“宅”的职业(排第二是因为他们好歹还要和教徒交流),像老包这种完全不给众神面子的主,往常几年间也遇不上一个,如今接连着来了俩,人家不怀疑是同一个人才有鬼呢。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出家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撒了谎就要拔舌头,但“地狱”这个字眼,老修士可是听得真真的——对于虔诚的牧师来说,没什么比“下地狱”更为恶毒的诅咒了。

因此即便是好脾气如他,这时候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对了,还要感谢昨天阁下对迈克尔的照顾呢。现在吃点亏,对那孩子的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迈克尔?你是说那个战神祭司?”老包将当时的情形细细回忆了一遍,发现就属那个娃娃脸的祭司,在他手里伤得最重。

俗话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眼前这老头,不出意外就是来给小辈找场子的。于是老包撇撇嘴,歪着头问道:“我知道了,你是他师傅呗?”

“不,我是他的父亲!……这有什么问题吗?”对面老包那吃惊的表情,让老修士忍不住又是一阵恼怒。

“好家伙!看你的面相,当他爷爷估计也足够了……难道是扒灰?”肚里这些龌鹾的想法,自然是不便诉诸于口的,因此老包只是吞了口唾沫,弱弱地问了句:“那敢问你老人家如何称呼?”

“怀特。”老头说,“哈里森·怀特。”

“哦,原来是方丈。”包光光略微欠了欠身子,一派世外高人的范儿——既然来教堂破坏,里面的情况又怎会不事先打探清楚。一听到老头的名字,他便立马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让包光光自己都颇为意外的是,在得知了对方是此地的主教后,他非但没感觉紧张,反而比一开始还轻松了不少。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方丈。也比扫地老僧要好对付:一方面,他们行事有太多的顾忌,另一方面如果成天生张熟魏地应酬,又哪里来的时间修炼?

既然可以打,老包便再不犹豫。借着对方问起什么是方丈时,他偷偷从内袋中掏出魔晶石眼罩握在手里,口中却胡言乱语道:“大师不知,在那神州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手对准老怀特,瞬间将魔力转换为夺心魔模式,大叫一声“着家伙吧!”就见那眼罩上的白光乍现,一股强劲的精神力波动,如山崩海啸一般朝老牧师轰至!

由于心灵震爆本身瞬发,强力的负面效果并具备一定的物理冲击等特点,老包是越来越喜欢用这一招作为首发了,尤其是阴人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这一次,无往不利的心灵震爆,竟然失效了!有若实质的精神力过去,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吹起!

“幻象?”包光光眼神一缩,但紧接着,他就推翻了这个判断。因为感知告诉他,对方的真身一直就在那里;如果是幻象,断不会还能开门关门,或者连说话也一起模仿的。

那岂不成“影分身”了?

所以眼前的情形,只要对方不是从武侠世界穿过来的,并且身怀“护体罡气”一类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牧师的绝对防御——四级的“圣域术”!

该神术正是通过位移效果,将施法者暂时从当前的位面上错开,使之在短时间内,免疫敌人一切的攻击手段。这个免疫效果几乎是绝对的,因为在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施法者到底处于哪个位面!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如此逆天的防御效果,又怎会没有隐患?

你是离开了原先位面不假,但神术时效过了之后,总还要回来的;而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对方可是一直在憋着大招呢。

因此除非是生死关头,不然绝没有人会选择用它——那和把主动权拱手送人没有任何区别。然而今天老包算是开了眼:这世界上,还真有一动手便自废了武功的主。

若换了别人,这时候多半是以为胜券在握了:只要朝对方脚底下扔几个“骷髅陷阱”,剩下的,便是静等对方神术的效果消失。但老包才不会这么想,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见到如此诡异的情形,他心里的警钟反而一齐敲了起来!

“想阴老子?”冷笑一声,包光光居然选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法术:弹力护罩。

——法师的“最强防御”!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天怒圣火

仿佛两人商量好似的:在那一层光膜刚刚裹住老包的全身,空气中,就多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二人头顶的天花板上,也亮起一个鲜红色的小点。

那小点跳了两下,紧接着便开始缓缓地向四周扩散。有点像一朵绽放的花,又像是被烟头引燃的白纸,由慢至快,由小变大;顷刻间,便成了燎原之势!

此时的天花板,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在包光光眼里,那就是一片由岩浆组成的云,火光熊熊,将二人的面庞映得通亮!

若不是时值半夜,教堂的地底又绝不可能有阳光存在;乍一见到这个神术的威势,老包肯定会惊呼一声“阳炎大、法”!

但眼下,他却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这只是一个五级的“焰击术”。

只所以不敢完全肯定,是因为这个神术的威力,要远远超于一般五级神术的范畴。估计是对方通过某种手段,将神力额外注入进去的结果吧——就好像老包的飞弹加强版。而牧师的神术体系中,法印恰恰是用来干这个的。

——既然大多数奥术师都有其本命魔法,例如老包的魔绳术;那牧师由于浸淫某个神术,让其发生某种变化也不足为奇。也许,这个改版的“焰击法印”,便是对方的拿手绝活。

现在包光光可算是明白了,敢情对面的糟老头子从一开始,就没憋什么好屁;表面上他十分配合地让老包探他的底,实际上趁说话的功夫,正卯足了劲往法印里面灌输神力呢!

而且这个叫怀特的老家伙,绝对是认识老汉斯本人的,最起码,也是对那一招与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瞬间同频”极为了解;否则即便是看穿了一招的弱点,也断不会想到用全身大部分神力,去释放一个大招来决胜负。

在神力输入得差不多了之后,怀特便不知不觉地施展了“圣域术”,让整个身体变得虚化。这个举动与其说是为了防止老包偷袭,倒不如说怕头顶那个威力巨大的术殃及自身吧。

魔法火焰虽然不见得会妨主,但万事万物都有个度。越是庞大的力量,就越不容易为人所掌握。想来这个神术的威力,已经超过了“安全”的极限。

更别说当它点燃什么东西,引发了自身的凶性之后,更是会变得六亲不认,那还管其中带不带所谓的“神性”。

……

……

包光光毫不怀疑,凝聚了一个主教大部分神力的一击,别说是“八卦水晶墙”了,就算自己爆豆使出“十方水晶墙”,也绝对不可能接得下来。

即使勉强顶住了头顶上的倾泻;落在地面上的火焰,也必然会将这条小走廊变成一片火海,老包的水晶墙毕竟不是“水晶罩”,顾得了头上,可就顾不到脚下了。

而他又不会能量消解之类的防护法术,到时候恐怕情况堪舆。

好在当时他福至心灵,学着对方直接释放了法师的最强防御,这才有机会好整以暇地观望着头顶的奇景。

那些火焰,就好像滚开的水一样“噗噗噗”地翻着气泡,甚至还有些细小的焰流,从里面不断跃将出来,在空中划着漂亮的弧线。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神术的蓄力其实早已达到了极点,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它还是如火烧云一般悬在二人头上,偏偏就不肯“一泻千里”。

“这一招,有名字么?”闷乎乎的声音,从那个光芒闪烁的大圆球中间传出来。

发问的,当然是“大圆球”中间的老包了。说起来这个弹力护罩,与圣域术的原理大为不同,是通过元素之间的斥力,来达到防御的目的。

只因它抽取的是魔法元素,,所造成的也只是魔力真空,其中还是有空气的(不然人就憋死了),因此声音还是能传得出去。这就说明。其实该法术的防御,还做不到绝对的完美,最起码次声波就能伤害到护罩中的人。

好在除了极为高阶的吟游诗人,其他职业是很难做到靠音波直接伤人的;就算是冰原战士的战嚎,能做到这一点的,老包至今也只见过乌鲁和因达达两个,其他人都不行。

在这一点上,弹力护罩无疑是比不上牧师的圣域术的。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圣域术中的老怀特,要出声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身处声音无法传递的“异界”,他甚至必须靠读唇语,才能明白老包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长期浸淫此道的老怀特,显然有他自己出声说话的法门,只见他唇不张齿不动,便有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威压,有如天际雷鸣般滚滚而来:“此乃天怒圣火!”

若不是老包早有准备,只怕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因为这个声音,除了与老修士那一把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截然不同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

怎么说呢,如果说他先前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和蔼的,爱坐在门前晒太阳的街道老大爷;那么现在,则变成了高踞王座之上的大人物,凛然而不可侵犯。

“天怒圣火么?”包光光收回目光,啧啧有声地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呢。不过把自己比作天,不觉得太自大了吗?还有……身为一个主教,你居然没品到从一开始就打着暗算的主意,也真豁上你那张老脸了!”

天怒了会不会发火老包不知道,但此刻的他,是真的很火。一向只有他包光光暗算别人,现如今倒遇上同道了,若不是反应快,只怕他第一招上就会吃大亏。

你说他怎能不怒?

“那又如何?”天际的雷声滚滚道,“众神教导我们说,神的仆人必须保护自己,如此才更好地完成他的使命;为此,有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在所难免的。”

包光光闻言,气势不由得为之一窒。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神语》中,确实没有牧师不许偷袭的说法,凯奥凯的那些所谓“骑士精神”,众神殿其实并不提倡,更不可能去严守某些信条了。

至于圣武士不能用弓弩之类,多半还是因为他们要同时修练神术与武技,实在无暇再去兼顾箭技;真用起来,只怕射在自己人身上的时候居多。

而且他们的破邪斩,很大程度上也能弥补这个弱点,因此就不怎么在乎那些远程武器。

老包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火,讥讽道:“嘿嘿,就怕你用了非常手段,到头来也免不了是个输。就好像现在,哪怕你这一招威力再强,也不可能伤害到护罩中的我;而失去了大半神力的你,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我的攻击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高手间的对局

“笑话!”那声音说,“天怒圣火之下,难道你还敢舍弃防御,向本座施法不成?”

“你说得没错,现在的局面确实是你动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包光光反驳道,“不过正所谓盈不可久,你这边既要控制天怒圣火,又要延时圣域术,难道还能撑得过只需要维持一个弹力护罩的我吗?”

“本座不需要撑过你,只需要维持到援军到来即可。{,小。说。网}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非也非也,”包光光竖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来回摇晃着,“恐怕是你忘记了:虽然同是‘绝对防御’,但法师的弹力护罩与你们的圣域术可不一样,它是可以移动的!”

“需要我给你走两步瞧瞧吗?……没关系,走两步就走两步……瞧,我不但能走,还能小跑呢,还能垫步……我还能大跳,哎,还能大跳……”一边满脸跑眉毛地气对方,老包还一边用标准的跨栏动作,向对方展示着弹力护罩的优越性;“所以,再见吧您哪,等哥们出去了,有空再给你介绍个漂亮的儿媳妇……”

身为一个大城市的主教,老怀特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奚落了。虽然不是完全听得懂对方的调侃,但看其一脸的坏笑,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气得是浑身发抖。

他是嘴唇也哆嗦了,眼睛也瞪大了。那张橘子皮一样直抽抽的老脸上,几乎瞧不出半点血色。看到他这幅表情,恐怕没有人怀疑有可能的话,他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将老包咬死。

但那也仅仅是有可能。

老怀特很清楚,那正是对方想要他做的。只要他一取消圣域术,在圣域术冷却的时间内,除非他豁上与对方同归于尽,不然头顶上的那个天怒圣火,就真的成了摆设。

白白失去了大半神力的他,想要在法术的攻防上赢一个高级法师,希望无疑是极其渺茫的。

所以他只有忍。为免得再看到对方的丑态,哈里森·怀特干脆闭上了双眼——你爱怎么耍就怎么耍吧,反正咱是眼不见为净。只是老怀特眼睛刚闭上,包光光的眼中,却神光大射!

要知道圣域术唯一的弱点,就是施法者本人有可能被特定光谱的光线所伤害,而这,恰恰是神术当初创造时故意留下来的。

理由有两个:一来只有牧师才精通光系法术,于是该缺陷就显得无关紧要了——毕竟神术被创造出来,又不是为了让牧师们窝里斗的;二来不这样,施法者就无法掌握外界的变化,从而判断出该何时取消神术并重新投入战斗。

因此当老怀特闭上双眼,就意味着无论老包在外面干什么,他都不会有所察觉。

然而,包光光并没有选择放弃防御,直接在老怀特脚下布设魔法陷阱;而是双脚在地上狠狠一踏,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朝前方的护罩内壁撞去。护罩受力,便带着他如同一只大皮球般,在地上一弹一弹地向对方滚去!

这种“滚”法无疑是相当滑稽的,尤其是出现在高手的对决中;但作为新时代的穿越众,老包才不在乎什么高手风度——那种东西偶尔装一下也就罢了,真正重要的,是赢!

只要滚到对方身后的小门处,他就赢定了;因为包光光几乎已经肯定:对方的这一番做作,的确是一个陷阱。而这个陷阱的关键,就是门后屋里的那位仁兄。

包光光不虞没办法开门,因为先前老怀特出来的时候,只是虚虚地将门掩上。而大陆上的门,也没有非要往外侧开的习惯;眼前的这道木门,就恰恰是朝里开的。

他所要做的,只是轻轻一撞。

当他蹦啊蹦地滚到老怀特身前两米的地方时,便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老怀特身后的那道木门,并没有带死,而是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里面躺在祭台上的那位仁兄——只见他浑身缠满了绷带,让老包想起了瓦丽芝小姐恶整死鬼施耐德时的情形;与施耐德不同的是,眼前这家伙的伤势无疑要重得多,这一点,从其胸口那处诡异的凹陷,与一条腿扭曲到夸张的角度就能看出来。

但正因为这样,才让老包更加坚信了他的判断——重伤不能动,不代表人家就失去了意识!

……

……

包光光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老怀特如何在施展圣域术的同时,控制头上那个神术引而不发的。

这显然大违常理:众所周知,圣域术最大的缺陷便是一经施放,别人是打不到你了,可同样的,你这时候也无法向对方施法。相当于自废了武功。

如果是一般的小把戏也就罢了,但要控制眼前这股庞大的能量,即便是全力以赴时还要小心翼翼呢,又怎么可能……尽管老怀特的实力,很可能还在老包手下的首席牧师库瑞娜之上,但老包仍不相信仅凭一个主教的实力,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道理明摆着,如果对方在防御接近完美的同时,还能用全身大半的神力进行攻击,那在某种意义上说,岂不是接近无敌了?若真有这样的人,起码也得是个九级强者吧?

因此包光光猜测,或许眼前的老怀特,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真正控制那个法印的,从一开始就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不出意外就是里面躺着的那位仁兄了。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也许看上去扑朔迷离,但只要你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都排除,剩下的,就往往最接近于真相,尽管它可能看起来十分荒谬。

老包当时不惜暴露自己的弱点,在弹力护罩中出声引逗对方说话,也正是为了证实这一点。

——如果那个法印还在老怀特控制之下的话,他最好的选择,便是装哑巴,让敌人以为他失去了对法印的控制;掉以轻心之后,他的机会就来了,可是他偏偏搭了腔。

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

或许,也不算是老怀特的失算,因为当时搭腔的,很可能就是屋里的那位仁兄,这也解释了那说话的声音,为什么与之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要真是老怀特说的,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故弄玄虚。

至于老怀特当时的恼怒,大概更多是冲着屋里说话的那位仁兄去的吧——毕竟牧师又没学过双簧,不知道口型上该如何配合,因此留下了闭口却能出声的破绽。

第四百八十七章 被逼的

虽然直到现在,双方都没向对方递过一招——如果不算头顶上那个无差别攻击全图的天怒圣火的话,开战后双方唯一释放的法术,便是给自己加持了绝对防御。

但在包光光看来,这一战的凶险诡诈,无疑要超过他之前所有战斗。

从一开始,对方就布下了重重迷雾,在天怒圣火的威胁之下,只要老包稍稍踏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好在他猜对了。对方,还真就是两个人。

布下这个局,其实也是老怀特的无奈之举。要知道屋里躺着的仁兄不是别个,正是白天被洁小妞打趴下的那个骑士。

洁西卡是典型的一招鲜,吃遍天的人物,一手魔法弹直能开碑裂石——老包刚见到她的时候,这小妞就打算用魔法弹在石坑里炸出一条台阶来,那是什么威力?

纵然这骑士身覆钢甲,但在小妞能洞穿土巨怪胸甲的“爆裂魔法弹”之下,仍不免受了重伤。若不是圣武士的神恩技能,让他强撑着回到了教堂,只怕当时就交代在那了!

如此之重的伤势,竟然连神恩也无法完全治愈,只是将伤势暂且压制下来,等神恩的效果一过,这老哥登时便陷入了昏迷。

好在教堂中牧师众多,轮番施救之下,倒是保住了他的小命。只是他重伤初愈,即便是人救醒了,大家也不敢随意移动,只留下治疗术最高的怀特主教看护他,以备伤势再出现什么反复——这,也是为什么“包大圣”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身为主教的老怀特却没有露面的根本原因。

至于傲狮本人,当时是要在教堂的中枢所在坐镇,免得对方调虎离山了。

……

……

由于怕身上神力的波动,吓坏了前来告解的信徒,平时老怀特都是刻意收敛,因此老包第一轮扫描,竟然没发现他的存在。但是老怀特本人,却惊得一个高从床边蹦了起来。

先前爆炸的震动传到地底,让老怀特对来敌的破坏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且对方能在与一群牧师的对抗中不落下风,最后还成功地潜入教堂,显然说明他不光是实力高强,而且心智方面也极为了得。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老怀特自信即便不如对方,自己至少也能全身而退,甚至在纠缠的过程中,找到制胜的机会也不一定。但此时不行。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大累赘

——那重伤在床的神殿骑士。

虽然此时那骑士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总不能指望人家一个重伤员爬起来抡拳动脚;而敌人一旦舍弃了自己,转而攻击床上的他,那简直就是无解的局面。

跑是跑不了的,带着个大活人,怀特自问绝对跑不过对方的速度,而且那骑士的伤势之重,恐怕也经不住任何颠簸了。

当然他更不可能眼看着那骑士死。万一人死在这里,傲狮嘴上可能说不出什么,但心里一定会有根刺。虽然怀特自己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太在乎傲狮这个钦差,但他总要为自己儿子迈克尔的前途打算。

无奈之下,老怀特只好选择了孤注一掷,事先结了一个法印,并将激发的权利交给了那个骑士。

那老哥是圣武士出身,从小也受过神术方面的训练,全力以赴之下,倒也将将能控制得住。

两人商定了肢体暗号之后,老怀特便推门出去诱敌了。关门时,他故意留下了一条缝隙,就是为了能让这骑士看到外面的情况——不需要看到对方。只需要看到他本人所发的暗号即可。

开始给法印充能时还算顺利,但接下来,对方显然对某些细节起了疑心,当听到人家问起这是什么招数,老怀特却默不做声时,屋里的骑士就急了。

毕竟这关乎他的小命。

因此他不得不出声替老怀特回答对方的话,老怀特见事已至此,也只好借题发挥,靠表情动作,与那骑士一起误导对方,让其相信法印激发的关键,还在自己身上。

最后那一闭眼,显然就是钓饵的所在了——假如对方相信了之前的暗示,那他就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可惜这一番布置虽然精妙,但毕竟没什么时间推敲,因而留下的破绽也不少。一旦被看穿了,要想破局倒也容易——只要能接近那扇虚掩的门,就等于捏住了二人的死肋。

而包光光,此时正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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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怀特蓦地睁开双眼,他就知道先前的布置都失败了。因为视野中,已经挤满了一张戴着面具的大脸。

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去仔细思量了,老怀特不得不做了一个极为痛苦的决定:那就是放弃防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手接近身后的木门。

——在这里,他好歹尚有一拼之力,可一旦让对手进入了木门,他便多了一份顾忌。恐怕只能任由对方搓短揉长了。

“退!”老怀特嗔目大喝,那本来昏昏欲睡的老眼,竟忽然变得好像刀锋一样霸烈!

真言术——退!

这个神术,其实效果和奥术的抗拒力场差不多,都是将近身的敌人推开,以保护施法者自身的安全。老包人在球中,好不容易蹭到对方身前,结果被这一记又远远地推了出去,直到撞在拐角那边的墙壁上,才又蹦啊蹦地弹了回来。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也让护罩中的老包颇为狼狈;而且他也没有人家“对穿肠”那种惺惺相惜的雅兴——在如此近的距离跟一个老男人对眼,回去之后,恐怕是绝对会做恶梦的。

但老包在笑。

那笑声极其夸张,就好像已经将对手踩在了脚下一般。他一边笑,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靠,老子就知道里面有猫腻,怎么样,一试就露馅了吧?”

老怀特本不想理睬——放弃了圣域术的他,防御上便成了问题。是以他一门心思地给自己加持着神术,然后双手张开护盾严阵以待。

但对方这一笑,他居然也有了一种想笑的冲动,连忙深吸了几口大气才好悬没笑出声来。谁知道压是压下去了,可胸中的笑意反而比先前更强了几分。

老怀特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这时候就听对方冷不丁说了一句:“想笑就笑吧,老憋着笑,很容易便秘的!”

“噗——”老怀特终于没忍住,直接将口水都喷到了面前的空气中。可笑过之后,他却忽地睁大了双眼,眼底里尽是骇然。因为,他明明不想笑!

第四百八十七章 泄与泻

若论自制力,或许牧师在所有职业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尤其是清修的牧师,整天整天地祷告,早已将他们的意志磨练得极其坚韧。

更有不少高级的牧师,都领悟了所谓的“痛苦压抑”——这一招可不是什么神术,纯粹是用超人的意志力,与狂热的信仰来强行压抑身上的一切负面状态。

老怀特在这方面虽然没有他们那么变态,但还不至于说,连自身的情绪都控制不了。

而此时此刻,他居然在生死相搏的情况下,被对手一句蹩脚的,甚至都算不上笑话的调侃给逗乐了!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不让老怀特惊骇欲绝?

“呵呵,还没发现吗?空气中的不同。”包光光伸出一根手指,四周环指了一下,“给你个提示吧,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味?”

老怀特闻言禁不住使劲抽了抽鼻子,果然嗅到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说不出像什么,却给人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但老怀特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东西。

“该死!”这时候,老怀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对方的恶当,竟然还傻呵呵的多吸了几口,不由得眉头大皱,抖手便是一个“驱散术”扔了出去。

驱散术并不是奔着老包去的,毕竟驱散术无法驱散法师的“弹力护罩”——这里面就要解释一下了,当两个“绝对”法术对撞的时候,结果一定是高级的盖过低级的。因此三级的驱散术无法驱散四级的弹力护罩;同理三级的奥术“解除魔法”,也无法解除四级的“圣域术”。

而且所谓的“绝对”法术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你只能提高法术的威力,却无法提高法术的位阶

——无论你对其有多么的精通。哪怕你的驱散术一次能覆盖半个浮冰港,也一样是三级神术。同样会被更高级的“绝对”法术所压制。

对方此时还身处护罩中,老怀特当然不会去作那无用功——这一记驱散术,虽然扔在了二人中间,但主要目标,还是他自己身周几米的地方。

但讽刺的是,他这一番动作还是打鸟了:空气中的甜味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有更加浓烈的趋势。“甭费劲了。”包光光在一旁撇嘴道,“我的极乐天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破除的?”

……

……

他口中的“极乐天使”,便是学名一氧化二氮的笑气!

在老怀特与那骑士合伙算计包光光的同时,包光光,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们?而他的凭籍,便着落在这笑气上了。

说起来也合着老怀特他们倒霉。本来老包放笑气,并不是冲着他们俩,而是他一路走来,习惯性地在某些关键位置:比如说拐角啊,关键的路口啊,这样地方都放上那么一瓶两瓶的,完全是为了自身的退路做打算——反正他来的时候,在空间袋里揣了不少,足够他一路上挥霍的。

结果他刚在转角那放下两瓶,拐过弯,老怀特便推门出来了。时间赶得是分毫不差。

若说巧合,事情的确是巧到了极点;但仔细想想,也未尝不是一种必然——老包那谨慎惜命的性子,注定了他总是要提前铺好退路,就算没有笑气,也必然会有其他的布置在等着对方。

只要老怀特他们出来与他对上。

后来包光光见对方的天怒圣火一出,威势便笼罩了整片走廊,心中不惊反喜。他明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与老怀特玩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这一招虽然悬而未落,但火焰散发出来的热量,可是实打实的;一时间整个走廊是热力逼人,明明是深秋季节,却比盛夏还热上几分。

老包装笑气的瓶子,瓶口都是用冰塞住作为定时装置的,本来等它自己慢慢融化,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此刻被热力一逼,最多三五分钟就能化个干净,到时候笑气自会泄露出来,在不知不觉间充满整个走廊。而对方在懵然不知的情况下,就一定会中招——等你嗅到空气中的甜味,早都不知道吸入多少了。

笑气的效果,老包早在布莱梅门的时候就试验过:少量的笑气,对战士来说相当于兴奋剂加镇痛剂,愉悦的心情与不惧疼痛的效果会让他们短时间内战力大增;但施法者不一样。

要知道施法最重要的,就是“专注”二字。过于亢奋的情绪,会让他们施法的失败几率大大提高,战斗力不增反降——一个总是发哑炮的施法者,级别再高又能怎样?

因此,当老包发现了对方的布置,不管老怀特如何选择,都是输定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诚然如他所说,牧师若想破这一招的确不太容易,但要想保证自己没事,只需要一个“神圣呼吸”而已。包光光适才出言打击对方,就是怕老怀特想到这一点。

能多拖一秒,他包光光就多一分把握不是?

只可惜,虽然没想到用神圣呼吸,但老怀特也明白自己是中毒了,因此对着自己施展了一个“延缓毒发术”。优势占尽的包光光,又怎能给他咸鱼翻身的机会,赶紧取消了身上的“弹力护罩”,替换为八卦的符号绕着他周身飞舞。

八卦水晶墙!

“密云不雨?”老怀特心里咯噔一下,虽然那天晚上由于想让儿子建功,他自己并没有出面,但不代表他就没听说这个,硬接了小怀特七连“神圣槌击”的奇怪招式。

“哟嗬,你居然还知道哪?”包光光冷笑道,“那你再看我这招——龙战于野!”

正所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那龙本是该是翱翔于天际,如今却不得不在地面上跟对手战斗,可想而知情况危急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原版中这一招,也是跟人拼命的招数——正因为没了退路,才更加的无坚不摧!

在老包看来,这一招就是要不留任何余地,竭尽所能地攻击!攻击!再攻击!身边八个魔法阵陡然在空中现形,紧接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魔法便朝对方丢了过去。

什么魔法飞弹冰射线,什么大火球二火球人类定身法术穿透,只要他一时间能想到的,都是拿来便轰,那叫一个目不暇接百花齐放,纯粹是靠恐怖的数量来压制对手。

此之谓“倾泻流”!

第四百八十八章 猪面传说

“犯错啊,犯错啊,你倒是犯错啊……”一边打,老包嘴里还念咒一般喋喋不休。

这一招“碎碎念”的甜头,老包在前世打篮球的时候就曾尝到过,只不过他当时念的是“投不进啊,别投进”。

这种干扰,无疑比直接开口骂娘还要恶毒,尤其是在对方心境动摇的时候;而对于早已习惯一心几用的老包来说,那不过是每轮少放一个魔法而已。赚得很。

没有悬念,没有意外,胜负,其实早已在包光光出手之前就决定了——本就神力大损,又频繁出错的老怀特,甚至连他的第四轮轰炸都没挺住,就被一个“人类定身”直接放翻在地。

从包光光取消了弹力护罩开始,到老怀特中招落败,整个过程还不到四十秒;即使把前面两人试探对话的时间都算上,也不过三五分钟而已;因此包光光很怀疑,传说中那些一打几天的战斗,双方的配合要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当那些被狗叫,和老包“穿墙术”所误导的神殿守卫们,就像所有的执法者一般姗姗来迟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在漫天的火焰下,一只恐怖的猪脸恶魔(防毒面具就那个德性了)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有如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但他的腰间,却有无数邪恶触手漫天飞舞,好像毒蛇一般伸缩不定。

顺着这些触手看过去,你就会发现那个被触手捆着的人,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哈里森·怀特主教!堂堂的七级圣职者,如今却好像一个大茧般,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高高举在头顶,恣意羞辱。

最让人惊骇不已的是,怀特主教的脸明明已经被愤怒所扭曲,两只眼睛直能喷出火来,但他的人,反而在那里哈哈大笑,好似十分欢愉的样子。

眼看着如此诡异的场景,守卫们只感觉一股邪恶狞厉的气势扑面而来;一时间,即便是最为忠勇的守卫,也禁不住倒吸了几口冷气……

“味道不错吧?好闻你就多吸点……”对面的包光光一看到这个情景,乐了。

说实话他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这些守卫,虽说人多了也是个愁,但如今可不一样,正所谓人质在手,天下我有;老包就不信那群守卫敢不顾顶头上司的生死。

因此他们来了,不但对自己毫无威胁,而且会让屋里那老哥多几分顾忌。

此时包光光已经知道了屋里那人的身份,更知道那位老哥,跟眼前的这些守卫可不一样——他和老怀特并不属于一个系统。老包怕把人逼急眼了,干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因此擒下了老怀特之后,也就没敢往木门那边靠。

他用那些绳标,将老怀特高高举在头顶,也正是为了这个——该举动的潜台词就是:看到了吧?如果法术落下来,第一个灰灰的就是这主教,所以,你丫可千万千万要小心啊!

……

……

无论是老怀特那凄厉的狂笑,还是一众守卫们粗重的呼吸声,都让包光光十分满意——要知道他们每吸多一秒,中毒便会更深一分;只是那份糅合了憎恶与恐惧的眼神,让包光光心里面不太舒服。

一代高手,不是该被万民敬仰的吗?

好在包光光还知道,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形而上”的时候,赶紧料理了眼前这帮人才是正经。于是他咳嗽一声,笑眯眯地对那一群守卫说:“哎呀真不巧。小店今天已经打烊了,各位还是明日请早,明日请早哈。”

一个守卫忍不住“咭儿”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周围的众人怒目而视;可紧接着,又不知道谁在人群中闷笑,笑声被压制着,成了一种好像放屁般的“卜卜”声。

老包当然是故意的。

看多了电影的他很清楚:世上劫持人质失败的,大多都栽在刚刚得手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一来劫匪本人的精神有所松懈,二来嘛,人质本身和周围众人的反抗情绪也最胜。

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基本上就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全身而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即便是强如傲狮,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得不低头,眼睁睁地看着老包带着人质,大摇大摆地出了教堂,因为老包说:“只要你敢靠近我三十米之内,撕票!不马上将我的狗放出来,撕票!至于人质,会在我确定安全了之后交还给你。在这之前,如果发现有任何除了我指定以外的人跟踪,还是撕票!”

三大“撕票”的威胁下,傲狮不得不答应了老包的条件,连那个伤了达赫妮的骑士,老包也没放过。不过看在其一条命丢了半条的份上,只逼着人剃去了他头上的每一根毛。

令包光光为之气绝的是,老布被放出来之后,居然看都没看他这个劳苦功高的主人一眼,夹着尾巴便往老包来时的方向跑去。惶惶之就如被猎犬追赶的黄鼠狼一般。

老包骂了两句,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为了防止老怀特施法,除了将人捆了个结实之外,还在他的领口上,洒了一大滩“清醒药剂”……

这玩意,对于嗅觉灵敏的野兽而言,无异于“瞎鼻”地狱;也就是老布极为坚忍,换条狗,没准立马就发狂了。

而近在咫尺的老怀特就更惨了。老布好歹还能躲,但身为人质的他,是想躲都躲不了,强烈的臭气熏得他直欲晕倒,偏偏又不能真个晕去,只把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嘴上也“呜呜”地叫个不休,却不知是哭是笑。

为了给老布争取时间,包光光在教堂门口——哦,现在应该说废墟旁边了——又多盘桓了一阵,穷极无聊时,他想起了小说中高手行事后都要留书示威,比如什么“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之类,瞧着就那么拉风……不!应该说光明磊落、豪气干云才对。光明磊落如今是做不到了,但比豪气,老包自问可不弱于谁。

只可惜他今天晚上并没有杀人,充其量也就毁屋绑架而已,貌似不管是“毁屋者”,还是“绑架者”都不怎么好听;而且他的名字,似乎也不如人家武松的有气势。

“唉,不够威猛啊!”包光光不无遗憾地摇着头,走到一处烧焦的断墙前停住,先是一个软化术下去,然后绳标飞舞,“唰唰唰”地在上面刻下了“炮打司令部”,几个铁划银钩的大字。

他想了想,又在后面刻上了一个包子做为印记;这才心满意足地扯着人质风筝飘然而去。

傲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背影,面沉如水。半晌之后,才摆手唤来跟班的一个骑士,道:“去看看。”这大晚上的,即便是凭傲狮的眼力,三十米外也看不清老包画的包子。

那骑士应了一声,领命去了。可傲狮等了半天,还不见他回来复命。傲狮心中着恼,连声呵斥之下,才见那骑士一脸晦气地转头叫道:“认不出啊!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猪头……嗯,没错,这就是一个猪头!”

“猪头?”傲狮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问身边众人,“这大陆上,还有哪家高手是用猪头做标记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虫儿飞

包光光并不知道,由于他拙劣的画技,那个热腾腾的包子标志已经被当成了猪头;再加上他那造型“别致”的防毒面具,让人家起了很多近乎荒谬的猜测,比如猪头人萨满之类的。

这也难怪,因为大陆上有馅饼,有肉夹馍(又名“汉”堡),但偏偏就没包子。

所以说,他若想让这个标志深入人心,恐怕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最起码,要先将包子这玩意在大陆上推广再说,成与不成,都是以后的事了。

眼下扯这个倒是远了点。只说这老包给人质加持了漂浮术,用舌头像放风筝一样牵着;他自己,却施展出所谓的“轻功”,大袖飘飘地恍若御风而行。每走一段,便留下一瓶清醒药剂,将瓶口敞开放在地上。

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着万一有猎狗追上来,正好给它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可是真真正正地臭了一条街——好在教堂附近,都是神殿自己的产业,没多少民居;只苦了必须要辍在老包身后的小怀特。

老包刚开瓶时,味道还没散发出来,可等小怀特走过正好是臭味转浓的时候;最倒霉的是,身为战神祭司的小怀特,又不像一般牧师那样会“神圣呼吸”。

于是可怜的他,便成了继他父亲之后,第二个被臭味折磨得欲仙欲死的人。

小怀特跟着,是老包特意要求的——他可不想整出个什么放人之后,老怀特被野兽叼去或者被人跟在后面灭口,然后嫁祸于他的狗血事。

至于为什么选小怀特,一方面,这家伙头天才受了反噬,如今虽回复了一点实力,但还没到能威胁老包的地步;第二呢,战神祭司的攻击手段比较单一,只要你能顶住开头的三板斧,接下来就不难应付。毕竟在包光光看来,施法者之间的对战不怕你有多狠,只怕你够阴。

老包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大约两三里地,便沿着碧流河向南折去。怕小怀特跟不上,他的速度也降了下来,一摇三晃地好像在逛大街。

当然了,这光秃秃的河滩可没有什么风景好瞧,而且味道也不怎么地,有点像放馊了的臭鸡蛋盖饭,但比起那条药剂弥漫的大街,那已经是香格里拉一般美妙的所在了。

河流的尽头,是大海。

清爽的海风扑到老包脸上,凉凉沁沁的,却不刺骨;让人精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振。于是耳边那“哗啦啦”的海潮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无论是海风还是海潮,包光光都是无比熟悉的:在那边的世界,他就住在一个类似浮冰港的沿海城市中,家是临近海边的一栋二层小楼,离海边,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每天晚上老包都喜欢打开窗子,任由那微腥的海风充斥在屋内,而他,也在海潮的呢喃声中入眠;为此他不知道多少次挨老爹老妈的骂。

小楼是军产,楼下还住着另一户人家。只可惜那家的女孩还小,没让老包体验一把日漫的青梅竹马。

后来老包他爹转业,房子要腾出来,而且爹妈的岁数也越来越大了,经不起风;便索性换了间靠山的,这一下,老包就再也享受不到“海之子”的待遇了。

住进新房子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晚上都睡不好觉,就跟患了重度耳鸣似的,似乎耳边总有“哗啦哗啦”的海潮声萦绕。直到他上了大学,这症状才慢慢地消失不见。

不过,对大海的亲近倒是留下来了。之所以老包一来到浮冰港,就迫不及待地选择了码头区的暗巷街作为驻地,很难说没有那里离海边较近的因素在内。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虽然入眼都是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但有些人,只怕今生今世再也无缘相见了。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的胸臆间,便会充斥了一种复杂难名的情绪,让他不吐不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猿泰山版的“长啸”,这次又回荡在河滩,不知吓到了多少花花草草;连虫鸣声,一时间也为之停息。对面不远处的灌木从中,居然还飞出了十数粒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好像篝火上飘散的火星,洋洋洒洒的,却越升越高。

那是萤火虫。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即便是浮冰港,温度也降得厉害,虽然人还没有寒冷的感觉,但萤火虫能活到现在,无疑是相当难得的。

因此在老包眼中这情景与夏夜比起来,少了几分浪漫,却多了几分凄迷与萧瑟。小辫儿无疑是体会不出这种情怀的,毕竟她还太小,也许洁小妞可以?谁知道。

不过小辫儿若在的话,想必会更加喜欢吧,这小丫头必定会兴高采烈地冲过去,将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其实“桃花掩笑靥,素手扑流萤”的场面倒也生动,可惜这光秃秃的灌木丛实在不怎么给劲。

而且这片大陆上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桃。反正他包光光是没见过。

玩心大起的老包,情不自禁地将魔元力伸过去,裹住了两只贴在一起的萤火虫,轻轻地拉扯着——本来老包的能力,只能控制液体与细小的微尘,稍大一点的目标都无能为力。而此时,却能拽住虫子不让它们飞走,已经是不小的突破了!

是水满而溢的结果?还是触景生情让心境的修为提升,带动了能力水涨船高?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老包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在那遗憾美景当前,身边的,竟是个老得快掉了渣的男人。

老男人也就罢了,最让人不快的是,他偏偏还要说话。“阁下究竟要把老头子带去哪里?”

走了这许多时间,老包给他下的“失声术”早已过了时效——这一点,魔法倒是不如武侠书中的点穴了。

只是这老头子一直都没说话,包光光也就没去管他。毕竟被卸了双肩的关节,双手便无法结印,单凭一些瞬发的低级神术,是无法奈何老包的。

这一点,怀特自己想必也清楚得很。

包光光随手掏出一瓶药剂,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把里面倒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两只虫子拉进空瓶,封好;这才漫不经心地说:“去哪不重要,主要是想溜达溜达你们的人……别否认,主教被劫,没人跟在后面就出鬼了。虽然看不见,但我绝对相信,你们神殿有超远距离追踪的本事。”

身为新时代高手的典范,老包才不会傻得在放人之后,跟一群骑兵在大街上玩夺命狂奔;虽然他速度全开的话,不见得就跑不过马,但天知道路上会不会有人阻截。

因此他才转道入海——莽莽大海中逮一个人谈何容易,就算那边海上缉私队拉网,还不是该漏一样漏。

“我没打算否认呀。”老怀特翻着白眼说,“我想说的是……阁下能不能先把这臭味给去了?”

第四百九十章 今夜星空下

“替我给傲狮带个话。就说冰原上的事,没他的份。我们唯尊家在冰原上辛辛苦苦地经营了七年,如今他一来,就想拿大头,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老包这些话,正是在给唯尊家下套呢。他就是想让对方知道:在魔法塔一事上,唯尊家已经远远走在了其他势力前面;凭他们与冰原人的交情,只要一进入冰原,便跟回到了主场一般,那叫一个龙归大海,基本上就无人能制了。

所以要想从他们手中争到什么,就必须将其挡在冰原之外。

这个道理只要一说破,别说傲狮,相信就算是老怀特也不可能没有想法;只看他抹搭的眼皮,和那张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阴晴不定的老脸就可以确定了。

此时老怀特身上的臭气,当然已经被去掉了。只是由于清醒药剂本身并不是毒药,也就没有所谓的“解药”——谁见过解“解药”的解药?因此除臭气的方法,实在有些出乎老怀特的意料之外。

对方,竟直接把他身上那件修士袍给扒了……

深秋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寒意的;尤其是在海边。那海风吹在脸上,老包感觉是舒服无比,但对于一个身体羸弱,也不知有没有风湿的老人来说,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虽然牧师的二级神术中,有抵抗寒冷这么一说,但老怀特怕引起误会,硬是没敢当着老包的面施术。

倒是包光光知道体贴老人家,见老怀特只着单衣内衬,苍白的头发在风中颤巍巍的有些可怜,于是就着那丛灌木生了堆火——但这样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要他脱衣服给一个老男人披上,打死他都干不出来。

毕竟那又不是他爹。

见老怀特默然不语,包光光知道码加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到时候两家联合起来,他虽然不惧,但总也是一场麻烦。于是转移话题道:“还有那小姑娘的事。

傲狮抓她,还不就是为了吉安卢卡吗?不用找了,实话告诉你们,吉安卢卡现在是我的兄弟。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有权势,但每天忙忙叨叨的,日子也算是有个奔头,总比在他傲狮手下时要好得多。”

说着话,老包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抬头仰望。在那里,有一片很干净的天空,就好像天鹅绒的幕布:黑得很深,蓝得很纯,一层一层的泾渭分明。

星星嵌在上面,就好像展示灯下的宝石。

包光光舒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人在他手底下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人走了这么多年,他才想起来追、追!靠,早干什么去了?如今后悔……晚了!哪怕他傲狮,心里面还有一丝兄弟的情分在,就不该阻人前程。你是老前辈,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在老包眼里,对方从来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主教,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街道老头;夏天拎着蒲扇竹椅出来纳凉,冬天呢,则裹着棉袄,笑眯眯地夹着马扎出来晒太阳。

只是这街道老头虽然和气,说话却十分谨慎。只见老怀特缩了缩脖子,斟酌着说:“大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你知道,就像一个严厉的兄长,担心年幼的弟弟一样。”

“也许吧。”老包心有戚戚地说,“等以后有机会,我试试看安排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当然了,得是在吉安卢卡本人同意的情况下。”

……

……

当小怀特循着火光找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怪异的景象:一小时以前还生死相搏的两人,如今却仿佛老友一般,围坐在火堆边,口中随意地谈谈说说。

如果两人手里再多上一杯热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支和谐的冒险小队呢。

只是父亲对面的人,此时已摘下了那形似猪脸的面具,换上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对这个面具,小怀特自然不会陌生,因为一天前,他本人就是伤在这个人的手里。白天的时候,他还现查了一下此人入城时的资料,于是得到了一个“银先生”的名字。

刚开始,小怀特还纳闷他那被人掳走的父亲,怎么会落到这个人手里,但仔细一看此人的穿着打扮,才知道原来今天晚上的猪脸恶魔,与昨天的“银先生”根本是同一个人。

想到自己父子二人,居然接连两天栽在同一个人手里,小怀特心里是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刚换了面具,心情大好的包光光可不会被这种事困扰,见要等的人到了,很是自来熟地随手指了一下周围的地面。口中道:“来了?坐吧!”

老包换了面具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防毒面具本身的透气性很差,再加上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闻着总有那么一股子外味,能不戴的话,包光光才不会没事遭那个罪。既然老怀特已经认出了他就是昨天的那条“倒霉龙”,因此这个“银先生”的身份,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小怀特深深地看了老包一眼,抬腿往老怀特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老怀特一开始本想拒绝的,但被儿子有力的手臂搭在肩上后,这老头便笑了。

“感谢阁下对我父子的照顾,”小怀特说,“如果阁下没有别的指教,我想,我们父子该告辞了。”

他声音虽然和声细气,语气也彬彬有礼,但说话时,两眼一直没有看老包,可见其心中还是颇有些恨意的。老怀特见状不由得暗自摇头,心想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还没学会圆滑啊!

“指教倒不敢当,”老包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是不是很恨我?要说实话喔。”

“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小怀特淡淡地说,但任何人,都能从他嘴里听出那一份浓浓的不甘。

老包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嘿”的一声笑了:“那傲狮怎样?虽然传说中他只是八级强者,但我看,他已经突破到九级了吧……今天晚上,他可曾拦住我了?”

“那是因为阁下劫持了我父亲!而且,用的还是那种不光彩的手段!”

“不光彩么?”老包竖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摇晃着,“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的本职——是药剂师!一名药剂师战斗不用药剂,那该用什么呢?”

第四百九十一章 翻云覆雨三寸舌

小怀特一时为之语塞。虽然心中仍是不服,但他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毕竟不让一个药剂师用药剂,那简直比不让骑士骑马,剑士用剑更加荒谬。

于是他皱起了眉头,有些赌气地说:“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还不懂得‘势’!”老包的声音,变得铿锵起来,“那傲狮空有九级的实力,却根本连出手都做不到,正是因为我掌握了当时的‘势’!

“不只是你所看到的,其实这个势无处不在。就比如我今天晚上使用的‘极乐天使’——你认为这么一瓶药剂,从研发、试验、到能够投入使用,一共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更遑论材料本身的价值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势。

所以严格地说,你父亲并不是败在我手里,而是败给了一大群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么?”说到这里,老包面具后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怀特的脸。

老怀特咳了两声,插言道:“阁下言重了。输就是输,阁下智慧深如渊海,这一点老头子是相当佩服的。而且那一手“法师格斗术”另辟蹊径,更是开前人之先河。”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这条定理,即便在“异界”也一样通用。

包光光给老怀特在儿子面前留了脸面,老怀特怎能不投桃报李;只是这“法师格斗术”的名讳让老包愣了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就是他山寨版的“降龙十八掌”。

感情到现在,人家还没接受那所谓的“降临之龙的十八只手”,让老包不由得暗中腹诽:这大陆上的人取名字,还真就钉是钉,铆是铆,连半点想象力都欠奉。

他忍着笑向老怀特拱了拱手,也不管对方是否明白这个礼节,又开口对小祭司道:“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我吗?因为,我是格芬尼的未婚夫君。如果你不知道格芬尼是谁的话,我想,或许傲狮会给你答案。”

说了这么多,包光光终于露出了他的毒牙。没错,直到现在,他还在不遗余力地朝唯尊家身上泼脏水。不过先前针对的是唯尊家全体,而这一次,是特指的“剑与火”小队罢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包光光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因此他报起仇来,可是从早到晚;在他看来,就算咬不下你一块肉去,能恶心恶心你也是好的。

“瞧,这也是势。”包光光总结道,“在没有取得相应的势之前,你根本就没有做我对手的资格;甚至众神殿,都不会给你任何的支持——他们不可能为你一个小小的祭司,而选择与唯尊家撕破脸皮。”

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小怀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而他的词锋也开始咄咄逼人:“如果照阁下所说,您既然是唯尊家的‘大人物’,又何必很不体面地跑到这里来呢?……别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出海躲避。”

“迈克尔!”老怀特在一旁大声呵斥,“慎言!”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你在这里把那家伙惹急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好在他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对面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动气,反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懂?”就听包光光解释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贼而已。”

“但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只要今天晚上你们没抓住我,我就还是你口中的‘大人物’。到了明天,没有人傻得去承认今天晚上的事,神殿的高层,甚至都不会用外交辞令提出抗议,只会将这件事作为意外处理……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问你父亲。”

小怀特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话十分不妥,可眼神,还是情不自禁地瞟到父亲脸上——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但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又怎能不知道父亲此时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小怀特的手,突然一抽一抽地颤抖起来,而他的眼神,也变得茫然无定;嘴里只喃喃地念叨着,“我呢,我该怎么办?”

“糟了!”老怀特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儿子此时的症状他见得太多了,正是牧师们信仰崩溃之前的表现!

这种状态,大多都出现在年轻牧师身上。他们年轻,充满爱与热情,只可惜不知变通。在目睹了现实与教义之间的巨大差距之后,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种失望与困惑。

越虔诚的牧师,这份失望与困惑就越是刻骨;其中激烈的,就像眼前的小怀特这样了。

一般来说,这种状态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他自己。一旦想通了,信仰便会愈加坚定,神力也会跟着大进;可若是想不通,神力大幅度衰退不说,人还可能变得自暴自弃,甚至为此叛教出门的也大有人在。

因此老怀特两眼喷火,瞪着对面一脸无辜地始作俑者。若不是怕惊动了儿子,他早就扑上去了——即便双臂被卸了关节不能动,也要先咬下对方两块肉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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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一时也懵了。

本来他的想法,是给唯尊家再竖一面墙,捎带手恶心一下那冒充他们假面军团的“剑与火”小队。谁知道一番话下去,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小怀特是羊癫疯发作,但紧接着,一个惊心动魄的字眼。就浮上了他的心头:

走火入魔!

“日啊!老子这次是有点玩大了。”抱定了这样的想法,老包赶紧尝试着补救。好在不久之前,他自己刚刚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施法者陷入魔障,多是大脑过热陷入了死循环——说白了就是钻牛角尖,而这时候,最好用的莫过于当头棒喝!

“咄——”一声大喝,犹如那晨钟暮鼓;连老怀特那被愤怒充斥的头脑都禁不住为之一清,因此,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喝声,与普通大叫之间的不同。

“这是……心灵控制?”老怀特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大陆上有句话,叫做凡是能涉及灵魂的,都是高级法术。

能从心灵上直接控制他人,与牧师通过压抑对方意志,从而直接控制身体的“精神控制”比起来,其中的高下自然不言而喻。用一个最形象的比喻来说:前者是通奸,后者嘛……大家都明白。

这时候,就听那个虚无飘渺的声音说道:“怎么办?说来也简单,只要你能证明,你比我更有价值就行!”

“价值?”在心灵控制的暗示下,小怀特眼中的光芒,慢慢开始凝聚。

老包一见到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赶紧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抡圆了忽悠道:“没错!你所能体现的价值!实力、名声、关系网、甚至是女人;这些,都可以成为你的砝码……所以,成为世界第一的祭司吧!”

说着话,他出一根手指,指定了无尽星空:“而我,则会在那里等着你!”

“那里?是星界吗?”

“不!”包光光摇着头,缓缓地说。“那是……人类曾经能够达到的巅峰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副脑和鱼雷

包光光很得意。因为分别时,老怀特还极为郑重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能够战而胜之不算什么;过后人家只能打落了牙齿混血吞也没什么稀奇。但打了人之后,还能让对方真心实意表示感谢的,估计除了他,全大陆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更何况当时感激涕零的老怀特,两只胳膊还在那软绵绵地吊着呢,就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的蛇。

老包是故意忘记的,因为一旦对方的胳膊复位,一个能结印的老怀特加上他儿子,便足以威胁他包光光本人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厮,特意要求小怀特来交接人质的根本原因

——战神祭司的治疗术很烂,一般都不会接骨。

至于小怀特,最后人倒是平静了不少。只是一句话都没说,目光闪烁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家伙的实力不弱,虽然还没有突破五级大关,但也就是差那么临门一脚而已。再加上祭司和牧师一样,本就是靠意志力吃饭的主,单凭包光光自己,还真没办法发出那么强的心灵控制。但话又说回来了,人类之所以显得比动物高明,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更擅于使用工具么?

没错,包光光出法宝了——那是一个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玻璃球,在玻璃球里面,还嵌着片好像叶子一样的东西,整个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就好像小女孩手机上的挂饰。

只是这叶片,是肉红色的!

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叶子似乎在呼吸一般,而那上面的脉络,也并不像一般叶子那样往外凸显,而是沟沟壑壑的,就好像——生物的大脑!

没错,其实这就是大脑;准确地说,是大脑上的一部分。

也许是照顾得不够周全吧,当老包从布莱梅门出来时,就发现已经有夺心魔的幼体开始死亡了。

死亡的幼体,附在主脑上形成了一个新的节瘤。老包小心翼翼地将这个节瘤挖出来,封存在水晶球中,便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主脑”。

让包光光惊喜的是,这个新的主脑居然有原来主脑的大部分功能,可惜都是弱化版的。如果说占星塔中的那个主脑,是银河几千一样的超级计算机,那老包手里的这个甚至连手提电脑都算不上,撑死了是个商务通罢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老包把手中这个的**版主脑,戏称为“副脑”,倒也是实至名归。

那些还活着的幼体,老包是没办法携带的——数量少了没大用,数量多了的话,那边的主脑怎么办?因此他只好将幼体还扔在那边养着,并且交代老牛头人,不定期地往脑池里扔些动物的大脑。

当然如果有卓尔挂了,也别浪费。于是布莱梅门,便多了一个专门收尸的职业,老包还美其名曰为“清道夫”……

至于他手头上这个,由于没有幼体给其充能,因此从“发电厂”沦落成了“蓄电池”。必须包光光自己平时往里面输入魔元力才行;这也是为什么跟傲狮和老怀特放对的时候,他都没把这玩意拿出来的根本原因。

可为了能顺利催眠一个战神祭司,不用却不行了。

包光光不是心理医生,因此他无法判断治疗之后,小怀特的状态是不是稳定,这一点让老包忍不住有些担心。毕竟,有哈比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呢。

心理治疗,本就是撞大运的玩意。只不过在那边,一旦治坏了,大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病人定性成“疯子”,让他没有权利来告自己。

——既然有上帝保佑疯子了,法律,自然是该偏袒正常人多一点儿;不然怎么叫公平呢?

当然了,那些兜里揣着疯子“执照”作恶的正常人,却又另当别论。

说起来,这小怀特与哈比之间,还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年轻人,一样的斯斯文文,一样的满腔热忱。也都有一个爱他们的老父亲,整天陪在身边。最后,他们都一样不幸地,被某个大忽悠给盯上了……

所差的只是小怀特的起点,无疑比当初的哈比要高得多。哈比能在一系列的奇遇之下,由一个做文职的“一般兵”,一跃而成了有资格与乌鲁正面放对的高手;那么,小怀特呢?

包光光突然很期待。

……

……

海边,沙滩。

当然在这深秋的夜里,你是看不到那种“堆雪卷梨花”之类景致的;因为海是黑色的。浪花翻起的泡沫,也是黑的。只是不如其他地方黑得那么深邃,那么纯粹而已。

和一般人想象中不同,这个季节,海水的温度其实比气温更高,因此入水的时候,你基本上不会感觉到冷,反而会有一种熟悉的温暖;就好像一只小小的胚胎,重又回到了“天地”,这个巨大的母体当中。

但上一世,在海边长大的老包知道,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掉以轻心。

因为人在水中,热量散失的速度至少比空气中要快十倍!一不小心,就可能出现没觉得冷,人却冻僵了这种十分神奇的效果。

所以包光光并没打算在海水里泡多久,只是绕一个大圈子,将身后的追兵都甩开就行。

“大雾门”事件中,老包在杀人湖里学会了用“吹风术”,在水中快速移动的方法,只可惜这个法子启动的速度太慢;但眼下,他显然找到了解决这个弊端的法子,那就是“奥术冲击”。

这个本来作为“发射药”被开发出来的法术,释放时的反作用力显然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因此老包一直没将其用在战斗上。不过,老包倒是想到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法子;而且这个方法,也只有财大气粗的他才能用。

他居然令人发指地将鞋底,镶了一整块的秘银板……

虽然他对魔元力的控制,还没到能凭空结成法阵的地步,但让其在秘银中运行,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何况这个法阵还不是要画对,而是要画错。

冲击,被脚底的秘银板承受,而爆发出来的能量,却能让老包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一个十分惊人的高速。那效果,简直比赛车喷了液氮还要显著。

如果一定要找到什么来形容眼下的他,想来只有一个比喻最为合适:那就是鱼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勺子

在“奥术冲击”的加速下,包光光就好像踩了风火轮,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只可惜他忘了一点,那就是海水的阻力。

刚冲出去的时候,他就被迎面而来的海水撞了个七荤八素,直到他咬着牙动用了心灵之光(否则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施法),双手各发了一个水晶墙,形成了一个锐角挡在前面才好过了点。

后来老包又将水晶墙改成了半球形的罩子,因为他突然想起,貌似有什么书上说过,水滴形比刀形在水中的阻力更小来着——君不见现代的潜艇,一个个都像个拉长的水滴?

书上的理论,总归是有点道理的;速度快没快老包感觉不出来,但人在罩子后躲着,倒是比之前舒服了不少。

老包终于体会到那种“极速狂飙”的快感了,他一会儿单拳突前,一会儿双臂齐出;模仿着各种“超级英雄”的POSS,玩了个不亦乐乎。

“奥术冲击”其实只是一竿子劲,法阵的能量泻光,便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输出;于是前冲的老包,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头脑冷静下来的他,才意识到方才的做法有多么危险。要知道大桥区可不是码头,水底下备不住就有那暗礁之类的东西,他这么闷着头往前冲,万一撞上去,那绝对比开车以三百公里的时速撞墙,还不绑安全带更惨。

能得个囫囵尸首,都算是侥天之幸了!

想到这里,老包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这也就是在海里,不然汗早下来了。他不敢再待在海中,双手各放了一个吹风术,忽忽悠悠地往海面上升去。

反正黑灯瞎火的,海里也没啥光景好瞧。

这一露头,他才发现先前那一竿子,似乎支得远了点——眼前的海滩,已经变成了一条模模糊糊的黑线。若不是贴近地面的夜空发蓝,恐怕靠肉眼还真没办法分辨了。

取消了水下呼吸,老包试着将魔元力束成细丝,远远地探了过去,发现竟没办法伸到陆地,甚至用副脑加持都不行。要知道老包的这种学自主脑的定向探测,能将魔元力发射到一公里外的地方,在副脑的加持之下,这个数字还要再翻一番,

这样都没办法探到陆地,说明他下海,起码游了有几公里了。于是,一个很现实,却又十分尖锐的问题就摆在了老包面前,那就是码头区,究竟在哪里?

“日啊,这次回去之后,老子无论如何也要把真知术给学了才行,不然太麻烦。”无可奈何的他,只有抬起头仰望星空——就像那首歌中唱的:漂泊的人啊……星星会指引你回家的方向。

尽管此漂泊非彼漂泊。

好在临近入冬,又正好是月末,因此月亮要到天快亮时才能看见。而没有月亮的夜空,星星便显得格外明亮,几乎一下子,老包就找到了星空中那把横跨古今的勺子。

找到了北斗,基本上就等于找到了方向。忘了前世看哪本书上说,把勺子最前头的两颗星连起来,往勺口的方向延伸五倍的距离,便是北极星的所在……

等一下!勺子?

这里不是异界吗?怎么还会有这玩意?……对了!这里好像也是只有一个太阳来着;而月亮虽然有的时候发蓝,有的时候殷红如血,瞧上去似乎也比那边要大得多,但仍然只有一个!

或许正因为天天得见,老包这些年来,反而从没有细细考虑过此类的问题。如今一想,才发现类似的巧合居然多得惊人:

比如说这里一年同样有三百六十天,同样分为十二个月——和那边的农历差不多。这岂不是说,日月运行的周期,几乎和那边一模一样?

而一天,恰恰是二十四个小时!

再加上牛马猪狗之类的动物,麦子青稞之类的植物,极为相似的文化和习俗,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在无尽的星空中,衍化出两个几乎完全一样的星球的几率,到底有多少?

难道这所谓的异界,本来就是……地球?

一时间,老包只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啪”地破碎了,整个星空,也开始无规则的旋转起来;那些晃动的光点飞舞着,最后落在海面上,变成一片炫目的白。

……

……

“咕咕咕……”苦涩的海水呛进肺里,让包光光猛地醒了过来。此时他也顾不上施法了,只拼命地划着水,朝水面上升去——关键时刻,还是十几年来锻炼出来的泳技更靠得住。

包光光是幸运的,钻出水面之后,他便发现自己身体中的魔元力,似乎又有暴走的迹象,“扑扑扑”的就好像那滚开的水。若不是他取消了水下呼吸,让海水一下子将他呛醒;只怕现在的他,就是第二个小怀特。

人家走火入魔,有他包光光用心灵控制把人拉出来,但他自己若在这里也来那么一出,可真就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虽说他也曾猜测自己的魔元力如果想进一步压缩,恐怕就得借助外界的压力,比如极深的海底——这是他从杨过在海潮中练功得到的灵感——但绝对不是毫无准备的现在!

天知道这海底下,有没有“海王类”之类逆天的东西。

“冷静,冷静。”包光光攥着拳头,一下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脑壳,“就算是地球,这也不是原来的地球了;就像那些科幻小说中的理论,每一个时间节点上,都会分化出无数的分支,这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多元宇宙!”

多元宇宙的理论,在那边早已经深入人心,甚至可以归为量子物理的范畴。按照它的理论,每个人所作出的每个选择,包括走路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有可能产生一个全新的多元宇宙。

那边的世界,便是无数个选择所堆积出来的结果;想来这边的也是。

有龙和亚龙兽,估计是这边小行星并没有撞上地球,因此恐龙就不会消失;有魔法师,是因为没有爆发过黑死病,所以就没有满世界地追杀黑巫师和女巫这么一出。

似乎一切问题,都可以用这个理论来解释;至于真相是否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恐怕就只有从历史中去寻找答案了。

“看来,是该好好学习下这边的历史了。也许找到了那个产生分歧的点,老子就能找到穿回去的方法呢?”包光光在笑,但这个笑容,分明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真人”与船

被科幻小说荼毒了几年的老包,几乎是瞬息间,就给出了看似最为合理的解释;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却隐隐约约地希望那个答案,是错的。

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叫做《楚门的世界》,电影讲述了一个叫楚门(真人?)的年轻人,打生下来就被选定为主角,他的成长、求学、恋爱、婚姻吸引了无数观众;但他自己偏偏不知道。

因为他生活的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电影篷。

当然影片到了最后,这楚真人终于是冲出了牢笼,找那黑心制片人讨要这几十年欠下的片酬去了;至于最后要没要来,有没有人支持农民工告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真人息影了——以老美的惯例,不出意外他以后会从政。

这是否就意味着,该轮到他包真人了?

虽然这个念头,荒谬到连老包自己都不信:要知道,从冰原到浮冰港有上千里路呢,而且什么样的特技,能让演员本人掌握这老些稀奇古怪的魔法?

但老包还是希望这就是最后的答案,毕竟冲破摄影棚,总比冲破两个位面之间的晶壁来得容易。哪怕这摄影棚不小于整个东三省加起来的面积。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用再去考虑取舍的问题,像村里面的老老少少,红十字会的兄弟,他刚过门的小媳妇,还有眼下身边的这些人……与其穿越回去,和他们从此一刀两断;老包倒宁肯他们是这部大戏中的演员。

最起码,心情好的时候大家还能约出来喝个茶,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口袋一扣直接棍棒伺候;而且小辫儿如过是由于学业的关系,不得已暂时离开剧组,总比失踪了让他来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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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到底是不是一部电影很容易,只看你能不能找到那隐藏的摄像机。

虽然心里没抱太大的希望,但老包还是将他的感知收束成细丝,上下左右地仔细犁了一遍。谁知道扫描的结果,却让包光光狠狠地吃了一惊。

因为,他发现了一艘船!

之所以一开始没发现,是因为这艘船,并没有燃起任何的灯火。它就好像夜幕下的幽灵一般,在海面上安静地滑行。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已经有沼气灯之类的东西了。船只夜间航行,通常会点上那么一盏两盏,以免与迎面而来的船只撞上。就算沼气灯属于稀罕物,一般的渔民买不起,但点只火把,或刷点荧光粉总没问题吧?

而这艘船,却偏偏什么都没有做。

这只能说明,它是故意的!包光光心头一动,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隐身术之后,便双手吹风术齐发,悄悄地朝船只的方向潜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眼前的,是一艘样式普通的单桅快船。这种船大多被用于近海的贸易;不过由于它的载重不如方形船来得大,因此近些年,用它运货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而且最令人玩味的是,这艘船的船身和风帆,都被特意漆成了那种蓝黑色,看上去就好像要融入到夜幕中似的,若不是老包的感知一直锁定着,要跟上它恐怕还真不容易。

虽然夜黑浪高,海浪拍打在船舷上,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啪啪”声,但老包,还是十分谨慎地像潜入教堂时那样,给双脚各加持了一个静音结界。然后才瞄准船舷,“嗖”地射出了他的舌头。

“咔”的一声轻响,舌头尖端的利齿紧紧地咬住了船舷。而老包本人,则在“羽落术”和“敲击术”的轮番作用下,整个人须臾间就被拉了上去。

像蝙蝠侠。

上得船来,老包并没有冒冒然地直冲船舱,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感知收束成他所能达到的极限,像一张大网似的,将船体整个地包裹起来。

——天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也许是手持导筒的执行导演,与一大堆好似工蜂一样忙碌的工作人员;也许是身穿高科技装甲二代,手持多管镭射机枪的士兵;也许……是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猥琐眼镜男。

但不管是什么,要面对之前,他心里面总得有个准备吧。

甲板是跃层的,那边新式住宅小区有很多这样的房子;在前后两段甲板的断层处,开了一个木制的小门,从那里可以下到船舱。

船舱的内部,看来也被动过手脚,屁大点的地方,还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就是从那个小门进去,应该是船员的生活区。最边上开着烟道舱室的,不出意外就是厨房了。

而另一部分,出口则在船头的甲板上。包括船底两个满满当当的货仓,和旁边一个小小的储藏室。从里面那不多的淡水储量来看,这艘船若不是刚刚归航,就是专门走“短线”的……

两部分舱室之间有过道相连。不过这过道十分狭小,大概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行走的样子。如果潜入的话,这里恐怕是最为危险的路段了。

一旦被堵在这里,事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要知道,对方可是有八个人呢!这还是扫描出来的数据,有老怀特避过感知的扫描在先,现在的包光光,可不敢咬死这情报就百分之百的准确。

其中五个挤在一个舱室内,想来应该是水手或商队护卫之类的人员,当然更多的时候,这两个职业都是可以兼职的;而隔壁那个格局一样,却只住了两个人的房间,恐怕就是所谓的“船长室”了。

按照一般下副本的经验,BOSS,当然是要留着最后打的;因此老包选择了从船头的那条路直下底舱。至于上了锁的舱门,对魔法师来说不过是一个敲击术而已。

底舱内的货物很杂,包括木材、染料、生丝、黄麻,一小堆矿石以及一种不知道什么东西酿的酒。老包大略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也是如今他财大气粗了,其实在大陆上,丝绸还是属于奢侈品的。

“难道,这就是一艘普通的商船?”一无所获的老包。无奈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可刚走到门口,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单人副本

货物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种运法本身,就有问题了!因为无论如何,酒都是不应该放在这里的。[!超。速!更。新]

且不说装酒的坛子易碎,就算是那些个木桶,也结实不到哪儿去。摞在一起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好,一旦有点风浪,那就是桶碎酒洒的局面。

而酒一洒,这船货可就全泡汤了。

要知道染料是溶于酒的!到时候彩酒横流,舱里的丝麻怎么办?岂不是不全染了?大陆上的买卖包光光虽然谈不上懂,但也知道别说是“彩丝”,连“彩木”都够呛能卖出去。

唯一能够幸免遇难的,大概就剩下角落里散放的那一小堆矿石了。但如果船只颠簸,这些矿石,恰恰是最有可能成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若真是专业搞“物流”的,怎么可能没事给自己添这些麻烦,难道就没别的货可运了么?

“哼,有意思。”包光光摘下“银先生”的面具,重新戴上了那个前凸式的猪嘴——没错,他这是要放毒了,毕竟在狭小的船舱中,不管是笑气,还是清醒药剂的威力都会成倍地提升。

只是和在教堂时不同,这一次,他并没有将装着笑气的小罐到处乱摆,而是像挂手雷一般,悬挂在腰带的外侧;就如那个中了七伤拳的斗鸡眼帮主所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几十把家伙就一齐扔过去了!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厨房。

老包的感知,对能量的反应是很敏感的。不论是魔力,神力,辐射抑或是……电磁波。因此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感知,其实是可以用来扫雷的,因为一切电子元件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而先前他用感知扫描船体,就曾在厨房,发现了微弱的能量反应。他当时就有点怀疑那里到底有什么,而现在,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

……

和货仓的杂乱比起来,厨房无疑要显得清爽得多,一应家什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是为了防老鼠,腌肉都是一串串吊在天棚上的。让老包想起了功夫片中的练功房。

中间的长木桌虽然干净,但估摸着也有年头了,桌面上沟沟坎坎的,让人瞧了心里面难受。

记得在那边,老包曾听一“懂哲学”的哥们说过:人生啊,就像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只是现在的他,可顾不得什么伤春悲秋的,因为那对感知有反应的物件,就近在眼前了。

那是几尾随意扔在池子中的鲜鱼。

鱼是蓝点马鲛,也有叫鲅鱼的——当然这是那边世界的叫法,至于在这边叫什么,老包却不清楚,不过前两天刚刚吃过,因此知道是浮冰港附近常见的鱼类之一。

浮冰港附近水暖,什么季节都不会缺了鲜鱼,差的就只是肥瘦。眼前的这几条鱼虽已死了,但看新鲜程度,应该还没超过一天。再加上这些鱼大小相若,任谁看上去,都会认为是行船时顺手打的,扔在船上权充食材而已。

但这一切,瞒不过法眼如炬的老包。

怀着高考之后等着看分一样忐忑的心情,老包捞出一条,用绳标上的箭头剖开鱼腹;然后屏息静气地从胃囊中,抠出几个指肚大小的硬物来。

一看之下,老包不但一口气没上来,反而连心跳,都骤停了几秒,因为那鱼腹中的硬物,是一些透明的结晶!

包光光绝不相信,对方会闲得没事往鱼肚子里塞碎玻璃,而且荧光术下,这些结晶所闪烁的彩色光芒,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没错,这是钻石!

而那些鱼中除了一条最小的,剩下每一条腹中,都塞了那么几颗!

手忙脚乱地将剩下几条鱼的鱼腹剖开,又从餐桌上取来一个杯子,装上水将所有的钻石放在里面,在荧光下,仔细地观察过那些钻石外侧那清晰的轮廓,老包这才相信:这一次,他是真的中大奖了。

要知道在这边,这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一样是名媛淑女心中的最爱;而且在这个充满了魔法力量的大陆上,钻石,还有另外一样用处,那就是作为作为施法,和镂刻魔法阵的材料。

四级以上的法术,很多都需要钻石粉末,甚至在一些法术中,钻石粉末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比如说“石肤”系列。

之所以这些钻石,会对老包的探测有反应,恐怕正因为这个。

由于成了败家魔法师的消耗品,因此在这个世界,钻石的价值反而比那边更高;像老包手里的这一小捧,恐怕没有千把个金币都下不来。即便包光光如今财大气粗,见到上千个金币摆在面前,也绝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

毕竟这不是游戏,而这些钻石,也不是副本宝箱里开出来的;如果就这么拿走,他包光光堂堂一七级法师,大把的前途,岂不是和小偷划等号了?

尽管这艘船瞧着也不怎么地道,偷偷摸摸的估计那些钻石不是贼赃,就是走私货。

就在包光光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厨房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听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抱怨道:“轻点!你这个家伙,若是让头儿知道咱们半夜来偷吃的,有你老小子好瞧!”

包光光心里悚然一惊,不由得暗骂这钻石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瞧了它,自己居然连感知也忘了放出来。

好在这两个只是半夜饿醒了出来找东西吃的,而且又不小心闹出了动静让自己惊觉,不然人家一开门,落得个大眼瞪小眼,那乐子可就大了。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老包给自己重又补了一个隐身术——上船之前的那个,由于要看清楚钻石已经取消了;然后他倒掉碗中的水,又轻手轻脚地将那只碗放回原处。

至于钻石,自然是顺手揣进随身的空间袋中去了,不然一旦那两人带着灯火,这钻石反射出来的光芒可没法掩饰。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老包又顺着那吊腌肉绳子爬了上去,就丢丢当当的挂在棚顶,见二人还没进来,不由得暗中腹诽这两个家伙胆子实在太小,偷个吃的还婆婆妈妈。

其实是他不知道,在跑船中,食物是严格分配的,而厨房和储藏食物的地方,更是禁地中的禁地;因为一旦食物出现问题船又远离陆地,只怕整船的人都要等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人口中的“头儿”,敢把钻石藏在鱼腹中,而不怕手下惦记的根本原因。当然了,要这样做他就必须先搞定那个厨子。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反水的理由

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之后,门终于开了。一线灯光透了进来。就听有人说道:“里面黑乎乎的……你闪开,别挡着光。”

随着声音,跳进来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汉子;他五短身材,却满脸的精干,尤其是一双眼睛环顾间精光四射,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而在他身后的另一人,倒是与之前那把声音给人的印象差不多:十分壮硕,样子也能更年轻些。

虽然这深秋的夜里已经很有些凉意了,但这家伙,竟仍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两只袖子高高地卷起来,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他进来之后,倒没像小个子那般都张西望,而是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别磨蹭,拿点东西就赶紧回去……你知道规矩的,别等头儿醒了以后发火。”

小个子随手将油灯放到桌上,摇头道:“你也太小心了,于贝尔。我不是早都跟你说过,头儿服药之后会睡得很沉;至于剩下那几个小子……谁又敢在咱哥俩面前废话?”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信手一挥,削下旁边的一截香肠,扔进嘴里嚼着。

那香肠吊在空中浑不受力,他这一刀过去,削断了香肠,吊着香肠的绳索却纹丝没动,就凭这一手,恐怕没有三五年功夫都下不来。

但那叫于贝尔粗胳膊的汉子,似乎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只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屁!窝里横有什么用,天底下高人多着呢,就咱俩,还不够给人家添盘菜的。”

他顿了一顿,仿似看到了什么不能置信的东西一般,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远了不说,就说眼目前这次……你知道头儿也是得过称号的,但在人家面前,居然一招连都没挺过……你在这行干得比我久,可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从没有。”小个子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香肠,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按理说那种刀法十分罕见,用那种刀法的人,本应该很出名才对,更何况是一个女的。”

他压低了声音,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所以我怀疑,那婊子弄不好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这件事,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是说,”于贝尔皱起了眉头,“血十字的那帮家伙在坑我们?……应该不会吧,头儿又不是傻子。再说了,他们自己也伤了不少人呢。”

由于隐身术的关系,这两人当然发觉不了吊在绳头上的老包,说起话来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顾忌。可是包光光听到“血十字”这个字眼,便对二人的谈话留了心。

——当然身处隐身状态的他,也无法看清两人说话的神情语态,因此听起来,总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而且那小个子,似乎并不打算对当时的情况多加谈论,只一味地嘲笑那叫于贝尔的汉子太实诚。

“你也不想想,”他说,“要是当时头儿不出手,以后的买卖,还能有咱们的份么?眼下那帮人在泰卢福特一手遮天,就算头儿明知道这是在拿咱们顶缸又能怎样?……”

虽然那小个子语焉不详,但在老包的脑海中,已经将事情拼凑得七七八八了——“鹰眼”里昂那帮人,已经控制了整个泰卢福特的地下钻石交易,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到了一个厉害的对头,于是想出了一个驱虎吞狼的计策,挑动些与他们交易的人,来对付那个家伙。

其实在包光光心里,并不太担心“鹰眼”里昂那帮人;毕竟红十字会中卧虎藏龙,又占了主场的优势。只是他不明白,里昂为什么要兜那么一个大圈子。

这种手段,显然与那家伙率队南下时,一路上杀伐决断的风格极不相符。

“那家伙,”包光光暗自唏嘘着,“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也许,是我从一开始,就没真正看懂过他吧。”

老包在上面自怨自艾,下面的两人却已经换了话题。就听那小个子意味深长地说:“……一旦头儿好不了呢?其实就算没有这档子事,这总归不是个正当营生。于贝尔,你就没想过以后吗?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偷偷摸摸地干一辈子?”

“不这样又怎样?”于贝尔叹气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字都识不了几个,只不过练了几天武技而已;给人看家护院吧,受不得拘束,跑买卖吧又没有本钱;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本钱……有啊!”小个子目光闪动,“不然你以为我带你到这里干什么?头儿自以为做得隐秘,但瞒得了一时,还瞒得了一辈子么?”

“你什么意思?”于贝尔虽然肌肉发达,却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又怎能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而上面的包光光,这时候也听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伙进来之后,就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他哪是冲着食物来的,分明是知道了什么,想趁着这个机会反水呢。

果然就听小个子冷哼一声,发狠道:“不是我罗纳德不仗义,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头儿是怎么对我们的?他自己庄园田产都置上了,还在浮冰港买了别墅,可我们这些老兄弟呢?为他拼死拼活的,又落什么好了?”

接着,他就开始编排“头儿”的种种不是,开始包光光还当个乐听,但后来也觉得无聊;毕竟这种事不管在哪个世界,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实在没什么新鲜可言。

“不过,这小个子倒也奸滑。他拉上那个壮汉,估计是事发之后为他顶缸的吧……只是,他又凭什么笃定能说服对方,跟他一起反?”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老包多久,因为紧接着,那小个子自己就给出了答案:“还有你家里那个瞎了眼的小女孩……你敢说,对人家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于贝尔摇着头,“小小姐公主一般的人儿,又岂是我们这种人……哪怕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亵渎了她;你以后,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切!”小个子不屑道,“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如今又瞎了眼睛,还不是任你搓短揉长?就是她身边那头狼有些麻烦。那眼神,绝对是杀过人的。不过畜生再厉害也是畜生,只要你下点药……”

还没等他说完,对面的于贝尔就劈手抓住他的胸襟,一把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怒道:“放屁!罗纳德,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要是再敢把那些肮脏的想法放在小小姐身上,可别怪我不拿你当兄弟了!”

包光光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心说这于贝尔五大三粗的(感知还是能看到人轮廓的),没想到却是个痴情种子,居然还玩暗恋这么高杆的东西,真是……等一下!

小姑娘?狼?

第四百九十七章 峰回路转

这世界虽然有魔宠的不少,但除了正牌的驯兽师,恐怕没几个人挑狼这种东西当宠物吧?

而乌吉娜,恰恰是其中的一个!

——包光光从刚铎那里得知,乌吉娜的身边,还跟着一条母狼;她也由此混了个“银狼魔女”的名号,而且据阿方索说,那头狼,好像和斯诺还有点关系。

当时老包还在奇怪那头母狼,为什么会跟着小辫儿跑,因为在前世,有一个驯海豚的哥们曾跟他说过,驯兽师之所以能驱使动物,除了形成条件反射之外,最重要的,是要让对方将你当成它的配偶,这样你无论让它去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君不见头些年,那些四肢不勤的老爷们谈恋爱,每到礼拜天,还屁颠屁颠地跑丈母娘家干活呢!近些年这种事虽然少了,但家庭妇男的数量,却呈大幅度增长的趋势。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因此斯诺能驯养一头母狼不难,乌吉娜能支使老布也很容易理解,可这头母狼跟着乌吉娜,算怎么个情况?难道它……是拉拉?

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得知那于贝尔家里的小女孩,很可能是小辫儿本人时,包光光好悬没一哆嗦从绳子上掉下来。幸亏他的绳标,与那条绳子紧紧地缠在一起;只晃了晃便稳住了身子。

厨房的空间狭小,他这一晃,便撞得周围的腌肉香肠也跟着左摇右摆,好在下面那两人正说到关键处,没人去注意头上。

——那小个子被举在空中,却并不畏惧,反而寸步不让地与于贝尔对视。

只听他“嘿嘿”冷笑一声,开口道:“你是真没有那心也好,在我这装蒜也好;跟我都没有关系。不过当哥哥的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治眼睛,可是需要很多钱的!……还是说,你怕那小姑娘看到你的样子,所以希望她一直瞎下去?”

举在空中的手,极不自然地颤了一下。

只是包光光,却没有心肠去管那叫于贝尔的大个子,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了;因为此时的他,心里面早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治眼睛?什么意思?难道说那壮汉家里的,并不是小辫儿乌吉娜,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带着狼,只不过和那边的导盲犬一样,是为了生活中有个帮手?

可如果是呢?那岂不是说,小辫儿的眼睛出了问题……对了,她当初在冰原和异形放对时,就曾经越级放出过一个威力巨大的“天火术”,事后便在床上躺了几天。

而看她逃出教堂时所放的那个巫术,连教堂的棚顶都给掀了,恐怕并不比那次天火弱哪去吧,受到的反噬,肯定也不能比那次轻喽……

越想下去,包光光这心里就越是乱成了一团麻,几乎都要忍不住跳出来,直接问个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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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下面的事情又有了进展:那小个子罗纳德,估摸着已经说服了那个于贝尔,正从水池边捞了一条鱼上来。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放心吧,东西是哥哥我拿的。你不过是没有看见而已。哥哥发了财之后,要分给自己的好兄弟一份,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说着话,他还“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可笑到一半,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让这个本来得意的大笑,好像断了尾巴的蜥蜴一般别扭。

“怎么回事?”于贝尔见他如此,赶紧出言追问道。

“没,没有啦!”罗纳德气急败坏地指着鱼腹上的刀口,“你看,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真该死!”

于贝尔双眼一眯,冷冷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叫我来,就是给这一刻作证的?”这件事说起来匪夷所思,换任何一个人来,只怕都会对这小个子的动机起疑。

“怎么会这样?晚饭之后应该没人到过厨房啊!”罗纳德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对方的话,只抱着脑袋,在厨房中快速地转着圈子。走了几圈,整个人却突然打了一个趔趄。

紧接着,他便一个高蹦了起来,大叫道:“对了!你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我差点滑了一跤不?”

“怎么了?”

“水迹,是水迹啊!”罗纳德咋咋呼呼地挥舞着双手,“当时路上有一大滩水迹,这说明,有外人上了咱们的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拿走了钻石!”

包光光在上面也是一阵吃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滩水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只是此时此刻,显然已经不容他懊悔下去了,眼看那小个子罗纳德,已经三步并两步地抢到了厨房门口。如果让他拉开门,把船上的人都给嚷嚷醒了,包光光虽然不惧,但总归是有些麻烦。

因此他叹了口气,用感知锁定了下面的两人,只要那罗纳德拉开那道门,“失声术”和“人类定身”就会一起出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罗纳德的手刚刚碰到门把,那道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力地拉开;只听“嘭”的一声,那小个子就以比去时更快几分的速度飞了胡来,红红白白的东西洒了一路;包光光用眼睛一瞄,就发现这家伙已经是脑浆崩裂,眼看就不活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那肌肉男于贝尔吃了一惊,刚喝了一声“什么人”,就被抢进怀里;只是来人,身高刚刚到于贝尔的腰际,看起来十分怪异。

“啪!”一声轻响,两人乍合即分;不过这次包光光看清了,于贝尔,是被人家一掌打出来的!

偌大的身子,就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好在厨房的天棚上吊着十几条绳子,这才让他没有一头抢在墙壁上;而那个黑影,下手之后却看都没朝那边看一眼,直接一脚踹在中间的长桌上,那桌子便呼啸着直朝老包的所在压去!

桌上的油灯也被这一下子打翻,灯油溅在木质的船板上,更是“呼”地一声,火苗蹿起了半天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复仇之人

那长桌子竖起来,桌面平平的就好像一堵墙;再加上“杯具”“餐具”四散乱飞,几乎波及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老包就是想躲,一时间也没地方躲。

其实包光光知道,对方这一下,就是冲自己来的。只是他虽然认定人就在屋里,却没办法发现隐身状态的自己。于是便想靠这种方法,将自己给逼出来。

而先前将于贝尔打飞,估计就是为了确定那个方向到底有没有人。

但知道归知道,此刻老必须先应付眼下的局面才行——被那么大一张桌子撞身上可不是好玩的。包光光叹了口气,取消了手中的“人类定身”与“失声术”,抖手发出了两个魔法飞弹。

这一施法,隐身术便自动失效了。

“啪”的一声,长桌被魔法弹炸了个粉碎,可是一个黑影,却形如鬼魅般从漫天的碎片中穿了出来,双掌十指簸张,罩定了老包的胸腹!

如果你自己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一双手掌的掌缘,竟有些模糊的感觉,其实,那正是双掌在以一个极高的频率震荡!

没错,这是“穿震掌”!

面对着愈来愈近的双掌,包光光凛然不惧。虽然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避过了他感知的探测,但其和于贝尔交手的那一瞬间,已经让老包看清了对方的身形。从而推测出了他的身份。

除了扎维尔家曾经的武技长,那个叫摩卡多罗的灰矮人武僧,人类中上哪找如此凶悍的矮冬瓜?

此时看到武僧的招牌绝技,不过是证实了老包的猜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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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摩卡多罗出现在船上倒不是偶然,而是他一路跟着老包来的!为的,就是要找老包报扎维尔家被灭之仇。

灭扎维尔家那天,麦卡琳怕节外生枝,因此一上来就派甘尔丹将这家伙引离了战场,摩卡多罗也因此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他们俩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要分出胜负并不容易,他一心想跑,甘尔丹自然阻拦不住。

后来老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整合了扎维尔家的余部,并与班瑞家和解,稳定了布莱梅门的局势;逃回来的摩卡多罗找不到机会动手,于是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直到老包率众离开布莱梅门,摩卡多罗才感觉机会来了。

只可惜老包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是前呼后拥,身边总有不少高手在侧;最少最少,也有个赫里斯跟着。摩卡多罗也只是七级巅峰而已,又哪里敢轻易露头。

至于那教堂,他更是连靠近都不敢——要知道,他们灰矮人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无论谁看到了,肯定是放下眼前的对手,先将他轰杀至渣再说。而他和卓尔还不一样,就那三寸丁身材,注定了无论他怎么化妆都没有用。

不过他的性子极为坚忍,见没有机会,便在教堂外一直守着;就算老包挟持人质出来,他都没有动手,只是远远辍在后面,直到老包落单下海,多疑的他才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

只是老包下了水,一个猛子便踪影不见了,那速度摩卡多罗根本就追不上。正懊悔间,海中突然传来一股极强的魔力波动。

没错,那正是老包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

所以说,摩卡多罗还是很幸运的:若没有那一下,人就被他追丢了。而且若不是后来好运发现了这艘走私船,即使他追着那股魔力波动游过来,也绝不可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老包。

本来他还不敢确定人就在船上——为了隔绝老包感知的探测,他不得已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这种隔绝是双向的,对方扫描不到他,而他也同样没办法通过探查精神力波动,来确定老包的位置;除非是先前老包魔力暴走那种“灯塔”一样的情况。但甲板上一溜延伸到舱门口的水迹,让他产生了怀疑。

追着水迹一直来到厨房,发现没有出去的痕迹,摩卡多罗这才确定人是在里面了。只是在门口,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不敢肯定那俩人是不是与老包一伙的,因此就没轻举妄动。

可是后来那个叫罗纳德的小个子,发现了老包的行藏;如果他喊出来,第一个暴露的准是摩卡多罗自己,于是他不得不提前发动了。

在扎维尔家的时候,摩卡多罗就曾经与老包交过一次手,那一次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尽管当时大家互相试探的成分较多。

但这一次不同了,乃是生死相搏,因此摩卡多罗一上来,就使出了他的招牌绝技“穿震掌”。

穿震掌在摩卡多罗所会的拳术中,算不上威力最大的,但它有一个特性十分恶心:那就是不管体质多好的人,只要挨上了,肯定会头晕目眩那么几秒钟。

听着几秒钟好像是没什么了不起,但在摩卡多罗这种高手面前,半秒钟的失神也足够他杀人了!

这一点,包光光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而且与上一次比起来,他眼下的局面,无疑更加恶劣——没戴心灵震爆的眼镜不说,还一上来就被人家突袭近了身,连撑开水晶墙的距离都没有;之所以还能如此笃定,完全是因为他识破了对方的身份。

灰矮人的魔抗再高,也是地底生物;是地底生物,就一定怕光!

一蓬强烈的光芒在老包手中乍现,就好像船舱中,升起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太阳!这是“闪光术”!

光,无处不在的光,就好像一支支利箭般直射对手眼底,即便是坚忍如摩卡多罗,也耐不住这剧烈的灼烧感,不由得“啊”地惨呼出声。包光光一不做二不休,一个魔绳术下去,黑色的魔性之花再度盛开;只是这一次,在那细密的花瓣中,还夹带了两根又粗又长的花蕊。

那是无坚不摧的舌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老包的国

包光光有个毛病,那就是“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这一性格,在很多事上都得到了充分地体现,甚至还隐隐约约地,影响着他的战斗风格。

别看他布局时小心谨慎,可一旦逮到机会,那绝对是捏住了弱点就往死里揍,因此,他才能一次次地战胜那些看似比他强大得多的对手。

只可惜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上鬼;这一次,他就尝到了贪小便宜的苦头——那摩卡多罗的眼睛被晃,其实心里是很有些慌乱的。如果不是老包逼得太紧,人家未必就没有暂时退避的心思;但绳标乱舞一起,事情就麻烦了。

摩卡多罗虽然精通盲斗,但也架不住一个多啊,好几十条绳标抡将起来,明眼人还不一定能看清每条绳标的轨迹呢,何况还是个瞎眼的。

耳边尽是箭头划破空气的“嗖嗖”声,目不能视的摩卡多罗一下子就毛了。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绝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接下这一招,于是把心一横,非但没有抽身后退,反而虎吼一声,索性把原本用来应变的那几分力量,也一并运了上去!

正所谓狗急了跳墙,人急了拼命;此时的他,就是要跟包光光拼老命了!

“噗”的一声,两条扭成钻头的长索,首先命中了目标,上面携带的“电爪术”也在摩卡多罗身上爆开;青白色的电流在他身上来回乱窜,烧灼着皮肉,发出一股难闻的胶皮味。

可紧接着,这个味道就被浓郁的鲜血味给冲没了——纵然是皮糙肉厚的武僧,也架不住这种凌迟一般的酷刑,禁不住大声惨呼起来。

老包本来还要再补上一记的,只可惜痛苦引发了摩卡多罗体内的凶性,那一双厚厚的,十指几乎等长的肉掌,居然比先前还快了几分,愣是抢在包光光动手之前,一上一下地印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哇!”只一击,老包就吐了血,若不是脸上有防毒面具挡着,恐怕这一口血能喷得半天高。

其实“穿震掌”论威力只是一般,而老包的舌头,又先一步捅在了对手身上,他的人正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后飘飞;十成的力到身上也就剩七八成而已,再加上他法袍内衬的杀人湖鳄鱼皮,可以有效地吸收钝器伤害,因此受的伤并不甚重。

但倒霉就倒霉在,他当时正在施法。

而对方的双掌上还着带电!没错,老包的“电爪术”,正好通过这一双手掌,和他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回路。

若只是单纯的穿震掌,也不过是打断施法,让人产生反噬而已。但如今多了这一股强力的电流输入,事情就大条了!包光光只觉得一时间浑身的魔力都失去了控制,在身体中到处乱窜,竟颇有几分像要暴走的前兆!

……

……

其实造成这种情况,也是赶巧。一来老包的魔元力形成不久,还没来得及仔细地体会这种力量的性质;二来,谁让老包刚刚才走火入魔,全身的能量,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而那一股电流,不过是个诱因罢了。就好像萨拉热窝的那一枪,让所有的矛盾和隐患一下子爆发出来。

如果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老包的人不是如烟花般炸开,就是被暴走的魔力直冲入脑,即便是死不了,只怕日后也会成为白痴,从此“挑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反正在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恰恰是这一股电流,才让老包有了一线生机——虽然全身麻痹,但中了穿震掌的老包,脑子还是清醒的。他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暴走的魔力冲上大脑,而能压服魔力暴走的,就只有“心灵之光”。

“给我下去啊啊啊啊——”包光光在心里狂叫着,生死关头,人当然是心无旁骛,胸中那一点信念,也因此被无限地增强了。

一股沛莫可当的力量,好像清泉一般从他的顶门灌入,顷刻间,就将四处乱窜地魔元力赶了出去,护住了他的大脑之余,还以此为基地,向身体的其他地方进发。

魔元力一上来被打懵了,一直退到胸口,才重新站稳了脚跟。可是重压之下,他们居然重新联合起来,一起抵抗这股外来的力量。

虽然没有老包的指挥,但一时间,魔元力也打得是有声有色,让心灵之光的推进十分困难。

这说明,自身的魔元力在力量等级上,并不输于心灵之光!之所以吃亏,无非是一个‘有组织”,一个“无组织”罢了。

如果换一种情形,这个发现没准能让包光光乐得蹦起来,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苦笑。信心一减弱,心灵之光的力量自然也萎靡了不少,只能固守在原地,连推进都做不到了、

“日了,知道你们国军的战斗力强,但别用在打自己人身上啊……对了,老子还真是笨呢!”

一想到国军,老包这才发现,如今自己体内的情形,和临近解放时期的中国何其相像?当时老蒋占了正朔的名分,相当于包光光自身的魔元力;而咱们虽从老毛子手中抠出了点日本关东军留下的装备,在东北占了优势,但其他地方跟人家根本就没法比,这与只保住了老包脑袋的心灵之光,何其相似。

面对着老蒋的四百万大军,咱们共军当年是怎么干的?

四个字:海纳百川!足额军饷的诱惑,配上强大的政治宣传,让老蒋的军队越打越少,而咱们的人,却越打越多;还有比这个更经典的以战养战么?

能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两边都是中国人!而此时此刻,不管是魔元力也好,心灵之光也好,还不都是他包光光的力量?

“来吧!”老包在心中,好像祈祷一般念叨着,“你们都是我‘包’国的子民,一母同胞的兄弟,何必要打生打死的呢……为了我这个国,能屹立在世界强者之林,团结起来吧!”

他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在“大义”的感召之下,魔元力中,终于有那起义的了。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一个反水的,周围的魔元力,也跟着动摇起来,这一发便不可收拾;老包的心灵之光趁势猛攻,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心脏不说,更是直接将魔元力全都赶到腰部以下去了。

老包见形势一片大好,信心也就更强了。他仿佛看到自己站在猎猎风中,左手轻摇羽扇,右手倒提大刀,摇头晃脑地念了一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于是,百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过了长江……

第五百章 先声

话说老包体内的形势一片大好,心灵之光的力量转守为攻,冲破了魔元力的阻碍,一路上势如破竹;能同化的便同化,不能同化的,便将其打散赶至其足底的涌泉穴。

魔元力在体内流动,并不讲究什么天地之桥之类的东西,但一个头顶“百会”,一个足底“涌泉”,这一上一下确实是人体最容易吸收外界能量的地方。

当然,也最容易“漏气”。

包光光的想法,就是将那些顽固的部分,从脚底下排出去,而他在一瞬间能输出最大能量的招式“奥术冲击”,所带来的后坐力,也只有脚底的秘银板才承受得住。

整个过程说来虽然复杂,但那毕竟是对包光光自身而言,在外界看来,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两人撞在一起,老包被击飞;摩卡多罗落地。就好像解放战争打了三年多,但落到纸面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包纸巾厚。

那摩卡多罗,自然不甘心老包就这么轻易地脱离他的攻击范围,于是甫一落地便双足连踏,整个人又如影随形的贴了上来。

这种身法,其实也是武僧的绝技之一;当然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神行啦,百变啦之类名目的,就好像传统剑士那从容的一进一退,瞧着简单,但实际上经过了千锤百炼!

只是他这一贴,却犯了和老包一样的错误。

要知道老包人在空中往后倒飞,而摩卡多罗从地面往上蹦,迎着的,正是包光光的脚底。

能想象泄洪的时候,人刚巧站在水道上,是个什么情形么?此刻的摩卡多罗,就是那不自量力的倒霉蛋。

“轰”的一声,一篷五颜六色的光,就好像天河倒灌般兜头浇了下来。在这种威力之下,别说是人在空中,就算是双腿插进地里都抵受不住。摩卡多罗前冲的身形,就如同那刚好经过空调出风口的蚊子,打着转地被吹了回去。

不仅是冲力,那能量还在摩卡多罗身上不断地爆开,溅起无数的火星。让他整个人,就好像那坏掉的灯管一样乍明乍暗。

他先是“咔嚓”一声撞破了厨房的木门,然后一路向下,将船板撞了一个大窟窿,直接掉到底舱里去了。

而包光光那边也不好过——他是有绳子拴着不假,但在巨力的撕扯之下,那拇指粗的麻绳居然像稻草一般,被轻易地挣断;余力带着他整个人,向水池那边的墙角飞去。

最倒霉的是,刚才的那一下倾泻,将他身体中的魔元力消耗了大半,余下的还和心灵之光腻在一起,让他根本没办法顺利地施放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一个“罗汉撞钟”的姿势,一头抢在了墙角的木板上。

咚——

这一下,撞得老包眼前金星乱冒,仿佛灵魂,有那么一瞬间都离开了身体,在外面飘了一圈才回来;若不是他头上兜帽起了缓冲的作用,此刻肯定已经是头破血流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虽然魔法师是靠“头脑”吃饭的职业,但若真比起脑壳的硬度,只怕还是不如武士。

包光光强忍着疼痛,飞快地探查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料,失去了心灵之光的压制,体内的魔元力又开始乱窜。但由于刚才泄去了大半,所余的量,已不足以将他整个人撑爆了,只是一时间无法施法而已。

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将魔元力重新理顺,相比而言,似乎身体的麻痹更让他头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油引燃的火苗已经蹿上了桌子,照得整个厨房内更加亮堂。从地板的破洞中,老包能隐隐约约看到底舱的情形:只见那摩卡多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时不时有电光在他背上炸起,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包光光知道,这一下并没能要了对方的命,因为那家伙,还在用地底通用语大声问候着他的八辈祖宗。

听到对方咒骂,老包的心反而定了下来。道理明摆着,如果对方不是伤重得一时间动不了,早就跳上来开打了,还骂个什么劲?

现在的情形是两个人均动弹不得,只要有一个人先回复过来,就能顺顺当当地将对方击杀。这一点老包无疑是占了优势的,因为摩卡多罗想要杀他,还得走过来;而他包光光杀人却不需要动地方。

这,就是他身为魔法师的福利了。

——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若平时几个大步就能跨过去;但在两人同时重伤的现在,那十几米的路程,再加上下两层的高差,几乎就是天堑!

但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先站起来的,竟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旁边那个叫做于贝尔的大汉!

开始摩卡多罗那一掌,本就是想将他打飞,为的,就是借他长大的身材,以确定老包是否藏在那个方向,也没特意想要了他的命去;再加上这大汉显然比那小个子抗揍,因此他当时虽然昏厥过去,但性命却是无碍。

而刚才的连番巨响,又将他从昏迷中惊醒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甩了甩头,好像要借此将不适的感觉都甩出去。接着,他便转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包,开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包光光暗叫了一声不好,眼下摩卡多罗掉到底舱去了,整个厨房中,就剩下他和这个叫于贝尔的两人,人家可不第一个就找上他。

于贝尔是什么人?那是走私犯!一艘走私船上多了个生人,可想而知船上的人会是个什么反应;而此时的包光光,别说施法了,甚至连小指头都没办法动一下!

这要是被人家稀里糊涂地灭了口,那才叫冤枉呢。

“你终于醒了!”包光光的性命,现在全挂在他一张嘴上了。无奈的他,也只好祭出了“忽悠大法”。这就是第一招,先声夺人:让对方产生错愕,趁着这个功夫,他才好思考如何往下编。

果然那于贝尔被这饱含惊喜地呼唤唬得一愣,迟疑着又问了一句:“阁下……认识我?”

本来老包还想揭破自己红十字会的身份,但转念又一想,对方的“头儿”被里昂他们算计,现在还重伤躺在那呢,难保这帮人不会对红十字会产生恨意。

虽然明面上不见得敢说什么,但暗地里使点绊子什么的,那还不太正常了,比如说偷摸做掉自己这个落单的老大。

所以包光光不敢赌。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身份,于是便用一种欣然的口吻说:“这天底下的所有人类,都是众神的子民,理当守望相助。难道说救人一命,还非得要认识么?”

第五百零一章 退魔

话中除了点明他神殿的出身外,最重要的,是在提醒对方:老子刚才还救了你一命!只要大家不是誓不两立,没可能这么快就卸磨杀驴吧?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他摸准了对方的性格。要知道刚才小个子罗纳德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上,也没能让于贝尔跟着一起同流合污,当然最后他还是默认了,但在老包看来,这未尝不是另一种有情有义。

果然当于贝尔想到刚才的情形,口气便又恭敬了几分。老包见时机成熟,才告诉对方自己叫范·海辛。谁知道他刚说出这个名字,还没等说出来意呢,对方就睁大了眼睛。

“啊呀!原来您就是神威狱的范·海辛大人?……可是,您的面具……”

看于贝尔那意思,就差“纳头便拜”了;让包光光狠吃了一惊,心说难道这个名字,现在都这么“腕”了么?

——平时深居简出的他哪知道,如今这个名子在浮冰港,已经不能用“腕”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家喻户晓。

那些个拿了双倍购地款的居民即使再不张扬,也总有个亲戚朋友的,见到他们陡然而富,还有不打听的道理?而那个弗莱迪的故事,本身就合了老百姓的脾胃,自然流传得甚快;于是为了保护街坊而散尽家财的安东尼,与这个不畏强敌永不言败的退魔师,也随着故事一起而深入人心。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老百姓自己的英雄”。

至于神殿方面,自然知道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但街里坊间的流言,无疑是对他们十分有利的,这种竖立神殿正面形象的机会,平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又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跳出来辟谣。

因此他们不但没说半个不字,反而还在后面推波助澜地帮了一把,你想神殿的宣传那是个什么力度——只要你是信徒,不知道都出鬼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包光光解释道:“面具不一样是吗?那是当然的,与不同的魔物战斗,自然要换不同的防具了。至于你们常见的那个金色的,就在我包里呢!”

这他倒不是扒瞎,要知道库瑞娜与赫里斯的面具都是他给的,本来就不止一件;为了掩饰身份,他可是随时都揣在包里呢。

但是于贝尔,并没有如老包想象中那样过来验明正身,而是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刚才袭击我的是魔物?”

包光光闻言差点没笑喷了,心说这出名了就是好啊,老子还没说话,人家自己就把理由给补完了。要不说老古人,怎么如此看重名声呢。

他强忍着笑意,正色道:“不,那些灰矮人猎头族,它们比魔物还要邪恶一千倍!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添丁加口的,反正只要一有个大事小情,他们都要用人类的鲜血作为祭典!……你看到他们胸前那一串东西了么?那都是无辜者头皮所穿成的!”

话说到这份上,老包哪里还管摩卡多罗穿戴什么,反正是泼脏水,而于贝尔又不可能真的去探查一番。

看着对方的脸色一连数变,老包知道劲拧的差不多了,于是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家伙再也不可能威胁你们了。”

“他死了?”在老包的提醒下,于贝尔也注意到了门外的那个破洞,和底舱中悄无声息的摩卡多罗——这家伙自打于贝尔问出第一句话,就再也没做过声,摆明了想让老包给他顶缸呢。

但老包,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没有,”包光光倒是想摇头来着,但麻木的身体,还是不怎么听他使唤,“不过受了我的‘飞龙在天’,现在他恐怕是筋脉寸断,只剩下半口气了……”

虽然他先前的那番话漏洞百出,但有一点,那个小个子罗纳德,的确是死在了摩卡多罗手里。而且于贝尔自己也受了一掌,又怎能不记恨。因此在老包有意无意点出,对方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后,于贝尔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噌”地一声,拔出了插在木板上的尖刀。

这厨房,别的东西可能不多,但刀这玩意是绝对不会缺的。

“不要靠近,”包光光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要知道摩卡多罗这时候可是在装死狗呢,冒冒然走过去,天知道会不会遭到他的反击。

“你就站在这里,用刀子丢他,丢不中也没有关系……对了,你用这个。在我法袍内衬中有一个水袋……不,下面那个,摸到了么?”

“这,是圣水么?”于贝尔拔出水袋的塞子,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可是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恶心得差点没吐了。

这时候摩卡多罗也知道不妙了,他顾不上再装死狗,一边挣扎着,一边用大陆通用语大骂道:“放屁,放屁!灰矮人什么时候有过猎头者?你当我们是巨魔吗?”

包光光也不理他,只盯着于贝尔的眼睛道:“圣水?不,这是火油!对这种邪恶的生物,用圣水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他们的罪,只有在纯洁的火焰中,才能得到净化!”

摩卡多罗闻言吓了一跳。虽然灰矮人魔抗极高,武僧的防御又号称足可以媲美巨龙;但也仅仅是号称而已,这一点,摩卡多罗无疑比谁都清楚。

因此他更加拼命地支愣着手脚,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他身上的伤势,却一次次地让他无法如愿。

“诅咒之子!”在地上挣扎的他,突然高声叫起来——这家伙虽然知道包光光这个名字,但从不相信这就是老包的真名,因此用的还是在布莱梅门时的称呼。“这次算我栽了,大家罢手如何?以前的恩怨都让它过去,就像你说的,从今往后咱们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包光光不理他,反而让于贝尔又掏出了一瓶异形血液——他可不相信一个灰矮人,会有什么所谓的信誉。

见老包没有反应,摩卡多罗又朝于贝尔道,“那大个子!你莫要听他胡说,你也不想想,这一把火烧下来,你们这一船的货物怎么办?船怎么办?”

包光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货烧了我赔,船烧了,我也一样赔得起!”

摩卡多罗变色道:“诅咒之子!难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这时候就听上面有人喊道:“于贝尔!这是怎么了?”厨房里打翻了天,其实早已惊动了船上的人,只是他们的“头儿”还没有醒,没有头儿的许可,这帮人不敢轻易地进厨房罢了。

“是猎头族!”还没等于贝尔说话,老包就扬声叫道,“小心,他杀了你们的人!”

“该死!”摩卡多罗脸色又变,恨声道,“既然你不让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说着话,他摸出几根三寸来长的金属针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颈侧!

“我靠!冯稀饭么?”包光光见到他这个动作,不由得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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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第三卷也结束啦(撒花……可惜还是没有香吻啊)。回头看看,居然写了一百多万字;不过让老月郁闷的是,写了这么多,水平竟没什么提高,想来老月这资质,不去练左右互搏和太玄经实在是可惜了。

在这一卷的末尾,照例感谢一下各位书友: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出席我的演唱会……说真的,若不是你们的支持,俺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人民群众和老月的眼光都是雪亮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感谢吗?怎么瞧着跟要批斗谁似的?)

最后呢,还是给第四卷作下广告。内容简介就一句话:老包级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作主线任务了。具体细节,请见第四卷《曾经的荣耀》

第五百五十一章 保罗的迷惘

“咚咚咚!”有脚步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只听这颇有气势的节奏,就知道来的人,一准是费舍尔大婶无疑。{,小。说。网}

人还在楼梯上,大婶那爽朗的,略带点沙哑的喊声就先传了上来,只是那声音中带了几分惶急,和几分的气急败坏:“保罗那小子回来了吗?”

保罗当然回来了,此时就坐在乌吉娜的床边;之所以没有搭腔,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接下来的询问。

“咦,不在么?”大婶没听到回话,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她脚下加紧,三两步跨上了小楼,却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屋里很黑,也很冷——本以为风雨过后,又能是几个好天的,谁知道到了晚上,气温却骤降,让人不由得意识到:原来冬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怎么都不知道关窗?”借助透进来的星光,大婶勉强看到了床上相对无言的两人,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埋怨。但是当她将遮蔽窗口的木板放下来后,屋里便黑得更加彻底,这下子,倒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费舍尔大婶终于爆发了:“灯也不点,饭也不吃,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啊?”

“哎呀,被吹灭了吗?”乌吉娜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人傻傻的,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费舍尔大婶不忍心怪责她,便把怒气,都转移到一边默不做声的保罗身上。

“保罗!”一声大吼,把小保罗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乌吉娜赶紧拉住费舍尔大婶的袖子,急急分辩道:“婶子,别怪大哥哥。是乌吉娜自个觉得气闷,才让大哥哥把窗子打开的……”

“没事,”大婶被那冰凉的小手一扯,怒气登时便削了几分,“我只是叫他去把灯点了。”

“不用的。”小姑娘轻轻地摇着头。

当然这个动作,对面的费舍尔大婶,是看不见的。不过,她倒是感觉到身前,有一阵诡异的风吹过。

要知道,眼下屋里是门窗紧闭,又哪里来的风?正在费舍尔大婶心里发毛时,桌上的油灯,竟自己亮起来了!一开始,只是豆大的火苗,但紧接着,那火苗便越蹿越高,直到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最奇怪的是,那光芒,竟给了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将原先的寒意驱散一空,

“这,这就是魔法么?”不可思议的奇迹,让平素大大咧咧的费舍尔大婶呼吸不由得为之一窒,连说话,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乌吉娜又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这是我的巫术。”

“巫术……吗?”虽然啧啧称奇,但凭费舍尔大婶的见识,还分不出魔法和巫术之间的区别,因此她只念叨了一会,便又把心思,放到了要办的正事上。

听到大婶的问讯,小保罗斟酌着词句道:“嗯,都打听清楚了。于贝尔这家……咳,他的确是被卫兵们带走了,罪名,是恶意纵火。”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小辫儿乌吉娜。要知道,谋杀和放火,自古以来便是要判死刑的两大重罪,而放火,罪行之重还要在杀人之上。毕竟杀人有数,而放火……说实话,若不是那一场风雨,没准还要烧整条街呢。

陪审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上城区的居民(这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一个穷人,很难有足够的声望当选。

正所谓唇亡齿寒,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他们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于贝尔这个,敢在他们家附近放火的家伙?就算原本没有罪,为了杀机敬猴,恐怕都会判他有罪吧?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于贝尔死定了。

法律上的东西,乌吉娜当然是不明白的。在她看来,放火虽然不好,但只要没烧到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在浮冰港住了一辈子的费舍尔,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在听到“恶意”这个字眼时,她对于贝尔能够保全性命,基本上就不报什么希望了。长叹一声,费舍尔大婶有些苦涩地问:“那么……人现在怎样了?还被关在大牢里?”

“是啊。”小保罗道,“下午我还现去见过加洛林先生,据他所说,昨天的确押来了一个叫于贝尔的人,不过,是被关在重刑室,要想见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费舍尔大婶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见他,只是备了些旧衣服……唉,你知道,现在天越来越凉了,我不想他临到了……还要受苦。”

“这……”小保罗顿时头大起来。

他很清楚,凭自己的身份,和加洛林先生是挂不上半点关系的,人家之所以肯见他,主要还是冲着胡里奥先生的面子,外加摸不准自己的底。问问情况倒也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要往牢里面送东西,一旦出了问题,加洛林先生本人都会受到牵连,哪是那么容易的?

“加洛林先生?”乌吉娜突然插言道,“就是咱昨天见过的那个加洛林先生吗?我和他闺女很熟呢。要不……”

“不用你!”费舍尔大婶赶忙劝阻道——开玩笑,现在小姑娘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她去,一旦对方说漏了什么,岂不是徒惹她伤心。

虽然事情总会被乌吉娜知晓;但费舍尔大婶又有什么办法呢?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于是她一面出言安抚乌吉娜,一面给小保罗打着眼色道:“保罗他不是也认识吗?让他去!”

“又不是什么大事,个大老爷们的,难道还要姑娘家跑腿?”就是这一句话,将小保罗赶了出来。

清冷的风,让小保罗禁不住缩起了脖子。

他当然知道乌吉娜的心思,但事到如今,只怕谁也没办法保住于贝尔的性命了。也许……身为苦主的胡里奥先生能,毕竟只要他撤诉,相信于贝尔的罪行会轻上许多。但问题是,人家胡里奥先生,有什么理由要放过一个素不相识,却让他蒙羞,并受了巨大损失的人呢?

就算他保罗·多曼努尔有这个面子,可人家胡里奥先生对他如何,他心中清楚得很,又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星光璀璨,将树木的影子投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恍若鬼怪,将门前那条不甚宽的,通向远方的小路彻底吞没。所以在小保罗看来,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

天下之大,他竟然无处可去。

第五百零二章 好逑

保罗·多曼努尔又起了个大早,倒不是他也跟对门的小皮匠似的要看店;或者是隔壁的老乔巴那样,一大早上就要去码头区那边去收鲜鱼,而是他实在睡不着了。

这几天,他一直都睡不太安稳,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不点灯,只用手在床头的桌子摸索着。摸到水罐后,也不管里面的水是哪一天的,拿起来就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然后才跪起来,蹭啊蹭地推开了窗户上的挡板。

清冷的风扑在脸上,将最后的一分睡意也带走了。这时候保罗才发现:原来月亮还没有升起来——这说明,时间还不到凌晨三点。

能看懂月相的变化,听起来似乎是那些占卜师的玩意,但实际上,这是每一个买不起表的人,所必会的技能之一。

保罗裹着被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身体感觉暖和了,才手脚利索地套上衣服;并借着星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双半新不旧的靴子。

拭去浮土之后,他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装满羊油的小罐,用布巾沾了,仔细地涂抹在靴子上,直到鞋面变得柔软才算罢休。

——这是他每次出门所必做的准备之一,因为胡里奥先生,不喜欢身边的人衣衫不整。

作为一个帮闲,保罗当然不能不考虑金主的品味。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胡里奥先生要传唤他,而是他打算一大早上,就去见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花骨朵般含苞未放的少女。

人是巷子西头于贝尔家的,他前两天替胡里奥先生收房租时才有幸碰到。虽然姑娘家年纪还小,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便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他们大院所在的这条街,叫做破耳朵巷,乃是名副其实的贫民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除了里面的通路像耳朵眼一样曲里拐弯之外,整个街区,还被碧流河死皮赖脸地削去了一块。

这一段河道当然是没有人肯掏钱清理的,因此只是草草地通了一遍,让河水能流过去就算完事。冬天还能好点,到夏天天气一热,河滩上那些垃圾,便蒸腾出令人作呕的臭气,让人大热天的都不敢开窗;就这,还没算上老鼠虫豸的肆虐呢。

这样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能飞出金凤凰来,又怎能不让人怀疑?

保罗·多曼努尔打听过了,那小姑娘,是前些日子才刚刚出现在于贝尔家中的,说是自小便失散的妹妹。但这个说法,自诩聪明过人的保罗是半点都不相信。

明摆着的事:就于贝尔那恶汉的父母,能生出这样精灵一般的小姑娘来?再说,你于贝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哪来的十来岁的妹子跟你“打小”失散?

……

……

出门的时候,保罗好巧不巧地撞见了对门的费舍尔大婶。她手中提了只篮子,里边堆得高高的,又用布蒙着,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知道里边都装了些什么。

他本来是想躲开的,只可惜他的身形,已经落在了对方眼里。就听那大婶放开了喉咙叫道:“哎呀真巧,是小保罗。这么早是要上哪去啊!”

保罗暗叫一声晦气,却不敢不给出回应。要知道在一片保罗所惹不起的人物中,这大婶便算一号——与她那窝囊的皮匠儿子不同:这大婶,倒是出了名的泼辣,而且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保罗小的时候,就没少挨她的打骂。

不过厉害归厉害,这费舍尔大婶,倒是个远近闻名的热心肠,谁家但凡有什么事,准是第一个出头的。因此她在这一片街区中的声望很高,用一呼百应来形容并不夸张。

因此保罗有时候也想,她儿子会如此懦弱,多半还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强势的母亲。

当然,传言中有黑道背景,并且人高马大的于贝尔,保罗也是不敢惹的。如果那家伙在家的话,保罗也不敢上门去聒噪;可是,谁让他把花朵一般妹子扔家里,自己却一走就是好几天呢?

不趁着他不在家的机会,好好地探望一下,联络联络邻里的感情(这句话别扭不?),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拉倒吧,你跟那大个子有什么感情?是惦记上人家妹子了吧!”费舍尔大婶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当面便揭穿了他的把戏,数落道,“什么时候你也学着满嘴冒沫了?你呀,想也是白想,像你这样成天也没个正形,谁家肯把妹子嫁给你?……我说小保罗,你就不能正经找个事作么?”

像你儿子一样当皮匠么?保罗撇撇嘴,心说我倒是想,但之前那八年的学徒谁供?咱可没有那么好命,有一个好娘罩着,不给人帮闲,早就他妈的饿死街头了。

话,他当然没打算跟对方明说,因为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可怜,只会更加地瞧不起你罢了。

正所谓贫贱之家百事衰,沦落到这一片街区里的,谁家还没个惨事:就比如眼前的这个费舍尔大婶,年轻时,就被一无良浪子给骗了,又跟家里闹翻,这么多年一个人顶门过日子,还要养活个蠢儿子,容易么?

所以说,人,一定要靠自己!

两人谈谈说说——其实多数时候,是费舍尔大婶在数落小保罗;路上还与几个洗漱的街坊打了招呼,不多时,便来到了于贝尔的小楼前。这时候保罗才猛地醒觉,原来对方的目的地,居然和自己一样。

对了,她那个当皮匠的蠢儿子,可是还打着光棍呢,她……不会是在为儿子的将来铺路吧?保罗暗中有些担心的想。

注意到小伙子脸上那怪异的表情,费舍尔大婶啐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许你来,就不许你家大婶来了?”

“哪能呢,”保罗赔着笑道,“就凭婶子的人望,到哪里还不是都横着走……”

“呸!那是螃蟹!”费舍尔大婶又啐了一口,不过脸上,倒多了些自得之意。她上下打量着小保罗的穿戴,口中啧啧连声道,“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是来瞧人家姑娘,你就好意思空着手?要不怎么说你这孩子,就是不着调……”

被她一说,保罗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忘记了初会最关键的东西:礼物!一般说来,这种时候应该是送鲜花吧?或者漂亮的丝巾之类……但问题是,送这些,对方也看不见啊!

一时间,保罗竟禁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第五百零三章 女孩与狼

并不是他保罗·多曼努尔以前没碰过女人,而是在这之前,他从没像一般的小青年那样,上杆子追求过女人。/|\泡'书'吧更新超快/|\

想想也是,以前和他搭咕在一起的,除了流莺便是吧女;即便是那些见天袒露着白花花胸脯的洗衣女工,也不会打正眼瞧他——虽然她们自己的名声,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去。

更别说,是那些好人家的女儿了。

但这些话,他显然是不会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的,因为他是小保罗;“有办法”的小保罗,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最起码在这群街坊、和胡里奥先生面前是这样。

“哪啊!”小保罗深吸了一口气,义正词严地说,“人家姑娘家初来乍到的,难免会有些不习惯,再说她还是……咳,既然于贝尔那家伙心粗,咱们这街里街坊的,总要多照应一点;就算帮不上什么忙,陪着小妹子多说说话,解解闷儿什么也是好的,您说是不?”

“偏你又有的说嘴。”费舍尔大婶嗤之以鼻道,“算了,反正你这毛崽子总是让人操心……哪!”说着话,她迅速地掀开篮子上的布帘,取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能看出包这个纸包的人,是颇花了一番心思的;虽然瞧着不怎么起眼,但纸包外侧,还特意留了一条边没有叠上。

“是什么?”小保罗好奇地凑在那条边上闻了闻,想打开瞧个仔细,却又觉得不妥。

“吃的。人活一辈子,不就为一张嘴嘛,还有什么比送这个更实惠……甭谢,以后少气你婶子几次就行!”说罢费舍尔大婶就不再理他,转头踏上了小楼前的碎砖台阶。

其实这种台阶,在贫民区里反而更加常见。倒不是穷讲究,而是因为这里地处河边,而这一段河道,却修得跟老男人的前列腺似的;一到六九月汛期的时候,水很可能就会漫上来。

所以这附近的房子,基本都会比地面高个那么一米半米的,除非是临时搭建的窝棚。

上了台阶之后,费舍尔大婶还使劲地朝后板了板腰,这个动作,让她壮硕的腰背显得更加臃肿。小保罗还清楚地记得,大婶年轻时,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尤其是那堪堪一握的小腰,走起路来扭啊扭的,勾得多少男人馋涎暗吞。也多亏了那些男人,她才能顺利地将儿子养大吧?

但现如今,只剩下满身的酸痛可供追忆。

到底是什么,夺去了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小保罗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犯愁,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瞎丫头就算听到了他们的呼唤,又如何出来应门。

让保罗吃惊不已的是:门,居然没闩;费舍尔大婶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深秋的天,总是亮得很迟。外面都灰蒙蒙的,何况是这背光背阴的小楼。或许是里面太黑的关系,上楼梯时,保罗很不小心地绊了一下,膝盖磕在木板的边角处,发出“咚”的一声。

“是谁呀?”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声音很脆生生地,很甜;让人一听之下,精神便好了几分。但她下一句话,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于贝尔哥哥出门去了,你们要找他,就赶明个再来吧……啊,要么后天?”

“这小丫头,竟然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么?”保罗在心里暗自嗟叹,那费舍尔大婶却在一边开腔道:“找你家的大笨熊干什么?我是专门来看你地。”

“哎呀,是婶子!”声音中多了一分惊喜,“那你身边的大哥哥是谁啊?是小皮匠哥哥吗?”

“怎么可能。”费舍尔大婶嗤道,“要真有这么个儿子,我不是早被他气死了……对了,你告诉婶子,你怎么知道跟我一起来的,是个臭男人?”

“他们的脚步声,和女人不一样嘛。”那个声音解释道,“而且刚才的声音老响了,肯定……摔得很疼吧,他都没有哭。”

费舍尔大婶笑着打趣道:“那要是换了你,会不会哭?”

“不会!”上面的小姑娘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可顿了一顿,她又仿似不太确定一样弱弱地说,“应该……不会吧?”听那声音,显然是多了几分担心。

保罗禁不住为之失笑——这时候他半截身子,已经探出了楼梯口。可是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两道黄绿色的幽光,就好像冷电一般“刷”地射了过来;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一时间,笑意都变作冷汗发了。

——在来之前,他就曾经听人说过,小姑娘身边总跟着一条漂亮的大狗,但此时此刻,小保罗只想把那个人揪过来,用脚狠狠地踩他的嘴巴;

再问问他:到底什么样的狗,眼睛在黑暗中能发出这种黄绿色的光?当然,如果他现在颤抖的双脚,还能听他使唤的话。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狗,而是狼!一头桀骜的,永远充满了危险与野性的狼!

而且这头狼,绝对和他以前看到的都不一样:仅仅是一个眼神而已,就让小保罗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皮肤也麻酥酥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喘口气,都比平时要费劲得多。

他知道,那是恐惧。

小保罗不敢放言说他的武技怎么怎么样,但这么多年混下来,街头斗殴的经验早已是相当丰富,甚至不久之前,他还用棒子敲昏了一个二级的武者,虽然是那在乱军之中的偷袭。

这下子,小保罗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于贝尔,敢将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出去“作事”;也明白小丫头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却敢大大咧咧地连门都不闩的原因了。

——有这么一个凶悍的贴身保镖在,那就是生人勿近,比挂在他于贝尔裤腰带上都要安全。

最起码于贝尔本人,就从没给过他如此深重的压力!

……

……

时间,便在这无尽的恐惧之中悄悄地溜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光,柔柔地落在窗边的大床上,让他终于看清了那头狼的全貌。

——原来是床上的小姑娘,推开了旁边的气窗。

和黑暗中那种地狱魔物一般的感觉不同:阳光下的狼,虽然还是一样让他感到害怕,但这种怕,竟多了一种近乎崇拜的味道——正如那些街坊们所说:它实在是太漂亮了!

亮银色的皮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再加上那修长的体型,矫健的身姿……它就宛若一座带着神性的雕塑般,优雅,而又充满了力量。

小保罗注意到,狼的下唇,还有一道深邃的黑边,让它的表情看起来总是在笑一样。只是你无法分辨出,那笑容中,有几分讥诮,几分邪魅,和几分的云淡风轻。

第五百零四章 芦苇花开

和那头神只般高贵的狼比起来,小姑娘本人,却又是另一番美态——也许是刚刚睡醒,身子还没暖和起来的缘故,她紧紧拥着被子,一双脚,还怕冷似的缩在狼的肚皮底下。

那种娇憨的样子,让保罗想起了河边那洁白的,在风中左摇右摆的芦苇花。

当然,那都是他儿时的记忆了。那时候大桥区还不像现在这么拥挤,住在河边的,仅有区区的几户人家,关系还都不错。费舍尔大婶的傻儿子,就特喜欢跑到河边的芦苇荡中去玩,到饭点大婶见不到人,就只好央他小保罗去找,借着这个因头,他还能名正言顺地在大婶家蹭一顿晚饭。

不过,那时候的芦苇荡也实在是漂亮。其是八九月份,雪白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叶面上,远看一片一片的,就好像新草从雪地中钻出来的景象。

过了九月,芦苇的叶子便开始干枯发黄了,倒是洁白的苇絮随风飘舞,更有几分飞雪连天的感觉。和真正的雪比起来,保罗无疑更喜欢这种,因为它和寒冷无缘。

尽管作为大陆知名的不冻港,浮冰港下雪的机会本就不是很多。

日子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直到这片大家居住了几十年的河滩,莫名其妙地成了胡里奥先生的产业。

其实仔细算算,保罗活了这么些年,对他最好的女人,还就是眼前的这个费舍尔大婶了。甚至那时候,不少人都以为他才是大婶的亲儿子。

而那个总跟在他屁股后头,傻乎乎的小皮匠(当然那时候人家还不是皮匠),只是他的一个跟屁虫儿。

可惜大婶的性子虽然粗中有细,但毕竟太过强势;儿时的小保罗又皮,平日间也没少挨对方的揍,自然是怕她的时候居多。也正因为这样,小姑娘推开窗户的举动,才给他带来了如此之多的感受。

要知道对于一个瞽目指认来说,屋里有没有光,实在是没什么区别的;但是,这娇嫩的小姑娘,居然肯为了他们两个打开窗,而甘愿她自己受冻!

——如果说先前他对小姑娘的好感,只是好奇加上男人对美丽异性的遐想,或许还有一点点的萝莉控;但从这一刻开始,保罗·多曼努尔知道,自己是真的沦陷了。

“你……冷么?要不,我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他的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愣了;进屋之后,就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的费舍尔大婶,也愣了。怕是连保罗自己都想不到,他头一句跟对方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吧?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婶站起身来,一边伸手去够那支愣在窗上的木棍,一边埋怨道:“你看,我早就跟于贝尔说过,叫他不要把你的床放在窗边……哦,对了!”

似乎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了与她一起来的人:“躲在楼梯口这个畏畏缩缩的小子,叫做保罗·多曼努尔;也是多年老街坊了,我们大家都叫他小保罗。”

保罗见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心中一喜,可紧接着,又是一阵恼怒,因为他听到大婶说:“虽说这小子人不怎么可靠,但心眼,总还是不错的……”

“你就不能把那‘虽说’给去了?”保罗肚中暗骂,但又不敢发作,只好闷着声不言语。

让他暗呼侥幸的是,小姑娘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他,只是轻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很有礼貌地扯着裙边,欠身道:“大哥哥您好!我叫乌吉娜·远山·包;很高兴认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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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冰原人“行走江湖”,都是用自己部落的名字作姓氏的。而女子嫁人——或者说被男方抢去,便算是男方部落的人了,因此小辫儿的名字,应该是“乌吉娜·滚石”。

之所以不那么叫,完全是老包强力反对的结果。或许是要纪念什么;又或许,仅仅是他身为穿越者的执念吧,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名字的第一个音“包”为姓。

如果是在注重传统的远山有人敢这么干,身为长老的木灵开没准能疯了,但滚石不同:一方面“改革开放”的滚石更加开明,另一方面……滚石的长老就是他包光光自己。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现代人会去每日三醒吾身,再弄个“罪己诏”之类的东西。

于是小辫儿的名字,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名字,无论是谁听来都是十分怪异的,毕竟大陆通用语中,可没有发“包”这个单音的词。让小保罗想不注意都不行。

“远山……包?”保罗哭笑不得地想着,“那‘于贝尔’都不知道是名是姓,只是大家都这么叫他罢了。严格说来,他是姓于贝尔,叫于贝尔,全称还是于贝尔;什么时候又多出这样一个怪异的姓氏了?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是真的兄妹。”

见小保罗直愣愣地开始发呆,费舍尔大婶气得在后面踢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提醒着:“喂,说话呀!”

于是小保罗情急之下,说了一句更傻的话:“啊!您也好,美丽的‘乌吉娜·远山·包’小姐;我叫保罗·多曼努尔!”

这,是第二句。

……

……

水开了,锅里的东西就离熟不远了;而“话题”这玩意也差不多——只要一说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自然而然地从“陌生”,转变为“熟悉”。

见二人聊得不错,大婶便寻了个由头先撤了,走时除了让保罗多陪姑娘说说话外,她还把小保罗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交代:要他宁肯直接叫妹子,也别再像先前那样傻乎乎地喊人家名字,因为小姑娘曾说过在她的家乡,直呼对方姓名其实和骂人差不多,一般只有打架时才那么干。

她带来的东西,在这之前就送给了乌吉娜——那是一双崭新的小牛皮靴子,做工虽算不上考究,但料子却相当的好,尤其是那柔软的鞋面,一看就知道是牛腹部最嫩的整皮。

这里不得不解释一下:在这边,可是不分什么“头层皮”,“二层皮”的,而且由于工艺方面的问题,牛背上的皮鞣制了以后会有些硬,可能更适合做皮甲。

靴子的尺寸,是稍嫌大了一点,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小姑娘这个年龄,脚很快就会长的。

至于保罗的那份,则是一块卤好的羊肝。这玩意倒是不贵,因为大陆上的人,普遍都相信动物的肝脏有毒(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几乎没什么人会吃它。但费舍尔大婶听人说,羊肝对眼睛上的疾病很有好处,因此特意弄来给小姑娘治病用的。

只可惜小保罗先入为主,以为是大婶给弄的早餐,还殷勤地劝人家多吃一点;当纸包拆开露出里面的羊肝后,话已经说出去,再改口可就来不及了。

一时间,他只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但让小保罗震惊不已的是,对方,竟当着他的面。将羊肝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还为了宽他的心,故意笑吟吟地装作十分好吃的样子。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珍而重之地用纸重新包起来,并用一种愧疚的口吻,央求说中午再吃行不。

于是小保罗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哪知道乌吉娜在没嫁给老包之前,十天里倒有八天早上吃的便是此类油腻之物,还是没放盐的那种。

第五百零五章 事业与爱情

其实做帮闲,首先就得是能说会道的人;这小保罗能被人家胡里奥看上,甚至还委托他做一些事情,更说明他这人绝对不笨,先前的进退失据,不过是一时还未进入状态罢了。{,小。说。网}

只要一谈到专业性的东西,小保罗的口才就便给起来,那叫一个旁征博引,口若悬河。

你别看他打小就没离开过浮冰港,算不上见闻广博,但浮冰港本身,便是个花花世界;保罗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飞鹰斗狗,风花雪月的本事自然无一不会,无一不精。但凡浮冰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你找他,没准比现在的专业导游还要好使。

起码人家小保罗敬业,不会为了给哪家酒店当托儿,而砸了自己的招牌——干他们这行,客户的口碑就是一切。

而乌吉娜不过才十三四岁,正是从孩子到少女过渡的时期,最是爱玩;冰原的日子平淡得像一汪死水,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除了雪还是雪,哪见过这么多花样?

那阿方索虽然带她过来,但人家毕竟是干“细作”的,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又怎能没事领她四处乱逛;若不是乌吉娜执拗于自食其力,他还巴不得将人锁小屋里呢。

因此来到浮冰港这一个多月,几个人都是深居简出,只有演出的时候才出来溜达一回,权当是放风了。

后来阿方索出了事,小姑娘为了救他跑到了教堂里,稀里糊涂地与傲狮打了一架,最后出大绝时施法过度,人在空中就昏了过去,好在“爱人”将她接在背上,趁乱跑了出去。

再次醒来,便是在这个大院里了。只是那时候的她由于施法过度,两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正彷徨间,忽然听到有人远远地呼唤自己,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相当耳熟。

没错,这个人就是于贝尔——也就是阿方索被抓时,仗义直言跟卫兵顶着干的那个粗胳膊。

……

……

身为帮闲,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必不可少的;见自己的这一番“休闲经”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他不禁喜上心头,嘴上又卖力了几分。

可谁知道听着听着,小姑娘的脸色渐渐地由喜转悲,眼看就要哭出来似的,登时把小保罗吓了个手足冰冷;细细一想,才猛地醒悟到自己竟犯了一个大错误。

“真该死,她眼睛看不见,我说那些岂不是惹她伤心。”想到这里,保罗忍不住抡开双手,“啪啪啪”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乌吉娜听到声音,急忙关切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打蚊子……”保罗支支唔唔地说,“听闷了吧,要不,大哥哥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借口显然相当拙劣,眼瞅要入冬的季节,蚊子即便没有冻死,也不可能精神到大白天就“呼呼”往人脸上扑。只是乌吉娜心中光风霁月,压根就没怀疑过对方的话,还在那摇着小脑袋说:“没有啊,我喜欢听。可惜药罐子不在,不然他那么爱玩,肯定会哭着喊着要和你做兄弟的。”

“哦?这个药罐子……是干什么的?”保罗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赶紧出言问道。本来他是想问那人和你什么关系的,但又想到大家的交情只是泛泛,于是换了个比较婉转的问法。

乌吉娜可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弯弯绕,老实的她是人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他是村里的长老,可本事了……我的眼睛,大概就他能治得好吧!”

在小楼养伤的这几天,她几乎已经试过了所知的一切办法,但双眼,还是没有一点要复明的迹象。

说起来,小辫儿巫术的水平,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当初木灵开说过他一身的本事被她学去了七七八八,尽管这里面可能有些王婆卖瓜的成份,但也不得不承认乌吉娜在这方面的天赋。

既然她自己都没有一点头绪,估摸着木灵开也够呛,因此与木灵开同样身为一族长老的包光光,就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同大多数的人一样,乍一听到“长老”,小保罗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手持木杖,长髯飘洒的老头形象;暗地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也难怪他,实在是“长老”这个词暗示性太强了。

不过,他倒是对这个“药罐子长老”产生了兴趣,毕竟如对方所说,这个人,是她眼睛能否复原的关键。“就是不知道,那老头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出手施救?”小保罗暗想,“如果只是钱的话,求求胡里奥先生也许……”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人在大声地喊着什么,可能是距离较远的关系吧,声音很是模糊。倒是乌吉娜听清了,欠身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大哥哥,是找你的!”

“哦?”

用手撑着窗上的木板,小保罗探头观瞧——那窗子就小姑娘的床头处,靠到近前,保罗便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好像阳光下的青草,让他禁不住心中一暖。可看到外面喊话的人,他心里的火却“腾”地一声上来了。

本来泡妞时被人打扰,换了谁心里也难免有些不痛快,何况外面鸡毛子喊叫的人,和小保罗关系还不怎么地——那不是别人,正是胡里奥先生身边的一个长随。

虽然人站得很远,让小保罗看不清他的面目,但那身打扮却错不了,除了那个叫“纳吉”的恶心家伙,他没见过第二个人闲得没事,往后领子里面插翎毛。

据说,这是学自草原上的兽人酋长们。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两人的工作性质仿佛,只不过一个是“中央军”,一个是“还乡团”罢了。中央军看不起还乡团,而还乡团羡慕之余,也痛骂对方干拿着饷钱不干事儿;这样子关系还能处得好,才叫有鬼呢。

只是纳吉既然来了,就肯定是胡里奥先生有事情要传唤自己,小保罗不由得做起难来——现在的他,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心上人身边的。

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公主,保罗无奈地说:“大哥哥要去见一个朋友,晚上再来看你,好吗?”

小姑娘乖巧地点着头,但或许是背光的关系,那一张本该明媚无比的小脸上,此时却满是黯然。

第五百零六章 夹板

“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看着身后不远处侧骑着狼,欢快得好像枝头上小鸟一般的乌吉娜,小保罗不由得轻声地问自己。

说真的,他是真记不得到底是自己提出来,还是对方要求的了,反正当时看到小姑娘那失望的表情,自己的心,便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头脑一热……等再恢复理智的时候,就发现人已被他带出来了。

“算了,谁规定事业和爱情不能齐头并进?就当是带她见识一下也好。”既然事已至此,小保罗只好找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但他越想下去,就越发现这个做法其实大有道理。

自古以来,权势和地位便是男性最漂亮的羽毛,因此多少当老总的,都特喜欢往他办公室里“带人”;而且在那种气氛之下,他们得手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他并不担心胡里奥先生会横刀夺爱——虽然其人正被一个总蒙着面纱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但小保罗知道,胡里奥先生其实并不怎么好色。

那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十成中,估计有八成是装出来的;至于胡里奥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小保罗可从没打算过深究。

他是帮闲,也仅仅是一个帮闲。有些事是不归他管的,看到了,你得装没看到,猜到了你更是得装迷糊;只有这样,他的“闲运”才能持久。

这可不仅仅是关乎到事业。

让小保罗吃惊不已的是:这一次,胡里奥先生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在书房中见他,而是带了一大群人,在庄园的门口等着,看那架势,就好像要迎接他一样。但小保罗心里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重要得让对方劳师动众。

“这是……要出门吧?估摸着,事情还挺急。”保罗瞬间就做出了判断,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乌吉娜的存在就十分尴尬了。

一时间,他很担心胡里奥先生,是否会因此而感到不快。

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安置乌吉娜,对面的人群就起了一阵骚动,准确地说,是那拉车的马最先受了惊——一匹开始发疯般的乱叫乱跳,而另一匹,则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个劲装佩剑的中年人越众而出,挡在了众人身前,沉声道:“纳吉!快带你的主人离开这里!”

这时候小保罗才发现,原来刚才来唤他的纳吉,也在这一群人里面——刚才他还在纳闷,这纳吉怎么喊完话之后,没等他出来就直接跑了;这很不寻常。要知道,就算两人间的关系再不好,当着胡里奥先生也不会表现出来的,真闹起来,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一点,本就是心照不宣的。

而眼前的剑士,小保罗也并不陌生;虽然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保罗知道,那人是胡里奥先生的贴身保镖,平时大家都管其叫做“动先生”,想来,应该是和他的称号有关吧。

剑甫一出鞘,一股森然的寒意顷刻间便笼罩了四周;尽管之前保罗曾多次看他使剑,但是当利剑遥遥地指过来时,小保罗才知道,旁观,与身处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

那就好像一个武士,与拿着兵器在那里摆姿势的优伶之间的差别。

但是这种体验,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紧接着,一股更加恐怖的杀意就从背后席卷而出,有如风暴般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一时间,小保罗只感觉脑袋中“轰”地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如果老包在这里,就会告诉他这种状态,叫做“被震慑”;和被心灵震爆打中的人略有不同,小保罗这纯粹是一瞬间受到的震撼,超过了他大脑所能接受的程度,因此陷入的“当机”状态。

打比方的话,更像是百无聊赖中,突然看到了一个脱光的角色美女,娉娉婷婷地朝你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招着手。只要是男人,恐怕脑子里不会有别的东西了吧?

当然那女子若是丑到了极点,想来效果也差不多。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突兀地撞进了他的世界:“爱人,别闹……大哥哥,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小保罗使劲摇了摇头,才算弄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其实很简单,根源,应该就在这头叫做“爱人”的倒霉狼身上了。试想一下,如果一头狼迎面向你走来,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更何况这一头,还不是普通的狼。

刚进入小楼的时候,那狼不过是随意地横了他一眼,便让小保罗心惊肉跳;只是后来和乌吉娜熟了,知道这头狼不会伤害他,才把它当作了一般的宠物来看。

但别人,显然不可能这么想啊。更倒霉的是,他还好死不死地刚巧夹在了狼与剑客之间。

不过有一个人,其实是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那个人就是纳吉。提前回到胡里奥身边的他,有的是时间将事情交代清楚,包括小姑娘身边的这头狼。但如今看来,他似乎什么都没做。

也许那么说不太准确,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挺身挡在人群中,那个衣冠楚楚,还留着挺翘小胡子的人身前,一脸的忠勇——看到他这番做作,小保罗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但眼下,显然不是和这家伙算账的时候;回望了一眼怯生生地扯着他衣袖的乌吉娜,小保罗露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可随即他就想起对方的眼睛看不见,于是又转回头去,朝人群那边大喊道:

“胡里奥先生!误会,误会了!狼是我的这个朋友养的,很安全!”

与此同时,那边也响起了一个声音:“动先生,请把剑收起来吧,不用太紧张。”

能这样说话的,自然是胡里奥本人。既然雇主发话,动先生便点点头还剑入鞘,顺便让开了位置。但当胡里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那动先生,突然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还是小心点吧。要知道,狼可是养不熟的。”

说着话,他还顺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可见刚才气势的比拼中,处于下风的他撑得是多么辛苦。

胡里奥只是笑笑,缓步走到小保罗面前——当然他身后的人也紧张兮兮地跟了上来。

“又来得这么晚!”胡里奥像平常一样,淡淡地抱怨着,似乎刚才的冲突,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本来还头疼,临时上哪去给你找女伴呢,谁知道你小子自己就备齐了……这是你的朋友吧?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第五百零七章 上位

收束的领口,让他总有一种想要用手去拉的冲动;两个腋下衬垫,更是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小。说。网}低头望着胸前那彩色的缎带,一时间,小保罗只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盒糕点。

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十几分钟之前,胡里奥先生就把他从乌吉娜身边“借”来了;然后他把他领到这个车厢中,两个仆人和裁缝冒了一身的汗,才给他换了这么一身东西。

据那个干瘦的裁缝老头讲,这是时下浮冰港最时髦的款式。“不要跟我争!”老头气呼呼地说,“在潮流服饰方面,我才是专家。如果你感觉穿着不舒服,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体型不够标准!”

如果这裁缝是小保罗请的,恐怕一早就将衣服扯下来扔对方脸上,然后叫他滚去给那些体型标准的木头衣架做衣服,只可惜,这老头是胡里奥先生府里的。

“好了,埃文先生。”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来,胡里奥打着圆场道,“瞧瞧,这看上去不是挺不错么?你放心,没有人质疑你的手艺。现在,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或许你该去看女士那边有什么需要。”

——在离此地不远的门房中,乌吉娜的境遇也和小保罗差不多,只不过替她忙乎的,是老埃文的夫人与一大群侍女。

和男人比起来,打扮一个女人显然要麻烦得多。

“是的,胡里奥先生……可是我总觉着,肋下的褶边还是叠起来会比较好。”老埃文咕哝着退出去了,只留下保罗在车厢里抓耳挠腮。

“得了小伙子。别愁眉苦脸的……怎么样,来一杯?”说话间,胡里奥先生从俯身车座的隔板中,拉出一个小抽屉,里面装的满是形形色色的美酒。

小保罗对酒是有一定了解的,但只限于连酒瓶一起。像这样倒出来装在小瓶中,可就完全分不出谁是谁了。他想了想,最后选了一种无色透明的——也许这瓶看起来和水一样的东西,不如那些五颜六色的酒那么浓烈。

但是他错了。

胡里奥先生露了一个玩味的表情,笑道:“红高粱么?行啊,有眼光。男人就应该喝这样的酒。”他给他自己和小保罗一人倒了半杯,递了过去。

“身为男人,心胸也应该宽广,就像眼前的这一片大海……你完全没有必要与老埃文争执那些。虽然他脾气不怎么样,但说到手艺,浮冰港还是有一号的。至于你穿上去感觉别扭,嗯,其实谁都一样。穿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意有所指的说,“要成为一个‘上等人’,你就不得不忍受很多东西,衣服,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小保罗点着头,看起来有些愣愣的样子——虽然不是很明白对方的话,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胡里奥先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用话来敲打他。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要上位了?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保罗心就紧张得简直要跳出来。他的气息变得粗重,嗓子眼里也一阵干渴,于是当胡里奥先生提议干杯时,他便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液体。

流经喉管的不是酒,而是一团火;一团能把他整个人焚尽的火!

……

……

小保罗猜得不错。其实在很久以前,胡里奥就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年轻人另眼相看了;不然土生土长在此地,又从不缺伴当的他,干吗还特意从外面找个帮闲的?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很奇妙,有的一见面就不对盘,明明无怨无仇却恨不得对方马上死了,还有一种,叫做一见如故,就比如胡里奥和小保罗。

虽说这两人不论身份地位,还是人生经历,基本上就没有交接的地方;若愣说有,大概是当看到小保罗时,胡里奥刚好想起了他早年夭折的弟弟。

本来胡里奥是打算,多带这个年轻人长长见识,等磨练得差不多了,再冷落他几天,最后找个机会将其收入名下。那时候的他,自然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但当他看到了保罗带来的小姑娘,便立马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再赶快出手的话,他看好的这个年轻人,就会被别人拐走,让他一年多的投资扔到水里,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而这个损失,可绝不仅仅是金钱上的。

“是该让他参与到一些事情中来了。希望以后,我不会为今天的这个决定而后悔吧……”看着对面一脸紧张的小保罗,胡里奥不由得为之失笑,“第一次就玩这么大,似乎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这小子虽然见过些大场面,但如今看来,还远远不够呢。”

马车启动之前,他就把这次出行的目的告诉了对方:他们,是要去参加一个生日酒会,酒会的主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小小典狱官的女儿。

这典狱官的权力,说大能决定一个人生死;说小,却又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你没有倒霉的被抓进去,就永远不会与他产生任何交集。但关系网这种东西,还不就是得环环相扣么?

天知道哪个环节,就能决定事情的成败。而且这些人,也不需要胡里奥花多少钱来养,只需要他提供一个机会。

单凭这个典狱官本身,或许并不值得胡里奥劳师动众,但这次的酒会,不过是一个因头,一个幌子;实际上,是他要和某些人在那里碰面,谈一笔生意。

一笔回报丰厚,即便以胡里奥如今的财力,也不得不为之动容的生意。

当然这笔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好赚。因此胡里奥才想了一个法子,借着那从没见过的“侄女”之名,把相关的人都约出来,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谈判,胡里奥便忍不住口齿生津,心跳加速。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刺激。不过和小保罗不同的是,他很享受这份刺激,要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经很难再碰到什么让他心动的事了,因此每一次的体验,都显得弥足珍贵。

正午的阳光很暖,透过车窗,照得人薰薰然地,再加上鼻间萦绕的酒香,眼中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胡里奥只觉得自己,似乎要醉了。

第五百零八章 两只老虎

“咚咚咚”,有人在轻轻地敲击车顶,紧接着,动先生的脸孔就出现在车窗之内;只不过那脸是倒着的,看起来十分怪异,愣是把如坐针毡的小保罗吓了一跳。

他当然不知道,人家自打马车开动之后,就一直坐在车顶——那里才是他的专属位置。

作为一个剑士,动先生察觉危险全靠耳聪目明,坐在车厢中虽然舒服了,但后知后觉的剑士,和不在又有什么区别?他是保镖,不是打手;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

尽管这二者在名目上,都叫“客卿”。

“东家,”这个称呼无疑是有些奇怪的,“路边聚了一群人,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哦?”胡里奥应了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小保罗,自己却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朝动先生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在另一条岔路中,几个打扮得古里古怪的家伙正往墙面上贴着什么,引来了一大堆人围观。

其实穿旅行者长袍的很常见,之所以说他们古怪,是因为这几个人手上还带着手套,就跟有洁癖似的愣是没露出一寸肌肤;而他们的脸上,还戴了一个似是金属打造的面具。

那面具就更古怪了,以胡里奥先生的眼力,远远看去竟分不出那上面是哭是笑。

“是假面军团。”胡里奥想了一下,“算了,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说的也是。”上面的动先生点点头,一使劲又翻回车顶,并对着前面的御者道,“喂,走了!”

“先生。您不喜欢他们?”胡里奥重新坐回来之后,小保罗趁把酒杯递还给他的时候开口问道——假面军团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过的,前一阵子城里闹魔物的时候还传得沸沸扬扬。

“不喜欢吗?那也未必。”胡里奥摇着头,悠然道:“只是他们太危险。就好像一只山中的老虎,想接近它,你必须先备好它喜欢食物,然后还要小心翼翼地留心它的反应。这样一旦有什么意外,你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轻啜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务缠身,倒不妨尝试一下,但绝对不是现在……要知道我们马上要面对的,可是另一只老虎啊!”

“我能问一下,这次的生意……是关于什么吗?”胡里奥三番五次地提及,小保罗早已被吊足了胃口。先前还能忍着一直没问,但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还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胡里奥瞟了眼对面粉妆玉琢,打扮得好像瓷娃娃一样的乌吉娜,笑了笑没有说话,只低下头,用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上面,有一颗比黄豆粒还大的钻石,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

当马车再次停稳,小保罗便迫不及待地往车下跳——这是当然的,按照礼仪,都是身份低的人先下车。因为先下车的,除了要搀扶车中人外,有时候还要负责摆放台阶之类的东西。

而车中另外两人,一个是他的老板,一个是他的心上人,怎么也不可能叫人家替他来摆台阶吧。

只是他刚站起来,就被胡里奥先生一把扯住了。“你干什么?”

“不是到了吗?”保罗被问得一愣,可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窗外的景致,是一片整齐的绿篱树。绿树掩映间,有一座高大的金属栅栏门——这些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这里除了他们,竟没有第二辆马车。

胡里奥先生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和你平时所见的酒会不符吗?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们来这里,是要接一个人……你小子都有女伴,难道叫我一个人去吗?”

迎接女伴,是不能够让人代劳的——多少电影中黑老大的女人被小弟勾引了,还不就因为这个?

大概是女人上妆比较麻烦吧,保罗在车上等了好一阵也不见胡里奥先生回转。不过和小辫儿谈谈说说,他倒是没觉得气闷。甚至还希望那个女人能够多耽搁一点时间。

只可惜事与愿违,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胡里奥先生回来了。和他一起的,是一个穿着盛装,脸上却覆着黑纱面巾的女人。

“果然是她。原来,她是住在这里么?”小保罗暗暗留心道。

在这之前,他当然是没有机会知道人家住址的,若不是胡里奥先生着人领路,以他的身份,只怕连上城区都进不来,更遑论是在街道上闲晃了。

不被卫兵当成踩点的盗贼抓起来那才有鬼。

因此尽管他跟着胡里奥见过这个女人几次,但对她却谈不上什么了解,只知道她有一个名号,叫做“神秘夫人”,是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

最开始的时候,小保罗还以为这女人戴面纱,是因为丈夫刚死不久,毕竟按照大陆上的风俗,葬礼那几天未亡人是要蒙着脸的,但后来才从胡里奥先生嘴里知道,原来她的男人,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丈夫死了那么久,还戴着面纱寄托哀思,这种长情的确令人感动。或许胡里奥先生,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吧?

想到这里,小保罗不由得对其肃然起敬。他对乌吉娜说:“来人啦!小心你的狼,可千万不要吓到了人家。”

那头叫做“爱人”的狼,其实就在窝在乌吉娜的裙子底下。蓬松的裙子盖住了它大半个身体,若不注意,几乎都看不到它。事实上,这一路很多时候保罗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这种收敛气息的本事,其实是它跟姘头老布学的,在隐藏匿踪方面,老布才是真正的专家。爱人与之相比起来就差了许多,毕竟它太漂亮,没有老布那种“视线退散”的效果。

乌吉娜乖巧地点着头,说:“放心吧,爱人是不会随便咬人的……是不是?你这个骄傲的家伙……”说着话,她又跳下来蹂躏狼脖子上那松软的皮毛。

只是这一次,爱人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而是猛地抬起头来,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看着它一脸警惕的样子,小保罗不禁傻了眼:“它……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呀,”乌吉娜也感觉到狼浑身肌肉的变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个样子!”

当车门被拉开的时候,保罗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狼冲着车门伏低了身体,将双耳紧紧地贴着脖颈,龇着牙;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就会听到它喉咙里,所发出的那种低低的咆哮。

这是在威慑。

保罗不了解狼,但他也知道这种举动,通常是用在对方有资格威胁到它的时候;要不然,直接扑上去开咬不就完了?

第五百零九章 机会

澎湃的杀意,让整个车厢内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分,连上面的动先生都惊动了。他一个空翻从车顶跃了下来,如临大敌地挡在胡里奥先生身前。可杀意所针对的当事人,对此似乎没什么反应。

倒不是说索菲娅·格林就比那动先生更猛,而是身为驯兽师的她,比大多数的战职者更懂得如何去对付一头狼。

这就好像李逵把两把板斧抡开了,砍小兵那是一个顶十个,动不动就从街头杀到街尾,再从街尾又杀回来,翻翻滚滚地七进七出;但遇上使得一手好跤的焦挺和燕青,他便一筹莫展,归根到底,不过是属性相克罢了。

索菲娅既然能在巨熊玛莎事件时,凭借歌声压制老布的行动,自然有资格威胁到眼前的爱人。

要知道在狼的眼中,“强者”的定义是和人类不同的,无论这头狼的智慧有多高。索菲娅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只要稍微露出退却的意思,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尽管有胡里奥等人护在身边,但对她来说,那没有丝毫的帮助。是以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朝对方伸出手去,口中轻轻道:“不要紧张,瞧,我不是你的敌人……”

说来也怪,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之下,爱人好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情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驯兽师的绝技之一:安抚动物。

它收敛了爪牙,只略带警惕地盯视着索菲娅。小保罗突然发现,先前那充斥了整个车厢的杀意,竟不知什么时候,好像雨后的乌云般消散不见了。

“爱人很喜欢你呢!”乌吉娜脱线的话,让在场的三个男人头上一齐冒汗,可是索菲娅本人倒没反驳,只不无羡慕地对乌吉娜说:“是一头好狼啊,你——”

她只看了乌吉娜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那头狼的身上——虽说一身公主裙的,头戴花冠的乌吉娜,就好像瓷娃娃一样精致可爱;这从老埃文的夫人给她上妆,竟几次都擦掉了,最后只叹着气让她素着一张小脸出来就可见一般。

但驯兽师的本职,还是让索菲娅对这头漂亮的狼更感兴趣。

她转过来之后,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又将脸重新转了回去,在乌吉娜脸上来回打量着,然后,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她是见过乌吉娜的,虽然两人间没有说过话,但全滚石,就这么一个半大丫头,她又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小姑娘换了身打扮,刚打眼的时候没认出来罢了。

“你见过他了?”索菲娅的语气,冷得像这深秋的寒风。

话本是冲着胡里奥说的,见到乌吉娜和他在一起,索菲娅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胡里奥与老包之间,应该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还没等胡里奥说话,乌吉娜便一脸迷糊地问:“他?药罐子吗?”

“没什么,”索菲娅伸出手,在乌吉娜眼前比划着,“你的眼睛……怎么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小姑娘的双眼虽然还是亮晶晶的,但看上去似乎少了几分灵动。

这也让她,愈发的像一个瓷娃娃了。

……

……

女人间的交情通常来得很快,更何况索菲娅,本就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角色。在她的刻意迎合之下,很快地小辫儿就与她熟络起来。

到后来,车厢中只剩下她们两个在聊,男人们根本就插不上嘴,只在一边尴尬地陪着笑。

索菲娅问话很有技巧,尽量将话题,引在对方来了浮冰港之后的生活上,避开了一切与冰原有关的东西。从这些细节中,她推测出小辫儿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包光光,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同车的两个男人,哪个不是玲珑剔透的主,见到她这一番做作,又怎能不心怀疑窦,只是不知道她与老包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间没想那么深罢了。

马车打了个转儿,又调头驶了回去,走不多时便拐进了一条岔路。这下子,小保罗终于是感受到“酒会”的气氛了——因为路边上停了不少马车,一直排到了巷子深处。

打扮利索的车夫,和携刀佩剑的护卫们三五成群地围聚在一起,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也许怕惊觉到里面的主人吧,他们俱都压着嗓子,因此小保罗在车中,只能听到一片模糊的“嗡嗡”声,让他想起了成群的马蜂。

再往里走,街面上的人反而少了起来,不过这些人,大多是衣冠楚楚,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看来应该是酒会的宾客了。

马车不敢提速,又乌龟般慢腾腾地往前挪了一段,还没等停稳,便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矮胖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兴冲冲地拦在了马车前面。

“哎呀,”胖子大惊小怪地叫道.“原来是胡里奥先生!您请,您快请。”说着话,他凑上来拧开车门,只是由于他身材太矮,因此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得不踮着脚,看起来十分滑稽。

“噢,加洛林先生。真是抱歉,看来我来得太晚了。”胡里奥眼下刚好就坐在门边上,见到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您能来参加小女的生日酒会,那是我皮平·加洛林的荣幸;更何况酒会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您来得可一点都不晚呢……”

听他这么说,小保罗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酒会的举办人,不由得哑然失笑——最开始,他还以为这矮矮胖胖的家伙是管家呢!

这时候,胡里奥已经下了马车,正优雅地伸出手来搀扶索菲娅。索菲娅拉起裙子行了一礼。然后才款款地迈步。小保罗看着眼热,下车之后便也学着胡里奥先生那般,风度翩翩地朝乌吉娜递过手去,于是……这手就僵在空气中了。

要知道乌吉娜既没学过盲斗,也没有所谓的“心眼”,当然不知道他将手摆在那里。而小保罗伸手之后,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登时汗就下来了。

这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保罗一路上还现想着不能露怯不能露怯,结果还没等进门呢,便闹了这么一出。

好在这家伙也算有急智了,在旁人眼中,他不过稍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只听他咳了一声,拿腔拿调地开口道:“美丽的小姐,难道,您就不能给您忠实的仰慕者,一个赔罪的机会吗?”

第五百一十章 父与女

此言一出,乌吉娜当然是被他闹懵了,但那个叫索菲娅的女人,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超。速!更。新]

“你这个小兄弟,真的很有意思呢。”她附在胡里奥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她便走回车前,抢在小保罗伸手之前,抓住了乌吉娜的小手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想赔罪,就多拿出一点诚意吧。”

她“啪”的一声,将小保罗的手打了回去,胡里奥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摇头打趣道:“我说保罗,看来要想得到小姐的倾心,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于是众人都笑,先前的尴尬自然是消散无踪。倒是加洛林心里,对这个叫保罗的年轻人暗暗留了心。要知道,他是在胡里奥之后下的车!

只是为什么,自己在浮冰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呢?加洛林先生正在那冥思苦想,就听到对面人群中,有人娇声娇气地呼唤道:“爹爹,爹爹你在哪里?”

一听到这个声音,加洛林先生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精彩——连小保罗这样的混混都知道,在宴会时,这种满大街喊人的行为无疑是很失礼的;人家表面上也许不会说什么,但私底下,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没有教养。

加洛林先生告了个罪,刚要离开,却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提着裙子,“蹬蹬蹬”地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顿足道:“爹爹,你又骗人了!”

“咳,咳,”这一下,就算加洛林先生想借故离开都不行了。他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溺爱与无奈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向少女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在这种场合不能叫爹爹,要称呼我父亲大人吗?”

只是他压低了声音,却要仰着头。

因为跑来的这个少女,实在是太高了,几乎和众人中身量最高的胡里奥平齐。再加上那可喜的圆圆脸,清亮的大眼睛与那粉嘟嘟诱人的嘴唇,众人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是眼前这矮胖子的种。

“好吧,父亲大人。”那少女吐了吐舌头,可紧接着,她就换了一副恶狠狠地表情,“您不是说,请到了阿方索先生吗?人呢?我的朋友们可都等着哪。”

“这个,这个……”加洛林先生显然有些心虚,赶紧转换话题,向胡里奥一行人介绍道:“嗯,这就是小女,蜜雪儿·加洛林。”

这时候加洛林小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欠妥,赶忙放开父亲,双手提着裙摆施了一礼,口中一本正经地说:“各位午安。我就是蜜雪儿·安·加洛林,很高兴各位能够莅临……”

谁知道她刚说到这里,却突然“啊”的一声惊呼,指着索菲娅身边的小姑娘尖叫道:“乌吉娜,你是晨星之乌吉娜!”

“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当然啦,你们星月组合的名字,如今在浮冰港可是家喻户晓呢……啊,既然你到了,那皓月之阿方索先生也一定来了吧?”说着话,她居然甩下众人,提着裙子朝正在找地方停靠的马车跑去。这一下出人意料,连沉稳的“动先生”都有些目瞪口呆。

——当然他此时就站在胡里奥身边。到了地头后,他就不可能再在车顶上“坐镇”了。

乌吉娜和阿方索虽然出名,但还远没到对方所说的那种程度,最起码,这几个人中就有两个不知道的:胡里奥自然不会随便出没于大桥旅店,以他的身份,上城区的大剧院似乎更适合他。

至于小保罗,却是根本承担不起大桥旅店的消费,因此他虽然听说过“星月组合”的名头,但从来没见过真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他们明知道乌吉娜有多么出名,只怕也很难理解小女生的追星情结。

望着那蜜雪儿“一骑绝尘”地钻进了马车,两个男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了一个念头:这女孩,似乎是有些过于活泼了吧。

“真抱歉。小女被我宠惯了,因此……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咳,多多包涵。”加洛林先生在一旁满头大汗地解释着。胡里奥客气道:“哪里,令嫒天真烂漫,淳朴可爱,又哪里会有人生她的气。你说呢保罗?”

谁知小保罗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猛地一砸拳头,口中惊呼一声:“坏了!”扭头就往马车跑去。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除了一头雾水的加洛林,全都反应过来了,要知道他们是下来了,可那头叫做“爱人”的狼,此时还留在车上呢!那蜜雪儿风风火火地上了车,天知道一头狼会怎么想?

无论如何,死闺女是不可能淳朴可爱的!

“刷”的一声,一个身影越过了奔跑中的小保罗——这当然是胡里奥的保镖“动先生”。他人如其名,这一动,果然是势若奔雷,只两个纵身,便来到了马车边上,一把拉开了车门。

只是车中的情形,倒是让众人大跌眼镜:只见那蜜雪儿拍着巴掌,满脸笑容好像哄小狗一样想要接近爱人;而爱人则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盯着蜜雪儿,似乎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人儿为什么会不怕自己吧。

但不管怎么说,开门之后没见到血,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动先生一伸手,便抓住了蜜雪儿的后领,将她整个人揪了出来,大家这才算松了口气。

这大家,包括里面的那头狼在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动先生的背后响起来:“她叫爱人,很漂亮吧?只可惜……它不太喜欢别人碰它身子。”

说话的是乌吉娜。

动先生闻言悚然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紧随身后第二个赶到的,居然不是最先起步的小保罗,而是这个瞎了眼的小姑娘!“莫非,这次是我看走眼了?”

被他拉出马车的蜜雪儿,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只羡慕地大点其头道:“是啊,我也很想有这么一条狗,可爹爹他很小气……”说道这里,她才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不由得转头对动先生怒目而视。

“不是的,”乌吉娜不高兴地说,“爱人又不是狗,是狼才对!”

最后一个跑到的加洛林先生刚好听到这一句,吓得脸都白了,他冲到正在那生闷气的女儿身边,大骂道:“蜜雪儿!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我……”他的手捏紧了拳头,提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提起来;胡里奥见状赶紧好言相劝,谁知道加洛林先生反而来劲了,他跳着脚高叫道:“您不必说了,先生。今天我非打死这个不让人省心的!”

“谢谢你……”

“什么?”一时间,加洛林先生也忘了跳脚,只定定地望着刚刚出声的女儿。

“虽然阿方索先生没来有些遗憾,但乌吉娜小姐来了,这说明,你心中还是很记挂女儿的……蜜雪儿很幸福呢,”才一转眼,女孩又高兴起来,“所以呢,谢谢你啦爹爹!”

说罢,她淘气地跳到加洛林先生身边,捧起那张圆嘟嘟的胖脸,在上面“吧唧”有声地亲了一下,然后扯着乌吉娜,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是父亲大人!”加洛林先生羞恼地大叫道。

“好吧,亲爱的父亲大人!”蜜雪儿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去对身边的小姑娘说,“来吧,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两个小姑娘带着一串笑声,融入了熙熙攘攘地人群,只留下加洛林出神地摸着胖脸,在这里怅然若失。

第五百一十一章 规则

乌吉娜被拉走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舍得索菲娅这个新认识不久的姐姐;而小保罗,显然也不怎么放心让一个瞎了眼的小姑娘,跟一个大大咧咧,却又古灵精怪的女孩呆在一起。

索菲娅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算了,不耽误你们男士做正经事,我还是和年轻的女士们待在一起吧……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心上人的。”

说着话,她向众人告了个罪,便娉娉婷婷地往蜜雪儿和乌吉娜消失的地方走去。

有她的承诺,小保罗提起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再无后顾之忧的他,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因为接下来等着他的,便是介绍,恭维,与没完没了的寒暄。

小保罗很努力地记下了每一个胡里奥给他介绍过的人物:他们的姓名,他们的长相,他们的职位与其私底下的喜好;因为他知道,胡里奥先生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些东西,也许他很快就会用得着了。

胡里奥把他介绍给对方的时候,用的是“合伙人”这个字眼,这让小保罗有点受宠若惊;而对方一听之下,也立马肃然起敬,什么年少有为,仪表不凡之类的话便接踵而来。

小保罗心头暗笑,这仪表不凡他还当得起,毕竟老埃文为了打扮他,在车厢里生生耗了快一个小时,但谈到有为……天知道他一个混混能“为什么呢”。

一开始在胡里奥先生的帮衬下,小保罗尚能够应付自如,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交际这玩意还是个体力活。当连续记了几十个名字和相关的资料后,即便是聪明如他,脑袋里也只剩下了一堆浆糊,就好像长桌上的特色酒品,红的白的蓝的绿的乱哄哄搅在一起,也分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浑浑噩噩的他,甚至将“史密斯先生”,喊成了“史密生先死”,好在当时对方也“浆”得差不多了,竟愣是没听出来。

“这就不行了?”胡里奥先生摸着小胡子,似笑非笑地说,“要知道还有一半人你没见呢。”

这话倒没夸张。要知道酒会的规模虽算不上大,但总有那么几十号来宾,再加上随从伴当,人数就算没过百也差不多了。若不是加洛林先生家的院子不小,恐怕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那加洛林一个小小的典狱官,几年间便能置下这么大一座宅院,虽说地角不怎么好,但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好吧,我承认,真正的交际其实不需要这样连轴转,这只是一个磨练而已,要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你,必须在短时间内,达到独当一面的程度才行。”说着话,胡里奥领着小保罗离开人群,来到一个相对清净的角落,“先休息一下吧,不过,休息也只是顺便,真正重要的,是观察。”

他用手环指了一下四周:“从这个角度,几乎可以看到全场的每一个角落了,只要注意一下谁和谁站在一起,你就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阔叶草边上的那几个:那个带夹鼻眼睛的先生你刚才已经认识了,是负责城市规划的;对面的胖子是个地产商,而那个身穿格子上衣系绶带的贵族,手里则握着半个浮冰港的矿脉……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让你想到了什么?”

“是一个全新的冶炼场?”小保罗试探着说。

“也许。”胡里奥从白丝绒桌布上取了一只高脚的玻璃酒杯,那里面,正有一些琥珀色的液体闪闪发光,“但也可能,他们只是在谈论某个家伙身上那蹩脚的绶带。”

保罗:“……”

胡里奥解释道:“这种场合,只是个风向标而已,具体的信息,当然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我不是在开玩笑。等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但首先,你要知道让他们往哪个方向使劲才行……喂,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瞧,会被人误会成挑衅的!放松一点,给自己找点喝的。”

说着话,他又挑了另一杯酒,看那艳红的色泽,恐怕是为女士们准备的。但胡里奥微微一笑,手一翻便将两只酒杯口对口合在一起,在桌子上卡了一下。

于是,那酒就变成了一种深沉的暗红色。

“尝尝这个,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将桔子酒和埃斯顿庄园酒混在一起……”他掏出丝巾拭去了手上的酒渍,又指着银盘中一种怪异的水果,“再配着这个吃,会别有一番风味。”

那果子通体浑圆的,绿者翠绿,红者通红,十分鲜亮可爱。只是在其中一端,有些褐色的木质果皮,整个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

“这是什么?”小保罗拿了托一个在手里,好奇地问道——其实像这种他认不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虽然酒会上陈列的吃食只有糕点与鲜果,但这并不意味着寒酸。

要知道,现在可是眼瞅就要入冬的季节!

“齐博拉。”胡里奥说,“据说,这东西全大陆就南方的火焰之地才有。如果是真的,恐怕三个银币一个的价钱还算便宜了。毕竟从那里弄点什么出来可不容易。”

“便宜?”小保罗暗自咂舌,要知道他一顿饭,至多也没超过十个铜子,三个银币省着点花,够他过小半个月的!他想了想,将手上的果子又放回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其实,他是打算连盘子也一起揣兜里的。

“怎么,不喜欢?”

“不。”小保罗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我若有三个银币,绝不会选择吃这种东西,哪怕它的滋味再好。因为,我吃不起。”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竟多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胡里奥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句话,是索菲娅说给我听的,里面的意思,似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无奈吗?不甘吗?但这,就是现实的‘规则’!”他低低地咆哮着,眼中闪烁着十分危险的光,“人生就好像一场游戏,在你还没有能力改变规则之前,就只能按照别人制定的规则玩下去,不然,你就出局了。”

听着对方意有所指的话,小保罗只感到一种难言的压力,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其实不甘心的人,是你吧?”他很想这么对胡里奥说,但想了想,终于还是放弃了,就在他不知道怎么接话时,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说得不错!”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得不见

来人身量不高,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礼服。虽然面料和做工都还算上乘,但在这里的每个人俱都是衣冠楚楚,实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而他的长相也比较普通,属于很容易便会忘记那种;准确地说,是几乎没有人在看到他的脸之后,还能注意到他长什么样子,一时间,仿佛那鼻子嘴巴什么的,都淡得看不到了,你的眼中,便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一双,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

只是这一双眼睛,便让对方整个人变得不平凡起来。它好像能穿透迷雾,一直看到你心底似的,让你想起了翱翔在天际的雄鹰,高高在上,但地面上的一切,都逃不过它的扫视。

那人见二人看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以前也曾听过类似的说法。不过,我总觉得既然窝窝囊囊是一生,轰轰烈烈也是一生,若不做点什么,又怎对得起人世上这一段旅程?至于成败,反正众神那里已有定论,倒不用太在意了,只要你尝试过,奋斗过,无怨无悔就好。”

这人虽然来得突兀,但胡里奥并没有感觉慌张。一方面是因为眼下,半个浮冰港的要害部门都有人在此,若是来人动手行刺,那跟与浮冰港直接开战没什么区别。

另一方面,虽然在这种场合,保镖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身边,但胡里奥知道那动先生绝不会离得太远;而且他也相信动先生的判断,如果这人对他有威胁的话,动先生也肯定不会轻易地放其接近。

于是他优雅地施了个半礼,问起了对方的身份。只是对方回礼的姿势很怪:他挺胸拔背,双臂环抱,左手五指张开包裹在右手的拳面上,遥遥的朝前面一推。

“在下‘鹰眼’里昂。”

这动作做起来,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英武,小保罗瞧着眼热,只是他不明白这动作具体的含义,因此也不好去学。

不过胡里奥看到,眼神立马就变了;接着,他说了一句让小保罗摸不着头脑的话:“冷杉树下?”

对方答:“十字华堂!”

“阁下在堂中烧几炷香?”

“五炷香!”

听到这里,小保罗也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两人是在对某种暗号,只是他听不懂这些看似漫无边际的话,指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实很简单,头两句指的是红十字会的总部,那大屋是包着冷杉树建的,自然是冷杉树下;至于“华堂”云云,则纯粹是兄弟们往自己脸上贴金——除了刮到一半的大白,那屋还真就没有什么值得一“华”的地方。

再后面烧香的说法,倒不是老包刻意弄的——在冰原上大家住在一起,就像个集体宿舍一般:撑死了里昂是宿舍长,负责安排值日,而老包,则更像是宿管组的老师。

不过出来之后,人便有了阶级。兄弟们把老包所说烧香的典故给补全了:一炷香的是刚入会的,二炷香是老兄弟;三炷香要在会里有司职,四炷香,则是各地堂口的负责人。

而烧五炷香的一共两个:一个是二当家里昂,一个是被大家称为“教官”的圣武士吉安卢卡。

老包人懒,对红十字会自始自终都是采取“放羊式”管理。虽然他没有明说“内事不决问里昂,外事不决找眩光”,但大家有什么麻烦,都知道找他们解决,这一文一武的声望越来越高,自然就成了会里的“光明二使”。

至于老包本人,兄弟们烧香时倒没把他排上——不然你以为这帮人烧香,是在拜谁?

因此在红十字会中,只有“俩五”,没“六”。就是不知道当老包发现自己,被人当成泥胎木塑供起来后,脸上的表情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

……

里昂这次出来,并且特意选在酒会上与胡里奥见面,为的当然不是卖什么“反清复明”的膏药,事实上,他们红十字会现在拿得出手的商品就一种,那就是——钻石!

这玩意虽然不能让人复明,但很容易让人“开眼”,不是吗?

红十字会一路南下,风卷残云地扫荡了影贼工会的残余势力之后,并没有如众人所想一般,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主浮冰港;反而在北边一百多公里的泰卢福特扎了根,还不就为了这小小的,却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石头。

几个月的时间,红十字会已经掌控了整个泰卢福特钻石的地下交易,所有的走私商人,都要仰他们的鼻息;而现在,里昂显然已经不满足于挣那几个三瓜俩枣的小钱了。

因为,他们已经控制了整条矿脉。

“控制”这两个字说来轻巧,但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闻到其中浓浓的血腥——那些矿主们干得好端端的,若不是钢刀架在脖子上,又凭什么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

更何况,里昂他们做到这一切,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想而知当时所的手段,是多么激烈了。

当然这种做法,不可能没有后患,你想那些拥有钻石矿的主,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里昂不在乎他们的报复,也自信能伺候好他们背后的主子,但有一个人,里昂是不能不顾忌的。

这个人就是老包。

说到底,里昂也只是老二。而且他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某些做法,已经碰触了老包的底线,如果那家伙得知了这一切,是绝对会有所行动的。

虽然这几个月兄弟们跟着他。或多或少都喝到了点汤水,但对方若是真的登高一呼,自己手底下还能剩几个还真不好说。

而且,他永远都忘不了斯诺与乌鲁的那一战。

没有超级高手撑腰的他,根本没办法面对这两个人——也许乌鲁还好说,野蛮人出了冰原,再猛也不一定好使;但他用什么,去抵御那追风逐电的一箭?

因此,他从来都没想过与老包闹翻,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对方得知消息之前,将一切都引入轨道,到时候“木已成狗”,大势所趋之下,你包光光就算想阻止都不可能了——除非舍得把这木头打烂了重新雕。

想来对方也不会有这样的魄力。

但等他想要重建一种秩序的时候,先前手段激烈的另一个弊端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居然找不到一条现成的出货渠道。于是,与胡里奥的这次合作就势在必行了。

双方的首次会面尤为重要,他自然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处理,二来,他也有些私事要求到对方。因此尽管他明知道老包人就在浮冰港,还是冒着被抓包的危险来与胡里奥见面。

之所以特意把会面的时间地点,定在这种无聊的酒会中,正是因为他知道老包最讨厌应酬,不可能自己往这种场合中凑的。

而他鹰眼里昂,只要没倒霉到走大街上被人迎面撞个正着就行。

第五百一十三章 九天雷动

其实里昂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此时此刻,老包不但没有在浮冰港,甚至都不在这片大陆上……大陆架,不算大陆吧?

没错,他在海里。

天亮之前是水泡皮,天亮之后是皮泡水;看这势头,弄不好下午他还得接茬再泡下去。而这么长时间他蹲在海底,没干别的,尽在那“运功疗伤”了。

说实话老包的伤并不重,只是手脚酸软,四肢无力而已,但体内魔元力的状况让他相当头疼。被驱逐出体外的那一部分还好说,只要肯花时间冥想,慢慢的总会恢复;最麻烦的,反而是被心灵之光强势冲散,隐入他四肢百骸中的那些。

这些“散兵游勇”,恐怕正是导致他手脚不便的真正元凶。由于魔元力的存在,阻碍了脑电波在神经中的运行,他大脑下达的指令,没办法安然抵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人自然动弹不得。

若按照小说中的理论,这种事其实是利大于弊的。散入身体的内力,会滋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慢慢改变你的体质,备不住,还能练成个“九转金身”什么的。

魔元力,或许也会有类似的功效吧,但包光光等不起了。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还没等金身转上几转,他自己只怕就得先饿死。

“怪不得人家说,要修仙就必须先练辟谷,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吧?”包光光有些脱线地想,“一入定就多少年,不会辟谷的话,人肯定直接升仙了,还练个屁呀……”

这时候,他才想起魔法师这个职业的好处来:若是个武者,那么他现在要头疼的,就不是吃什么,而是怎么在海底喘气了……就像那些和他一起落水的人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活着的,也就剩下老子一个了吧?”包光光心有余悸地想。毕竟船沉时所携带的巨大吸力,可不是人力所能够扭转的。他根本想象不出一个不会“水下呼吸”的武者,该如何在翻覆的船底下逃生。

所以,于贝尔死定了,他那两个与摩卡多罗拼到最后的同伴也死定了。

至于摩卡多罗本人……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的他(当然那一招不可能叫这个名字,但谁让老包对这个熟呢,姑且先这么叫),就算船没沉,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吧。最倒霉的,就是于贝尔口中的“头儿”了,听那意思,好像还是个老牌的称号强者,只不过因为受伤服了点药,结果就在昏睡中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一直到最后,老包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包光光自然是没被埋在里面,当灌进来的海水浇灭了船舱中的火焰时,这家伙,便鼓起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魔力,一手指天,一手划地——同时放出了两个法术。

上面的,是加强版飞弹;而下面,则是靠脚底板再次来了个“奥术冲击”。于是他的人,便火箭一般冲破了甲板,拖着辉煌的尾焰斜斜向远方的天际射去。

至于那艘倒霉的船,是否会因为多了个大洞而沉得更快,他却也顾不得了。

……

……

海水,让人倍感温暖和安全,一如母亲那久违的怀抱。但包光光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错觉:那漆黑掩盖下的海底,不知道酝酿了多少危险,而那种虚假的温暖……如果你沉溺其中的话,才是真的完了。

因为那个时候,你身体中的热量其实在不断散失。

所以当脱离了险境后,老包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上岸,而是如何能让自己真正的暖起来。

手脚不听使唤的他,无疑是没办法在海中做第几套广播体操的,在暗流汹涌的大海中,又没办法在杀人湖中那样用酸液、或是石灰见水释放热量的特性取暖;当然生火就更不可能了

毕竟他只是个魔法师,还不是“魔法神”。

结果想来想去,他发现能让身体暖起来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抖”!没错,就是那种学名叫肌肉痉挛,俗称“打冷战”的行为。

忘记了前世曾在那本书上看过,说肌肉痉挛时,所放出的热量是平时的十五倍,而这一理论,后来被广泛地应用到了各类减肥器材上……

让肌肉产生痉挛的方法,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相当简单,只需要一个“电爪术”。虽然攻击法术的目标不能是“自身”,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别忘了海水,可是会导电的!

不过真到了要动手时,他又缩头了——这也正常,除了变态和李小龙,恐怕没人能坦然地电自己玩吧。只是不电的话,很可能他就会尸沉大海,连个泡都冒不出来。老包踌躇良久,最后一咬牙,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用法术延时施好了电爪术等着,然后催眠自己。

“我不是光光,我是李小龙。我不是光光,我是李小龙!……李小龙,啊哒!!”

一股强力的电流,顷刻间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一时间,各种酸、麻、疼、痛的感觉纷至沓来,就像滔天的巨浪一般将他吞没;但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在这种肢体传来的感觉达到了一个极限时,他的意识,竟然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能感觉到电流在身体中奔腾,在组织与细胞间肆意地破坏;或许是电流太过嚣张的关系,让另一个更为强大的家伙感觉到了危险,苏醒了。

那是先前被心灵之光打散,融入到老包四肢百骸中的魔元力。

它以比肌肉更快的速度震颤着,凶悍地向体内的电流扑去——显然魔元力的层次,是要高过这种普通的电流的,因此,几乎连抵抗的过程都没有,电流就被它裹挟着,往体外排去。

而这个时候,老包催眠的效果就显出来了,因为在魔元力的驱动下,他居然打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肘发劲”。

一拳!

老包身前的海水,几乎被整个轰了出去,巨大的反作用力竟推得他没办法在原地立足,歪歪斜斜地漂了好远才算停下。当他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就算是他体力完好的时候,也不可能打出如此威力的一记直拳!这股力量,已经跟他助跑后开大脚时有一拼了!

更何况现在的他,分明是四肢无力啊!

诚然用电流刺激肌肉,可以使肌肉的力量增大,但貌似也没到如此离谱的程度吧……对了!

包光光猛然想起,曾经在电视中看过的一段纪录片,那是一个空手道大师的表演片段。在高速摄像机的镜头前,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击打物体的一刹那,整条手臂都处于一种强烈的震颤中,就好像一条打着摆子的蛇,沿着那条手臂来回地蹿动。

关键,就是“震颤”!

——当时老包看过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如今想来,莫非这种震颤,就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内力?

“难道,老子在海底压缩魔元力不成,反而学会了所谓的‘玄铁剑法’?不,不。从力量的性质来看,大概更像是‘九天引雷正法’吧……”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一路往北

这“九天引雷正法”的名目,是他曾看过的一本小说中,龙虎山天师道的至高心法;说是能引雷入体,威力至大至强沛莫可当……当然他这个没那么夸张,勉强算是山寨版的吧。|/\P-a-o-s-h-u-8.c-o-M/\|

要知道不久之前,他还在夺心魔面前装过“天师”;如今自行领悟了天师道的心法,也算是天道循环,因果有报了。就是不知道假如他当初装的是和尚,今天创出的会不会是《易筋经》?

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就禁不住偷偷地笑。

可初期的兴奋劲过去了之后老包才发现,他创造的这部《九天引雷正法》似乎没什么用,或者说,是不知道该给谁用。

——想练这个,首先你体内得拥有魔力吧?不然光通电,身体中却没有与之同源的魔力保护的话,恐怕使用者本人会第一个被电趴下,那还打什么?

满足这个要求的人其实并不少,比如说洁西卡,和一大半的卓尔战士。毕竟卓尔的生命和人类相比要长得多,而且魔法入门在布莱梅门又不是什么秘密——不然怎么挑选有天赋的学生。因此只要是个卓尔,基本上或多或少都能玩两手法术。

小辫子儿的巫术体系中,一样有天雷地火的招式,而巫力也是实实在在的,没准也能修炼。但问题是,先前那个“散功”的过程,实在太危险了!

靠心灵之光将魔元力击散,并让它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纯属侥幸,就连包光光本人,都不敢保证重新再来一次,他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何况是用在这些,对魔力控制几乎可以说是外行的人身上?

至于那些正牌的卓尔法师,操控魔力的水准倒是高了,练成的几率自然也大得多;但貌似,人家根本就没必要去练吧?

奥术的攻击手段,已经是多得数不过来了,威力上也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

费一大顿劲学出来,效果也不过是和“法师之手”的进阶版差不多——像“毕格比护身掌”、“毕格比飞击掌”之类法术那都是现成的;实在不行,你花点时间研究研究抗拒力场也好啊!

如此看来,这玩意还就老包自己能用——在冰原练了几年,他的速度和反应都不比一般的战士差,如今再有了力量和攻击力,似乎可以和专业的战士一较短长了。

但其实不然。

光格斗经验一项,就能让他差出几条街去;他那两手街头斗殴的手段,也就欺负欺负牧师法师之类的施法者吧。

诚然,牛叉的招式能弥补经验上的不足,但他也得会啊!别看他前世经常出没于各大武术论坛,持瓢猛灌;可真正的散手那都是用来保命的,谁没事会拿到网上去晒。

至于他教给寇拉拉那些……拜托,他是人!

你以为谁都能用一群漫画家和游戏设计者,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去克敌制胜么?就寇拉拉那种非人的家伙,也练了足足七年,才有现在的水平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那家伙连拳皇的大绝都能练成,这部《九天引雷心法》也一样能练也说不定,反正“大宇宙力量”最牛叉的地方,就是无中生有。

但话还得再说回去,老包强烈怀疑就算不给他这部心法,那家伙自己,也能凭空琢磨出部《九阴九阳逆运经脉》之类的东西来,什么事放在那个意外男身上,还能有准了?

“难道老子这部心法的用处,就剩下送去害人了?这跟任我行得到的《葵花宝典》有啥区别啊……”包光光不无郁闷地想。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起码任我行自己不会去练,而他包光光为了活命,不得不咬紧了牙自虐下去。

好在他不需要时时通电——真那样,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只要每过一段时间来上一次,让身体重新暖和起来就行,余下来的时间,他还是抓紧时间冥想以调养身体中的魔元力。

电的次数多了,人也就皮实了。电流上身虽然痛苦,但在包光光看来,也不过是一咬牙一闭眼的事,挺挺就过去了,也不需要再搞什么心理建设。

如果实在难以忍受,便在水底拳打脚踢地发泄一番。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他练功不求进度,正合了道家冲虚无为的心境,反正包光光控制电流是越来越熟练了:让它走胳膊,就绝不会奔大腿去。而他的拳脚也越来越重,搅得周围的水流有如马桶里的漩涡似的——这也就是在海底,若是在海面上,那场面恐怕跟电影中,独孤求败练剑都有一拼。

就这样电电停停,停停电电,等到他理顺了身体中的魔元力,手脚行动也无碍时,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包光光浮上海面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快要湮灭在海里的橘红色火球。之所以能分辨出这是夕阳,完全是因为月末之时,朝阳,经常是伴着月亮一起挂在天上的。

但眼下天空中没有月亮,却有乌云。

灰朦朦的海,灰朦朦的天,夕阳就委屈地夹在这海天之间,努力地放射着最后的辉煌。海面被镀上一层有些黯淡的银,晃啊晃的;上面不见有水鸟划过,倒是浪花时不时溅起一朵,或许是某条不甘寂寞的鱼儿吧。

包光光张目望去,但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像是陆地的东西。这才想起来他在海底已经蹲了一天。虽然感觉中,自己是静止的,但实际上,早就不知道被洋流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在浮冰港三面环海,只有北端和大陆相连,形状是一个朝南刺出的尖角;因此他只要一路向北,总归能见到陆地。

当然了,硬要向南其实也能“着陆”,就是不知道以老包如今的身体状况,能否在作出“横渡海峡”的壮举后,还跟小强一样顽强的活着。

要知道,不管是通电还是泡水,都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如果我把左手对准夕阳,那么脸朝着的方向,就应该是北了吧。”确定了方向,包光光也不耽搁,双手放出吹风术开始慢慢加速。

他当然知道用奥术冲击会快上不少,但如今的他属于强弩之末,实在经不起“冲浪”的折腾了,再说他这是要靠岸,又不是出海。你往海里冲撞上礁石的可能性还可以说不大,但若以那种速度往岸上冲,可就是找死了。

吹风术速度虽然不快,但那只是和用奥术冲击化身鱼雷比,实际上,还是比一般人用游的快上不少;凭着这种“先进”的移动方式,老包终于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看到了岸边的那一条实线。

那是一片屏风般整齐的断壁。在昏暗的天光下,黑漆漆的山石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压迫感,但正是这如怒的山势,让老包心里涌起了万丈豪情。

一时间,他只想鼓足了丹田气大吼一声:我包光光又回来了!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

不过他终究是没有唱。因为没有时间耽搁,他必须马上找个地方上岸才行——看天色,似乎很快就要变天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山中风雨

绕着断崖游了好久,包光光终于找到了一块比较平坦的海滩;只是当他踏上了实地,却只感觉双脚一阵阵的发软。{,小。说。网}

他是饿的。

一般在行动之前,都是提前两个小时左右吃饭,等到了行动开始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那正是人体力最充沛,头脑也最清晰的时候;而且还不会因为胃部的累赘而影响行动。

在那之后,老包便没吃过任何东西了。整整二十多个小时,再加上连番的大战,又是泡水又是过电的,他的体力早已经消耗殆尽,透支得厉害。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军队出去打仗,不管多近都要随身携带三天的军粮,怕的就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就没个人家,你让他上哪去弄吃的?

在海里放电的时候,倒是麻翻了不少鱼虾,只可惜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没顺手摸两条回来。如今有心再去捉吧,但看着眼前烟波浩渺的大海,老包又实在提不起勇气再跳进去了。

一个灼热射线点燃了一丛灌木,跃动的火苗让他的身体暖了不少,只可惜海边潮气颇重,灌木燃烧所生成的烟甚是呛人。借助火光,老包从空间袋里翻出两瓶药剂灌了下去,一瓶治疗风寒,另一瓶延缓毒发药剂,却是用来补身子的。

——药剂,也是营养啊!

空间袋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倒是有一件鳄鱼皮制作的皮甲——那些从杀人湖中带回来的鳄鱼皮,早已被一众美女战士剥削一空,这一件,是他特意为寇拉拉留的,还没来得及附魔呢。

至于乌鲁那个脱衣男,每次狂化他的肌肉都会暴涨,要想给他做衣甲,恐怕得先找到能够伸缩的材料才行。

包光光也不客气,直接把皮甲套在了法袍外面。虽然法袍外面套皮甲瞧着有些别扭,但眼下暖和才是最重要的;让风度、潇洒之类的词全都见鬼去吧!

此时的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光给寇拉拉留了件皮甲,而没想着再多留一条“皮裤”。

烤了一会儿火,包光光感觉风似乎比刚上岸的时候又强了不少,吹得火苗左摇右摆,呼呼地直往领口里灌。他知道不宜再待下去,于是扣上兜帽,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

……

一般书里形容主人公离开,都是用“大踏步地”这个字眼,一方面彰显主人公的威武,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为了烘托人物内心的坚定吧。

但咱们老包,可没有那种传奇人物的风采——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灭了火,并且用造水术拍在上面确定它不会复燃,然后又从旁边的杨树上,削了一根近两米长的木棍拄着,这才勾着腰,拖着脚一拐一拐地走远。

入眼皆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也没有那恒古不变的“勺子”为他指引方向。因此,他只能沿着视野较为开阔的路线,朝远离海边的密林走去。

在他的想法中,只要一直朝内陆走,总会看见官道的吧!遇到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或许是风雨欲来的关系,包光光走了很远,都没有看见野鸡野兔之类能够果腹的东西;这个季节,又不可能有野果挂在那等他采摘,更不可能有蘑菇虫卵。

记得里昂曾跟他说过:饥饿,是一个冒险者最大的敌人。当时包光光还嗤之以鼻,但现在看来,确是有几分道理的——包光光突然发现,自己能找到的食物,恐怕就只有那些多汁的块茎、与较为柔软的树皮了。

那种东西老包虽不是没吃过,但未到生死关头,谁又能咽得下去?

又走了一阵,天上终于掉下雨点来——准确地说,是雨水夹带着绿豆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落,打在地面与破落的叶片上噼啪有声。

好在老包的法师袍本身防水,兜帽的边沿又宽大,因此雨是浇不到他的,倒是给他的感知带来了一定影响。为了不在大雨中滑倒,他不得不将魔元力丝,密布在周遭十几米的范围之内,以数量,来弥补质量方面的不足。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一段,忽然,魔元力丝感受到了某些不属于风雨的东西——那是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踩在了残枝败叶上。

“难道是送外卖的兔兔?”包光光心里一喜,紧接着,两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出现在他感知的范围之内。

只是看那身影的轮廓,不出意外,是人!

“是人!”包光光心里的惊喜更甚,要知道有人,就意味着有村落,有热乎乎的食物和干爽的床。在这大雨天,生火烧烤是很麻烦的;虽然不见得做不到,但总没有吃现成的来得痛快不是?

想到这里,他赶忙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抱拳施礼道:“二位施主请了!请问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落吗?我……哎?施主……施主?”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等他说完,直接扭头便跑。虽然四下里黑灯瞎火的,但这俩人哧溜哧溜跑得还挺快;包光光腿脚无力,一时间竟然追之不上,只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高呼:“施主莫跑……莫跑……靠,我又不咬人!”

前面俩人闻言脚下又快了几分,让包光光不由得在肚里暗骂,这俩个家伙不是没见过生人吧,咋胆子这么小?

骂归骂,可人家不肯停下来,包光光也无法好想——毕竟他有求与人,总不好翻脸动手。就这样追追逃逃地翻过一座山坳,那两个没胆鬼,终于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

很快地,包光光就明白对方为什么胆子忽然变大了,因为一转眼,山洞中就冲出了十几条大汉,将包光光围了起来——看他们手中那寒光闪闪的鹤嘴锄和方便铲,就知道这帮家伙,绝不是来请他吃饭的。

“日,本来还以为能找到个村子舒服一下呢,没想到却是一帮劫道的……就是不知道刚才那两个,是专门的诱饵还是出来踩盘子,让老子刚巧给撞上了。”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暗叫了一声晦气。他也不等周围的那群汉子说话,直接大喝一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养路费!”

第五百一十六章 老包纯爷们

为了加强语气,老包还特意撸起了袖子,露出的右手中电光闪烁,吱吱有声地就跟千百只鸟齐声鸣叫一般,和四周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无比惊人。

不是“千鸟”,也不是“雷切”,这只是个普通的“电爪术”,老包为了唬人,故意弄得声势浩大而已。至于为什么选这个……谁让他刚练了一天,就对这个法术最熟呢。

现下的包光光,不大不小也算是个高手了,哪还把一群剪径的毛贼放在眼里——尽管他又累又饿,体内的魔元力也不过剩了个底,一身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几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这大陆上没什么标准的绿林道,“江湖人”与官府的关系也不像武侠书里那么差,因此深山大泽中,不可能太过于“藏龙卧虎”,真有本事的,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来干这个。

望着眼前一张张或惊讶、或恐惧、或尴尬的脸,包光光得意之余,心里也对这些毛贼更加鄙视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心说,“只是被老子抢了你们的台词,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在电光的映照下,他终于看清了对面的来人,同时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的“不专业”了——因为,这分明是一群刚转职不久的老百姓嘛。

别看他们一个个身材长大,但俱都面有菜色;尤其是和他对面的,好像头目一样的大汉,更是瘦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衣服罩在他身上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一般,让他想起了家里的老族长赫巴图。

而且就算在武侠的世界,“鹤嘴锄”和“方便铲”也算是相当冷门的兵器了,如今一群人都用这两样东西,也太奇怪了吧?

说是武器,还不如说是干活的家什。

果然,就听对面瘦得跟骷髅王有一拼的大汉开口道:“朋友,你想必也看到了:我们只是一群矿工,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又何必难为我们这些逃难的可怜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老包总觉得他的话中,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难道说,他还巴不得自己是来抢劫的?

正要出声问个究竟,就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随着声音出现在洞口的,是一群令包光光十分意外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群人中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这下子,老包知道自己是真的闹误会了,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他连忙收了“神通”,讪笑着说道:“那什么……我刚才说错了啊,重说行不?我四处漂泊,无所归依……”

“扬科尔!不要被他骗了,他是‘他们’的人!”

老包话刚说一半,就被那“骷髅王”身边的一个汉子打断了,紧接着另一个汉子也说:“没错!刚才他碰到我们时,行的就是‘他们’的礼!”

包光光定睛一看,不是那两个他追了一路的汉子是谁?这俩人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那些矿工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因为用力而发白,而妇孺们看他的眼神,也渐渐有些不对了。

“什么他们的礼?你说这个?”说着话,老包还向四周拱了拱手,于是……群情鼎沸。

“没错,就是‘他们’的人!”

“你们都是英雄好汉,为什么一定要对我们这些可怜人赶尽杀绝呢?”

“老爹,别求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老子一条命放在这里,你来拿吧!”

“你是坏淫!”

……

老包见捅了马蜂窝,赶紧出声解释:“等,等一下!那个……是冰原上的礼节,在那里大家都这么行礼啊!”

“冰原?”这个词果然引起了对面骷髅王的好奇,他高高举起右手,安抚了一下喧闹的人群,眼睛上下打量着老包,开口道:“恕我冒昧,朋友。我看你可不像是野蛮人啊!”

这是当然的,在外人眼里,“野蛮人都是大块头”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常识。

“唉,”见对方入套,老包的心里一阵狂喜。可他的人,却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大约在二十多年前,大陆上有一个很出名的魔法大师,叫做抗拒之理查德·汉密尔顿,他娶了一个叫‘奥里莎’的冰原女子为妻……”

理查德·汉密尔顿自然是老汉斯了,而这个奥里莎,也是真有其人,是因达达小老婆阿伊罕的妹妹,算起来,寇拉拉还得管她叫姑姑(冰原没小姨)。

之所以有名有姓地将这俩人撮到一堆,是因为老包很清楚,撒谎这玩意是有技巧的,大面上你怎么编都行,但细节方面,一定要精益求精。

老包的口才便给,再加上开场便是旷世大战,一下子就抓住了众人的心。

“……吞森周岁,吾偕妻北上省亲。途中突遇冰原盗匪袭击,事出仓促,妻儿均为盗所害,吾亦不欲再活人世。吾妻出身冰原,因此吾曾立誓不杀其族人,岂知今日一杀几十有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娇妻矣——汉密尔顿绝笔!”

说到这里,包光光已是泪流满面,而周围的矿工,俱都被战斗的惨烈、与遗书中泣血的悲愤所震慑,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只剩下老包那沉痛的声音和着风雨,在莽莽的群山间回荡。

接下来情节展开:当老包说到那些蛮子发现杀错了人,矿工们不由得怒骂出声;当老包说到那婴儿其实未死,被心怀愧疚的“带头大哥”救起时,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那带头大哥铸成大错,自然无颜声张,只默默地将婴儿养大,并请好友“流晶大师”为其传授魔法;而这个孩子,也不负其父大魔法师之名,终于成长为一个出类拔萃的魔法师。

不但如此,他还带领着冰原上的战士西拒兽人,南抗人类,立下了赫赫战功,凡是野蛮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赞一声“真汉子,纯爷们!”

第五百一十七章 侠义难两全

开始能让人听入耳去,后面的就简单了。反正故事放在那摆着,他只要将其中的人物代入一下就行。

就好像作几元几次方程:其中豪气冲天侠义无双的“X”.自然是他包光光本人;玄慈玄苦外加乔三槐的集合体“Y”,便由老族长赫巴图友情客串了;至于那约等于慕容家老爷子的“Z”嘛……

木灵开,当然是木灵开!谁让冰原上的有名有姓大人物,就他跟老包最熟来着?

也许你会觉得拿老汉斯一个死人来做文章,未免对人家有些不敬,但老包也是没招。在他心底里,如果非要有一个“父亲”的话,就只能是老汉斯了。

或许这老头当初对他好,动机也并不单纯,但其临死时脸上的那份欣然,给包光光的触动太大。

这话又扯远了。总之这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众人十成中信了八成——一方面如此曲折离奇的故事,绝不可能是信口胡诌的;另一方面,在他们的心里,也更愿意相信老包不是对头派来的人。

因为如果是的话,就意味着战斗、流血、意味着有人会死。

其实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真相,有的,只是能让人接受的解释罢了。人们只看他们所想看的,也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老包才敢张嘴就胡说八道。

当他说到滚石村“杯酒断交”一段的时候,他的人已经进了山洞,手中捏着冷硬的干饼,身上也披着挡雨的蓑衣了。

那本是扬科尔身上的——这“骷髅王”,也的确是这帮矿工以及家眷的头儿。虽然老包的法袍本身防水,蓑衣本身也不见得有多保暖,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

这还不算,那扬科尔最后还拍着老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吞森兄弟,我扬科尔只是一个小小的矿工,不懂得什么种族大义。但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做一个人类,冰原上野蛮人的礼节,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

“是呀是呀,若不是你当时那样行礼,我们也不会把你当成他们的人。”帮腔的,是出去探路的两个汉子中的一个,在刚才的介绍中,老包知道他叫做“泽马”,只是不知道是名是姓。

也许对一个矿工来说,这一点并不重要吧。

还没等老包说话,另一个叫帕罗夫的汉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插言道,“扬科尔大哥你说,他们既然行的礼都和野蛮人一样,会不会同野蛮人有什么关系?”

“还真没准,”扬科尔沉吟道,“我听矿上的人说,‘他们’是从北边一路打过来的,再加上那血腥的手段……哦,吞森兄弟我不是说你,是说一帮子无血无泪的畜生!”

虽然对方在那解释,但老包还是怎么听怎么别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点头对扬科尔说:“我明白的。扬科尔大哥,我总听你说‘他们’‘他们’的,这‘他们’是指谁啊?”

“还能是谁?血十字兄弟会呗!”泽马咬牙切齿地说。

“闭嘴!”旁边正在编蓑衣的女人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洞口,紧张地探出头左看右看。似乎一提起这个名字,人就会诡异地出现在眼前似的。

老包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小动作,因为当时的他,已经彻底被这个答案给雷傻了。要知道这个“血十字兄弟会”不是别家,正是外人对他们“红十字会”的称呼!

他早就看出这帮矿工是在逃难,而且人在山洞之中,宁肯吃着冷食,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生火,一准是在躲避什么。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家躲避的,正是他所建立的帮会!

其实那个拱手礼,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提示。只是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怪不得,”帕罗夫又说,“扬科尔大哥一开始,就领着我们往南走,想来往北,只是自投罗网吧。”

扬科尔笑着点头道:“没错。‘他们’在北地的势力太大了,因此只有到了浮冰港,才有我们的活路。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从那里乘船入海,那时候,就真正的安全了。”

“只怕未必!”恢复过来的包光光,刚好听到了杨科尔的话,不由在心头冷笑。

要知道他们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在浮冰港又举目无亲,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些矿工凭着一把力气,找份吃饱肚子的工作或许不难,但其他人怎么办,投丐帮么?

换个季节,这帮人兴许还能在深山老林里建个村子,但眼瞅着冬天将近,天寒地冻的你在野外上哪寻找食物?现在种地,肯定是来不及了。

身为首领的扬科尔,当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但他也是无法好想,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不管到了浮冰港之后,这帮人的命运会是怎样,此时此刻,他都必须给他们一个希望,哪怕是骗他们也好,不然心气一散,人就真的完了。

众人都沉浸在扬科尔所描述的幸福生活中,并没有察觉到他笑容中的无奈,但是,老包看出来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身为一个首领,一个被寄托了希望的人,无能为力,是一种何等深重的悲哀!当时他包光光,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大火,吞噬了村民最后希望?

那时的他,与现在的扬科尔,何其相像。

老包自认不是那慷慨悲歌,以救天下为己任的侠义之士;也不是鲜衣怒马,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公子哥儿。

虽然他这个身体还不到十八岁,但加上那边近二十年的记忆,实际上他心理的年龄,并不比乌鲁小多少,有些事早已看得很开。他知道这世界上无所谓对错,有的只有立场;因此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事,总是显得很冷淡。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丢人么?不!在他看来:这只是人对于危险本能的回避,就好像天上掉花盆冷气机之类的东西,你会躲开一样;如果掉的是钱,恐怕就没人会躲了吧?

但或许是扬科尔的表情,触动了他心底里柔软的地方;或许是为了偿还一饭之恩,又或许,只是他扮“大英雄”扮上了瘾,总之这一次,他不打算躲了。

——这群人,他要救!这个忙,他得帮!

可是,把这帮人逼到如此地步的,恰恰是他红十字会中的兄弟!虽然不知道兄弟们为啥要追一群矿工,但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总归是有点说不过去。

“行侠”?还是“仗义”?这是个问题。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雾·大笑

或许老包理解的“义”,只是狭隘的哥们义气,但一个连哥们义气都不顾的人,你还指望他能顾全什么?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需要灭亲的大义。

如果有,也只是某些极度自私的人,为了获取某种利益而想出来的龌鹾口号;又或者,是人在极度无奈的情况下,拿来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包光光思前想后,还别说,倒真让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于是他对扬科尔说:“小弟在浮冰港,还是有些路子的。只要在码头区的‘寂静岭’,找到一个叫班得瑞的人,他会替我们安排好一切的。”

没错,他的主意就是把这帮人先控制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等鹰眼里昂到了,问个明白再做打算——他总不能光听着对方一面之词,就认为错都在自己兄弟身上吧?

想到得意处,包光光几乎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了。

“班得瑞?”扬科尔显然不是“圈内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问道:“这位班得瑞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啊,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包光光解释道,“虽然只是副的,但安排十几个人的权利他还有,这一点不用担心。”

扬科尔闻言一阵狂喜,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又黯然下来,叹气道:“泽马和帕罗夫两个还会点武技,在佣兵团里混口饭吃也许不难,但是其他人……唉!算了,能安排一个是一个。”

“这说的是什么话?”泽马一个高蹦了起来,“扬科尔大哥,难道说在你心里,我泽马就是那种抛弃大伙,自己独享富贵的人呗?”

“你想到哪里去了!”扬科尔摆手道,“你混得好,才能接济其他人嘛……”

那有些阴沉的帕罗夫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突然插言道:“泽马不想去也很正常,毕竟一旦入了那个行当,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整天提着脑袋的日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

“你说什么?”泽马大怒,揪着帕罗夫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贪生怕死喽?”

“泽马!快住手!”扬科尔在一旁大声喝止,周围的人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劝;一时间,小小的山洞里是一片混乱。

“哈……哈哈哈!”这时候,就听一阵大笑,让众人心里面悚然而惊。那泽马也顾不上再与帕罗夫撕扯,一猫腰窜到洞口,探出头左看右看。

“我说……各位不用那么紧张吧,刚才是我笑地……”老包弱弱地举起了右手。见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他赶紧出声解释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啊?一个佣兵团除了战斗人员之外,也得有人洗衣做饭搞后勤嘛!”

众人一想也对,于是转怒为喜,围着老包问长问短起来。

话题,大多都围绕着在佣兵团混需要注意的东西,唯有帕罗夫的问题比较讨厌,他问的是:“吞森兄弟,你一直都在冰原,怎么在浮冰港还有熟人?”

“啊,是啊!”老包眼珠一转,“本来也是敌人的。但是大丈夫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本来老包还以为,想解释清楚这个关系的转变,他还得再说一段小鱼儿和花无缺;但实际上,对方压根就没有为这个起疑——在一群矿工眼里,男人间打架打出交情来简直太正常了。

……

……

俗话说:风雨之后见彩虹。只是第二天风雨停歇之后,山间却起了大雾。别说是彩虹,连二十米外的路况都看不清楚。

但老包他们,已经等不起了。

山洞中冻了一夜,已经让四个身体较弱的同伴患上了感冒;尤其那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更是高烧不退,眼瞅着就有向肺炎发展的趋势。如果老包是牧师,还能用神术压制一下病情,只可惜,他不是。

就连作为药剂师,他都不称职——由于这次出来要用到大量的笑气,只能减少其他药剂的携带量。治疗伤寒的药,本来就带了两瓶,其中一瓶还被他刚上岸时当营养液给喝了……

当然这种欠揍的事,老包是不会没事说出来的。

一瓶药剂,当然不够四个人分;因此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们非但得在大雾中赶路,而且还不得不重新回到官道上来,尽管这样做,被人追上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在这大雾的清晨,官道上自然不会有什么路人,除了这一群挣命的逃难者——他们低着头,裹紧身上的蓑衣,互相搀扶着在空旷的大道上,踩着残破的黄叶踟蹰而行。

没有人说话。再配上两边光秃秃的树杈,天空中三两只盘旋的寒鸦,整个队伍内的气氛,压抑到近乎悲壮。

或许是想给大家伙鼓鼓气吧,泽马凑到扬科尔身边,大声道:“扬科尔大哥,你这也太小心啦。咱们走了快两个小时,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就说那帮享惯了福的‘老爷’们,不可能在这种大雾天出门的;等雾气散了,估计咱们也进入浮冰港的地界了吧,哈哈,哈哈哈!”

扬科尔皱起了眉头,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后面一声断喝:“别笑了!”出声之人,是那新认识的吞森兄弟。只见他一脸的阴沉,那眼睛,更是瞪得跟要吃人似的。

“怎么了?”

“小家伙的情况有些不好,我怕赶不及。”包光光走上前来,缓缓地开口道。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方面,是他心里真的觉着泽马的大笑很触霉头。

只可惜,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是办法解释的——毕竟这边的历史上,又没有一个名为曹操;不但不抗念叨,而且一大笑就要倒霉的家伙。

扬科尔望了一眼帕罗夫背上昏昏欲睡的孩子,略一沉吟,便当机立断道:“事到如今,就只能拜托吞森兄弟你了。他们并不认识你,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带着孩子先走一步。”

“这……”包光光犹豫了。

的确如对方所说,他带着孩子先走无疑是最安全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在这次的冲突中老包本就没什么危险;而一旦离开了这群人,天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扬科尔当然不知道老包心里的想法,见他脸色不预,还在那一个劲地劝:“我知道这样做,与吞森兄弟你一贯的原则不符。但眼下,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是啊是啊!”泽马在一旁帮腔,“要是大哥你能帮这个忙,大伙儿感激不尽……”

包光光一想也是,毕竟治病要紧。其他的,不管多糟糕总有补救的机会,但这人若是烧坏了脑子,救回来也是白痴,小家伙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叹口气刚要答应,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有心闹内讧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地雷

这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让你分不出是从何处传来;而且说话的内容,也极为无礼,尤其是那自说自话的感觉,更是令人讨厌。/|\泡'书'吧更新超快/|\

要知道现下的情形,根本连分歧都算不上,这内讧一说,又是从何说起?

不过从这一点,像老包这样的“有心人”,已经分析出说话之人所处的位置,最起码离众人有三十多米;若是近点,也不会听不清大家以正常音量所说的话。

“放屁,放屁!”出声反驳之人,是昨天那两个探子之一的泽马,“你眼睛卡到裤裆里去了?从哪看出我们在内讧?”

本来这家伙一见了老包就跑,让老包还以为他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因此听他开口回骂,包光光还是颇有些意外的;但看其他人脸上神色如常,不由得暗中纳闷: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找死!”那声音有些恼羞成怒,紧接着,三支蓝汪汪的弩箭就从大雾中钻出头来。“小心!”老包刚才有点走神,等他惊醒时已经来不及了;而泽马,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杀人,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身边的帕罗夫,在千钧一发之际擎起了手中的铁铲。那宽大的铲头,好像一面小盾牌似的,在泽马身前快速地那么一抖,就听“叮、叮”两声,三支箭,居然被他挡下了两支!

看他持铲的架势,还真有那么点渊停岳峙的意思,让老包忍不住怀疑眼前之人不是什么矿工,根本就是一专业的持戟士(战士中专精长兵器的一个分支)!

那第三支箭,估计他也能一并挡下的,只是用不着他了。因为那支漏网的箭,此时正握在骨瘦如柴的扬科尔手里。

这扬科尔别看人瘦,但手掌竟十分的粗大,尤其是关节突出,显然是练过的。若不是清楚这世界上没有铁砂掌之类的功夫,包光光几乎都忍不住要掰开他的手指,看看其食指到小指,是不是一般长短了。

一开始,老包还被这三人表现出来的实力狠狠地震撼了一下,但很快他心里又释然了:若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可能带着一群老弱,从那种地方逃出来?

这时候泽马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不异于生死间打了个转,不由得怒发如狂。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锄头朝箭矢射出的方向扔了出去。

那锄头甫一离手,便转得跟风车也似,连周围的雾气都被搅得粉碎,只可惜,对方显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哈哈,想不到还有把子力气呢,不过你的眼神是不是差了点?”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好像无数人齐声开口一般。

扬科尔皱起了眉头,喝道:“阁下可是血十字兄弟会的?”

“什么狗屁的兄弟会!”那个声音道,“就凭里昂和他那群臭鱼烂虾,还有资格招揽老子?不过是老子心情好,给他支支腿,帮帮忙……哎哟!”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一个硕大的魔法飞弹,已经迎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其实在他说话的时候,老包的感知,就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后来见他出口不逊,老包也没客气,直接给他来了个加料的。

那人显然没想到一群矿工里,居然还冒出了个魔法师——这就跟一窝子鸡崽中挤了只鹰一样令人困惑。于是一下子吃了大亏。虽然飞弹是及时挡住了,但里面蕴含的魔力,却将他整个炸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再爬起来,人已经是灰头土脸了。

“该死的,血十字的那帮家伙眼睛都瞎了么,用魔法师挖矿?”那人见泽马合身朝他扑了过来,自然不肯在魔法师的威胁下与其交手,一猫腰拔腿就跑。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专业的潜行者,身法极快,两三步抢出去泽马便再也追不上他,只在身后气呼呼地叫骂不休。

那潜行者并没有跑开,而是绕着众人,远远地转着圈子。老包暗中估算了一下,如果是全胜时的状态,这种速度还真不放在自己眼里,但此刻,只怕是自己也追之不及吧……

好在魔法师,从来都不是靠速度吃饭的职业。

虽然双方间的距离较远,以对方的速度,法术即便锁定了他,等飞过去时人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但能减慢速度的法术不要太多——比如蛛网术,油腻术,急冻术……哪个不够这家伙喝一壶的。只是老包恨他出言损红十字会,因此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就是了。

在对方绕到第三圈的时候,老包已经基本摸准了他奔跑的路线,于是偷偷地,在他可能跑过的地方铺了几个“骷髅陷阱”。

而且这些骷髅陷阱,他还不是像一般法师那样扔那就算完了,而是雷压着雷,雷连着雷,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不敢说对诡雷这方面有什么研究,但他好歹也是看过《地雷战》的吧?

“趟雷区吧你……”包光光阴险地笑。

眼瞅着那家伙就要自己冲进雷区,这时候,变故又生: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顷刻间,便来到了近前。那潜行者一听马蹄声响起,居然停住了,面露喜色地叫道:“混蛋!怎么来得这么晚?……这边!”

随着他的呼唤,浓雾中现出了几骑,呼啸着往那潜行者的方向奔去。包光光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出声大呼道:“别过来!”

只可惜,没人理他。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腾起的烟尘,将大雾都排开了几分。打头的两个骑手,被连人带马炸上了半空;落到地上便一动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倒是跟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运气不错,听见老包喊话,他下意识地带了下马,爆炸响起的时候便落在了众人身后,再加上有马垫着,因此爆炸的余波,只是将他掀飞而已。

“该死的!不是叫你们别过来吗?”误中副车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尤其是当包光光想到,被炸的,很可能是他红十字会的兄弟。

那年轻人眼珠转了转,又用手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显然有些惊魂未定,倒是在他身后的一个骑手打马上前,用马鞭指着老包大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什么人?”

不过其余刚从浓雾中钻出来的骑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一见地上的狼藉,他们登时便红了眼,呼喝着纵马冲进逃难者的队伍中,于是……哀嚎四起,鲜血飞溅!

第五百二十章 错与等

只一瞬间,队伍中的老弱就被打倒,站着的,就只剩那些个年轻力壮的矿工了。{,小。说。网}

不过来袭的骑手们,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损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很不善于马背上作战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让矿工们围成个圈子,将伤者抢到圈内保护起来。

甚至有两个倒霉的,一个被帕罗夫与扬科尔合力拖到地上,而另一个,则是被一堆镐头铁铲之类的东西,从马上给捅了下去。

见对方反抗,骑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然后那些骑手便齐齐下马,分成两个小队,一左一右地将矿工们夹了起来。靠近内圈的将臂盾竖起,而在他们身后的家伙,却将手臂顶在前人的背心上,随着“一二、推”的口号,两边一夹,竟将矿工们的队形从中劈开!

重步兵冲锋时的招牌动作,被用在这种小规模斗殴中,想来任谁看到了也会吃上一惊。但包光光吃惊才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眼前的场面,他简直太熟悉了。

当初他从远山那抢亲,靠得便是这种战阵!

他现在敢百分之一千地肯定,眼前这帮人就是红十字会出身,只是那时候要对付的是远山部落的战士,因此红十字会的兄弟,只能在外围敲敲边鼓,真正冲阵的主力,还要靠滚石的村民。

但眼下战阵欺负的,只是一群除了有把力气,什么战技都不会的矿工,那自然是无往不利。

扬科尔和帕罗夫的那一半,由于这俩人疯狂攻击,还没露出什么败相,但被分割出去的泽马那边,显然就有些顶不住了。尽管泽马一个人,勉力接下了大部分的攻势。

现在老包才看出泽马的真实水平。怎么说呢,论武技基本不入流,但这家伙的力气,属实恐怖了点,

包光光估摸着,这家伙竟完全不下于一般的冰原战士。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泽马手底下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只要将手中的铁铲抡开,那是刀碰上刀歪,剑磕上剑飞;也不知道给他换上一把风翅镏金镗是个什么感觉

——嗯,也许两把大锤子更适合他?天知道!

只是对方也不傻,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底细。对于这种“纯力”的主,脑袋被门夹了才跟他正面硬拼,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拉远了距离,用飞行道具招呼。

一见队伍中分出两个人往外跑,扬科尔和帕罗夫就明白他们想干嘛了,手底下也紧了几分,想冲出来支援泽马。

无奈“照顾”他们的都不是庸手,而且这两个人,还得分心保护那些被打倒的老弱,因此一番努力下来,不过是让边上包围的圈子大了几分而已。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们的兄弟?”一声低吼,将老包的注意力,从周围的战局中拉了回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身的处境——现在的他,已经被人从矿工的队伍中孤立出来。虽然对面的几个人都下了马,如临大敌地将他围在当中,但一时间,竟然没人上来动手。

这是当然的。老包魔法师的身份,就已经让人产生足够的顾忌了。

世界上有落魄的武士,但绝没有沦落到要挖矿过活的魔法师。打比方说吧:武士,大概相当于那边的装卸工,反正是出力而已,人一把一把地抓;而魔法师,则是车工,电工之类的技术工种;哪怕单位黄了,人下了岗,也不愁填饱肚子。

何况在这片大陆上,魔法师的地位,无疑比电工要高多了。正是怕惹来什么误会,这帮人才没有立即攻击老包,而是很大度地,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只是他们的耐心,显然也快到极限了。

“住手!”包光光扬声大呼道,“所有红十字会的,都停手!不要再打了!”

“你说什么?”听到老包喊的是“红十字”会,而不是一般人口中的“血十字兄弟会”,先前险些被炸到的年轻人狠吃了一惊,“先停一下,停一下!都别打了!阁下是……”

“我是你们的大……”正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包光光突然想到:眼前这帮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显然不是在冰原发展的会员。大街上碰到的一个陌生人,突然空口无凭地说是你老大,试问有人会相信么?

“早知今天,老子当初也弄个什么令,刻上‘如朕亲临’了……”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有些后悔。于是他话锋一转,道,“鹰眼里昂在哪?带我去见他!”

“你认识我师傅?”那年轻人与左右对了一下眼色,越众而出道:“对面的,可是自家兄弟?”

“正是!”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一听对方说出这句切口,老包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怎么会忘了最简单的手段。不过这时候他心里也有底了,赶紧踏前两步,昂首挺胸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谁知道对面的年轻人却皱起了眉头,道:“错了吧?”

“什么?”要知道这切口,本来就是他包光光剽过来的,又怎么可能记错。只是他不知道在出了冰原之后,人家把切口给系统化了,在那两句之后又加了两句,第三句正是“错了吧”。

而这时候,被问的人就应该回答:“不错不错,只要兄弟情深,做什么都不算错!”

可包光光上哪去知道这些啊!被人一唬,登时就懵了。那年轻人一见他这种反应,立马高声叫道:“是假的!兄弟们动手!”

“等,等一下啊!”包光光一时间是又惊又怒,但对方知道他是魔法师,又怎么可能给他施法的机会——几个人冲了上来,箍头的箍头,抱腰的抱腰,再加上扯胳膊拽腿,七手八脚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而那边的两个小队,也重新跟矿工们“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那潜行者看得真切,知道对方此时全靠那三个会武技的家伙支撑,只要他们一倒,防御就会立时崩溃,于是他冷笑一声,有如青烟一般向泽马的背后飘去。

人跑到一半,双手一翻已多了两把短刀,就好像俯冲的马蜂,露出了它狰狞的刺!

“泽马!小心背后!”扬科尔高声示警,但泽马已经被面前的三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暇回身,只能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铲。

“噗——”

“泽马!”杨科尔目眦欲裂,几下狠招放出来,终于逼开了面前一个用短剑的大个子,让包围圈露出了一丝空隙。但是对面的景象,让他脑袋一时没转过筋来,若不是身边帕罗夫及时援手,说不定身上就要挨一刀了。

因为,倒下的不是泽马,而是那个偷袭的潜行者!

而老包,不知为何竟出现在那潜行者身边,正缓缓地从对方腰间,抽出那鲜血淋漓的右手,口中却森然道:“老子叫你等一下,没听见吗?”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兄弟

那一头半长不长的短发根根直立,好似炸开一般,更给他的话平添了几分威势。只是你再看下去,就会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老包的身上,还一缕一缕地往外冒着青烟……

方才那几个抓着他的哥们,此时却躺了一地。除了头发衣服和老包差不多外,他们还多了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症状;有那比较严重的,腿脚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宛若那将死未死的小强。

没错,他们是被电的。

在那种情况下老包想要挣脱,大概就只剩下这一招了。于是他一咬牙,连放了八个“电爪术”。结果他自己,固然是被这股电流搞个欲仙欲死,但对那些没练过的哥们来说,可就是死去活来了……

说起来,这一招是有点像二阶堂的“大发电厂”,但作为与“九天引雷正法”相配的外功招式,“大发电厂”这个名字显然不怎么配套,“要么,叫天地同寿?”

包光光有些脱线地想。

第二招,就是他击倒那潜行者所用的“千鸟”了——这是真正的千鸟:身体中的电流,让攻击力大增的同时,也让他的双腿在短时间内,拥有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而他的感知,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取代那必不可少的“写轮眼”。

当然为了配合功法本身的“月精灵”味,老包准备把这一招的名字也改了,叫做“百鸟朝凤”。

事实证明,没经过锻炼的“手刀”,是绝对捅不穿敌人胸口的。即使他现选了软肉较多的腰侧,这一捅下去,他的手还是疼得像要断裂一般。

想来他若是真不知死活的去捅人家胸口,只怕他的手腕,就真的要跟对方一起“天地同寿”了……

说实话,当时老包的确是动了杀心——他很清楚凭自身的状态,是绝对没办法支持长时间战斗的;而他体内所剩不多的魔力,也没办法让他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一个个去搞定这老些人。

因此,他必须趁着“九天引雷正法”发动,战斗力暴增的这短时间内,震慑全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既然必须要杀鸡儆猴,自然要挑对方这个“外人”了。

……

……

由于老包舍不得手,那潜行者并没有立刻就死——电流所携带的高热,早已将创口周围的血管烧在一起,因此血流得不多。

单是一个被烧焦的洞,似乎震撼力并不足够。

——场中的战事是停了下来,但瞧那意思,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斗志。“阁下好手段!”那据说是“里昂弟子”的年轻人踏前两步,缓缓道,“我承认阁下实力高强,但会里的兄弟,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今天的事,唯死而已,说什么也不能堕了咱们‘血十字’的威名!”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纵声高呼,而周围红十字会的兄弟,也齐齐地吼了一声,天地间一股肃杀之气,竟疯狂地暴涨起来!

“兄弟其心,其利断金!”那年轻人振臂高呼。

和对方高涨的士气对比强烈的是:也不知道是被空气中弥漫的战意所慑,还是在刚才的高强度对抗中早已力竭;这时候,刚刚得以喘息的泽马,竟“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该死的,该死的!”他煞白着脸,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那边杨科尔见状,也知道大势已去,不由阖起虎目,长叹一声道:“算了,我们的运气也该到头了……吞森兄弟,你走吧,凭你的本事,想来逃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件事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么……”老包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扬科尔大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与这个血十字兄弟会,还是有点关系的。”

“我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从‘他们’中叛逃出来的……带着你一起走,也未尝没存着让你替我们挡灾的心思。”说到这里,杨科尔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像讥讽,又好像是自嘲。“只是如今事不可为,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又何必拖着你一起死呢?”

“你……知道?”扬科尔的话,在老包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倒不是因为对方没被他忽悠,毕竟他那“过来人”的见识,与三寸不烂之舌不可能总是无往不利。

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矿工头子,居然就有这样的心机;而且他不明白,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话挑明,是想激怒自己,让他放弃他们这些人独自逃生,还是……欲擒故纵呢?

这个答案,包光光永远不想知道。

“就纯当被你骗了吧……”抱定了这样的想法,老包深深地吸了口气,扬声道,“红十字会的听着!我知道现在就算说我是你们的大当家,恐怕也没人信……没关系,反正我无意与你们为难。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睁开眼看看!看看这帮可怜的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已经被折磨的就剩下半口气了。尤其是那患病的孩子,如果再不得到妥善的治疗,他会死的!”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空旷的街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这些人,我包光光保定了!……自问还有点良心的,让出一条路来,给兄弟走!”

那个据说是里昂徒弟的年轻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他身后的黑衣人拦住了。

只见他踏前两步,抱拳道:“这位……包光光兄弟,对于他们的处境,我们也很同情,但你知道,上命难违。不如这样,你把人交给我们,只要一回到泰卢福特,我们立即就给他医治,你看如何?”

紧接着,他又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兄弟你不放心,大可以跟着一起去嘛;我们二当家,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有本事的人……”

“你闭嘴!”包光光冷笑道,“当我是三岁孩子呢?泰卢福特离这里七八十里,骑着马颠这一趟,那小家伙还有命在么?我拜托你,拿出点诚意好不好?”

黑衣人脸色一变:“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只能说声抱歉了。”说着话,他给左右两边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兄弟们合围。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听“嘶啦”一声,原来是老包一伸手,将那潜行者的衣服扯下一块。然后,他双手捏着两头在面前绕了几圈,将那布头叠成条状,又猛地一挣。

“嘣——”布条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正惊疑不定间,老包,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居然,用手上的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想见到兄弟的血。”包光光如是说。

第五百二十二章 短

声音淡淡的,一如那波澜不惊的湖面。但谁都能听出来,那水底下,却是暗潮汹涌,漩涡遍布,眼看就要沸腾了!

和英雄气概什么的其实关系不大,老包会如此“爷们”,更多还是因为他设定好的战术:

试想一下,如果生死相搏时你的对手,突然当着你的面蒙上了眼睛,你是个什么感觉?

想来不外乎以下三种:一、心里窃喜,原因大家都很清楚。二、心头发凛,因为对方既然敢这样,不是傻子就是身怀惊人的艺业。三、心生疑窦——难道对方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自己人”?不然没有理由自陷险地才对。

无论是这三种感觉里的哪一种,对方都可能会因此而产生相对的反应——或轻敌冒进,或犹豫不前。这样老包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就算不成,他自身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反正他战斗时,察敌主要还是靠感知,因此睁不睁眼的差别实在不大。

这个主意,是他看见扬科尔闭眼才想到的。且不管这番举动中,包含着怎样的情,怎样的痛;至少从“装逼”这个角度上来讲,在所有他看过的文学以及影视作品中,无出其右。

但或许是入戏太深的缘故吧,这一挡上眼睛,老包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愤,顷刻间浸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让他想哭,想喊,又想疯!

他拼命地吸了几口大气,想把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下去,只可惜那一口邪气四处乱窜,憋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对了,这家伙……”他一把揪住那潜行者的领子,将人拎了起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啊!”那年轻人脸色又是一变,倒是其身边的黑衣人还算沉着,语带威胁地说:“他是二当家请来的贵客,我想,兄弟你最好还是把人放开,免得……”

“贵客?”包光光根本没听他下面都说了些什么,只低头面对着那潜行者道,“猪狗一样的东西,能有多贵?……你瞧不上老子的红十字会,老子还瞧不上你呢!”

说着话,他左手拽住那潜行者手腕,右手间电光闪烁,一掌,按在对方腰腹之间!

“哼”的一声,两人身躯齐震;那潜行者伤上加伤,更是大口大口地吐血。“这只是一个教训,下次,记得说话不要这么狂!”老包变掌为爪,猛一叫劲,竟单臂提着对方的腰带,将整个人举了起来!

之所以有这么大力气,当然是因为他刚刚那“充电一掌”的关系了。老包就这么举着个人,一步一步地朝红十字会的人群中走去。

“是兄弟的,让出一条路来,包某在这里谢过了!”

包光光的身材不矮也不瘦,但他以“十八未满”的年龄跟一群武者比,还是很有些单薄的。尤其是那一身诡异的“长衫”,这种反差更让他一只手拎着人的造型显得无比醒目。

周围红十字会的众人,俱都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老包一连喊了三遍,也没个出来搭腔的。那黑衣人知道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聚起的士气便会一落再落,因此他当机立断地,朝老包身后的两人递了个眼色。

那两人虽不情愿,但在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也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双眼紧紧地盯着老包的动作,心里,却把那黑衣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好在眼前的对手,似乎根本未曾注意他们的小动作,仍一步一步地朝大队人马逼近;两人略一对眼,然后各自踮着脚移开几步,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向老包的背后摸去。

但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会!其实他们刚一挪步,老包就注意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动作了。因此当左边的那个家伙刚要冲刺,就听老包“嘿”了一声,将手中的人朝他扔了过去!

蒙头蒙脑的眼前忽然多了个黑影,那哥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挥刀去砍。好在他醒悟得还算及时,这一刀才没捅出去。

无奈的他,只有先放下刀子,停步坐马,双臂乍开打算把人接住了再做打算。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刚一碰到那潜行者的身体,他的胳膊便一阵酸麻,说什么也支撑不住对方的重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投怀送抱”,然后两人一起,跌作了滚地葫芦。

这当然不是因为老包的内功精湛,能够隔物传功;而是那潜行者身上,此时还带着电呢!

而另一人的境遇,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去。那人手持一把长剑,光灿灿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见老包将手中的人质扔出去阻挡他的同伴,长剑兄一咬牙,冲过去挺剑便刺。

迎接他的,是一记相当标准的后踹!

长剑兄凛然不惧。面对着愈来愈近的大脚,他非但原势不变,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太短了。”

只一眼,他就看出老包的腿,绝对没有长剑,加上自己胳膊的距离远;因此在对方踢中自己之前,自己的剑,早就扎在那扭来扭去的屁股上了,他又为什么要变招?

但是,更加奇怪的事发生了:眼瞅着这一剑就要建功的时候,自己的胸口突然一震,就好像平白中,被一个看不见的大锤狠狠砸在上面似的,剧痛中,他的人也朝后倒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

与那被踢飞的倒霉蛋一起喊出这句话的,还有那个据说是里昂弟子的年轻人——处在旁观者的角度,他更是有条件把这一幕看得轻轻楚楚。因此,他才敢确信老包的脚,的确是没有接触到那长剑兄的身体,二者之间,还差了一米多远的时候,那长剑兄,就已经被踹飞了。

“你,你也看到了吗?”他吃吃地问身边的黑衣人——这,大概是他学有所成以来,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那眉头,已经拧得好像一块沤了三天的臭抹布了。

而当事人包光光,才不管他们在那里如何猜测——借着那记后踹的反作用力,他的人,动了。

这一动,就势不可挡。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是战士

借助双腿那强大的爆发力,老包箭一般地冲入人群,紧接着,就是怒骂声、惊呼声、痛叫声响成一片。滚滚的烟尘中,不断见到有中招的倒霉蛋被扔出来,就像井喷。

虽不如星爷的功夫片那么夸张,但眼前的景象,也一样够人瞧老半天的了。

这下子,那年轻人终于是看清楚了:老包的拳脚,其实并没有击中目标,只是每一次自家兄弟被打出来时,空气中,似乎都有水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不出意外,奥秘就在这光芒上了。

——年轻人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那水蓝色光芒不是别的,正是老包唯一拿得出手的防御法术:八卦水晶墙!

只是有了“九天引雷正法”的支撑,速度和力量大增的老包,再也不用像以往那样,开着魔法盾“全身心地”去撞人了,而是将八面水晶墙固定在身上的各个部位:比如说头上顶着一个当作头盔;身体前后各有一个,这就算是胸铠,而固定在四肢上的,自然是他用来将人揍飞的武器了。

至于最后那面……估计是个男人,都知道老包会把它放哪吧。

没错,改版之后的水晶墙,与其说是魔法盾,还不如说是一套魔法铠甲。而现在的老包,就相当于躲在盔甲里,用四面盾牌一样的奇门兵器去砸人。

由于水晶墙防御的范围,是身体周遭一米左右的地方,因此包光光根本就不用管对方的招数有多么精妙,遇到使短剑腕刺的,便是一拳擂过去,遇到使用长剑大刀的,就是一脚踹过去——谁叫你你没我长的?

当然他的对手也不是不知道变招,但问题是,老包的速度本来就不慢,在“迅捷术”与闪电的加持下,更是快得惊人;再加上他手脚上的盾牌,范围差不多有一米见方,是那么容易就能躲过的吗?

更何况那透明的盾牌,不仔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但再好用的招式,用长了也会被人窥出破绽;老包刚一记飞脚,将一个用刀在身前不断虚刺的哥们连人带刀一起踹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小心他拳脚周围一米的范围!”

包光光心头一凛:“已经就发现了么?……不愧是里昂的弟子啊,不过,你发现得太晚了!”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和这群人死磕,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能赢,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因此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号称里昂弟子的年轻人。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此时那家伙就在老包身前二十多米的地方。而老包身边的敌人,都被他一通乱拳给打懵了,现下是人人自危,再没有先前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魄力。

那年轻人见状,不得不将身边的保镖,作为生力军投入这边的战斗,只剩下那个先前说话的黑衣人。于是,包光光的机会就来了。

狠狠一通“王八拳”逼退面前的对手,老包一纵身,高高地跳了起来。人在空中,还十分轻盈地翻了个跟头,变作头下脚上,口中大叫道:“看我的‘飞龙在天’!”

说着话,他双掌齐出!

如果是正版,这一招凌空下击,方圆几米都在其掌力的笼罩范围之内,威势极为惊人;包光光这山寨版,自然没有人家那么威猛了,不过,他有比掌力更加实在的东西。

——如果龙,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威力最大的攻击是什么?

没错,是吐息!

汹涌的火浪,从他开合的双手间喷薄而出,顷刻间,就遍布了他身下的每一寸空间!红十字会那帮人早已胆寒,见这一招卖相如此猛恶,那还有不抱头鼠窜的道理?

开玩笑,那可是火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只是两个一级的“喷火术”,温度比酒精灯的外焰也高不了多少——老包怕真闹出人命,没往里加任何的“作料”——如果他们发发狠,硬顶着火焰以攻对攻,未必不能将老包从天上挑下来,但是,他们不敢。

一只丧失了斗志的狮子,绝对打不过一小撮狼;那么,一群丧失了斗志的狼呢?

这,就是眼前红十字会众人的真实写照。

当他们发现那铺天盖地的火焰,只不过虚张声势,连地面都燎不黑的时候,再想回来抓人,已经太晚了——他们的对手,早已在缓落术和舌头的配合下,轻飘飘好像大鸟一般越过众人头顶,径直场边的两人扑去。

有些出乎包光光意料的,那两人,并没有因为中了他的计,而乱了阵脚——年轻人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朝旁边的黑衣人点了点头,道:“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了。”那黑衣人自信满满地踏前两步,一伸手,从背后摘下两截铁管,两边一对,一扭,便接在了一起,竟成了一支两米多长的钢矛!

“持戟士?”包光光见状,心里禁不住泛起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要知道持戟士一般都是出身军旅,来混帮派,本就和那边“九齿钉耙走江湖”一样罕见。

“没错!持戟士贝尔·加洛林参见!”那黑衣人长矛一摆,居然威风凛凛。

——这片大陆上可没有白蜡枪杆,因此也没有什么“抖枪花”之类的动作,那贝尔·加洛林只是平端着长矛,手臂微曲,将矛尖对着老包。但包光光知道,对方已经将全部的心神,都收束到这将出未出的一枪中;只要他的脚,敢踏入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迎接他的,就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望着老包背后,正闹哄哄往这边赶的红十字会众人,那年轻人嘴角展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怎么?无法攻击了吗?”他戏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你的武技,根本就不值一哂,不过是靠着一些小把戏唬人而已。虽然我不知道那道蓝色的光到底是什么,但它最多,只能离体一米多一点吧?”

“因此要对付你很简单,只要比这个距离更长,就行!”年轻人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包光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哎呀呀,看来是有点麻烦呢,不过……”说到这里他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打了一个清脆的指响。

紧接着,一团白花花又充满粘性的细丝,就突兀地出现在年轻人和那个叫贝尔的持戟士身边,登时闹得二人手忙脚乱。

“蛛网术?”那年轻人脸色大变,可就当他们眼看就要挣扎出蛛网的范围时,对面的老包,又伸手打了一个指响。

于是二人便吃惊的发现:身边的蛛网,竟忽然间有了生命。它从外至内,就好像一只大手般一把将二人捏在手心,接着,便绕着中心的二人飞快的旋转,顷刻间,便把二人包成了一个大茧。而与此同时,老包那轻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个战士了?……真白痴!”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分道扬镳

一听这话,被抓的那俩哥们登时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说有你这么不着调的魔法师吗?

想想也是,自从红十字会那帮人出场,老包就没正儿八经地发过一个法术,反倒是冲进人群中大呼小叫地酣斗不休;而先前他朝那潜行者施法的场面,这帮人又没看到,谁能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热血”的施法者?

最恶心还是他的打扮:长袍外面套皮甲,再外面又披着蓑衣,鬼知道你老大是干嘛的啊?

因此这两人没来由的被老包划为“小白”一族,实在是有些冤枉。

不过,老包才不会给他们辩白的机会——见二人挣扎的动作愈来愈大,口中还叫骂不休;老包干脆一个魔绳术下去,舌头呼啸而出,在二人身外又缠了几圈,再使劲一勒……

这下子两人甭说是开口说话了,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住手!”总有那看不下去的,出来仗义直言了,“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试图顽抗,现在给你三十秒的时间,放下你手中的人质,出来投降……”

“快放开西多士兄弟!”另一个声音则说,“不然你的这些朋友我一刀一个,统统杀了!”

“嗯?”包光光闻言心头一阵恼怒。他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皱眉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叫嚣要杀人的,竟是那个一开始就被他用“人体暗器”砸倒的家伙。此时这家伙。正“怒发冲冠”地从地上往起爬呢。

当然,那头型是被电出来的。

或许是被电得太厉害的关系吧,这老哥的脑筋,似乎一时间还有些不太清醒——在老包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出言恐吓;这不是摆明了逼他撕票么?

“你……莫非想公报私仇?”包光光似笑非笑地说,“我明白了。定是刚才他们两个逼你出战,让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想趁这个机会,借我的手来坏他二人的性命?对也不对?”

“你放……”那人瞪眼叫道,但紧接着,无数道杀人的目光就把他瞪了回来。那人见自己犯了众怒,赶紧解释,“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别的意思……各位兄弟,可不能被他骗了……奇拉维特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个叫奇拉维特的,就是那第一个被老包踹出去,有一把好剑的“长剑兄”了。那人既然在这种时候唤他,想必,他在众人中的声望应该不低吧。

“不过,那持戟士不找别人,一上来就点名让他们俩出战,是否说明这俩人,已经威胁到了他自己的地位?”包光光突发奇想。

“好了!”那奇拉维特见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站出来处理这烂摊子。只见他调转了宝剑,拱手为礼道:“包光光兄弟!适才兄弟们不识高人,冒犯了兄弟你的虎威;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还请兄弟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两位兄弟,我们红十字会上下,自是感激不尽!”

乍听见如此“江湖”的口吻,让包光光也不由得呆了一呆,想起在冰原,大伙儿朝夕相对时的一幕一幕,各种滋味,便一齐涌上心头,也分不清是喜是悲。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怀旧的好时候。老包一面拱手还礼,口中连道“好说,好说”,一面用眼睛,来回地扫着那些矿工们。

奇拉维特也是老江湖了,见状那还有不明白的?赶紧开口解释:“其实,我们兄弟也不是故意要和这些力……咳,朋友为难,只是上面有命,不得不为而已。不过……”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包光光兄弟开口了,我们自然要卖你这个面子。”

包光光翻翻白眼,心说你这面子还真够值钱的,抓了你们带头的,才知道卖好,早干嘛去了?

但这话他只能心里想想,可不会傻得说出来。毕竟他现在已经占了上风,把人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因此他笑了笑,假意道:“不好吧,要是你们上头怪罪下来……”

“没事!兄弟我一力担了!”奇拉维特拍拍胸脯,那叫一个义薄云天。可接下来的话,就实在得很了。“只要你肯放过我们的人,你的朋友,我们绝不留难,而且事后也不会寻机报复……兄弟你看如何?”

对他的担保,老包心中实在是嗤之以鼻——浮冰港又不是红十字会的地盘,就算是想报复,你们也得够得着啊!

不过事情能如此解决,包光光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此在这之后,他便将扬科尔三人唤到身前,仔细地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去班得瑞那里寻求庇护。

说话时,扬科尔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包光光能看出感激,愧疚,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泽马的反应,却和他大为不同。

这家伙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吞森兄弟!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包光光嘴角抽动了两下,心说你这家伙不是缺心眼吧?我手里还攥着人质呢,我走,人家肯干么?若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放了人质……那估计大家都不用走了!

好在总有那明白事理的——帕罗夫不等老包说话,便将此间的关系,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可泽马还是不依不饶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别犯浑!”帕罗夫骂道,“孩子的性命要紧!”

“那你们走!我自己留下来陪吞森兄弟好了!”

“我日!你这个家伙……”泽马的狗血表现虽让人郁闷,但包光光不得不承认,在他心底的某个部分,就好像烤着火一般,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他眼球发涩,鼻头发酸。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让泽马留下来了。“看着我的眼睛!”他暴喝一声,紧接着,便调动着体内所余不多的魔元力,口中语气,却变得极为轻柔。

他就好像哄婴儿入眠一般喃喃地说,“我说泽马啊!你打了这么半天,难道还不累吗?……是的,你很累了,那就睡吧,睡吧,没有人会伤害你,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一切烦恼都已经过去……”

随着他的催眠,泽马的眼神开始失焦,眼皮,也缓缓地阖了起来。包光光心头暗自庆幸——亏得这泽马不是专业的战士,除了一膀子力气之外,意志力简直烂到了家,要不然,只怕也没这么容易着他的道。

谁知道眼看就要得手,泽马手中的铁铲,却先一步落到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泽马一下子被惊醒了。他抬起手,朝自己脸上“啪啪啪啪”地扇了几个嘴巴。也不敢再看老包的眼睛,只低着头,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吞森兄弟,你,你想干……”

就在这时候,就听“嘭”的一声闷响,那泽马竟应声而倒,一头摔到了老包的怀里!

包光光抬头看时,对上的,却是一双复杂难明的眼睛——是扬科尔。正是他及时出手,一掌砍在了泽马的后颈上。

“多加小心。”从老包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泽马时,扬科尔如是说。“嗯,你们也是。”包光光抿嘴一笑、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不言中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令人操心的家伙们

“天地有正气……没钱就没天理!”

一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念白,和接下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老金就知道外面又打起来了,而且那个玩火焰的小子,八成还落了下风。

最近这一段时间,那两个小子几乎是天天打,也不分什么起床临睡,饭前便后的,反正只要是兴致来了,就谁都挡不住。而每次那个玩火焰的小子吃了亏,都会念一些让人半懂不懂的句子,然后,便勇力大增。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是输多赢少,毕竟和他放对的人太过强悍——或者说,是那支剑太过强悍吧。

起码老金混了这许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剑,居然不需要人的握持,自己就能飞起来攻敌,一招一式还颇有章法。

在脱离了人体的限制之后,那剑的轨迹变得更加的不可捉摸,而且速度飞快,老金自问换自己上去,只怕没几下就要被其在身上戳个窟窿,天知道那玩火的小子,怎么能支撑得住。

当然那玩火的小子也不是一般人——以老金的眼力,看得出他全身没有半点魔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拳脚中,偏偏夹带着大片大片的火焰,声势煊赫至极。

因此他虽然是输多赢少,但绝非只输不赢;十次之中,总有那么一回两回让他成功地冲到对手身前。

那时候,可就是他的天下了,单论近身搏击,连布鲁斯都不够他打的,这一点,老金可是亲眼所见。

其实老金并不反对这样的对战,“实力都是打出来的”这个道理,他懂。问题是那两个家伙的招式威力太强,如果要分出胜负,非要其中一个带点伤不可,因此每次二人开打,老金这心里,总是忍不住有些发虚。

——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让他怎么跟那小魔法师交代啊?

人家为了救他们全团人的命,愣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到现在还生死不知;而他老金,好歹也吃了这么多年的佣兵饭,居然连两个毛头小子都照顾不好?

想到这里,老金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掀帘子就要往外走,只可惜刚迈步,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

是布鲁斯。暗夜第四团真正意义上的团长。

“你啊!”布鲁斯呵呵笑道,“还真是操心不老呢。两个小家伙都有分寸,不会对伙伴下死手的。真要拼命,尸骨早就凉了,还等你?”

老金只是摇头:“他们太年轻,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万一动了真火……而且你知道的,那两个小家伙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尤其是那个使剑的哈比,情绪总是不太稳定。”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过去了,你认为凭你的实力,能阻止他们俩?”布鲁斯的声音,略略地提高了几度。

这一句,正好击中了老金的要害,让他颓然地叹了口气。布鲁斯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的老管家。就让他们好好地发泄一次吧,等上了路,他们再想找切磋的机会可就找不着了。”

“嗯?要走了?”

“是啊,”布鲁斯放开老金,一屁股坐在树墩上,叉着两腿,“雾柳镇太小了。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休整了半个多月,该养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正如他所说,雾柳镇太小了,小得都腾不出足够的空房,来安置这一群佣兵,让他们不得不在镇外靠近海边的地方,扎起了营寨。而且损失的马匹辎重,在这种小地方也得不到补充,若不是顾忌团里某些人的伤势,布鲁斯才不会选择在这种小镇停留。

——虽然人躲过了那场杀人的大雾,但拉车的马,却最少损失了一半,为此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几辆大车;再加上一开始就扔掉的床弩,这次第四团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必须到比较大的城市,才能从当地的“法师联合会”拿到报酬。

“我想过了,”布鲁斯说,“南边不远,就是浮冰港。我们会在那停留几天,一方面我们欠第三团的人情,不露个面有点说不过去;另一方面,还可以顺便打听班得瑞他们的消息。”

听对方这样安排,老金自然不会有什么异义,“我知道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在今天!”

“好,我去安排。”说着话,老金转身就要往帐外走。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更为响亮的喝彩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奇怪,”老金暗自纳闷,“今天怎么打这么久?”

出门见到哈比,老金才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因为那家伙,正抱着剑坐在一辆大车的车棚上,两眼出神地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

“看星星。”

“现在?”老金狐疑地抬起头,入眼的,是一轮光芒璀璨的太阳——或许是刚刚在晨雾中洗了个澡的关系吧,此时的太阳,显得格外温暖,也格外明亮。

“其实它们还在那里,”哈比说,“从未消失,也从未改变;你看不到,只因为你被表象所迷惑罢了。”

“……好吧,”老金可不想与他争论这些——对于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年轻人来说,别说青天白日的看到星星,就算在天上看到了狗熊大象都不稀奇,“替我向你的星星们问好。对了,寇维克思呢?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这寇维克思,就是寇拉拉在外行走时所用的名字了,和老包的“吞森”一样;毕竟寇拉拉的本名冰原味太重,很多时候,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哈比摇头道,“他说,要思考新的招式,所以今天休战。”

“那你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他吗?”不知道为什么,老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一叠声的催问下,哈比终于收回了目光,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道:“很简单啊,人最多的地方。”

说着话他伸出手,朝海边的方向比了一下。老金这才注意到,原来团里不少小伙子都聚集在那里,而更远处的海面上,一条清晰的白线,正飞快地从他眼中划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大鱼

老金还在那纳闷呢,就听“扑啦啦”一声巨响,竟将岸边的喝彩声都压下去了——那白线的尽头处,猛地跃起一条大鱼。它脊背黝黑,胸腹却是雪白,方头阔口,从头到尾最少有十几米长!

“杀人鲸!”老金一惊之下,险些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去。因为坡上的他看得真切,在那巨鲸背上,还附着一个小小的黑点,正手舞足蹈地攀在上面。

——不是那寇拉拉是谁?

“真该死,这下子可麻烦了!”好在寇拉拉并没有被甩下来,而是随着巨鲸一起落回水面,飞溅的水花一直迸到岸边,让岸上的看客们又一阵尖叫。

但才脱大难的寇拉拉,紧接着就做了一个让老金肝胆俱裂的举动——这家伙,居然高高地举起了右手,握拳,然后狠狠地朝那巨鲸的脑壳上砸了下去!

一拳,两拳!就好像锤子敲在老金心坎上一般,离得老远,他似乎都听到了那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于是他的头皮,也跟着一阵阵地发麻。

“妈的!不要命了?”老金来不及多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海边,一把揪住了一个叫得最卖力的。

也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跑得太急的缘故,老金一时间竟说不出句囫囵话,只用颤抖的手指,指定了海里那翻翻滚滚的一人一鱼,嘴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那被抓包的哥们相当地善解人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听懂了。“没错,”他点点头道,“那就是寇维克思,怎么,你找他有事?等等吧,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手来。”

他顿了顿,又说:“不用赶那么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之所以和那条大鱼打起来,是因为听到有人呼救……别看我,反正我是没听到,寇维克思自己说的。”

见老金似乎被唾沫噎到了,连连咳嗽。那抓包的哥们赶紧用手扶着他的后背,一边替他顺气,一边悠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啊!”老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那哥们掀了个腚墩儿,大骂道,“你们这帮混蛋!还有功夫在这里看热闹呢?他妈的赶紧帮忙啊!”

那哥们被推倒在地上,也不着恼,只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倒是想帮来着。但是老金,你总不至于让我也跳下去和一头鲸鱼撕打吧?拜托,我可是人类!”

“你身上背着的,不是弩箭?”

“我哪敢射啊!”地上的哥们叫起了撞天屈,“他们的速度那么快,万一失了准头,射到了寇维克思怎么办?不然,你叫他从鲸背上跳下来先?”

“放屁!这时候跳下来,还不被鲸鱼给吞了?”老金大怒,一脚将那哥们踢了个跟斗,刚要再踢,却被身后的佣兵七手八脚给抱住了,老金一时间挣不开身,只好扬声朝海面上大叫:“小子!别他妈的用拳头了!快动家伙!……你的斧头哪?”

“他早就用了……”身后有人弱弱地解释道,“不然,你以为他是靠什么挂在鲸鱼身上的?”

“什么?”

老金定睛一看,果然如那哥们所说——在鲸鱼后背靠近额头的位置,还露出半截斧柄;而寇拉拉,正一手紧紧攥着斧柄,将另一只砂锅大小的拳头抡得飞快,一锤锤地砸在鲸鱼脑袋上。

但相对于鲸鱼那巨大的体型来说,这种力道,不过是挠痒痒罢了,根本就威胁不到它的性命。因此那鲸鱼,在乱拳之下仍游得是欢畅无比,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鲸鱼总在附近的水域中打转,每次想往深海中拐弯的时候,便会突兀地全身抽搐,好似十分痛苦似的,于是又不得不掉头再游回来。

见到巨鲸这奇怪的举动,老金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把弩给我!”他对周围抱着他的一众佣兵说,“再给我找条够长的绳子来,快!”

他这一瞪眼,把身边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想不到,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一个好好先生,发起火来会如此恐怖,赶紧将他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手头的绳子不够长,两个佣兵还现跑回营地,抬了一大捆来。

老金将绳子接起,一头栓在了弩箭的箭杆上,而另一头,则交到了刚被他踹的那哥们手里。

“一会我喊拉的时候,你就扯着绳子,拼命往营地里跑,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回头,明白了吗?”

“我知道!”那哥们点点头,“可是,为什么?”

“那你还说知道?”老金气极,跳起来给了他一下狠的,“别管那么多,你就拼命跑就是了!”紧接着,他又扬声向寇拉拉叫道,“小子,别慌!一会注意抓住绳头,我们把你给拉上来!”

说着话,他张弓上箭,“嗖”地一箭朝海面上射了过去。

……

……

其实老金的主意,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要知道寇拉拉的处境,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骑虎难下”

——在鲸鱼背上呆着,还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鲸这东西,也一样需要浮出水面来呼吸,不用担心会把寇拉拉憋死在水里;但一旦他从鲸背上下来……那血盆大口,和排刀一样锋利的尖牙可不是摆设!

而人,无论如何是游不过鲸的,躲都没地方躲。但是,如果有另一个人在岸上拖着,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箭矢带着绳索,尖啸着向寇拉拉的方向飞去。经过寇拉拉头顶的时候,却急速下坠——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老金的射术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可惜,那巨鲸已经带着寇拉拉,离开了刚才的那片海域,只留下一条破浪的白线,与漆黑的,宛若海蛇般蜿蜒的绳索相映成趣。

“不!该死!”老金懊丧地大叫着,可紧接着,寇拉拉驾着鲸鱼,“突突突”地又游回来了。“好啊!”周围的佣兵们一阵欢呼,谁知道,那鲸鱼根本就没经过绳子的范围,从绳头大概十几米的地方,闷着头游过去了。

“该死!”这下,是几十个人一起叫了。

就这样,寇拉拉驾着鲸鱼,一会游过来,一会又游过去,闹得大伙的心是七上八下的,眼瞅着绳子要沉到水里,老金忍不住大声高呼道:“小子,快跳!”

寇拉拉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于是放开了斧柄,在鲸背上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抹流光,就好像天际划过的闪电般,掠过众人头顶,向海面的巨鲸飞了过去!

那是哈比的剑——卓拉!

第五百二十七章 哈比的种马倾向

剑,宽三指,长三尺三,没有首山之铜,纯系断剑回炉重铸;剑身上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P-a-o-s-h-u-8.c-o-M/\|

说到这里,大家也许猜出来老包当初,到底剽的是哪款游戏的造型了吧?没错,就是那号称最强力量的轩辕剑!本来他还打算在剑柄上,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的,只可惜,老包他根本就不会种地……

至于一统四海嘛……作为一个长期在各大论坛持瓢猛灌的“瓢客”,他咬咬牙,也能掰出点门门道道,但问题是这一写,恐怕没十万个字都下不来。

他就算是拿出考试前写小抄的本事,也没办法在剑柄这方寸之地上,刻十万个字啊!

因此这把“卓拉”,只能作为山寨收藏版,连仿制品都算不上。

不过这些细节外人是看不出的,因为剑飞行的速度,太快了。

似乎只是在眼前闪了一下,等再反应过来时,剑,就已经到了那巨鲸身前。它没有半点犹疑,直接“噗”的一声,捅进了那头巨鲸的身体里,直没至柄!

“好啊!”“万岁!哈比小子!”岸上众佣兵见来了强援,不由得大喜过望,一个个欢呼出声。只有两个人,在肚里暗骂了一句“笨蛋!”

一个是老金,一个是鲸鱼背上的寇拉拉。

原因很简单,别看整个剑身都捅进去了,但对于这么大的鲸鱼来说,还做不到一击致命;倒是剑本身,卡在了鲸鱼的身体里面,一时间怎么也拔不出来。

鲸鱼吃痛,一个高从水里蹿上来。正赶上寇拉拉刚撒了把,结果被这一下顶得斜斜飞起,“扑通”一声落在水里,接着,才是从天而降的鲸鱼。

虽没有倒霉的被砸个正着,但寇拉拉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因为鲸,已经发现了这个在它背后不断作恶的小虫子,正摇头摆尾地,朝寇拉拉落水的地点游去。

众佣兵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有那比较冷静的,赶紧趁人和鲸分开的机会,摘下身后的弓弩,张弓搭箭朝水上就射,只是和巨鲸的体积比起来,那些弩箭就跟牙签差不多,又能有多大威胁?就在这时候,坡顶上传来一声清喝:“瑟琳娜,出鞘!”

只见哈比手掐法诀,朝天上一指,他腰畔承自死鬼阿罗耶的那把银剑,竟“嗡”的一声跳出剑鞘,在他头上滴溜溜转了一圈,接着便化作一道银光,向寇拉拉的方向射去!

如果包光光在这里,肯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下巴都砸到地上,因为在他看来,哈比能驱动“卓拉”,纯粹是把剑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这一点,倒是和小说中“以身养剑”的说法差不多。

而从眼下的情形看,阿罗耶的这把银剑,居然也跟哈比产生了共鸣——问题就在这里了:“卓拉”既然是他的女人,又怎么会允许他讨小老婆?

……

……

其实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根源,还在老包的那本“绝世剑谱”身上。

里面“御剑术”的下一招,正是“万剑诀”!

传说中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想来哈比要是真的能“养剑三千”,练成万剑诀,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差不多了。但是,他的方向似乎有点问题。

要知道,同时娶两个女人不难,但想让这两个女人见面不掐起来,还要躺一个炕上大被同眠,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同样的道理,这哈比虽然能御使两支长剑,但绝对做不到两剑“双飞”,只能一支一支的来。而且这银剑“瑟琳娜”,毕竟是老公死了之后改嫁过来的,跟他的时日还短,因此在速度和威力上,都远不如他的原配“卓拉”。

既然更强的“卓拉”都陷进去了,哈比当然不敢再用捅的。

而割啊、砍啊这些个攻击方式,对于体型巨大的敌人来说,似乎又没什么效果——尽管剑是好剑,能割开巨鲸的表皮,但那下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皮下脂肪呢。

当然眼睛是一个很明显的弱点;可鲸鱼的眼珠本就不大,隔了那么远,谁又分得出鲸鱼的眼睛在哪?

这下子,哈比也没了主意。

于是那剑飞到地方之后,也不进攻,只远远地绕着目标转起了圈子。

可是,巨鲸才不会给他时间考虑如何下刀,只一晃眼,就游到了寇拉拉的身边,哈比脸色一变,正要不顾一切发起进攻的时候,就听到老金在下面大喊:“绳子!绳子!”

哈比闻声眼睛一亮,手中法印变动,喝声“疾!”就见那银剑浑身一震,接着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再出来时,可就不是孤伶伶一支银剑了,在它的后面,还拖了黑乎乎的一截绳子——这当然是老金刚才射入水中那根。在哈比的操控之下,剑,开始绕着巨鲸的身体飞快地穿梭,嗖嗖嗖的,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那并不是一支杀人的剑,分明是一只巧手使的绣花针嘛!

最后,还是老金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大骂道:“混,混蛋!谁让你绑鲸鱼的?”

可这时候再解释,已经太晚了。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巨鲸已开始了攻击。好在不知道为什么,它并没有如老金所想的那样,一口将寇拉拉连皮带骨地吞进去,而是用巨大的鱼尾,自下而上的那么一掀!

巨尾还没到,但一股强劲的水流已经先一步袭来,化作冲天的水柱!

千钧一发时,寇拉拉双臂交叉护住头脸,两条腿则蜷缩着,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个球状,在撞击到来的那一刻,他猛地将手脚往外崩去,同时口中还吐气开声:

“喝!”

嘭——人应声而飞。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身在空中的寇拉拉,似乎并没有受多重的伤,飞到最高点之后,他还猿猴一般灵活的转过身来,然后借助惯力,向巨鲸的背上扑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 拔河与拳

那边寇拉拉幸运地躲过一劫,岸边上却有人倒霉了——那接了绳头的哥们,早已将绳子牢牢地捆在了自己腰上。[!超。速!更。新]一见绳子没拴住人,反而绑在了鲸鱼身上,不由得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去解腰间的绳扣。

但由于他先前怕出意外,因此在腰间打的是个死结,忙乱间又哪里解得开?巨鲸这一翻身,绳索就被绷得笔直;而这倒霉的哥们,也被一股大力猛地扯倒在地,一路惨号着往大海中滑去。

一时间,大伙都惊呆了。还是老金手疾眼快,一个虎扑将那哥们抱在怀里。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在力大无穷的巨鲸面前,又济得了什么事?扑过去的结果,不过是多一个人在沙滩上打滚罢了。

好在老金的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提醒了周围的佣兵,他们赶紧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拽住了绳子,有凑不过去的,只好抱住前面佣兵的腰,一齐使劲向后猛拽。

可如此巨大的鲸,在水中的力道又何止万钧,即使一群人齐上,也依然不见得是巨鲸的对手,更何况,这些人本身又各自为政,根本无法将力量合在一起。

于是海滩上,就出现了一个极为搞笑的场景:几十个人,居然被拖得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地向大海中滑去。眼瞅着最前面的佣兵一只脚都踏进了水里,老金当机立断,大呼道:“砍断绳子!快砍断绳子!”

虽然佣兵们基本都是射手出身,现在也不是战时,但总有那么几个随身带着短刀匕首的,听到这话,便如梦初醒地掏出利器去砍绳子;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道:“不用!”

紧接着,众人的视野中便多了一个高大的背影,抢在众佣兵前面,一把捞起了水中的绳子。只见他赤膊了上身,后背的肌肉群一块块高高隆起,虽没有乌鲁的肌肉那么夸张,但也相当有看头了。

“头儿!”“团长!”一看到这个背影,众佣兵的心里便有了底,因为来者不是别个,正是他们第四团的魂,他们的旗帜——重击之布鲁斯!

布鲁斯哈哈一笑,道:“你们这帮小子,一条鲸鱼,就让你们慌了手脚么?真丢人!我们第四团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杀人的大雾,都没能收了我们的命去,难道还对付不了一条小小的鲸鱼不成?……听我的口令!”

“一二、拉!”布鲁斯放声大呼。

说来也怪,刚才几十个人还被鲸鱼拖着跑,按理说布鲁斯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济不得什么事;但实际上正因为多了他,整支队伍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还是一盘散沙,那现在的第四团,就是凝固在一起的混凝土!

“哟嗬!”随着布鲁斯的口号,队伍的步调终于一致起来。虽说这第四团大多是射手出身,但好歹也练过几年武技,力气比起普通人来,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几十人的力量汇在一处,竟硬生生地止住了冲势,与巨鲸鱼形成了僵持——人一时间没办法将鲸鱼拽上来,但鲸鱼想把人拖水里,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就是那条绳子,被两股巨力崩得“吱吱嘎嘎”作响,想来最后的结果,多半是它最先撑不住吧。

————————————————————————

而这时候,寇拉拉也如愿以偿地落到了巨鲸背上。望着岸边一群“嘿咻嘿咻”拔得不亦乐呼的佣兵,他哪还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已然成了这场拔河比赛胜负的关键。

冰原上本来就没有骑士,何况他寇拉拉,还跟某个不良穿越者相处了十几年,这一番耳濡目染下来,性子自然是恶劣无比,甚至有些青出于蓝的趋势。

尽管冰原人的血统,让他酷爱“单挑”这项有益身心的运动,但若是有机会使绊子打闷棍,他也从来都不会放过。

而现在,机会来了。

寇拉拉深吸了一口气,握拳,然后猛一哈腰,将整个上身的力量,都压到了这一拳之上。

“嘭”的一声闷响,这一拳正好命中了鲸鱼的大脑壳。鲸鱼吃痛,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在海里翻腾挣扎起来。寇拉拉及时握住了鲸背上的斧柄,没有被再次甩下去,可岸边上的人却倒了血霉——或许是疼痛的刺激吧,鲸鱼的力气好似又大了几分,翻腾间,竟将岸上不少人都拉下了水。

打头的布鲁斯,更是半截身子都泡在海里了。这一点,倒是跟寇拉拉一开始的设想不符。

“不对!”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而且这声音沙哑无比,就好像一个眼瞅就要不行的人,在交代遗言似的,可是偏偏,让寇拉拉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么打一万拳,也不过是皮外伤,只有……将聚集的力量,在接触目标的一瞬间爆发出来,才有可能……穿透鲸鱼的皮肉,在内部直接造成杀伤!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震荡……”

“震荡……吗?”寇拉拉想了想,然后冷不丁地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极为尖厉,竟将岸边众人的吆喝都给比了下去。

这,正是冰原战士的招牌“战嚎”!

当然寇拉拉的战嚎,效果远不如乌鲁可以直接伤人那么变态——要达到那种程度,更多还是看天赋的。不过寇拉拉可不是干喊,喊叫的同时,他的拳头也命中了目标。

这一次,效果和上次明显有些不同——一拳下去,那鲸鱼翻腾扭动的身体,竟突然停了一下。

“很好!声音……也是震荡的一种,但是还不够!你,注意到击打对手时,从对方身上……传回来的震荡没?”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像这样?”寇拉拉想了一会,猛地朝鲸背上踢了一脚,不过这一脚,又没有先前让巨鲸不动的效果了。鲸鱼只是吃痛,然后开始拼命地扭动。

“不对!你要感受震荡在身体中传导,感受……”话刚说到这里,巨鲸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那声音也嘎然而止。

不过刚才的话,已经给了寇拉拉足够的提示。他弯腰弓背,做了个蓄力的姿势,在身子沉入水中的那一刹那,寇拉拉又是一脚,狠狠地跺在了巨鲸背上

——或许是因为身在水中的关系吧,这一次,他可以清楚地从皮肤与水的接触中,感觉到那种震颤,正沿着自己的脚踝,小腿、膝盖一路上升。当震颤传到肩膀,这蓄力已久一拳,便自然而然地轰了出去。

“哈——”拳头就要击中目标的同时,寇拉拉吐气开声。

于是那处的海面,炸开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先祖?

“就这么……拖回来了?”看着鲸鱼那小山一般的尸体,佣兵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己的手笔。/|\泡'书'吧更新超快/|\

是的,鲸鱼死了。

搁浅之后没多久,鲸鱼就渐渐地没了气息;团里的治疗师说,那是由于它上岸之后,被自己的体重压碎了胸骨,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不过,它额头上那处深深的凹痕,可是实实在在地落入了大伙眼里。

这是人家寇维克思,生生用拳头给凿出来的——若不是他后来每次出拳,都能让鲸鱼僵直那么一小会儿;恐怕现在的结果,就会完全反过来吧?

“……穿震掌么?”以布鲁斯的见识,自然看得出除了武僧的看家绝技,再没有任何一门拳术能将目标打成“被震慑”的状态,因此他虽然是在提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寇拉拉此时就跌坐在巨鲸旁边,跟一滩烂泥似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最后那几拳,消耗会如此的大。见布鲁斯问起,他努力地摆出了一个盘坐的姿势,用刚刚建功的右拳拖着腮帮子。

“啥掌不掌的?那是‘最终冲击’,先祖七枷社的绝技!”寇拉拉倔强地拒绝了几个哥们上来扶他,道,“不要碰俺!俺这正思考呢……嗯,在思考。”

布鲁斯知道他好面子,于是挥挥手,阻止了佣兵周围的佣兵。“好吧,最终……冲击,”他笑道,“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

“俺早都会,以前光光教的。”

“是吗?”这时候,哈比已经从巨鲸背上挖出了他的卓拉,正用清水洗去剑上的血迹,“若是你以前就会,凭你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才用?”

说着话,他又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在剑上仔细的擦拭着,若是老包在此,恐怕又要腹诽这家伙装叶孤城了。

“那是俺让着你!”寇拉拉气呼呼地争辩,可看周围老金和布鲁斯的表情,显然不怎么相信。

“俺真的会,就是老用不出来。不过呢……”说到这里,寇拉拉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俺怕你们不信——其实,刚才在鱼背上,俺听到了先祖之魂的声音。”

“什么?”布鲁斯和老金的眼睛禁不住睁得溜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们两个,自然知道“先祖之魂”对于冰原战士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绝对没错!”寇拉拉信誓旦旦地说,“就是他让俺去杀的那条大鱼,也是在他的指点下,俺才真正掌握了这一招……那是个哑嗓子,听过一遍,你就必保忘不了,就好像……”

他搜肚刮肠地想找出些词句,来形容一下那个声音,但无奈肚内的墨水有限,怎么也“好像”不出来。直到一个声音道:“帮帮我……放我……出来!”

声音沙哑已极,而且虚弱得跟饿了十天半月没吃过饱饭似的。寇拉拉乍听到这个声音,便兴奋地一拍大腿:“对了,就是这个!”

“哎?谁在说话?”布鲁斯吃了一惊。

“我怎么听着,声音好像是从鲸鱼肚子里传出来的?而且……你们发现没,这人的大陆通用语好像很别扭?怎么说呢,老带着一种奇怪的卷舌音。”老金搓着下巴沉吟着,可下一秒,他就猛反应过来,“鲸鱼?……快,快救人哪!”

……

……

人不在鲸腹之中,而是在鲸嘴里。准确地说,是口腔与嗓子眼交界的地方——那个遇难者,就双手抓着鲸上颌突起的利齿,一只脚,卡在鲸鱼下颚的齿根上,晃晃悠悠地吊在那里。

不过那只脚,已经被磨得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其实那人身上的伤,还远不止如此,纵然是在佣兵界混迹多年的布鲁斯和老金,也没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嗯,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只是那些伤者,无一例外地都挂掉了;而这个人……不但活着,而且还能够开口说话。

“帮帮我……”他说,“该死,我的手没知觉了……别硬掰手指!会断掉的,捏我肘部的麻筋……就是那个小窝附近,找到了么?再往下一点……”

果然是那一把沙哑而又虚弱的声音,而且这时候,老金也明白对方的大陆通用语,发音为什么会如此奇怪了——虽然那脑袋顶上没有一根毛发,黑乎乎的像个驴粪蛋,但对方那身高三尺,腰围也是三尺的粗短体型,以及那招牌一样的凹眼鹰鼻,无不说明了一件事:这,是一个矮人。

只是老金没办法进一步判断,他是矮人中的哪个分支了。因为对方的身上,可以说没有一块好皮。

用水冲去了其皮肤上沾着的粘液,老金才发现下面居然结满了黑痂——不出意外,这是被火烧的;黑痂已经掉落得部分,则露出里面纠结的筋肉。灰不啦叽的,没有一丝血。

因为血液,早已被海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众所周知,往伤口里撒盐,是一项极其残忍的酷刑;而这个矮人,不但一身伤在海水中泡着,还要在一头巨鲸的嘴巴里挣命,老金根本就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的布鲁斯,见到这种场面也不忍再看下去,何况是那些刚入行不久的菜鸟,登时就吐了一地,让整个海滩上臭不可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天是公平的——正因为那矮人一直在海水中泡着,才让他的伤口没有化脓感染,才给他,留下了这一线宝贵的生机。

但是,若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伤势一恶化,那就是十死无生——这一点,想必那矮人自己比谁都明白。

因此他刚缓了口气,还没睁眼就急急地说:“救我!……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钱?有啥用?”说着话的,当然是寇拉拉;倒不是说在冰原上长大的他,就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而是因为老包分给他的每一个铜板,都会被他的那个不良老爹,以各种名义搜刮得干干净净。

当然,多数时候是直接用抢的。

“那,你要什么?”矮人努力地撑开眼皮,便看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不……和人类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说马鬃一样散乱的长发,脑门上那一圈一圈靛青色的战纹,和那一双古怪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凉意的眼睛。

——他居然能一只眼盯着人,一只眼盯着手中的水碗!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龇牙一乐,道:“刚才在海里面说话的,是你?”

牙齿很白,只可惜参差不齐,让人想起某种食肉的野兽。也许是感觉到威胁吧,矮人那暗淡的眼光,突然变得好像刀锋一样锋利:“你,想要学我的武技?”

“是。”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不会救我对吗?”

“俺不管他们,”少年说,“不过,俺会救!因为你是个硬汉。对了,俺叫寇维克思·滚石,你呢?”

“……摩卡多罗,”矮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扎维尔家的摩卡多罗。”

第五百三十章 一天

“我……还没死!”摩卡多罗刚刚醒转,便如释重负地对自己说。只是那话语中,还透着一种抹之不去的黯然: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报仇的资本。

他太老了,筋骨早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这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无疑是一种十分深重的悲哀。而且这一次,他伤得实在太重,就算治好了脚,也不可能再回复到以前的实力了。

尽管,他心里是多么的不甘。

叹了口气,摩卡多罗慢慢地睁开眼睛,于是寇拉拉的大脸,就突兀地映入了他的眼帘。望着这一张年轻得容光焕发的脸,摩卡多罗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嫉妒,首先当然是嫉妒——如果自己像对方那么年轻的话,再重的伤,他摩卡多罗也不在乎,因为他有的是时间重新站起来;但……如果他只有十几岁,也绝对不可能有大师级的实力吧?

说起来,人类在学习这方面还真是得天独厚,而野蛮人在战斗上的天赋,更是只能用令人发指来形容。不是么?就是这貌……绝对惊人的小子,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只凭自己口述,就学会了武僧的招牌绝技“穿震掌”!

而自己从接触到真正掌握,用了整整十年。

“呵呵呵……”摩卡多罗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他不能不笑,因为在他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却遇到了这样一个身体、资质各方面都远在他之上的小子,试问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幸运的吗?

摩卡多罗自然不知道“天无绝人之路”的说法,而且加入了“死亡之愿”的他,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信者”,但今天,他第一次对“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了敬畏。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笑过之后,摩卡多罗幽幽地问道。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被他看好的小子竟没有回答,只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不吭声呢?”摩卡多罗心中纳闷,又问了两遍,才听到那小子“吭”的一声,然后挥手擦了一下嘴角,用比他更惊讶的语气说:“哎?俺咋也睡着了?啊……你刚才问俺啥来着?”

摩卡多罗一阵无语,心说问个屁,你自己都睡着了,于是改口道:“没什么,给我点水喝。”

可是寇拉拉并没有放过他,在递水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对了,门罗门迦是谁?”

“什么!”摩卡多罗浑身一颤,那碗水,便全洒在他胸口上了。因为这门罗门迦是地底通用语中的名词,翻译成大陆通用语,正是“诅咒之子”!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名字?”

“很明显嘛……俺睡着之前,你念了这个词五十六遍。”寇拉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人,一定欠你很多钱!”

摩卡多罗一阵无语。可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张:“我昏迷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也由不得他不紧张,要知道灰矮人的名声,在大陆上可实在不怎么地,不然那个可恶的诅咒之子,也不能利用这一点,让全船的人都一齐来围攻他。

就在寇拉拉开口要说话的时候,帐篷中光线一暗,老金从外面进来了。“我说寇维克思,”他摇头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了,伤员需要休息,你在这里,会打扰到人家的。”

寇拉拉看看老金,又转头看看地铺上重新闭起眼睛假寐的老矮人,“喔”了一声,道:“咋,现在就开饭了吗?”

两人出去之后,老金瞅了个机会一把揪住寇拉拉,将人拽到一个僻静的所在道:“你真的决定了?要知道,那个矮人的来历很有问题!……还有,他真的喊了那个名字五十多遍?”

寇拉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老金一眼:“你傻啊,谁有空记他到底喊了多少遍……俺忽悠他的。”

老金被噎得一窒,眼睁睁地看那家伙摇头晃脑地离开,等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得远了。“这鬼小子,”老金无奈地笑了,正待追上去,迎面却撞上了布鲁斯。

“嘿,老金,原来你在这里,”布鲁斯兴冲冲地说,“对了,你不是去看咱们的异族客人了吗?他怎么样?”

“不是很好。”老金摇头道,“命是保住了,但你也知道,那身伤,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要想让他好起来,光凭咱们的治疗师……可没那个本事。”

“没事,反正也要到浮冰港去,相信在那里,能找到人治他的伤吧……”布鲁斯沉吟着。

“嗯。不过,今天咱们恐怕是走不成了。”

……

……

为了摩卡多罗的伤势,第四团在雾柳镇又不得不多停留了一天。

这一天的时间,能够改变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是老包的名字,在一天之内,就响彻了整个浮冰港的上流社会。

起因,当然是乌吉娜用她的歌声,征服了那一群小姐少爷,继而征服了他们的爹娘。

当知道小姑娘的歌,并不是星月组合中另一位写的,而是出自一个姓“包”的神秘人之手后,人们便自然而然的,把这个神秘的作曲者,和星月组合的名字联系到一起了。

——这日、月、星被统称为“三光”,现在有星有月了,就剩下日还空着,于是老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日先生”。而且且对一个乐团组合而言,作曲者才是真正的灵魂,因此大家对于他作为高于星月的日,也没什么意见。

结果继繁星之乌吉娜、皓月之阿方索后,又多了个“日冕”之包光光,

只是不知道当老包得知,自己得到第一个称号居然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他剽的几首流行歌曲,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哭是笑。

乌吉娜的精彩表演,给整个酒会增色不少,以至于那几个本来不怎么看得起加洛林先生的贵族,到最后也频频点头,甚至临走时,还特意向加洛林先生表示感谢。

这一点,让加洛林先生有些受宠若惊,在心中对胡里奥一行的感激,也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当然酒会再好,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感觉尽兴。比如胡里奥先生本人的生意,进展就不是很顺利。

乌吉娜甫一出场,就让里昂狠狠地吃了一惊。虽然号称“鹰眼”的他,很快就发现了小姑娘眼睛的问题;但这时候,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再没办法保持正常的状态。

后来大家互相介绍的时候,里昂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因为他很怕。他怕只要自己一说话,对方就会把他给认出来;尽管里昂这个名字很普通,只要不和“鹰眼”联系到一起,就谁都猜不到是他。

但问题是,乌吉娜都在这里了,那包光光还会远么?

第五百三十一章 改变的、被改变的

在冰原的时候,里昂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与那人敌对的一天。因此在他的眼里,老包只是一个懒惰的,不怎么称职的领袖,一个时常会迷惘,却能够让别人安心的大孩子。

但是,自从他做了那一个决定之后,便不得不重新审视那曾经熟悉的“大孩子”了。

然后他便吃惊地发现,原来自己,竟从没有真正看透过对方。是的,那人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都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你似乎是懂了,但实际上,每次都离猜对还差上那么一点儿。

最恐怖的是,每一次,最后的事实都证明,那才是正确的。这一点,看看滚石村的变化就知道了。

在外来者中,里昂算是到的比较早的,那时候的滚石,除了一间大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而且他知道,在更早的时候,一场莫名的大火,几乎烧掉了村子中的一切,那间大屋,还是后来才建起来的。

可是才几年的功夫,本来一无所有的小村,就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小镇。若论繁华程度,甚至比北地许多人类的小镇更强上几分,用那人的话说,就是冰原第一个“物资集散中心”。

这种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里昂不知道,好像那春风吹拂过的大地,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契机。

就是这种不声不响的手段,才让里昂更加害怕。

——一个孩子,就可以在几年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在物资匮乏的冰原上建立起一个小镇,那么,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当年的孩子长大后,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更何况,“背叛者”这个名头本身,就足以令人心虚了。

所以在里昂的潜意识中,当然是巴不得这辈子再不用见老包的面,于是他躲着老包,躲着乌吉娜,并且试图躲开所有与老包有关的一切——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趋势,但他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即使在之后的谈话里,得知了胡里奥与乌吉娜走在一起只是偶然,但他抽身而退的心思,仍没有任何改变。

因此里昂走了,走得毅然决然。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雨,随着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

只是在走之前,里昂眯着眼望着客厅外迷茫的雨线,对送他出门的胡里奥说:“照顾好和你同来的小姑娘吧,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改变你的人生。”

胡里奥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这句话,还以为是一种例行的恭维,毕竟他能看得出,里昂对小姑娘是谈不上喜爱的。于是他回过头来,和一群同样被风雨阻在此地,无法回返的“大人物”们寒暄,扯皮,周而复始,

——尽管让他留下来的理由已经走了,但是,他更没有理由顶风冒雨地往回赶,不是么?

但是第二天风雨过后,他就知道里昂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的别墅,被人家给烧了。

曾经别致的小楼,左半边只剩下了黑漆漆的框架,右边看着还算完好,甚至连楼的外侧都没有被熏黑,但在胡里奥看来,这种“完好”,无疑是一个极为辛辣的讽刺。

“谁干的?”胡里奥气得是手脚冰冷。

他可以不在乎一栋别墅的损失,但房子都被人烧了,绝对会让他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若不是在人前还要保持风度,天知道现在的他,会不会真个跳起来骂街。

“纵火之人已经被抓住了,但我想,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说话的,自然是胡里奥的随身保镖——动先生。虽然他是负责胡里奥本人的安全,但雇主的房子被烧了,他脸上也不见得怎么光彩。

“怎么说?”

动先生踏前两步,指着白玉阶上一块醒目的焦黑道:“这是被火烧的,而火点周围,并没有任何倒塌下来的杂物。这说明,火是在台阶上凭空燃烧。当然这一点,普通的火油也能做到,但不要忘了,昨天的那一场冰雨。”

什么火,能在冰寒的大雨中燃烧,还能把石头烤成这个样子?

“你的意思,”胡里奥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方是魔法师?还是对火系法术造诣极高的那种?所以卫兵们抓起来的,只是个替死鬼?”

“不一定。”动先生摇头道,“普通人其实也能做到这一点,只要他手中,有炼金师特别炼制的强效火油!这种火油我曾经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不久之前。”

“嗯?你不是刚从冰原回来吗?”

“是的先生,”动先生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就是在冰原上。”

“……算了,再这么猜下去也没什么用。如果一会儿来人,让他直接把消息送去大桥旅店。”胡里奥不置可否地点着头——现在的他,是该考虑下住哪的问题了。

一旁的小保罗,也被这一片残垣断瓦惊得目瞪口呆;他很想找到什么词句去安慰一下眼前的胡里奥,可即便是伶牙俐齿如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该说什么。

最后反倒是胡里奥先来安慰的他。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胡里奥自嘲地说,“不是么?至少火烧起来的那一刻,我并不在房间里……上车吧,先送你和咱们的小公主回去。”

马车跑得无疑比走快,来用了近一个小时,回程连半个小时都没用上就到了。只是破耳朵巷实在太窄,马车驶不进去,不得不在巷口就与胡里奥分别。

搀着一身公主裙装的小姑娘回到于贝卡家之后,保罗·多曼努尔本来还想着多盘桓一会的,但见乌吉娜有些疲惫,只好无奈地起身告辞——毕竟以他和对方的关系,似乎还轮不到他来照顾。而且那头奇怪的狼,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正死死地盯着他。

和小保罗想象中不同的是,狼虽然在冰雨中待了一夜,但那银色的皮毛,仍旧是油光水滑得令人赞叹。

下楼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费舍尔大婶。大婶如往常一样,一见他就咋咋呼呼地说:“哎?你怎么这身打扮?于贝尔呢?”

小保罗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还穿着胡里奥给他的礼服呢。“怎么,我就不兴有身好衣服?”他揶揄着回了一句,问道,“怎么,于贝尔他回来了?”

“是呀!就在你们昨天走后不久……不过看他那样子,好像在外面触了什么霉头,衣服破破烂烂的,还带着伤。”说到这里,费舍尔大婶似乎想起了什么,埋怨道,“你到底把人妹子领哪去啦?人家于贝尔都找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保罗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看眼前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派头的大婶,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你……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线

小保罗是多么希望对方的答案,不是他隐约中猜到的那一个,只可惜,几乎每一次胡里奥先生找他,都是纳吉那家伙过来喊的人。|/\P-a-o-s-h-u-8.c-o-M/\|

——那个纳吉,不但标新立异地往后领子中插翎毛,而且人在巷子口,就开始大声嚷嚷,试问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费舍尔大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于贝尔那小子,把人家房子给点了?”

“收声!”小保罗吓了一跳,要知道,此刻他们人还在于贝尔家里,而楼上,就是小姑娘乌吉娜。保罗神色仓惶地去捂大婶的嘴巴,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于贝尔大哥……他出事了么?”乌吉娜的声音,在楼上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咚”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砸到了地板上。

两人心中一惊,赶紧三步并两步抢上楼,却正好见到乌吉娜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腿就往楼梯口冲。费舍尔大婶一把抱起小姑娘,连连给保罗打着颜色,那意思,你赶快想办法解释啊!

保罗一时间也慌了,他抓着头皮,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那什么,刚才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成为事实啊!而且你于贝尔大哥,也不一定找得着胡里奥先生的府邸……”

但这种拙劣的借口,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所以说到后来,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好安慰说上胡里奥那边去看看情况,然后逃也一般地出了小楼。

一路上,小保罗这心里就好像揣着一团乱麻,明明天上艳阳高照,但他偏偏感觉身体中,凉意一股接一股地往外直冒,当跑到大桥旅店,他才发现身上早已经被汗湿透了,只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热汗还是冷汗。

迎宾的侍者见他一身礼服价值不菲,自然不敢阻拦,任由他愣头愣脑地闯了进去,望着旅店内宽阔的大厅,小保罗一阵茫然——这要他到哪儿去找人呢?

刚要到柜台前去询问,那背插翎毛的纳吉,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一把拽住了他。

“哎?你怎么在这里?……正好,主人刚刚还找你呢!”纳吉说。

跟着纳吉拐来拐去的上了二楼,来到了胡里奥先生的房间。“进去吧,主人在里面。”纳吉说。

出乎小保罗意料的是,屋里就胡里奥先生一个人,连他的贴身保镖“动先生”都不在。让小保罗坐下之后,胡里奥先生反而从宽大的会客桌后站了起来:“你来得这么快,莫非是知道了?”

“是。”

“我听说,那于贝尔是你的老邻居?”

“是。”

“看你这样子,”胡里奥先生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喽?”

“是……不是!”小保罗猛地醒悟过来,按说他和于贝尔之间的关系也只是泛泛,撑死碰到了互相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毕竟于贝尔这家伙底子不干净,对谁都刻意保持着距离,平时,也没见过有谁和他走得很近的。

但为什么,一听说这家伙出事,自己就慌了神呢?小保罗百思不得其解。

他那里冥思苦想,胡里奥先生却似乎明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胡里奥说,“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这里面水太深……嗯,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说着话,胡里奥从会客桌上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递到小保罗手上。

那上面,是一张少女的画像。

小保罗一打眼,就知道画的是乌吉娜,因为画得实在是太像了;唯一和真人不同的是,画中人的眼眸中,还透出一丝倔强的坚强,瞧着让人心疼——想来,那应该是她的眼睛还完好的时候吧。

只是……画像下面那醒目的“寻妻”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小保罗的思绪又是一阵纷乱。

“……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寂静岭——原码头区暗巷街假面军团联系,必有重谢!”胡里奥那低沉的声音,将小保罗从失神中拉了出来,“如能将人送回,酬以千金!”

头天晚上鹰眼里昂临走的时候,便说过这个小姑娘会改变他的命运,没想到一语成箴——才刚过了一个晚上,他的房子就被人给点了。胡里奥当然不能再等闲视之,于是,他便派人暗中调查小姑娘的身份,没想到人刚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手上还多了这么一份东西。

“还记得昨天咱们在马车上,看到有假面军团的人在贴告示吗?喏,就是这个。”胡里奥缓缓地说,“只是一场风雨,基本都损毁了,估计剩下的并不多。”

“您是说,乌吉娜的……‘亲人’,就在这假面军团中?”小保罗咬着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丈夫”这个词。

“亲人?只怕未必!”胡里奥冷笑道,“一千枚金币,放到哪里都不是个小数目,你不觉得只是为找一个人,这赏格有点太高了么?哼哼……还不如直接用‘通缉’这个字眼呢!”

小保罗一想也是。要知道浮冰港的物价,在整个大陆都算贵的,可即使这样,一个银币也能让他吃上一顿相当不错的午餐,最起码有鱼有肉,还有佐餐酒。

而一千枚金币,就是十万个银角子,这是什么概念?足够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过几辈子!

哪怕他躺床上什么都不干。而乌吉娜,只是一个歌者,再优秀,名气再大,也逃不出优伶的范畴。如果她真有如此有钱的“亲戚”,会让她来干这个?

“大火、炼金师秘制的火油、被天价通缉的歌女、神秘的军团、以及态度不明的血十字兄弟会……虽然不知道是冲着谁,但我的确,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胡里奥的目光穿过墙壁,聚集在远方的某个角落,“一定有那么一根线,能将这一切都穿起来,只是我还没有找到罢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老包的寂寞

可不是有一根线呗?媳妇是某人的媳妇,军团是某人的军团;在红十字会里,某人是大当家;甚至连放火用的火油,都是同一个“某人”,亲手交到于贝尔手上的。

而这个人,除了老包还能有谁?

——为了在摩卡多罗手底下保命,行动不便的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提高于贝尔等人的战力。因此不管是火油、石灰、还是他腰包里各种药剂,他都是绝不会吝啬的。

不但如此,他甚至还塞给了于贝尔一瓶异形血液。好在于贝尔当时就给用了,不然这一次,恐怕就不止是放火,还要再加上杀人了!

说起来于贝尔会跑去胡里奥家放火,还真的就是个巧合——要知道当时,他是和摩卡多罗一起落的水,自然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死,又哪能不担心“灰矮人猎头者”的报复;因此刚脱大难,他就心急火燎地赶回家中,结果,却发现乌吉娜不见了。

一打听,才知道人是被胡里奥的人给带走的。而这个胡里奥,在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成天围着索菲娅的裙子转,早已让他打上了“好色”的标签。

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指望那于贝尔能有什么理智?

这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刚刚大战一场,浑身血气还没退去,就这么杀气腾腾地去要人,两边不打起来才怪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那把火,也算是某种必然的结果吧。

而作为这一切源头的老包,当然不可能知道几瓶火油,就给他惹下了如此之大的麻烦;现在的他,还在红十字会驻地的贵宾厅中,抱怨着人生寂寞如雪呢。

……

……

当然他的“寂寞”,其实是能跟无聊划等号的。

是的,就是无聊。

这世界什么都好:山美水美,空气清新;不管是猪肉还是美女,统统都是没注过水的;唯一不好的只是,这娱乐项目实在是太少了。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也没有意甲联赛;迪厅歌房桑拿之类的更是一个都找不着,就剩个酒吧能消磨时间,他平时还不怎么爱去。

看书吧?可是千篇一律的骑士小说,早已让他倒足了胃口,还不如流晶寄给他的魔法笔记来得有吸引力。于是郁闷的老包,就只好学习、学习、再学习。

——要不怎么说在异界修炼的进步快呢,这若是在地球上,凭他的性子能一天到晚窝在实验室里才怪。

不过说到书,他挎包里倒是有一本特别的。它的内容,其实和一般牧师成天捧在手里的《神语》没有任何不同,特别的只是,那每天一次的神恩术。

老包如今的“座上宾”待遇,跟着本书的存在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因为他几个小时前才用这个神恩术,至少救了两条性命。

其实他是三个人一起救的——两个挨炸的倒霉蛋,外加那个他用来杀鸡儆猴的潜行者。

一般人可能以为“神恩”是个单体神术,并且作用范围只能是施法者自身,但在老包眼里可没那么些臭规矩。想当初,他就曾用那本书救治过洁西卡这个“他人”。

之所以神术在老包手里,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因为他对神术的认识不同。

老包本身是无信者,从没有“神设定的规则不可更改”之类的概念;而且在他看来:神术,说穿了也不过是一种更高级的精神能量,和心灵之光,AT力场之类东西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若硬说有,大概心灵之光是一个人相信,而神术,是一群人共同相信的结果。

仅此而已。

既然是能量,就有操作的可能。在心灵之光的引导下,神恩的能量,被平均分为三份,罩在了那三个倒霉蛋身上。

正如包光光所预料的那样:神术治疗,对于一切外伤都有特效,但对于内伤、骨折之类比较隐晦的,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而且本来是用来治疗一个人的能量,硬被他分做了三份,摊到每个人头上,难免会有些“药效”不足。

所以当白光渐渐散去之后,只有一个受伤最轻的兄弟醒了过来,另一个受伤较重的,和那潜行者哥们依然是昏迷不醒,只是暂时吊住了一口气而已。

这种重伤员拉到泰卢福特抢救,显然是来不及的,相比而言,浮冰港就要近得多了,于是老包出了一个看起来挺馊的主意——将两个重伤员,托付给了那一群矿工。

一来伤员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二来由于要驮运伤员,势必就要留下一部分马匹,这样红十字会的众人,就没有足够的马匹继续追击矿工们,即使他们反悔了,有伤员在手,矿工们也相当于多了一张“护身符”。

但,仅仅是护身符那么简单么?

当然不是。要知道浮冰港可不比别的地方,这么一群人带着两个重伤号进城,不被卫兵诘问就出了鬼了。杨科尔他们没根没底,这种麻烦当然是惹不起的,除了投靠老包,他们没有第二条路走。

在路上偷偷把人扔了也不行。毕竟人是老包托付给他们的,而老包又对他们这一群人有恩,如果杨科尔这么做,他的威望势必会受到影响——没人会希望自己的领导,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若真那么干,队伍就离分裂不远了。

到时候,恐怕泽马就第一个不答应。

其中的道道,想想就不难明白,可即使你完全看透了,也不得不按照布局者定好的路线来走,这,就是典型的“阳谋”。

不知道扬科尔是否想到了这一层,反正人交到他手里时,他递过来的眼神,可是相当的复杂。

矿工们带着伤员们远去暂且不提,咱们就只说老包:由于有了马匹代步,本来要走上整整一天的路程,半天就到了——当然老包的骑术属于惨不忍睹型的,他所谓的“代步”,说白了就是放了个漂浮术,然后用舌头在马屁股后头拖着;而在他身后,还拖着两个同样用漂浮术飘在空中的“茧”,远远看去,就好像三只巨大的风筝。

如果就这么进入红十字会的驻地,不闹出轰动来那才有鬼,因此在这之前,老包就将手上的人质给放了。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别人见老包给他们面子,自然不会太过于难为他包光光。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鹰眼里昂,居然不在,此时驻地中管事的,是一个叫“路易威坦”的家伙。

他哪知道,此时里昂人还在浮冰港,正为了所谓的“生意”四处奔忙呢。

第五百三十四章 路易,和红十字的“红”

里昂与胡里奥的会面是秘密的,并没有告诉几个人知晓,因此老包一连问了几回,都说不知道里昂的去向,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他们知道,恐怕也不会告诉老包一个“外人”吧?

毕竟老兄弟不可能来做“迎宾”、“知客”这种活计,而新加入的,也不认识他包光光是老几啊。

至于现在主事的“路易威坦”,老包是没有半点印象的,想来多半是才加入不久的吧。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为免节外生枝,老包还是绝了和这人先见一面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在贵宾厅中等着里昂回来。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想错了——如果他真的见到了对方的面,就会发现这个“路易威坦”,他不但认识,而且还是老熟人。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总和里昂凑在一起的那个小个子治疗师!

想当初老包第一次“精神狂暴”,就是这家伙“主治”的,只是老包的病情太怪,他没能治好就是了。后来请来了远山的木灵开,才算是搞定。

再后来,这治疗师就一直没有露脸的机会,而且在冰原时,其人也并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因此老包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许偶然间也听到过,只是某包从没有用心去记吧。

但是身为治疗师,路易威坦有一点是任何职业都比不了的,那就是深厚的“人脉”。

是个冒险者,就备不住会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时候你首先会想起谁?牧师?那恭喜你,因为你不需要和钱包商量什么……所以说,治疗师结“善缘”的机会是最多的。

只要他的手艺,比所谓的“兽医”强那么一点,并且没有胡青牛的“见死不救”、或是平一指“医一人,杀一人”那样的臭规矩就行。

所以,在冰原默默无闻的路易威坦,出来后却能够扶摇直上,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成了里昂的左膀右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既然是被里昂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是他嫡系中的嫡系;而且和这个总让人看不透的“大当家”比起来,显然是目标明确的里昂,更加容易伺候。

最关键的是路易威坦很清楚,只有里昂,才能实现自己的野心,而那个还没有定性的孩子……够呛。

因此在得知驻地中,来了一个要命的人物之后,这路易威坦的第一反应,就是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会来此?难道说,是那次安东尼的事泄露了风声?……不对呀,要是‘他’知道了一切,更没有理由孤身犯险才是。”

心里盘算,路易威坦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正在汇报的贝尔·加洛林一抬头,刚巧发现了他脸色的变化,不由得吃了一惊:“您怎么了?啊!难道,难道那少年真的……”

“闭嘴!”路易威坦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一个高蹦起来,猛地拉开了书房的门,探出头左右看了一下,确认了的确没有闲杂人等在附近,这才算放下了心。

回来时,路易威坦就没有再坐回贝尔身边了,而是将身子,缩在了那张宽大的桌案后面。那里,只有唯一的一把椅子,而那把椅子,是属于二当家里昂的。

二当家不在的时候,虽然让这路易威坦替他理事,但路易威坦从来都没碰过那张椅子,每次接待会里的兄弟,都是和对方一样,坐在客位的。

但这一次不同,他居然……坐到了主位之上!

午后的阳光,已经转到了另一面去。因此虽然旁边就是窗子,但那个座位,仍深陷在阴影里,而座前厚实的沉木桌面,却在阳光的映照下红得耀眼,红得妖异,直令人触目惊心。

尽管没有亲身经历,但贝尔也曾听会里的前辈说过,当初夺取这份家业的时候,是经历了怎样的杀戮。

——就在这里,就在这间书房中,前主人的四个护卫相继饮恨,而那家伙本人,则饮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或许那桌子红得如此古怪,正是因为吸饱了鲜血的缘故吧?

就好像……墙上那个代表了欲望与铁血的猩红十字。想到这里,贝尔·加洛林这心里早已发寒,可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除了你,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呃……”贝尔·加洛林心头一凛,冷汗顷刻间湿透了内衫。他咬咬牙,最后猛一点头,“有的!和我一道的兄弟都知道了。而且您知道,杜克的人缘一向很不错,回来时不少兄弟都跟他打过招呼,因此……”

话中所说的“杜克”,就是那个里昂的弟子。他特意点出这个人,就是想让对方产生顾忌——你要动灭口的心思,难道还能连二当家的弟子也一齐灭了不成?

果然听了这话,路易威坦半天都没有做声。诺大的书房中,只剩下贝尔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好像那受了伤的野兽。

就在贝尔·加洛林的承受力,眼看就要到极限的前一刻,对方终于说话了。“那么,杜克现在人在哪里?”

“在贵宾厅陪着‘客人’。”

或许是他用了“客人”这一字眼,让对方感到满意吧,短暂的沉默之后,路易威坦终于挥了挥手,道:“好了,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对了,顺便把奇拉维特叫来。”

说罢,他再也不看贝尔·加洛林一眼。直到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不可闻,路易威坦才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对着面前袅袅上升的白气道:“伙计,这次……真的是大麻烦了。”

“是有点麻烦呢。”

出人意料的,空气中,居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与他应和。而且这个声音浑厚低沉,充满了一种阳刚的魅力,比起那阿方索来,恐怕也不差半分:“不过,咱们平时都是怎么应付麻烦来着?”

“这次,怕是不行。”路易威坦摇头说,“要是人不明不白的出了事,肯定是要算在我头上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红十字会的大当家——这‘弑主’的罪名,我这小体格可背不起。”

“那你打算怎么办?”

路易威坦沉吟半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难道你打算等里昂回来再动手?……是了,这样背锅的人就成了他;而你,就可以趁机公布他的罪行,然后以替某人报仇的名义,取而代之?”

那声音虽然说得轻佻,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字字诛心!路易威坦听完,心脏也猛地收缩了一下。可紧接着,他就恢复了正常,哈哈大笑道:“你这家伙,还是和一样那么不正经!”

他揉了揉脸,才继续说道:“我说的等,是等待时机。你没听刚才贝尔说吗?‘那个人’把咱们的客人打了,而且……据说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没醒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 枝节

“我受不了啦!”一声怒吼,在驻地的贵宾厅中突兀地响起,惊飞了倦鸟无数。

门外负责“保安”的兄弟听到了,赶紧三步并两步跑了进来——开玩笑,人可是上面交代过的,出了任何纰漏,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别看里面那家伙年纪小,人家可正经是个魔法师呢。

想想会里的施法者统共有几个?哪一个,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会里从上到下都得当大爷供着;这样的人,他又怎敢怠慢?

“请问阁下……有什么需要吗?”

“需要?你还真好意思说啊!”老包黑着脸,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自打他住进来之后,除了那个“阿杜”的过来陪他说了几句话外,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杜克是里昂的徒弟,管着一大摊子事,当然不可能总陪着他;而他自己身份未明,人家不希望他看到基地太多的秘密他也能理解。可问题是,现在眼瞅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怎么还没有人给他送饭呢?难道,这帮人都不知道人是需要吃饭的吗?

“我说……你们这不是拘留的话,是不是就不给窝头?”老包望着冲进来的守卫,劈头盖脸的问。

“那个……窝头是什么?”

“……就是钻了眼的干面包。”老包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解释道。那保安哥们也是机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陪笑道:“原来阁下是饿了。不知阁下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吩咐伙房去给您准备……”

“不用太麻烦。”老包眯着眼,坏笑道,“澳洲的鲍鱼……或是四斤重的龙虾,你们看着上吧。”

对方登时就傻了眼——虽然不知道澳洲是什么地方,但龙虾这玩意要是长到四斤,那不成魔兽了么……

“没有是吧?”老包理解地说,“没关系,要不你给我来个鱼锅饼子、一个宫爆肉丁、一个老醋四样,一个尖椒豆腐皮;对了,最后再添个西红柿鸡蛋汤。四菜一汤,这要求不高吧?”

这么听着是不高,毕竟这几个菜,都是他前世经常吃的,基本上是个馆子都有,但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人家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你让他上哪弄去?

看着小保安满头大汗地站在那,两眼翻白眼看就要晕倒的样子,老包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心说难为一个门卫也没意思,于是他放缓了语气道:“也没有是吧?没关系。牛排你这里总有吧……红酒我不太喜欢,随便来点甜酒佐餐就行。”

那守卫一听如蒙大赦,擦了把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说:“牛排……怕是也够呛,猪排行么?而且酒这东西需要上面批条子,很麻烦……”

包光光:“……”

人这种东西,其实很好养活,一切所谓的品味档次都是惯出来的。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老包最终还是妥协了——要是对方真的连猪排都没有,没准他干面包和白开水也行。

……

……

一有了念想,这时间就会过得很慢,貌似这就是所谓的“相对论”?老包不知道,反正对现在的他来说,时间的确是比之前更难熬了,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不住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本来老包很鄙视饭馆中,那些菜没上来,就掰开了筷子来回蹭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倒是很能理解人家急切的心情。

这也难怪。要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就在扬科尔那垫了个底。但矿工们的食物本就有限,他也没好意思敞开肚皮海吃。

而今天白天,又是打斗又是赶路的,哪个不是消耗体力的大户?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这一天的遭遇,也让老包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以后再出门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带上几天的食物。“就是不知道,这世界的军粮是什么样的?如果好吃倒还罢了,可要真的难以入口……老子是不是该整个压缩饼干出来?要不巧克力也行,或者……统一面,非常面?”

就在老包饿得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一阵嘈杂声将他惊醒。“还不错。”老包暗暗点头道,“和一般的餐厅比起来,这次还算是快的了。”

可等了一阵,也没见饭菜送进来,老包心里纳闷,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而是几个矿工闹事,将看守他们的狗给杀了。

“这里昂在搞什么东西?”包光光皱起了眉头,“昨天刚碰见一帮逃跑的,今天这又闹事……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难道他就不明白,他这样做,和用屁股塞火山口有什么区别?”

那守卫见他脸色不预,还一个劲地安慰:“阁下放心,您在行馆中还是很安全的,像这种小事……”

“我去瞅瞅行不?”

“哎?……这个,怕是不妥吧。”守卫一愣,心说这算什么情况?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不行,但守卫也知道有人闹事,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露脸,正打算砌辞婉拒呢,就见那魔法师“嗖”的一声,蹿出老远去。

“这什么魔法师啊?跑这么快?”守卫一头黑线地抱怨道,可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来,来人啊!有人逃跑啦!”

于是行馆门口一阵风声鹤唳。

老包才不管他捅了多大篓子呢,只闷着头往声音传出的地方冲。毕竟在他心里,这些都属于“自己人”的范畴,因此他压根就没在意自己是被软禁。

跑不多时,就望见一群人聚集在旗杆底下,旗杆上红色十字旗高高飘扬,可老包怎么看,怎么感觉着像前世某岛国的国旗(西边那个),不由得暗叫一声晦气。

几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有老有少,想来是那闹事的矿工了;而另一群携刀配剑的,显然是红十字会的兄弟。

那领头的老包还认识,正是里昂的弟子杜克。

这杜克的观察力相当敏锐,远远地就认出了老包,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行馆那帮人都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这家伙跑出来……唉,恐怕这一次,又要横生枝节了。”

于是当老包气势汹汹地大吼了一声“住手”之后,杜克便无奈地整了整领子,踏前两步就要说话,可谁知道。对方居然压根就没理他,而是一阵风般地从他身边掠过,直奔……拖在地上的那条死狗!

第五百三十六章 忽悠,又见忽悠

“这是谁干的?”老包一手托着狗尸,冲着众人满腔悲愤地大吼道。瞧那架势,简直跟要吃人似的,让杜克心头一阵发虚。

他这才想起来,路上对方曾说过家里养了一条叫“老布”的狗——自己养狗,当然看不得别人杀狗了,难怪这家伙会如此失态。他忍不住瞪了那几个被绑着的矿工一眼,清了清嗓子就要上去安慰。

可没想到,对方这时候又说话了:“混蛋哪,这么好的食材,怎么能搁地上拖着?不知道狗肉带皮才是最正宗的吗?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食,食材?”杜克险些没被他闪一跟头。

“没错!”老包理直气壮地说,“要知道狗肉性燥,秋冬交际天气转凉的时候吃,最是滋补;而黑黄褐白花五品中,又以黑狗为上——这要还不是顶级的食材,什么才是?”

“不会吧……”杜克身后的一个哥们怀疑地说,“狗肉我们也曾经烤来吃过,味道也不错,但似乎……没你说得那么好啊!”

老包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烤?好东西到你手里,就这么给糟蹋啦!你难道没听人说,狗肉滚三滚,众神也要站不稳吗?所以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炖!”

“而且这炖,也是有讲究的,可不是烧开了水往锅里一扔就得……”接着,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如何杀狗。才能保持肉的鲜嫩;如何去除狗肉的腥味,如何添水以避免狗肉煮焦——要知道狗肉这玩意和别的肉不同,一旦煮焦了可就奇臭无比,令人难以下咽。

包光光抖擞精神,一通神侃,唬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而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了。

——后来者大部分都是矿工。倒不是因为他们好奇凑热闹,而是先前被特意唤来的。毕竟杜克他们要杀鸡儆猴,严惩肇事者;若是没人看着,那还杀个什么劲啊?

说到最后,老包已经是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笑道:“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手试试看。今天正好赶上有食材,我现场做一次,大伙不就都会了嘛!”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黄澄澄的金币,塞到杜克手上:“这狗呢,就算是我买下了。谁也别跟我争啊,谁跟我争,我就和他拼命!”

众人见他瘪着嘴,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的模样都觉有趣,唯有那杜克捏着金币,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要知道狗本是他打算用来作为证据的,这家伙……却要拿来做菜吃?

这不着调,也该有点限度吧!

可直接拒绝,似乎又不太好。正为难间,就听老包又道:“别小气嘛。反正你要惩罚的是人,又不是狗;有没有尸体能咋的?……对了,你到底要怎么惩罚那几个人啊?”

杜克定了定神,道:“喔,这个。按会里的规矩:闹事之人,是要吊在旗杆上示众的。”

老包暗中咂了咂舌,心想这一招可够毒啊!这眼瞅着已经入冬,正是夜寒深重的时候,那些矿工衣衫本就单薄,再挂旗杆上吹一晚上西北风还有命在么?

想到这里,老包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嘁,这是哪个裁缝出的主意啊?吊顶上不疼不痒的,又算什么惩罚?”

“那阁下的意思……”

“要我说啊,就应该让他们给咱们处理狗肉,但做好了之后,就是不给他们吃,让他们白出力,吃不着;眼馋死这帮家伙……这,才算是真正酷刑嘛!”

包光光说得是摇头晃脑,那边杜克却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这才是馊主意好不好?刚要出言反驳,就见老包“忽”地欺到近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你既然是里昂的弟子,观察力一定很不错了?”

突然从嬉笑怒骂,一下子变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杜克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好吧……怎么?”

“那么,”老包略略地顿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那群矿工们的眼神?”

声音虽轻,却如那晨钟暮鼓,振聋发聩;让杜克不由自主地将眼神,投射到周围那一群衣衫褴褛的矿工脸上。

——那是一张张由于缺乏营养,而失去血色的脸;黄的蜡黄,白的惨白,再配上呆滞的表情和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就跟僵尸没什么区别了……不!不止是空洞!在那一双双眼睛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杜克的双眼。

怨毒!仇恨!还有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个人的情绪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十个,百个这样的眼神加起来,却能让任何勇者都禁不住为之战栗!

何况,杜克还只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年轻人,而且身为“观察者”的他,又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杀戮。于是他脸也白了,手脚也哆嗦了,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若不是老包扶着,只怕早已软倒在地上了。

“你……明白了么?”老包的声音,幽幽地有如从天际传来。

“杜克!杜克!你怎么了?”身边几个红十字会的兄弟也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他们是被杜克的反应吓的。

“我没事。”惊魂乍定的杜克摆摆手,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道.“只是看到了一些东西,有些感慨罢了……真可笑,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注意到?”

其实,那是他早没认识老包。准确地说,若老包不在这里的话,兴许他一辈子都注意不到——因为事情的真相是:就在杜克扫视那一群矿工的时候,老包,偷偷地对其放了一个单体的“恐惧术”。

以老包的等级释放低级法术,要瞒过一群非施法者并不难,而唯一有可能识破他把戏的杜克,还被他的话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但仅仅是这样,并不能救那些矿工的性命,于是老包趁热打铁地说:“所谓驭下,说穿了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点都不难;难就难在得分清什么时候打巴掌,什么时候给枣;亦或者,谁打巴掌,谁给枣。”

“你身为里昂的弟子,总有一天,是要独当一面的;那些打巴掌得罪人的事情,叫别人去做就好了嘛。你所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施以恩惠,让手下感恩戴德……就比如现在。”

“那么,你……”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轻柔,就好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一般,“会给枣吗?”

第五百三十七章 似是故人

“我应该怎么做?”此时的杜克,早已是六神无主,就跟溺水的人一样,哪怕身边漂浮的是一根稻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握住。

何况在杜克眼里,老包的形象早就变了:如果说以前,只把他当成一个实力强横,但脾气古怪的魔法师,那现在更多的,则是一个游戏风尘的智者。

有问题,找智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而他的智者果然不负他所望,给了他一句真言:“拆穿我,但要赞同我。”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有点自相矛盾,但杜克还是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毕竟若不是精明剔透之人,压根就没办法成为观察者,更不用说获得里昂的青睐了。

“嘿,”杜克状做不屑地扬声道,“阁下的主意也不怎么样嘛!不过……念在他们都是初犯的份上,就这么办好了。”末了,他还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是这样么?”

老包低声笑道:“有那么点意思了,但是还不够。”

“不够?”杜克刚要发问,可周围的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毕竟听见他俩说话的,只是周围寥寥几个人,且都是杜克的心腹,自然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什么疑义;但其他红十字会的兄弟,在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终于大哗。

“我说杜克兄弟,你这样,怕是有些不妥吧!”一个背着双手剑的大胡子越众而出道,“按照会里的规矩,逃跑肇事者,可是要吊起示众的;你这个先例一开……”

见有人跳出来搅局,老包不怒反喜,心道这下够了!

他暗中给杜克递了个眼色,施施然地走过去,拍着那大胡子的肩膀说:“不是我说啊,兄弟。这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嘛……而且立规矩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管理,要是立了规矩之后,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那只能是这规矩本身有问题嘛。”

那大胡子一时无言反驳,干脆无视老包,只盯着杜克道:“若放过他们,恐怕没法向路易威坦先生交代吧?”

“路易威坦?”老包皱起了眉头,“这人是干嘛的?我们杜克兄弟身为鹰眼里昂的弟子,里昂不在的时候他最大,干甚么要向别人交待?”

“你——”这下那大胡子可没办法再无视老包了。他上下打量了老包一眼,又惊又怒道,“阁下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会里的事?”

见大胡子质疑老包,杜克就不能不说话了——毕竟老包是在帮他解决困境,另一方面……若是那家伙在这里大喊一声“他是大当家”,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塞拉炯!”这杜克把脸一板,还真有那么点威势,“我意已决,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话,让路易威坦自己来跟我说!”

那叫塞拉炯的大胡子憋红了脸,就想反唇相讥,但杜克已不再理他,而是“蹭蹭蹭”地走到那几个被绑着的矿工跟前,大声道:“罚你们干看眼,没的吃,你们可服气?”

“凭什么!”最前面的小伙子梗着脖子道,“狗可是我们杀的……”

好在他身后的老头子见事还算明白,知道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赶紧一脚踢在小伙屁股上,喝道:“闭嘴,你这个夯货!”接着他又转头向杜克道,“这位大人处事公平,我们当然是心服口服。”

老包见势头大好,赶紧插了一句:“那你们以后还跑不跑了?”

“当然要……”矿工小伙子话说了一半,又被身后的老头一脚踹了回去。“不跑了,不跑了,”小老头赔笑道,“有大人给我们做主,我们还跑什么?”

“光我和杜克兄弟相信可没用啊,”包光光笑着摆手道,“主要还是这位……嗯,塞拉炯兄弟,”说到这里,他突然扬声向周围的矿工道,“麻烦各位矿工兄弟告诉他,这么处置,可有人不服么?”

“没有……”

零星的回答,让老包连连摇头:“唉,这么稀稀拉拉的,怎么能有威慑力呢?来,我数一二三,咱们大家一齐用力喊出来啊——一、二、三!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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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将路易威坦从沉思中惊醒。仔细听下去,发现那声音,似乎是几十上百人在那里一齐大吼,只是隔了几道墙的他,分不出那到底喊的是什么。

“怎么了?”纳闷的路易威坦刚要摇铃唤人进来询问,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哟,这小家伙可真不得了呢。才一会儿功夫没看住,就已经和某些人打成一片了。”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张帅气到令人极度的脸——那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古铜般健康的肤色,以及那略微卷曲的,好像阳光一般耀眼的金发;哪一样单拎出来,都让人印象深刻。更何况这些优点,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如果说阿方索的帅气,是一种知性且又优雅的阴柔之美的话,那么眼前之人的帅,便是一种刚性的,就好像天上的太阳般热力四射。

路易威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对屋里突然多了个人感到意外,而是看着这个人,他就会想起自身的缺陷:比如说个子矮小,又比如说年轻轻地,就开始谢顶。

于是他有些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是吗?这和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故人相见,当然要用本来面目了,不然,他怎么会认出我呢?”金发帅哥写意地拨弄着头发,“你觉着,那小子乍见到这张脸,会是个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以他对你的恨意,当然是第一时间将你轰杀至渣吧。”路易威坦冷冷地说,“我说伙计,你这是在玩火。他的实力,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不!在那之前,他会惊愕——因为他绝对想不到,我拉纳克·西蒙,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而只要他有半秒钟的惊愕……就死定了。”

金发帅哥,或者应该叫他西蒙,信誓旦旦地说。

第五百三十八章 老包的管理模式

书房中一片死寂,让路易威坦那粗重的呼吸声,愈发地清晰起来。/|\泡'书'吧更新超快/|\良久,才听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开口道:“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他受了伤。”西蒙缓缓道,“这一点瞒不过我的眼睛。虽然他用某种手段压住了伤势,但不管是警惕性、还是反应速度都远不如平时。在这种情况下,一击毙命的可能性最少有七成!”

七成的把握,对于杀一个高级法师来说,已经相当高了。

路易威坦的脸色一连数变,长袍中的拳头捏紧了放开,放开了又捏紧,连续几次之后,终于还是猛一摇头:“不!还不是时候。预定的演员都还没到场,这戏,怎么能提前拉幕呢?”

“你是说‘剑与火’的那帮家伙?哼,他们不到,你就任由他在这里搅风搅雨么?”西蒙伸手指了指窗外,“刚才想必你也听到了,那群力巴的吼叫声。”

“那些懒鬼?”

“怎么?”西蒙轩眉道,“别忘了矿工中,光青壮就不下两千人,真要算起来,他们才是整个泰卢福特最强的力量。”

“是啊是啊,”路易威坦嗤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帮家伙身强力壮,稍微训练一下,就是一支不错的军队?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对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拉纳克·西蒙。”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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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二人的猜测,离事实完全是十万八千里——老包的确在向那群矿工示好,但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将矿工们整合起来,和路易威坦等人对抗的意思。

当然,他更不是那种哭着喊着非要“救天下”的人。

之所以会救那些“屠狗辈”,一方面是他赶上了,另一方面,也因为在他看来,那些矿工其实和红十字会的兄弟一样,也属于“自己人”的范畴。

——如果把整个组织看作一间工厂,红十字会的兄弟便是白领,是管理阶层;而那些矿工就是蓝领,下车间干活的。

现如今,工人和管理者之间闹了矛盾。工人本身,是没有过错的;而管理人员似乎也只是听命行事,那么问题出在哪呢?当然只能是里昂这个“常务副厂长”制定的方针有问题了。

要解决这个矛盾,说难也不难,看看那边的工厂都怎么做的就行了:首先,立刻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将职工的意见和牢骚收集上来,递交给厂领导研究讨论。如果能解决的,当时就解决,不能解决的,留待以后再慢慢协商。

二、组建工会。工会委员由职工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在职代会闭幕期间,继续负责“下情上达”。

至于工会的四大职能就算了,多举办点活动,给员工来点实惠比什么都强——比如为了纪念巴甫洛夫诞辰一百三十九周年,大家可以去吃一顿羊肉……

第三条,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建立厂“会”委——也许这名字有点别扭?先这么叫着吧。

作用大家都知道,就是主抓思想工作,宣传红十字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组织员工学习学习再学习,并且发展要求“进步”的员工入会,真正做到“成熟一个,发展一个”。

有了工会和厂“会”委这两道润滑油……不,应该是快车道!一条从下至上,一条则由上至下,必能做到上下通达,将红十字会,和广大人民群众紧密地联系起来,充分调动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让“厂牛我荣我富,厂衰我耻我穷”的观念深入人心。

他想是想得挺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搞定里昂这个当权派。而现在的包光光,就好像一个成天不露面的老总一样,被门岗给挡到大门外面去了……

“唉,还是面对现实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等着吃厂子食堂,老子早晚要给饿死。”叹了口气,老包把精神又放到了手头的狗肉上。

狗肉。早已被“屠狗者”们洗剥干净,老包亲自用“喷火术”燎去狗毛;然后一个使双刀的兄弟将狗肉切成一块一块,至于狗心狗胃那些下货,正由一个使战锤的兄弟,在石头上碾着呢。

——这是要用来做狗酱的。

狗是老狗,比不得小狗肉嫩;而老包势必又不可能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将狗肉放在水中浸泡,只好用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方法:多加水。

于是行馆外面的空地上,架起了大锅——不出意外的话,那恐怕是整个泰卢福特所能找到,最大的锅了,直径足足有一米五。当然这个尺寸,放到这边兴许还不算什么,但要知道,那边可没有吃“大锅饭”的习惯。

熊熊的篝火,与落日的余晖交融在一起,映红了兄弟们的脸,同时,也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大伙乐呵呵地看着锅里的水起泡,翻滚,最后升起浓浓的白烟。

当然,这“大伙”里并不包括那个叫“塞拉炯”的大胡子。

放入整颗整颗地葱姜,又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碾成末备好之后,老包并没有急着下肉,而是在那里摇头喟叹着:“可惜,还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啊!”

众人一听,赶紧问少什么。

“酒!当然是酒!”老包一本正经道,“只有酒,才能中和狗肉本身的腥气,将之变成无上的美味!……总之,酒是越烈越好,不知哪位兄弟能贡献点酒来?”

哪位兄弟,这还用问吗?虽然酒在驻地中属于违禁物品,但杜克的身份,和守门的小保安自然大不相同。为了不使兄弟们扫兴,杜克在老包的撺掇下,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以权谋私。

既然是“私”,那就不妨多“私”一点,反正杜克也是豁出去了。拿来的酒,除了倒在锅里的一瓶外,剩下的,自然是大伙分而灌之。

当水再一次被烧开,情形可就和上一次大不一样了。那白气变得更浓,争先恐后地,从木制锅盖的缝隙中冲了出来,在风中缓缓飘散,只留下一股极为独特的余香,拼命地往人鼻孔里钻。

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感受着篝火的热度,众人手中传递的酒瓶,也就不是酒了,变成了一股暖流,烘得人周身舒泰;似乎再大的烦恼,再深的痛,也无所谓了。

“傲气,面对万重浪……”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红十字会的“会歌”,接着,便有人跟着轻声应和着。

“不对不对,”老包摇头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唱那首歌呢?应该唱这一首——”说着话,他从身边的兄弟手中夺过一把长剑,就用盛汤的大铁勺敲着,高声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

说实话,老包的嗓子并不好,唱功跟受过专业训练的阿方索比起来,更是能差出几条街去;但此时唱这首歌,的确是入情入景,而且他唱起来,那份落拓洒脱的感觉直抒胸臆,最是能引人共鸣。

最关键的,是这首歌的主旋律相当简单,里外里就“宫商角子羽”五个音来回颠倒,再笨的人,听两遍之后也能顺着绺下来了。

——这,或许就是此曲成为经典的根本所在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被歌曲的意境感染的杜克,第一个跟着“啦”起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知不觉地,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坡;夜幕中,只剩下一点耀目的火光,和一群热血男儿在那里“啦啦”。

第五百三十九章 砸锅者

锅中翻着白浪,烂熟的肉在汤汁中浮浮沉沉,只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P-a-o-s-h-u-8.c-o-M/\|而咬在嘴里,更是鲜嫩酥烂,味道醇厚之极;热烘烘地咽将下去,那一股异香,便顺着鼻腔一直冲到头顶,久久不散。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回味了,一个个的眼睛都放着绿光,死盯着锅里还没被人捞走的肉呢。

毕竟泰卢福特地处边陲,物资本就匮乏,再加上里昂有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因此这些兄弟们表面虽看着风光,但实际上,日子也过得苦哈哈的,平时哪里吃得上这种好东西?

而且炖狗肉的香气本就浓郁,在附近的兄弟,大多都被这股香气、或是豪迈的歌声吸引过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老包大略数了一下,最起码有不下三十号。

那狗虽然不小,但又怎能填饱这老些壮汉的肚皮?正所谓狼多肉少,老包只是跑去拿个碗的功夫,再回来,锅里便只剩下白汤、和一些漂浮的碎屑了。

“这,这……”老包当时就傻了眼,紧接着,他就勃然大怒:好家伙,这不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饭好了就饿厨子吗?

正要发作,一只粗瓷海碗,有如变戏法般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碗中,两大块汁水淋漓的肉,正腾腾地冒着热气。顺着上升的热气看去,老包看到了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年轻得,连唇上的绒毛都没有退尽,

那娃娃脸的年轻人见他发愣,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还好我手快抢了这么两块,不然今天晚上,你就只能喝汤啦……别看了,快趁热吃。”

杜克在一旁笑道:“嗯,还是我们的小昆西心细……我说你们这帮家伙,也太过分了吧?要知道咱们能吃上美食,可全是人家吞森兄弟的功劳,你们居然连一块都不给人留?”

群嘲一出,人群中立马就有了反应。有欲盖弥彰笑着打哈哈的,有不好意思搔着头皮的,更有一个声音不服地反驳道:“去!还说别人呢,刚才就数你抢得最凶,一个人,就抢了三块!”

“胡说!”杜克挣红了脸,“明明就只有两块!再说……那肉是自己漂到我面前的,能算抢么?”

于是众人都笑。唯有捧着碗站在中央的包光光笑不出来——此时的他,只感觉鼻腔中一阵酸楚,恍惚间还有什么东西,正在眼眶中悄悄地聚结。

没错,他这是高兴。

想当初,他和兄弟们就是像这样围着篝火,笑闹着,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直到星星沉沉睡去,东方开始泛白。又或者,天空中多了一层清冷的、铁灰色的雾气——冰原上,每年总有几个月的白天就是那样。

现在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底是谁的错呢?毕竟,是他亲手将兄弟们赶出的冰原;不管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但这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是他,先对不起兄弟们。

因此从冰原出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包的心里都有一个结,总以为即便是兄弟重聚,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但是,这同样温暖的篝火,同样明亮的星空,与眼前一张张同样兴奋得发红的脸,无不在向他说明一件事:

他错了。兄弟就是兄弟,哪怕是相隔百年,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值得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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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震,老包才猛地醒觉过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克在一旁抓着他的膀子,使劲地摇晃——一边晃,这家伙还一脸关切地问:“吞森兄弟,吞森?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喧闹已经安静下来,红十字会的一众兄弟,正或惊愕,或疑惑地盯着他的脸猛瞧。

老包自然不会当这么多人的面露怯。借着擦汗的机会,他用袖子在眼前快速地抹了一下,大声道:“这辣椒谁拿来的?真够劲!……其实我刚才在想啊,这狗肉虽好,但量实在是太少了,兄弟们肯定都没吃饱吧?没关系,下面,我隆重推出一款新的菜式,保证大家都能吃过瘾。那就是——”

“当当当当”地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老包才揭晓了答案:“我们滚石的保留曲目,‘冰原煮’!”

这所谓的“冰原煮”,说白了其实就是“乱炖”加“火锅”,只是老包嫌那两个名字没什么气势,才故意弄了这么个噱头。

至于做法,就更简单了,无非是洗干净直接往锅里扔。肉,要大块大块的,菜,要整颗整颗的;边角料则切碎了用来涮锅子——只要不是和狗肉犯冲的东西,就行。

众人听得是面面相觑,哪想得到世上,还有如此“粗放”的烹调方法,连杜克都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问:“我说……这样乱七八糟的煮一锅,能,能好吃吗?”

“放心放心!”老包摆手道,“你想啊,有这么一大锅香浓的肉汤在这里打底,滋味怎么也不会差的,再说了有味没味,吃个热闹劲嘛……”

“吃个屁!”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让老包不由得为之怔愕——这显然已经不属于扫兴的范畴,分明是在捣乱了。

“谁在说话?”杜克皱着眉头问道,可回答他的,是一道匹练般的银光!

杜克心里一惊——虽然以他的眼力,第一时间就看出那是一把小巧投掷匕首,怎奈何自身的武技太烂,真要算起来,甚至还不如岁数最小的昆西;即便是没有任何魔力的老包,只要一砖在手都不见得怕他——又哪里躲得开?

好在匕首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去,将吊着大锅的横枝一削两段!

那锅失了支撑,从半空中直直地掉落下来,“哗”的一声,将底下的篝火浇灭了一半;滚烫的汤水四射飞溅,让周围冒险者纷纷走避,大呼小叫地乱作一团。

人群这一散开,便露出了外围的两个家伙,一高一矮。他们定定地站在那里,在一众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跑的冒险者中,倒有那么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就连老包的感知,都没注意到这两个家伙——毕竟周围的人太多了,他哪能每一个都盯着,更何况现在的他,正在为自己的发现心惊不已。

第五百四十章 冲突

——也许是被斯诺用弓瞄了一晚上,给他的刺激太大,从那以后,老包就对弓弩的锁定极其敏感;就算被瞄准的人不是他,但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他的感知就一定会有反应。

如果这也能算是一种天赋的话,那无疑是极其变态的。要知道魔法师最大的敌人,就是弓箭手——虽然正面对敌,法师不见得就处于下风,但死在暗箭之下的法师,要远远多于被其他职业所杀的总和。

所以大陆上,才有所谓“弓箭手克魔法师”的说法。

而有了这样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天赋,老包本以为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羽箭射杀,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太过于乐观了。

飞行道具,可不仅仅是弓和弩。

比如说眼前的这把投掷匕首,在出手之前就没有任何的征兆——当它穿过魔元力丝布下的网时,老包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拦了。

虽然这里面有他重伤未愈,注意力和反应速度都大大下降的原因在内,但也足够说明他本身的弱点所在。要知道,和投掷匕首类似的东西还不知有多少,像飞刀、飞镖、吹针、投石索等等,虽然威力不如弓箭,但一样可以致命。

甚至第一次夜探教堂的时候,他就在傲狮的“双手投掷”之下吃过大亏。如今想起来,又怎能不让他心怀警惕?

“吃!你们还有脸吃!而我们的兄弟,现在想吃也吃不了啦!”说话的,是那两人中的矮个子。其话语中忿忿不平的意味甚浓,一时间,竟将冒险者们的喝骂给压了下去。

这时候,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了。杜克越众而出,先扬手控制了一下兄弟们的情绪,然后开口说道:“这位兄弟,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误会?”

他已经认出眼前这两人,是会里的贵宾——当然和老包这种打引号的不同,而是里昂专门从浮冰港请来,并且交代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这两人,和先前被老包重伤的那个潜行者,都同属于一个组织,显然是过来找场子的。想到这里,杜克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看来今天晚上的事,恐怕是不容易善了啦。

“误会?”果然就见那矮个子一脸愤恨地说,“一起出去的,结果你们的人都回来了,就我们的人不知所踪,而且你们居然,居然跟凶手一起喝酒……这他妈叫什么误会?”

“别跟他们废话,”旁边的高个子皱眉扯了一把他的同伴,然后扬声大喝道,“哪个叫吞森的,站出来!”

众人大哗,杜克赶紧道:“这位兄弟,我可以解释……”

“没用的杜克,不用费那个劲了。”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拦住他话头的人,除了老包本人还能有谁?

这时候站出来,其实并不怎么符合他包光光的性子,只是事到如今,想当缩头乌龟也不可能——因为周围N道有意无意的目光,已经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再不承认,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倒不是说红十字会的一众冒险者都是小人,而是对方冷不丁的出声大喝,实际上却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心理战术,让人不知不觉地,就给出了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当然,这种行为在大陆上,是属于“话术”的范畴之内的。

最重要的是,虽然这两人都是好手,并且有一手投掷的功夫;而反观自己的战力,却只剩下三四成的样子。

但老包半点都不惧怕对方,毕竟暗器之所以被人恐惧,正因为它的“暗”,拿到明面上,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就是吞森。”老包看着对面二人,平静地说道。

“好,好得很!杀了我们的人,还敢没事一样站在这里……”那矮个子面露狰狞地说着,杜克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出言解释:“等,等一下!谁说你们的人死了?”

“怎么?”

“他没有死!吞森兄弟虽然伤了他不假,但后来,又用一件魔法装备把人给救起来了,现在,人应该正在浮冰港接受治疗呢!”

高个和矮个对视了一眼,均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因为杜克所说的,显然和他们得到的情报不符。“别管那么多,”高个子道,“先把人带走再说。”

“凭什么?”说话的,是那个叫昆西的娃娃脸,“凭什么你们说跟你们走,就跟你们走?吞森兄弟答应和我们喝酒,还没喝完呢。”

也许是看老包与他年龄相近——毕竟其他人虽然嘴里喊他兄弟,但实际上,都把他当孩子看;这就显得和老包愈发的投缘。好像怕这个而好不容易认识的兄弟,突然间消失一般,昆西几步赶过来扯住老包的衣服,笑道:“刚才你可是说过,英雄豪杰都是一喏千金的。”

一言既出,周围的冒险者也纷纷附和。老包心中一阵温暖,便拍着昆西的肩膀,扬声道:“没错。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先给我在一边着,等我和我们的‘大英雄’,‘大豪杰’喝完酒再说。”

老包说这话,其实也是存了揶揄昆西的心思,但听在对面那矮个子耳中,含义就不一样了。

身为佣兵中的精英的他,从来没看得起这帮有如散沙一般的冒险者,就好像当年中央军的王牌师,看不起土八路的游击队一样。

“什么狗屁的大英雄大豪杰,乌合之众而已。”心里想着,嘴上便不自觉地嘟囔出声,于是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要知道和注重利益的佣兵相比,冒险者显然更像所谓的“江湖人”。

除了里子,他们同样也看重面子。人敬我一尺,我可以还人一丈;但若是被人当面驳了面子,整不好可就是不死不休。

“笨蛋!”高个子心中恨不得咬那矮个子几口,但眼下显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对面冒险者们急剧变化的脸色,和无形中开始高涨的怒气,都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流着汗的手掌,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高个子色厉内荏地喝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想与我们‘黑颅’为敌吗?”

一听“黑颅”这个名字,老包心中就猛地打了个突,隐隐约约中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一个声音离着很远就大喊道:“住手!”

随着这一声大吼,几个人的身形,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场中。打头的精瘦汉子施了个佣兵礼,开口道:“诸位,这次的事,是我们黑颅‘剑与火’小队,与这个吞森的私人恩怨,不相干的,还请……是你!”

他说话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笼罩在众人头顶。不用抬头,单听那夸张的振翅声,就知道这肯定是一头成年的双足飞龙!

第五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发展

从天而降的风压,吹得人睁不开眼的同时,也像一块万钧巨石压在了众人的心头,一时间,竟无人能开口答话,只眼睁睁地看着火星被强风吹起,流萤般的漫天飞舞,最后消散在空中。

一如,人们胸中那所剩不多的勇气。

这,便是七阶生物所特有的威势了。尤其是这个巨大的东西悬在头顶时。

在所有的七阶怪物中,双足飞龙一直是最为难缠的,没有之一。巨大的体型和强健的后爪,给了它不俗的肉搏能力,而那庞大的双翼,更是让它有了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的本钱。

当然单论肉搏的话,双足飞龙不见得是蝎尾狮的对手,但对于普通人,前者的杀伤力无疑更加恐怖。因为这玩意一身是毒,不论是口水,还是身体中的血液,只要人沾上一点,多半是立死无救——除非,好运到身边正巧有高级牧师,或是资深的治疗师能第一时间替你解毒。

但若要让包光光来选的话,他倒宁肯头上的飞龙是两头,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个人。

虽说他此时重伤未愈,绝对不可能是两头飞龙的对手,但双足飞龙再猛,也是野兽,花样百出的老包若只想保住性命倒也不难,可这个人一来,事情会怎么发展,他可就没有半点把握了。

——文森特·巴尔巴斯,剑与火小队的队长。

“嗨,看来世界还真是小啊,这才几天,就又见面了。”老包满嘴苦涩地向对方打招呼。

对人家能认出自己来,包光光并不吃惊,虽然先前与对方见面时都戴着面罩,但像他身上这般怪异的法袍,恐怕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件吧!

“是够巧的……真没想到,原来阁下你就是那个‘吞森’;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阁下居然还如此年轻。”巴尔巴斯在笑,但老包总觉着,那笑容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没错,老包就是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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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巴尔巴斯的实力还不至于让他提心吊胆;而对方从双足飞龙上顺着绳索空降的那一下,虽颇有些那边特种部队的风范,将‘剑与火小队’的优良素质展露无疑。但“合作”期间,对方也不太可能撕破脸对付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老包的身份,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莫罗斯特大人的特使。

只可惜,这家伙劫持老怀特逃出教堂的时候,只图一时痛快,愣是骗怀特父子说:自己是格芬尼小姐的未婚夫。

话一出口,老包就有些后悔了。

要知道这个格芬尼来头可不小,乃是唯尊家第六也不是第七的顺位继承人,最重要的是,她以前还和傲狮、以及圣武士吉安卢卡三人之间不清不楚的。

老怀特得知格芬尼要嫁人,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他都有理由将这个事情转述给傲狮。

而傲狮得知了这一消息,除非已经“日出东方,唯他不败”,不然能忍住不问个究竟?到时候两边的消息这么一对,他包光光不露馅才怪呢。

这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上鬼;忽悠多了,也终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只是老包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虽然大陆上不那么讲究女人的“名节”,但莫名其妙地多了个未婚夫,想必谁心里都不会痛快吧?而通常辟谣最快的手段,莫过于直接杀了造谣的人,所以,即便是没有眼前这档子事,想来那格芬尼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报应啊!”如果可以的话,老包早已是泪流满面。

然而,就在包光光咬紧牙,准备吞下这枚自己酿造的苦果时,事情,忽然又有了新的变化。

就听对面的巴尔巴斯道:“吞森阁下实力强横,我巴尔巴斯自然是佩服的,但很遗憾,您动了我们‘剑与火’的人,我身为队长,就算明知必败,说不得也要讨教讨教了。”

一边说,他一边褪下左手的手套,揉成一团向老包扔了过来——这在大陆上,代表了决斗!

在场的冒险者们,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举动的含义,只是对此的理解,却大为不同:不明真相的兄弟,会感觉对方的这个队长不依多为胜,很有骑士精神像个汉子;而杜克等几个看出老包身上有暗伤的,却暗暗鄙视对方的人品。

不但趁人之危,还要沽名钓誉么?

可在老包看来,这个举动则是大有深意的,因为对方在扔手套时,还用口型偷偷地念了一个名字:流晶!

包光光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底,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特意地点出来呢?只是想让自己的心境动摇吗?

还是说这个巴尔巴斯,本就不属于格芬尼的派系,而是……流晶那方面的人?

虽然这个猜测有点匪夷所思,但绝不是没有可能。想想那些大家族中的猫腻吧——正负队长分属于两个派系,互相监视的同时也互相牵制,不正是所谓的“平衡”吗?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巴尔巴斯先前的一番做作就容易解释了:他是在救自己的性命!毕竟决斗,是神圣而不容打扰的;只要自己答应了决斗,那么其他人,就没有了出手的理由。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也比一群人好对付多了!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禁心情大好。“那就如你所愿!”说着话,他屁颠屁颠地就要去捡扔在地上的手套——在凯奥凯,只要对方拾起手套,就表示接受了决斗。而此次决斗,也受到了列王认可,再无人能够更改。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一个女声大喊:“等等!”

“等你个大西瓜……”听到这个声音,老包就知道是苦主找上门来了,毕竟整个剑与火小队中,就那么一个女的。因此他不但没有等,动作反而还加快了几分。

眼瞅着就要抓到手套,一阵怪风,无端端地吹了起来。这股风比之前还强劲十倍,若不是行馆门口的地面,被夯得比较瓷实,早就黄沙漫天了。

人,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一边用手护在额前,一边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东西,以免被风吹跑;而老包伸手一捞,也捞了个空——那手套,早都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我日。”包光光忍不住骂出声来。

第五百四十二章 笑

“队长,这一次让给我,好么?”还是那道好听的女声,婉转清丽好像夜莺的鸣叫;但在老包听来,这无异于厉鬼的嘶嚎——反正都是催命的,又有什么区别了?

“这……不妥吧?”巴尔巴斯推搪道,“你知道,他那一手魔武技威势惊人,就连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巴尔巴斯队长!”格芬尼的声音变得冰冷,“就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吧!”

“任性”这个字眼,被她咬得很重,里面也不无威胁的味道。算起来巴尔巴斯不过是她的家臣,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再说下去,只怕就没那么好听了。

巴尔巴斯无奈地摊了摊手,向老包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开口道:“好吧,你多加小心。”只是不知道他说话的对象,究竟是老包,还是飞龙身上的格芬尼。

老包理解地笑了笑,说实话,巴尔巴斯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帮了他的大忙了——最起码看眼前的情势,格芬尼要想动老包的话,就只能选择单挑。

而这,就足够了。

要知道老包最怕的,便是这女人失去理智之后,不管不顾地让人一拥而上;若只是她自己,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曾经见识过格芬尼出手,论剑术,和洁西卡小妞也只在伯仲之间。当然若算上力量,身法,体力等等因素,最终赢的人一定是格芬尼,但,这仅仅是剑的胜负!

而洁西卡,是魔法师。

等级一旦接近,职业相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只要小妞战斗中不莫名其妙的摔倒,或是因为贫血而突然晕过去,那格芬尼,恐怕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和洁西卡比起来,老包的法师等级更高。更何况身为“敏法师”的他,本就无视一切追不上他的战士。所以,尽管他现在的魔元力储量,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四成,但仍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

“好吧女士,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老包大刺刺地张开了双手,“我,吞森·包光光,法师等级——嗯,大概是七阶吧……我说,你还不下来热身?”

谁知道他这番“善解人意”的举动,反而招来了一片看白痴般的眼神,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头顶上的格芬尼终于说话了:“下来?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准备好了么?我可要攻过去啦!”

包光光听对方的话头不对,心中猛地涌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等一下!”他扬声叫道,“我还有问题!……那个,巴尔巴斯队长,你们的……这位美女,不会是骑士吧?”

巴尔巴斯翻翻白眼:“你说呢?”

“我日……”

也难怪包光光会觉得郁闷,因为骑士和战士,是不同的!决斗的时候,骑士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出坐骑来咬人,毕竟你不能说让一个骑士,在决斗中跟你玩步战才叫公平。

这就造成了一个不是BUG的BUG——哪怕你什么都不会,但只要有本事,抓一头传说中的巨龙来坐在屁股底下,你就一样可以秒杀掉九阶以下的任何对手。

当然,那时候你本身也是九阶的龙骑士了。

类似的情形,也可能发生在“驯兽师”身上。在半神英雄满地跑的青铜时代,他们甚至还出现过一个专门驯龙的顶级进阶,叫做“龙语者”,只是到了现在,连泡龙尿都找不着了。

所以包光光在郁闷之余,也不免有些庆幸:还好,他穿越到的是一个相对安定和谐的“末法”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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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这只是一头野生的双足飞龙的话,没准他包光光还有机会,但双足飞龙的战力,再加上人类的智慧,结果可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竖起了塔盾、和坐鞍上的挡箭板,放下五米长的骑枪,转而开始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和魔法卷轴的时候,他脑门上的汗就“唰”地下来了。

怪不得,这女人的称号叫做“白鸟”,也难怪她的武技中,含有不少“道具流”的影子

——这分明是习惯了在天上玩轰炸嘛!

居高临下的优势,不可谓不明显,反观包光光此时的状态……大炮肯定是算不上了,撑死了一杆AK47,怎么跟人家对抗?你以为谁都跟金日成那汉子一样,没事就用三八大盖打飞机?

“哈,哈哈哈……”但就在格芬尼拉高飞龙,准备出手前的那一刹那,包光光居然笑了。

而且他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不可自抑,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蹲下身来,用手不住地锤着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抽风了呢。

其实手锤地面是假,真正的意图,却是用来掩盖他刻画魔法阵的举动——对付天空的目标,无疑重力术效果最佳,只要是飞过施法范围上空的目标,都无一例外地,会受到重力术的影响。

只可惜,老包对这个法术并不甚精通,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只有三级的“失重术”!

而那一连串的大笑,不过是迷惑对方的手段罢了。

果然格芬尼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开始,还以为老包是在诱敌,于是谨慎地放弃了攻势,可等了老半天,那家伙还蹲在地上笑个不休,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到底在笑什么?”

其实包光光也不想笑,但无奈手头准备的法阵,他平时都没怎么用过,因此画起法阵,也是艰辛晦涩得很,因此他只能用这种假笑来拖延时间了——总不能跟对方明说:你等一下,等我画好了再跟你俩干,

“笑什么并不重要,”老包信口胡柴道,“哈哈,重要的是,当笑声停下来……”

“怎么?”格芬尼闻言心头一凛,可紧接着,就听那可恶的家伙又说:“……就是我不笑的时候!”

格芬尼身体一歪,好悬没从天上给闪下来,“机会!”包光光双目一凝,大吼道:“潜龙勿用!”双掌在地上一拍,无数道金色的光线乍亮,以他本人为圆心向四周飞快地辐射,顷刻间,便构成了一个方圆十米,且极为繁复的图案!

第五百四十三章 龙与火

当光芒亮起的同时,格芬尼那边就有了反应。她只感觉座下的飞龙猛地一晃,偌大的身体,竟被一股庞然巨力掀起,斜斜地往一侧翻去。

其实这股力道不是别的,正是飞龙自己振翅产生的升力!

包光光铺设的法阵虽大,但和飞龙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再加上两人所处的位置并不垂直,因此只笼罩了飞龙半边身体。飞龙振翅,两侧使的力量平均,但它本身的体重,却在法阵的影响下,变得一边轻一边重,岂有不翻之理?

格芬尼一时间倒没想这么多,见坐骑失去平衡,赶紧将手中点燃的火油罐胡乱地扔了下去,不为伤敌,只求能给对手添点麻烦,给自己重新控制坐骑拖延时间。

只可惜,脱手的火油罐,也同样受到了“失重术”的影响……

沉甸甸的火油罐,竟变作好像落叶一般轻盈,那在空中翩翩飘舞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由得想要喷饭。

这时候,格芬尼若再不明白是中了老包的道儿,那可就太傻了。她急忙给胯下的飞龙打出信号,想摆脱眼前的困境,但是,补射专精的老包,会给她重整旗鼓的机会么?

答案是否定的!

龙潜下去,是为了积蓄能量,以待云起之时,能够一飞冲天!

老包的魔法阵,在他身边有如花瓣般层层叠叠地展开,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无数道彩色的光线,朝天空中喷薄而出,汇聚在一起,正犹如那冲天而起的巨龙!

——以分心N用为本,依靠魔法阵的爆发最大限度地施法,以求在短时间内,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此之谓“倾泻流”!

巨龙煌煌之耀人二目,更显得威猛无比,一时间,不知惹来了多少喝彩与惊呼。

见到周围众人的反应,让老包浑身热血沸腾,手上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若不是嘴里念咒还能多发一个法术,他真想大喊一声:“庐山升龙霸!”

说时迟那时快,龙形的能量流,已经在目标的身上炸开——那蓝的是冰,红的是火,绿色的,则是溶金蚀骨的强酸!

本来以双足飞龙的体型,这一通劈头盖脸的低级法术,还无法让它伤筋动骨,但老包从一开始,攻击的目标就不是飞龙本身,而是悬浮在它身边的火油罐!

“轰”的一声,火油罐在攻击中破裂,里边的火油,在失重与爆裂的双重作用下散得更开、迸得更远,一时间整片天空中火焰横流,就仿佛滔天的大浪般,毫不留情地将龙和其背上的骑士一口吞下!

“怎么会这样?”路易斯坦猛一抬头,看到了飞龙被火海吞没的场景,不由得惊呼出声。

此时,他和西蒙的一众手下,就站在离会馆三百多米的一处废弃的矿坑中,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将那边的一切尽收眼底——一手策划了这幕大戏的他,又怎能不关注事件的发展?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借来的刀,居然会败得这么快,这么蹊跷!

“不,没有那么简单……”

搭腔的,是站在一台绞车上的西蒙。他抱着膀子,一身的青黑色劲装,让他和周围的夜色完美地融在了一起,若不是他突然出声,真的很难发现那里居然还站了个人。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漫声道:“黑颅的剑与火名声在外,不该就这么点本事才对。”

——就好像要刻意证明这话的正确性似的,他话音刚落,一声高亢的龙吟,就响彻了整个营地!紧接着,天上的火焰开始朝一侧扩张,仿佛夜空之中,开了一朵硕大的,瑰丽无比的火焰之花,只是那一垂到地的花瓣,却让下面的众人阵脚大乱。

龙吟之声未停,就见到那盛开的“花火”中,突然升起了一条白气,宛若巨花的花蕊一般。而白气的尽头处,正是格芬尼,和她的龙!

路易威坦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才算又回到肚子里,可西蒙那粗重的浓眉,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看到飞龙脱出桎梏之后,只是悬停在空中,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次发起冲击,不由得叹了口气:“很不幸让你说中了。这个骑士……恐怕真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个空翻从绞车上跳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也得有所准备了。”

说罢,他也不理在地上发呆的路易威坦,带着人转身就走。直到他快要走出矿坑时,路易威坦才猛地反应过来,喝问道:“西蒙!你想干什么?别忘了我们可说好的……”

他一个高跳起来,拔步就要去追,谁知道他刚一动,西蒙身后走在最后的两个手下就转回身来,一边一个,将他堵在了矿坑里。

“有件事我想你弄错了,伙计。”夜风,将西蒙那好整以暇地声音送到了路易威坦耳边,虽然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暖,但在路易威坦听来,却是沁心入肺,将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好像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手下,记得吗?”西蒙说,“至于约定这种东西,咱们‘影贼’什么时候在乎过?你在红十字会的这几年,不是待傻了吧……”

声音渐低,终不可闻。

转眼间,人去“洞”空,只留下漫天的火光,映照着治疗师那狰狞的脸。

……

……

格芬尼不是不想出手——含着金叶子出生的她,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即便是感情的纠葛,即便是几个继承人之间的钩心斗角,也从没让她出过这么大的丑。

如今的她,可以说是狼狈到了极点:凌乱的衣甲,很容易惹得不明真相之人的遐想,那裸露出来的皮肤,也被燎得发红,甚至还起了一排排的小泡,视若珍宝的座龙更是伤得不轻,“嗷嗷”叫得那叫一个揪心。

就连她引以自傲的那头火焰一般的红发,也被“真火”燎了一个七零八落,黑漆漆地瘫在肩膀上,让她欲哭无泪。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她从没愚蠢到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与人相斗,她早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可问题是,这亏吃得实在是太窝囊,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正因为与老包的那一次会面,让她对此人的狡猾印象太深,以至于上来就多加了几分小心,没有按自己的性子直接攻过去。

可谁知道,偏偏是这份小心,才让她着了老包的道呢?

第五百四十四章 蛛网、飞虫

望着对手脚下,那恢宏而又诡异的金色法阵,格芬尼禁不住一阵失神——见多实广的她,又怎会猜不到先前的种种古怪,就是这玩意搞出来的,甚至连法阵的功效,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看穿,不代表她就有办法应付。

进阶空骑士这么多年,格芬尼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火油她是不敢再扔了,至于礌石之类的小物件估计也差不多。想用卷轴施展小型法术吧,又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无法锁定法阵中那可恶的家伙。

封存着范围魔法的卷轴倒是有几个,但格芬尼根本就不敢轻易尝试——开玩笑,火油罐都扔不下去,轻飘飘的卷轴可能扔得下去么?

这里面就要解释一下了:要知道制作范围性魔法卷轴的时候,可没办法提前预知敌人的方位,因此它设定的范围,只能是以施法者、或卷轴本身为中心。

前一种使用非常方便,只需要灌入魔力然后撕开就得。不过此类卷轴,大多都封存着防护类法术,用以关键时刻救命的——比如先前被火焰包围的时候,她便使用了一个“御火奇术”,再加上她的龙奋力地鼓动双翼,掀起一阵狂风,这才成功的从火焰中钻了出来。

只是法术覆盖的范围毕竟有限,她的龙,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而第二种,则必须朝敌人的方向投掷过去,才能对目标造成杀伤,倒有几分像那边的手雷——想想手雷刚离手就被一枪打爆,扔手雷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就明白格芬尼为什么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说——还是算了吧!”包光光双手拢成桶状,护在嘴前大喊道,“在我的‘禁空法阵’面前,你的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连半分的机会都没有。”

见女骑士没什么反应,老包又好言相劝道:“你看,星星是多么美丽,空气是多么的清新,当此良辰美景,大家坐下来一起喝喝酒、唱唱歌你说多好,又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谁知道在对方听来,这话反成了一种恶毒的讥讽,让格芬尼的怒气更甚:“还没完呢……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是一个骑士。而骑士受到的屈辱,只能用鲜血来洗清!”

“怎么?又打算近身肉搏了?”包光光摇着头,一面随口应付着,一面感叹大家族出来的,装备就是精良——明明没见那女人使多大劲,但声音,仍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的耳边。

这显然是坐鞍或什么地方,有什么传声的机关了,哪像自己这般命苦,还得放开了喉咙穷吼。

万一喊缺氧,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深吸了几口大气,老包才继续喊道:“没用的,除非你的龙以前当过宇航员,否则不可能在‘禁空法阵’中进退自如……”

“你的意思是说,”格芬尼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竟展颜笑了,“只要让你离开那个魔法阵就行?……对了,像这种魔法阵,貌似是不会分辨敌我的吧?既然它能让改变周围的重量,那么,站在上面的你呢?……黛西!”

说着话,她猛地呼唤座下飞龙的名字,而飞龙在她的授意下,则冲着老包的方向,开始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于是平地间,忽然起了一阵狂风!

众人纷纷掩面,却好笑地看到一只铁锅从漫天黄沙中钻出来,又“叮铃咣啷”地滚出老远。

那是先前他们用来炖肉的……

果然如格芬尼所料,对手也受到了法阵本身的影响,变得轻如鸿毛——狂风一到,他便第一个离地飞起,向法阵的外面跌去。

但是,就在人眼看就要飞出法阵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似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了一下,居然在猎猎的狂风中……定住了!

“这是什么?”周围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两条青黑色的长索从魔法师的衣摆下伸出来,另一头,却牢牢地抓在夯实的地面上——没错,这是舌头!

对自己法阵的弱点,包光光又岂能不知,因此他一开始刻画法阵的时候,就偷偷将舌头埋进了地里;然而格芬尼的攻击还没有结束——见对方身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她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发动了骑士的冲锋。

冲锋!

只见她座下的双足飞龙双翅一收,化作一支光芒闪耀的利箭般;而箭尖,便是那支长达五米的骑枪!

格芬尼并不担心这一下会扑空,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基本摸清了法阵的特点:它只是让处于范围之内的物体变得更轻,但它本身,并没有指向性!

所以只要从法阵的中线冲进去,并且在穿过法阵的同时,尽量地拉低龙头,就可以基本忽略法阵带来的影响!虽然飞龙掠过法阵上空时,仍无可避免地会减慢速度,但算起来,貌似对方的处境更差——要知道身在空中,可是没办法闪避的!

体长十几米的庞然大物从空中俯冲下来,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当真是势若风雷,沛莫可当;还没近身,那强力的风压就吹得老包东倒西歪,两条舌头,也被绷得溜直,眼瞅着就要断裂似的。

“凯瑟琳,留他性命!”喊话的,是巴尔巴斯,而红十字会的人群中,也是一阵阵地惊呼——此时任谁都能看出老包的处境不妙了,只除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老包自己!

危机到来之时,他的反应却十分有趣,既不是惊慌失措,也不是从容应对,而是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口中,也不知是问询,还是嘲讽地自语道:“难道,你就非得要逼我杀你么?”

没错,表面上他是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但实际上,他就像一只狡猾的蜘蛛,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格芬尼这只飞虫,自己撞上来了。

——那方圆十米,向四面放射的魔法阵,可不就是一张精巧的蛛网么?

第五百四十五章 老包的决定

魔法阵除了大一点,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而它的作用大家都知道了,是让法阵范围内的物体变轻。但是,这仅仅是法阵“正常”运行的时候。

那么,它若是处于“非正常”状态呢?会发生什么?

不外乎以下几种:一、法阵停止工作,因为魔力的传送被切断了。二、魔力的输送并没有被切断,而是一个劲的往里灌输,却得不到宣泄,只能在法阵的回路中乱窜,便形成了所谓的魔力乱流。

暴走的魔力,一旦在高压下产生共振,导致能量极度膨胀的话,其结果,便是一连串的爆炸;而在这之前,将魔法阵撕开一个口子,魔力便会顺着这个口子一股脑地倾泻出来。老包的奥术冲击,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想得到何种结果,全看他包光光的意愿——只需要在几个法阵关键部位稍作改动即可。这一点都不难,因为从一开始,整个法阵就在老包能力的操控之下

——若不是他用能力,将药水牢牢地压在地上,只怕法阵,早就被刚才的那一阵狂风给破了。

方圆十米的魔法阵,不论爆炸还是喷发,威力都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即便是皮糙肉厚的双足飞龙也不行!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老包才拼着损耗本就不多的魔力,来了一个全方位的轰炸,就是为了在格芬尼心里刻下一个印象:拼远程,你不行!

随后,他又开始用话有意无意地“点醒”对方,半真半假的被吹飞,并作出在空中无法躲避的假象——就这样,他一步一步地,将格芬尼领入了自己的陷阱。

可是,当格芬尼真的策“龙”冲下来的时候,他却犹豫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杀格芬尼,一点都不想。且不说这女人的身份,杀了之后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单说“杀女人”这事本身,就让他心里觉得特别扭。

若不知道她和吉安卢卡的关系倒也罢了,可惜他明明知道,真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人给做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帮了他那么多忙,却连一分钱工资都没拿过的吉安卢卡?

但此时此刻,不想动手恐怕也不行了——无论是扑面而来的劲风,或是眼中那耀目生寒的枪尖,无不将格芬尼内心的坚定,表达得淋漓尽致。

就算他肯放过人家,人家也不见得能放过他啊!

他包光光本就不是能割肉喂鹰,舍身饲虎的主,更没把握躲过一个正牌骑士的长枪突刺,巨口噬咬,龙翼拍击的三连击,没准……下面还有龙尾、龙爪、甚至是毒雾呢!

“别,别开玩笑了!”猛一咬牙,老包终于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决定:只见他舌头连点,身子箭一般退出了法阵的范围,人在空中,他便伸出右手,对准了迎面冲来的一人一龙。

格芬尼远远地看到这个姿势,还以为他又要出什么怪招,不由得心头一凛,可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急急地说:“停手吧,我……认输!”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比武较技,而是正规的决斗!赢家,可是有权任意处置俘虏的,此时认输,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拱手送到对方手上。

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想反悔都不可能。

也许是胜利来得太过突然了吧,格芬尼一时间,竟有了种做梦的感觉。她费了好大劲,才勒停了身下的坐骑,从挡箭板后面探出头来,迟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认输。”

“给我一个理由。”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人,短暂的惊愕过后,格芬尼就恢复了冷静,“虽然到后来我占了上风,但我并不认为,你会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想知道?那让你的龙后退一点……再退!”见格芬尼已经退出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后,老包这才收回手来,在耳边“啪”的打了一个指响。

于是,大地怒吼了。

光,无穷无尽的光,从地面的裂口中喷薄而出,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人们眼中,更是只剩下了那一片惊心动魄的白。

这并不是说光本身就是白色的,而是各种颜色的能量流汇聚在一起,颜色太多,太杂,反叫人无从分辨,只剩下了光芒本身。这就是所谓的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色……不黄?

没有人喊叫,也没有人喝彩,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只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奇景,尽管他们很可能什么都没看见。可如果你离得够远,则会看到一条辉煌璀璨的光柱,贯穿了天地,在夜色中更是醒目。

……

……

没错,老包的决定就是先认输;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引发奥术冲击。周围的冒险者不是傻子,自然会看出自己有杀她的能力,最起码,拼个同归于尽不成问题。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总不好意思再为难咱了吧?”包光光乐观地想着。

这样做无疑是一场赌博,要知道魔法阵,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万一引发奥术冲击之后,对方不领他的情仍要出手,魔力已经见底的他,可没办法再画一个同样的法阵。

而他的筹码,则是对方身为贵族的骄傲,以及傲狮和吉安卢卡两人的眼光——能被这俩人同时看上,品行应该不会差到哪去才对。

至于什么骑士守则,包光光却是从来都不信的。

不过现在看来,结果,似乎比他预料的还好一些。当光芒渐渐黯淡,眼睛适应了光度的变化时,老包便满意地看到一张张充满了愕然与恐惧的脸。

而感知中,对面格芬尼的身体也不能自抑地颤动着,显然,她也意识到如果自己迎面撞上这股能量流,会是个什么下场,正在那后怕不已吧!

老包扯了扯嘴角,刚准备趁热打铁地再交代两句,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那里大吼:“住手!我看谁敢在我们红十字会的地盘上撒野?”

“混蛋!”声音听起来极为嚣张,也陌生得很。但老包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的火就“蹭蹭”地往上直蹿,“妈的,这家伙早干什么去了,直到现在才来……害老子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跟一个女人认输,很光彩么?”

第五百四十六章 相见时的刀光

喊话之人的嗓门本就不小,又选了一个万籁俱静的时机,这一嗓子,自然是声震环野,不但行馆那边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刚刚纠集了人手,急匆匆往那边赶的路易威坦,都听到了。

“该死,怎么把他给惊动了?”一听到这个声音,路易威坦的脸色就黑了不少,因为驻地中上上下下几百个兄弟,说话如此嚣张的,就只有一个人。

查尔斯·霍尔布洛尔。

那家伙也是和里昂一道出来的,只是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路易威坦不同,人家查尔斯,在冰原时就已经是五级巅峰的高手,与里昂一同出来的老兄弟中,就属他的武力最高;后来,更是在一连串的杀戮中大放异彩,一举突破了五级,闯下了“血红”的名号,威名赫赫。

这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名望,即便是里昂想压也压不住,因此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家伙便领了个“护教军”副统领的位置,和路易威坦平级,只在里昂之下。

当然,正职那得给人家吉安卢卡留着。

这查尔斯,当然也是见过老包的;因此在得悉老包进入驻地之后,路易威坦就寻了个由头,让查尔斯带着人手在外面“加强防卫”,以免节外生枝。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包和格芬尼的战斗动静实在太大了,又是火云又是光柱的,几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查尔斯,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其实,他还是小看了人家查尔斯——在天上的火焰还没亮起来之前,这家伙就已经急急忙忙地带着人往回赶了。

谁也想不到,和军队八竿子打不着的查尔斯,居然也有“领空”的概念。一见格芬尼的飞龙,载着“剑与火”小队的几人从他脑袋顶上飞过,查尔斯就心知不妙。

率众赶回来之后,他便命人将藏在房屋中的抬头弩拖出来,瞄好了目标,又率众将行馆外的广场整个围了起来,这才选了一个万众瞩目的时机,闪亮登场。

……

……

那些弩,俱是军中“退”下来的真家伙,绝对是今年的新货,连绞盘上的毛刺都没有磨净呢。

由于之前不曾上箭,因此老包也没有被人用箭瞄着的感觉,但插上用以当作弩箭的制式长矛之后,老包的脸色就变了——这些“出身军旅”的大杀器,给他的威胁要远在一般射手之上。

“咱是好汉,”包光光对自己说,“而好汉,当然是不吃眼前亏的。”于是,他将涌到嘴边的讥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只站在那静静地打量着来人。

——来人的身量颇高,用的家伙,也是一柄颇为长大的双手阔剑。此时,那剑被他斜斜地背在身后,外面用斗篷遮着,只在脖领子边上露出一截半尺来长的剑柄。

选双手剑做兵器的,基本都是性格爽利,办事雷厉风行的主;然而包光光不知道的是,眼前的查尔斯,却的的确确是个妙人:他一方面好大喜功,讲究排场;但嚣张之中又透着谨慎,这一点,从他回来之后的一连串行动,就可见一般、

甚至他的剑招都是那种绵绵密密,守多于攻型的——正因为他的剑轻易不攻,但每出必要见血,才有了今天“血红”的称号。

因此他并没有在控制了场面之后,就急吼吼地来兴师问罪,而是快步走到看热闹的杜克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人是干吗的?怎么打起来了?”

于是杜克,将事情的由来简略地说了一遍。

只是他并不知道老包和格芬尼之间的纠葛,以为格芬尼,是要替她的队友报仇,才非要和老包决斗。

“照你这么说,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查尔斯沉吟着,不住手地搓着下巴。

老包的感知,可以将声音用类似文本的方式“显示”出来,其敏锐程度是常人的几倍,不亚于受过专业训练的盗贼。二人的声音虽轻,但还是被他听见了。待得查尔斯发问,他终于忍不住插言道:“没那么简单,我看,是有人从中作梗才对!”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哎?你的声音……”查尔斯在冰原呆的时间不短,也见过老包不少次,只是由于老包就站在光源边上,所以看不清面貌罢了。

但这一说话,熟悉他声音的查尔斯便听出了端倪。

“你……”查尔斯紧走两步,便看清了老包的脸,一时间瞠目结舌。他一只手指定了老包,另一只手在空中不停摇晃着,颇有几分漫画的风采,“大当家,真的是你?”

“哎?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查尔斯激动地说,“是我啊,霍尔。你不记得啦?你大婚时候,我可是替你挡了不少酒的!”

被他一说,包光光倒是想起来了,不过想起的不是结婚的场面——那天晚上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他想起的是后来乌鲁玩自闭,还是这老哥将门劈开的。“原来是你啊!哈……你要是早点来,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我哪知道啊……对了,我这还不少老兄弟呢,你见着了准高兴。”查尔斯笑着回身叫道,“喂,来见见咱们的大当家,你们不是总念叨么?”

他俩人在那里聊得热切,完全没注意到旁人的反应——红十字会的兄弟们还好说,撑死了震惊和好奇而已,但对面剑与火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巴尔巴斯是知道老包的身份不假,但他手下的一众佣兵不知道啊!见刚刚的敌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什么“大当家”,并且和来人很熟的样子,那还有不紧张的?

要知道他们统共不过十几个人,还有不在场的,可周围的冒险者,再加上新来的一标人马,总数快上百了!

于是他们情不自禁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你们要干什么?”哪知道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被对方抓到了把柄,紧接着,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保护大当家!保护大当家!”

几个老兄弟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调动人马,一群人闹哄哄地围拢过来,将老包和查尔斯那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克那帮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一帮老兄弟都有所行动,赶紧领着人,将对面巴尔巴斯他们也包围了起来。虽然是刀枪出鞘,但杜克的本意,其实是想保护那几个人,毕竟他们是里昂请来的贵宾,总不能莫名奇妙地让他们,和自家兄弟打起来吧?

当老包和查尔斯反应过来时,红十字会的包围圈已经成型了:最里面是两个小圈,一个围着老包,另一个围着巴尔巴斯他们;而外面,又是一个大圈将两个小圈围了起来。

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怪异非常的双黄蛋。

望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并摆出了和他抢亲时一样架势的人群,老包不由得哭笑不得:“我说霍尔,这也太夸张了吧?”

查尔斯见一众手下小题大作,没有半分的沉稳,让他在大当家面前出丑,也是羞恼不已。他眼光如刀地在人群中巡视着,找到了一个叫得最欢的小胖子,然后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狠狠地丢了过去。口中大喝道:“肖恩,你在干什么?”

“保护大当家啊!”小胖子肖恩被砸得一个趔趄,委屈地说。

“混蛋,谁说大当家有危险了!”

“我也是听人先喊的,好像就是那个披斗篷的家伙……哎?你是谁?”小胖子四处寻摸着,最后指定了外圈一个家伙。谁成想,那披着斗篷的家伙听他这么说,突然一跃而起,拔步就要往外冲。

“拦住他!”查尔斯和那叫肖恩的小胖子一齐大吼,于是众兄弟又闹哄哄地往那边拥去,两边一挤,眼瞅着那人便要无路可逃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刀光……乍现!

第五百四十七章 脸

刀光亮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查尔斯。|/\P-a-o-s-h-u-8.c-o-M/\|

“找死!”他身躯左右一晃,猛发劲撞开了挤在他身边的人,一脚踏出,便挡在老包身前。

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与披风下露出的,缠着白布绷带的剑柄,老包非但没有半分安全的感觉,反而是一阵心惊肉跳,赶紧低头缩身地蹲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查尔斯背的是双手剑。

——很早以前,老包曾看过一个电影。里面老大出去砍人的时候,拎了一柄尺寸极为夸张的大关刀。在阵前谈判的时候,那老大每抡动一次关刀,身后的小弟就不得不蹲下来,以免被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关刀误伤。

而双手剑……估计也差不多吧?反正都是“重量级”的。老包可不想在查尔斯拔剑的时候,站在他背后的自己,极其悲剧地被他给顺手砍了。

可谁知道,查尔斯的手压根就没往上伸。想想也不难明白,双手剑这玩意要拔出来本就费劲,何况是在这种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况下?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动剑。

他拔出的,是他的备用武器,一把只有三寸来长的小攮子!

前面就曾经说过,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通常都不会只带一把武器,以防有武器脱手的意外发生。不过这些副武器,一般时候是见不到的,因为那毕竟是救命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查尔斯不同。他的小攮子,其实一直就挂在脖子上;只是看到它的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十字型项链。

但实际上,这把小攮子,可是融合了人类的狡猾,和矮人手艺的集大成者!

他手在胸前一抹,十字的长柄便被他掰下来;呼喝声中,只听“当当当”几声脆响,攻来的利刃,竟被他一个不落地挡了回去,有个招式使老的,连刀刃都被削去了一截。

但,这只是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

就在老包的注意力被前方的打斗吸引,并为查尔斯手中精光四射的宝刃赞叹时,一支细剑,就如同那出洞的毒蛇一般,飞快地,却又悄无声息地直扑他的后背!

此时查尔斯正好又削断了一把匕首,于是大伙都朝那失了兵刃的倒霉蛋扑去——棒打落水狗的好事,难道有人会拒绝吗?而外围的兄弟挤不进来,只好虎视眈眈地盯着剑与火小队的众人,以防他们趁乱浑水摸鱼。

一时间,竟谁都没注意到这把要命的剑!

不,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人就是天上的格芬尼。一来她的位置本就在老包对面,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二来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心情极度复杂的她,从一开始就只盯着老包。

三来,老包怕被查尔斯拔剑误伤,此时是蹲在地上的,于是,就露出了后面真正必杀的一剑。

“小心身后!”

这一嗓子极为突兀,连老包身后的杀手都没想到,刚才还欲杀老包而后快的她,居然在这个关键口上出声示警。不由得又惊又怒,也顾不上再隐藏形迹,手上加劲,那剑陡然间又快了几分,划破空气时,竟发出了“嗤”的一声锐啸!

只可惜,老包蹲在地上的姿势,让他出手相当的别扭,因此剑速并没有达到最快,而且这家伙也滑溜非常,一听到有人示警,也不管是冲着谁,连想都不想就朝一侧滚去。

虽然姿势有些狼狈,但这必杀的一剑,竟真的被他躲开了!

见到口的鸭子忽然飞了,心性极为坚忍的杀手兄,也忍不住骂了一声,而此时的包光光,却知道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小命,正暗中庆幸不已。

若不是事先就蹲下来,即便是听到了格芬尼示警,恐怕他也躲不过这一剑。不,应该是躲都没地方躲才对。要知道身边人挨着人,他想躲,也得能挤得动人家啊!

可蹲下来就不一样了,虽然上面被塞得满满当当,但腿与腿之间,还是有不少空隙的啊,没见踢球时一堆后卫站在门前,还能被人家穿裆远射么?

他蹲着在无数条腿间可以见缝插针,但追在身后的杀手可就不行了,被各种块头的肩膀挡在了外面。直到他反应过来,也跟着蹲下再刺的时候,老包,已经转过身来严阵以待。

看着眼中那一抹飞快接近的蓝光,老包嘴角竟泛起了一丝冷笑。

要知道在体外形成魔法阵,是需要空间的。而此时周围全都是人,他根本没有办法施展他的“八卦水晶墙”,只能靠基本的双重施法来应付。

如果对方用的是长枪大斧之类的重兵器,他还有点顾忌,毕竟一层水晶墙再坚固,防御也有限,吃不住太强的冲击;但对方偏偏用的细剑!这种软了吧唧的东西,恐怕连水晶墙的皮都捅不破吧?

“你这是自寻死路!”嘭的一声,一面光芒流转的魔法盾就在他的左手上现形,而他的右手,却带着一篷蓝色的光芒,向对方的脸上按去。

距离不够?错!因为这是一个将出未出的加强版飞弹!

加强版飞弹的威力,就连肉体极为强悍似乌鲁,都不敢用脸去接,而且老包根本就不用担心命中率的问题——如果两人站着放对,没准对方还能凭借灵巧的身法躲开,可那杀手兄为了刺杀方便,竟跟着他蹲了下来,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这种姿势要想闪躲,那除非是练过地趟刀之类的技巧了。

据老包所知,大陆上还没有类似的武技。

所以他此时要做的,只是用手去对准目标。然而,就在这短兵相接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充满阳光,帅到都应该直接拖出去枪毙的脸。完美的五官,简直就是大卫的雕塑活了过来,嘴角那邪邪的笑,更是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妇。

没错,是少妇,在少女中,貌似阿方索那种卖相更吃得开。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乘风

这张脸,在老包心里同样是魂牵梦萦,哪怕山无棱,天地合,也绝对不敢忘!

“您可以叫我西蒙。”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他彬彬有礼,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对自己说。

而第二次见到时,这张脸已经变了样子,成了一个红黑相间,浓墨重彩得好像京剧脸谱一样的面具!然后,便是高粱地中,那一场连夕阳都映得通红的大火!

没错,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虽然索菲娅也跟着掺了一脚,但包光光倒不怎么恨那个女人。毕竟她所做的,只是借自己的手,灭了她哥佣兵团的主力,滚石和红十字会,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的损失。

但这个西蒙不同,一场大火,烧掉了滚石过冬的粮食,相当于烧掉了所有人的希望,试问老包又怎能不恨?

当然,这西蒙也不见得就是整件阴谋的策划者,但从当时,他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索菲娅的性命来看,他的位置,无疑是远高于索菲娅那女人的;没准抓了他,就能将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

“你敢!”一声又惊又怒的娇喝,将老包猛地震醒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生死相搏的时候走神了!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高手对决,半秒就足够对方做很多事了:比如说蹲下来,身体平平地贴地飞起,躲开了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掌”,同时斜剑上撩!

最让老包吃惊的是:那把剑,竟然扎透了自己的水晶墙,眼瞅着就要点上自己的胸膛了!

这竟然是一支附带“破魔”属性的魔法剑!

于是包光光一下子明白了:这绝对是一次有预谋的,专门针对他的刺杀!

——选用长细剑,是因为西蒙之前曾被他用水晶墙撞飞过,“破魔”属性,是因为只有他这个另类的魔法师,才除了水晶墙外其他防护都不甚精通;而周围的人群,更是让他无法用魔法阵来辅助施法。

唯一的疑惑,就是来到浮冰港之后,他除了在教堂里闹腾了两次和今天外,并没有显露过“倾泻流”的功夫;那么对面的西蒙,又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来遏制他的呢?

难道说,这家伙和众神殿还有联系?

只可惜,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剑,更近了——在老包的感知中,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剑划破空气时的“哧哧”声;与自己粗重的喘息,仿佛那受了伤的野兽。

他看到一些人在大喊,却听不到喊的是什么;他看见背后的查尔斯,一脚踢翻了一个杀手,然后一群人叠罗汉般压在上面;他看见头顶上,格芬尼一脸惊怒地发动了冲锋……

有声音响起来了!像慢放的磁带,但紧接着,声音就变得清晰,那是“咚咚”的鼓点。

鼓声越来越急,最终连成一片,就像那奔腾的大江,在怒涨,在咆哮!

“啊——————”就在剑尖,堪堪点上他法袍的那一刹那,一个耀眼的光环平地而起,将周围的众人狠狠地弹了出去,烟雾弥漫中,一个光芒闪烁的人形冲天而起!

抗拒力场?不!这是奥术冲击!

老汉斯的抗拒力场,可是防护系的招牌法术,包光光由于专精支派对立的问题,压根就学不会。但是,他能用别的方法,来达到类似的效果。原理……想想火箭发射时喷出来的烟,是个什么形状就行了。

这一招用在这里堪称完美:脚下喷出的能量形成环状气劲,可以用来清场,而自己飞在天上,又可以让对方无法追击,但老包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楼上有人!

他飞起来的时候,格芬尼正策龙急燎燎地往下俯冲,显然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应该右侧通行这么一说。结果……只听“咚”的一声,老包一头扎在了飞龙的蝙翼上。

这一下,简直是太突然了,突然到连那头倒霉的龙都没能反应过来,冷不丁吃这一撞,那龙偌大的身子竟失去了平衡,在格芬尼的尖叫声中,扑愣愣地往行馆的屋顶上栽去。

被气劲掀出去老远的西蒙,还以为这次又功亏一篑呢,没想到睁开眼,却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不由在心里念了句“众神保佑”。

他一个高跳起身来,第一个拔腿就往老包坠落的方向跑去,只可惜,那可恶的魔法师拖着尾焰,有如劣质的烟花般拐来拐去,在夜空中,划出无数或曲或直的线条;

但偏偏就不肯落地。

这事却也不能怨老包。其实在空难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昏过去了,根本就没办法控制方向——你想那龙都被撞歪歪了,这人还能好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人醒着,首次试飞的老包,也不见得就能行转自如。

把个西蒙郁闷得直要吐血,想要放弃吧,又不甘心,只好咬紧了牙埋头狂追。而这时屋顶坍塌的巨响,也让红十字会的一帮老兄弟清醒过来,驱赶着手下去保护大当家。这下整个泰卢福特可热闹了——天上一个人拖着七彩的光焰,没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而地上的人就好像他的影子,他出现在哪里,影子就跟到哪里;再后面,却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票人。

当路易威坦领着一帮心腹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令人哭笑不得的景象。看着西蒙身后大呼小叫的众家兄弟,精明过人的他,哪还能不知道西蒙已经失手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双方错身的时候,突然指着西蒙对一众心腹说:“给我将此人拿下!”

众手下轰然应是,然后南拳北腿地向西蒙扑去。反观对面西蒙的反应,却大出他的意料——并没有慌张或是被出卖的愤怒,只是冷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

路易威坦哪能由得他再说下去,一叠声地叫嚣:“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只可惜还没等他的手下将西蒙围住,就听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让他们住手吧,不然,第一个死的会是你!”话音未落,一把形如新月的匕首,就比在了路易威坦的脖颈上!

西蒙笑了:“钩子,干得不错。”

如果包光光此时醒着,就一定会认出,挟持路易威坦的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和西蒙一起的搭档,叫做“钩子”。虽然没见过脸,但是那种弯弯的,弧度极为夸张的匕首,走遍全大陆,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把!

一帮手下投鼠忌器地停了下来,而这时候,路易威坦才悲哀地发现,原来除了“钩子”,站在他身后没动地方的竟还有好几个人

——他居然,被这么多人混入了自己的班底而不自知!看来是该死了。

“钩子,你先带人将天上那个给弄下来;至于这个家伙,就交给我吧。”西蒙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路易威坦的领子,“老伙计,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职业盗贼一般都随身带有飞射性的武器,或是弓弩,或是弹弓,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虽然他们的准头和射距都远不如正牌的射手,但天上的老包,估计也“喷”得差不多了,飞得并不高。

可就在他们纷纷瞄准了老包,将射未射时,就听到一个声音,如此清晰地在山野中回荡: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第五百四十九章 杀钩

平心而论,这人的声音并不好听,是一个惹人生厌的公鸭嗓子,而话中的内容也诗不诗,隽语不是隽语的,听着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谁也不能忽视这个声音。

因为紧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天际的一抹流光!

“什么东西?”众人正惊疑不定间,就听钩子在那里断喝:“别看了!干正事要紧!”说着话,他从腰间摸出一把上了弦的短弩,头一个朝天上的老包射去。

剩下几个人也如梦初醒,纷纷将手中的暗器射向老包。但这一耽搁,那光已经到了眼前——眼睛最尖的西蒙已经看清了,那道光不是别的,而是一支造型奇特的剑!

那剑的长度和一般的长剑相若,却有个双手剑般修长的剑柄,剑柄上方并没有剑柄,显得有些光秃秃地;剑身上,却刻了一些奇怪的铭文。

正当西蒙要看个真切的时候,本已慢下来的剑,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轻盈地跳了一下,然后,速度又陡然加快!嗖的一声,就出了西蒙的视野,出现在天上那人的身前,那速度,就好像划破了空间一般!

剑,旋转如轮,就好像一面巨大的盾牌,一连几波的暗器,都被它弹飞或者劈开,竟没有一箭一石,能穿过它的防御,伤到它后面的人!

盗贼本就不是专业的射手,当然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箭矢,几轮过去之后,便无以为继。而那支奇诡的剑,似乎明白了盗贼们的窘境,趁着这个机会,它又有了新的动作!

就见它重新化作一道流光,从天空中直落下来,矫矫兮犹若鹰隼扑食。不,即便是鹰隼,也赶不上它在空中的灵动与快速;只是绕着众人转了几圈,几个盗贼就一脸不信地捂着喉咙,似乎想说什么,但才一张口,倒涌的鲜血就喷了出来。

一个照面,六个盗贼的喉咙就被就割破了四个,当场毙命;而这四个死鬼,也不是刚刚入行的菜鸟,有两个,还是早已达到四级的盗贼!

一剑之威,竟然凌厉若斯!

噩梦一般的场景,让近在咫尺的“钩子”惊骇欲绝,见长剑转过头,又化作一抹流光向自己飞来时,不由得发出了如同被强暴般的尖叫:“呀——”

或许是人在恐惧中,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吧,就听“叮叮叮叮”一连串的交击声响起,那钩子,竟愣是用手中有如新月一般的匕首,挡住了那支索命的长剑!

但一旁挟持着人质的西蒙,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身为旁观者的他,比钩子还早一步看出,这支剑的攻击,竟然是有招数的!就好像一位看不见的剑术高手,在那里和钩子对拼一样。

只是那些招数,和一般的剑法大为不同:每一剑,都是从你绝对想不到的角度攻来,偏偏又速度奇快;最特别的是,它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的衔接十分突兀,仿似全不搭边。如果是人在使,由于身体或手臂关节的限制,是很难使出来的。可一旦使出来了,在对手极不适应的情况下,必能收到奇效。

而现在……每一招都是奇招。

——当然奇了,不奇才奇怪呢。要知道老包“创作”剑谱的时候,就只是把影视剧中用来耍帅的东西画出来,比如说“荡剑式”之类的,用来吸引哈比的眼球,至于人能不能练,他才不放在心上。

后来虽经过了吉安卢卡的润色,也只是让招式的威力显得更强而已,反正有老汉斯这魔法大师守着,难道还怕哈比没东西可学?

因此连他这个原创者都没想到,哈比,会用“飞剑”的方法,另辟蹊径地把剑谱上所有的招式,都硬生生给“穿”在一起,让本来就诡异的御剑术,更加的不可捉摸。

这里面的道道儿,西蒙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作出准确的判断:钩子,就算把吃奶的本事都用出来,也绝对撑不了多久!就算自己上,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果然如他所料,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钩子就开始手忙脚乱,被剑在身上划了几道血口,看起来十分狼狈。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的老包,像是喷完了所有的能量,脚底下的光芒也一闪一闪的,终于泯灭;人,也好像一块石头般直坠下来!

此时他离地面的距离,说不高也有三十多米,再加上地面上乱石密布,人若在昏迷中直接抢在地上,那绝对是死定了的。

剑略微地犹豫了一下,毕竟“钩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要再来三两招,便可以破开他的防御一剑穿喉。但很显然,老包那边似乎更加危急,于是它舍弃了对手,回身射去,并终于在老包落地的前一刻,追上了他。

于是众人眼中,便再次出现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那支剑,仿佛变成了裁缝手上那灵巧的针。

它从目标的袖口中射了进去,又从法袍领口处钻了出来,带着人斜斜飞起,“夺”的一声,钉在了后方一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上!

人显然是昏过去了,垂着五肢,在树干上微微地晃荡。但“钩子”可没心肠关注那些,侥幸捡了条小命的他,正在那里按着伤口一面喘息,一面脑筋急转地思考脱身之计。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脑后一阵“哇哇哇哇”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西蒙的大声示警:“钩子!后面!”

“瑟琳娜,射杀。”还是先前那个讨厌的公鸭嗓子。

钩子急忙转身,却见到一个黑影,正飞一般地朝这边赶来。而在那黑影身后的土包上,还有一个身材更高点的家伙,挺立如松。再往后一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地晃动。

他很想看得更真切一点,但是做不到了。因为一轮皎洁的月亮,已经在他的眼中悄然升起,将银色的光辉,洒遍了他的整个世界。

那轮月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明亮,一如他获得潜行者认证当日,某位姑娘的眼波。

“等,等一下!月初又怎么会有如此明亮的月亮?”钩子猛地醒觉过来,但是,这个问题他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的人已经离地飞起,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痛苦与黑暗将他彻底淹没。

他,死了。

第五百五十章 跟着射

钩子是被带飞的。从西蒙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柄明晃晃的银剑,正插在他的胸口之上,冲力,带得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可想而知这一剑,有多么地强劲!

只可惜由于不是原配的关系,哈比承自阿罗耶的这支银剑,在控制方面,远不如月精灵剑“卓拉”得心应手;只能发不能收,根本做不到像“卓拉”那样挨着个地抹脖子。

在射杀了“钩子”之后,剑就被破碎的胸骨卡住,不论哈比怎么掐动剑诀,也无法将它顺利地拔出来,只是带着尸体,在泥泞的血泊中乱扑腾,像一条搁浅的鱼。

但连哈比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把剑,居然被西蒙给认了出来。想想也是,毕竟天底下宝剑不多,而像眼前这把亮得令人发指的,就更少了。

“幻剑之阿罗耶?难道他也来了?”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儿,身为一个高级的传统剑士,阿罗耶在没被高尔特的第三团招揽之前,就已经是名声在外。若论正面相搏,西蒙一个刺客恐怕不是人家专业剑士的对手,而且那“哇哇哇哇”的怪叫,他也并不陌生——可不就是野蛮人的战嚎么?

单看那家伙冲过来时,身后留下的一长串残影,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再加上先前那一把稀奇古怪的剑……

所以在这一刻,西蒙心中所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去取老包的性命,而是自己怎么脱身的问题了——尽管老包挂在树上晃悠悠地人事不省,跟个活靶子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不敢。

一个被吓破了胆的高手,除了夹着尾巴逃跑外,还能做什么?只是就这么跑,是绝对跑不了的,因此西蒙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相当恶毒的计划。

他人躲在路易威坦身后,却探出头来向那两个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得眼瞅就要崩溃的盗贼喊道:“喂!你们在干什么?飞刀射光了,不是还有手上的武器吗?……地上还有,捡起来射他!”

接着,他又将比在人质颈间的细剑紧了紧,对着路易威坦的亲信叫道:“你们!想要他活命的话,就拿起你们的远程武器,跟着一起射!听见了没有?”

没错,他打的主意,就是祸水东引。反正来人的目的,就是要保住老包,当然会先拍那些正在攻击老包的人。而他自己,就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

至于那两个手下,他却也顾不得了。

路易威坦带来的人,自然不会听他的号令,只站在那面面相觑。于是西蒙用另一只手捅了捅路易威坦的腰,威胁道:“伙计,这时候,也该你说句话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可惜路易威坦,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剧本演下去,而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我?”西蒙露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关键是,你自己想要干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把剑上抹的毒药,叫做红蝎子,毒性是金环蛇的十倍!这意味着什么,我想身为治疗师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红蝎子”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所以剑一靠近,路易威坦就认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在剑比上脖子之后,就一直将脑袋歪到另外一边,唯恐不小心擦破点皮。

但路易威坦更清楚,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亲自下达攻击老包的命令,否则秋后算账的时候,他一样活不了。

——里昂百分之一千会丢车保帅,杀了他给大当家报仇。

“该死的,为什么不打晕我?”两难的境地,让路易威坦恨得不行。他干脆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西蒙怀里。闭着眼睛,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仿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老狐狸!”西蒙轻声叨咕了一句——精明过人的他,又怎会不明白对方的那一声闷哼,是希望自己不要产生误会。

但路易威坦的一众手下不知道啊,还以为他正承受对方的折磨;而这个时候,又听到对方用冰冷的声音说:“照我说的去做!否则……”

于是那忠心护主的,便动摇了。

见众人不情不愿地取出了随身的手弩,西蒙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很好!现在听我的口令。全体上箭,预备——”

“……放箭!

突如其来的大吼,让西蒙微微地怔了一下,因为这一嗓子,并不是他出来喊的!紧接着,便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西蒙蓦然转头,结果,却看到了令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还记得电影《英雄》中,最后“无名”就义时的场面吗?那如同黑云一般的箭矢……基本上,就是那个样子了!

那一片诡异的“嗡嗡”声,正是上百人控弦,和上百支利箭一齐撕破空气的结果!

紧接着,黑云便化作了暴雨。

这一片暴雨覆盖的范围相当大,不,应该说除了将那两个盗贼,打得像风雨中的叶片一般千疮百孔之外,大部分,竟都是冲西蒙来的!——谁叫他当时在发号施令呢?

西蒙一瞬间就判断出来,自己带着人质,是绝对躲不开的;事实上就是没有路易威坦的拖累,想要不付出代价,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所站的地方,正是一条光滑的石板路,由于夜寒露重,在石板的表面上,已经结起了一片薄薄的霜,十分不利于身法的展开。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臂一使劲,将闭着眼装昏的路易威坦迎向了那一片箭雨。

“噗噗噗!”是箭矢入肉的声音——只一瞬间,路易威坦就被射得像个刺猬一般。

“你……”身中十多箭的路易威坦,竟一时未死,他不能置信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西蒙,可惜入眼的,只是西蒙一脸冷漠的表情。

“伙计,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西蒙淡淡地说。

被这么一耽搁,嘴里“哇啦哇啦”乱叫的寇拉拉,已经冲到了近前。他一踏上西蒙所站的石板路,整个人,竟诡异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这是“鬼步”!

西蒙脸色一变,经验丰富的他,当然看出这不是既不是法师的隐身,也不是盗贼的匿踪之术,而是在一瞬间,对方的速度,已超越了他视觉的极限!

尽管看不到,但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攻击的目标。西蒙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为防节外生枝,对方绝对会选最短最近的路线,来攻击自己。

于是他当机立断,将奄奄一息的路易威坦又抓起来,挡在那家伙消失的方向上。

果然,寇拉拉的身形重新出现在那里。只见他前腿弓,后腿蹬,整个身体都平平飞起。对于挡在中间的路易威坦,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把收在腰际合并的双手,猛推出来。

“我打!”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威猛的一击,打在路易威坦身上竟无声无息,倒是西蒙背后的衣服,竟“嘭”的一声碎裂开来,而西蒙本人,也脸色大变,整个人好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腰,一口血,全吐在前方路易威坦的后领子上。

第五百五十二章 救助

小保罗离开后,屋里又恢复了开始时的沉闷。这种沉闷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人的胸口,让人透不过气,喊不出声。现在费舍尔大婶有些明白,小姑娘为什么要开着窗了。

“那个……闺女啊!”大婶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闷的感觉,“吃点东西吧。婶子给你炖了羊肝,对眼睛有好处的喔!”

乌吉娜没有拒绝,乖巧地接过大婶递到她手边的肉块,只是突然问了一句:“婶子,你说实话。于贝尔大哥是不是坏事了?”

费舍尔大婶一阵无语——虽然她很想编一个故事,就好像她当年骗她傻乎乎的小儿子时,说父亲在凯奥凯卖咸鸭蛋之类的说辞,但望着那张素白的,惹人怜爱的小脸,她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小姑娘重重地点了下头,道:“是吗?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

出乎费舍尔大婶意料的是,小姑娘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一脸平静地开始吃手中的食物。事出反常必为妖,费舍尔大婶自然要问个明白:“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救他啦!”乌吉娜理所当然地说,“当初,可是大哥救的我呢。”

费舍尔大婶听得直皱眉:“我说闺女啊,知恩图报是好事没错,但有件事情你没弄明白,不是我们不想去救他,而是现在……唉,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办法啊!”

“没关系的,”乌吉娜笑道,“我知道一个人肯定会有办法。他的主意最多了,以前爷爷遇到为难的事,都要来问他呢!”

“你是说,你的那个药罐子?可是……”

乌吉娜仿佛没听到大婶的话,只自顾自地说:“他会来的。肯定会。因为他跟我说过,要是我想他了,他就会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接我……我是真的真的,老想他了,但为啥……他还不来呢?婶子你说,是不是乌吉娜想得还不够?”

小姑娘的声音好像梦呓一般——笑容明明还挂在脸上,但泪水,竟悄悄地划过两腮。

那种带着凄楚的平静,让身为过来人的费舍尔大婶心疼不已,可惜又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好将乌吉娜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叹息,一边用手揩去对方脸上的泪滴。

“唉,傻闺女……我的傻闺女。”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不会是保罗那小子回来了吧?”可紧接着,大婶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一来上城区不近,没可能回来得这么快;二来,小保罗敲门也不会像这样缓慢而又从容。

果然如费舍尔大婶所料,来的是两个人;一老一少,俱都衣冠楚楚。老的大约有五六十岁,礼帽下须发苍然,人也有些偏瘦,但腰背挺得笔直,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那镶着白色圆顶(其实那是象牙,只是大婶没见过)的手杖并没有拄在地上,而是夹在腋下;想来作为饰品来用更多一些吧。

见到费舍尔大婶出门,老人便摘下帽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绅士礼,显出了他良好的教养。

而他身边的年轻人却颇有些傲气。还没等老者说话,他就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问:“你是谁?”

费舍尔大婶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哪在乎这种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当即就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你管我是谁的。倒是你们两个,有什么事么?有事快说!”

“你!”小伙子脸色一变,就要出言喝骂,但被旁边老绅士阻止了。只见老头将帽子换了一只手托着,开口道:“请问,这里是于贝尔先生的府邸吗?”

“是,不过他现在不在家。”见老者态度和蔼,费舍尔大婶也放缓了语气,道,“我是他街坊,有事您跟我说吧。”

“喔!是这样的,女士。”老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我们是社会救助署的,我叫杜兰·西斯连科,这是我的助手托尼……您手中的这份文件,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请您过目。”

费舍尔大婶接过文件,只见上面盖满了大大小小的,颜色鲜红的印章,至于具体写了些什么,她可就不甚清楚了。

因为她认不得几个字。

这一点并不稀奇,要知道大陆上可没人负责扫盲,而知识这种东西,更是贵族与某一小撮“精英人士”的特权。像费舍尔大婶这样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文化程度还算是高的呢。

而且费舍尔大婶也知道,此时千万不能露怯,不然别人就会把你瞧扁了。于是她一边随手翻着,一边状作不屑地念叨:“社会救助署?是干什么的?我活了一辈子,今天才知道原来咱们浮冰港,还有这么一个衙门……”

见到这副表情,谁也想不到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只以为她对文件本身有什么不满。

那托尼年轻气盛,更以为她轻视自己,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跳起来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获得救助,完全是你们自己的条件不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托尼!”老者大喝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像你这样,能得到民众的爱戴吗?”

托尼虽然不甘,但还是退了一步,服软道:“是的,老师。”

“在一旁看着!”老绅士杜兰很有威严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才转过头来对费舍尔大婶说,“咳,真抱歉,女士,您的想法我们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机构草创,顾不到的地方很多。所以现阶段,我们只能紧着那些最需要帮助的民众……”

杜兰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通,不外乎解释他们这个机构的职能,偶尔也会大倒苦水,好不容易,才将话题拐回到正事上来:

“也许您听到过传闻了,”他说,“这里的房主于贝尔先生,被指控犯了蓄意纵火罪,如果不出意外……咳,而一旦于贝尔先生被处刑,他的妹妹势必就无人照顾。

您知道的,他的妹妹眼睛也有些……不便。没有人照顾是不行的。像这种情况,已经符合我们救助的标准。所以,我们希望能给她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

听到这里,费舍尔大婶不由得心中一动:“更好的环境?”

“是的,孤儿院,或者我们认可的教会学校。总之,是一个有更多人关爱她的地方……”杜兰解释道,“女士,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噢……是的,当然。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居然让客人在门外站着。”费舍尔大婶的语气骤然回暖,因为在她看来,能够上学,对他们这些底层的平民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最起码,也比傻等那个不知道人在哪里的‘药罐子’强!”引客人上楼的时候,费舍尔大婶还这样想。

第五百五十三章 心中的世界

费舍尔大婶自然不知道,她口中念叨的“药罐子”,此时刚好是跟她一样,走在楼梯上。

只不过她是上楼,老包却是下楼。

而且老包走的楼梯,也不是那种木架上铺木板,看上去摇摇晃晃,踩一脚“咯吱”作响的,而是实打实的大理石。

阶面打磨得跟块镜子似的,都能照见人影。但为了怕人走在上面滑倒,还特意在上面挖了一条浅浅的凹槽,在里面,填充了橡胶。橡胶下面,是一圈绿色的荧光物质,想来是怕光线不够时,人看不清楼梯而绊倒吧。

科技,以人为本。只是一道小小的楼梯,就将这句话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起来,这走廊的确不怎么亮堂,顶部中央的水晶吊灯都灭着,只有隔一段,一个小小的壁灯替他照亮。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他准会以为所处的地方,是某间档次不低的酒店。

不过现在他可不会这么认为,要知道,酒店的吊灯晚上是绝不该熄灭的,不管这条路是不是会有人走。当然,也有那例外的,比如传说中的“情趣”酒店……

包光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也不关心。相对而言,他更在意楼梯的尽头,是否就是那传说中的所在。

他很好奇。

其实,老包并不是那种好奇心特重的人。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好奇心能杀死猫这个道理,并且将这句话作为人生的警句。每当遇到街边围着一群人或者看地,或者看天,他都会绕得远远的,尤其是他手上,还拎着手提电脑的时候。

——那打架的,可不会管你手中的“板砖”,到底值多少钱;只会在乎IBM的外壳,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结实。

如果实在按捺不住,他就会逼着自己将那句话念十遍。

十遍之后,即便他的心思还没有淡去,估计那边的人群该散也散了;没散的,则自然成了规模。他过去也只是“后排选手”,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但是这次不同。

没来由的,老包竟有一种感觉:似乎下面不管有什么东西,也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所以,他是有恃无恐。

……

……

老包就这样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当下到一处折角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棵绿意盈盈的橡皮树。树当然是作为盆栽摆在角落里,后面,则是一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画面令人寻味:一位牛头人萨满肩披蓑衣,手持木杖,站在悬崖边上。而下面,则是苍莽贫瘠的红土坡。

牛头人萨满目光深邃,似乎要看穿历史那千百年的迷雾,而他空着的手挥洒出的,是一片淡淡的金光,好像给大地,布下了希望的种子。在更下边,是一句隽语般的广告词:

——大地母亲,在忽悠着你!

“我倒,魔兽世界么?”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难道这只是一个网吧?”

但是当他看到网吧的全貌时,便开始后悔用“只”这个字眼了。因为这家网吧的规模,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地下整一层楼(权且就当作是地下)被一分为二,一半是健身中心,里面包括了壁球,羽毛球场地,一家保龄球馆外加专业的游泳池;而另外半壁江山,便是那家网吧!

纵横排列的机器,入眼的就有数百台,这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区。虽不知道机器的配置怎样,但看那二十八吋的液晶宽屏……貌似在他穿越之前,还没有这么大的显示器吧?

也许有,但那都是“精英”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象老包一样的普通怪,基本是见不到的。

网吧中空荡荡的,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但那些电脑大多都亮着,看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应该是在进行什么运算。老包也不着急,信马游缰地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台机器后面,见到了所谓的“网管”。

只见他穿了一身青黑色的夹克,胸襟敞开,露出里面的羊毛衫与白色的衬衣,看起来知性而又干净。再往上,就是一副文质彬彬地黑边眼镜,与柔顺的小分头。

——这张脸,竟和老包记忆中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自己除了钓MM,很少有打扮得如此整洁的时候。所以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陈一鸣!我就知道是你!”

那被老包称作陈一鸣的小眼镜,仿佛才注意到他似的,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了回来,平静地看着老包道:“我上次说过了。我是包光光,而你,才是那个无耻的外来者。”

“靠!你还好意思说呢,看看你自己的打扮吧!”包光光撇撇嘴说。但他也知道,和对方争论这个没什么意义,于是他走上前去,大刺刺地坐在对方旁边的沙发上,转口道,“说吧,你这次将我弄来,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首先,不是我把你弄来,而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我?”

“没错。地方是你自己的地方,你自然该到这里来,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是问句,但那恶魔的口气并没有半点波动,就好像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似的。只是老包,却听出了话中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由得心头一凛。

想想看,他上一次来时,囚禁这恶魔的所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变成了整整一层大厦。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没错!封印在变弱!

一方面老汉斯的死,让祈祷本身失去了效力,封印的能量,就得不到补充,自然会随着年限的增加而松动,而另一方面,恐怕和他自己本身实力的进步,也不无关系。

要知道老汉斯当时的实力只有七级,在魔法阵的辅助下,或许能恢复当年全盛时的实力,但撑死了也不过八级,因此这个封印本身的等级,最多也不过八级。

八级的封印,自然封不住九级的魔力。而他和那恶魔本就是一体的,他进步,那恶魔的能力自然也水涨船高,更何况他的魔元力,本就在能量等级上,远高于普通的魔力。

所以只要他继续进步下去,很可能等不到封印自然消散的那一天,这恶魔就能破境而出了!

不但如此,就连眼前的这老些电脑,也让他十分的在意。要知道电脑对于一个想不宅都不行的宅男来说,可不只是一台派遣寂寞的玩意那么简单;最重要的,那是他联系外界唯一的“窗口”。

而现在,这样的“窗口”恐怕有上千扇!

“我本来不想问的,但实在是好奇。那个……你这些电脑,到底在算什么?”老包终于吐出了梗在喉咙里的问题,可对方给出的答案,却让他目瞪口呆。

因为从那双厚薄适中的嘴唇里,吐出的两个字是“世界”!

第五百五十四章 计划与相见

“世界?啊哈,哈哈哈……”短暂的愕然之后,是一阵不可自抑的大笑。只见老包摇着头,乐不可支地说:“我说哥们,真把你自己当神了啊,计算整个世界?”

“很好笑吗?”陈一鸣道,“其实你也一样可以——凭你拥有的‘势’,应该有这个资格了。”

“呵呵,是吗?”老包依旧在笑,但眼神已经变得凌厉,“那说说看,你都算出了什么?”

陈一鸣道:“一些你忽略的,或者刻意忽略掉的。比如说……你身边的洁西卡。都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人大张旗鼓地寻找她,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啥?”老包哂道,“贵女逃婚,本就不是什么露脸的事,遮都遮不过来呢,还张扬?”

“很不错的理由。”陈一鸣微微颌首,紧接着却话锋一转道,但这种可能性,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二点八。就不能是人家一早就查到了人在你那,只是碍于在浮冰港的武力,还不足以从你手上直接抢人,所以暂时不想打草惊蛇?这种可能性也不低,占了百分之十四点三。又或者……你认识的洁西卡,本来就有百分之二十六的几率是假的。”

“就这些?”

“不!”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否认得比什么都快,“似乎你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关键——她是三女,排在她上面的,还有两个哥哥!”

那恶魔的声音虽轻,却振聋发聩,“洁西卡的父亲,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她;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父亲,紫金城的费尔迪南大公,今年已经六十多了。”

“身为一个普通人,活到七十就算是高寿,更何况全天下都知道,大公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幼女出走一事,让他很没面子,也很生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包光光就算是再傻,也品出点味道了:“照你这么说,她那两个哥哥还巴不得找不着她,省得她回去跟他们两个争位呗?”

“没错,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三十一点七。”陈一鸣道,“而且你莫要忘了,同样拥有继承权的,还有一个人。”

“谁?”

“狂龙领主——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

沉默。

因为这本就是一个让人无语的名字,论实力,人家号称宗师之下第一人,这老些年过去,已经是宗师也说不定;论势力,人家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不管哪个方面,都不是如今的老包能比的。一旦对上,恐怕等着他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夹着尾巴跑回冰原,二、是死!

过了好一会儿,老包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忽然发现,你这几条加起来,可不是百分之百啊……不会是随口忽悠我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就是全部的情况了?”说着话,那陈一鸣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叠卷宗,“计算的结果都写在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我想你有必要看一下。”

老包接过来一看,只见标题用醒目的红字写着:洁西卡的身份之谜,与所可能带来的影响。

若不是先前的谈话打了预防针,没准这一个标题,就能让老包直接笑喷了。可是当他翻到下一篇,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因为这一篇,是《红十字会现阶段的问题所在与解决办法》!

接下来,还有《卓尔商行推广计划》、《关于构建冰原供粮网络的几点建议》、《论魔法师兵团化的优势与局限性》……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是越看心里越惊,脸色也一变再变。当翻到《关于入主紫金城的可行性分析与具体明细》时,老包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个高从沙发上蹿起来,指着那恶魔的鼻子质问道:“我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当然是在帮你。”恶魔推着眼镜,上面反射的光,让老包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些资料,不都是你急需的吗?我只是把它们汇总起来而已。”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想要玩宫斗夺权了?”

“没有吗?”

……

……

有吗?没有吗?这样的争论一直持续到老包醒来——事实上,他是主动从那家网吧离开的,因为那本就是他的世界,他可以像少林寺的梦遗大师一样乘风而来、随风而去。

只要他想。

没错,这就是落荒而逃。他很怕那个恶魔,一直都怕。与其说害怕对方的实力,与那无所遏制的邪恶智慧,还不如说是在害怕面对自己的本心。

虽然他嘴里一直喊对方陈一鸣,但他知道,他们是一体的。恶魔,只是他心灵的一个投影,一个具现化的产物。

如果说有差别的话,也仅仅是对方比他更加的纯粹,更加的肆无忌惮而已。

在那个恶魔眼里,只有目标,可行性,与最优选择之类的东西,其他一概都是狗屁;可谓一个完美的执行者,有点像心理学书中所描述的“超我”。

但“超我”本身,应该是没有欲望的,正如对方所说:是自己“抢夺”了本属于他的感情和欲望。

如果这一点是真的,那么计划中所表现出来的野心,岂不是……

“不!不是这样!”老包竭力大喊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什么,“也许……是他想要出来,所以才让我先成为众矢之的,等我的实力不足以应付局面时,便自然会想到向他求助。于是他就能出来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哎?人醒了?”

“别来这套!一对尖儿,都没有吧?那俺最后再俩四。好了,现在你俩一人欠俺三个银币……耍剑的,你是四个!”

一听到这个声音,包光光这心里便安定了许多,仿似有一股暖流,在那里静静地流淌。

从这里可以看出,人在死里逃生之后,果然还是最想见到亲人的,亏得在这之前,他还一直以为只有穿着迷你裙的小护士,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小寇……”沙哑的声音,将包哥哥自己都吓了一跳,何况是那边纠缠不休的四人了——寇拉拉放开老金的领子,三两步赶了过来,站在床前,两眼骨碌碌地直转:“你真的醒啦!俺还以为那老家伙蒙俺呢……”

“想吃点啥?俺去给你买!”他凑上来,在老包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放心,俺现在有钱!”

“吃个屁!”布鲁斯笑骂道,“他现在除了羹汤,什么都不能吃!别闹,我说吞森小子,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感觉?”包光光试着动了一下,一阵酸麻便从双腿处传了过来。他知道,这是强自使用奥术冲击的后遗症,按武侠小说中的说法,那是伤到了经脉,想来这边的牧师和治疗师都没什么办法吧。

相比而言,还是木灵开的秘药对这个更有效。

但问题是……自己的左手,为什么也同样打着绷带呢?

“这是怎么回事?”才一活动,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老包的脑门上“唰”地就见了汗。很显然,这是骨裂!

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布鲁斯咳了一声,道:“这,可就得问你自己了。”

“是啊……”老金笑眯眯地好像偷了鸡的老狐狸,“以自身为箭,将双足飞龙射下来的,人类有史以来你还是第一个——‘陨龙’的名号,现在可是响亮得很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 谜团

“老金”其实并不老,差两年才到五十岁,腰不酸背不驼,而且精力旺盛得很。只是长年的佣兵生涯,风吹日晒的,又没地方买大宝,所以那张脸上皱纹深刻,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大些罢了。

在佣兵团里,他是无可替代的第三人——当然这个排位,是因为他武力不彰的关系,若单论人缘,非但冷口冷面的班得瑞无法与他相比,就算是正牌的团长布鲁斯,也远远不如他。

这倒不是谁刻意为之,而是这老金的性格所决定的。

老金心软,平时又好管个闲事;再加上年龄的关系,打了大半辈子光棍又没有子嗣的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将团里的小伙子,当成自己的子侄。开口找他帮忙的,他绝不含糊,就算没开口的,只要他看见了,也断不会无动于衷。

天长日久的,他便成了团里公认的“奶爸”,而他自己,也尽心尽力地做好了一个奶爸所有的工作,并且乐在其中——只除了不会给别人加血之外。

也许是奶爸当得多了,这老金无可避免的沾染了絮叨的毛病,此时,他便一边给老包递水,一边明捧实贬地数落着。

这种长辈似的关爱,说实话包光光并不排斥,但眼下,他又不得不打断对方——毕竟西蒙的下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你说要杀你的那个家伙?”寇拉拉美滋滋地上来表功,“俺把他揍飞了!”

“那现在人呢?”

“现在?”寇拉拉眨巴眨巴眼,“跑了吧。”

“跑了?我靠,你们那老些人还能让他给跑了?我就……去!”老包闻讯是又惊又怒,当即就想破口大骂;但转念想到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又硬生生把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咽了下去,只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看到他这副表情,众人哪还能不明白那潜行者,对他的重要性,不由得脸上发烧。布鲁斯干咳一声,道:“我们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滑溜,对了,老金你把那件东西给他看看。”

老金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不多时,便拿了一件衣物回来。包光光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西蒙行刺他时,所穿的那件斗篷!

只是这斗篷的下摆,明显有被熏烤的痕迹,而且一拿进来,老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是硫磺燃烧不完全似的。“难道……是烟雾弹?”

说起来,烟雾弹这种东西并不难制,像老包手里的白磷,就是极好的发烟剂。其余氯化物、硫化物之类的东西都不难弄,实在不行,用高锰酸钾加糖加雄黄加蜡也能兑出来,燃烧以后还有剧毒。

老包之所以觉得没大用,是因为他学会了暗影魔法,完全可以替代烟雾弹的作用;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玩意无论是用来攻坚还是保命,都是极为犀利的武器。

尤其,是当你面对着一群弓箭手的时候。

所以东西一拿出来,老包就隐隐明白人是怎么跑的了。果然就听布鲁斯说:“烟雾弹吗?是挺形象的。那人被寇维克思攻击之后,斗篷就开始冒烟……”

老包苦笑着打断他道:“老大,我又没怪你们,不必解释得那么详细吧?”

“不是!你听我说!”布鲁斯挣红了脸,急急道,“我是想告诉你,像这种会冒烟的斗篷,恐怕全大陆就一个地方有,那就是以前的‘影贼’工会!”

“影贼!”包光光浑身一震,接着,便因为扯动了受伤的小臂而疼得直咧嘴。他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想杀我的西蒙,是影贼工会的人?”

——这个名字,他简直是太熟悉了。要知道最早便是这影贼工会接下了狙杀红十字会高层的任务,算是红十字会第一个明面上的敌人。后来因为流晶在里面穿针引线,让影贼工会,承受了来自凯奥凯官方的打击。

影贼工会虽然庞大,但又怎是一个国家的对手,当即在接连不断的重击中一蹶不振。接着里昂南下时的一通扫荡,更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西蒙对他包光光的刺杀,是一次有预谋的报复行动,那他们的报复,就绝不会是只针对他个人,而是整个红十字会才对!

毕竟红十字会,才是害他们没落的根源。

想到这里,老包就再也忍不住了。“我要见路易威坦!小寇,你去帮我通传一声。”他说。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路易威坦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小个子治疗师,但有了第四团和四大高手在侧的他,已经有了跟对方平等对话的资格。

但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寇拉拉居然没动,只是偏过头,双目游离着看着天花板。“怎么了?”包光光笑道,“担心我的伤么?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是让他过来见我。”

“那个……”布鲁斯又咳了一声,“我说吞森小子,这个人,恐怕你是见不到啦。”

“为什么?”看着寇拉拉心虚的表情,老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布鲁斯在那边说:“因为,他死了!”

“……”包光光一阵沉默。过了老半天,他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谁干的?”

寇拉拉被他盯得发毛,不由得恼火地说:“你瞪俺干啥,又不是俺让他们放的箭!”

“放箭?”于是那道幽怨的目光,又转到了老金和布鲁斯的身上——道理很简单,能命令第四团那些射手的,就只有三个人,其中班得瑞还不在。布鲁斯十分尴尬,一面装咳嗽,一面用手去捅老金,意思是让他解释;谁知道老金更绝,干脆以替包光光拿药的名义,药遁了……

“不要怪他们。”最后,还是一直默不做声的哈比开口道,“你不知道,其实那个路易威坦,也是他们‘影贼’的人。而且,是一早就派进来卧底的。”

他这一说话,老包才发现原来总抱着把剑的他,此时居然有了进步——改抱两把了!但眼下,显然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哈比的话,内容委实太过惊人。

“你怎么知道?”老包黑着脸问——要知道,被腐化收买,和一开始就是对方的人,意义是绝对不同的,后者,就意味着影贼,在还没有接到佣兵工会的悬赏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他们“红十字会”了。

而那时的红十字会才建立不久,一切都刚刚起步,连知道的人都没有几个。在“影贼”这样的老牌工会面前,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虾米,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它的利益。

那么,它为什么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他们,甚至连无间道都玩出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惊心、伤心

哈比没有费劲去解释,因为“药遁”的老金回来时,又抱回了一大堆卷宗和文案。|/\P-a-o-s-h-u-8.c-o-M/\|里边除了路易威坦的工作笔记,还有他活着时与某些“可疑人士”的通信。

这些,当然是收拾其遗物时找到的。

“字迹我们比对过了,的确属于那家伙本人;而且那些刺客平时不少人都见过,确是那家伙亲自招进来,并发展成嫡系的。”老金分析道,“只是我不明白,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他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些有可能暴露他的东西呢?难道,这个路易威坦内心一直期待着有一天,有人能揭穿他?”

“也不是没有可能!”布鲁斯沉吟道,虽然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即便是他,也不敢说自己就完全了解所谓的人性。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某种感情。而这种感情与使命上的冲突,有时候会逼得人想要发疯,从而作出许多自相矛盾,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对于布鲁斯的推断,老包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他当然能够理解,在那边,多少电影中都涉及过这个方面,有深有浅,似乎这就是每一个做卧底的,所必有的心魔。

无法避免,也不容忽视。

但没想到这布鲁斯,又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不过,也可能是伪造的吧。”他说,“笔记这种东西,有时候根本就做不得准……还记得咱们认识的那个卖古董的老乔伊么,只要一个都纳尔,他便能将这些东西弄得像模像样。”

老金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首先这东西藏得非常隐秘,若不是人死了,我们根本接触不到。第二、信件之类东西可以作假,但工作笔记几乎是每天都要看的,如果被人改动,根本就无法瞒过本人。如果要换,大概也只有路易威坦死时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问题是,这个路易威坦的死,说白了只是一起意外,谁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啊!”

说到这里,老金转向床上的包光光道:“小吞森,你最聪明,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包合上卷宗,将卷宗被子一样盖在肚皮上,然后用唯一行动自如的右手揉着眉心。“其实真的也好,仿造的也好,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即便是假的,能替换这些资料的人,身份也肯定不一般。”

“所以无论真假,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红十字会的高层,被影贼渗透了。最麻烦的是,我们根本就无法分辨那些后招进来的人中,属于影贼的到底有多少。”

“我本以为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那影贼,早已是灰飞湮灭,余下的几只小蚂蚱,无论怎么蹦也蹦不出天来。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最坏的结果……很可能影贼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化整为零地隐藏起来了。百年传承的大工会,这底子就是深厚啊。绝不是红十字会这种新兴势力所能比的。”

“现在,我有点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首先打入红十字会的高层,借工会发展壮大的机会,尽量将自己的人替换进去,并且排斥原先的老人,然后,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就好像一只将卵,产在其他虫子幼体中的胡蜂——这种手段,在我们那里叫做‘借壳上市’!”

“我不知道像这样被影贼控制的势力有多少,但我想,我们红十字会肯定不是第一个。”最后,老包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刚刚醒来,还十分虚弱的老包有些气喘,那因为疼痛和恶劣的心情而发白的脸孔,也更加的煞白,就好像墙皮刮下来的白垩般,没有半丝血色。

屋中的四人,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只觉得一阵压抑。

最后还是老金打破了沉默。只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么?关于那些……卵?”

“暂时还没有。”包光光摇着头说,“他们已经藏得太深,要想把人挖出来,而不伤及到红十字会的根本……难!我需要跟里昂谈谈,也许,他能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对了,你们听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之所以他笃定里昂没有回来,是因为在包光光心目中,凭他和里昂的关系,如果里昂在,一早就过来见他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一听到这个名字,老金居然脸色大变,“里昂?你是说‘鹰眼’里昂?”

“怎么,你认识?”

“本来不认识的,可是……”老金的表情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对于一个刚刚苏醒的伤员来说,似乎太残酷了。但这事情实在太过重要,不说吧又不行。

老金权衡利弊,最终长叹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轻轻地放在对方的胸膛之上,道:“你……还是看看这个吧。”

包光光没有动手,因为老金的神情语态,突然让他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这是什么?”

“是……账本的副件!”老金吞吞吐吐地说,“也是从那个路易威坦遗物中整理出来的。我有些好奇,就偷偷看了几眼。”当然实际的情况,不可能只是“好奇”那么简单,但包光光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他后面的话所吸引了,压根就没注意那些。

“上面的几笔资金去向不明,就是那些我用指甲,在下面做了标记……而这些出问题的条目,基本上……都和你说的这个,叫做‘鹰眼’里昂的人有关。”

一句话,让包光光如遭雷殛。他费劲地转着眼球,用颤抖地声音确认着:“你是说,里昂在贪污?”

“是!而且……数额巨大!”

老金不忍看他的表情,将脸转到一边——其实当他说“是”的那一刻,对方的脸上就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仿佛一时间,他的人整个都空了。虽然人还躺在床上,但在布鲁斯眼里,那里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洞,疯狂、而又绝望地吞噬着一切温暖,乐观之类的正面情绪。

“这种魔压……难道是七级?”布鲁斯心里暗惊,“小家伙进步的速度,实在是恐怖呢。只是……他的魔压,似乎和上次的老魔法师有些不同,是哪里不同呢?”

而离老包最近的寇拉拉,倒是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赶紧揪起老包,一边摇晃着,一边还胡乱叫道:“光光!光光……你这是咋的了?你倒是吱一声呀!谁欺负你了,俺这就去削他!你……”

“削他?”一通忙乱之后,包光光倒是有了反应,只是那声音还是空洞洞的,好像从天际传来一般。

“嗯哪,咱削他!”寇拉拉使劲点着头。

“啊哈……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从包光光嘴里猛地爆发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屋里的几人,想起了那寒风中的夜枭。

第五百五十七章 猎鹰行动

其实包光光并不想笑,一点都不想。尽管这事看起来就透着滑稽——好比你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到了夏天,却发现长出的稻谷竟是个畸形,而且和杂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双生儿一般互相纠缠着,怎么都分不开。

面对着这样的“祥瑞”,他不笑还能怎地?哭么?

说句实在的,那影贼的隐患虽然棘手,但还不至于让老包失去信心,毕竟在老包看来,既然那些人能给影贼卖命,就一样能真心实意地给红十字会卖命。

道理很简单,影贼的人也是人。影贼能给他们的,比如利益,比如保障,或是归属感荣誉感之类的东西,老包也一样能给;而且比影贼多了一个世界见识的他,有信心比他们的老东家做得更好。

若论洗脑,那就更不是问题了。老包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这老些年思想品德、政治、马主邓论、乃至八荣八耻啥的一路念下来,又怵哪个疤瘌眼子?

大不了对着洗呗,看谁洗得过谁?

但里昂不一样。

虽然遇到了扬科尔和泽马那一群矿工后,老包就隐隐觉得现在的红十字会有点问题。但他一直把这问题,归结于路线方法,或者里昂等人眼光的局限性上;乐观的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怀疑里昂的能力,更遑论其他了!

所以,他才傻呵呵地随着杜克等人一起回来,让自己身陷险地;而不是等着与布鲁斯的第四团会合,然后带上假面军团的法师们一起,排箭火球地轰进来!

然而,就是这一本小小的账簿,却给了他一记狠狠地耳光。这耳光如此响亮,以至于一下子,就把他给抽懵了。

包光光明白,路易威坦留下这本账,多半是打算拿来控制里昂,或者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里昂彻底扳倒,以便取而代之的。因此上面记录的东西,恐怕是不会假了。

想验证倒也不难,只要拿来原件两相一对,自然便真相大白。

里昂出门办事,不可能随身背着一包袱皮账本,而老包如今也正了名,大当家查查帐是理所应当的事。里昂不在,他的人群龙无首,就算有点阻力,也翻不出太大的花来。

事到如今,他包光光反正是脸也丢了,丑也出了;就算再查出什么令人难堪的事,也不过是将他心底的伤疤再一次揭开。也算不得什么。

甚至,他还巴不得再揭下一层皮,让自己流血,让自己痛!这样他的心反而能好受些。

但是,他真的能那么做吗?

他一声令下容易,心里也痛快了。但会里的兄弟该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搞大清洗呢!到时候人心一散,再想聚起来,可就难了。“而且,会打草……惊蛇,是这个词吧?反正是得不偿失啊。”

老金也在一旁苦劝。

“打草惊蛇?”包光光苦笑道,“其实我出现在这里,就惊了不少蛇了。不然,也不会被‘蛇’咬上一口,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啊。”

包光光说这话,自然是事出有因——他已经知道,这次自己不但是受了伤,而且还中了毒。

当时老包虽然冲天而起,避过了穿心之厄,但那一剑,仍划开了他加料的法师袍,在他的肋下,添了一道小指长短的划痕。

这点伤本事倒不算什么,但剑上的“红蝎子”见血封喉,若不是包光光本是药剂师出身,身内的抗毒性远超常人的话,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见得能保住老包的命,最后,还是人家格芬尼拿来的解药——毕竟她的双足飞龙全身是毒,要是没有强力的解毒剂傍身,没准一个意外,就让她亲者痛,仇者快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还在头疼该如何去还这份天大的人情呢。

“你错了。”老金缓缓地摇着头,“要知道,人大多时候是抱着侥幸的;你的出现虽说会让对方警惕,但还不至于逼得他立即采取行动。这和你已经开始查帐,威胁是绝对不同的。”

“那照你的意思,这次就这么算了?当这份东西……从来就不存在?”

“你又错了。”老金森然道,“我们是佣兵。不是法庭。佣兵什么时候……跟人讲证据了?”

看着平时一脸和气的老好人,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包光光不由得心头剧震:是啊!老子是佣兵,是冰原人,是穿越者,这三个职务,哪个和文明社会挂上边了?又何必,去出力不讨好地学那些所谓“文明人”的行事方式呢?

冰原人讲理,从来都是用拳头!

而且现在的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和里昂叫板。第四团的人虽然少,但无论是训练还是配合上,都远胜红十字会的冒险者;再说红十字会,也不是他里昂的一言堂,老包大当家的身份,还是很有些份量的。

高手方面,包光光也不含糊谁。毕竟他身边有布鲁斯,有哈比,有寇拉拉,这几位起码都是六级巅峰的战力。那老金虽然差点,但胜在经验丰富,也不是好相与的主。

尽管他自己重伤未愈……恐怕是无法出战了,但反过来想一想,这何尝又不是一种优势呢?

不但能让对方掉以轻心,而且他受伤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绝佳的诱饵啊!

于是老包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制订出了一份以自身为饵,名曰“猎鹰行动”的计划,只是这计划若想万无一失,还必须得一个人的配合。

查尔斯·霍尔布洛尔——那位刚一见面,把他给认出来的老兄弟。

……

……

当再次看到这个查尔斯,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倒不是要准备什么,才这么晚见他;事实上老包早都急得跟长了猴疮似的,只是溜溜地找了一天,到晚上才找着这家伙的人影。

包光光明白,他这是在躲着自己。

大概是灯油提炼得不纯吧,点起来劈劈啪啪地响不说,那烟还有些辣眼睛。时间一长,他的双眼便红红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刚刚哭过呢。

因此那老哥一进来,立马就慌了,扑到老包床前抓起他的手,一叠声地嚎道:“大当家,真的不是我啊!……那几个刺客,我是真的不认识他们!”

第五百五十八章 说服

他这一靠近,一股浓重的酒味便传了过来,差点没把老包给熏晕过去。[!超。速!更。新]

老包一边死命挣扎着,一边用手去推对方,只可惜,他的左手虽然在《神语》的治疗下恢复得不错,但刚接上的骨头,还是使不出多大力量。

事实上除非他“引雷入体”,不然,就算是左手完好,恐怕也无法抗拒一个高级战士的力量吧。

眼看着那张涕泪纵横的大脸越来越近,老包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Stop!停下!你给我滚远一点……好家伙,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大当家,我心里苦哇——”查尔斯充耳不闻,仍旧低着头往前直拱,“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好了,好了!谁也没说过怨你!”包光光好言安慰道,“那帮家伙是蓄谋已久的,就算你不来,他们也会混在别的队伍中,一样有机会接近我。你这倒霉蛋只是适逢其会罢了。所以,这次就先不追究你的责任,这样总行了吧?”

“真的?”查尔斯泪眼迷离地抬起头,有些不能置信地问,“你真的不会怀疑我么?”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道:“靠,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在瞎想好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怀疑你了……退后!离我十米开外,一身的酒气你自己闻不到吗?”

查尔斯赶紧从老包身上爬了起来,讪笑道:“是,是。我这就去洗澡换衣服。不打扰大当家休息了……”

他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外退去,但还没等退到门边,就听床上的老包突然喊了一句:“等一下!”查尔斯闻声晃了两下,好像酒劲上头似的,用手扶着墙才算站稳。口中,也含糊不清地应道:“大当家还有什么吩咐?”

老包笑了:“吩咐倒没有,就是想问一下:你对二当家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有没有什么看法?”

“二当家?”查尔斯倚着墙坐下来,叉开双腿摇头晃脑地说,“应该是卓有成效,嗯,卓有成效……最起码,兄弟们吃得饱穿得暖,日子也有奔头。心气不知道多高呢……嗯……”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低,但呼噜声却愈发地响亮起来。

屋里的场面颇有些滑稽:一个伤号半坐在床上,也不吭声,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另一个醉鬼,则靠在墙根呼呼大睡,把呼噜打得震天响。

亏老包在这种干扰之下,还能静下心思考问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老包冷不丁冒出一句:“好了,别装了。你真以为像这种小把戏,能瞒得过我?”

此言一出,呼噜声竟嘎然而止!气氛,也因此变得诡异起来。老包瞟了一眼仍跌坐在那里的查尔斯,道:“我知道你压根就没睡,也没喝多少酒,那些,恐怕是你故意洒衣服上的吧?人喝醉了之后,不管是心跳、血压、还是脑波活动,都跟平时大不一样,当然睡着就更不一样了。”

“所以,不要试图隐瞒,也不要试图欺骗。你的大当家……再不济也是个魔法师啊。”

随着老包的话音落定,墙角里,便传来了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躲不过去吗?”查尔斯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又锋利,哪还有半分醉意?只是那锋利中,却多了几分无奈与自嘲,定定地,望着床上的老包。

“大当家,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查尔斯说。

老包一针见血道:“不是我要逼你,而是你所处的位置,在逼你自己。这种时候,你的态度能决定许多东西,所以你想躲,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所以,”查尔斯又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恐怕就走不出这个房间罗?”

“为什么会这么想?”

“杀气。”查尔斯道,“别忘了我的称号:血红。像我这种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对杀气的感觉,要远比一般的战职者敏锐得多。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但在我接近你的那一刻,很明显有杀气锁定了我,而且,还不止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些佣兵吧?”

“是不是后悔了,”老包似笑非笑地说,“——刚才接近我的时候,没有顺手掳我当人质?”

查尔斯摇着头,自嘲地笑着:“这算是试探么?你知道,我只是不想与自家兄弟刀剑相向。要是能那么做的话,我还不如直接答应你呢——起码帮你对付二当家,还能算是平叛。”

“我说,你这样不行的。”包光光叹了口气,“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现在,就是需要你作出选择的时候了……我知道你很为难。如果你非要给自己一个理由的话,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在第三排的倒数第四格。”

说着话,老包用手指了指床头的书架,在那里放着的,自然是路易威坦留下的那本账了。

可谁知道,查尔斯压根就没有过去拿来一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账本?”

“怎么,你知道?”

“猜的。”查尔斯道,“以路易威坦那家伙的性格,应该会留这么一本东西的,但是在收拾他遗物时,我并没有找到。原来……是在大当家你这里。也对,没有这本东西,你也不会突然想要对付二当家吧……”

“那你知道里面的内容吗?”

“没看过。”查尔斯缓缓地站起来,用手拍打着身上的浮土,“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呢?就算二当家身上再不干净,但好歹也为兄弟们谋了福利……最关键的,是现在红十字会绝不能乱啊!”

“废话!”包光光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怕事态扩大,我找你干什么!你……算了,放过你吧。”

查尔斯被这句话晃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能置信地问:“你是说……没我的事了?”

“是啊,赶紧过来背我,晚了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包光光不耐烦地说——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正义了。就好像面对一个疯子,你要全力救治他,但救好了,就真的是道德吗?

最关键的是,对疯子本人来说,就一定是好事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转折

要知道人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未必就不幸福。而你将他拉出来,让他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世界。看着好像是“人道”了,但实际上,留给对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很快便会发现,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冷漠的眼神——人们都排斥他,因为他曾经疯过。

这和红十字会的现状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老包只觉得意兴阑珊,仿佛一切努力,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去逼一个有情有义,并且懂得顾全大局的兄弟呢?虽然这家伙的善恶不分,让他有些不满。

或许是转折得太过突兀吧,查尔斯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清状况。“……背你?”他傻傻地问了一句,“大当家的伤,似乎不适合移动吧?”

“废话!没我在,你以为你走得出去?”见查尔斯还是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老包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啊你,别等我后悔啊我告诉你。”

然而,查尔斯还是没动,只愣愣地瞪着老包,就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就在包光光被蹬得心烦意乱,想要发作的时候,却见查尔斯忽然抬起双掌,“啪”的一声拍在自己脸上,然后,用那双掌在上面使劲地搓着。等他将手放下来之后,那里便多了两个红红的掌印。“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啊?”包光光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家伙不是被我逼疯了吧,“背人你都不会了?还用问?”

“不是。我说的是站队!”查尔斯语出惊人,“你不是要对付二当家么?我帮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知道全盘的计划。”

“嘎?”这下子轮到老包傻眼了,“为什么?我是说……是什么让你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不知道。”查尔斯望着地上被灯火映出的阴影,幽幽地说,“也许,是你的优柔寡断吧!”

“这算是什么答案?”

“很奇怪么?既然你现在肯放过我,就一定不会对二当家赶尽杀绝;而二当家,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查尔斯笑了,“换了你,也会希望自己的首领,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吧!”

一席话,说得老包是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如此诡异;啼笑皆非之余,他的心里,也隐隐地多了一丝明悟。

——或许御下,本就不止一种方式,而且,也不见得只有杀伐决断的主公才得人心。有时候性子软弱,反而是一种优势——君不见那边刘大耳朵帐下的大腕,也不比曹阿瞒少到哪去?

“大不了,以后藏片生姜在袖子里备着……”包光光有些脱线地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退下!我来见我的俘虏,是我身为胜利者的权利;谁敢阻拦?!”

声音虽然高亢,却不会让人觉得刺耳,反而充满了一种委婉动人的韵味,诱人遐思。相形之下,其中的颐指气使也被冲淡不少,倒成了男女间在那里撒娇怄气了。

但在包光光耳中,这动听的女声却比鬼哭还要恐怖!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有些六神无主,只一叠声地催查尔斯。查尔斯皱起了眉头,语带不满地说:“我不是都答应了……难道说,大当家还是不相信我?”

“什么跟什么!”老包黑着脸解释,“讨债的来了,赶紧背着我闪啊!再不走就被她堵屋里了!”

尽管寇拉拉躲藏的位置离着不远,但包光光知道,他是绝对拦不住那女人的;这和战力无关——在大男子主义极重的冰原人看来,女人根本就不是战斗的材料,只适合用来生孩子。即便是寇拉拉的二娘阿伊罕,那种能狂化的猛女也不例外。

好在老包当初住的行馆,已经被格芬尼的飞龙给压塌了。而他现在住的房间,和为了方便监视,而专门挑选的行馆不同——这间是有后门的!

只可惜由于查尔斯磨磨蹭蹭,俩人刚进入走廊,就被格芬尼迎面给撞上了。

身为一个标准的贵族,格芬尼自然不会“轻浮的”老远就冲二人喊叫,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抄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二人猛瞧。

借助墙壁上插着的火把,老包可以看到那张美丽依旧的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地笑容。“靠!早知道,老子刚才直接隐身好了!”包光光肠子都快要悔青了,但美女当前,说甚么都不能露怯。

于是他咬咬牙,索性让身下的查尔斯迎上前去,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还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凯瑟琳’女士您也睡不着啊,还真是巧呢。”

嘴里打着哈哈,他的人,却从查尔斯背上伸出手去,一把捞住了格芬尼的手掌。

这一捞极为突然,而且出手如电,连格芬尼本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何况是她身后的“同伴”了——老包的无礼举动,让这位专业的“同伴”又惊又怒,忍不住出声喝道:“大胆!”

他这一瞪眼,凌厉地杀气便喷涌而出,让墙壁上的火把,也陡然间为之一暗——谁能想到,这随从一般貌不惊人的家伙,居然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

但老包身下的查尔斯,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听他“哼”的一声,也把自己的杀气放了出来!

或许杀气这东西,是跟本人的战斗风格有关的,比如像查尔斯,他的杀气在声势方面,就远不如对方煊赫,但给人的感觉,竟好像一把包裹在棉絮里的刀!甫一出鞘,便狠狠地扎了对方一下——空气中一连串若有若无的“啵啵”声响过之后,对方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可造成这一切的老包,仿佛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没心没肺地当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凑到唇边,“吧唧”有声地亲了一口。

其实大陆上的吻手礼,不管是力度、还是亲吻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戒指也好,指关节也好,实在不行手背也说得过去;但断没有像老包这样直接亲手掌心的。

最恶劣的是,他不但急吼吼地亲了,而且在亲完了之后……还吧嗒嘴。

知道这是在行礼兼占便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啃猪蹄呢。

格芬尼的“同伴”虽然刚吃了暗亏,但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时候,也容不得他不表态了。好在格芬尼笑着阻止了他:“没关系的。我想我们的‘特使’先生并没有恶意,对吗?”

“当然,当然。谁能对尊贵的‘凯瑟琳’女士有恶意呢?就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不敢正视您的容光……”包光光一边信口胡柴,竟还有余暇在同样的地方又亲了一口狠的。然后他也不松开,就这样抓着格芬尼的小手道:“女士,请容许我为您介绍我的兄弟查尔斯·霍尔布洛尔。早在三十年前,他就是您忠实的仰慕者了……对了查尔斯,你要不要也亲一口?”

第五百六十章 通天之路

说着话,他还把格芬尼的手递到了查尔斯脸前。|/\P-a-o-s-h-u-8.c-o-M/\|这下子,在场的几个人全傻了。

要知道老包的这番举动不但轻佻,而且极端无礼;最恶心的是,他居然在话中,隐隐点出了对方的年龄,这对于一个年轻女性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

如果是一般女性,听到这整不好大耳刮子都扇过来了,最次最次,也会怒冲冲地拂袖而去;有那性子软弱的,就此被他气哭也不是不可能。

没错,他就是故意在找茬,想把格芬尼给气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既然躲不起,那就惹惹吧!谁让老包一看到她,就浑身不自在的。

先不说格芬尼身份的特殊性,就说俩人认识以后的纠葛,就够人瞧老半天的了:谁先对不起谁的没法说,反正当时老包的做法也不怎么厚道,算是扯平了;后来的决斗中,老包手下留情,但人家紧接着又给他解了毒。

算来算去,貌似老包还欠人家的——别忘了,可是他把人格芬尼的“车”给撞了,还没给人家修好呢。

万一人家提及此事,你让他咋赔?老包自问还没那个本事修双足飞龙。

所以在包光光的想法中,是巴不得见不到格芬尼的面,更何况,他还背着个“俘虏”的名头——败在一个花不溜丢的老姑娘手里,你以为很光彩么?

现在的他,有点能体会小田田被逼着拜仪琳为师的痛苦了。

只可惜,格芬尼毕竟是大家族的子弟,不管是气量还是涵养都远胜一般的女子。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乱,但须臾间,她就稳住了阵脚,并开始反击了。

腕子一翻,很轻松地将手挣了出来,随即她五指并拢,用尖尖的指甲,在老包的手腕上燕子饮水般轻轻地一啄——于是,老包的咸猪手便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他出来得匆忙,因此并没有穿那套防御力堪比重甲的法袍,一啄之下,便疼得他呲牙咧嘴。老包撸起袖子,发现手腕上竟多了一个小小的焖头,鲜红欲滴,但偏偏没流出血来,不由得暗自感叹格芬尼在力量控制方面的造诣。

这份精确,已经可以用天赋来形容了,多少武艺在她之上的人都做不到。

“这么晚了,特使阁下还要出去?莫不是要躲什么人吧?”短短的几息间,格芬尼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骄傲,而她的词锋,也变得凌厉起来,“要知道您的伤,可不容许您到处乱跑呢。”

“女士您有所不知,”包光光摇头晃脑地说,“其实受了伤后,切忌总躺在床上,偶尔出去活动活动,呼吸点新鲜空气,才能恢复得更快。尤其是一早一晚,阴阳交替之际,还可以顺带着吞吐日月精华,对武技的修行,也是好处多多。”

“真的?”

“十足真金,十足真金!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越是‘不足’的时候,修炼就越是事半功倍。所以女士您完全没必要为我担心。”

这世界当然没有“道”这个概念,因此“天之道”在老包翻译之后,格芬尼听来的意思就变成了“通天之路”,不由得心头一凛。

身为一个空骑士,格芬尼自然对一切与“天”有关的事物极感兴趣,而且所谓通天,本就含有突破极限的意思。这通天之路,莫非……就是那突破人体极限的法门?

仅仅是将“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这一句默念两遍,便觉着回味无穷,更让格芬尼坚信了她的判断。

要知道,实力一旦过了五级,一味苦练,作用就不大了。更重要的,还是看你个人的领悟和机缘。格芬尼出身维尊家,条件优越无比,能开发的潜力,早就开发得七七八八,之所以迟迟不能突破,无非是因为女人身体方面的局限了。

如今有了突破极限的可能,试问她又怎能放过?

本来格芬尼只是打算来看看老包的笑话,顺便出出气,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但现在,她又有了新的打算。筹码,自然是老包“俘虏”的身份了。

于是格芬尼笑了,笑容如百花齐放:“担心吗?那是应该的,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失,您说对吗?”

此言一出,老包顿时郁闷无比。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按大陆上决斗的传统,失败一方作为俘虏,是属于胜利者的,若想重获自由并挽回名誉,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很显然,对方这是讨债来了。

“要命,也不给我在兄弟面前留点面子。”老包暗暗埋怨着,这时候他倒忘了,先前他是如何对人家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包收敛了笑容,道:“好了,别兜圈子。想要多少,你开个价吧!”

反正现在他是财大气粗,有布莱梅门一整座城的支持,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这点钱他还掏得起。可谁知道,对方仅仅是摇着头,似笑非笑地说:“特使先生,您这说得是什么话。您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您觉着,我是那缺钱的人吗?”

包光光闻言顿感不妙:“卧室达春绿啊!她是唯尊家的继承人之一,又怎会将这点钱看在眼里,那么以她的身份,想要的……啊呀!莫不是想要我帮她争位?”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要知道他的老师,也同样是唯尊家的高层。虽然出身分家的流晶,论继承权恐怕要排在二十位之后,但天知道流晶支持的是哪一个?

一旦他搅和在里面,最后被迫着要跟老师流晶打对台,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像这种无——稽的事情,包光光怎么可能随便答应?可眼下……似乎不答应似乎又不行,毕竟他小辫子还捏在对方手里,出来混输了没什么,关键是错了要认,挨打就要立正。如果他拉稀摆怠,以后兄弟们会怎么看他?

想到这里,包光光头上的汗水不禁滚滚而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各种卖

正所谓洱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关键时刻,老包的大脑超负荷旋转,终于在对方开口之前,抓住了一闪即逝的那抹灵光。

“光!”

格芬尼刚想说出自己的要求,便被一声低吼给吓了回去,紧接着,那可恶的家伙又说了一句,让她抬起来用以掩饰尴尬的手,猛地颤了一下。因为那一句是:眩光!

见对方脸色骤变,老包就知道事情有门,赶紧趁热打铁道:“眩光之吉安卢卡,你认识吧?”

“吉安……卢卡?这名字很熟啊,呀,难道是白银之手的那个……”查尔斯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但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插话显然有些不合时宜,又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老包肚里暗笑,心说其实他的人你更熟,就是被你们成天喊做“教官”的那个不良中年嘛!

——这里面就要解释一下了。话说吉安卢卡从白银之手出走之后,就一直隐姓埋名,直到不久前被高尔特当面喊破,老包才知道他的真名是啥。当时在场属于红十字会的,除了老包就只有大丑二丑,和圣武士吉安卢卡本人。

老包知道吉安卢卡不想暴露身份,必是有无法一洗了之的原因,吉安卢卡自己更不会到处去传,至于大丑二丑……人家是搞专业的嘛,老虎凳辣椒水齐上都不见得能榨出什么,

何况是传八卦。

所以红十字会的一众兄弟,只知道有“教官”,鲜少知道吉安卢卡。就算是查尔斯这样出道早的,也没办法将过去风光无限的骑士长,与如今的落魄大叔联系起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看得出格芬尼很想保持镇定,但她声音中那无法自抑的颤抖,已经将她无情地出卖了。

“我知道你想见他。”老包笑眯眯地说,“而现在他在哪里,这世上就我一个人知道,所以……让我们做个交易吧。”

……

……

从他说这话时,脸上那招牌一样的坏笑就知道:事情很成功,老包很满意。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住被拉来顶缸的吉安卢卡,但很快地,他心里就释然了。毕竟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格芬尼对那老哥余情未了;而吉安卢卡……不夸张地说,凭他的武力和军事素养,走到哪不是吃肉的主?若真不在乎格芬尼,又何必为了躲他们,把自己搞成那么一副鬼样子?

这就像三流爱情小说中的剧情,明明郎有情、妾有意,但偏偏就不能走到一起,长使旁人干着急。身为一个对悲剧深恶痛绝的俗人,老包又如何能看得下去?

“所以说了,老子这是在做善事。等他们孩子能打酱油,就知道感谢俺这个媒人了……说不定,还能让孩子拜我做干爹呢?”想到得意处,包光光忍不住偷偷地笑。

至于三角的另一个顶点——管他去死!反正老包跟他傲狮又不熟。

只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天夜里,就被一件突发事件给破坏殆尽。

当时他正睡得迷迷登登的,眼瞅着就要勾引周公的小女儿上天台看金鱼,结果,却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

老包并没有想太多,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别看他的驻地似乎没什么防卫,但实际上,那可是一直处在第四团的严密监控之下,如果有人能在一群老兵油子的眼皮底下掩进来,再绕开一大堆他亲手布下的诡雷和魔法陷阱,并且还能蒙蔽他和寇拉拉二人的灵觉……估计他醒不醒着的差别也不大。

反正都是个死。

所以包光光干脆放开胸怀,继续做他的梦中戏。可谁知道,过了老半天,这脚步声也没有消失,反而还加重了不少,仿佛是在来来回回地搬运什么东西。

这还不算什么,又过了一阵,寇拉拉那标准的破锣嗓子便响了起来,听那意思,似乎在争吵什么;而旁边劝架的公鸭嗓,自然是哈比无疑了。

老包被吵得睡意全无,只好拥着被子坐起,拉了拉床头的麻绳。那绳子直通门外,尽头处系着一个铃铛,这边一扯那边就响,很简单的一个小装置。

铃声一响,守在门外的佣兵就推门走了进来。这人脸上涂着油彩,有几分像那边的特种兵。当时布鲁斯还给他介绍过,名字的发音很怪,介乎“赫鲁晓夫”与“陆小凤”之间,也不知道属于是哪个民族。

不过,这并不影响二人间正常交流,毕竟给别人取外号,也是老包的恶趣味之一。

“我说花脸儿,外面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剑与火的女人。也不知这妞抽了什么风,非要搬进来,还抢了靠大门的房间,把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寇维克思火了,正和她吵着呢。”

“我靠!”老包听得眉头直皱,心说这女人还真是属膏药的,只要给贴上了,再揭下来就是一层皮。

如果仅仅是来盯着他倒也罢了,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的行踪无定,换了老包自己,只怕也容不得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将人赶出去,就有些仗势欺人的感觉了。

而且那间房原来的住客,偏偏和自己又有点交情。

怎么说呢?应该算得上“病友”吧?不过和同住一间病房的病友相比,还有些特殊,因为老包并没有见过对方的面,双方,一直是通过留言来联系的。

这话还得从老包醒来后说起——虽然《神语》治好了他的骨裂,但他的腿,却是强自施展奥术冲击,被地面的反作用力和暴虐的能量震伤的,更多的是一种内伤,用武侠小说中的理论,那就是伤了“经脉”。

对于这种伤,《神语》上附带的神恩术,是没有多大效果的,老包自己也没有什么立杆见影的法子,就得慢慢调养。因此在轮椅造出来之前,他只能躺在床上。

布鲁斯他们在的时候,热热闹闹地也没什么难过,但他们毕竟还有一个偌大的佣兵团要管,不可能总陪着他,至于寇拉拉和哈比……这两个家伙一个神经粗得像一把刷子,另一个,对剑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比较冷淡,哪还顾得上他的感受?

于是老包的日子就难熬了。生行跳脱的他,如今除了冥想,却必须靠数着枝头上的残叶来打发时间,这是何其残酷的折磨。

在得知对面的房间里,同样住着一个正在养伤的老矮人之后,无聊到极点的他,便突发奇想,让“花脸儿”替他送了一张纸条过去,上面写着:祝您早日康复!

落款处,画了一个吐舌头的笑脸。只是老包的画技太烂,那笑脸薄皮大馅十八个褶,怎么看怎么像包子……

第五百六十二章 “白面包”与“扫把胡”

不多时,花脸儿便回来了,口袋里还揣着对方的回信。只是从进门开始,他那张涂满油彩的脸就一直抽抽,似乎忍俊不止的样子,让老包禁不住有些纳闷。

然而当他展开纸条,就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一副被人在脸上闷了一拳的表情了,因为纸条的开头顶格写着:白面包阁下,见字如面……

老包愣了半天,才明白这所谓的“白面包先生”,是人家对他的称谓,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嘴张得活像被人塞了一只黑了吧唧的烂柿子。“不许笑!”反应过来的老包,狠狠地剜了对面哈哈大笑的无良佣兵一眼,末了,又有些心虚地问:“我说,那个笑脸,真的那么像面包?”

花脸儿此时已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何况是说话,只一味地摇着头。包光光又瞪了他两眼,便不再理他,将心思,重新放到手中的信笺上。

说是回信,其实更像是一张便条,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只是一些感谢与祝福的话。而且最后的落款,让包光光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图案那看起来,就好像一把倒置的扫帚。

“别笑了!靠,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没办法,老包只得求助于对面的花脸儿。

花脸儿接过去,仔细地瞧了两眼,搓着下巴不确定地说:“也许,是胡子?……对,一部大胡子!”

包光光一想也对,矮人,不都是以胸前的长髯为荣的嘛,拿来作为落款的标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老包再给人家回信的时候,开头的称呼就变成了:扫把胡先生。

他并不知道那个标志,只是一个专门用来签名的印记,就跟现在的印章差不多,与胡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虽然他的感知,能隔着墙“看”到那屋的景象,但仅仅是没有贴图的框架而已,并不能清晰地分辨出对方的长相。

再加上先入为主的想法,因此,他也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矮人,其实并没有胡子。

——非但没胡子,甚至整颗脑袋上,都找不出一根毛发。有的,只是大片大片被火焰酸液肆虐之后,所留下的血痂与黑斑。

没错,这矮人不是别个,正是与老包拼了个两败俱伤,沉船时并没有死,却倒霉的差点葬身鱼腹的前扎维尔家武技长——灰矮人武僧摩卡多罗!

由于这家伙伤得实在太重,留在小小的雾柳镇中,根本就没有痊愈的希望,因此佣兵团南下的时候,也就一并带着了;毕竟也只有在浮冰港,才能找到主教级别的牧师。

后来,为了配合所谓的“猎鹰行动”,寇拉拉他们必须住在附近,好暗中保护老包的安全,于是这摩卡多罗,便被安置在同一间大屋中,也方便他们就近照顾。

——他们并不知道矮人与老包之间的恩怨,更看不出在一条命都去了半条的情况下,这老矮人还能有什么威胁。

结果,便造成了这对生死大敌“再一次亲密接触”。

只是如今的情形,有点像京剧的三岔口,两边虽然通信,但俱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包光光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死了的摩卡多罗,却被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给救了,而且此刻,就躺离他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

而摩卡多罗,更是不可能知道寇拉拉嘴里的“光光”,和布鲁斯等人说的“神奇小子”,其实就是他一直欲杀之而后快的“诅咒之子”!

准确地说,是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老包的真名。

……

……

或许是人在受伤的时候,会觉得特别寂寞吧;又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们从心里更容易接受对方——反正一来二去的,这俩人便聊开了,话题也变得更加随意。

虽仅是只言片语,但包光光还是能感觉出来,对面屋里的,并不像矮人传说中那样粗鲁和憨直,也没有一般矮人与生俱来的坏脾气;反倒是多了几分知性和诙谐,见事极明不说,有时候,还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其实刨除了武力、阴谋、身份、立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这,才是灰矮人的真正性格。毕竟论恶作剧的水平,他们灰矮人一族绝不在地精之下。

与这样一个长者聊天,无疑是令人身心愉悦的。尤其是,对方肯跟你平辈论交的时候。而且在老包看来,他们如今的举动,有点像小时候玩过的传纸条游戏……也许,还有几分网上聊天的意思:

他的网名叫做“白面包”,而对方,则叫“扫把胡”。

谁说没见过面,就不能算朋友?“几张白纸”的交情,就足够老包将那个言谈风趣的老“笔友”,划归为自己人的范畴了。如今听闻他受了欺负,试问包光光又怎能不火冒三丈?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格芬尼他是打、打不得,杀、杀不得;但当年的老包,可是骂遍冰原无敌手,号称骂王之王的骂穿肠

——比骂街,有中国五千年文化底蕴做后盾的他,又怵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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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趴在花脸儿背上,摩拳擦掌地赶到事发地点时,却发现只有寇拉拉自己,斗鸡似地与剑与火的人对峙着。布鲁斯压根就没有到场,老金倒是在,但瞧他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对寇拉拉的举动相当的不以为然,只是出于道义挺他罢了。

而旁边抱着剑的哈比,更是一边劝,一边撮火扬沙子,仿佛巴不得双方打起来似的——老包猜测,八成是这家伙又领悟了什么新招,正在那等着人试剑呢。

眼镜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形似矮人的物体,包光光不由得有些纳闷。他扯了一把正在那愁眉苦脸的老金,轻声问:“这里原来的住客呢?哪去了?”

“搬走了呗。”老金道,“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想来是不愿意惹麻烦吧!”

包光光刚准备再问点什么,就听那边的格芬尼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与我为难。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异族而已,没有任何的权利可言。”

她说得如此坦然,仿佛这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但就是这句话,却好像箭一般深深地刺入了老包心底。他终于明白寇拉拉为什么会如此反应了——在这些“人类”的眼里,不光是老矮人,严格说来,他和寇拉拉,不也是所谓的异族吗?

还有身为"诅咒之子”的哈比。

一股邪火,从老包的胸口迸发出来,腾腾地直蹿入脑。“放屁!”他“呼”地从花脸儿背上转过身子,瞪着格芬尼的眼睛道,“老子就是异族,你待怎地?……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红十字会,不是你们的凯奥凯!要耍威风,滚回家耍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用强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剑与火那帮人自是气红了脸;而红十字会的兄弟脸发白,估计是担心两帮人打起来殃及池鱼;至于第四团的佣兵们……那不是?正黑着脸威吓对方呢。

老金抚额叹气,巴尔巴斯不停地朝这边打着眼色,哈比·帕夫兴奋得两眼放光,而寇拉拉,则没心没肺地拍着巴掌。

这些反应,包光光都不意外,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出身唯尊家的那位大小姐,居然忍住了没有发作。

说“忍”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此时的格芬尼……在笑!?

看着那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笑容,老包的心里,竟泛起了一丝不安,隐隐约约的,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不管他破口大骂还是冷嘲热讽,甚至瞪眼拍桌子,那个笑容,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对于一个骂不还口的美女,粗野是很难玩得下去的,包光光胸中的那点不平气,没几句其实就出得差不多了。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将格芬尼赶走。

但很显然,对方涵养与隐忍,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就是所谓的高干子弟吗?”说到最后,老包竟不知为什么心虚起来。这时候他才开始后悔,也许,自己将吉安卢卡卖给她的决定,似乎有些莽撞了。

像吉安卢卡这种讲究原则,宁折不弯的老好人,降得住眼前这个经受过精英训练的太子女吗?若俩人真结了婚,只怕连包烟钱都揣不住了吧?

当然了,大陆上的烟斗草本来也不便宜。

为了吉安卢卡婚后的幸福,老包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以后,坚决不“发明”算盘。

当夜的冲突,便在格芬尼的完美微笑中不了了之。虽然场面上看起来,一直是包光光占着上风,但别人不知道,老包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其实这一次的交锋,他败了。

失利的影响是深远的。对于一个总是笑脸相迎,并且还是他债主的女人,包光光找不到任何借口将她从身边赶走;而且很显然,他对这女人的“粘性”有些估计不足。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膏药,而是一管精装版的502强力胶!粘鞋底都不用晾干那种!

除了睡觉上厕所,其他时候,这女人根本不会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走到哪就跟到哪,像极了一条讨厌的猴子尾巴,让郁闷的老包甚至都有了种在明月下,变身成巨猿的冲动。

平心而论,格芬尼的外表并不会让老包讨厌,事实上,也很少有人能对这张脸产生抵触的情绪。

是的,格芬尼很漂亮,尤其是当她卸下了戎装的时候。优良的品种,再加上拿珍珠粉当零食吃的保养方式,让她的皮肤光滑如缎;长期习武,更是让她的身材趋于完美。虽然那头招牌一样的红发被老包烧了一半,但仅仅是一方丝帕,便可以将之变成另一种特异的风情。

这,才叫做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宛如那沉甸甸,将枝头压弯的果实,香甜得令人迷醉。尽管傲娇的属性让老包有些不喜,但他仍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资格颠倒众生的主。

如果换一个时间,有这么一个女人拼死拼活地要粘着他,老包非但不会拒绝,反而会沾沾自喜——毕竟就算不能吃,放在那养眼也是好的嘛。

但绝不是现在。

别忘了他的“猎鹰行动”,说白了就是示敌以弱,想借着自己受伤的机会将里昂钓出来。为了逼真,他会将第四团的大部队调出去转个圈,甚至在那之前,上演一出决裂的戏码。

可如今被这女人跟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干了。道理很简单,那格芬尼是什么人?说白了,整个剑与火小队都是她的保镖。她既然留下来,剑与火又怎么会远?

那十几个人,连好好的房子都不住,干脆以“训练”的名义在老包的小院中扎了营;还时不时地,找各种借口进来照上一脸,以确保他们主子的安全。

有这么一群天杀的“童子军”在门口晃荡,还示个屁的弱?再傻的人,也该知道老包跟“剑与火”达成了某种协议,除非里昂脑抽了,否则哪可能傻乎乎地撞进来自投罗网?

老包愁得牙花子都起了泡,火烧火燎地疼。但对巴尔巴斯他们那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偏偏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在对付里昂之前,先把这帮人给做了吧?那样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不说,首先在道义上,他包光光就站不住脚。

要知道,他和里昂之间的战争,说穿了打的就是人心,全看会里的兄弟更支持谁。

——若是大家都支持里昂,就算他包光光最后能把人杀了,红十字会也必将分崩离析,和输了又有什么分别?所以,一个正义的形象是必须的。

就这样乱哄哄地闹了两天,老包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想出了个损招,索性就当着格芬尼的面,将上身脱得光溜溜地,然后用手抓着腰带,叫道:“老子可要换衣服了!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欣赏不成?”

谁知道人家格芬尼压根不在乎,反而一屁股,坐在那张雕花的木椅上,手托着腮,笑道:“这是您的房间,您大可以自便,不需要通过我……放心吧,我是不会对阁下您的身材妄加评论的。”

老包傻眼了。脑子乱成一锅浆糊的他,愣是光着膀子,在入冬的季节里生生“呆”了五分钟——是呆若木鸡的呆。

结果,便是他感冒了。

重伤初愈,让他的身体变得孱弱,竟挡不住这小小的风寒。虽然老包自己就是药剂师,但他最后的存货,早就被他拿来治疗那群矿工了,而眼下冬季已至,又没地方采草药去。

好在能治疗感冒的食物也不少,比如说鸡汤、胡椒粉、辣椒、姜糖水之类的。

这一次的经历让老包明白,也许这,才是他身为药剂师最正确的发展方向。毕竟配置药剂费时费力,而寻常百姓,又不可能认得各种草药——总不至于让他去画一本草药图鉴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看来示敌以弱是行不通了,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就用强的!”他对查尔斯说,“现在,执行B计划!”

“B计划?”

“大家不是都以为,我和他们剑与火达成了某种协议吗?没错,老子就是和他们有猫腻了,怎地?”包光光一脸狰狞,瓮声瓮气地说。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格芬尼就坐在几步远的木椅中,笑盈盈地看着他,目光闪烁。

第五百六十四章 拐!第一届全体会议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自认聪明的老包,更不可能没有备用的计划,只是这计划施行起来动静太大,而且一旦开始,就很难再见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老包才一直犹豫。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和里昂打持久战了——既然被动地引蛇出洞不行,那么,他就主动出击,敲山震虎!

先前的话,用来试探格芬尼的态度已经足够,接下来具体的计划,是写在纸上给查尔斯看的。或许是这些日子的笔聊勾起了瘾头,包光光突然发现,这种对话的方式其实蛮不错,最起码纸面上的东西更加直观,也更加的纯粹。

而且那些有可能伤感情的话,当面说也许有点为难,但写在纸上,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至于那老矮人,已经被老金护送到浮冰港接受治疗去了。一方面考虑到他的伤势,想来身为高级牧师的库瑞娜或许能有点办法;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有些担心那边的局势发展。

虽然班得瑞足够冷静,但格芬尼的一声“异族”已经彻底敲醒了他,因此他很怕那一群卓尔们,和周围的人类居民发生什么冲突;而商行开业的事情交给阿方索去办,天知道本就不是“自己人”的他,会不会在里面弄什么鬼。

最重要的,是寻人启示已经贴出去两天了,到底有没有效果?这一切,老包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的他,迫切地想要与那边取得联系。

鹅毛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整整响了几个小时,直到格芬尼觉得无趣,自己站起来告了个罪,回房间睡觉去了;那蚕食枫叶一般的“沙沙”声,也依然没有消失。

第二天一早,会里的兄弟便吃惊地看到:他们重伤在床的大当家,居然……站起来了!

当然老包的双腿,除了能感觉到酸麻疼痛,根本就没办法让他挪哪怕一小步,但是,他拄拐!

那身穿长袍,衣袂飘飞地卓立风中的德行,若不是他脸上没有被毁容,活脱就是一段延庆——大理绝学一阳指老包虽然不会,但他会二级的“灼热射线”啊!

只是他双拐的作用,和普通意义上的拐截然不同。别人是为了靠拐的支撑站起来,而给自己施加了“羽落术”与“漂浮术”的包光光,却是要靠精钢双拐本身的重量,将自己“栓”在地面上——只要一松手,他的人,就会在法术的斥力下,有如气泡一般飘飘忽忽地浮起来。

连包光光本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双铁拐,居然让他甫一出场,就赚足了“同情分”,以至于他的召集一发出去,除了有司值的兄弟,其他人差不多全来了。

开会的地点,是行馆的原址,那里原本就有个小广场,在行馆的“残骸”被清理干净之后,场地比以前又大了不少,恰好适合用来作为会场。

布置会场的,是那个曾在新拉姆共和国当过小官的“地中海”。之所以还记得他,完全是因为老包婚礼的现场,就是出自这家伙的手笔。虽然整个婚礼被弄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正规的会议,却是这家伙发挥的舞台。

鲜花、红幅、主席台,那是一个都不能少,而这一切,只花了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单看条幅上那斗大的“热烈庆祝……”,就知道这家伙昔日的业务水平有多么干练了。

当兄弟们陆续进入会场之后,端坐主席台上的主角,却有些傻眼了。因为台底下或蹲或站,或者自带板凳的兄弟,愣是把诺大的会场挤了个水泄不通。粗略地这么一打量,数目恐怕就不下三百,让包光光不由得暗自咂舌:什么时候,红十字会已经发展到这种规模了?要知道,这还是他特意交代,当值的兄弟仍各安齐职的结果呢。

如果再加上留在各地的分舵……那该是个什么场面?

袖子被人猛扯,老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发现查尔斯在一旁向自己打着眼色。老包知道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于是对那“地中海”点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地中海”满面红光,快步走到主席台中央的扩音魔法阵上——那魔法阵,是老包亲自设置的,正是在老汉斯留下的那本“雷鸣传奇”中学到的本事。

平伸双手,地中海面对着下面交头接耳的人群,作了一个下压的动作,开口道:“各位兄弟,请安静一下……”

会场中嘈杂依旧,并没有多少人给他面子。

但地中海并不慌乱,反而胸有成竹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缓缓地继续向下压去,仿佛他手底下真的有什么力量,正在与他抗衡似的。随着那双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他弓起了腰,像鞠躬一样把双手按在了地上。

众人的注意力,逐渐被他怪异的举动所吸引,心中好奇,自然就顾不上说话了。那地中海见状就势直起腰来,提起脚,在刚才拍过的地面上捻了捻,仿佛要把声音踩灭似的。

“很好,就是这样!”地中海满意地说,“还请各位兄弟保持会场的肃静,我们要开会了。在这个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

无聊而亢长的念白,让老包倒足了胃口,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这明明是隆冬将至,还他妈的草长莺飞?

什么草这么没溜?

心里想着,手中也情不自禁地向随身的空间袋里摸去,只是很明显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只听“哎哟”一声,那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地中海,便被什么东西砸了个趔趄。

“说重点!”查尔斯保持着抛掷的姿势,咬牙切齿地说。于是两分钟之后,便轮到老包这个会议的发起人,红十字会现任的大当家讲话了。

老包给自己加持了“漂浮术”,拿起了靠在座椅边上的双拐,“一拐一拐”地走到台前,方圆五米的扩音魔法阵,将铁拐落地时发出的“叮叮”声,清晰地送到所有兄弟们的耳边,也像是一把小小的铁锤,敲打着他们的心灵。

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包光光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好了!现在我宣布,红十字会第一届内部全体会议,现在开幕!”

对讲演稿中的“小帽”深恶痛绝的他,当然不会说太多的废话,因此再介绍了会议的章程之后,直接抛出了他的第一个炸弹——工会贡献制度!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中央“会”校的雏形

在冰原的时候,老包就曾经对里昂说过,十人以下的小组织,主要靠成员之间的感情维系,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光靠感情可就不行了,毕竟你不可能跟里面的每个人都熟。

所以,关键要有一套切实可行的制度,来保证组织的正常运转。

也许是由于里昂眼光的局限性,又或者,是出来之后,里昂就一直忙着清剿影贼的残余势力,再加上红十字会发展过快的关系,会中的管理,一度都很混乱,直到现在,会规还是冰原上那几条,没有细则化,规范化不说,连奖惩的标准都不甚明确。

这,就给了老包机会,一个一石头,激起千层浪的机会!

果然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整个会场里就炸开了,到处都是人们议论时发出的“嗡嗡”声。包光光也不阻止,因为他知道,兄弟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新兴的名词。

“这个工会贡献制度……到底是什么东西?”

终于有人问出来了,而且,是两个人异口同声,问的内容都差不多。其中一个,自然是事先安排下去的托——这个角色相当重要,可以引导着众人的思路;另一个,却让老包颇为意外。

因为这个人,居然是那天晚上将狗肉留给他的小昆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杜克身边的人吧?

狐疑地望了一眼代表里昂出席,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席台上的杜克,又看了看长桌另一头满脸尴尬,有些坐立不安的查尔斯,包光光明白了: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不过这点意外,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计划。“问得好!”老包笑道,“要解释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出一个新名词——贡献度。因为这个制度的本身,就是围绕着‘贡献度’来的。”

“那么,什么是贡献度呢?顾名思义,就是将你对红十字会所做的贡献,通过一定的规则予以量化,而最后的这个数值,就是你对会里贡献的多少了。”

老包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很多兄弟在入会的时候,我就曾对他们说过……嗯,也许有新加入的兄弟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再说一遍:你们对红十字会所做的贡献,吃的每一份苦,都不会白吃;流的每一滴汗,都不会白流——在座的每一位兄弟会记得,我包光光会记得,我们的红十字会,也会记得!”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地挥舞着右手的铁拐,放声大呼道:“现在,该是我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这个贡献度,可以把兄弟们的所吃的苦,所流的汗,直观的记录下来,并依此为标准,给予兄弟们相应的奖励,绝不会因为有功不赏,而冷了诸位兄弟们的心。”

声音,通过魔法阵远远地传了出去,而底下的兄弟们,也被他的豪言壮语所震慑,一时间,竟忘了出声,于是偌大的会场,只有包光光一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见现场的气氛不错,老包赶紧趁热打铁道:“以后兄弟们任职、升迁、薪俸、待遇;都跟这个数字息息相关。当然,这可不仅仅是一个考核的标准,如果有兄弟不愿意在会里任职,你可以用贡献度,换取相应的物质奖励——比如说现金,矮人出品的精良兵器与铠甲,精灵法师倾力打造的附魔器具,冰原出产的极品美酒……如果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没关系,你也可以凭借贡献点数,换取会中高级武者的指导,抑或是大魔法师的修行笔记!这些,我想身为冒险者的你们,都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哗——”会场中又一次炸开了。要知道冒险者最想要的,不外就是金钱、名声,优渥的生活,而这些,都可以通过这“贡献度”来得到!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给你小命更多的保障!

看着眼前兴奋到沸腾的人群,包光光禁不住暗自得意。其实这所谓的贡献度,本就是他从别处原封不动地扒来的——在网游中,它有个专用的缩写,那就是“DKP”。

不是那边没有更好的制度,关键是老包大学只上了两年,人就穿过来了,连团都没来得及入呢,何况是更高一级的组织。

无奈的他,只好拿最熟悉的东西来充场面了。

如果是其他类型的组织,或许“打破大锅饭”的阻力不会小,但红十字会不同。会中最多的就是冒险者,而冒险者,又恰恰是最不肯安分守己的一群人——不然的话,留在家里种地不是更好?

因此,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也绝不会放过。

正所谓双桥好走,孤木难行;有奖励,就必然会有惩罚,这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如果某个人的行为,对红十字会造成危害,也会有另一套标准来记录,最后依照危害的程度,分别处以罚奉、停职、留“会”查看,以及开除“会”籍的处罚。当然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人问起,老包是不会在这里主动说出来的。

事实上,也很少有人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到这些,大家更关心的,是这贡献度还能做什么,以及如何得到的问题。毕竟DKP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好处的,不管你现在是否身居高位。

所以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没有人会把好处往外推不是?

老包事先将有司值的兄弟守在外面,用意也正是如此。反正那些人,多是既得利益者,既然他分不清到底谁倾向他包光光,谁又暗中倾向里昂,干脆一股脑地打发出去。

这样他们即使心里反对,回来后也会发现大势所趋,他们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如果这些人中有人擅离职守,那更好,正好方便了老包杀鸡儆猴。而留在会场中的,就算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妥,但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也只能随大流了。

老包的奖惩制度,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无惊无险地过了关。而这,仅仅是他一系列行动的第一步。第二步,老包在刚才的话中,其实已经做好了铺垫,那就是“武院”!

或者,叫中央“会”校可能更确切一点。

魔法分院不需要他太过操心,老汉斯早在几十年,就已经替他做得很好了。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包光光打算先成立一个强化培训班。而第一批学员,便是那些在会里有司职的兄弟了。

按照老包的DKP制度,这帮人,恰恰也是贡献点数最高的一批。

“是的,他们是功臣。”包光光正色道,“红十字会能有今天,与他们的贡献是分不开的。我说过,红十字会绝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而所谓回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为他们的人身安全,提供相应的保障。”

说到这里,他俏皮地挤挤眼睛:“只有人活着,才能更好的为咱们红十字会服务嘛;再说了,领头的水平要是太菜的话,估计手下的兄弟,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步步紧逼

老包给了大伙一下午的时间,用来讨论、熟悉新出炉的DKP制度,并依此选出第一批的学员。

其实必须参加“培训”的人选,老包心里早已经有谱了。但他偏偏要让与会的兄弟们自己再评一次。这倒不是他包光光虚伪,只是……那边大家不都这么干的吗?

存在,即是合理。而且他也怕因为对会里的人事不熟,而有所遗漏。让大伙自己评,出了问题也找不到他头上,而他所要做的,只是酌情“增减”即可。

反正不管怎么处理,皆是“民意”。

而这一下午,他自己也没闲着,让“地中海”找了几个笔头子过硬的兄弟——这种的,在红十字会中可算是稀有人才,按包光光的想法,他们可都是作指导员、教导员、以及分舵“会”支书的好苗子,必须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才行。

事实上,老包组建基层“会”组织的心思,一直就没放下过。哪怕手头的人才不够,先弄个进步小组啥的也好,在培训班的事情差不多之后,就准备上马了。

再接下来,就是发动那群矿工,通过“组建工会”的方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毕竟只团结一部分“精英”,是远远不够的,那边斗争的结果,已经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没见被大多数“精英”奉为正朔的蒋光头,都被一群泥腿子撵到台湾去了么?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老包将这些人召集起来,主要还是为了“搞创作”。

由包光光口述,一群人将他从小到大所念的政治、思想品德、马主邓论之类的书,凡是能挂上边的,就统统先记录下来;然后再由主笔的“地中海”校编成册,这、就成了武校的第一套教材。

是,老包要办的是武校,但有规定,武校就不能上文化课么?身为红十字会的高层,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红十字会的颜面,不加强“文化知识”的学习怎么行啊?

老包说了,这就叫文武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晚上掌灯的时候,查尔斯拿着评选出的名单过来了。老包接过来瞅了两眼,发现上面的名字,果然比自己和查尔斯二人拟定的多了许多。“都在上面了么?”

“是。我已经确认过了。”查尔斯点头答应着,但老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的那一丝不忍。

“怎么了?”包光光展颜一笑,“来我这学习又不是什么坏事,实力提高了,便一份保命的本钱。到时候,你也要负责传授武技的,可不准藏私哦……当然了,你的独门绝招啥的不算。”

查尔斯脸色稍霁,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那么,下一步要怎么做?”

“原计划不变。”站在窗口,凝望着天上的繁星——若不是肋下多了两支铁拐,老包还真有那么点挥斥方遒的派头。“发信,通告所有分舵、堂口我们武校成立的消息,并且按分舵的规模,分别给予三到五个名额,人选让他们自己来订……不过,一把手必须在里面。所有的事物,暂且交给他们信任的人负责打理。”

聪明人做一件事,通常都不是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比如老包这次:一来,他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扩大武校的影响力,务必要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里昂,感受到这次变革的风暴。

二来,就如同查尔斯所想的那样,这本就是“清洗”的一道程序——只要你人来了,那么就自然落到了老包手里,任由他搓扁揉长,但如果谁敢不来……这算是个问题吗?

查尔斯用大腿,都能猜得出那人的下场。

或许还有第三、第四,但是那些,就不是他查尔斯能够臆断的。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杀伐决断的二当家,会如此怕眼前这个有些优柔寡断的大当家;这本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但如今,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

……

临走的时候,老包将那张名单递还给查尔斯,并想将编纂好的教材也一并交给他。这些教材,是要大张旗鼓送去浮冰港刊印的,而且在去的路上,一定要“不小心”遗失那么一本两本。

不然怎么能保证,就一定会落到某些“有心人”的手里呢?

只是那套教材,此刻正拿在格芬尼的手中翻看着,无奈包光光只好板起了面孔,问格芬尼讨要。

——其实先前和查尔斯说话的时候,格芬尼一直都在场,因为现在还不到她睡觉的时间。而且包光光也不在乎,自己的谋划被她听去,因为他现在用的,是典型的阳谋。

既然是“剑与火”暴露了他的意图,让示敌以弱的计划无法实施,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大势,一步步地逼迫里昂现身;因此即便是里昂知道了他的计划,对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这一点,一直在他身边旁听的格芬尼无疑再清楚不过。

“……等他看到你编纂的《教材》,他想不出来都不行了。因为一旦这书里的内容被大家接受,那时候,他就再也没有与你分庭抗礼的能力。”格芬尼侃侃而谈道。

“哦?你都看完了?”包光光吃了一惊,心说这世界的人,理解能力都那么强吗?老子当初可是学了多少年还没弄懂呢。于是他好奇地问,“那么,你觉得咋样?”

格芬尼想了一阵,才微笑着说:“治国之良策。”

于是包光光美了。可就当他想要吹嘘几句时,那格芬尼突然收敛了笑容,吐出一句更为惊人的评语:“可有一些思想,却是乱世之根源!”

包光光一愣,可紧接着,他又释然了。毕竟由于阶级的局限性,格芬尼不可能全盘接受如此“进步”的思想,而且由于地域和文化的差异,也不可能所有的条款都能照搬。

因此,他并不打算与对方争论,只笑着揶揄了一句:“怎么?想要招揽我了?”

格芬尼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老包一眼,道:“招揽?只怕我还没有这个资格吧……不,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用你才对。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成为圣贤,那就是盖世的魔头!如果有……恐怕也只能是那个人了。”

“谁?”

“当然是我们伟大的王——凯奥凯永不陨落的太阳。”格芬尼道。这话虽然是赞美,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包总觉得里面带了一丝嘲弄的味道。

似乎抓住了什么灵光的他,一时间竟没顾得上接话,只怔怔地看对方站起来,姿态优雅地向他致意,然后步履生莲地朝门口走去。

“真可怜呢,”走到门边的时候,格芬尼忽然开口道,“那个快要被你活活逼死的里昂。有你这么一个首领……难道,这就是功高盖主的下场吗?”

“你懂啥!”包光光脸色一变,“再让他这么胡搞下去,红十字会可就真成贼窝了!何况,他又不是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是说……放弃?”格芬尼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放弃你曾经拥有的,并且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刻,老包忽然感觉那纤细的背影有些颤抖,只是微不可察。

第五百六十七章 各自的理由

太阳,被绵延千里的云层遮蔽,直到中午都没能露出头来。天空,大地,远处的山,近处的房;一切都阴沉沉的,正如老包那阴霾的脸。

他脸色不好,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人。

“鹰眼”里昂。

是的,那双眼睛依然是亮如鹰隼,而他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还有那令老包印象深刻的白披风,仍是一尘不染,没有半分风尘仆仆的狼狈,在风中舒卷着,猎猎有声。

一切,都恍若从前。只是有一点,让包光光颇为意外,那就是对方居然没有带任何随从。

“你……真的来了。”能逼得里昂自动现身,就等于破了对方最大的优势,这是他包光光战略上的胜利。但包光光突然发现,自己这心里,竟远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和里昂之间,就只能刺刀见红,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等老包说话,小尾巴一样的格芬尼就回避了,因为精明如她已经看出:今时,不同往日。

“难道我不该来?”

“当然不该。”包光光道,“我给过你机会的。只要你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就谁都找不着你,毕竟红十字会的势力都在北地……以你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来?”

里昂平静地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鹰眼里昂,与影贼那帮人没有半点关系,今后,也不会有!”

“我相信。”包光光心情复杂地说,对方那句话隐含的意思很明显,是说他并不是叛徒,这一点,身为聪明人的老包又怎能听不出来?“不过,你玩得……实在是太过火了。你利用红十字的力量帮你自己报仇,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替红十字会打天下;你控制矿脉的决定,虽然有些激烈,但我也可以当成,你在替会里的兄弟们谋福利——但是你告诉我,钱呢?”

说道这里,老包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从头到尾,你都是为了你自己!兄弟?嘿,那只是你赚钱的工具!可即便是工具,你也得保养吧?可是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双拐一点,人“嗖”地一声蹿到窗口,用拐指着窗外:“就在这里,有几千对咱们恨之入骨的矿工!而在外面,还有无数眼红得快要爆掉的狼!这可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是,对内你可以强力镇压,对外,你可以严防死堵;但你想过没有,你堵得住今天,还堵得了一年吗?等到那些矿工得到了外界的帮助,你自己说,会是个什么情形?”

“现在的红十字会,已经是坐在火山口上了!火山一旦喷发,那就是玉石俱焚的局面。这么明摆着的事,号称鹰眼的你,会看不出来?不!恐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是故意,引大伙走上的这条不归路。”

“我想不通啊,”老包说,“曾经急公好义的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悲愤、痛心、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他从空间袋中,抓了一把古拉姆帝国的金币,递到了里昂的鼻子底下,道:“钱哪,钱!你想要的就是这个么?老子有!……想要是吧?那就都给你!”

一抖手,满把的金币被扬在空中。落在地面叮叮当当的,好像下了一场金币的雨。

而守在门外的众人,也被老包的咆哮声惊动,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老包破口大骂时,里昂并没有还口,甚至后来老包扔金币,里昂也没有闪躲,只站在原地,任由金币砸在他头上,肩上。但当他看到人群中,杜克那一脸担心的表情时,里昂终于不再沉默了。

“够了!”他说,“你不是想知道那些钱都去哪里了吗?你不是想知道,我非要回来不可的理由吗?好,你跟我来!”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平静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就像海面上那逐渐成形的暴风。

跟着里昂,一行人来到了镇中的一处民居前。那有些破败的屋顶,与略显肮脏的墙壁,无不说明这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民居,和一路上,他们看到的那些木头房子,没有任何根本上的不同。但一切,真就这么简单吗?

如果里昂还有翻盘的手段,那就只能是这里了。这一点,包光光无疑比谁都清楚。因为魔元力的扫描,已经告诉他在房屋的地下,还有一个比房子本身,还要广阔的空间。

只是那空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干扰了他的探测,让他无法将其中的秘密看个真切。

可即使这样,在里昂要求只老包一个人,跟他一起进去的时候,老包仍答应了!这当然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而是包光光知道,就在里昂一脚踏进红十字会总部的同时,整个泰卢福特,就都在第四团的严密监视之下了,里昂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有机会在这里伏下重兵。

而且他的潜意识中,仍想给里昂一个机会,或者说,是给他自己一个理由。

杀人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满口答应了里昂的要求之后,对方的眼神,竟变得古怪起来,仿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老包心中一阵纳闷,“难道,他其实并不希望我答应?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但老包知道这就跟下棋一样,对方越不愿意你出什么招,这就恰恰说明,你这么做的好处越大。

于是,他抛开有些发愣的里昂,自顾自走上前去,用手中的铁拐,在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那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正在串门子一样。

但实际上,他的魔法盾与舌头,早已经蓄势待发;而短的那条舌头,更是叼了一瓶异形的血液。

出乎包光光意料的是,那门,居然应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年纪在六十开外的老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满脸的褶子,眼瞅着就要将她眯缝的小眼睛给遮住了!

从她开门的动作,老包完全看不出她有修炼过武技的痕迹,而她的精神力强度,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由于年纪的关系,要比年轻人弱上许多——这样的一个老太太,难道就是里昂伏下的杀招?

第五百六十八章 谁来拯救

“你找谁?”看到木头桩子一样直愣愣杵在门口的人,老妪那昏黄的眯缝眼里,也多了几分警惕。[!超。速!更。新]

好在这时候,里昂从后面跟了过来,替老包解围道:“好了梅森太太,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哎?是老爷?”老太太脸上多了几分惊喜,“您总算是回来啦!众神保佑,您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要知道,小姐这几天的状况可不怎么好。希望您已经请到神父了……”

说到这里,她狐疑地望了老包两眼,不确定地说:“莫非就是这位大人?可是……您看起来还真是……年轻呢。”

“别瞎猜了,”里昂摆手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吗?我是不是该感觉荣幸?”进门的时候,老包故意走在了最后。见里昂没有反应,他又问道:“你请神父干什么?还有,我听她刚才说起‘小姐’,难道,你还有一个女儿?”

“不,”里昂说,“是我的妹妹。记得吗?我以前跟你说过,打小失散的那个。”

“哦,爱玛。”包光光恍然道。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当初里昂说起的时候,他还曾脱线地问人家,这姑娘的名字是不是叫“克莱尔”。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真是好运气呢……也不知道现在寂静岭那边,有没有小辫儿的消息。”想到自己的媳妇还不知所踪,老包的心情便更加恶劣。连口中的道喜声,也变得有气无力;或许,其中还带了那么一点点嫉妒。

但奇怪的是,里昂只淡淡地应了一句“算是吧”,脸上,却连半点应有的喜意都欠奉,让包光光有些纳闷: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还是说……他找到的,本就是一具尸体?

这个问题,很快老包就有了答案,因为,他见到了爱玛本人。

此时,这姑娘正安静地躺在魔法阵中央的大床上。也许……说是祭台更为合适一点,反正就是平平整整的那么一方石板。在巨大法阵的衬托下,她就像被缚在蜘蛛网中的小虫。

可怜,而又无助。

当然,缠绕在她身上的可不是浪漫的玫瑰藤,也不是邪恶的荆棘花,而是一些印满了符文的绷带!

那绷带,和脚下占据了半个地窖的巨大法阵,以及墙壁上那些古拙的铭文,其实是一体的。只是和老包所熟悉的奥法体系不同,这个法阵,竟隐隐散发着一种淡蓝色的光芒,甫一靠近,那股浓郁的湿气便扑面而来,让人禁不住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里并不是一间民居的地下室,而是碧波万顷的大湖!

“水系魔法阵吗?”老包暗自猜测道。虽然他对元素法师的那一套并不熟悉,但从眼前这澎湃的魔法能量,和法阵本身的复杂程度来看,这设立魔法阵的人,实力恐怕不在他包光光之下!

心中警惕,老包也不再保留,把魔元力丝统统放了出来,以一种极为繁琐的方式互相串联起来,一瞬间,他感知的灵敏程度就提高了几倍。

这,便是被他称作“心网”的探查系统了。在心网覆盖的范围内,一切细微的能量流动,都逃不过老包的感知,这“能量”里边,甚至包括了肌肉力量。

盖因为肌肉收缩时,肌肉中的某种物质会分解产生能量,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肌肉,也可以算电动的。

至于那种物质……ATP还是AWP来着?他倒是不记得了。

处在这种“入微”状态下的老包,不但可以从魔力的流动中,预先判断出对方要发什么法术,如果对人体足够熟悉的话,他甚至还能通过对手肌肉的运动,来判断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和正统剑士的“预判”技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学武术”的他,要达到这种程度还早着呢。

记得曾听人说过,战职者过了七级,便会慢慢地接触到规则,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领域,也许这“心网”,本就是规则的一种?天知道!

反正他以心网的方式提升感知之后,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法阵中央,爱玛的身体!

他能“看”到法阵中充盈的水系能量,但不知道为什么,流经爱玛身体的时候,这股能量就变得晦涩起来。如果说先前还是欢快奔流的小溪,到了那边,就成了一汪发臭的死水。

若不是同时亦察觉到心跳和呼吸的话,只怕他还真会以为躺在那的,是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这就是爱玛,我的小南瓜。你……不想来见见她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里昂已经走到了法阵中央,正站在爱玛的“床”边,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复杂,似乎有温柔,也有悔恨;有慈爱,也有挣扎。以至于本来亮如鹰隼的眼睛,如今却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法阵是深深刻在地里的,因此脚踩在上面,并不会干扰正常的运行,但为防万一,老包还是将自身的魔力波动,同化为法阵本身的频率。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平心而论,里昂的妹妹算不上漂亮,但很可爱。嘴唇很薄,眉毛很淡,挺翘的鼻子两侧,还缀着稀疏的雀斑。浅浅的、黄黄的,与略显苍白的脸色相映成趣。

或许是因为幼年时的颠沛吧,她发育得,明显比同龄的孩子更晚。看着那平平的胸部,你绝对想不到她的实际年龄,比老包现在的这副身体还大一岁。再配上稍有些大的脑袋,简直就是一异界版的“小萝卜头”。

姑娘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石台上,一动不动,仿似已沉睡了千年,正等着王子的吻将她唤醒。

当然老包不会去干那种脱线的事。他伸出手,握住了姑娘的小臂,发现接触的地方,手感有些过于绵软,这,恐怕肌肉开始萎缩的征兆。

“她怎么了?”老包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姑娘的现状,让他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名词:植物人。

“我不知道,”里昂的眼里盈满了痛苦,“我真的不知道。我用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无法将她唤醒,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暂时保住她的生命力而已。甚至搞不清,她这到底是疾病,还是中了某种诅咒。”

“……当我见到她时,她就是这个样子了。知道吗?如果我晚到几个小时,爱玛就会和无人认领的尸体一样,被那帮没人性的家伙扔进焚化炉里去!”

“你总是跟我说,给别人留一条退路,日后才好相见;但……谁他妈的给过我退路?你说我爱钱,是!我为什么不爱?”说到这里,里昂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你知道,刻画这么一座魔法阵需要多少钱吗?你知道维持它的运行要多少钱吗?你知道请一个魔法大师出手,又需要多少钱吗?以后,我还要找主教,主教不行,我就找教皇!那得要多少钱?没钱?没钱我就没妹子了!”

是质问吗?是责骂吗?老包不知道,反正在里昂咆哮下,他只感觉无言以对,甚至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铸成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

或许是将心中的憋屈,一口气发泄了不少吧,里昂终于平静下来。他伸出手,抚摸着爱玛的脸庞:“有时候我也想,放弃了吧,放弃了吧。爱玛这个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有什么意思呢?我又何必……但,不行啊!”

“瞧,她就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这世上,还有谁,会来救她呢?”里昂轻轻地说,像是在跟老包解释,又好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作出什么决定。

第五百六十九章 本钱

老包无法看穿别人的内心世界,身为局外人的他,更不可能知道里昂他们兄妹的感情,究竟深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泡'书'吧更新超快/|\但在这一刻,他偏偏就懂了。

孤独。

或者说,是对孤独的恐惧。

——身为一个穿越者,老包无疑是孤独的。自打他穿越的那一刻起,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人,朋友……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只能回忆的东西。

而这一世,他又是孤儿。收养他的药剂师老头,留给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毕竟那个时候他太小,也没有得到那边二十年的记忆。后来虽然村里人对他不错,但有些人,有些事,恐怕是永远都没办法取代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周围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整个人,就会沉浸到一种浓重的悲哀里,无法自拔。

所以,他才积极地与别人交往,和各种各样的人称兄道弟,拼着命地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去影响和改变周围的人,周围的世界。所图的,不过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与那边更像;这样他就可以骗自己说:他只是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而已。

而他,也不再是独一无二的“怪物”。

想来里昂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活在世上,哪怕无法与他交流,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但好歹……总算是有个家呀!对于那些身如飘萍,有今天没明日的冒险者来说,这是何等的安慰?

但理解,并不等于原谅。没见那边一电信的哥们,为了给母亲治病贪污了十万块钱,最后还被判了六年么?这,还是他主动投案自首,并且交还了所有赃款的结果呢。

若按照这个比例,里昂贪污的金额,足够判到他十八代重孙子的。

长叹一声,包光光摇头道:“你这算什么,讨饶吗?”

“讨饶?”里昂的眸子里精光一闪,紧接着,他便哈哈大笑道,“我里昂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但那种事,怕是还做不出来。再说了,我既然敢回来,难道就没有一点本钱?”

“哦?”包光光心中冷笑。本钱么?顶大不了你引爆这个魔法阵,让三个人同归于尽而已。

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真的会束手无策。但他包光光是谁?除了多重施法与那变异的魔绳术,他差不多全身的本事,都在这魔法阵上了,不管是玩“对”,还是玩“错”。

这也是一贯谨慎小心的他,为什么敢大刺刺地踏入魔法阵的根本原因——这本就是他的主场,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以随时修改,并调用法阵的能量去攻击对方。

和老包在魔法阵中对决,就如同在根据地和八路军打游击,或是在武器库中与赤尊信比武一样,

那就是在找死。

但包光光错了。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开口吐出了一个名字:安东尼。“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才对。”里昂敛容道,“我知道他在你的全盘计划中,起着一个什么样的作用。所以,让我们作笔交易吧!”

包光光脸色顿变。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当时,他还傻乎乎地派安东尼来传话,这下倒好,真成了送羊入虎口了——既然里昂有了二心,又怎会不顺手将人扣下?

只是当他问起时,查尔斯等人一个个都说不知道,因此他这心里,才有了那么一丝侥幸。现在想想,恐怕是里昂背着众人干的。

毕竟这本就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果然是你!”包光光皱眉道,“那么……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呢?”

老包问的,自然是负责保护安东尼的努尔瑞拉了。既然安东尼都被人绑了票,她这保镖估计也悬。再考虑到她女性的身份,又是异族,落到对方手里,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她?跑了。”

“什么?”

“是的,我没能留下她……”里昂臭着脸道,“那帮废物,还说什么高手,五级巅峰的实力,居然连那女人一招都接不住。”

其实这也不赖别人,毕竟努尔瑞拉承自甘尔丹的刀剑技,本就秒杀一切等级在她之下的对手,除非对方所用的武器是绝缘体。不过里昂说起“一招”,倒让老包想起了摩卡多罗行刺他之前,在穿上听到的于贝尔,和那个叫罗纳德的小个字两人的对话。

似乎他们的老大,就是被某个女人一招所伤,想来应该是努尔瑞拉无疑了。但是,他们同时也说起过,那次红十字会伤了不少人,如果他们俩所言不虚,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查尔斯本身有问题;要么,是里昂手中有一支,游离于红十字会外的力量!

不管是哪一种,恐怕这,才是里昂真正的本钱。

一想到这里,包光光心里便警惕起来:“那你的意思是,用安东尼,来换你自己一命?”

接着,老包便不再出声,皱着眉头似乎在衡量这笔买卖是否划算。但实际上,他是在飞快地分析眼下的局势。并试图从中,找出对方的破绽来。

“别把我想得那么蠢!”里昂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知道,事到如今,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自打我踏进泰卢福特,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我说的……是她!”

说着话,里昂的目光,落在了爱玛那平静而又安详的睡脸上。利如鹰隼的双眼,竟变得好像水波一般温柔。

包光光眉毛跳了两跳:“先不说我是否答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有本事救她?”

里昂眼中的温柔愈浓,但口中所说的话,却带着血丝一般:“你能救,则救;实在救不了……便找出将她害成这样的人,替她报仇。就像你曾经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看着对面那张淡然到诡异的脸,包光光终于相信,对方是存了死志了。但这并不能让他心里,有半分的轻松。道理明摆着:若不是仇人强大到让里昂绝望,他又怎么会不惜舍弃自身的性命,也要将他包光光拖下水?

这时候,就听里昂又道:“当初为了寻找爱玛的下落,我曾用一部分资金,组建了一个情报网。里面的成员,都和我一样是探子出身。论战力,或许不值一晒,但谁也不能轻视他们的力量。”

“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这些就都是你的!算是附加的添头吧。如果还嫌不够的话,那么……尊夫人的下落,怎样?”

一句话,就攻破了老包的心防,让他又惊又怒。什么规划算计权衡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一股单纯的冲动,那就是将眼前的这个人,碎、尸、万、段!

“你竟然……敢动她?”包光光咬牙切齿地说。

第五百七十章 女校

马车缓缓地驶入圣·露琪亚教会学校的大门,车后泥泞的黄土地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轮印。弯弯曲曲的,好像两条疲倦欲死的蛇。

车夫拉起了兜帽,望了一眼压在钟楼尖顶上那厚厚的云层——太阳被云层遮蔽,就好像跌落到泥浆里,欲振乏力,只染红了巴掌大小的一片天空。

“这鬼天气!”车夫咒骂着,他当然有理由抱怨,若不是这趟活,只怕现在他还抱着老婆暖烘烘,肉呼呼的身子,在家里那张结实的枣木大床上睡着午觉呢,又怎会没事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山沟沟里来遭罪?

“别抱怨嘛,老杰彭。”随着话音,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步出一位老绅士。只见他须发苍然,头上戴着高顶帽,腋下,则夹了一支黑白分明的精致手杖。

他跳下车来,毫不在意脚下的泥水,溅在他那双光可鉴人的小羊皮靴子上。老绅士眯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湿润的空气道:“根据那帮博学者们的研究,这种天气,才最适合于户外活动。对人的身体大有好处。”

“啊!西斯连科先生!您怎么自己下来了?”叫杰彭的车夫吃了一惊,赶紧跳下车去,顺手抄起了座位旁边的小凳。

对于这位老先生,他可不敢得罪。社会救助署虽然是个小衙门,平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但好在旱涝保收,比起那些起早贪黑,驾着公共马车满浮冰港转悠的同行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牢骚归牢骚,不代表他就不在乎啊。

将小凳塞在车门下方,杰彭略弓着身子,用卑微的笑容迎接车上的人。

曾驾过几年私人马车的他,自然能看出来车中的年轻人,无论气质还是做派,都与一般的小官员不同,不出意外,又是哪家的少爷出来混资历的。

对于这种人,他不巴结,但也不能得罪。

一只脚出现在小凳上,看那皮靴的做工,和上面的银饰,显然比老绅士的更加名贵。另一只,则悬在空中停了一停,似乎说明了主人的犹豫,但下一秒,它就落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虽然忍住了心里的反感,但托尼的脸色,还是显得有些发白。他半转过身子,将手伸进车厢,道:“好了小姐,我们到了。下来的时候小心点,地有些滑,而且很……”

正说到这里,一个身影就从车中“腾”地跳了出来,溅起的泥水,全落在托尼的裤脚上,斑斑点点的,像开遍山野的小黄花。

“……脏。”托尼这时候才来得及将话说全,只是他的脸色,已经开始由“白板”转“发财”了。

“哎呀,西斯连科先生。您可是稀客呀!”正当托尼想要说话时,不远处的主楼中,迎出来三位女士。

打头的修女年纪最长,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满脸慈祥,此时正满脸笑纹地打着招呼。

若是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位老修女一路走来,居然是闭着眼睛的!就这样,还能在楼前的青石台阶上走得飞快,一点没有受地面湿滑的影响。

走在左边的修女,显然要更年轻一些,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她身躯高大,容貌也较为端正,可惜那一双眼眉竟是倒吊着的,把整张脸的美感破坏殆尽。再加上那木口木脸的表情,看上去倒有三分凶恶,七分的刻薄。

第三人倒不是修女,而是穿了件普通的淑女裙,蓬松的裙体,配上那姣好的面容,还是颇有几分风情的。就是那本该鲜活的脸上,此时却低眉垂目的没什么表情。

老绅士一见对方,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行礼道:“日安,阿卡拉修女,这次怕是又要麻烦您了。还有,您可以叫我杜兰。”

“哪里话。”那叫葛尼雅的老修女道,“我还要多谢你们对本校的信任呢……对了,这位年轻人是?”

“哦。这是托尼,我新任的助手。”

托尼赶紧上前表达了对老修女的敬意。“嗯,很棒的小伙子。”老修女微笑着,将手贴在托尼的额头上,口念祷文。祝福完毕,她又将脸转过来道:“我想这位小姐,就是你们在信中所说的那个孩子了?”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托尼道。

这本是社交中例行的恭维,但话一说出来,老杜兰就脸色大变,厉声斥道:“托尼!慎言!”

托尼被骂懵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老修女上来解围道:“没什么,西斯连科先生,小伙子并没有恶意。而且,我瞎了眼这也是事实,没什么可顾忌的。”

“真的?”小伙子禁不住有些吃惊。虽然老修女闭着双眼,但那有如常人一样的举动,让他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谁知道,这老修女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送来的那个女孩,不也是如此吗?

“进来坐坐吧,”老修女热情地招呼道,“还有那边的先生……喝杯热茶,去去湿气也好。”

说着话,她就把人往主楼中引。旁边的冷面修女皱了皱眉,道:“阿卡拉嬷嬷,这样,怕是有些不大合适吧?毕竟他们都是男人,传出去,对学校的声誉不好。”

“不要那么刻板嘛,”老修女笑道,“葛尼雅修女。只是喝杯茶而已,孩子们都在睡午觉,不会知道的。”

“哦?”杜兰跟上来道,“我还以为,孩子们都在上课呢!——看来是我们的谈话,把他们都吵醒了。”

顺着老绅士的目光,托尼抬起头望着主楼。发现那高高的窗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张稚嫩的脸。只是令托尼感觉奇的是,在这些女孩脸上,他竟找不到半点的好奇。

如果是一般学校,突然来了一辆马车,总是会引起骚动的吧?但这家没有。

事实上,这些孩子根本是面无表情,尤其那冷漠的眼神,就好像箭一般穿过几十米的空间,直射入托尼心里。

那是……敌意?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入学初体验

最后杜兰他们终于没进来喝茶,而是在外面就办好了交接的手续,于是,乌吉娜就这样被留下来了。

“接下来,”老修女阿卡拉说,“您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与我们一起生活啦。唔……不用担心,这里的孩子并不排外。尽量多与其他孩子交往吧,这样,您很快就能交到朋友,她们会帮助您更好地适应这里的。不过在那之前——”

她略略地顿了一下,转头向旁边的冷面修女道:“葛尼雅修女,您能带这位于贝尔小姐熟悉一下……”

“那个,这位老奶奶……”

“什么?”虽然话被人打断,但老修女并不着恼。为怕吓到了孩子,她甚至想露一个温和的笑容;只可惜,眼前的这个孩子与自己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好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道,“不要拘束,叫我阿卡拉修女就好。”

“可以吗?在我们……那里,直接喊人家名字,是很不礼貌的。”听得出,小姑娘的大陆通用语说得并不好,似乎平时很少跟别人说话似的。

“这可不行。孤儿最怕的就是不与人交流,那只会让她们的性子越来越孤僻。”想到这里,老修女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微笑着对乌吉娜说:“当然可以啦,入乡随俗就好。在这里,可没有那种规矩。不过,我们会尽量尊重你们那的风俗……对了,您刚才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啊,是的修女。其实……我不是姓于贝尔。”乌吉娜解释道,“在我们那里,大家都姓远山。”

“远山?”三位女士面色微变,心说难道弄错人了?可紧接着,小姑娘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嗯哪……还有药罐子说,按照大陆上的传统,我还应该将他的姓氏‘包’,放在最后面。”

“包?”

葛尼雅修女皱起了眉头,因为不管是“远山”,还是“包”,都不像是能作为姓氏的东西,而且她也没听说过有拿这作为姓氏的人。很明显,是小姑娘自己杜撰出来的!

而那个年轻的女士,也将头凑到阿卡拉耳边,轻声道:“恐怕是因为哥哥做了那样的事,所以对原来姓氏的产生了抵触吧……没想到,这小姑娘的问题,比咱们想象的还大。”

阿卡拉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唉!其实送来这里的孩子,又有哪一个不是遭遇过不幸的。既然她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那‘远山’就‘远山’吧。”

说到这里,她用右手抚上了小姑娘的额头,道:“不过我希望,有一天您能够有勇气来正视这一切……愿众神与您同在。”

“跟我来吧。”葛尼雅修女适时地说。

……

……

“咯噔”、“咯噔”。平稳而有规律的脚步声。

从有些空洞的回声乌吉娜可以分辨出来:自己,是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就好像来时那条“银山”的隧道,似乎总也走不到头。而且鼻腔中,总有一种浓浓的松香味萦绕不去。

那是因为,走廊中点起了火把。

如果是好天,想必不用在大白天如此浪费;阳光会从斜上方的气窗透进来,将地面分割成一块一块。但眼下,不点火恐怕就连路都看不清了。

火光,将雕像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千奇百怪的,事实上每走一段,就会遇到这么一尊大理石雕像。

众神的雕像,自然不可能被摆在走廊里,是以这里的人物,基本都是众神的侍从或神使;他们大半都是半神英雄,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们坚定地站在了众神的一方。

——与他们更加千奇百怪的魔宠一起。

当然乌吉娜的眼睛,可看不到这些东西。只能凭听觉感应世界的变化。她听见有人来了,有礼貌地向她们一行问候,然后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远。如此往复。

直到遇上了四波人之后,就听身边有人说道:“那么,葛尼雅嬷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准备下午的课程了。”接着,一只手便抚上了小姑娘的头。

“再见了,我的‘远山’小姐。葛尼雅嬷嬷会照顾好你的,如果有什么不习惯,也可以直接来跟我说。”

说话的,自然是那个最为年轻的女士。在先前的介绍中,乌吉娜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叫“欧琳”,是学校外聘来的老师,负责教导孩子形体与仪态——毕竟不是所有的孩子,长大了都会成为修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乌吉娜总觉着这位欧琳女士,与旁边的葛尼雅修女关系并不好,虽然告别的时候,她的声音仍如往常那般柔和温婉。

与欧琳女士分别后,又走了三五分钟的时间。葛尼雅嬷嬷领着她转来转去,最终,才把她带到了一间大约二十几平的小屋里。

屋中并排摆放着四张床,靠里面的那一侧,还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子。让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显拥挤。

床是上下双层的。其中三张上面都有人睡,仅剩靠近门边的床位还是空的。葛尼雅嬷嬷指着那张空着的床铺道:“以后你就睡这里,被褥之类的物品,待会自有人给你送来。那边的柜子你可以用,但我建议,贵重的物品,还是让我们替你保管的好,如果你拒绝,那么受到的任何损失,都与校方无关。”

见小姑娘还傻傻地杵在门口,葛尼雅修女皱了皱眉头,伸手扯住了对方的手,将她带到床铺上坐下。

“……要和你的室友处好关系。我不希望听到打架之类的事情发生。还有,室内要保持清洁,被褥每个月都要清洗。具体的工作,珍妮会给你分配。”说到这里,她站起身高呼道,“珍妮,珍妮!”

“是的,嬷嬷。”喊了几声之后,才听到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回应道。紧接着,旁边铺上一个圆圆脸的少女坐了起来,看来这人,应该就是葛尼雅口中的“珍妮”了。

“‘远山’小姐我可就交给你了,抓紧时间认识一下吧。”葛尼雅说,“给她拿身衣服,总穿着这一套,哼,参加舞会么?还有,再给她打点水来,好好洗一洗——”

珍妮愣了一下。其实给新人洗澡,几乎是学校里不成文的一个规矩了,说是传统也差不多。毕竟许多新人在入校之前,都是在街头流浪的孤儿——要么是乞丐、要么是来手;不管哪一种,身上都干净不到哪儿去。

而且洗澡,也含有“净化”的意思在内,代表了一个人的新生。

但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同。乌吉娜穿着一身华美的公主裙,粉妆玉琢地像个瓷娃娃——至少在珍妮眼里是这样。正在她心存疑惑时,葛尼雅那刻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洗洗她身上的铜臭味!”修女如是说。

第五百七十二章 禁忌之名

走的时候,葛尼雅修女站在门口道:“别装了!既然醒了就给我去祈祷,或者温习一下上午的功课,不要总赖在床上!”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直到确认她的人已经走远,屋里才有了动静。一个声音忿忿地说:“这个老巫婆!她以为人都醒了是因为谁呀?还有这小催命的,一来就让人不得安生——喂,你是叫‘远山’吗?真是奇怪的名字。”

愣了一下,乌吉娜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她说话。可就在她要回话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哟!还摆架子呐?”声音变得冷冽起来,“你以为这是哪?你的庄园吗?还有那成群的侍女,争着抢着来捧你大小姐的臭脚?不!在这里你什么也不是……一钱不值,明白吗?所以,把你那套令人恶心的做派,给我收好喽!否则你就会吃苦头!”话说到这里,乌吉娜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前襟,一股大力传来,让她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揍她!维多兰,揍她!”一个尖锐的女声高叫着。

说实话,这股力量虽不算小,但那只是和普通人相比;对于冰原出身的乌吉娜来说,还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冰原上的巫医与魔法师不同:要成为一个巫医,首先你得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因此近身格斗,绝不是乌吉娜的短板,尤其是摔跤——和老包在家里的大床上互摔,小姑娘还从来没输过一次。

不然你以为,凭老包那薄弱的意志力,能抵御多年禁欲生活所积攒下来的狼性?

对于这普普通通的一抓,乌吉娜至少有十种方法将对方的手掰开,这十种方法中,最少有一半结果是将手的主人反扔出去;但乌吉娜没动——不是因为什么不对普通人出手的狗屁规矩,实在是事发突然,让从没经历过“被人找茬”的她,整个人都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直到另一只手挂着风向她脸上扇来,乌吉娜都没有什么反应……圆脸的珍妮见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往这边冲,一边大叫道:“不,维多兰,不要!”

只是等她冲过来,显然已来不及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水到渠成的一巴掌,最后并没有落下来——那只手突兀地悬在空中。然后竖起来,在乌吉娜眼前快速地摇了两下。“咦?……去,居然是个瞎子!”

声音悻悻地,又带着几分不满。可那只抓着乌吉娜胸襟的手,却收了回去。只听那个声音怒道:“珍妮!该死的……你放开我!你……”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嘈杂声,变成了低低的饮泣。

“哈!让你再多管闲事!”说话的,还是那个尖嗓子女声,“还有你,新来的——裙子很漂亮吗?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把它撕烂,你会不会哭呢?”

说着话,她就伸手来拽乌吉娜的裙子。只是这时候,就听那个维多兰说:“朱迪,走了!别磨磨蹭蹭的!”

尖嗓子朱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违抗维多兰的意愿。她不甘地啐了一口,扔下句:“回头再收拾你这小婊子。”然后便随着众女生,踢踢踏踏地走远。

……

……

抽泣声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是珍妮。刚才她被维多兰粗暴地推倒,膝盖磕在床沿上,半天都没能站起来。乌吉娜想去安慰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在这之前,她都是被安慰的那一个。

最后,反倒是珍妮来安慰的她:“吓坏了吧?”珍妮一拐一拐地凑到床前,伸出一只手,搂住了乌吉娜的肩膀,“……别害怕,有我在呢。”

“嗯哪。”小姑娘乖巧地点着头,“不过……你还好吧?”

“没事……嘶!”与她所言截然相反的是,那块拳头大小的乌青,在白皙的膝盖上尤为显眼。乌吉娜想了想,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按在了珍妮的伤处。

珍妮张嘴就要尖叫,可紧接着,她便吃惊地发现:那一双又白又软的小手,按在上面非但不疼,反而有一种奇怪的热力,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一直痒到了她的心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对方翻花一般的手法下,她膝盖上的乌青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消失无踪了!

“这……就是魔法吗?”珍妮红着脸,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不,”乌吉娜摇头道,“这是‘我的’巫术!”

说起来,巫术体系中也有推宫过血的法门,但老包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将冰原的传统方法与中医穴道结合起来,再加上一些桑拿按摩的手段,创造出了这门“分筋错骨手”。

当然这个名字,是沿袭了老包一贯的恶搞精神;实际上,恐怕叫“舒筋活络手”似乎更恰当一点。

不管怎么说,这门手艺的确是乌吉娜独家的,整个冰原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会——尽管老包是创造者,但他体内,可没有小姑娘那种精纯的“巫力”。

“是吗?真是不得了呢!”珍妮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一般。但几息之后,她就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分筋错骨……分筋错骨!你不会……用它来对付维多兰吧?”

“不会。”小姑娘肯定地说——毕竟那维多兰又没受伤,自然不需要它来活血化瘀,还治个什么劲?

但很显然,珍妮并不相信乌吉娜的话。她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急急道:“你要相信我呀,维多兰她……其实并不坏。要不是因为爱玛的事,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爱玛是谁?”

“啊?”珍妮的脸色顿变,“我说了?哎呀……快忘掉快忘掉。”她双手连摇,一副紧张而又懊悔的样子,忙乎了半天,才想起对方原来看不见。于是她只好凑过身去,贴近乌吉娜那洁白如玉的小耳朵道,“不要跟别人说哦。那个名字……在这里是不能被提起的,是禁忌啊!”

其实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如果听到这个名字的人是老包,也许还能推想到什么东西;但对乌吉娜来说,这只是一个空洞的名字而已,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而且乌吉娜,也不会维多兰心存怨恨——要动手她早就动手了。一方面是她心思单纯,对外界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另一方面,初到一个新环境的她,看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莫名的新鲜感,哪怕是被人找茬。

是的。生性乐观的她,若不是因为担心于贝尔的事,根本就不会感到日子有丝毫的难过。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主与仆

如果说乌吉娜身在圣·露琪亚教会学校,只是日子有点难过而已;那么现在的小保罗,就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这话并不夸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开始,他只是在大桥旅店的附近转悠——那时候他十分彷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算是半个主人的胡里奥。等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时,却被那背插翎毛的纳吉告知,胡里奥外出未归。

无奈的他,只好自掏腰包,在大桥旅店里开了个标准间,正好斜对着胡里奥包下的别馆——话说那间别馆,是整个旅店中最好的套房,也是最贵的。

他的想法,固然是当胡里奥回返时,能够第一时间求见;但潜意识中,也未必就没有不愿回家的心思。毕竟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费舍尔大婶的诘问,更害怕看到小姑娘那失望的双眼。

尽管那双已经失神的眸子中,很可能什么情绪都透不出来。

所以这几天,保罗除了如厕,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盯着别馆的大门,觉更是不敢睡的,生怕他一闭眼,小姑娘的希望,就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

就这样他熬了三天,人已经脱了形,一走起路来,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不说,还能听到骨缝在“咯嘣、咯嘣”地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脑,居然前所未有地清醒。他忽然明白到:胡里奥先生其实根本就没有出去,只是躲在屋里,不愿意见他而已。

苦笑着出了门,小保罗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又到吧台结清了三天的账务。可就在他打算黯然身退的时候,那个背后插着翎毛的纳吉,突然找上了他。

“主人要见你,现在。”

小保罗一下子就傻了。说实话,他压根就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胡里奥先生居然还会见他,以至于见到正主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准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提起,那个十分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

最后还是胡里奥率先打破了眼前的尴尬。“你知道,其实我才是受害者。”话是问句,但胡里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因为这件事毋庸置疑。

小保罗点头。

“很好,”胡里奥又问,“那么你知道,这次我损失了多少钱吗?”

小保罗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虽然对房屋的修缮工作不怎么了解,但胡里奥原来的别墅,已经被烧了一半。想来要完全修好,实在与新盖一栋没什么区别,或许还更贵些。

而这样一栋别墅,没千把个金币,是怎么都下不来的。正在小保罗心里估算这个数字时,胡里奥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为什么不肯见你?”

小保罗没接话,因为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胡里奥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不想,让我们的交情,就此完了!……再说,就算是我肯撤掉控诉,也不见得就能保住那于贝尔的命,毕竟这一次,他做得太过火,已经触到了那帮老家伙的底线。”

——他口中的老家伙,自然是浮冰港执政的“五老星”,他们五个,才是这城市中真正掌控一切的主。

说到这里,胡里奥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度,森然道:“即使这样,你仍然要替那个该死的家伙求情么?”

……

……

冷冽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回荡。这一刻无论是谁,都不难听出声音中蕴涵着的怒气,以至于一直老神在在坐在边上,用小刀修着指甲的“动先生”,手上也不由地停住了。

但小保罗好似偏偏没听出来——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的头,居然重重地点了一下!

“混蛋!”胡里奥先生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掀飞了桌上的文案与卷宗,任由那白色的纸片,像飘落的大雪般落在两人头上,身上;而他的人,也冲到小保罗面前,用颤抖的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道:你……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我答应了你,那么浮冰港的官员和贵族们,会怎么看我?”

“看哪看哪,就是他!他是个笑话!……是个房子被人烧了,都不敢放个屁的懦夫!”

一个平素稳重,并且风度翩翩的人,忽然学那些无聊的八卦人士说话其实很滑稽的,但小保罗笑不出来。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胡里奥歇斯底里地咆哮,和那一双悲愤莫名的眼睛。

或许是与胡里奥身份的差距吧。小保罗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替他想过

——要知道胡里奥有钱有势,在本地也算是颇有名望。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面子,无疑是面子。

千把个金币的损失,对胡里奥也许不算什么,但于贝尔放的那场火,却让他丢尽了面子。

在这种时候,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胡里奥先生那边的,毕竟若没有人家提携,他保罗·多曼努尔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他有什么立场反过来替一个凶徒求情;又怎么忍心……让胡里奥先生本已受损的声誉,再添上黑黑的一笔?

这不是叛徒是什么?也难怪胡里奥先生,会如此愤怒了。

小保罗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这一刻,他多么希望地板上能有条缝隙,好让自己能躲进去,再不用看那双盈满了悲愤,令他心生愧疚的眼睛。

“对不起!”小保罗深深地鞠躬,并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貌似也是最后一句——因为他虽然努力想再说点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只再次深深地鞠躬,然后转头就走。

“站住!”胡里奥在背后大叫道。

小保罗依言站住了,但并没有转过身来——其实在大陆上,下位者用后背对着上位者,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在等级森严的凯奥凯,甚至有可能因此而获罪。浮冰港这种边陲之地,虽然没有那么讲究,但总归是不好。

这一点,有一副玲珑心肝的保罗又如何不知。但他的腿,偏偏就跟钉在了地上似的,尽管他的表情已经因为愧疚而扭曲,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出人意料的是,胡里奥非但没有计较,反而紧接着,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我答应了。”胡里奥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去法务署撤销我的指控,但是,能不能保住于贝尔的命,就与我无关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保罗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第五百七十四章 乱入者

萨尔蒙德·胡里奥瘫坐在宽大的雕花木椅中,将一只脚,十分不雅地搭在身前的沉木桌案上,胸怀敞开着,两眼望天也不知正想些什么。

自从将小保罗打发走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屋里的“动先生”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踱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真打算撤销控诉?”

一连问了两遍,胡里奥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他收回桌上的脚,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好整以暇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不?”

动先生冷笑道:“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过那个烧你房子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于贝尔。”胡里奥轻抚着脸上那撇让他得意的小胡子,“放,当然要放,因为即使我肯放手,某些人也绝不会放过他;结果,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包括我那栋可怜的别墅。”

动先生想了想,才恍然道:“我明白了。反正于贝尔死定了,所以你才不在乎用这个来做人情……千枚金币收买一个人虽然贵了点,但总比血本无归要强,是吧?”

“这是你说的,”胡里奥淡淡一笑道,“我可没说。”

“是啊是啊!你们这些贵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光明正大,有理有节的,一切阴谋诡计的东西,都与你们无关。”动先生摇着头,不无唏嘘地说。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只是我看不懂,那个叫保罗的小子,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重视?”

见胡里奥笑而不语,动先生一时间,也失去了问话的兴致。他长身而起,缓步踱到敞开的窗口前站定,抬起头,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眼睛。

“离开桌子!”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动先生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他一边大声示警,一边朝坐在桌边的胡里奥飞扑过去。

胡里奥只来得及作出怔愕的表情,就被动先生连人带椅子一齐扑倒,并狠狠地压在身子底下,以至于椅子那该死的扶手,硌疼了他的腰。

“你干什么?”胡里奥又惊又怒地喝道。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哗啦”一声,他附近的窗户、窗棂一齐碎裂;木片纷飞中,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冲进来,目标,正是胡里奥……身前的那张桌子!

轰——

坚硬的实木桌,好像变成了沙土搭建的城堡,在巨力之下,只一击,就四分五裂起来。

好在桌上的东西,先前胡里奥发火的时候就已经划到了地上,到现在还没唤人来收拾。不然,恐怕又是一场纸片拼凑的雪。

也正是因为视线没有阻碍,在地上不断翻滚的胡里奥,才看清了那将桌案一击而碎的恐怖武器:那是一支,用上好镔铁打造而成的……拐?

可是,为什么会是拐?

好在没多久,他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因为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支拐点在地上,以及……两只悬在空中的脚!“难道说,这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其实是个瘸子?”

正在胡里奥惊疑不定间,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他妈的!老子以后再不玩这种迫降了……用羽落术虽然慢,但胜在安全啊!”

虽然是气急败坏地咒骂,但此人声音清朗,吐字清晰,听着就透着那么一股子机灵劲,并不让会胡里奥觉得讨厌。有心想看看此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吧,只可惜这时候,压在他身上的动先生已经一跃而起,挡在了他和来人之间。

“你是什么人?突然闯入别人房间……想干什么?”动先生冷冷地问。

听得出来,动先生的语气很有些紧张,似乎对来人十分顾忌的样子——想想也是,能一击将实木桌子轰成那个样子,并且还是从窗口蹿进来,怎么着也不会是个普通的瘸子才对。

不过胡里奥总觉得,动先生的这种顾忌,恐怕不仅仅是针对眼前。

“干什么……”来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动先生的话,而是反问道,“对了,你们谁是胡里奥?”

“我就是!”动先生道,“你找我有事?”

“你?”来人疑惑地念叨了一句,紧接着,动先生的肩膀上就多了一个脑袋——瞧那脸上尚未褪净的绒毛,此人恐怕比保罗还要年轻一点,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英俊嘛……也算不上,倒是那双骨碌碌转得正欢的眼珠,令人一见难忘。

“我怎么觉着……他比你更像呢?”那少年松开一只手,在那头半长不短的黑发上使劲抓了抓,“哎,算了,反正你们谁是都一样。先说明啊,我没有恶意。来你这只是想打听一个人。”

“谁?”

“一个小姑娘,叫乌吉娜——知道她在哪吗?”

听到这里,胡里奥再迟钝也能感觉出,这俩人说话的态度有问题了。毕竟对方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像是在求人。

而动先生就更怪了——据胡里奥所知,他可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若换了平时,只怕早就一剑捅过去了,哪还能站在这里,你来我往地跟对方扯皮?

就算是对那势如惊雷的一击心生顾忌,凭动先生的实力,也断没有连几招都接不下来的道理。但奇怪的是,动先生似乎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甚至提都没提那被打得稀烂的窗棂与桌子,瞧那架势,倒颇有几分像对方身上有瘟疫,沾都不愿意沾,只求能将人赶紧打发走的感觉。

尽管他现下的应对,还算得上是不卑不亢。

疑窦归疑窦,可事情涉及到乌吉娜,胡里奥先生就不能不说话了:“你找她干什么?据我所知,她可没有你这么一门亲戚。”

“啥亲戚?”少年皱眉道,“她是我媳妇儿!”

……

……

没错,这牛叉哄哄,又有些脱线的闯入者,自然是我们的老包无疑了。之所以会找到胡里奥这里来,是因为里昂跟他说,看到乌吉娜时,她正跟一个叫胡里奥的人在一起。

至于小保罗……凭里昂的眼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知道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又怎会特意费心去记?

第五百七十五章 老包升仙

一声“媳妇”,雷得胡里奥外焦里嫩——一方面乌吉娜的年龄摆在那里,另一方面,凭他胡里奥阅女无数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小姑娘是否在室?

因此他从没想过,乌吉娜居然已嫁作人妇;而小保罗这次,又绝不只是玩玩那么简单。/|\泡'书'吧更新超快/|\

“这下子麻烦了……”想到这里,胡里奥的头“嗡”就大了。

直到包光光离开,他才从纠结中醒过神来,揪住还望着窗口发呆的动先生诘问道:“他是什么人?……别瞒我,我知道你一定认识!”

动先生明显舒了一口长气,自嘲道:“是啊,的确认识。只是我认识他,他认不出我而已。”说这话,他伸出一根手指,貌似随意地指了指。于是胡里奥先生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指的方向,是北!

“你是说……”胡里奥将信将疑地说,“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像啊。虽然和传说中的野蛮人一样无礼。”

“东家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动先生摇头道,“其实在三巨头中,有一个的职业是奥术师!”他指着地上破碎的木片——那是桌子留下来的遗体,“看这些木板……你认为,这和普通被蛮力打碎的有何不同?”

的确不同。在动先生的指点下,胡里奥发现那些破片,基本上都有焦黑的痕迹,就好像被烟熏过……不!准确地说,更像是被天雷劈过的树干,已经有那么点炭化的意思了。

“魔武双修?”胡里奥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那双狭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摇着头说:“不,这还不够。”

他的意思,是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让动先生如此顾忌。毕竟魔武双修,不等于将魔法和武技的等级相加。虽然肯定会比同级的其他职业者强点,但还不至于强到离谱的程度。

“这一点都不像你啊,东家。”动先生坐回原来的椅子,有些无奈地说,“他怎么来的,或许事出突然没有看到,但他怎么离开,难道你也没看到吗?”

“怎么离开?”那时候胡里奥正在替小保罗担心,还真就没太注意。只知道肯定不是走门。如今回过头细细一想,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懂了,”他沉声道,“你做得很好!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身具三家之长;这种潜力想起来都令人觉得恐怖。对于这种人,我们即使不能交好,也绝不能轻易得罪。不过……他刚才真是飞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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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胡里奥觉得有些不能置信,毕竟在奥法体系中,虽然有不少能让人身体悬空的法术,但那仅仅是离开地面而已,撑死了也不过几米高。

世上能让人真正升空的法术,唯有一种,就是神殿的风系魔法中,六级的“飞行奇术”。

六级!这就意味着想要自由飞翔,你起码得是一个高级的风系法师。而奥术师无论等级多高,即便是九级的“古语法师”(奥术师的进阶职业),也断没有飞起来的可能。

想想也是——如果是个魔法师都能飞的话,那凯奥凯的空骑兵,早就该集体下岗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包光光,就是那唯一的例外。

或许该叫做“意外”才对——本来他也没想过自己能飞,但自从为了躲避西蒙的刺杀,而一飞冲天之后,老包这心里,就隐隐约约地抓住了某些关键。

他忽然惊喜地发现,貌似自己的很多条件,就是为了“飞行”而存在的!比如说“羽落术”,可以在不改变质量的情况下,将身体变得轻如鸿毛;“飘浮术”,可以给身体提供初始的动能;而能够自由变形的“水晶墙”,让他的嘴不至于被高速飞行时,迎面而来的劲风所吹歪……

最关键的,是他的独门绝活“奥术冲击”,岂不是最佳的动力源么?

唯一的难题,就是当他施放奥术冲击时,狂暴的魔法能量对身体所造成的破坏。但很快,他就找到了解决的途径,那就是他的“九天引雷正法”!

当初创造这套心法时,他就是靠散入身体中的魔元力,来保护身体不受电流的侵害,那么反过来,电流是否也可以抵消魔法元素,对身体的侵害呢?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这本就是以毒攻毒的原理——哪边多了,就给另一边加加码好了,只要你能够控制好这个增加的“量”。

而精确控制,恰恰是老包的特长!

这时候手上的铁拐,正好可以用来“引雷入体”,具体的做法,就好像影视剧中偷车的手段差不多,将两根线头拉出来,轻轻一碰,回路就形成了。

而且这对铁拐的作用还远不止此,它可以用来保持身体的稳定性,也可以像翅膀一样控制飞行的高度。甚至降落的时候,都可以作为起落架,就好像他在胡里奥房里所做的那样。

至于尾翼,自然就是那两条长长的“舌头”了。同时身上的加料法师袍,保暖效果也相当地令人满意……

瞧,这么多不可复制的有利条件集中起来,飞行,也就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这样要是还飞不起来,他能对得起谁?

只是有一点,是老包在地面上从来没想过的:也许是气压改变的关系吧,人在空中,整个身体都有了一种奇妙的膨胀感,血液的流速,也比平时要快了几分。脑子里薰薰然地,颇有几分像那边迪厅中跳“嗨”了的感受。

他在魔法学院中读那些传记的时候,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历史上所有的风系魔法大师,那些元素使,性情都十分古怪:要么吊儿郎当地游戏人间,要么,亦正亦邪地像个疯子。

现在他明白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的束缚,在天地中遨游的感觉闹的。它就像毒品一样让人上瘾;飞得多了,你的脚自然就不愿意再沾染地上的污泥。

何况是你的心?

第五百七十六章 烦扰

正是因为这种体验,让老包的心境,也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超。速!更。新]

说实在的,他现在可谓烦心的事一大堆,乱糟糟跟被猫扯过的线团似的:比如商行的开业,粮食的收购,红十字会的整风,还有布鲁斯他们第四团未来的规划……

就连眼前里昂的事,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离真正解决。还差好长一段的距离。

毕竟他没杀里昂,也不敢杀。只是将人监禁起来,交由布鲁斯他们看管,对外就说是染病怕传染。至于什么病……反正是“寒毒附体,风湿入心”之类,让人听着半懂不懂的东西。

——当然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恐怕稍微有点头脑的兄弟,都不难看出里面的猫腻。但那又怎么样呢?不管是在哪个世界,这种自欺欺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大多数人,都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哪怕它看起来十分荒谬。

所谓“和谐”,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里昂肯自缚,但谁又敢肯定,他就没有什么后手?因此先前的那些布置——比如武院,比如建立基层“会”组织之类行动,也没必要停止。

更何况那些行动本身,就不全是为了对付里昂一人。更多的,还是为了红十字会的“净化”。

只是老包这正主一走,很多工作就不得不停下来了。像武院的学习班。就只能先开设初级的,让“地中海”那几个人先撑着场面。主要的目的,就是教授会里的兄弟们识字。

他们没有教材,只有一个连大纲都算不上的教育方针:一、让兄弟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二、着重阐述“爱”、与“义”两个概念。

“义”自然是孟子那套,不过“爱”……把“爱祖国、爱人民、热爱中国GCD”硬搬过来,显然是不太合适的,毕竟会中打哪来的都有。于是老包便索性将那句话,改成了“爱家乡、爱兄弟、热爱红十字会”……

如果这些都教完了,没关系,打开新版的会规,逐字逐句地往下绺吧。

至于老包一直想召开的“矿工”代表大会,貌似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以里昂为首的一小撮激进分子,没少压榨那群矿工,以至于劳资双方之间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

这种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不过也难不倒老包——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矛盾的最佳切入点,那就是孩子。

矿工中,不少都是在泰卢福特落户的,有双职工,也有单亲的,像这种家庭,都无力自己承担照顾孩子的重任。因此一到上工时间,就能见到成群的小孩,在矿区和大街上撒欢一样地疯跑;捣乱不说,孩子自身的安全也成问题。

因此老包的打算,就是将这些孩子收拢起来,让他们和那些不识字的兄弟一起“爱家乡”去。在教授的过程中慢慢“赤化”,再挑出那进步大的,成立少先队。

当然了,这个举动可不能硬来,只能用物质奖励,和孩子的好奇心一步一步地引诱,尽量做到譬如春雨,润物无声。

临走前,能交代下去的工作就这么多了。至于其他的,就跟他现在的处境一样——人在空中,没着没落;即便是不想放手也不行了。只能紧盯着远方阴云与建筑尖顶交界处,那道相对较亮的光。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道光就是乌吉娜——他目前最重要的目标。

飞行的速度很快,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瞬息间就到了。只是这一次,老包可没胆子再玩“迫降”,而是在街区上空盘旋了两圈,才带着羽落术晃悠悠地飘了下去,毕竟安全第一啊!

为免惊世骇俗,他在飘下去之前,现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模糊术”。这个二级幻术,作用就是让受术者的身形变得雾雾迢迢,以降低法师被当成首要攻击目标的可能。但老包看来,它的功效并不只此,起码还可以用来……闹鬼?

凭借着动先生给的地址,老包很快就找到了小保罗的住处。只是看着门上的铁将军他傻眼了——主人,居然不在家!

这是当然的。两人同样从大桥旅店往这边赶,老包在天上飞,一竿子就支过来了,而小保罗,还要在地上慢慢腿呢,哪可能回来得这么快。

其实老包只要在门外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碰着正主,但心急火燎的老包哪待得住,出门一打听,发现小保罗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心里更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被人灭了口吧?”包光光担心地想。

遇到麻烦,他才感到人单势孤;只可惜那些卓尔,不论是暗杀、还是刺探军情都是一把好手,但若论找人,不见得就比一把茶壶的作用大到哪去——起码茶壶还不会给他惹麻烦。

倒是班得瑞旗下的那些弓手,还能帮上点忙,好歹同是人类……对了!还有老布!既然是要找人,还有什么比一条“高狗”更本事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家伙谱太大,凭老包自己,还真没把握能支使得动。

但能不能使唤动是一回事,前期工作还是要准备的。老包瞅周围没有人注意,一咬牙用“敲击术”砸开了门锁,人飞快地闪了进去。

看得出,小保罗很穷。除了那破旧的竹篾箱子里,有几套还算过得去的行头外,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不过,老包的目标,就是那些沾染过主人气味的物件,因此他也不客气,直接来了个卷包会——若不是手上必须拄着铁拐,怕是他连箱子都不会放过。

又一个“跟头”折到了码头区,紧贴着那片黑雾落了下来。倒不是他在黑雾中就无法降落,而是那片街区射手太多,万一有冒失的,把他当入侵者射了岂不冤枉?

再说有“轻功”的支持,老包在地面上移动的速度倒也不慢,双拐一点,人便轻飘飘地蹿出五六米去,想来正版的段延庆也不过如此吧。

进入寂静岭,老包才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因为他都走了一半,才有个卓尔战士姗姗地迎上来。

“娜德伦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包光光心中疑惑,劈头就问了一句,可紧接着对方的回答,就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说啥?谁和谁打起来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慰

说是打,倒也没真个动手,只是分成两派,斗鸡一样地互相对峙着——其中一派是卓尔,另一派,自然是以老金、班得瑞为首的那些佣兵了。

若论兵员素质,无疑是卓尔们更强,但高手方面,却是另一派占了上风。毕竟达赫妮重伤未愈;而赫里斯受伤之后,实力也就是班得瑞的水平,至于娜德伦,差不多也与老金相当。

令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洁西卡,居然并没有帮与她感情最好的达赫妮,而是坚定地站在了第四团这边,替佣兵们扛住了小光头葛尔斯蒂拉。

不过稍微想一下,老包这心里就释然了:毕竟洁西卡也是“人类”,土生土长的洁西卡,不可能像他这外来户一样浑不在意——这,算不算种族的局限性?

两两抵消的结果,就是这边剩下个乌鲁无人能制,虽说身上还带着伤,而那边的库瑞娜也是高手,但还是没办法抹平六级牧师,与八级狂战士之间的差距。

而且狂战士一旦狂化,等级是要往上加一的!

与看他包光光的面子相比,恐怕这“互有顾忌”,才是两边没真打起来的根本原因吧?

更何况,驻地中又不光他们两派人马,还有阿方索和他那几个保镖呢。虽然人数最少,实力最弱;但眉毛男刚铎、和那个叫雷克斯的,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手。在这种两边势均力敌的时候,不管加入哪一边,都足以影响整个局势!

但他们偏偏没动。

这一点,也恰恰是让老包最百思不得其解的。

要知道雷克斯他们刚刚被俘的时候,那群卓尔美女们,没少南拳北腿地折腾他们,因此不管从大义,还是私仇上出发,他们貌似都应该帮佣兵这边才对。

后来老包才知道,原来除了来得最晚的刚铎,其余那些保镖,包括他们的头子雷克斯在内,早在和卓尔美女们进行灵与肉的交流时,就已经相继沦陷了——正值恋奸情热之际,要他们翻脸冲枕边人刀剑相向,怕是也难了点。

不过,此时这种由SM引发的孽恋还没有公开,所以包光光决定,头一个就去跟这帮人接触——内部有矛盾,那么给他们竖一个外敌来转移视线,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那边的大老美,不就总这么干吗?

只是让包光光没想到的是,库瑞娜居然也在,而且正缩在阿方索身后,活像只小鹌鹑似的。老包刚一推门进来,就听见她操着大陆通用语说:“理查德,你看,他们来了!”

老包还在纳闷,就见对面的门“嘭”的一声左右洞开,那几个保镖迈着夸张的步子,“特拉”、“特拉”地鱼贯而出。来到阿方索身前,几人整齐地做了一个“挽缰”的动作,再看他们头顶上那鲜艳的翎毛,包光光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几个人,是在扮演某个家族的骑士。

“哈哈!”打头的雷克斯假笑了一声,捏着嗓子道:“汉密尔顿,你终于肯面对真理,露出你的……你的……”

跟在他身后的大胡子见他实在“你”不出来,轻声地提醒了一句:“脸哪!”

“哦对!终于肯露出你的脸了么?”雷克斯赶紧就坡下驴道。阿方索不无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接道:“我的脸,充满了爱与真诚,纵然是没有真理,它依然会追随着阳光。”

“好胆!”“放肆!”几个保镖纷纷出言呵斥,紧接着,雷克斯又开始叫嚣:“杀了他!泰米尔,杀了他!他太嚣张了!”

没想到此言一出,阿方索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而那些保镖,也一个个吃不消地表情:两眼看天的,以手抚额的,还有一哥们最夸张,居然抱着肚子蹲下了。虽然没闹出动静,但看他两个肩膀一抽一抽地,就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反正不是哭。

“怎么了?”雷克斯一脸无辜,“刚才那句台词,我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出错的。”

“台词是没错……”他身后大胡子劳伦斯道,“可问题是……你就是泰米尔,而刚才那句台词,咳,应该是我说的……”

“闭嘴!”雷克斯看起来有点恼羞成怒,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凑到阿方索身边,相当有诚意地说:“老爷……要不,咱们重新再来一次?”

“算了,就到这里吧。”或许是受的打击太多,阿方索明显有些恹恹的样子。他挥了挥手,将几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才回过头来,向老包点头致意道,“让您见笑了。其实……那家伙平时也不是这么笨的。”

说着话,他还露了一个自嘲的苦笑。老包赶紧安慰道:“哪里话!我看你们刚才,排练的那一幕是最后殉情吧?这个进度,说实话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倒也不全是安慰。事实上老包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尤其眼下自己人都在折腾,而阿方索一个外人,却为了他包光光的事在那里埋头苦干;就好像文革时,乍闻到我们的科技工作者,还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火箭一样——这种心情,怎是一个欣慰所能形容的!

和人家比起来,他“祸水东引”的心思就太卑鄙了。

想到这里,包光光只感觉如坐针毡,正好听阿方索在那吩咐刚铎,要他送女士回去时,老包赶紧自告奋勇道:“不用麻烦,库瑞娜就由我去送好了,正好我去那边也有点事。”

“哦?”阿方索有些意外地说,“很忙么?还有些细节,需要你给提提意见呢。”

“嘿,我能有什么意见,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老包双手连摆——虽然在他看来,阿方索那一套纯粹是伪话剧的装腔作势,但两个世界的文化差异摆在那里,也许这边还就吃这个调调。

既然在这方面,对方才是真正的专家,自己又何必在里面指手画脚,徒惹人笑呢?

出门的时候,他在走廊中碰到了心怀忐忑的雷克斯。看得出,他是一直守在阿方索的门口没走,犹豫着似乎想进去解释什么。老包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拐”过去伸手拍了拍雷克斯的胳膊。其实按正理,他应该是拍对方肩膀的,只可惜他胳肢窝不能松开——得夹着拐把子啊!

“没事,”包光光劝慰道,“其实你资质不错,就是表演时太紧张而已……我教你个招,下次再上台的时候,你就别当这是表演,当是平时跟人练剑就好,没什么可紧张的……来,跟我说,我叫不紧张!”

第五百七十八章 库瑞娜的心思

老包总算是体会到双腿残疾的痛苦了——来的时候,他可以缀上飘浮术,双拐轻点就是一丈多远,也不见得比走路费劲到哪儿去。但此时此刻,他是在送人。

你见过送一个女人回家,男方是脚不沾地在前边飘着的?

因此老包只能取消了飘浮术,和一个普通的瘸子一样,先用两拐支撑了身体,然后努力把腿拖上来;然后把重心换到双腿上,迅速地再此伸拐,如此周而复始。

好在和一般的魔法师不同,出身冰原的他,两膀还算是有点力气,可即使这样,几步下来胳肢窝仍被坚硬的拐把子磨得生疼。而当着美女的面,包光光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平地还好说,熬熬也就过去了,但上下楼可就要了亲命——望着那陡峭的台阶,老包这心里也不禁暗暗打鼓,把所会的法术过了一遍,发现竟没有一个,是帮助身体保持平衡的!

真要是一跟头折下去,受伤还不说,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要不,用‘猫之灵敏’试试?”正犹豫间,忽然见身前多了一个窈窕的背——原来是库瑞娜紧走两步绕到了身前,背对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上来吧!”

“嗯?”包光光有些发愣。

他当然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是叫自己附在她的背上,好背他下楼,只是一时间,心里没转过这个弯来。

诚然在卓尔中,女性要比男性强势得多,但生性凉薄的她们,轻易不会有这种亲昵的举动——不,事实上这种举动,已经远远超越了亲昵的范畴,纵然是同袍间也很难出现。

而且以库瑞娜的等级,有资格趴到她背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本家的主母!

但很显然,他包光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公”的。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不过与这个清冽似水的女性看上自己比起来,包光光还是宁愿相信这是一种讨好,和表示忠心的举动;毕竟和那群人类佣兵的关系闹僵,很难说没有这女人的责任在里面。

其实早在扎维尔家的主堡时,他们就已经“亲密接触”过了;不过那当口,他还是一“滩”可爱的软泥怪。

软泥怪本身并没有视觉,触觉也和人类的大为不同,因此虽成天被库瑞娜抱在怀里,紧挨着那一对鼓胀的果实,但老包除了精神上爽得想要冒鼻血外,身体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这次不同了——闻着鬓发间清幽的香气,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那似曾相识的体温,他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种暖意所包围;就好像泡在一池春水中,载浮载沉,一颗心儿飘飘荡荡的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没准,她还是第一次呢。”包光光有些脱线的想。事实上,这个猜测倒是大有可能,毕竟她曾经的主母伊科丽芙达,那吨位绝不是这一对小肩膀所能承受的,换乌鲁来还差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包光光被女人背,何尝又不是第一次?就连上辈子都算上,背他的,也只能是他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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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老包恶作剧地伸出舌头,想要舔一下眼前颤动不已的耳朵尖时,身下的库瑞娜忽然站住了。

“你争着送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多新鲜啊!”差点咬到舌头的老包腹诽道。本来他是想和对方说道说道来着,但现如今,人都趴库瑞娜背上了,那些质问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我知道这事不能赖你,赫里斯是个冷静的疯子,小光头瞧着一脸无害,但实际上也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夹在这两个家伙之间,你一定……很辛苦吧?”

“你错了。”库瑞娜语出惊人,“其实监控那群人类的命令,是我下的。”

“什么?呜……”这次是真的咬到了舌头。老包含着热泪,支吾着说,“你为什么……要,要这么做?”

库瑞娜奇怪地回头瞟了他一眼,语带嗔怪地说:“问人之前,你是否应该把你的打算都说一说?……免得再引起什么误会。实话告诉你,若不是赫里斯说怕影响你的计划,我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她顿了顿,才幽幽地说:“虽然那些人类很强,但我们若真铁了心要杀谁,未必就没有机会。”

老包被说得愣了半晌——他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不满:这库瑞娜看起来性子淡然若水,实际上却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一点,几乎所有的卓尔都一样。

被乌鲁的绝对武力生生压服,她自然痛快不到哪去;但问题是,她嘴里的“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眼下的他,只想赶紧找到乌吉娜,在这方面,卓尔们可帮不上什么忙。硬要说有的话,也是指望她库瑞娜能出手救人吧。

里昂的那个妹妹,恐怕不是库瑞娜一个人就能唤醒的,说不定还得请驻浮冰港的怀特主教,不过老矮人的命,以她六级巅峰的实力总能保下来吧?

心里想着,嘴上便如此说了出来,结果,却换来了库瑞娜鄙视的眼神:“果然,你是在试探我吧?或者说是考验?其实你大可不必……虽然是昔日的同僚,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至于摩卡多罗,放心我会亲手解决掉的。”

“谁?”包光光傻了。

听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如此古怪的举动,在这之前,又为什么要发布那样的命令了——很明显,库瑞娜这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这种误会,只怕也没办法解释。

倒是那摩卡多罗,他曾经一度以为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这小强一样的家伙,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说起来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还要归功于这个家伙,但奇怪的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恨过他,毕竟是大家各为其主;而“笔谈”之后,他就更无法恨那个风趣而睿智的老头了。

再说,上天绕了一个大圈子,将他又送回到自己面前,难道就为了那期待已久的一刀么?

“很好!”包光光将错就错道,“你已经完全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摩卡多罗是个人才,因此,以你的名义,尽量地招降他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 乌鲁的变化

老包这话的本意,多半还是为了安抚库瑞娜,以打消她的疑心;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想杀摩卡多罗。/|\泡'书'吧更新超快/|\至于人家到底愿不愿降……他还真没想那么多。

但话一说出口,他倒是觉着招降的可能性真的很大——毕竟义薄云天的关二爷,也曾替曹操当过打手,只要你的条件足够。

这“条件”可不仅仅是指你给出的待遇,还包括了形势、时机之类的东西。老包大略地想了想,结果便惊喜地发现,原来这些东西他还都沾点边。

首先是大势。

现在的布莱梅门,虽然还算不上他包光光的一言堂,但也是无光家、班瑞家、以及魔法学院三家鼎足而立。

其中灭了扎维尔家的无光家,肯定是不敢收留摩卡多罗的——对于那种维尔家的死忠,他们绝对是杀之而后快。

而万年老二的班瑞家,又是整个布莱梅门中最为注重“传统”的家族,在他们那不管是权力也好,武力也罢,都是掌握在“卓尔”的手里,不太可能接受一个灰矮人。

至于魔法学院……他一个武僧去那里干什么,打更吗?

再看看老矮人现下的处境:重伤未愈,又陷身敌营;恐怕比二爷被曹军围在一小土包上还惨。而且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主,那个什么“死亡之愿”,说白了就是一群怕死鬼的大本营。当初老包还差点被他忽悠进去呢。

还有张辽的角色,库瑞娜足以胜任;没有皇嫂……那不是还有沃弥沙这个主母的亲生女儿吗?

——如果他摩卡多罗够忠心,为了伊科丽芙达的这一丝血脉,也得受自己节制,如果是奸的,咳,那就没必要再和自己死扛嘛。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老矮人的归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争的不过是早晚而已。自己眼下虽然没什么时间跟他玩什么三顾四顾,但库瑞娜有啊!

就让爷俩在那慢慢地蘑菇吧。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好言安抚库瑞娜,可惜话才说了一半,库瑞娜的小楼就到了。“进来坐坐吧。”女主人偏着头邀请道,“有你爱喝的花茶。”

包光光虽然颇为意动,但想起扎维尔家主堡中,那几乎可以“淘宝”的房间,心头就涌起一滴大大的冷汗——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眼前这清秀如兰的美女,闺房居然会乱得跟猪窝一样?

告别了库瑞娜,老包第一时间直奔乌鲁的小楼。

说是楼,但其实乌鲁并不住在楼上,而是在楼下的大厅里铺了张兽皮——这就算是床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脚不沾地,心里老不踏实的,还是睡这旮好!

乌鲁是长辈,又是村里的首席战士,他想怎样就怎样,就连老包这个挂牌的巫医都管不着,也只好由着他了。

只是睡在地上,对他的伤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是胸口开洞的伤。因此乌鲁恢复的速度,远没有包光光想象得那么快——尽管他呼吸平稳,行动如常,但当老包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半侧着身,用手中的铁钎在炭盆里捅着;而且他也不是光着膀子,身上,还套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羊毛坎肩。

这要是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出身冰原的乌鲁,居然……架不住这初冬的寒意?

“进来啊,还傻站着干啥?”还是那熟悉的大舌头,只是声音,却远没有以往那般洪亮,甚至还有些暗哑。

包光光忽然明白了:乌鲁,也只不过是个人,不是神或者怪兽之类的东西;是人,就一样会受伤,受伤了一样会……疼!大家都看到他人前的威猛无敌,但背后呢?

想到这里,老包竟有了种想要哭的冲动。

而且他很后悔,后悔当时处理得太过草率了——本以为有库瑞娜在,乌鲁的伤绝对不会有问题才对,但现在看来,伤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损失的生命力,又该从哪里补回来?

中医里,还讲究个补充元气呢,自己在那边从小到大都喝鸡汤,居然把这么浅显的道理给忘光光了!

“那个……叔啊!你等着,我让他们给你熬点鸡汤喝!”

“喝啥汤?麻溜给俺滚进来!”乌鲁呼地转过身来。虽然在骂,但脸膛上的喜色还是甚为明显,可当他注意到老包的一双铁拐后,表情就禁不住为之一僵:“谁干的?”

声音不高,就好像含在胸腔里一样,却震得人心旌摇曳;空气中游离的能量,也开始骚动不安,好似被什么东西驱赶,正哭喊着,想要逃离这间屋子似的。

那是气势。

是的,乌鲁的气势不同了。变得更加凝练,也更加的狂暴;只一瞬间,就将老包习惯性放出去的几条魔元力丝扯了个七零八落。再看他微弓着腰,那一双骨节粗大的手微微张开……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山头上一只,正等着择人而噬的饿虎!

“恰似猛虎卧山丘,潜伏爪牙忍受!”很自然的,老包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诗文。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因为与傲狮一战后取得了突破,还是因为乌鲁身上那劳什子野兽之心的关系。他只知道如果再不赶紧解释清楚,就要出事了!

于是他赶紧说明,腿上的伤是他自己练功不慎所致,只是暂时行动不便而已。乌鲁的脸色稍霁,但还是皱紧了眉头道:“啥玩意这老吓人的,别练了吧!”

“其实早练会了……”老包肚里暗笑,表面上却乖巧地点头应是——在这种时候,可没必要触乌鲁的霉头。

不过他乖巧得似乎有些过了火,反而引起了乌鲁的怀疑。好在这个时候,老金推门从外面进来了。

“哟,吞森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金兴冲冲地说,“刚才我还纳闷呢,怎么那帮卓尔将周围的人手都撤了,原来是看你的面子。”

“装,你再装!”包光光暗中撇嘴道。虽然驻地的防务基本上是以卓尔为主,但凭老金的经验和班得瑞的谨慎,能不派人暗中盯着几个关键的点?打死他都不信!

可就在他打算义正词严地戳穿对方时,一个脑奔儿,毫不留情地落到了他额头上。

是乌鲁。

别看是一跟手指头,但乌鲁那是什么力道?只一下就把老包疼趴下了。他扔了双拐,瘫坐在地上,不停用双手揉着发红的脑门,抗声道:“干嘛弹我?”

乌鲁裂开大嘴,瓮声瓮气地说:“好小子,回来也不第一个看你叔,该打!”

包光光刚要争辩,乌鲁便大手一摆道:“俺知道,你回来先镇住了那帮‘黑子’,这没错。但你接下来找俺可就不对了。那些皮皮片片的,一向都归那班小子管,你找俺扯啥?”

“谁说找你了?我是为了——”说着话,老包委屈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定了角落里的……那条老狗!

第五百八十章 老包在行动

他这一指,倒把那老金吓了一跳,因为他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但压根没发现,角落里居然还蹲了条狗!

能瞒过一个老佣兵,固然有身边都是自己人,老金精神较为懈怠的原因在内,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条老狗的“视线退散”效果,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事实上,若不是包光光跟它太熟,对这种“退散”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免疫,整不好连他,都会忽视老布的存在。

而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老布八成会在这儿:毕竟他回来的目的只有两个,头一个,就是想让乌鲁去红十字会那边坐镇——少了他这个绝对武力看场子,包光光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而且武校武校,没有超级高手也未免太寒酸了点吧。

但看乌鲁现在的身体状况,这话包光光又怎么说得出口,只好在赫里斯和班得瑞俩人中挑一个了。毕竟哈比和寇拉拉的招式,可不是人能学会的,再猛也没用。

第二个目的,就是来找这条叫老布的狗,好借助它灵敏的嗅觉,来找出保罗的行踪。

之所以不上别的地方去找,道理很简单,所有人中,这条老狗就跟乌鲁还比较熟,不在这里,它又能在哪?凭这家伙的懒劲,没事可不会四处溜达。

于是在头上多了两道明显的红印后——当然是被乌鲁敲的,此时这家伙正直眉瞪眼地扬言要教训某包,被老金在后面死命抱住。而包光光本人,却惨兮兮地蹭到墙角,从空间袋里掏出小保罗的衣物,塞到了老布的鼻子底下。

“……老布,GO!”包光光支起铁拐,顺手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飘浮术,意气风发道。

老布没反应。

包光光有些尴尬,再次取了衣物在狗鼻子底下一晃,大声道:“老布!GO、GO!”

这次老狗倒是有反应了,只是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白痴一样。包光光面上挂不住了,咬牙切齿道:“最后的机会了啊!再不给老子长脸,看老子不把你扒皮熬汤……老布!”

于是……包光光被扑倒了。

“我说,吞森小子啊,”老金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该先回到事发地点,然后再让狗去追踪?”

……

……

老金说的没错:狗再聪明,它也不是人,不懂得逻辑推理;在寂静岭,只有包光光身上才有小保罗的气味,老布当然会找他了。

这本是极为浅显的道理,但或许是当局者迷,或许是关心则乱,平素号称多智的老包偏偏就没想到,以至于干出脱了裤子放屁的蠢事来。

不过通过这件事,老包也意识到了自身思维的局限性——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3P顶个诸葛亮。因此一个小时之后,来到破耳朵巷找人的,不是一人,而是三人。

其中老金打扮成一个老仆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而魔弓手斯科特放下强弩,活脱就是一机灵的小伙计。可惜在他手中,还牵了条相貌丑陋的大狗,让他的机灵劲减了几分,倒有点像大户人家的狗腿子了。

这俩人不愧是专业人士,颇有些扮鬼似鬼,扮马似马的能耐。言语做派,也跟寻常的老仆、伙计没什么不同,可惜一走到街上,仍是人人瞩目,回头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六。

只因为走在他们中间的“少爷”……简直太惨了!众神在上,谁见过拄着拐出门遛弯的纨绔?

因此包光光也没变装,变也没用——他才不认为换了对精金拐,别人就认不出他。只是莫看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面正在暗暗后悔,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没想着顺手做一副“二人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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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他们二人作为助手,也是有讲究的;一来这两人长期在一起合作,默契方面绝没得挑——老金丰富的经验,与斯科特的机变恰好形成互补。二来,这俩人的实力都不错,关键时刻还能当保镖。

三来嘛……除了这俩人之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毕竟这次出来是找人,难免要打探个消息啥的,卓尔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你觉得一个长袍面具的怪人去向人问路,会有人告诉他吗?

那班得瑞倒是人类,而且不论从战力还是细心上说,都是最好的人选,只可惜这家伙黑口黑脸,整天跟谁欠他二百块钱似的,让他去打听消息?嘿嘿,只怕消息还没打听出来,人就先打起来了!

因此老包挑来挑去,挑了快半个钟头,才挑出那二人来。不过这些时间他也没浪费,好歹将驻地中的人基本都见了一遍,该褒奖的褒奖,该勉励的勉励,纯当是检查工作了。

当然老矮人他没去见,因为现在见面,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洁西卡小妞和达赫妮他也没见着,一打听,居然没有人知道二女去了哪里,只知道老包回来之前,人还是在的。

“不会是因为回来后没第一时间去见她,所以生气了吧?”包光光暗自猜测。

为这事,他是既遗憾,又庆幸。遗憾的原因地球人都知道,至于庆幸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中,并不想让洁西卡看到他如今惨兮兮的样子。

但包光光不知道的是,他们一行刚出了寂静岭,另一辆公共马车,就悄悄地辍在了他们身后。

浮冰港爆炸式的发展虽只有几十年,但她无愧于北地最为繁华的都市之一。街面上车来车往,人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一辆,和其他的公共马车有什么区别。

就像你不会注意一辆蓝灯的士一样。

事实上,这就是一辆普通的公共马车,唯一特别的是它行进的方式。如果从高空俯瞰,你就会发现这辆马车不管走还是停,永远和前边包光光三人的马车,保持着大约一百米的距离。而这个距离,恰好是老包平时魔元力丝扫描的最大范围!

第五百八十一章 面具惹的祸

能做到这一点,无疑是跟包光光十分熟悉的人;既然这车本身没什么问题,那么有问题的,自然是车里的乘客了!

是的,车上的几个女人有问题,这一点,驾车的多明克无疑最清楚不过——尽管其中有两个一身灰袍,脸还掩在奇怪的面具之后,但多明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个,也是女的。

与剩下的那位漂亮女士一样。

只看这位女士,多明克就知道这三位客人的来头不小。漂亮倒也罢了,就说那一身的装束,已经不仅仅是“华贵”所能形容——无论款式还是面料,都是多明克从来都没见过的。最重要的,还是她的气质。

多明克没什么文化,也形容不出来那种优雅;但他自问,这些年名媛淑女也拉了不少,但和这位女士一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就跟车轮上沾的黄泥一样,俗不可耐。

虽然多明克从来不找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愣头青。不像那帮家伙一样下了工就盘算去哪个酒馆放荡,只因为他有更高的追求,对他的整个人生,有一个完美的规划。

首先,他需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为此,他甚至恨不得把每一个铜板,都穿在自己的肋骨上。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租用这辆马车的代价,就是每天要上交收益的九成。剩下的一成,就算他不吃不喝,攒五年只怕也未必能攒够。

因此他从一开始,眼睛就盯紧了另外一块收入,一块除了他自己,没人算得出究竟几何的收入;那就是客人的打赏!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客人有问题,却还让她们上车的根本原因。

……

……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另外两个“斗篷女”,绑架了这位尊敬的女士,但很快地,多明克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上车之后,所有的决定都是那位女士亲口作出的;另外两女也没有异议,显然是以她为尊。

“也许是大小姐和侍女出来游玩吧,只是这侍女……打扮得怪异了点。”多明克如此开解着自己,但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是这么简单,因为那“大小姐”,对两个斗篷女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似乎对其中一个特别好些,就好像……闺中密友,对,就是这个词儿。而最古怪的,是这个“朋友”病怏怏的,连站着都有些吃力的样子。

不过,谁在乎呢?反正秘密越深,一会儿得到的报酬也就越丰厚,只要他小心别惹麻烦就行。

但很显然,幸运女神今天不保佑穷人。就在多明克胡思乱想的时候,麻烦来了。“我说,这车是你的?”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很尖,很横,还透着那么一丝不耐烦。

只听这说话的腔调,多明克就知道来人是干嘛的——卫兵,只能是卫兵。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发出如此欠揍的声音?

这种事,多明克已经遇上很多次了——别看这帮狗娘养的薪水不高,但实际上,一个个都过得不错,最起码,要比他一个替人驾车的好上十倍。你问钱从哪来?还不是孝敬和罚款么?

孝敬的来源,自然是混混和街面上的商铺。如今浮冰港最大的帮会倒了,新的秩序还没建立起来;这方面的收入一少,自然要靠罚款来弥补。很不巧,多明克这样的御者,正是他们罚款的对象之一。

里面的道道,多明克自然门清,因此他下车之前,先是很谨慎地回顾了一下四周。

此时他们要跟踪的人,早已经下车钻进了一条小巷,因此车上的女士命他,将车停在巷口几十米的一个拐角处等着。对面,是一家小小的点心铺。

多明克左思右想,实在没发现有什么违法的地方,因此他自嘲地笑了笑,从褡裢里摸出两枚银币,脸上挂着卑微的笑容,朝那一高一矮两个卫兵迎了上去。

“大人您圣明。”多明克回道,“像我这种苦哈哈哪有钱买马车啊,是问一个朋友借的。”

“喔?这么说车里的也不是客人啰?”开口的,是那个稍矮一点的卫兵,听声音倒和刚才的吆喝如出一辙。多明克赶紧解释道:“当然,当然。那只是朋友的家眷,嘿嘿。”

说着话,他将两个银角子一人一个,用隐蔽的手法递了过去——这是他平时最常用的手段了。多明克很清楚,只要你一旦承认了是在载客,那么接下来,就会有很多麻烦事等着你:比如查执照,查税条,查车厢卫生……等等,等等。不查得你口眼歪斜,口吐白沫都不算完。

矮个子接了钱,对多明克的“识趣”相当满意,他拍着多明克的肩膀,说出了一句相当经琢磨的话:“不错!你的这个朋友……还真够朋友呢。”

说完,又露了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笑容。

本来事情到这就算完了,但坏就坏在这俩人话说得猥琐,让车里的女士们觉得不满,于是帘子一掀开,那矮个子卫兵就傻了。

洁西卡是美人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只要稍一打扮,就能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宛若那精雕细琢的钻石。

毕竟她的条件太好了:身为大陆上权势最大的几人之一,费尔迪南大公娶的媳妇,容貌再怎么也不能差了,这是先天;而后天方面——洁西卡打小身体孱弱,在布莱梅门和寂静岭待的这些日子,又一直不见阳光,因此她的肤色白得跟透明似的,已不是一个“干净”所能够形容的了。

或许身为穿越者的老包,对这种“林妹妹”似的美还不怎么感冒,但它恰好符合了大陆主流的审美观。优渥的生活与良好的家境,更是让她的美丽上,多了一层慑人的容光

——这是自信!

正所谓自信即美。五官端正总还有个限度,但作为衍生物的自信,却可以随着权势地位的提升而水涨船高。

几样加起来,纵然还不能问鼎“绝色”,那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了,让男人看得目瞪口呆,也实在没什么可稀奇的。

倒是那稍高一点的卫兵,自制力显然比同伴要好许多——虽然同样也被洁西卡的美貌所慑,但心里还清楚:像这样的女人,绝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只好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的东西上面。

于是,他便发现了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说,那女人身上的衣饰,绝对和浮冰港上流社会中流行的款式不同,又偏偏贵不可言;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女人,八成是来自内地某个大家族!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世家女子,停留在这片贫民区里干什么呢?而且女人身边那两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藏头露尾神神秘秘的,说是保镖,倒不如说更像是杀手。再联系到车夫那奇怪的态度……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这是绑架!”只一瞬间,卫兵的职业本能,就让他作出了与多明克先前一样的判断。

“万安,尊贵的女士。”高个子卫兵狠狠地踹了同伴一脚,然后行礼道,“欢迎你来到浮冰港!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帮忙的吗?”

“没有!”

“哦……那不知女士这次莅临,是度假呢?还是探亲访友?”

洁西卡开始头疼了——她本不想惹麻烦,毕竟她的身份太敏感。若不是同车的都是卓尔,无法和普通人正常交流,她甚至连面都不愿意露。但如今看来,恐怕是麻烦主动找上了她。

而与麻烦缠身的洁西卡不同,老包这边,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就在那两个卫兵尝试着营救洁西卡的同时,他,也见到了久违的小保罗。

第五百八十二章 来龙

只是这见面的地点,既不是小保罗家,也不是于贝尔的小楼,而是在费舍尔大婶家!

话,还得从小保罗回来说起。

当时他得了胡里奥先生的承诺,兴冲冲地直奔于贝尔的小楼;只可惜门口那把明晃晃的铁将军,就如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小保罗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才绕到窗户下面,助跑几步一个高拔起来,蹬着楼下的窗格上了二楼——这是他打小练出的本事,要知道像他这样贫民窟出身的孩子,基本上都会这手;小时候也难免靠它摸个鱼干、蔬菜啥的。

至于衣服,他却是不敢偷,因为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衣服可算是大件,一旦丢了,绝对会风波不断。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桌椅还在它原来的地方;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就连地面上泥泞的足迹,如今也消失不见了。整间屋子,比保罗离开时还整洁几分。

这只能说明一点:乌吉娜,是自己走的!——毕竟活这么大。小保罗还没听说有哪个劫匪在绑票之后,还好心地为主人收拾屋子。

是的,她走了。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想想也是,人姑娘家和他非亲非故,想上哪去,又凭什么一定要给他交代。可是……就这么算了么?他这些天来付出的努力,所受的煎熬,几乎是昧着良心,向胡里奥先生开了口。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对你乌吉娜来说,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想到这里,小保罗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起来,他想笑,胸口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让他张不开嘴,喘不上气。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愤怒,但是气谁呢?

气乌吉娜对他不够信任,连区区三天都等不了?还是气胡里奥先生,躲了他三天,才肯答应他的请求?……

一时间小保罗想了很多,但好似,又什么都没有想。他浑浑噩噩地出了小楼,浑浑噩噩地任由自己的脚,拖着好像没有重量的身躯,往前走,往前走。直到被人一把拽住。

是费舍尔。

大婶一见到他,就劈头盖脸地骂:“你个小混蛋死到哪里去了?现在才知道回来,出事了你知道不?”

“嗯?”小保罗费了半天劲,才认出了眼前的胖女人,于是满腔的悲伤,就像终于找到了缺口的洪水,一下子泄了出来。“哇——”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婶子,她走啦,呜呜……”

可还没等他哭痛快,就听“啪”的一声,两只肉呼呼的巴掌拍了他的脸上。“嚎丧么?”大婶将那张涕泪纵横的脸挤得跟猪嘴一样,“老娘还没死!你刚才说谁走了?……乌吉娜?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说你的家……”

“你知道?”一听这话,小保罗的眼睛“唰”地亮了。他直接一把抱住了大婶的腿,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再也不肯松开。“你知道她人到哪里去了?对了,你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快告诉我啊,我要见她!”

“没出息!”大婶忍不住啐了一口——现在她才知道,别看这小子比她还高一个头,平时人五人六的,但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啊!

见左邻右舍纷纷围聚过来,大婶脸上也有些发烧。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人从地上揪了起来,道:“回家再说!”然后不由分说地扯了小保罗就走。

小皮匠不在家,大概是有事出去了。费舍尔大婶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皮件,一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听到乌吉娜被两个自称“社会救助署”的人带走时,小保罗的脸已经绿了。

“你就这么……让她跟人走了?”小保罗又急又气,“费舍尔,你糊涂啊!”

“要造反了?”费舍尔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要说什么。是,你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不少都是从教会学校中出来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是她们自己不争气!同样是教会学校出来的,怎么有人就能被那些贵族老爷们挑中,进入豪门去当侍女?”

“你看庞克莱家的二丫头,出来后就找到了一份抄写员的工作,每个月,能拿七十五个银角子呢!就算咱们的小乌吉娜没有那么好命,起码也能学门手艺,以后吃穿不愁。”

“难道说因为你看上了人家,就要绑住人家的前程不成?”

大婶一口气“叭叭叭”地说下来,愣是没让小保罗找到插话的余地。直到这时候,他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知道什么!那两个人……恐怕是骗子啊!”

紧接着,他便把有人千金悬赏寻找乌吉娜,和胡里奥先生的分析说了出来。

一番话惊得费舍尔大婶手足冰冷。只听她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这样?她一个瞎了眼的小丫头,没权没势,怎么会值那么多钱?”

其实乌吉娜此时的名气,在浮冰港演艺界已经是如日中天,只不过像费舍尔这样社会底层的民众,是无从得知的。小保罗虽然知道,但潜意识中,给有选择地忽略了——毕竟两人的地位相差越大,他的希望就越渺茫。

“说的是什么。”小保罗分析道,“所以我觉着,一定是乌吉娜手里有什么东西,或是掌握了对方的某个秘密。”

“……东西?”大婶一拍脑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家被人偷,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哎呀,这下子连你都被盯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和大婶的慌乱相比,小保罗反倒镇定下来,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想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在我那,什么都找不到!”保罗冷笑道,“你还不明白吗?既然他们上我这找东西,正说明他们从乌吉娜那里一无所获;所以,起码乌吉娜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费舍尔大婶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她家的门“砰砰”地响了起来。

“谁?”大婶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小保罗一把没拦住,她已经“噔噔噔”地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照面之后,少年行了个礼开口道:“下午好,女士!请问保罗·多曼努尔先生在吗?我这里有一份包裹,需要他亲自签收。对了……还没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他的声音清越而有礼,他的笑容,更是如春花盛开般灿烂,以至于让人竟忽略了他怪异的打扮,和那一双金属打造的拐。只是——他手中递过来的,却不是什么包裹,更不是纸笔之类签收所必须的东西,而是,一把精巧得犹如玩具的手弩!

但是那冷森森泛着蓝光的箭头,又说明这绝对不是玩具!

“我,我……”费舍尔大婶只是个普通人,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是脸也白了,嘴唇也哆嗦了,双手抖得更是跟筛糠子一样。

但下一秒,她竟一个高跳了起来,试图用雄伟的胸脯,来阻挡那可能致命的弩箭!同时,大婶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声高亢的尖叫:“跑!”

小保罗微微一愣,紧接着便一咬牙,闷头往窗口的方向冲去,可惜这时候,那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给我——定!”

第五百八十三章 去脉

声音一起,小保罗就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居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这么保持着前腿弓,后腿蹬,低头弯腰的姿势,一头扎进了墙角的一堆皮件中。{,小。说。网}

不!或许在声音响起之前,他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其实小保罗的感觉一点没错,像“人类定身”这种三级法术,老包早已经不需要任何咒语或手势了。之所以故意要念得跟个老道似的,完全是为了唬人。

事实上,从他敲开这一家房门开始,这种“唬”就开始了。因为他不确定两人和乌吉娜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为免节外生枝,他选择了雷霆手段。

只可惜结果,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一个看起来胖乎乎,好像家庭主妇的大婶,居然会如此刚烈;在弩箭的威胁下,仍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想要抱住他,以创造机会好让屋里的小伙子逃跑,若不是清楚小保罗是个孤儿,他还真以为这胖女人是他亲妈呢。

“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老古人说得是一点都没错啊。”包光光嘴里咕哝着,现在,他有些后悔一开始的决定了。毕竟不管是能舍己为人,还是能让人舍己的人,就算是坏也有限。

起码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包光光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敬佩之余,他的语气比起先前更为和善,而脸上,也十分配合地泛起了春风般的笑容:“别误会,二位,我并没有恶意……斯科特,来帮我扶一下。”

从小保罗的角度,能看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年轻人,看面相比先前说话的少年大点。此时,他正应声收起了手中的短弩,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费舍尔大婶,则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倚在墙上,想来,是和自己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吧。

在这之前,由于大婶身躯的遮挡,小保罗并没有看到包光光手中的连弩,而这一次,却看了个真真切切。虽然他认不得这种集合了卓尔、灰矮人、和老包三者集体智慧的小玩意,但不代表他就猜不出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而且和手弩比起来,似乎先前那种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更加地令他心悸。因为那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正在面对什么。

是魔法师。

对于小保罗这种普通人来说,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法师,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当然魔法也是。像老包这种穿越者,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他们对魔法师的仰慕与畏惧。

甚至连对领主、和贵族老爷的敬畏与之相比,都远远不及。

因此别看老包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见小保罗起来,也友好地伸出了手。但在小保罗心里,仍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深深地绝望!

“不管你想要什么,”小保罗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我来就好,与门口的那个女人无关。”

老包的手僵在空中,也不觉得尴尬,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他相貌英俊,打扮入时,和老包想象中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形象相差甚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条价值不菲的缎面裤子上,却沾满了黄泥,就好像在泥浆中刚打过滚一样。

“请问您是保罗·多曼努尔先生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找你。”

“没错!”

“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你打听一人。乌吉娜在哪里,你知道吗?”老包强抑住激动的心情,但语速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谁成想对方的回答,竟让他大吃了一惊。

“不是早都落到你们手里了?”对方如是说。

“什么……意思?”

“你不要告诉我,”小保罗冷笑道,“偷我东西的,不是你们的人!”

“东西是我……拿的不假,但那是为了找你,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乌吉娜的人,我是真的没看到啊!”包光光赶紧解释,小保罗看他惶急的样子不似作伪,也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和胡里奥先生的猜想都说了出来。在小保罗的想法中,那两个人肯定是为了获得赏金,才将人骗了去。

毕竟千金的赏格,足够人为它做很多事了。听到这里,老包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寻人启事!……是我发的。”

“什么?”小保罗闻言差点没把舌头咬了,“你发的?你,你到底是谁?”

“在下包光光!”

“呃……原来你就是那个‘药罐子’?”小保罗吃惊更甚——和乌吉娜在一起的时候,就听她谈起过这个所谓的“药罐子”,只可惜缘铿一面,他总没办法将这个称呼,与某个人联系起来。更想不到其人,居然会是一个瘸腿的魔法师。

想想也是呢,身有残疾,自然会成天喝药。如果这样一个人都不是“药罐子”的话,那么谁才是?

不过包光光哪还有心肠去管对方的想法,眼前的局势,就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如果真的像对方所说的那样还好,大不了花钱买平安;可万一要不是呢?

想得到乌吉娜的人中,不在乎那一千枚金币的也不少:比如和他仇深似海的影贼,或是身居高位,只想见兄弟一面的傲狮。甚至阿方索的后台莫罗·莫迪斯特,都有可能插上一手。

毕竟谁也不敢肯定,那位人称不倒之莫莫的老家伙,只派了阿方索一批人来。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坐不住了:“斯科特!你现在回去告诉班得瑞与赫里斯,让他们准备好人手,随时准备支援……啊,多曼努尔先生,你能带我去乌吉娜的住所看看吗?还有最后一次见他的地方。”

实际上,这二者都是一个地方,那就是于贝尔的小楼。

斯科特领命后自去报讯不提,而老包和小保罗,则出门与牵着狗在外面放风的老金会合,三人一狗直奔于贝尔的小楼而去——至于那费舍尔大婶,自然是留在屋里了。

毕竟老包并不知道,其实若论与乌吉娜的关系,那大婶反而比身边小保罗更近一些。

大婶身上的定身效果还没有解除——依老包和她精神力的差距,这个定身恐怕能持续十几分钟,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保罗出门;而小保罗,由于还未完全信任老包,怕此行有危险也就没说。

不多时,一行“犬人”就到了地头。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狗走在人的前面。

“等一下!”小保罗好似注意到了什么。他快步走上前去,指着窗下的一处浅浅的土坑道:“这里有情况!……我先前来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一来一回才多长时间,怎么会……”

“回来!”包光光在后面大叫道,“小心是个陷阱!”

但魔元力丝扫描的结果,却让他十分困惑。因为那里没有魔力,没有金属,也没发现有什么化学药剂……似乎,仅仅是一个坑?

可是,谁会没事在这里挖一个坑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包光光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别说,到底是老佣兵——经验,让老金常常能发现别人没注意到的东西。只听他叹了口气,指着小保罗裤子上的黄泥道:“别想了,那坑根本就是他上次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摔的!”

“我靠!”老金的话,让包光光不由为之气结。但谁成想,就因为老金这随手的一指,却指出了事。

第五百八十四章 暴走特急老布号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莫名其妙多出来,据说是小保罗“亲臀”所砸出浅坑吸引,根本就没留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越接近小楼,老布似乎就越兴奋。

这种事发生在它身上是很反常的——要知道这家伙,平时说好听点是镇定,说不好听,那就是懒得出奇;在屋里趴上一整天都是常事,不管你怎么诱惑它,也不见得会看你一眼。

但现在,它那双白多黑少的老眼也睁大了,舌头也伸长了,尾巴更是摇得跟螺旋桨似的;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有如那上了弦的弩箭。

这随手一指,就相当于按动了扳机,于是狗便“蹭”的一声蹿了出去。

老金猝不及防,被拉得“蹬蹬蹬”连抢几步;他赶紧收回那只惹祸的手,用双手的力量去跟老布抗衡,只可惜这个时候,狗的速度已经冲起来了。

结果老金便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在力量方面竟不如一条老狗——尽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还是被对方拉得踉跄前行;除了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惊呼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而旁边的包光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带狗来的初衷,就是想借助老布的追踪能力——它既然能找到小保罗,没准也能凭气味,找出乌吉娜的行踪。

但眼下……似乎也太夸张了点吧?还没等他拿到乌吉娜的常用物品呢,那狗好像就已经发现了什么;让包光光直感觉哭笑不得,急忙大声呵斥道:“老布!STOP!”

可惜老布压根就不理他茬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这家伙,从来就没把包光光当主人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用包租公和房客来形容更贴切些。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

若换了别的狗,老包只怕早一个“动物定身”扔过去了;但这条不行——也不知道早年间莫日根都喂它吃过什么,反正这家伙的魔抗是巨高无比,连老汉斯的“虹光喷射”都能硬扛,何况是区区一个定身术。

无奈包光光只好曲线救国,往地上丢了一个“油腻术”。

结果四条腿的没怎么样,后面两条腿的却跟着倒了血霉——本来老金就被拖得重心不稳,再加上这一滑……于是小保罗便吃惊地看到,那老仆打扮的人一跤载倒,然后被狗一路拖着,“哎哎”痛叫地滑了过来。

“狗惊了!快松开缰绳!”小保罗赶紧大叫道,喊完之后,却感觉有点滑稽,因为在正常情况下,这句话的开头应该是“马”。

老仆从善如流地松开绳子,结果,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条绳子,就仿佛活过来一般,在没有任何人碰触的情况下,自动打了个环套,然后“嗖”地一声飚射出去,套住了……一支伸过来的铁拐!

原来是那个叫“药罐子”的瘸腿魔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追了上去。一拐套在绳索上,整个人就如同树叶般,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飞,飞起来了!”小保罗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到一人一狗与他擦肩而过,扑面而来的劲风,才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等等我!”他大叫着拔腿就追,没想到一转身,眼前竟多了一根镔铁打造的拐杖!在陷入黑暗之前,小保罗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到底我说错了什么?

——————————————————————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说错,不过包光光可以等,老布号特快列车却等不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要制服它,即便是如今包光光也要狠费一番手脚;既然老金那边已经没了危险,便索性放老布自由发挥好了。可问题是两条腿,一般都跑不过四条腿的,因此想要跟上,就只有一个方法:

放风筝。

这当然不是指游戏中的hit—run,而是像老包一样先给自己加持一个“飘浮术”,然后用“魔绳术”控制缰绳缠住铁拐,任由狗在前面像放风筝一样拖着。

如此好用的法子,他当然不会只用一次,于是那两条“舌头”也派上了用场——正好剩下的两个人,一人一条。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风筝串”。

正所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在路径曲里拐弯的胡同里,老布的速度还提不起来——也不敢让它提起来。为了几人不被它甩墙上,包光光只好不停地用“蛛网术”,或是“油腻术”让它减速。

但出了胡同,就完全不一样了。老布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居然快愈奔马。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老金,在新鲜和恐惧的双重刺激之下,也跟着兴奋起来,嘴里大呼小叫地像个孩子。

和这个刀头舔了半辈子血的不良佣兵相比,身为超级菜鸟的小保罗倒是镇定许多——他不想镇定也不行。因为在一开始,这家伙就被老包一个“催眠术”给放翻了。

毕竟这不是网游,没有“组队”这么一说。若是你想给某人加持“漂浮术”之类的增益法术,前提是施法的那一刻,目标对你没有丝毫的敌意才行。而这一点,清醒时的小保罗是万万做不到的。

就这样穿过了几条街道,麻烦终于来了。眼前这条显然是属于主干线,虽然比先前那几条街宽阔不少,足足有十几二十米宽,但问题是,它的繁华程度,同样也是那几条小街所不能比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说,街道的两侧,还支了不少小货摊: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那是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干脆就是店铺里摆不下了,所以在临街搭起的货架。

包光光一见这个场面,就暗叫了一声不好,只可惜现在就算想悬崖勒狗也来不及了。发了狂的老布当真是人挡撞人,摊挡撞摊——管他前边是什么,先一头拱翻再说。

霎时间,杂物与菜叶齐飞;惊呼声、痛叫声、忍无可忍的骂娘声响成一片。

第五百八十五章 铁流与义士

那被拱翻了摊子,摔倒丢了面子,或是老婆闺女被掀了裙子的;心里面自然有气。虽然明知道追不上,但还是不甘地拎着各种家什跟在后面。

老布在前面狼奔豕突,后面的队伍,却像夏天冰原的水道一般,融化的雪水汇成涓涓细流,而细流越聚越多,最后又汇成江河……

这一下包光光慌了。

别看他现在有“伪七级”的实力(还没学会真正的七级法术),但就在几个月以前,他还仅仅是一只三级的肉鸡而已,不过比菜鸟稍微强一些。实力骤然飙升的结果,就是他还没有一个所谓“强者”的心态。

那种纵横睥睨,站在高峰俯瞰芸芸众生的心态!

或许他可以傲视一群敌人,因为学会飞行的他,已经有了以一人之力,对抗一城一镇的资格——只要这城镇中没有像样的防空力量,余者碌碌,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他。

但是,他还没有办法笑对一群老百姓人人喊打。在这种时刻,他就和一肇事逃逸的司机,没什么两样。

“别追了!”老包一边回头大喊,一边将空余的那只手,伸进了随身的挎包中,“我赔,我赔钱还不行?”

“不要!”后面的老金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糟,急忙出声阻止,只可惜他喊得还是有些晚了——因为他出声的同时,一蓬金银混杂的光芒突然从包光光的手中乍现,直飞入天,然后“哗”地散开。

这不是金梭和银梭,而是金币和银币!

“众神啊……”老金呆呆地看着天上炸开的金银之花,化作细雨,滋润着这片大地……和地上那些疯狂的人!

包光光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傻的事,毕竟在影视剧中,很多主角都用过这一招;或者阻挡追兵,或者制造混乱,总是能无往不利。但是,他低估了这个世界人类的身体素质。

于是在几息之后,他便见识到了什么叫“龙腾虎跃”。

——还没等钱币落地,人们就乱哄哄地伸手向他们的“希望”抓去,一时间,什么鹰爪龙爪虎尾手纷纷出炉,令人目不暇接。有那练过武技的,甚至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两三米高,径直向半空中的那枚最大的格列芬扑去;可就在他眼看要得手时,那枚金币的落势忽然一顿,紧接着,竟好像长了翅膀似的,打着横向外围的一个高瘦汉子飞去。

居然是“法师之手”!

“我靠,老子还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没想到只是浮冰港的一条大街,就可谓藏龙卧虎……”望着远处乌烟瘴气的人群,包光光脱线地想。

但很快地,他就发现眼下不是感喟的好时候。因为这一把钱币,非但没怎么阻挡住大部队的追击,反而将街边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给拖下了水。

面对着一群眼睛被金光晃花了的牲口,当“善财童子”是个什么下场,他用膝盖都能想到。于是满头大汗的他只好问老金,怎么办?老金说:“这个……他妈的,快跑!”

虽然这主意很馊,但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好在闹市区已经到了尽头,包光光一咬牙,嗔目大喝道:“GOGO!老布,GO!”

他不但说,而且还要做。

既然决定了要红杏出墙,老包也顾不上再立牌坊了,干脆“唰唰唰”地开始给狗加持状态。

在一堆什么“迅捷术”,“蛮牛之力”、“猫之灵敏”之类的法术影响下,老布的速度,竟然又提了几分,到后来,几乎快到只剩下一条灰色的影子;顷刻间,就将身后的大部队甩得踪影不见。

然而,先前的那些金币,对人们的刺激实在是太强了。虽然看不到目标,但大多数人,还是沿着路一气追了下去——事实上这个时候,就算是你想停下来,都有被人撞倒的危险。而一旦倒地,身后的无数只脚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千人一齐狂奔的场面,也实在太过于令人震撼,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仿佛一条黑龙般绵延扭动;同时,周围还不时有零星的人头,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成为新鲜的血液。

你问为什么没有卫兵来阻止老包?

诚然闹市区中,不可能没有卫兵巡逻,但一方面老布的速度太快,经常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串“火车”就开过去了;另一方面,浮冰港的律法虽足够健全,也规定了不得在城区内纵马狂奔,但似乎……没有哪一条是针对脱了缰的疯狗吧?

仅仅是一愣神的功夫,再想阻拦可就来不及了,因为后面的大部队已经跟了上来。于是那些可怜的卫兵,就被逼着必须要在视而不见,或悍然阻挡人民前进的铁流之间作出选择……

不过,总是有那觉悟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主——就在老布拐入一条四五米宽的岔道后,一辆私人马车,忽然打斜刺里冲出来,打横拦在老包他们一行前方百米之处。

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中施施然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或许是眼角上吊的关系吧,他眉眼间,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如果费舍尔大婶在这里,就一定会认出这年轻人别个,正是带走乌吉娜的两个人之一,那个“社会救助署”的托尼。

不过和那时不同,此时托尼的腰畔,还别了一把镶金缀玉的长剑,单看剑柄后作重物的红水晶,就知道这把剑价值不菲。面对着狂奔而来的一狗三人,他毫无惧色,只微微地抬起了下巴,开口道:“前面的人听着!你们的狗,已经触犯了浮冰港的法律,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停下,否则……”

“否则你奶奶个孙子!”包光光哭笑不得,心说这家伙不会是有病吧?要知道现在的老布已经跑疯了,别说是他,就算死鬼莫日根回魂,都不见得能让它停下来;而这种速度带来的冲力,一旦撞上,那和真正的车祸也没什么分别了。

但不管对方是吃错了药,还是出门忘了吃药,毕竟人家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拦惊……狗,这种行为倒是不能不让人佩服。

老包不愿意让对方受伤,只好一个劲地大喊:“闪边!开水!小心烫!”

百米的距离,在老布的速度下也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可托尼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只是他一直微眯的眼睛,这时候却终于睁大了。

“喝!”随着一声清叱,托尼苍啷啷长剑出鞘——昏暗的街道上,陡然亮起了一蓬青光!

第五百八十六章 魔咒

托尼的剑势,倒颇有点“拔刀术”的意思,是将自身的力量,意志,以至一切的一切都聚合起来,然后在一瞬间爆发,以突破自身速度的极限。

再加上宝剑反光,包光光如果只用肉眼,根本就看不清剑的走向。

但包光光看不清,不代表所有人都……嗯,应该是所有生物都看不清,最起码眼下,能看穿这一剑的狗就有一条!

在剑光暴起的同时,老布就双腿一蹬,借着冲力高高跃起,半空中将腰一扭,将前爪搭在了平刺过来的剑脊上。托尼悚然一惊,赶紧旋腕运剑上撩,可在那之前,狗就已经借助他的力量,轻轻盈盈地从他头顶上翻了过去。

在先前的狂暴反衬下,这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就好像是梦一般虚幻。

上了车顶,老布也不理下边目瞪口呆的托尼,只四足不停地往前方跑去,似乎那惊艳的一剑,根本不被它放在眼中,连让它还击的欲望都欠奉。

得意的一剑捅了风不说,居然还要被一条狗鄙视,这让自视甚高的托尼情何以堪;而且拔刀术一剑击出后,身体难免会有短短的不适;是以托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脸色也阵青阵白,眼瞅着就要吐血。

“看毛呢!小心啊!”一声大吼,让托尼猛地回过神来。他一抬眼,就见到一个黑影飞快地撞向自己;好在身为剑士的他,一进一退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百忙中以毫厘之差躲开。

“给我留下来!”二人身形交错的时候,托尼再次出剑,目标,是狗身后的那条缰绳!

虽然到现在,托尼还是不能相信这世界上,居然有狗能躲开自己的剑,但以他的见识,也不会傻到认为几个人被狗拖着飞是件很正常的事,因此在他的想法中,狗拖着的这几个人,才是造成这场骚动的关键!

如今狗已经跑过去了,他势必又不能当街拔剑捅人,是以他能选的目标,却也不多。

然而令他肝胆俱裂的是,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居然又落空了!

就在剑眼看要削断皮索的那一刻,那条拴狗的皮索,忽然诡异地弓了起来,就好像被火烧到了尾巴的蛇。结果这一剑,就削在了皮索后面的那根铁拐上。

叮——

宛若钟磬一般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袅袅不绝。但托尼什么都没听到,因为就在同一时刻,他只感到从剑拐的交接处,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量,沿着他的剑汹涌而来,瞬间便穿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时候再想抽身而退,可就来不及了。

——————————————————————

他当然来不及,因为……那是电流!

倒不是老包故意阴他,而是在这之前,老包就给自己加持了全套状态,像“九天引雷正法”这种能全面增强力量、反应速度、与抗击能力的逆天BUFF,包光光又怎么可能漏掉?

毕竟在老布身后首当其冲的他,既要随时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又要照顾再后面的两位“乘客”——也许凭老金的本事,还不需要他太过操心,但还有那“沉睡的小保罗”啊!

可就在他要施法的时候,却突然想起:牵狗的皮索是晒干后编织的,勉强可以看做是绝缘;事实上老包很怀疑就算真的电上了,对那条怪物一样的老狗也没什么影响。而异形的舌头,却是实实在在的导体!

他引雷入体不要紧,可身后的两位……估计就要倒霉了。

所以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包长老收了神通。但“九天引雷正法”没成,手上的电爪术还在啊!结果托尼这一剑,好死不死地刚巧削在他手中的铁拐上,

电流入体,让托尼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也顾不上去追老包了,只拼命地握住手中的剑。但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大吼:“小心啊!快闪!”

紧接着,就是一股恶风袭来。

托尼自然是知道要闪,如果是平时,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也不会被他放在眼中;但问题是他刚刚才经过电流的洗礼,此刻手软脚软还直抽抽,又怎么闪得开?

结果“蓬”的一声,托尼只感觉背心剧痛,一口血终于没忍住,化作血雾悉数喷了出来。

恍惚间,两个身影从他身边飞快地闪过。其中那个老仆打扮的人,还十分惋惜地来了一句:“唉,不是早叫你躲了嘛……”声音犹在耳边,而人,却驾着风,一路烟尘地扬长而去。

托尼又吐了一口血,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被生生气的;反正在他的记忆中,一辈子所受的侮辱,尤以这次为甚——这让他怎能甘心!

“留下名号!”托尼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从没有哪一个时刻,他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知道一个名字;也许是众神听到了他的心声,让那飘渺地风,隐隐约约地送来了一个声音:“自由……”

毕竟这时候,双方的距离太远,尽管托尼很努力地去听,但还是分不清后面都说了些什么。“自由?”他喃喃地念叨着,并绞尽脑汁地去想大陆上,有哪个人物的称号是以这作为开头。

但转眼间,他的思路就被一声大吼所打断。

“自由!”声音在略为狭小的街道中回荡着,两侧的房屋,让它多了回声一样的效果,就好像许多人齐声高喊……不!这的确不是一个人在喊,因为一个人,绝对喊不出这般惊人的气势;更不可能,让大地都为之颤抖!托尼骇然回首,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张张扭曲的脸——

自由!!!

……

……

其实老包并不想喊口号,只是对方让他留名,便随口编了“自由战士华来士”的假名来应付罢了。

对于他这种红旗下的蛋来说,惹了乱子之后还留真名,那除非是脑抽了——行善要大张旗鼓,作恶要悄悄地进村,放枪的不要;万一被外国人瞧见了,就来上两句字正腔圆的日语蒙事。这,便是对新时代进步青年最基本的要求。

至于名字为什么选这个,很简单——华来士、华来士,从东土“中华”而来的人士嘛。

只是好死不死的,大家都只听到了前头。于是这下就麻烦了。毕竟“自由”这个字眼,若论煽动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因为它够简单。

但凡是个人,基本都能明白一二,虽然不见得每个人心里的含义都相同。但如果你跟老百姓讲什么民主、平等、世界大同,那就要先写个多少字的著作,来解释那个名词的定义了。

而且“自由”的适用性足够广泛,不管是哪一个世界,几乎就没有人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因为当你自由时,不会有任何感觉;而受到束缚,却会痛苦。

所以在一切走各种道路的当权派眼里,“自由”这个字眼,都是一个魔咒。

一个绝对禁忌,能烧尽一切的魔咒。

第五百八十七章 师与徒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对他说那些微不足道的泥腿子,有朝一日会变得像魔鬼般残暴,像久经训练的兵士般善战,甚至像故事书中,那被众神祝福的主角一样充满勇气……

托尼绝对会嗤之以鼻。

尽管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和这帮泥腿子打交道。但托尼从来就没瞧起过这帮人——不是因为他们的卑微和贫穷,而是因为他们的愚昧、软弱、和不求上进。在他看来人可以穷,可以出身不好,但若是安于现状,这人就不可救药了。

为什么人生出来有两只手,却不会说话?那是众神在告诉你,想要什么,得自己去拿!

是的,托尼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来源于他的家族。其实托尼的家世很不错——也许还无法跟内陆的那些大家族相比,但好歹,他有个身为“五老星”的父亲。

让我们这么说吧:偌大的浮冰港,有五分之一是他家的。

虽然浮冰港的执政体系与别处不同,属于“五人联席”,因此没有世袭这么一说——倒是和卓尔的布莱梅门有些类似。但再怎么,身为太子党的托尼,也不至于沦落到“社会救助署”那样的清水衙门去混日子,只要他按照老爹给他规划好的蓝图走,绝对会有更好的前途。

可托尼不干。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容忍这种程度的帮助。他甚至认为,那是对他自身实力的一种蔑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下了基层。父亲为此气了个七窍生烟,可又没办法改变托尼的决定,只好把手下的智囊杜兰派了出来。也不知是辅佐,还是让其看着这死小子别惹麻烦。

不过托尼的这个举动,倒是让杜兰颇为欣赏。他特意挑了一个最能接触到社会底层的地方,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托尼说:在这里,你一年工夫看到的,比你现在一辈子看到的还多。

果然托尼才上任没几天,就让杜兰一语成谶。

没错,他看到了。看到了与往日的木讷不同,那一张张充满了狰狞的面孔;看到了粗布外衣之下,那陡然攥紧的拳头;他同样也看到了,那曾经属于他的,如今却成了一地碎片的马车。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托尼不知道,因为当愤怒的人们掀翻马车时,他的人,早已经飞快地跑过了街口。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他这个五级的剑士,被一群手无寸铁的泥腿子给吓破了胆,然后无耻地逃跑了——还扔下了十五岁那年,父亲送给他的那匹小白马。

讽刺的是,又跑了一条街,他才追上了替他驾车的御者。

一口气跑回别馆,托尼命人紧紧地关上大门。虽然透过窗口,能看到不时有卫兵在庭院中紧张地往返,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但那些东西,已经和托尼无关了——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手很白,十指纤长而又柔软。负责教导他剑术的导师说,这是一双天生就该用剑的手。本来托尼一直坚信这句话,而现在,他却开始怀疑手抖成这个样子,以后是否还握得住剑?

“你都看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

托尼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一双饱含了睿智和忧愁的眼睛。在他的记忆中,有这样眼神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人生导师——杜兰·西斯连科。

事实上,你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这个衣装得体,举止温和的老头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让他显得比实际上的年龄还要老上少许。虽然他的背,依然挺得比骑士的刺枪还直。

不过此时此刻,那一双眼睛里却多了许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关心,比如说欣慰,又比如说……遗憾!

为什么会是遗憾?

托尼想不出。不过骄傲的人,通常比普通人更加敏感;他不愿让旁人为他担心,更不想让自己尊敬的人,因此而看轻他。于是托尼深深地吸了口气,行礼道:“是的,西斯连科老师。如果您是想让我看那些的话。”

杜兰望着强自镇定的弟子,露出了一个勉励的笑容,道:“至少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明知这个职位,对你建立自己的班底没有任何帮助,还执意要你留在救助署了吧。”

其实他让托尼在救助署任职的本意,是想让其看另外一些东西。毕竟托尼虽然聪明,但说句不好听的,只不过是个没受过挫折的公子哥。如今过早地看到民众暴虐的一面,也不知是福是祸。

可现在,杜兰只能将错就错,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地纠缠。毕竟有些事,除了当事人自己谁也帮不上忙,而且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需要向对方确认。

“据那些暴民交代,”杜兰斟酌着词句说,“你曾经跟领头之人,有过……接触?”

之所以含糊其词,是不想再次打击对方的自信;但即使这样,还是让托尼想起了先前所受的耻辱,不由得羞怒交加。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掩面而走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是的,西斯连科老师。”

杜兰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那么,你能否描述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这时候,托尼才猛然发现,自己竟记不起那人的长相。只记得那一身古怪的魔法袍,和沿着长剑攻入他身体的,那一股神秘的力量。“应该是魔法师。”托尼信誓旦旦地说,“因为我被他用闪电魔法攻击过。而且那人手中的武器十分古怪,说是法杖,不如说……是瘸子所用的双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用这种东西。”

“也许……他本来就身有残疾呢。”杜兰喃喃地说,也不知他是在开导托尼,还是在自言自语,“跑得比风还快的狗,瘸了腿的魔法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莫非……是‘他们’?”

“他们?”托尼突然插言道,“您是指‘使徒’么?”

乍听到这个名字,杜兰就好像被雷劈过般浑身一震。紧接着,他便声色俱厉地喝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在今天之前,你还和什么人说过此事?”

一连三个问题,把托尼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曾听过你们谈起过这个名字。可是后来我问父亲,您知道父亲是怎么说的吗?”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杜兰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他骂了我一顿。”托尼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们谈起的时候,感觉都讳莫如深;为什么那时候你们可以谈,但我长大后却要瞒着我……你们到底在遮掩什么?还有最关键的——为什么您一听到对方可能是个瘸子,就立刻认定是他们的人?难道说这个组织中的人,都是瘸子?”

或许是因为方才所受的屈辱,让托尼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以至于此时的他,竟能寸步不让地与他的导师对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秘辛

“托尼,你很聪明。”杜兰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这一点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但是这件事,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插手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最起码可以趋吉避凶!”托尼吼叫道。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无礼,小伙子收回目光,解释道,“是,你们在保护我。但把我蒙在鼓里,就真的安全了?……就像今天,我不是选择了逃跑的话,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那群暴民手里;这些,您知道吗?”

“正如您所说的,他们来了。不论我知道与否,都难免会受到影响。如果我知道内情,虽然不见得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下次遇到那帮瘸子时,我会选择离他远一点,而不是傻呵呵地……迎上去。”

说到这里,托尼就不再出声。他知道要给对方一段时间考虑;但他并没有离开房间,因为聪明的他同样知道,一直疼爱他的导师,最后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不见得会让他满意。

果然如托尼所料,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杜兰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是瘸子。他们是怪人。”

“怪人?有多怪?”托尼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杜兰会作出那样的判断了——如果“怪”就是标准的话。不客气地说,他活这么大,貌似还没见过比那家伙更怪的人。

“反正是不可理喻那种。”杜兰说,“他们身上充满了矛盾和谜团,包括长相、穿着、谈吐、还有他们的一些举动,都会让人觉得与周围格格不入。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他们每次出现都有伴随着一个……嗯,可以说标志吧。”

“是什么?”

“剧变!”杜兰的声音,就好像那凛冽的寒风,顷刻间让室内的温度也低了几度。想到那些狂暴的民众,即便以托尼的骄傲,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那……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吗?”能听出来,托尼的声音有些犹豫。或许是太过年轻,又没受过挫折的关系吧,他还没有父辈的气魄,无法将“杀”这个字眼说得理直气壮。

但杜兰听懂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托尼一眼,摇头道:“谈何容易!要知道这个世界,标新立异的人太多。总不能将所有古怪的人一齐杀了。而且使徒出世,除了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混乱外,同样也意味着……一个机会!”说到这里,他突然伸出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问出了一句相当耐人寻味的话。

“你觉得,浮冰港为什么没有城主?”

听到这里,托尼终于悚然动容:“难道说……是因为‘他们’?”

杜兰缓缓地点了点头。于是托尼傻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使徒”的资料,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会听到这种秘辛。

要知道浮冰港的历史上,是有一处断层的,那就是近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争。

当时人类、兽人、山地矮人三个种族,在浮冰港附近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目的,除了争夺浮冰港这一得天独厚的港口外,还意味着北方大片土地霸权的归属。

理由很简单,人类和山地矮人谁控制了浮冰港,谁就能从从容容地通过海路,往北地增兵;兽人虽没有海军,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那么干啊!

于是这三个种族就跟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杀得是山河变色,日月无光;具体怎么打的不重要,关键是,很多历史的真相,就此湮灭于刀光剑影中。

因此直到现在,人们还不甚清楚为什么当初实力最弱的人类,最后反而莫名其妙地赢了,也不清楚为什么原本是紫金家族属地的浮冰港,会忽然脱离了家族的掌控,成了一座自由都市。人们看到的只是当时的大臣,也就是第一任“五老星”,放逐了当时的城主,然后,浮冰港就进入了飞速发展的阶段,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成为北方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名字。

“难道说,当年五老星中的某人,就是使徒?”这个猜想,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托尼的声音都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杜兰否认道,“只是他们,得到了使徒的帮助。”

“我明白了。”托尼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的确是明白了,为什么使徒那么难杀——如果说在那些满足现状的人眼里,使徒是洪水猛兽的话,那么在另外一些眼里,他们就是众神派来的救星。

而世界上,从来都是“不满”族的人居多。就连当今大陆最有权力的人,凯奥凯的太阳王特瓦兹八世,都郁闷自己为什么只是个霸主,而不是至尊。

何况其他人?

“那么,后来呢?”托尼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很渴。杜兰倒没注意对方的小动作,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地说:“这个问题,你实在不应该问的。”

于是托尼也沉默了。好在这份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来人,是一个瘦长脸的家伙,托尼认得他也是父亲手下的官员,叫做塔尔·切多奇。只是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塔尔,因为在托尼看来,对方那媚上的嘴脸,实在是有些令人作呕。

就比如现在。他正用一种极为夸张的语调说:“哎呀,西斯连科先生,您果然在这里!您不知道,我找您找得多辛苦……啊,托尼少爷您也在。”

“有事么?”杜兰摆手打断他道。

“这个……”塔尔那瘦长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而且那双水汪汪地三角眼,还不断地往托尼身上瞟着。托尼有些光火,但还是强忍着不满,向杜兰行礼道:“老师,既然您还有事,那我改日再来聆听您的教诲好了。”

没想到,这次杜兰居然不放他走。“你就在这里吧,”他有些唏嘘地说,“你长大了,也是时候……塔尔,你可以说了。”

“可是……”

“说!”杜兰的声音不大,但里面,竟蕴含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塔尔的长脸抽了几下,终于开口道:“是这样的。一位年轻的女士,自称是范·克虏伯大人的朋友……”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只见杜兰放下掩在嘴前的右手,略带尴尬地说:“那个……我说托尼,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原因很简单——这个范·克虏伯大人不是别个,正是托尼那身为“五老星”之一的父亲!

第五百八十九章 急转直下

尽管杜兰决定了让托尼参与大事,但再怎么敞亮,也不至于当着儿子的面,大谈其父的风流帐啊!

“真不知道这老东西怎么想的,上次事好不容易才摆平,这就又整一出……”想到这里,杜兰心里不由得暗暗埋怨。/|\泡'书'吧更新超快/|\看托尼出了门,他才咳了一声,略带不快地问:“好吧,这次又是谁?”

“不清楚。可以确定的只是,女方绝不是本地的贵族。”说着话,塔尔将手中的资料递了上去,“这是据当事的卫兵口述,所描绘出来的画像,请大人过目。”

“嗯?”杜兰接过画像,一看之下脸色“唰”地就变了。“她人呢?”

你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当然是因为画像上的人了。那个女人卫兵不认识,塔尔这种小官不认识,身为高级幕僚的杜兰·西斯连科却是认识的!

——洁西卡·阿提斯。紫金盟费尔迪南大公的小女儿。

虽然由于某种原因,洁西卡失踪的消息并没有被公开,但对杜兰这样的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因此他很清楚这个眼看着要和凯奥凯二王子联姻的女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绝对、绝对是个巨大的马蜂窝,里面香甜的蜂蜜把你诱惑;但只要有一个人去捅,周围所有人就会跟着一起倒霉!

如果这马蜂窝是在别人家里,也许杜兰还有兴趣掺上一脚;但出现在自己家,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毕竟浮冰港家大业大,犯不着为了些许利益,去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只一个使徒的事,就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

因此杜兰也顾不上跟塔尔发火,拔腿就往外跑,可跑着跑着,他忽然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想:使徒出世的同一天,失踪的洁西卡也在浮冰港现身。这一切,难道就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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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就是巧合。

包光光并不知道洁西卡会跟着他跑出来,而洁西卡,也不知道包光光那边,会捅出如此之大的篓子。

当远远看到那一长串风筝,从巷子里“飘”出来时,洁西卡顿时就急了。她想令车夫跟上去,但那两个可恶的卫兵,还在那喋喋不休的问来问去,就像两只恼人的苍蝇。

她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其实是想要救她,正在那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只以为他们无端端地跟自己为难,于是,便把范·克虏伯的名字给祭了出来。

——事实上,在浮冰港有势力的贵族,洁西卡也就认得那么几个;五老星以下,恐怕还没资格入她的耳。

结果呢,卫兵是给打发走了,可她的身份,也因此而暴露无遗——天知道那矮个子卫兵是怎么想的,回去后除了上报,居然还逢人便说他看到了丰收女神的脸。

这下子,就算是杜兰想捂都捂不住。你想浮冰港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地最重要的港口和物质中转站!没有之一!又怎会少得了各种“潜伏者”的存在?

对于这些人,浮冰港官方其实是知道的。而他们同样也知道,浮冰港的位置实在太过敏感,就算你铲除了一批,那些势力也会立马派第二批过来,绝对是除之不尽,杀之不绝;而且还会因此得罪各大势力,出力不讨好。

所以只要这帮人不闹得太出格,浮冰港官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时间长了,潜伏者们自然也摸清了官方的底线,因此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洁西卡现身的消息,就好像一块香喷喷的牛肉,被扔进了鲨鱼群里;试问这些嗅到了血腥味的家伙,又岂能不闻风而动?

本来千人规模的民变,还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那些“暴民”没什么政治纲领,也缺个领头扛大旗的。他们攻击托尼的马车,多半是因为气愤于马车横在巷子中,挡住了他们的“财路”。

在发泄之后,又找不到老包的踪迹,人群自然而然就散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个有心利用混乱作恶的,由于数量太少也不成气候,要扑灭倒也不难。

但那些“潜伏者”不一样!

你想那被派出去当卧底的,能是一般人吗?就算没有凌凌X的本事,也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什么煽动、暗杀、投毒、制造混乱,那是无一不精。有他们在里面推波助澜,本来单纯的“暴走”,也变得不单纯了!

谁让这种混乱的环境,更方便他们行事呢?就算原本没有混乱,他们也得制造点出来,何况乱子本就摆在那。都不用别的,只要一招“要求释放被捕民众”就能闹得卫兵们一个头两个大。

何况还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因此所谓的控制局势,不过是按住了葫芦起来瓢,卫兵们累得跟狗似的,但结果,骚乱并没有被控制不说,反而有了四处火起的趋势!

到了这时候,浮冰港的官方也坐不住了。于是所有钟楼上的小钟一齐敲响,连绵不尽,惊起了无数寒鸦。

在浮冰港,像这种敲法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全城戒严!

这下子,各处的骚乱可算是压下去了,毕竟戒严之后,再在街上逗留的,卫兵的长戟可不管你是不是打酱油。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就像那绷起的弓。一时间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不过这些,和引起骚乱的两个罪魁祸首并没有什么关系;洁西卡当时起步晚了,马车被一群暴民挡在身后,没能跟上老包,只好怏怏地打道回府;而老包……在全城戒严之前,他们就一口气冲出了码头区,沿着旧泥道一路直奔西南,此时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

……

“这是哪儿?”老包喃喃地问,只是他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后面的佣兵大叔。

土路,好像总也走不完似的,即使以老布的变态,冲了这么久也觉得疲倦,速度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可眼前的景色,仍没有任何的变化。

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山。或许是那一场寒流的关系,让树上的残叶凋落殆尽,因此两侧的山上光秃秃地,几乎看不到绿色。只露出脏兮兮的地皮,就好像那瘦骨嶙峋,脱了毛的老……狗。

没错,就是前面“拉客”那条。

“嗯,好像是白银山。”一个声音幽幽地说。

第五百九十章 似是故狼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包光光吓了一跳。他知道接话的绝对不可能是老金;一方面声音不像,另一方面,老金刚刚才跟他说过,浮冰港不是第四团以往活动的范围,因此“不太熟悉”。

当然理解这句话时,你可以将“不”和“太”两个字,像巴黎铁塔那样翻过来掉过去。

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接话的人是小保罗——这家伙醒得如此之早,实在让包光光颇为意外。

要知道催眠术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它的成功率和效果,都是按照“攻受”双方精神力差值来计算的。当初狗头人舒克中了,睡了大半个晚上零一上午。而那时候,老包的法师等级只有五级强点的样子。

现在呢?他已经是堂堂的七级法师,眼瞅着就能开山立派了;尽管除了心灵震爆,他一个七级法术都不会,但若论起精神力,他非但不比一般的同级法师差,反而还强上不少。

原因很简单:你以为这世界上,有几个法师有幸能每天守着主脑修炼的?而且有精神分裂的主,精神力强点也很正常。

可同样是他发的催眠术,到了小保罗这,居然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如此算来,这家伙的精神力,恐怕不下于普通的三级武者——尽管小保罗除了抡板砖打烂仗,没学过任何正儿八经的武技。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还要说他的沉稳。虽然小保罗的长眉微微蹙起,看起来似乎有些晕车,但你从他的脸上,竟找不到任何惊惧的表情——要知道就算当了一辈子佣兵的老金,刚开始还惊得一路上大呼小叫呢。

“人才啊!”感叹之余,老包亦不由得动了结交的心思。他有心出言宽慰,只是人在移动中劲风扑面,因此话说出来和喊也没什么区别,“那个……多曼努尔先生,第一次飞在空中,是会感觉有些不适的,这很正常。以后飞多了就好啦!”

“不适?”小保罗扯了扯嘴角,“没有啊……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的胳膊,会这么疼?”

“应该只是脱臼,”老金插言道,“你自己不要动,等会儿,让吞森小子给你处理一下。”

“可是,为什么会脱臼?”小保罗更迷糊了。

包光光直翻白眼,心说你又没绑安全带,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一头拱在那倒霉蛋身上,胳膊脱臼那都是轻的!

好在《神语》今天还没用过,即便是骨折,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老包还没本事在高速移动中,精确地控制“神恩”去治疗他人;为分散对方的精神,他只好没话找话道:“对了,刚听你说白银山,是哪一座?”

“不是哪一座,而是这附近都叫白银山。”

“是吗?这名字听着倒是有点意思……”老包若有所思的说,毕竟一座山被称作“白银”,里面肯定是有故事的。

“有什么意思?”小保罗胳膊疼得厉害,说话自然没什么好气。听老包这么说,他撇撇嘴不屑道,“你该不会以为山里真的有白银吧?”

“难道不是?”

“你不是第一个怀疑的,”小保罗嗤道,“早些年,还有几个外地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这里产什么‘瑟银’;于是傻呵呵地跑过来开矿。最后,却连裤子都差点赔进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挖出来的东西,非但不能让他们赚钱,还要倒掏腰包……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叫‘药罐子’的不见得是药剂师,叫白银山的,同样也不见得有白银。”

包光光皱了皱眉头,因为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个保罗·多曼努尔对他是有敌意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种敌意,不仅仅是来自于双方见面时的不快。

“哈!这你倒是说错了。”老金适时地插话进来——人老成精的他,又怎会看不出二人间的不妥,“你眼前的这个小子,还真的是药剂师!……不过,他们到底挖出了什么?”

“死人!”片刻的沉默之后,小保罗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单词。

这下子,老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难道这地方,以前是乱葬岗?”

“不,”小保罗摇头道,“是战场!……知道百年前的‘三族战争’吗?就在这里。那帮畜生知道自己要输,便将所有的人类俘虏统统活埋。而那些人类……不但帮着人家挖坑,最后还心甘情愿地往坑里跳,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笑?”

……

……

没有人觉得可笑——说的人咬牙切齿,而听的人,却只感到一种辛辣的讽刺,和深深地悲哀。

是因为这些死难者的不幸?还是因为他们的软弱与不争?包光光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如果说先前单调的景物,只是让他觉得无聊的话,那么现在,他对这里的印象除了厌恶还是厌恶,连一秒钟也不愿多待。

“老布!给我再快一点!”包光光大叫道,看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就差用鞭子抽了。

只可惜,老布从来都不会给他长脸。他这不催还好,一催之下,那狗反而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从极动到静止,居然流畅得没有半分晦涩,仿佛它从一开始,就牢牢地钉在那里一样。

但拖在它身后的人,可就没这种本事了。尽管包光光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放出蛛网术,但强大的惯性,仍让三个人相继冲破了蛛网的束缚。

好在他的双拐派上了用场——手闸制动虽然土点,但很多时候都更为可靠。老金的身手不俗,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最后也稳稳落地,只有小保罗有些凄惨,猝不及防的他,居然在几种力量的综合作用下,被斜斜地甩了出去,摔在灌木从中,又在飘浮术的作用下弹起,然后再摔。起起落落地就好像打水漂的卵石。

这一下又碰到了伤处,让小保罗疼得都失了声;可包光光看过之后,却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还好。”

“不麻烦吧?”老金闻言心中也是一宽。

“不,是很麻烦……骨头错位了,如果要治疗的话,得先正骨,不然长好了更麻烦。”包光光解释道,“我说还好,是因为这玩意,只需要一只手就能用。”

说着,他从法袍下变戏法般取出把连弩,上弦后递了过去,并交代小保罗道:“这里面有五支箭,每射一支,就必须像我刚才那样再甩一下。明白了么?”

这里面就要解释一下了——像这种无敌Ⅰ型连弩,说是连发,但你总不能期待它有自动步枪的射速;其实它更像是来复枪,每次射击,都要借助甩动的力量上弦压箭。不过即使这样,也足以令任何人侧目了。

另外那种一矢三发,更适合用来对付围攻的“英雄”,却是不敢给他的,毕竟对小保罗这种新手来说,使用的难度更大;包光光可不想他在前面施法,屁股却被插上什么尖尖的东西。

因此那把英雄Ⅰ,也只能握在身经百战的老金手里。此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进入了战斗状态。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小魔法师,有一种神奇的探知本领。

“发现了什么?”

“好像是……狼?”包光光不确定地说。因为这个时候,对方还没进入他的视线,但紧接着,视线中就多了十几双诡异的绿点;像鬼火一般乍明乍暗。

小保罗紧张地擎起了弩,但被老金一把按住了:“不,再等等。”

包光光知道他在等什么,他是想等狼再近点再发动攻击。十几只狼对于他们来说,还算不上棘手,但只要有一头跑了,接下来他们要对付的,就很可能是整片白银山所有的狼!因此老包点了点头,轻声问道:“狼王留到最后?”

道理很简单,狼王一死,谁也不知道狼群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一哄而散,他们全歼的打算就落空了。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狼王甫一出来,老包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改成第一时间,以全力扑杀对方!不为别的,就因为眼前的这头狼王,他认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情炽

包光光认识的狼很多吗?不,事实上在吉安卢卡他们的车队被围攻之前,他一共也没见过几只,而这其中,多半还是被村民们剥皮放血的。

而在那之前,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只狼,会让他如此的印象深刻,甚至用魂牵梦萦来形容都不为过!

修长的身形、轻盈的体态;从容得,好像在天鹅绒地毯上漫舞般的步伐,以及那让月华都为之黯然的银色毛皮!——不会错,这绝对是率领上千冬狼围攻车队的那头母狼!

就算毛色体型之类的还有相似,但那种绝世的骄傲,又怎么可能有第二头?

一见到它,老包就动了必杀的心思。因为在他看来,周围所有的狼加在一起,都没有它一根毛危险:一来双方本就有仇;二来这家伙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随时随地拉起一支队伍,在这方面,倒有点像异界禽兽版的李自成。

而且老包这杀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当初在冰原时,他就曾与乌鲁和老汉斯二人试图设伏杀它,但这聪明的家伙并没有上当;在那之后,包光光就再没见过这头母狼。

没想到今天,他们会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不期而遇。

虽然眼下身边的人——老金和小保罗,论战力自然无法和那二人相比,毕竟那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师级;但如今的包光光,也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非机器猫)啊!

好歹是七级的法师。再加上他那些花样翻新,令人防不胜防的小手段,纯论战力的话,估计还要在初到冰原的老汉斯之上。别说是森林狼了,就算是电影里的金刚狼亲来,在老包井喷一样的施法速度面前,也只有被轰杀至渣的份。

只要,前边有个坦替他争取一点时间。

——老包并不担心胜负的结果,只担心这一棒子不能将对方打死。一旦失手,以后再想找机会杀它,可就千难万难了。

最适合当这个坦的人选,无疑是寇拉拉——乌鲁强则强矣,但用奥尼尔和小个子球员对位,那除非是教练脑抽了;只有寇拉拉的速度,才能紧紧地钉死那头狼。

如今寇拉拉虽然不在,但老包身边,不是还有个与他速度不相上下的存在吗?

“老布,准备……”为了保险,包光光决定让对方走进三十米的最佳施法距离再动手;但很可惜,老布显然比他更没有耐性;早就嗷嗷叫着化作一道黑影扑上去了!

包光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布绝对是“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的忠实簇拥;而且那莫日根生前,也有意将它训练成刺客一样的斗犬——淡出视线、阴影潜行、趁敌人猝不及防的时候猛然跃起,一口之下,生死两隔;这,才符合老布往日的作战风格。

但眼下这种反应……算怎么回事?

“我日,发春么?”包光光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显然不是给老布做“家庭辅导”的时候。为防老布有失,他赶紧将金色的药水从法袍中放出,双手,也各凝了一个加强版飞弹严阵以待!

只是下一秒,他却吃惊得差点没把手中尚未成型的飞弹,直接塞嘴里去!

——这实在……太惊人了!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太……他知道凭老布的实力,在短时间内绝对能缠住对方,但包光光怎么也没想到:老布,居然是这种“缠”法!

那简直就是色狼,在缠着美女讨要电话号码!

只见它舌头也伸长了,耳朵也支楞了,浑身上下兴奋得没有一处不抖。那条又秃又短的尾巴,更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叫一个欢。

它围着母狼转圈,转圈,再转圈;时不时地还把鼻子伸到对方的屁股底下,哧溜哧溜地嗅着——虽然看不到老布的眼神,但包光光完全能想象,它那双色迷迷的小眼睛里,此时正放射着一种什么样的光。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包光光吃惊的,却是那头母狼的反应!怎么说呢?就好像疲劳的妻子,在应付猴急的丈夫——不忍心直接拒绝,只好一脸无奈的驱赶着丈夫作怪的大嘴。

差别,仅仅是它不用手,而是用尾巴。

当然了,你要硬说这是出来客串的陪酒女,和借酒装疯的龌龊大叔也行。

包光光很开明,至少他并不反对那种跨越种族的……奸情;而且还会为老汉斯与辛提蕾娜那种,被严酷的现实所击倒的真爱惋惜。但眼前的这一对不同:关键,就在于老布太丑,而那头母狼……太美。看着它们俩,就好像看到个五痨七伤的糟老头子,挎着绝世美女招摇过市一样,那种整个世界都在破碎的错位感,直令人郁闷得想要吐血。

……

……

真的吐血了。不完全因为心里的落差太大,最主要的,是就在这节骨眼上,身边的小保罗突然一个高蹦起来,死死拽住了老包的胳膊。

要知道这可不是网游,没有组队之后,魔法就不会对队友造成伤害这么一说。除非你对法术的控制,能精确到每一丝每一毫;不然该开花的一样开花,该烤七成熟的,绝不会因为关系好就减为五成。

包光光不知道大陆上是否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也许“陈一鸣”那个人格能吧,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为了不伤及突然抽风的小保罗,他来不及挨个取消那些法术,只好瞬间将所有的魔元力都压了回去。这七八个法术同时反噬的结果,即便是他用引雷正法强化了身体也吃不住,当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好在这些法术的等级都不高,虽然老包脑袋就像针扎一般地疼,但毕竟还没昏厥过去。刚喘上气,他就瞪起双眼破口大骂道:“你混蛋!不知道高压危险么?”

小保罗涨红了脸,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才终于挤出一句:“爱人!”只是他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而变了味道。

“我眼睛不瞎!”包光光听他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人都能看出这对狗男女有奸情!”

小保罗连连摇头:“不是……狼的名字,叫爱人!”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们家养的?”

“不!是乌吉娜的!”小保罗眼睛瞪得比老包还大,像是在问:你说乌吉娜是你老婆,她养的狼,你怎么还不知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 该活该死

包光光当然不知道——毕竟这一狼一狗轧上,是车队离开冰原,向警钟镇进发之后的事;乌吉娜收爱人则更晚。试问当时身在断脊山脉的老包,又上哪去知道。

不过现在他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老布在小楼外会突然抽风,而且还没等他拿到乌吉娜日常所用的物品,这家伙就跟神棍一样,自己就知道地往这边跑——原来它根本不是发现了乌吉娜的踪迹,而是来找姘头幽会的!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包光光恨得直咬牙。

但就算他把牙都给咬碎,又能怎么样呢?双方的局势已经彻底逆转:他本人因为魔力反噬而受了伤,战力大减,而那条该死的老狗,却随时有叛变投敌的可能。此消彼长之下,甭说打狼,他们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包光光自己还好说,大不了一飞了之;小保罗认得那头母狼,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可问题……老金咋办?

他可是既没关系,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啊!想想在那边,这种人会是个什么下场,老包就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那头母狼出来后,一直没表现出什么敌意,只是一边用尾巴驱赶着老布的骚扰,一边用略带警惕的眼神,平静地盯着他们。包光光心里发毛,赶紧赔笑道:“嗨!美女……咳,布夫人,这都是误会,误会啊!小的们初到贵地,不明白山头的规矩,这才冒犯了夫人您的虎威……”

一番特江湖的话喷将出去,登时就把小保罗给震住了;旁边双手持弩严阵以待,颇有些老牛仔风范的老金,也忍不住疑惑地问:“你这么说,它听得明白吗?”

“咳,管他呢!反正老古人都说,好狼不咬笑脸人……”

老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哪个古人这么没溜?但除了任包光光胡说八道的“公关”,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在那里闷声大发财了。

或许是老布的面子够大,又或者,在爱人心中,对包光光的仇恨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这其实并不难理解,虽然老包带人杀了它几百个手下,但那毕竟都是冬狼;和身为森林狼的爱人不是一个种族,很难说有什么认同感。

就好像当年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有几个是为了给朝鲜兄弟报仇而去的?虽然大家都是红色政权。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那头母狼,总算是认同了老包这些人的存在,让包光光不禁喜上眉梢。

要知道在那边时,就曾有个当驯兽师的哥们跟他说过:所谓驯兽,说白了就是让动物把你当成它的伴侣,而狼这种动物,是绝对不会抛弃伴侣的!

因此乌吉娜的狼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她的人,肯定也离此不远了。现在的问题只是,要如何让这头狼听懂他的意思,并带着他去乌吉娜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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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包光光的猜测也不全对。因为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那就是乌吉娜的性别是“雌”,而眼前这头母狼的性别也是“雌”。

在狼的世界中,恐怕还没有百合这么一说吧?

因此不管那驯兽师哥们是不是在涮他,反正乌吉娜和爱人之间,肯定不是以这种方式相处的。不过有一点他倒是说对了:乌吉娜的学校的确离此不远。

当初说服乌吉娜来此地上学时,费舍尔大婶还很费了一番唇舌。毕竟小姑娘再单纯,也知道这世上除了驯兽师培训班,不可能再有哪一所学校,能允许学生养狼这种东西。这就意味着她如果入学的话,就势必要与爱人分开。

试问乌吉娜又如何肯干?

但费舍尔大婶骗她说:这是你于贝尔大哥的意愿。只有将你安排妥当了,他那边才没有后顾之忧——若不是当时还有外人在场,她几乎都要直接说出“越狱”这个字眼了。

再加上大婶还承诺说,会像照顾亲闺女一样照顾爱人,乌吉娜这才勉强同意。

可惜这一回,爱人又不干了——被斯诺抛弃过一次的它,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噩梦再一次重演。不管乌吉娜好说歹说,最后它还是跟着去了。

好在圣·露琪亚教会学校地处偏僻,周围都是密林;凭爱人的本事,在这种环境中就算乌吉娜饿死了,它一样会活得相当滋润,因此乌吉娜并不会为它担心。

事实上,乌吉娜乐观开朗,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过于担心。而且她的性子还有些小执拗,总是坚信事物美好的一面;即便是身陷囹圄的于贝尔,她也认为一定会好人有好报——就像她坚信有一天,某人会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这里接她一样。

她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可是同屋的维多兰对此嗤之以鼻。“别作梦了!”她说,“这世上男人根本就靠不住。想活下去,就一定要靠自己!”

“她在撒谎!维多兰,”朱迪尖叫道,“如果她真有男人,根本就不会被送来这里……再说了,你这小地豆子能有多大?十一岁?十二岁?”

“我没有!到来年开春,咱就十五了!”被人冤枉撒谎,让乌吉娜有些光火,以至于“冰原味”也露了出来。

——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男人。

“哟呵,你还来劲了,”朱迪“托”地从床上跳下来,袖子一撸就要动手。

“够了!”大姐大维多兰发话了,“现在都闭嘴!接下来谁要是敢再闹出动静,我就扇她的耳光,明白了么?”

她平素威严甚重,即便是朱迪都不敢捋她的虎须,只可惜那扇破旧的木门十分不给面子,她话音刚落,门就“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和光线一起进来的,是个矮敦敦、大概三十岁左右的修女。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待眼睛适应了屋里的昏暗,才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谁是乌吉娜·远山?跟我走!”

乌吉娜“哦”了一声下得地来,那圆脸的珍妮摸索点亮了油灯,嘴里亦道:“是不是还得收拾什么?我来帮忙吧。”

“不用麻烦了,现在就走!”修女不耐烦地说。可就在俩人要出门时,就见维多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修女道:“你这是要带她去哪?”

修女皱了皱眉头——不过很显然,她也不愿意招惹像维多兰这种刺头,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是阿卡拉嬷嬷要见她。维多兰,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切,神气个屁啊!”当门被再一次掩上,朱迪才忿忿不平地说。可是紧接着,她又开始嫉妒小姑娘的运气,“这算什么,本小姐在这鬼地方待了两年都没被选中,这小婊子刚来就……真该死!”

朱迪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丝毫未察觉旁边的床铺上,维多兰已经捏紧了拳头。她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手背都变成了青白的颜色;那尖锐的指甲,也深深地嵌入肉中。

她颤抖着,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该死!真是该死!”

第五百九十三章 龙脉

借助如豆的灯光,细心的珍妮发现了大姐头有些不妥。她跳下地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维多兰床边,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安慰道:“你怎么了?又想爱玛了么?”

“不是!”乍一听到爱玛,维多兰就像被针扎到一般,瞳孔也骤然收缩,“我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说着话,她“啪”地一声打开了珍妮的手。

“维多兰……你,你不要这样,爱玛的事只是一场意外……”也不知是手背上的疼痛,还是心意被拒绝让珍妮觉得难过,一时间,她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许哭!”维多兰厉声道,“哭能让我们在这该死的世道里活下去吗?你好歹也是干了几年‘来手’的,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

“拜托二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是那个尖嗓子的朱迪。

此时朱迪听得是一头雾水:对于她们话中的爱玛,朱迪虽然不熟,但也知道是维多兰和珍妮之前寝室的老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关键时候竟走了狗屎运,被谁家挑去了当侍女……为此,朱迪还很是嫉妒了一阵子。

可听这二人的话头,似乎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得……好像这人已经死了一样?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不成?朱迪本就不是能存住事的人,因此很自然地问出了声。然而,维多兰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是冷冷地刺了一句,说事情跟她无关,要她有多远就滚多远。

“维多兰!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忍着你,不代表我就怕了你!”朱迪有点火了。这种愤怒其实由来已久,要知道维多兰没调来之前,她朱迪才是这间屋里的老大,说一不二的主。但是现在呢?她却成了一个帮腔的小丑,一个传声筒般可有可无的角色,这让她如何甘心?

尤其是那瞎眼的小婊子来了之后,朱迪数次想借人家立威,重新找回属于她的地位。但每一次,维多兰都会横加阻拦,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不给她面子。这算什么,难道还真以为你维多兰,在这里就能一手遮天了?

就在她要鼓动同屋的其他人,一起掀翻这个空降的“老大”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风,忽然古怪地透了进来,让屋内的室温,顷刻间降低了几度。

桌上的如豆的灯光,也仿佛耐不住寒冷一般,在风中瑟瑟发抖,在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之后,终于熄灭;黑暗中,维多兰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飘渺得恍若鬼魅!

“朱迪,你想死吗?”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将朱迪全身浇了个通透。因为在风起的那一瞬间,门,是关着的!这一点她绝对不会搞错,而且屋里又没有窗,那么这股诡异的风,是从哪来的?

“难,难道……”朱迪忽然记起,她很小的时候,曾听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混混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身上有巨龙的血脉,因此生下来,就和常人不同;他们游离于战职者的体系之外,但是没有人,能轻视他们的天赋和力量!

——他们是,龙脉术士!

“我不想死。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活下去。哪怕是一个人……我也绝对、绝对要活下去……”在上下牙的磕碰声中,朱迪听到维多兰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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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乌吉娜听到了这番谈话,没准还能意识到这一次,恐怕不是平常的见面那么简单。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而且在乌吉娜单纯的想法中,压根就没有谁会害她之类的概念。

事实上,阿卡拉也的确不像是要害她。

虽然看不到老修女脸上那慈祥的面容,但小姑娘还是能感觉出来,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善意,就好像冬日里的阳光,暖暖的直令人周身舒畅。

就是这种感觉,让乌吉娜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因此在听到那把久违的声音时,她的小心窝里,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与孺慕。

“辛苦啦。”阿卡拉对带路来的修女说。

“愿意为您效劳,阿卡拉嬷嬷。”此时那修女,也完全没有了在屋里时的跋扈与不耐,变得彬彬有礼。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乌吉娜能感觉出来,这是出于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阿卡拉笑了。那笑容,在遍布皱纹的脸上绽放,就好像溪流滋润了干涸的河床。“孩子,跟我来吧!”她牵过乌吉娜的小手;而她的另一只手中,此时正高举着一支粗糙的松木火把。

火光熊熊,映照着周围古旧的墙壁。

阿卡拉是瞎子,而乌吉娜虽然没全瞎,也只是对强烈的光线刺激才有反应;如果只是她们二人,实在是用不着火把这种东西的,而她举着火把站在这里,很明显是为了照顾其他人。比如说引领乌吉娜来此的修女。

来时的路上虽然每隔一段,就有火把照亮;但毕竟不如自己打着。你说像这样一个细心而又善良的老人,难道不值得尊敬?

将火把交给那修女之后,阿卡拉领着小姑娘,进了她背后的小门。那门与一般的木门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它的背后竟另有乾坤——从走廊尽头透过来的亮光,那修女能看到里面的空间颇为广阔,但紧接着木门合起,便将她探寻的目光挡在门外。而门内,也重新归于黑暗。

“小心楼梯。”阿卡拉轻轻地提醒道。

乌吉娜乖巧地应了一声,另一只手,也挎住了老修女的胳膊。不是怕摔倒,眼睛看不见虽然不便,但她的其他感官居然比先前更加灵敏了许多,尤其是身体的平衡性。

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在黑暗中行动;就算奔跑起来,也不见得会跌跤;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吧。

因此她搀着阿卡拉,其实是怕老修女出意外,但令乌吉娜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看起来好似弱不禁风的老奶奶,居然走得比自己还要稳当几分。

两人顺着楼梯一直下到底,又走了一段,拐了几个弯,乌吉娜便听到了潺潺地流水声,口鼻间,也嗅到了大海那特有的腥气。

“对了孩子,”阿卡拉突然问,“你以前坐过船吗?”

第五百九十四章 来硬的

这个……还真没有。

别说没坐过船,甚至在来浮冰港之前,小辫儿都不知道“船”是个什么样子。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乌吉娜出身远山,而不是出身“江湖”。

诚然到了春夏之季,冰原上水道遍布——融化的冰雪,将苔原分成一块块小格子;从天上俯瞰,那就是一块最为质朴的棋盘。但那些溪涧,多是在脚脖子和腿肚子之间打转,就算是有个把水量丰沛的,冰原人也有绝招对付。

一曰“绕”、二曰“游”。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就成了乌吉娜的噩梦。水声轻柔,涌动间,仿佛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那是大地深沉的呼吸。

但乌吉娜才没有心肠去感受大地母亲的忽悠。因为她的胃,已经快吐翻了。

此时这两只“对虾”,正乘船沿着地底暗河逆流而上——圣·露琪亚就建在半山腰,翻过山头就是大海,因此这里有一条暗河并不稀奇;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学校的地底,竟然有一条这样的密道与暗河相连。

虽然临近出海口,水流相对来说比较舒缓,但乌吉娜还是没办法适应这种奇怪的颠簸。

要知道晕船本身,就是一十分奇妙的现象,几乎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不是说你运动神经过人,就不会晕船;反而是运动神经越好的人,第一次坐船晕菜的可能性就越大。

对此阿卡拉也是一筹莫展。毕竟大多数旅行家所信仰的法兰恩是道路之神,管不到行船,自然没留传下来什么治疗晕船的法术。不过话又说回来,白银时代的人类,恐怕也没有一叶扁舟乘风去的本事吧?

等上了岸,乌吉娜已经是吐得浑身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阿卡拉心疼地叹了口气,将小姑娘负在自己背上——好在乌吉娜人小身轻,而阿卡拉这位老太太,显然也不像外表般弱不禁风。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听背上乌吉娜的喘息渐渐平复,她才轻轻地问了一声:“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哪……奶奶,咱们这是去哪?”

“去见一个伟大的……存在。‘他’虽然不一定治得好你的眼睛,但‘他’一定有办法,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从阿卡拉的声音中,你可以很容易听出那种浓浓的虔诚与感恩。对于这种情绪,身为半个巫医的小辫儿,自然是相当敏感的,虽然在她心里,还没有宗教对立的概念,只是隐约地感觉有些不妥。“这,不好吧?”乌吉娜迟疑地说。

察觉到小姑娘的排斥,阿卡拉出言宽慰道:“放心吧,孩子。神是宽容的,不会因为世人信仰的不同,就将你遗弃在黑暗的深渊里。”

她并没有试图借机传教,倒是乌吉娜自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个好神,对吗?”

“是呢,他一直都是。”小姑娘天真的说法,让阿卡拉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此时此刻,神的量词到底是用“个”还是用“条”,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紧接着,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在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前边的人,站住!”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咦?阿卡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

就在阿卡拉变了脸色的同时,老包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尤其是当他看到铁栅栏门边,那块写着“圣·露琪亚仁爱修女会”字样的木头招牌。

——要知道在他眼中,这些修女会和尼姑庵(不是做咳嗽糖浆那种)实在没什么区别;而他穿越之前,国家的男女比例,就已经是119:100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六个男人,就要有一个不可避免的打光棍。可即使这样,那些狗屁的神还以信仰为理由,明目张胆地霸占七、八、九奶;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因此包光光一直对这些所谓的修女会,没有任何好感;何况如今被送进来的,是他媳妇!

虽说他到现在,还没搞清自己对乌吉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貌似夫妻、师徒、兄妹哪种都有点;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看着一水灵灵的花骨朵;被一群生人勿近的老姑婆教坏吧?

包光光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转头对老金和小保罗道:“应该是这里没错了……现在的关键是,咱们几个人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毕竟修女会不是一般的女生宿舍——只要他在外面喊一嗓子,乌吉娜就会像只蝴蝶一样飞到他身边;而那些大大小小的修女们,显然也不像宿管组的大妈那么好对付。

如果他是专业幻术师也好办,只需要一个群体的隐身术就能解决问题,只可惜他不是。事实上,他连单体的隐身术也没办法用了,因为就算人藏得再好,飘浮术的光芒也是藏不住的。

而不加持飘浮术,双腿俱伤的他又无法行动自如。

“你不是乌吉娜的丈夫吗?直接表明身份,进去把人接出来不就完了?”说话的人是小保罗。此时,他的胳膊已经接受了治疗,虽然还是软绵绵地吊在胸前,无法使力;但起码疼痛的程度已经减轻了许多。

对于他出的主意,老包不置可否,心里却暗暗地吐槽道:“要能那样还用你说?老子和小辫儿结婚,是一没有发货票二没有保修卡,空口白话的人家能信?不被当流氓给扔出来才怪呢!”

相比之下,还是老金的主意更靠谱些,他的提议是——化妆潜入。“这想法倒是不错,”包光光沉吟道,“那么,你看咱扮成什么人好?”

一句话,问得老金是瞠目结舌——要知道修女会自古以来,就是男人的禁区,鬼知道她们平时都与什么人接触?当然了,扮成修女也是一个选择,但问题是,就凭老金那张沟沟壑壑的老脸,要多高明的变妆术才能填平?

小保罗和老包俩人的模样倒是不错,但那种“天残地缺”的造型,也实在是太显眼了……

几人想了又想,也没能想出个稳妥的法子。最后老包急了,一咬牙一跺脚,盯着那片古旧的建筑群发狠道:“既然如此,就别怪爷们今儿给你来硬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当演员遇上演员

“糟糕的天气。{,小。说。网}”欧琳说。

从早上开始,浮冰港就没见过太阳;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天已经黑得跟晚上没什么区别,而现在,外边就更黑了——黑黑的地皮,黑黑的山林,再加上极远处那黑黑的大海。

就像一副用黑色块堆积起来的,蹩脚的素描。

这本就是一个寒风肃杀,无星无月的夜。如果雪落下来,相信有许多人会因此而冻死吧。当然,这不包括我们的欧琳小姐。因为此时的她,正待在温暖的房间里,守着炭盆;手边还摆了一杯新沏的红茶。

饭后一杯茶,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一项雷打不动的习惯。

茶很烫,蒸腾出沁人的香。但欧琳小姐并没有马上就喝,而是端起来,任由热气滋润着自己有些干涩的脸,也任由世界在这蒙蒙的雾气中,变得模糊。

其实欧琳小姐并不喜欢喝茶,从来都不喜欢。她喝,只不过因为这样更符合某种规矩。

是的,规矩。这个字眼贯穿了她的生活——喝茶是规矩,端坐是规矩,先闻香也是规矩……甚至她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全是规矩。只是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在他们眼里,剩下的只有优雅。

——即便是最为挑剔的贵族,也找不出任何毛病的优雅。这种完美的气质,只有那种大家族的传人才配拥有。根本就没有人能想到,眼前的这位欧琳小姐,其实连贵族都不是。

她的祖父是雇佣农,过世之后,领主收回了土地。于是她的父亲,只好拖家带口来到浮冰港,用祖辈全部的积蓄买了所小房子,和人学着做起了生意。

由于开不起店铺,缴不起税,只能与人合伙做行脚商。一年到头地奔波,虽说赚不了几个钱,倒也能勉强糊口。

欧琳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波澜不惊的长大,但是她错了——有一次父亲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倒是父亲的合伙人来了,还带着几个什么官员和一份文件。

他们说,那是父亲的遗嘱。

就这样,她和母亲被赶了出来。尽管年幼的欧琳不明白,为什么祖辈辛辛苦苦攒了几辈子买的房,忽然间就成了别人的;但这,就是“法律”。

和大部分悲惨的童年一样,母亲被贫苦和忧郁击倒了;终于在这样一个无星无月夜里,一睡不醒。

那时的欧琳,还不明白死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心中没有悲伤,只是奇怪母亲为什么不睁眼。她拖着幼小的身躯,一次次地扒开母亲的眼皮,直到觉得困倦,才缩在母亲渐渐冰冷的怀里,汲取着那眼瞅就要逝去的,最后一分温暖。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遇上了改变她一生的人。

他当时披了个大斗篷,遮住了其高瘦的身材。以欧琳的身高,只能看到那只凸起的方下巴。他让她称呼他为“罗伊先生”;他说他自己,是“社会救助署”的官员。

很多年之后欧琳才知道,这个“罗伊先生”,其实就是德拉瓦托·罗伊·赫灵顿——浮冰港的五老星之一。

而所谓的社会救助署,也没有那么单纯。它是救助流落街头的孤儿不假,但目的,则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苗子,好训练他们进行某些特殊的工作。

卧底、间谍、探子……随便你叫它什么,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欧琳没有选择,但是在孤儿院待的几年,已经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心机。所以在小伙伴们都在刻苦磨练武技、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科目的时候,欧琳却只练一样东西,那就是“仪态”。

因为再她看来,探子都是深入敌后的,一旦暴露,除非你有以一当千的身手,否则结果都是个死。差别,不过是死之前拖多少人垫背罢了。

而且身手越好,就越有可能被挑去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

再说了,总得有人被派到某个贵族身边,或出席某些高雅的场合不是?这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身为一个密探,不需要你全能,只要你在某一方面足够“合适”。

精益求精的路并不好走,为了一个最基本的笑容,她可以对着镜子整整练了一个月;为了一个不起眼的站姿,她更是在小伙伴们都睡着了之后,还拖着训练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身躯,默默地杵在走廊里,借着墙上的影子来规范自己。

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上层认可了她的价值;或许他们也想知道,这样一个另类的探子,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然而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罗伊先生”钦点的。她成了一位小贵族的女儿,然后在一连串的“巧合”下,来到这间“圣·露琪亚”教会学校任教。

工作很轻松。欧琳只需要定期将阿卡拉日常作息的琐事向“罗伊先生”汇报就好,尽管她看不出这位年高德勋的老嬷嬷,有什么值得她监视的。

但是她不会抱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还巴不得这种安逸的生活能再长一点。然而看着雾气后摇曳的灯火,欧琳忽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她的安逸,就快要到头了。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欧琳从遐思中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然后分三口喝净了杯中的茶;放下茶杯,将汤勺斜斜架在托盘上,勺把,与自身呈四十五度。

一切都自然而然,因为这些东西,早已铭刻在她的骨髓里;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这些都不会改变。

“请进来。”欧琳说,那声音淡然中,恰到好处地透出一丝不快。只是和她的镇静比起来,进来的修女就显得十分惊惶。“啊,欧琳女士,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怎么?”

“说是有学生把人给打了。如今苦主找上门来,让我们交人呢!阿卡拉嬷嬷又找不到……这不,就只好来找您了!”那修女急急地说,看她那样子,就差直接动手拖拽了。

“嬷嬷她上哪了?”欧琳蹙起了眉头。之所以两人都跳过了阿卡拉的副手葛尼雅不谈,盖因为大家都知道什么事到了这位嫉恶如仇……说不好听就是刻板暴躁的老女人手里,那必定是小事化大,大事惊天;没事都能整出点事来。

那修女自然不知道阿卡拉的去向,无奈欧琳只好亲自出面——虽然身为有秘密的人,欧琳是相当不愿意节外生枝的。

随修女来到主楼门外,欧琳便发现这里已经围聚了不少人,有修女、也有学生;此时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而中间的主角,是三个男人。

其中两个披斗篷的都很年轻,二十岁上下的样子,颇为英俊。尤其是那有一双冰蓝色眼睛的高个子;而另一个黑发黑眼的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起码也不惹人讨厌。

“应该算蛮有吸引力那种吧?”欧琳在心里暗暗给两个年轻人打着分,“可惜了……如果不是身有残疾的话。如此看来,那位衣冠楚楚的老爷子,就应该是他们的长辈了。”

没错,这三人一个拄拐,一个吊着胳膊,还有一个老头子——不是包光光、小保罗和老金这“营救三人组”是谁?

第五百九十六章 钉耙行动

包光光当然没有再用漂浮术,现在只是个纯粹的瘸子;而老金,也跟小保罗相互调换了一下衣服,毕竟这次的戏,他这老家伙才是主角。|/\P-a-o-s-h-u-8.c-o-M/\|

没有这一身醒目的行头,很多地方进都甭想进去,何况是让别人听你说话。

虽然一群黑压压的修女间,忽然蹦出个漂亮姑娘来让三人有些错愕,感觉就像乌鸦中混了一只极乐鸟般,但很快地,那个打扮得像个卫道士一般的老金,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那就是找麻烦。

他撇着嘴,脸板得跟灶台边被烟熏黑的砖头似的,一双眼睛,也上下打量着我们的欧琳小姐:“这位女士,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了吗?”

“是的先生,”欧琳平静地说,“在某种范围内,我还是能做一些决定的。所以您若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跟我说。”

“问题?”老金冷冷道,“我的问题,就是你们这到底是修女会,还是宗教裁判所?您应该搞清楚一点,这里是浮冰港,不是你们所谓的神国;就算是裁判所,也没有任意执法的权力!”

话里虽然没有脏字,但那内容,就跟指着鼻子骂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他的声音极冷,但不管是周围的修女,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都能听出其中那翻滚的怒气——这,就是老金混迹佣兵圈,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练出的本事。

扮鬼似鬼、扮马似马虽然做不到,但起码能扮鬼的时候说鬼话,扮马的时候……不说话!

“先生何出此言?”欧琳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讶然,她顿了一顿,才斟酌着说,“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不是想推脱责任,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好吧,如您所愿!”老金恨恨地说,“虽然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但当着您,我不介意再说一次……这两个小子,叫做基·欧克和盖帕利马!是我的儿子和侄子!”

说着话,他伸手在旁边,正扮着“马”不说话的两个年轻人身上比了一下;将众人的目光也引了过去。

老包翻了翻白眼,心里却在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家伙,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占老子便宜;难道真的是因为光棍打得太久,想儿子想疯了?……没见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么?

而那边故意篡改了剧本的老金,压根就无视了他的怨念,只自顾自地说:“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一个是上臂的骨头断裂,另一个双腿到现在还没有知觉,即便是经过了怀特主教亲手治疗,也无法再……”说到这里,他那有些哽咽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慷慨激昂,“但我更想说的是,本来他们两个,都是健康的、前程似锦的小伙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全拜你们的一个学生所赐!”

“她伤人之后,曾亲口说过是圣·露琪亚教会学校的学生,名字,就叫做乌吉娜!”老金踏上一步,双目灼灼地逼视着欧琳小姐,“您敢说,你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众人大哗。有不少学生,还好奇地打听这个乌吉娜是什么人,毕竟对她们来说,来了一个新的“老大”是件不小的事。

欧琳更是感觉哭笑不得——本来她还以为能干出这事的,只有校内恶名昭著的维多兰,没想到居然不是。

而对方口中的乌吉娜,她也是有印象的,毕竟人才来了不久。但问题是,一个瞎了眼、好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姑娘,有可能将两个大小伙子打成这样吗?

可是对方接下来所描述的,竟是有模有样——不但身形特征无一错漏,就连小姑娘来时所穿的那套衣服,都给说出来了,又由不得众人不信。

欧琳皱起了修长的眉,试探道:“可以问一下,您的……子侄是什么时候被打的吗?”

“呃……”老金愣了愣,但紧接着,他就用斩钉截铁的口吻道,“就在今天!嗯,今天上午!”

“这就不对了,”插话的,是欧琳旁边的一位修女,而她,正是今天上午负责看门的,“我可以保证,今天一天,并没有任何学生出过学校的大门!”

“您保证?您用什么来保证,难道是众……”老金正要反唇相讥,手臂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

是包光光。

“父亲……”老包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词,只是在旁人眼里,这份恨意是冲着那凶手去的,“我可以与她当面对质!只要她敢露面,我自有办法让她无法抵赖。”

“当面……对质?”周围的大小处女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暗暗奇怪,心想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方法,才敢放这样的话?

方法?法个大西瓜啊!老包的设想中,只要乌吉娜一出来,他是立马抢了人就跑,谁还有空跟你们这些老姑婆对质。

这,就是他的“硬来”计划了。

毕竟硬,不代表傻。既然这学校敢建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自然有某种保护自己的手段,毕竟这还不是法治社会,虽说还不至于到“宗师满地走,高手不如狗”的地步,但谁敢保证像这样的修道院,不会蹦出个类似“晓风师太”的人物出来?

而且在包光光看来,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说浮冰港是整个北地在南方探出的尖角,而这里,就是浮冰港的尖角!如果是火器时代,不在这里架炮台那都没天理了。

所以在这附近,很可能会有为数不少的驻军。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开战的。一鼓作气冲进去,爽快是爽快了,可万一在军队反应过来之前,没在里面找到正主,你说他是出来还是不出来?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在他倒打一耙的计划之下,对方会自动自觉地将乌吉娜送出来;这时候掳了人就跑,凭老布那变态的速度,即便是骑兵来了,也只有跟在后边吃屁的份!

“不怕你困难似墙,我自有大钉耙柔中带刚……那个哼哼哈兮!”想到这里,包光光又得意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抢戏与师太

见修女面红耳赤地与对方争辩,欧琳这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目的,但她已经看出来,对面那几个男人,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可能他们从什么地方知道了乌吉娜这个名字,于是便借题发挥吧。不过,这跟她欧琳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仅此而已。

因此她抱定了主意袖手旁观。

主事者不出声,那修女孤身一人,自然辩不过包光光和老金这两个老油条。看局势渐渐向自己这边偏斜的时候,包光光知道,是给对方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于是他伸出右手,拇指中指环扣塞到嘴里,然后……吐了一口悠长的气。

“咳……意外、意外。”包光光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才老老实实地撮唇打口哨。

随着哨声响起的,还有女士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因为一条秃了毛的老狗,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圈内;在场十几二十号人,竟没有一个,注意到它是如何钻进来的。

事实上老包也不知道。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用老布来做文章。“证人吗?像那种东西你们随时能找出百八十个,因为凶手本就是你们的人!而人,可是会撒谎的。”

说到这里,他猛地松开拐把,指着脚边病怏怏的老狗道:“但是,动物不会!如果真的按你们所说,凶手这一天都没出过校门的话,那么这只受袭时跟我在一起的狗,当然就不会认得她,是也不是?事实胜于雄辩,只要你们把人喊出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暂时回避,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老包提议的方法,其实就跟电视里警局辨认嫌犯差不多——几个长相差不多的人一字排开,然后让目击者上前指认,只不过这次的目击者不是人,而是条狗。

不得不说,这法子至少从表面上看足够公平。因此不少人虽然碍于立场,嘴上不能说什么,但心里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欧琳见状,也只能着人去请乌吉娜出来——毕竟再不澄清,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可没成想,去传话的修女不多时,便满脸尴尬地一个人回来了。

“怎么了?人不在吗?”欧琳问。

“不在。”那修女本想跟欧琳咬耳朵的,可惜被对方不识趣地一口喊破,只好解释道,“和她同屋的小家伙说,她被阿卡拉嬷嬷命人带走了……不过,她们几个都能证明‘远山小姐’一天都没出门。”

欧琳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烦恼眼前的事,而是震惊于她的目标,那位老修女终于有所动作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欧琳想不出阿卡拉的失踪,和眼前这几个男人是否有某种联系,不过,这眼下倒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能接触到秘密的机会!

就在她思量如何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时,对面的男人们有反应了。

“不在?哪有那么巧的?”爆发的,是那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吊胳膊帅哥。此时那一双迷人的蓝眼睛里没有半分情意,只有熊熊的怒火。“我不信!我要自己看!”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仿似情绪已经绷到了极限。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迈大步径直往报讯修女来时的方向走去。欧琳见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这对她来说,无异于瞌睡时送上了枕头;但包光光心里面,可就不像她那么美了。

因为“剧情”,本不是这么设计的。

一直崇信“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的他,又怎会出这种没头没脑的招;按他包光光的想法,自然是一步步将对方逼到不得不为的境地;像这样冒失的举动,很容易刺激到对方,导致的后果根本无法预料。

但如今小保罗的人已经冲了出去,他想阻拦也来不及了;毕竟他包光光不是真正的导演,还没有随时喊CUT的权力。

好在事情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去发展——或许是那主事的漂亮妞没发话,又或许是因为这些修女,不忍心伤害一个身有残疾的受害者;反正她们多是乱哄哄地跟着小保罗,偶尔有阻拦的,也没有选择动手。

老金怕小保罗出事,三两步追上去了,而落在后面的包光光就倒了血霉——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直接用漂浮术作弊,只能像个普通的瘸子般用双拐一步一步地挪;结果,自然是被那一群乱哄哄的女人挡在后面。这还不算什么,最倒霉是上台阶的时候,心急火燎的他一下没扎稳,整个身子无可避免地向一侧歪去。

“妈的,老子这下可算是知道,国足的那些教练,为什么特喜欢用白痴球员了……这听话才是关键啊!”无可奈何的他,只能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与地面的撞击。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那不是大地的坚硬,反而从接触部位传来的感觉,是那样的……柔软?

包光光定睛一看,原来是欧琳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用双手搀住了他的胳膊。而他,几乎是一头栽到人家怀里去了。虽然那种柔软让他浑身舒泰,但包光光知道,现在,可不是享受这些东西的时候。

“谢谢你!”包光光由衷地说着,并很绅士地从对方怀中拔出了身子,立稳了拐。

“您不用客气。”年轻女士羞红了脸,但听到他致谢,还是嫣然一笑道,“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这是身为一个淑女所必须的。”

只一句话,就让老包心里面对她好感大增。其实从一开始,他对这个年轻的负责人就没什么恶感,毕竟如此出众的气质,没有良好的教养是不可能形成的;而刚才的那一幕,又证明了她有善良的心地。

因此迈步进门的时候,包光光顺口问了一句:“女士,可以冒昧地问下您的芳名吗?”

“欧琳!”还没等那漂亮妞接话,一声怒吼,就在他耳边猛地炸开,震得他鬓角间的绒毛,都“扑簌簌”地跳个不停。

“好家伙,这嗓子快赶上乌鲁五成的功力了!”包光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这时候的他。才有机会借助墙壁上的火把,看清了走廊里的形势:

原来老金和小保罗都被拦住了,而拦住他们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修女。

这修女大概有四十来岁,相貌倒是不恶,可惜那双倒吊着的眉毛实在古怪得紧,再加上那宽大的骨架,和比老包都要高上半个头的身量,瞧上去那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一嗓子喊出来,原本呆在走廊里看热闹的女生,顿时跟炸了锅一样四散奔走,纷纷躲入房间;然后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而那些修女们无处躲,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立在两边,把中间的路给让了出来。可想而知,这修女平素的威严能有多重。

即使这样,那高大修女还不满足,大声训斥周围的修女道:“有什么好看的?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于是众修女也喏喏退去,擦着老包的身子鱼贯而出,顷刻间走了个踪影不见。包光光暗叫不好,刚要说话,那高大修女却把矛头,对准了他身边的欧琳。

“欧琳小姐!你是怎么搞的,不知道这是修女会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放男人进来?”

“呃,是这样的,嬷嬷您可以听我解释,这几位先生……”面对劈头盖脸的诘问,很明显我们的欧琳小姐有些慌乱。包光光不忍见她难堪,赶忙抢过话头道:“正是,在下基·欧克。不知这位师太的法号如何称呼?”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向左捅、向右捅

天地良心,老包是真没有对谁不敬的意思。|/\P-a-o-s-h-u-8.c-o-M/\|甚至还一门心思地,想要去拍对方的马屁,只可惜大陆通用语的词汇太过贫乏,竟没有“师太”这个单词。

让他画蛇添足这么一整,结果就麻烦了。

因为在别人听来,那和“师娘”实在没有任何分别。欧琳小姐顿时吓白了脸,赶紧打圆场道:“葛尼雅嬷嬷,我想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那位显然不想听任何解释——“苍啷”一声,那师太居然从修女袍底下拽出把剑来,青光闪闪地指着老包:“小贼,你找死!”

其实这时候,葛尼雅修女怒归怒,可还没到非得见血的地步;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有些缠夹不清,真论起来,她们不见得就站在理上。因此她的想法,就是借题发挥,先把这几个捣乱的男人吓退了再说。

但离她最近的老金不知道啊!一见修女出剑,他第一反应就是扑了上去——谁让来人中,就他一个能和战士挂点边:他不顶上,难道还指望那条狗不成?

这一动上手,包光光就傻眼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落到这步田地,更没想到老金……居然还不够人家打的。

只见那葛尼雅嬷嬷长剑在手,是上劈下撩左削右扎,一条手臂仿佛变成了八条。就听“嗤嗤”之声不绝,方寸之间,竟全是青蒙蒙的剑影,根本分不出哪道是虚、哪道是实,只觉得眼花缭乱;再反观老金,用的却是一支绿莹莹的短管——大概有一尺多长,是他平时用来放吹箭的,瞧着就跟玉箫差不多。

可惜他毕竟只是老金,而不是“老黄”,因此不会什么“玉箫剑法”!

武器上本来就吃了亏,再加上被凶狠快速的剑法晃花了眼,只一个照面,老金便彻底落入了下风。除了竭尽全力地左遮右挡外,一时间竟没有还手的余地!

连包光光这种不谙武技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就是等级压制!

虽然没见过老金出手,但从他能在第四团中稳坐第三把交椅来看,五级的实力那是绝对跑不了的;即便游侠在肉搏方面比较水,相当于半战士半射手,但能一瞬间压制他,这老女人的实力恐怕也不比班得瑞差到哪去。

想到这里,包光光心下凛然。可眼瞅着老金就要落败,也由不得他不出手了——指望老布?靠,天知道它会不会再看上这老处女,其实能轧上母狼,都已经够跨种族的了。

“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再跺脚做剑指,不过无所谓,反正他还有魔压。

快速地一放一收,仿佛错觉一般,但包光光知道以对方的警觉,就算他刻意隐藏也会被察觉到,索性便开始故弄玄虚。“世间神魔,皆上我身;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看我九天十地十九魔功!”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打斗的双方听得清清楚楚,乍遇到这种诡异的技能,葛尼雅纵然悍勇,也还是禁不住心里嘀咕。她手上加了把劲,连续几剑逼退了狼狈不堪的老金,回头正赶上那瘸腿手持拐杖,在头上画了个圈,远远地朝这边劈来。

葛尼雅心里一惊,要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能有十米,据她所知,除了圣武士的“破邪斩”之外,还没有什么武技,能将劲力放出如此之远——可现在是晚上啊!

顺便插一句,其实班得瑞的“风斩”也能做到,只是名头没有破邪斩那么响亮就是了。

然而就算是破邪斩,以葛尼雅的性子也不会就此退避,她甚至想试试这种武技,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无坚不摧。或许是感应到主人心中澎湃的战意吧,那支平淡无奇的长剑,居然“嗡”地一声,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她已然做好了对拼的准备,然而下一刻……没有剑气,没有劲风,什么都没有。

“该死,虚张声势么?”葛尼雅觉得自己被耍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在那瘸腿的小伙子身前,忽然又冒出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来!

不但是穿着长相,甚至连挥杖的动作,都一般无二!

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连十来个人影“腾腾腾”地从虚空中生成,而且位置离她本人越来越近,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路奔着她冲来似的!

“十九……原来是这个意思?”葛尼雅不由得心里发毛,但紧接着,她就猛地发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不!你是魔法师!”

只是她反应得有些晚了,因为就在话音响起的同时,一股恶风,已经直奔葛尼雅的背后而去。

关键时刻,剑士千锤百练的本能救了她。只见她高大的身躯,就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只一扭,便间不容发的躲了过去。并且还有工夫顺手还了一剑。

果然,又一个瘸腿的小伙子出现在那里。见长剑刺来,他脸上露出了决然的神情,非但不闪不避,反而又一杖抡向葛尼雅的脑袋——反正凭葛尼雅的身手,他就算能避开一时,也势必会卷入长江大河一般的后招中,因此,还不如放胆一搏。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给他拼命的机会。“太天真了!”葛尼雅冷笑一声,那势若惊电的剑竟陡然定住;然后在一个违反常理的变化中,从肋下反手向后刺出!

就仿佛要证明她的话似的,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瘸腿少年的影象正好移动到那里;结果这一剑,便不负众望地当胸而入,将新出现的人影捅了个对穿。

“不!”老金目眦欲裂地大叫。小保罗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而欧琳小姐,更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长剑刚刚刺入的那一刻。

但只有葛尼雅修女自己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刺中——那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居然是幻影?难道……第一个偷袭我影像才是真身不成?”她骇然转身,只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又是一拐带着恶风挥来,正砸在葛尼雅修女的肩背之间,带着强电的巨大力量,让修女一下子昏了过去。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修女不甘地将视线投射到攻击袭来的方向,只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里,居然一样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带着深深地疑问,修女终于失去了知觉。

其实只要她多坚持一会儿,就能亲眼看到真相了——就在修女晕过去的同时,那个先前被剑刺穿的影子,慢慢向右侧挪了大概一米多、不到两米远距离——这是“位移术”!

这个一级幻术的作用,就是改变光线的折射角度,以使自身位置在敌人眼里出现偏差。不过,当它和二级的“镜影术”同时使用时,便会产生十分奇妙的效果;再加上适当的铺垫,就连葛尼雅这样的高级剑士冷不防都会中招,

“你以为猜正反那么容易?老子若想蒙你,凭你的智商一百年都猜不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修女,包光光一脸欠揍地撇嘴道。

第五百九十九章 寝室内外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回过味来的老金,第一句话竟然和修女心中所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口气,可不是满怀疑惑那种了,而是充满了火,怒火!

“嘘——”包光光赶紧将手指比在嘴唇上,然后紧张地左看右看。好在那师太平素威严甚重,因此外面就算有些动静,也没有人敢探头出来;这就给了老包他们一个机会,一个从容作案,并逃离现场的机会。

“小点声,”包光光皱眉道,“不就是闷棍吗?别告诉我你以前没干过。”

“少来这套!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老金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斥道,“我又没死,用得着你一个魔法师冲上来肉搏?知道刚才有多侥幸吗?万一她猜对了怎么办?”

其实包光光又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当时他别无选择——那种战士在前面顶,法师在后面轰的战术倒是安全了,但问题是,人家又不是傻子,见你摆出那种阵势,难道还不知道跑么?

为恐惊动了旁人,老包不敢用声光效果太强的法术;可是小魔法,又很难做到一击制敌;一旦没放倒对手,身陷敌营的他们,可就真的要被瓮中捉……那个什么了。

因此他不得不冒险一搏。

而且除了障眼法之外,包光光还另有准备,比如说他的拐——看着好像普通的拐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他拐头上绑了无数细细的金属丝。展开后,就好像一把放大了的浮尘。

——谁说没有盖世的神功,就用不了这种软兵器;别忘了他还有广阔的胸襟,和阴死人不赔命的“电爪术”啊!

凭老金的经验,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被吓得太厉害,一时间乱了分寸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越怒,岂不正说明他对自己越是关心?因此包光光也不争辩,只顺着对方的话道:“好啦好啦,下次我等你用吹箭暗算完对手再上,这总行了吧?”

尽管佣兵的战斗并不讲究光明正大,但被一个后辈当面揭了老底,老金这脸上还是有些发烧,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小保罗这才算是插上了嘴,赶紧指着地上的老修女道:“这个……要怎么处理?”

“还用问?”包光光不屑道,“当然是堵上嘴、找绳子绑了,然后找个没人的房间往里面一塞;要不,用箱子啥的先扣上也行。”

小保罗点点头,紧接着,又指着对面被一条狰狞的青索缠着,直吓得脸色煞白的欧琳小姐问:“那个呢?”

“呃——”本来包光光是打算一并敲晕的,可想到刚才摔倒,是人家好心地扶了他一把,不由得有些为难。他一边收着“舌头”,一边拐啊拐啊地走到欧琳身边,刚要说话,就听那妞出声哀求道:

“不要,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感觉,就好像无助的少女,落入了色狼手中一样,包光光好笑地抓了抓头皮,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不叫,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最多睡上几个小时而已,一点都不疼。”

“催眠术?”欧琳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身为高级探子的她,又怎会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于是她赶紧偏过头,躲闪着那双仿佛黑洞一样,充满了诡异吸力的黑眼睛。

这次欧琳是真急了——虽然她能看出对面几个男人,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主,因此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灭口;可是……她放人进来的初衷,就是为了借助这些外人的力量,来揭开阿卡拉的秘密。若是被催眠了塞小黑屋里,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不会叫的!”欧琳小姐急急地说,“也不会逃跑;我发誓。我,我……啊!我对这里很熟,可以给你们带路……”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我们的欧琳小姐应声而倒,软软地栽进老包的怀里。紧接着就听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用不着,我们有狗!”

“我靠,出手太重了吧?”看着老金酷酷地保持着劈掌的姿势,包光光忍不住一头黑线的想,“对美女也下得了手,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其实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说出“我们有狗”的老金,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老布的重要性。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若是没有老布,弄不好他们真能在这所谓的“女生宿舍”中转晕了。

这并不夸张,要知道每一座修道院,在战争期间都可能变成屯兵处或避难所;因此建的时候,就有军事方面的考量在里面;几人一顿神转,才终于见到老布趴在扇关闭的木门边挠了起来。包光光翻着白眼,笑骂了一句你到底是狗是猫?但实际上,此时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是的,他很紧张。“砰砰”的心跳声,几乎都吵得他无法思考——没有什么狗屁的近乡情怯,毕竟他们分开又不是多少多少年;要硬说有,也是怕自己拄着双拐的样子,有些丢人吧。

不过这点担心,和他迫切得快要爆开的心情相比,实在是不值一哂。他双拐连点“飚”到门前,用最为轻柔的口吻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你的狼……”

这当然是他平时和乌吉娜之间的“小情调”了,只可惜他忘了一点:这是“集体”宿舍!

“狗屎!”里面一个尖嗓子女声骂道,“是哪个小婊子XX没把好门,赶紧滚蛋!别让老娘发火!”

听那女子骂得下流,包光光脸上顿时黑了不少——兴冲冲而来,结果被一盆洗脚水扣脑袋上,换谁都会火大。但想到里面是乌吉娜的室友,第一次见面,闹起来小辫儿脸上也不好看,因此生生地将怒气压下。好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换了:“朱迪,不要这样,还是开门看看吧,也许有什么事呢?”

“你闭嘴,珍妮!”先前那个尖嗓子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可话刚说道一半,又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朱迪!去开门。”

这声音不但冷,还有几分的盛气凌人。就仿佛她叫人做事,是理所当然一样。包光光心头暗笑:看来这位,应该就是她们宿舍的老大了。

然后是一阵低不可闻的嘟囔,可能是那朱迪在低声抱怨什么,就听那个叫珍妮的说:“算了,还是我去吧……”

在老包的期盼下,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来到门边,谁知道那“老大”又横插了一杠子:“不!珍妮你回来……我说朱迪,是不是我现在说话,都不好使了?”

“我日!能不能行了,这时候还闹内讧!”一次两次箭在弦上,被人生生按住不得击发,那种郁闷让包光光直要吐血;先前的兴奋与迫切,早已经化作腾腾的怒火,直冲天际!

一个静音结界将周围罩住,然后铁拐重重地砸在门上——嘭!破旧的木门,如何经得起这般大力的摧残?当即连门框一起倒了下来。包光光双目喷火,站在门口像要吃人一般瞪着屋内众女,大喝一声:“打劫!是处女的站左边,不是处女的站右边,刚才说话的几个……给我站中间来!”

第六百章 小辫儿、大危机

沉默。

一屋子少女,皆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望着他——这也难怪,你想修女会中突然蹦出一小老爷们大喊抢劫,那是怎样的一种意外。就这样双方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屋里才爆发出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尖叫声。

这时候她们才想起男女有别了,一个个卯足了劲,把自己往那黑乎乎的棉被里塞,让包光光不由得为之气结,心想这大冬天的,你们露什么了就这般反应?

只有睡在最里面那张床铺上的少女没躲也没叫,而是“托”地一声从上铺跳了下来。她一下地,包光光就猛地吃了一惊,因为这少女……太高了!

感觉上,似乎比刚才的师太还要高几分,而包光光一米七几的个头,更是只有仰视的份,粗略地估计下,恐怕没有一米九,也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如此高的个头,却不会给人以“傻大粗笨”的感觉,盖因为她刚刚那一跳,竟好像头捕食的豹子一般敏捷;而且她的长相……五官足够精致了,比小保罗还能帅些,达到了西蒙阿方索那个等级;尤其是下巴那明快的线条、与脸上刚毅的神情,哪怕再挑剔的人,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一个“丑”字。

毫不客气地说,这绝对又是一个极品的帅哥,怨妇们闺房和梦境之中的恩物!

但问题……这是个女的啊!

一个女子,“帅气”到如此祸国殃民的地步,让包光光这种久经网络上的帅哥美女考验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恍惚,竟不知道是否该嫉妒她,最后只能仰天长叹造化弄人了。

好在她的身材并不“爷们”,反而是凸凹有致;一双长腿,即使有罩衫的遮盖,也能让人感觉到其中惊人的热力。

此时她的双腿微曲,好像眼看着就要扑上来似的,但是她终于没有动,只在那里一脸焦急地喊道:“珍妮!……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原因很简单,老包身后的两把连弩,正虎视眈眈地瞄着她呢!

“在下包光光!不知这位……女侠怎么称呼?”老包眯起眼招呼着,心里却想:这位,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老大”了——都敢长这模样了,不是老大世上还有天理么?

“维多兰……维多兰·列·阿瓦隆。”少女报出的名字,让老包又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在大陆上,平民是很少有姓氏的;即便有,也是铁匠、木匠、油漆匠之类和出身有关的东西。

然而眼前这长腿帅妞,她非但有一个正规的姓氏,而且“列”这个字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加的,那至少得祖上有一位获得过封诰的骑士。

可维多兰自己,显然不觉得这个姓氏有什么特别,此时,她反倒是更加焦急地盯着老包脚下,口中一连串地唤道:“珍妮!珍妮!你怎么样了?”

顺着她的目光,三人才发现原来门板底下,还压了一位圆脸的少女。或许是脸蛋较圆的关系,她的额头,看起来要比常人宽阔,好像卡通的芭比娃娃一般可爱。只是现在,那洁白额头上却多了一道红红的印子,大概是倒霉地赶上了包光光砸门,结果被倒塌下来的木门给撞晕了……

除了那一道醒目的红印,再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而且瞧她呼吸的平稳程度,想来问题应该大不到哪去吧。

不过就算是大,包光光也顾不上了,因为这时候他已经发现,小辫儿并不在屋中!

“我有一个问题。”包光光的脸色阴沉下来,“有一个叫乌吉娜的女孩,是不是住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吓人,一屋子女孩,竟没有一个搭他的腔。只缩在被窝里簌簌地抖个不停,好像那秋风中的蝉。就连先前那嘴巴极损的尖嗓子,此时都没了动静。无奈老包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大姐头维多兰身上,道:“你来说!”

“乌吉娜·远山吗?如果是她的话,那就是了!”维多兰道,“不过在你来之前,就被阿卡拉修女的人叫走了……我可以过去看看珍妮吗?”

“嗯……”包光光皱眉道,“阿卡拉是谁?她带乌吉娜要上哪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可没想到的是,对方连一个答案都没给他——抱起了昏迷的圆脸少女之后,那长腿帅妞,竟然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很厉害?”

“嗯?”这突如其来地一问,让包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紧接着,就听对方说:“既然你能来到这里,起码说明你能瞒过葛尼雅那个老巫婆,甚至还有可能……已经制住了她,我说得对吗?”

“你想说什么?”包光光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乌吉娜的下落?”

维多兰沉默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沉声道:“我只能告诉你,你想找的人现在恐怕不太好。不过具体的情况……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就得首先证明,你有能保护我的能力!”

包光光皱起了眉头——听对方话中的意思,似乎小辫儿正陷入某种危险之中,而告诉他之后,她维多兰自身也会有危险!

难道说,这个圣·露琪亚修女会,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有些大条了啊!”包光光突然发现,情况竟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的趋势,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恼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本人,七级魔法师。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能让你满意?至于证明……你看看四周好了。”

维多兰依言转头看去,结果她便震惊地发现:就在两人说话这短短的工夫,她的室友,居然无一例外地……睡着了!

“……催眠术么?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你施法?”

“这并不重要,”包光光道,“重要的是,她们都已经睡着,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你的秘密了!”

维多兰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狠狠地一点头,打开话匣子道:“你以前是否听过……‘伟大之眼’这个名字?”

在长腿帅妞的描述中,老包才隐隐地勾勒出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这个修女会的负责人阿卡拉,表面上是一个虔诚的修女,实际上,却是一个神秘教派的成员。每隔一段时日,学校里都会挑选一些资质出众的孩子,被送到一个地方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唯一的例外,是个名字叫做爱玛的女孩。

“爱玛!”一听到这个名字,老包心里就多出了一个影子,那是个浑身绷带,瘦得皮包骨的植物人女孩——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红粉骷髅”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只是失去了灵魂!”维多兰的声音,冰寒得几乎没有一点热度,好像正隐隐地预示着什么。

第六百零一章 追随与抛弃

如果欧琳小姐没被老金打晕,一定会明白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去了哪里,因为曾几何时,她本人也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只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而且她也未必会把知道的,都告诉老包,毕竟这涉及到她的“秘密”。

再加上爱玛此时的情况,对他心灵的冲击实在太大,因此包光光的思考一下子就被引上了歧路:在他看来,今天的爱玛,就是明天的小辫儿!抱定了这样的判断,你说他还怎么能坐得住。

“你还知道什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维多兰甩甩头发道:“当然,都会告诉你的,而且我还会带你过去……别跟我说你们有狗,那没用;因为会经过一段水路。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带你一起出去是吧?”包光光冷哼道,“这没问题。而且出去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舒舒服服地活到牙齿掉光。”

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摇头。只听维多兰用讥诮的口吻道:“要是想出去的话,我早就出去了,还用找你?至于钱……再多的钱,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像我这种草根一样的人,小命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把刀,一颗毒药的事。所以我要的不是那些。”

“那你要什么?”包光光皱眉道,“难道是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你看他怎么样?”

说着话,他朝小保罗那边歪了歪头,引起小伙子一阵不满。包光光也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地鼓动道:“若嫌不够帅的话,我那还有一当明星的朋友。”

这倒霉的“朋友”,自然是那个身份比谁都多的阿方索了——现在是为媳妇插兄弟两刀的时候,何况阿方索和他还算不上熟。

结果维多兰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想什么哪?我是说,我要作你的‘追随者’!”

“追,追随者?”包光光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居然会是这个。其实在大陆上,法师有追随者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说白了那就是法师的朋友兼直系手下;在大陆上也颇有地位,甚至,还要在骑士的扈从之上。

想想老包身边的人,乌鲁是长辈,寇拉拉是兄弟兼半拉弟子,哈比……很难说和老包是什么关系。

卓尔那边,除了几个师兄,其他的魔法师都是学徒身份;库瑞娜是他为了搞平衡,连蒙带骗给绑在身边的。半身人小谁,是入室弟子兼半拉厨子,至于小地精诺莫……咳,那就是一纯粹的厨子。

布鲁斯、班得瑞、老金三人组,有第四团上百口子要照顾,势必不可能抛家舍业地跟着他走。

洁西卡?晕,老包不倒过去追随她就不错了。

算来算去,他正儿八经的追随者只有一个,那就是班瑞家的赫里斯。

这家伙可不简单。虽然对地表全新的社会体系,和人际关系之类还不适应,因此“智”的一面还没发挥出来,但他的“力”,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火拼傲狮、吓退巴尔巴斯、在有伤在身的情况下,还能以一人之力,尽败傲狮的一众手下;那是何等的牛叉,何等的不可一世……七级的敏战,闹着玩么?

假以时日,等他了解了地表上的“规则”,到时候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连老包自己都不敢说。

有这样一个追随者,包光光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家伙长得太过“娘化”,带在身边总嫌不够称头,有些镇不住场面。不过那又怎么样?没准有朝一日,还能让他使个美人计,勾引一下那些白痴的王公大臣呢。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赫里斯珠玉在前,试问他如何能看得上只比普通人强点有限的维多兰。更何况赫里斯的外形问题,就已经足够他头疼了,还要一个比春哥还帅的女人有什么用呢?

美“男”计吗?

“臭丫头好算计啊!”包光光咬牙切齿地想,“收了你这个拖油瓶,什么用都没有不说,老子还得管你吃、管你住。这样你以后的生活是不愁了,而且还能借老子的实力保护自己,等哪天羽翼丰满了,就可以把老子一脚踢开;反正追随者又不是卖身,合则来、不合则去,没有半点束缚……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还真有。毕竟价值这东西,本就是因人而异。自己媳妇的安危要紧,别说是追随者,就算找个妈让他养着,包光光也不得不就范。

当然心里痛快与否,就是另外一说了。因此包光光无奈答应的同时,也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我的追随者可不是那么好当——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什么都得干,白天伺候夫人,晚上伺候我。你可要想好喽!”

只可惜这番言论并没有宣泄他的郁闷,反而让他赚足了来自老金和小保罗,那种看禽兽一样的目光。

至于维多兰本人,倒显得十分平静,也不知是否早在今天之前,就有了类似的觉悟——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圆脸少女抱回床上,放好,然后细心地替她盖上了被子。

不但是珍妮,她甚至挨着个地,安置好床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少女们,连刚才违抗她的朱迪都没有落下。那种虔诚,就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包光光知道这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又担心小辫儿,最后实在忍不住半是安慰、半是催促地说:“她们没事的。只是安安稳稳地睡一个晚上,到了明天早上起来,一切就会和以前一样……你不用为她们担心。”

虽然有小保罗的例子在前,但老包还是对自己的催眠术很有信心,毕竟那家伙醒得早,应该还有撞车、再加上颠簸中骨头错位,产生剧烈疼痛的成分在内。

而且这一次,他还是着意加了料的。

然而在他们走后不到十分钟,一个身影,就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是那位圆脸的少女珍妮。

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在老包施法前,她就被倒塌的木门撞昏了;而催眠术,自然无法对已经“睡”了的人产生影响。因此,她就成了唯一例外的那个。

借助维多兰刻意留下来、尚未吹熄的灯光,珍妮用略带迷茫的眼神,扫视着屋内的景象。直到看见最里面那张空无一人的床铺,她原本木讷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只见她抽了抽嘴角,也说不上是哭是笑:“呵呵……维多兰啊,你到底是跟着他们走啦……又被抛弃了么?爱玛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还真是……倒霉的女孩啊!”

她喃喃地念叨着,用双手撕扯着头发。可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张可爱的圆圆脸上,已经满是狰狞,“不!这不是我的错!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你们说我是灾星,不过是想要抛弃我的借口!没错,就是这样。你们这些卑鄙的骗子……我诅咒你们,我诅咒!哈哈哈……”

如豆的灯火,也在这歇斯底里的笑声中颤抖,终于熄灭。那一刻黑暗的斗室里,仿佛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吹过。

第六百零二章 规划!与诡异的意外

“怎么……会有风?”包光光直起腰,有些疑惑地咕哝着。这风的确来得有些古怪,因为,此时他们几人所处的位置,正是一间标准的“密室”。

当然了,这修道院里可没有什么宝藏,只是个用材储存木料的仓库而已——木材大多被加工成三指厚,一巴掌来宽的长条堆叠在一起,准备用来做床板和门板;而没加工的原木,则塞在紧里边。

之所以几人会来这个地方,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中间会经过一段不短的水路;而船,却只有一艘。

既然小辨儿和阿卡拉用了,自然不会再有船剩下来。

而且现在时值入冬,又经过了几次降温,即便是老包,也不敢在水里论小时的泡。因此,他们必须自己准备交通工具。

好在维多兰胸有成竹,径直将他们带到这间储藏室里来,省了他们挨个屋去拆床板;同时也让老包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否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专等一个像他这样的角色出场了。

来的路上,包光光还发现这长腿妞,居然会一些潜行者的技巧:比如寻路,又比如潜行匿踪……不过这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惋惜,毕竟以对方的身材,很难在潜行者这个行当有太大的发展。

大,本身就意味着不够灵巧,同样大小的一个洞,人家个子矮的能躲进去,而维多兰,就只有被发现的份;因此历史上出名的潜行者,无一例外的都是小个子。

当然,大个子也不是就一无是处。毕竟这不是网游,像“侏儒MT”之类的职业,除了搞笑之外,没人会期待那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袖珍迷你盾”,能替身后的队友遮住什么东西——矮人盾卫者名气大不?那前提,也得其身后都是“矮人”才行。谁高,谁就要倒大霉了!

因此像维多兰这种身材的,只有成为骑士或铠武士,才能真正地发挥出她的“特长”——就跟中锋一样,技术不好没关系,咱可以练,但个头可是天生的。

“要不……让这妞跟乌鲁练两年?”他甚至还突发奇想,“不会狂化怕啥,老子药剂师的职业又不是摆着好看的……到时候什么壮大灵、曼它特一把一把的嗑,估计战斗力怎么也不能差喽。对了,貌似木灵开那里,就有类似兴奋剂的药汤……”

好在维多兰听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如果她知晓了自己的未来,早已被那无良的主公规划得乱七八糟;天知道还会不会像这样一门心思地,专注于她向导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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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修道院是按照要塞的格局建的,但它毕竟不是要塞;除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别处几乎都没什么防卫,再加上维多兰这匹识途的……大洋马,一路上自然顺风顺水。

有老包这个二手的炼金师在,制造木筏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仓库中斧头凿子船胶木楔一应具全,木板更是现成的;几人要做的就是放开胆子,甩开膀子,将这些木板拼起来。

当然,是在老包的静音结界之下了。

关上门闷头苦干,没多久几人身上就都见了汗;因此这股风吹来,感觉也格外的冷。一时间,包光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冻透了,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可是另一边的老金,竟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仍旧干得是热火朝天。

“老金!”包光光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奇怪吗?关门关窗的竟然有风!”

“谁动作太大扇起来的吧……怎么了?”说着话,老金顺手从堆叠的木架上抽出一根木板,结果异变突生!

或许是老金使劲过大;又或许是那根木板,正好支撑了上边的架子,反正这一抽之下,那摞得有两人多高的木材堆,竟“吱嘎”一声,朝着这边歪倒下来!

“劈里啪啦”地一顿乱响,无数长木头、短木头向几人兜头就砸;好在几人身手都不差,老包瞬间张开了水晶墙护住身边的小保罗,维多兰虽然离得远点,但这妞力气不小,竟硬生生地撑住了;而老金,更是用手上的半截木条连拨带打,凡是砸到他头上的,都被其用巧劲远远弹开。

但是,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们为了方便施工,就近插在木材堆中的火把,也因为木材堆的倒塌而滚落在地。没有熄灭不说,反而在地上拉出了一条清晰的火线!

而此时地面上,木条遍布!

“呼”地一声,火苗就蹿了起来。而且这把火来得太快,顷刻间,便笼罩了周围五米的方圆。

滚滚的浓烟,呛得人根本睁不开眼,好在老包和小保罗离门口较近;然而等小保罗摸到门边,却骇然发现那需要向内开的大门,居然被倒塌的木材给挤住了!

“堵……堵住了!”小保罗登时便有些傻眼,好在这家伙,也是个机巧百变的主,因此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破门!

小保罗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先前用来造木筏的斧头,正陷在一堆木片里,不由得大喜过望。他也不顾斧柄上还着着火,直接用那完好的右手,将斧头一把捞了起来,转身对着木门高高举起……谁知道就在他举起斧头的同时,那浮柄接近铁头的地方却突然“啪”的一声断裂,结果上半截,就在他举斧的力量下,划着诡异的弧线朝维多兰削去!

“小心!”发觉自己手中猛地一轻,小保罗知道不好,急忙大叫示警;但维多兰还举着一大堆木头呢,哪里还动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要命的斧刃,在眼中越来越大。

而包光光,又刚好在那里准备法术灭火,等发现斧头从他头顶上空飞过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在还有老金!

关键时刻,最靠得住的还是这些老家伙——只见他胳膊一抖,那支“无敌Ⅰ型”连弩就握在手里,“嗤嗤嗤”地朝那边连射三箭!

叮!第一支箭,其实就已将斧头的轨迹撞歪,之后的两支,不过是为了更加保险而已。而这个时候,包光光的魔法也终于落了下来:那是急冻术和造水术!

老包心知这把火来得奇怪,生怕效力不够,因此瞬息间,不知道多少道湛蓝色的光芒亮起。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到冰点,而火苗,也在水流蒸腾出的白雾中,愈来愈小,终于湮灭不见。

第六百零三章 困境

“哈……哈……哈啾!”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是老金。

人过中年,打喷嚏总要酝酿很久,因此众人一听就知道是他——别看这老头身手还在,但身体素质,已经没办法和剩下的几个年轻人相比了。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纵然你是九级的强者,没到宗师,也无法抵御时间的侵蚀。“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句话,听着豁达,其实里面包涵了多少不甘,多少无奈!

维多兰已经从柴堆底下挣脱出来,听见老金着凉,刚刚被老爷子救了性命的她自然极为关心。于是她一边问询,一边在摸索着向老金那边靠近。可就在这时候,猛听得不远处一声低喝:“谁都别动!”

刚入伙时间不长的维多兰,并没有听出这是老包的声音,心惊之余,脚下也陡然一滑,让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由于目不能视,平素反应敏捷的维多兰,一时间竟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

就在维多兰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摔时,一条蟒蛇也似的东西,竟无声无息地卷住了她的腰,然后猛力一扯!

与此同时,一蓬柔柔的白光也亮了起来,照得整个仓库内纤毫毕现。

这是“荧光术”!

于是众人便吃惊地发现,整个仓库,已经在造水术和急冻术的作用下,变成了一个水晶的世界:那墙壁上,木架上,到处都是钟乳般垂下的冰溜子,正反射着迷离的光;而地面上,也结了白花花的一层,晶莹剔透——很显然刚才维多兰,就是因为忙乱中一脚踩上了冰面,才摔倒的!

此时这妞正趴在地上,看着眼前木片那尖锐的断茬发呆——不难想象如果她直直地摔将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小保罗见状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好险!……还好咱们的运气不错。”

这当然是反话了。事实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倒霉。

只是听到他的抱怨,老包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运气……吗?老金你怎么看?”

“不对劲儿。”老金沉吟道,“佣兵中有句话,叫做‘好运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你’。同样厄运也是。人偶尔倒霉下那很正常,但一连串的倒霉,恐怕就是有人在对付你了。”

“你什么意思?”小保罗冷声道,“就因为我是个外人,所以怀疑我是吗?……斧头是我弄断的不假,但火总不是我点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火把是那个女人插在那的,而柴堆,却是你自己抽倒的!”

其实维多兰也是“外人”,只不过刚才她最危险,因此在小保罗看来,老金这番话,分明就是冲他说的。

“好了,多曼努尔!”包光光摆手道,“他不是在针对你!在刚才的事件中,我们差不多每个人都犯了错,这些错误看起来可能没什么,但被人无限放大后……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把话说清楚!”显然小保罗很不满这种含糊其词,“反正咱们这就四个人。不是怀疑我,那又是在怀疑谁?你是不是想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老金摊手道:“我说孩子,你见识太少啦。咱们这是四个人不假,但要害一个人,可一定非得面对面。”

“没错。”包光光道,“在我熟悉的法术体系中,就有不止一个法术,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比如说‘恍惚术’。它可以让你的精神难以集中,导致你不自觉地犯错;又或者四级的‘噩运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扭转因果……因果你们不懂?算了,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又不是这两个法术在起作用。”

“你怎么知道?”这下,就连老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当着我的面施法,而不被我察觉到。”包光光信誓旦旦地说。

其实这话还是有水分的,比如罗丝当初如何现身,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不过非常时期,必须得增强大伙的信心;为此是吹牛也好,拍胸脯也好,反正他都得干。而且那位大姐……应该也不能算人吧?

可一想道罗丝,包光光心中就隐隐多了一层担心。要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伟大之眼”……好像也不是人啊!万一和那大姐是一个等级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那么,会不会是一种诅咒?”老金若有所思道,“要知道诅咒可不一定要当面施放,很可能咱们踩到什么地方,或者做某一件事时就会触发。”

包光光忙不迭地大点其头,可就在他要开口时,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好似许多许多人来回奔走似的;不由得脸色一变。

要知道静音结界,效果可是双向的,外面听不见里面,里面自然也听不见外面,如今他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静音结界的效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

想想也是,刚才又是火烧又是急冻的,再不破裂,那岂不成顶级神术“神圣庇护所”了。

“我就日!”包光光咬着牙,对老金等人说,“咱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GOGOGOGO,带上木筏一起走!……对了,这后边是什么地方?”

他的想法,是干脆像在大桥区教堂那样,用“螺旋丸”遇墙凿墙,直接开出一条近路来,反正据维多兰说,这间仓库离暗道入口也不远。但听到墙那边是存粮的仓库时,包光光便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要知道面粉可是危险物,而他们现在正倒霉呢,天知道劲使过头,会不会引起尘爆。玩尘爆起家的他,如果被尘爆炸死,那可就真搞笑了!

“吞森,你看这个……”

“怎么了?”包光光心里打了个突,暗想不会是倒霉无极限,刚刚扎了一半的木筏,被那把火给烧了吧?可一回身,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木筏除了被熏黑了点,倒还算完整,只是……被刚才的急冻术冻在地上,忙乱间又如何掰得下来?

第六百零四章 cao!与脱出的烟龙

“CaO”。

除了形容老包当前的心情外,这个分子式所代表的东西,还可以用来除冰。而且和那些杀伤力巨大的酸液比起来,显然生石灰更安全些,不至于连木筏也一起除了。

这不,刚洒上不一会,木筏上便开始冒烟;小保罗用断掉的半截斧柄捅了捅,发现可以移动了,老包才放水冲掉余下的石灰(当然这时候是熟石灰了);而且趁这功夫,他也想到了应对外面来人的办法。

只见他双手齐动,一阵淡紫色的光芒闪过之后,他身前的地面上,竟多了一个三米方圆的六芒星阵;一道淡淡的虚影,隐隐约约地从阵中浮现出来。

“老布?”小保罗失声道,可紧接着,他就发现这只从魔法阵中钻出来的狗,虽然也够丑,但远没有拖他来的老布丑得那么有格调。

“你看清楚,这是召唤生物——天界犬!”老金在一旁解释道。

没错,这正是一个最初级的“召唤一级生物”。之所以选择天界犬,而没有选择老鼠、兔子之类的东西;不是看上了它那点微不足道的战斗力,而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

二人说话这么点工夫,召出来的狗都有十几只了。这已经快到老包目前等级所能召唤出来的上限——大概是每个法师等级,能额外召唤一次,不过他还留了一次召唤的机会没用,而是等出了门,才施施然地完成最后一次召唤。不过这一次,他召唤的可不是天界犬了,而是一窝子肥透透的大老鼠!

老鼠甫从魔法阵中现形,就慌乱地往四面八方跑去。没有一只敢回头,毕竟屋子里还一窝狗呢。

“好了,放狗!”包光光说完赶紧闪到一边——其实都不用他说,屋里的狗见到一堆老鼠,早就呆不住了,见状便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这里面就要解释一下了:虽然俗话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实际上,狗这种动物的领地观念极强,因此看家狗追着老鼠撵,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不见得是为了吃,更多是要驱逐对方。

“GOGOGOGO!”见屋子里的狗跑了个干净,老包他们也准备行动了。只不过他们的队形,是老布一狗当先跑在前面,而在它颈边,则绑了两只小金属罐,正放出浓浓的白烟。

这,就是老包自制的烟雾弹了。

平心而论,如果是制造烟雾弹的话,无疑红磷的效果更好;但无奈老包手头没有不是?至于大冬天,室温达不到白磷自燃的要求倒好办,往里面再扔点生石灰就成。

事实证明,老包的法子虽然有点缺德,但效果,要比几人闷头冲过去强得多。虽然能及时赶来的这些修女,多数手底下都有两把刷子,但毕竟还是女人。对老鼠这种东西的厌恶,那是刻在骨髓里的。因此那几只被赶得慌不择路的老鼠冲到哪里,哪里就乱作一团。

更何况,老鼠后面还追着一窝疯狗。

这一下,修女们就彻底乱了套,那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忙乱间她们根本不知道是该先打狗;还是该全身心地,投入到那轰轰烈烈的灭鼠大业中去。

你说在这种时候,一条狗拖着滚滚浓烟朝她们冲过来,众修女会是个什么反应?没错,那就是闪!就算有察觉出不对的冲上来……没关系,老包的铁拐、老金的铁掌、维多兰的铁拳,再加上小保罗的斧头把,还在浓烟里等着她们呢。

因此四人一路上是势如破竹,敲昏了修女无数。到后来,前边的老鼠和狗都跑散了,但没关系,好在他们已到了暗道的入口;而且……这不是还有维多兰嘛。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包光光说,“党和人民等着你胜利的消息,去吧!”

维多兰低声咕哝了两句,摘下面具别在腰上,然后冲出浓雾,在侧翼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向拐角那边的两个修女冲去:“嬷嬷、嬷嬷!该死……快拦住它!”

“维多兰?”守在拐角的修女,自然认得这个“出类拔萃”的大女孩,“谁让你跑这里来的,还有这狗……”

“别废话了,该死。”维多兰咋咋呼呼地说,“这狗偷了阿卡拉嬷嬷的圣徽!快拦住它!”

圣徽可是神职人员身份的象征,有点像这边的“军人证”,被偷了那还了得。因此两个修女手中长棍一摆,挺身拦在了老布面前……

当她们把注意力都放到老狗身上,这结局,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强如葛尼雅,都躲不过老包来自背后的“塌天一棍”,何况是这两个?

包光光等人并没有立马离开案发现场,而是细心地布置了一番:将长棍插进泥土,另一端,则穿过两修女的外袍,将两人像哼哈二将一样挂在那,并且摆好姿势。确保不靠近,看不出任何端倪,这才大摇大摆地穿过她们身后的木门。

一直到进入暗道,几人都没再遇到其他守卫,让包光光不由得有些疑惑——这种防卫,实在不怎么像隐藏着惊天秘密的所在啊。

而进入暗道之后,他心里的这份疑惑就更浓了。因为在荧光术的映照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暗道的格局:这分明是……一处废弃的矿坑嘛!直上直下的大坑,粗糙不平的墙壁,后来才修建的台阶,怎么看,也不像是藏兵洞的模样。

最关键的证据,就是他右手边的几块大青石。不出意外,这原本是一架大型滑车的底座,只是上面的滑车,已经被拆掉了——试问不是矿坑,要这么个笨家伙干什么呢?

“对了多曼努尔,”包光光开口问道,“你说有几个傻子在白银山开矿,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六年前吧,怎么了?”

“那就不对了。”老包皱眉道,“我怎么看这个洞,也有个几十年的样子,难道来开矿的傻子,还不止那一拨?”

“你问我,我问谁?”小保罗不客气地说,“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考古的?”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包光光嘿然一笑,将老布脖子上的“发烟筒”摘下来,往门外一扔,然后从包里摸出两瓶荧光药剂道:“你们先下,小心点。”

“那你呢?”

“废话,当然是堵着追兵了。不然下到一半,有人冲进来往咱们脑袋上倒东西可受不了……”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最大的威胁,就是眼前的这几块大青石。看直径,一个个怕都有上万斤重,一旦被追兵推下去,可就是灭顶之灾。而以他们如今的运气,谁敢说这种倒霉事不会发生?

因此他必须在上面盯着。来一个放倒一个,来两个放倒一双。

好在小保罗等人下到底,也没发生什么异状,让老包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来,庆幸大家能顺利过关,二来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诅咒”,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第六百零五章 弱点与征兆

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诅咒”的弱点。|/\P-a-o-s-h-u-8.c-o-M/\|

“它不存在持续性。”包光光道,“意思就是说,这个诅咒不是总在生效的,而是一波一波地来。如果你躲过了,就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安生。要么,就是它不具备强制性。”

“强制性?什么意思?”发问的是小保罗——此时另俩人正忙着把木筏拼起来,大部分精神头都没放在这上面。毕竟人家是干活的主力嘛,总不能指望小保罗和包光光,这一对“天残地缺”。

望着眼前好奇宝宝一样的小保罗,老包搓着刚刚长出青须的下巴,斟酌着词句道:“打个比方说吧,就好比你走路,已经走了十几二十年,每一个步骤都熟得不能再熟;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它’,也没办法凭空让你摔跤。明白了吗?”

小保罗点点头,若有所思。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紧接着就反驳道:“不对啊!咱们在仓库中时,那大个子女人就摔倒了啊!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是她平时不怎么走路?”

“你别着急啊。”包光光摇头道,“接下来我就要说到了,那就是诅咒生效所必须的条件。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给你提个醒:第一、当时屋里很黑;第二……”

“地上的冰!”小保罗恍然大悟地抢答道。

“没错。”包光光赞许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了。这些条件我把它看做是‘因’,而诅咒生效,我看做是‘果’。不具备强制性就是说,这个诅咒虽然麻烦,但还没强大到,可以扭转因果关系的地步!”

“正所谓‘有因才有果’,那么反过来,如果没有‘因’,那么‘果’,自然就不存在了!”包光光铿锵有力地作着结论。

“喔,有点道理。可具体要怎么做呢?”让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这次接话的居然是老金——他既然凑过来,说明木筏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包光光见状大喜,忙问:“全好了?”

老金脸一拉,佯怒道:“我办事你小子还不放心?”

“那倒没有。”包光光赔笑道,“只是对抗诅咒所必须的。在我看来,触发诅咒的条件只有两个:一,是咱们自身的状态。恐惧、焦虑;或是疲劳,病痛都会让你的警觉降低,动作变形,导致你‘犯错’。只要你不怕它,该吃吃,该睡睡;它就拿你没办法。第二点,就是外部的隐患。比如说这个木筏……”

说到这里,老包“魔绳术”发动,就见木筏上看似已经扎紧的绳子,忽然像蛇一般缓缓蠕动起来,一根木板一根木板那么穿着,最后居然余出了大半尺长!

包光光一边将多余的绳子打了个疙瘩,一边理直气壮地说:“就像这样,只要咱们思绪慎密一点,招子放亮一点,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就这么简单?”小保罗眨巴眨巴眼,显然有些不信。

“简单?”包光光心头冷笑——也就是在这里吧,隐患什么的基本都一目了然;你换那边的世界试试!不说你头顶上时刻有多少飞机、卫星之类随时能掉螺丝下来的东西来回溜达,就算是一般的住宅,水、电、煤气与那狗屁设计留下的隐患,哪个不够玩死你一百遍啊一百遍?

就像老包在那边的家,也算是高档小区了,可家里统共八个电源插座,其中七个里面火线零线是装反的;进户的电压,更是比金价的浮动还大!

这已经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更何况上街?

所以说,越是复杂的世界,这个诅咒就越为逆天;在四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它就是神!

记得老包曾看过一部电影,讲的就是和这个诅咒差不多的东西,尤其是那种无处可逃的感觉,更是让他打心底里发寒。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跟别人说的,老金也不行。

因为那除了引起恐慌,让人更容易出错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而现在最关键的,是“稳定压倒一切”!

“是啊是啊!”老包违着心附和道,“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就是这个道理了。

可老金这老油条,可不像小保罗这毛头小子那般好蒙。他很清楚人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的道理;因此皱着眉头道:“我说吞森,为什么不试着驱除诅咒呢?反正你小子等级不低。”

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要那么好驱除,我不早动手了,还在这里跟你们废什么话?

……

……

的确如老金所说,驱除诅咒并不是牧师的专利,只是他们更加擅长罢了。找对了地方一个移除诅咒,基本上就算完活,除非那诅咒等级高过牧师本人太多。

魔法师在这方面是差点,但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过程,比起牧师来就麻烦了许多,需要对症下药。

趁跟小保罗说话的工夫,包光光已经用魔元力,将自己和小保罗的身体从里到外地“刷”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以老包的“微操”水平,和魔元力的感知特性,这基本就已经确认了,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他们两个身上。

下一个,就是老金。

倒不是包光光厚此薄彼,这就跟流川枫加入湘北的理由一样:因为近。

此时老金就盘坐在他身前,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而“贴”在他身后的,是小保罗——或许是木筏颠簸的关系吧,小保罗的脚,总是有意无意地踹在他屁股上,让包光光火大不已。

其实这也是包光光失算之处。虽然他认定诅咒并没有持续性,但也不是绝对。之前种下的因,结果并不一定马上就显现出来。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那种了。

——正因为那一把火,老包他们的木筏只做了一半就跑出来;虽然带了木料过来继续开工,但难免的,木筏比预定中小了许多,根本坐不下四人一狗。

于是,老布就被这帮人无良地踹水里去了……谁叫它趴着最占地方来着。

至于那位“大妞”,自然在最后面负责操舟。只见她赤着脚,将草鞋和裙角一并塞在腰带里,露出两条修长而结实的腿。更让包光光刮目相看的是:她双腿开立,整个人就好像钉在了木筏上一般,手中的木杆左一划,右一划;木筏就箭一样飞快地向前方冲去。

这种操舟的技巧,不能不说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若不是那双大腿过于白皙,实在不像是经过风吹日晒的样子,包光光几乎都要认定,这丫头就是船娘出身。

“看来选追随者,也不见得非要能打才好,会一两手绝活才是关键啊!”包光光有些脱线地想。

“哈……哈……哈啾!”

一声响亮的喷嚏,将包光光的思绪从大腿上拉了回来。他略微停了一下魔元力的输出,关切地问:“老头,你没事吧?”

“去,说什么哪?我还没到五十……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冷。我说吞森小子,你包里有衣服没?给老爹来上一件……”

“冷?”包光光并没有注意到老金又借机占他便宜,而是想起了……那阵风!

在仓库着火之前,他就感觉到了那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只是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想起来,那会不会是一种征兆?

就好像现在!

“大家小心点!”包光光沉声提醒道,“第二波……”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周围,忽然响起了一片凌乱的抖翅声!

扑楞楞的抖翅声中,还夹杂一种极为尖锐的鸣叫,“吱吱”、“吱吱”,有点像成群的老鼠……但谁都知道,水道中是不可能有老鼠的,所以,这是蝙蝠!

第六百零六章 第二波

像这种幽暗的隧道中,有蝙蝠聚居并不稀奇;而且不出意外,它们正是被老包等人手中的光亮而惊动的!

现在人们就要做出选择了:是继续高举火把,和涂着荧光药剂的斧头把;还是熄灭一切光源,以安抚这些蝙蝠,而他们自己,却在黑暗的河道中漂流?

几乎没有犹豫,包光光就选了前者。[!超。速!更。新]毕竟在他看来,黑暗中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除了老包,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隐藏的危险;而且对于“人”这种向光性生物来说,黑暗本身,就是一种最沉重的压抑。

至于蝙蝠……只要不是达库拉伯爵那一级的,谁在乎?

然而当蝙蝠出现在视野内,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惊呼——因为这蝙蝠,实在是太多了!在火把和荧光的映照下,就见洞顶上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潮汐一般涌来;又好像装墨汁的瓶子倒了,黑水顷刻间就流了一“天”。

“张嘴,捂住耳朵!”关键时刻,包光光挺身而出。只是他的指令,实在是奇怪了点。毕竟一般情况下,只有让人“闭嘴”的。

是以身后的小保罗直接问出了声:“张嘴干什么?”

包光光哪有工夫跟他解释,只用手塞住耳朵,开口念动了一个咒文——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河道,都在这声巨响中颤抖了一下!

小保罗被吓了一跳,险点没一头栽进水里去;好在包光光的“绳镖”,先一步将他牢牢地困在了自己背上。不过即使这样,他的耳朵还是嗡嗡地响个不停。人,也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张大嘴,但尝到了苦头的小保罗,倒是明白不按照对方说的做,接下来恐怕还要吃亏。可就在他想捂住耳朵时,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他的一条胳膊,还不能动!

“该死!”小保罗忍不住怒骂出声,可随着他叫骂响起来的,是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

响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远远地传了开去;声波扫过的地方,蝙蝠群登时就炸开了。它们就好像没头的苍蝇,在空中四处乱撞,时不时有倒霉的一头扎上石壁,或者两两撞到一起的,便“扑通通”好像下饺子一样落进水里。

这是当然的: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小保罗都吃尽了苦头,何况是蝙蝠这种,全凭听觉吃饭的东西?因此老包根本就没把这群蝙蝠放在眼里——有“幻音术”开路,多来一倍都不怕!

但是,包光光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诅咒的一波攻击,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果然如包光光所料。要知道在这种水道的洞顶上,一般除了蝙蝠,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钟乳”!在一般情况下,凭蝙蝠高超的飞行技巧,当然不可能撞上,但现在不同了。

一根又细又尖的钟乳,在蝙蝠连续不断的撞击之下,终于连根断裂,“嗖”地一声落将下来,而它的正下方,正是老包等人的木筏!

钟乳一落,就被包光光的感知看了个真切。他冷笑一声,心说老子正等着呢;抖手,就是一颗魔法飞弹赢了上去。

单体魔法就有这个好处:只要你用精神锁定了目标,不论准头多烂都会命中。除非目标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法术飞行的极限。但很明显,这“根”落石还不行。

“啪”的一声,飞弹在空中准确地截住了目标,将钟乳击了个粉碎。

然而令包光光始料未及的是,不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异动,在后面操船的维多兰,同样也注意到了!而且她一瞬间就判断出了钟乳的落点:如果不躲避,那么这根石头,将会砸到她自己的脑袋上!

是以在老包施法的同时,她的人,也作出了规避动作——四周都是水,能躲避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前!

只可惜木筏太小,她往前一扑,就压倒了前边小保罗的背上。小保罗正被幻音术震了个七荤八素,哪经得住这一下,结果撞上了老包。老包刚施完法术,猝不及防也被撞了个趔趄……

结果这一船人,就跟多米诺骨牌般,一个压一个地向前扑倒。

还好有老金!

像他这种四十多岁的人,在佣兵界无疑是老家伙了。战力早就开始走下坡路,身体、精力更是远远不及年轻人。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他才是最可靠的!

“嗨!”只听坐在船头的他暴喝一声,将两条腿,尽量往前方伸去!那姿势虽然猥琐,叠得跟一只大虾似的;但身后三个人的冲势,毕竟让他一个人顶住了!

只是现在四个人都聚在船头,船尾就难免翘了起来。整个木筏都有颠覆的危险。因此包光光也急眼了,“维多兰!快退回去!”

这时候往回走,肯定是来不及的;好在那大妞反应甚快,见势不好索性一屁股坐了回去,借助这个力量,才勉强将船尾压下;而与此同时,不远的河面上突然翻腾起来。

是老布!

不过在它身上,似乎还缠着什么东西,跟老狗翻翻滚滚地打得正欢。众人定睛一看,俱都脸色发白——因为,那是一条足有常人胳膊粗的水蛇!

当包光光看到水面上落满了蝙蝠时,心里就暗暗觉得不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玩意会被跌落水面的蝙蝠引了过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手!若不是老金“靠得住”,老布机警,一船人翻下去,可就有乐子瞧了。

要知道水蛇的毒,可远剩一般的毒蛇;一口下去足够成年人死八回的,尤其人在水里,根本不可能让你安心解毒。因此就算老包这正牌的药剂师,忙乱间被咬一口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其他人。

那是绝对的十死无生!

好在蛇这玩意,只是隐藏在暗处厉害,一旦照了脸,估计就连最弱的小保罗,都有不止一种方法弄死它。虽然那条长虫跟落水狗打得翻翻滚滚,让弩箭和一般的魔法无法锁定,但没关系。因为老布和那蛇有一点根本上的不同。

那就是魔抗!

就算是同时中标,老布也肯定在那条蛇之前挣脱。因此包光光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群体的“动物定身”扔过去……于是整个世界,清净了。

第六百零七章 谁的阴谋

“好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包光光拍了拍手,提醒道,“再耽搁下去,天知道这一池子蝙蝠还会引来什么。”

“我同意!”小保罗罕见地并未反驳老包的话——虽然体力上没怎么消耗,但那一瞬间直面死亡的压力,也让他气喘不已,若不是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没准他自己先走的心都有了。

见惯了生死的老金,表情倒是颇为平静,此时,竟还有精神打趣道:“看来咱们的霉运,还没有完结啊!”

“不,不是咱们!”包光光纠正道,“是她!”

“她?”顺着伸出的手指,老金和小保罗,看到了维多兰惊讶的脸。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很快这小魔法师就会给出解释。

“没错,”包光光开言道,“诅咒找的其实并不是‘我们’,而是她!还记得在仓库中么,小保罗斧头的目标是她、摔倒的也是她;就连刚才石头砸下来,按照我们的航速最后也只会砸到她。再说了,如果我们刚才都落水的话,你们觉得谁的位置,会离那条蛇最近?最关键的……”

“这都是推测。”老金皱眉打断他道,“你在她身上发现诅咒了么?”

“那倒没有。不过刚才事发的时候,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她那里有一种奇怪的反应……嗯,怎么说呢?就好像整个世界,在排斥她一样。”包光光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众人都沉默了。看着同船几个男人的反应,维多兰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所以,你们就打算放弃我了是吧?”

“放弃?”包光光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愣。

天地良心,虽然没有什么“一直到死”的心思,但他确确实实没想过要把维多兰一个人撇下。刚才不再说话,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既然他们中,只有维多兰一个人中了诅咒,那这个诅咒,就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中下的;而且很可能下咒的,正是维多兰身边的人!

那么……与维多兰同屋的乌吉娜呢?会不会也被人下了同样的诅咒?

……

……

被没被下咒不知道,反正在乌吉娜的感觉中,几乎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糟糕了。

第一次坐船的经历,就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虽然胃袋早已吐得是空空如也,但那种全身酸软的感觉,竟一直不肯退去,以至于到现在,她的身上都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

虚弱,无疑是让乌吉娜讨厌的。但这还不算什么,上了岸之后,她又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其实乌吉娜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她也看不见。但听那种阴测测的声音,就让人感觉,好像有什么又湿又滑的东西在身上爬动一样,乌吉娜知道,那是蛇。虽然冰原上的毒蛇只有一种,而且毒性也并不强烈。

不过,她就是讨厌。

从阿卡拉奶奶和他的对话中,乌吉娜知道了那人叫“赫灵顿”,和阿卡拉是一个组织的成员。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而且那讨厌的声音,总在阴阳怪气地讽刺什么。

直到他提及一个叫“爱玛”的名字,那位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嬷嬷终于爆发了。

“是你!”阿卡拉的声音蕴含着怒火,“我说怎么‘开眼’的仪式会失败,原来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赫灵顿啊赫灵顿,你枉为五老星之一,居然出这种下作的手段!”

“你在说什么,阿卡拉?”那个赫灵顿反唇相讥道,“不要把你的失败,归咎于我的身上。你我都知道,那完全是你的信仰不够虔诚所致!”

“你……你胡说!”

“胡说?”赫灵顿冷声道:“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次一次的,带外人来此?你明明知道,伟大之眼的存在,是绝不能被世人所知晓……千万别告诉我,这个瞎了眼的小姑娘,是你新招收的信徒!”

被他这么一说,阿卡拉的气势便明显弱了几分。只听她吃吃艾艾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她获得伟大之眼的帮助……”

“帮助?”赫灵顿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张狂地大笑道,“阿卡拉,你老糊涂了?居然狂妄到想让伟大之眼,赐福于一个外人,”说到这里,他陡然变了脸色,好像刚才的笑,从来就不存在似的,“别开玩笑了。你以为在伟大之眼的注视下,你的阴谋还能瞒多久?”

“我有什么阴谋?”或许是感觉出对方来意不善,阿卡拉的声音,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只牵着乌吉娜的手,手心已经微微泛潮了。

赫灵顿“哼”了一声,不屑道:“非要我说出来么?……阿卡拉,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阿卡拉不想再与对方争执下去,“我的忠诚,伟大之眼自然会看到。”

“不需要?”赫灵顿占了上风,又怎肯放过,当即不依不饶地说,“我看是不敢吧?正好现在费拉斯也在,我们四大祭祀到了三个。而你身边,又带了绝佳的祭品;何不将让大家都见证一下,你是如何的‘虔诚’?”

“费拉斯?”听到这里,阿卡拉再蠢也知道对方是要对付她了。否则又不是弥撒日,哪有可能那么巧大家都能碰上;而且很显然,费拉斯也听信了对方的说辞,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了。

但因为这个,就得舍弃这无辜的孩子么?

“不!”或许是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让阿卡拉感到了力量;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终于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把人交给你们,这件事,与孩子无关。”

“是吗?我很遗憾……”赫灵顿淡淡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乌吉娜总觉得他的话中,还有什么让她不懂的东西。

就在乌吉娜费劲地,用她的小脑袋去想这意味着什么时,突然,一股大力从阿卡拉的手上传了过来,将乌吉娜推出好几米远。然后,便是“嘭”的一声。

“奶奶,你咋的了?”一着急,乌吉娜的冰原腔就溜达出来了。

但是阿卡拉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冲着那赫灵顿质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听她的声音,比先前要沙哑许多,而且气息不匀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伤。赫灵顿冷笑道:“信徒而已。别忘了,身为祭司的我,也有招收信徒的权力!”

“你胡说!”阿卡拉怒道,“这明明是正规的军人!赫灵顿,你竟敢……”

可赫灵顿显然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大喝一声:“抓住她!”紧接着,便是武器出鞘声,怒吼声,散乱的脚步声,以及阿卡拉的持咒声响成一片。

第六百零八章 都在笑

乌吉娜一下子懵了!她的小脑袋虽然聪明,但仅仅局限于巫术这一方面而已;至于政治、利益、权谋、野心之类高杆的东西,凭她的经历那是根本没办法理解的。|/\P-a-o-s-h-u-8.c-o-M/\|

因此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两帮人到底在争执什么。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才从迷茫中惊醒过来。

这只手骨节粗大,手掌厚实而有力;显然不属于阿卡拉那老太太。

“嗨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小姑娘按手顶肩,借转身的力量,将手的主人一下子扔了出去,正砸在前方扑来的两人身上。软甲相撞,发出“哗啦啦”一阵乱响!

响声过后,周围陡然安静了许多,似乎战斗的双方,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其实他们都高看乌吉娜了。虽然小辫儿出身冰原,但论力气,在没有巫术加持时,也就比一个普通成年人强点有限;之所以能将那倒霉蛋扔出去,说白了不过是腰背发力,并且借助对方的力量顺水推舟罢了。

“四两拨千斤”可不是太极的专利,更早的时候,它就被用在了摔跤上!

而且乌吉娜身为木灵开的接班人,不用去学什么大刀长矛,唯独摔跤的技法从小练到现在,自然是熟极而流;更何况婚后的日子里,在老包身上又好顿温习,哪还有生疏的道理。

所以对乌吉娜来说,这种结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根本就没有为它愣神哪怕一秒钟,反而趁着对方发愣的工夫,冲上去拳打脚踢。一边打,她还一边大叫道:“奶奶,我来帮你!”

只可惜,她晕船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过去;才打趴下两个,就感觉到手脚酸软,后继乏力。

这时候,那些被袭击的也如梦初醒,知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实际上却比小老虎还要生猛,赶紧呼朋引伴,将小辫儿围了起来。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主,自然不会再犯轻敌冒进的错误,因此也没人上前攻击,只是利用人数的优势,将乌吉娜与阿卡拉隔开,让她们不能互相支援。

“这小丫头是瞎的!大家弄出声音,干扰她的听觉!”一个家伙出声提醒道。虽然紧接着,他就被乌吉娜用石头砸掉了牙,但这个主意,倒是让她一瞬间陷入了困境。

“远山小姐!”阿卡拉发现那边情况不妙,正要施法支援,可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降临,就好像一桶冷水般将她全身上下浇了个通透。这下子,别说是念咒,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石化射线?”虽然看不见自身的变化,但阿卡拉仍能感觉到,那种全身都开始僵硬的恐怖;甚至连思想,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仿佛听见了阿卡拉心中所想,赫灵顿哈哈大笑道:“没有错!这就是我主——伟大之眼赐予我的力量!为的,就是借我的手,惩治你这个叛徒!”

其实这种张狂,本不符合他德拉瓦托·罗伊·赫灵顿的性格;但看着长期以来的对手,终于一步步落入了自己替她准备好的陷阱,而且无力挣扎,他又怎能不笑?

要知道他的石化射线,与奥术中的“石化术”不同,虽然发动缓慢,效果也不会立杆见影;但换来的,却是“不可豁免”这种逆天属性!一旦挨上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座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石雕!

是的,艺术!这才是真正的永恒。若说美中不足——貌似艺术应该是唯一的吧;既然“四”最后都只剩下“一”,那么“五”这个数字,是不是也有点太多了?

……

……

“哐!”一块圆石,正砸在身前护卫的盾牌上,将臆想中的赫灵顿吓得不轻,差一点,连引导的“术”都无法保持。

赫灵顿知道,这是他长笑招来的灾,不由得恼羞成怒,冲着那一“圈”手下大骂道:“你们在干什么?对付一个孩子,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赶紧把她给我拿下!”

听到大人发火,那些手下赶紧发一声喊,将手中兵器敲得更频了。在噪声的干扰之下,乌吉娜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觉得四面八方全都是人;别说是救援阿卡拉,连逃,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用漫画的语言形容,那就是“乌吉娜·远山·包,十三岁;正陷于有生以来,最为严峻的危机中”!

“怎么办?”乌吉娜的小心思飞快地旋转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想不出脱困的办法,最后只能泄气地喟叹,“要是咱像药罐子一样聪明就好了……”

“咦?等一下!”想到了那可恶的药罐子,乌吉娜不由得精神一震,好似突然开窍一般,“要是他,这时候会咋办呢?……嗯,他一准会说‘既然老子看不到,那大家就都甭看了’之类的嗑吧?



乌吉娜笑了。

邪邪的笑容,出现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感觉是如此的诡异,让看到这个笑容的人全都傻了;只有包光光,才会明白这个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在目瞪口呆之余,他八成会一个必杀脑瓜嘣弹过去,然后气急败坏地训斥:“不用连笑容都学我吧?笨蛋!”

“咯咯咯……”乌吉娜笑得更开心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似乎连这光秃秃的甬道,都因为笑声而变得生机勃勃。

不过周围的人,却只感觉毛骨悚然;因为在笑声中,那小姑娘竟诡异地冲天而起!

风!无孔不入的风!无穷无尽的风!从小姑娘的脚下,向四面八方扩散,除了将那小小的身体托起来外,还将四周的火苗,吹得犹如残叶般左摇右摆,眼瞅着就要凋零!

“保护火把!”赫灵顿自然清楚亮眼人,与一个瞎子在黑暗中战斗意味着什么,情急之下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他话音响起的同时,四周的火把,已经在狂风下齐齐熄灭,让整个甬道,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嘭——啪嗒!”

第六百零九章 赫灵顿的疑惑

两声奇怪的闷响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黑暗,就像死神那恐怖的影子,沉甸甸地压在人们心头;也摧残着他的神经。/|\泡'书'吧更新超快/|\赫灵顿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恐惧。

他曾经恐惧过很多东西:比如说祭司身份的曝光,比如说失去威信,比如说手下的背叛,再比如说五老星中另外四个老家伙,对他的联手打压。

因此这许多年来,他总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正是这种恐惧的感觉在提醒他,鞭策他,才让他有惊无险地走到了今天。并且顺利地打倒了阿卡拉,这个对他知根知底,却不识好歹的老女人。

如今“伟大之眼”的四大祭司,已经是名存实亡:阿卡拉身败名裂;费拉斯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暗中投效于他;剩下另一个叫“泰尔壬”的老东西,早在几年前就被他设计逼出了权力的中心,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所以现在的教派,就是他赫灵顿的一言堂。这股力量在他接下来的计划中,举足轻重!

外人想不到“信仰”的力量有多么恐怖,赫灵顿却懂。

可是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他偏偏忘记了最基本的,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结果,却在一个小姑娘不经意地提醒下,重新记起来了。

这种深入骨髓的战栗,让赫灵顿想叫,想喊,甚至想要拔腿就走,远远地逃离这片吃人的黑暗,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绝不能这么做。因为在这种时候,只要你发出轻微的响动,就会招来最为可怕的攻击!

更别说试图点火了。

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力量——那种恐怖的,却完全不了解的力量。因此他虽被两个护卫夹在中间,但根本就没有把握,接下对方蓄力已久的一击。

最可恨的是,他带来的手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明明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人吸引攻击,让其他人点起火来,那小姑娘绝对不是这十几号人的对手,但这些该死的“精英”们,偏偏没有人这么干。反而一个个偃旗息鼓,唯恐弄出响动被对方盯上。赫灵顿一直竖着耳朵,但除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周围若有若无的呼吸外,他居然什么都听不到。

这时候,他突然有些羡慕起阿卡拉了。因为四大祭司,每一个都被伟大之眼赐予过一种特别的力量:像他本人获得的是“石化之眼”;费拉斯,则是“恐惧之眼”;而阿卡拉,从她一个瞎子却能行动如常来看,获得的自然是“洞察之眼”了。

至于另外那个老东西,虽然不知道他获得的是什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阿卡拉的“洞察之眼”最管用吧?

说起阿卡拉——虽然由于黑暗突然降临,让赫灵顿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法术并没有施展完全。但外表都已经石化的阿卡拉,绝对没有办法自行解除这个法术,这一点他还是放心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利用这半死不活的阿卡拉,将对方从黑暗中逼出来呢?”赫灵顿突然想到。

可就在他要谋划细节的时候,就听见“轰”的一声,让赫灵顿心中陡然一惊。

这一次的响动,和先前可不一样,是远远地,从他们来时的河面上传过来的!

“是谁?……难道,是阿卡拉那边的人?”想到这里,赫灵顿不由得焦急起来。这时候又是一声催命般的巨响,让这个枭雄,终于下定了决心:

速战速决!

他轻轻地拍了拍前边护卫的肩膀,然后在护卫的背上,用手指快速地写出了他的计划。计划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词:诱饵!

护卫雄壮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两下,但很快地,他背部的肌肉又重新绷紧!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也抓在了赫灵顿的手腕上。

“要造反?”赫灵顿心里一惊。可是对方只是在他的手上用力地握了一下,紧接着,就斜斜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怒喝道:“你们在等什么?快动手!”

……

……

不可思议地,在那护卫握住了他的手时,赫灵顿似乎竟听到了对方的心声:“大人保重!”

这种奇怪的体验,让天性凉薄的他也不由得为之恍惚。但枭雄毕竟是枭雄,只一瞬间,赫灵顿就把这一丝感动放到脑后,伸手虚握。放到了自己的右眼前。

——这,是他施术的招牌动作!

只要那护卫受袭,赫灵顿的“石化射线”,就会直奔攻击的源头而去。万一是近身……说不得也只好连那护卫一起照了。

是的,我们的德拉瓦托·罗伊·赫灵顿先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包括那护卫遭遇不幸后,抚养其只有八岁大的儿子。然而,预想中石破天惊的一击并没有到来。

“难道,被识破了?”赫灵顿心头惴惴,好在这时候,就听“嚓”的一声——火光,亮起来了!

原来是那个冲出去的护卫,用武器擦出的火星点燃了火把。

于是众人才吃惊的发现:那个瞎了眼的小姑娘,那个操控着不知名力量的恐怖人物,此时居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似乎……昏过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别说护卫们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就连赫灵顿自己,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毕竟和先前那种沉重的压力相比,如今的结局,似乎太过于出人意料了。

“哈,哈哈哈哈……”笑出声的,是那个被赫灵顿打发出去诱敌的护卫。本来自以为必死的他,居然莫名其妙地逃过大难,当然有理由发笑——此时他正举着火把,用那半新半旧的鞋尖将小姑娘翻了个身,然后指着她额头上的一片红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傻瓜!她居然会蠢得一头撞上去,哈哈哈!”

抬头看了看那两人来高的洞顶,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你想瞎子的耳朵再灵,也没办法听出来甬道到底有多高吧?结果小姑娘这一飞,正好一头撞到了洞顶上。

肉脑袋撞石壁,那还能有个好?别说是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就算技艺精湛的武者,冷不防一头撞上去都要倒霉——只昏厥还是轻的呢!

至于那“啪嗒”一声,大概是人从空中落下来摔的吧。

想到这里,护卫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有赫灵顿,却抱了其他的想法:“难道说这一切,就只是巧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小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与周围的空间格格不入。又或者说,好像整个空间,都在排斥她似的。

“错觉吗?还是说……有人在暗中出手帮我?”赫灵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因为刚才那两声巨响,说明来人,已经离此地不远了!

“啪啪”,赫灵顿拍了两下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道:“好了,带她走!还有阿卡拉的石像……我要她亲眼见证那伟大的一刻!”说罢,他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他突然又站住了,然后回头对那个被他推出去的护卫说:

“干得不错,卢比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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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老月有事,怕回不来,就两章一起发了吧。

第六百一十章 神交

“伟大的主,全知全能的存在;我们高唱着你的名……”晦涩的咒语,昏暗的密室,一屋子的黑袍面具,再加上祭坛中间被缚着的无助少女……这,就构成了邪教的经典画面。

但主持仪式的赫灵顿先生显然不这么想。虽然蒙着面具,见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那微微颤动的双手,你完全能想象他此时的紧张与兴奋。

是谁说过,上位者的双手,比脸皮更能表达情绪来着?人才啊。

在场的其他人,心情与赫灵顿也差不多;毕竟他们也将见证那伟大的一刻——他们的主,会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降临。到时候作为功臣的他们,自然会从主那里得到恩赐,至于这小姑娘的下场……切,谁在乎?

再说了,能和主融为一体,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呀;这小姑娘何德何能,居然有机会作为主的载体,如此之重的恩宠,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这么一想,他们也就心安理得了。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角落中被化为石像的阿卡拉。在刚才的战斗中,由于被乌吉娜的巫术所干扰,因此赫灵顿石化射线,并没有完全建功。

一般人身体被石化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就已经挂了。但阿卡拉不同——作为受过恩赐的高级祭司,她的精神力极为强大,甚至能代替已经失明的双眼视物。因此生理机能虽然停止,但她的意识,仍没有丝毫泯灭的迹象。

这一点赫灵顿无疑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将石像搬到这里来了——一方面是为了彰显他的力量,以震慑高级信徒中的“墙头草”;另一方面,也许真的像他所说,希望阿卡拉能亲眼见证吧。

毕竟富贵不还乡,有如衣锦夜行。可在这屋中除了老对手阿卡拉外,余者碌碌,根本没资格分享他成功的喜悦——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深重的悲哀。

反正阿卡拉那老女人只能“看”,却没办法阻止自己,又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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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一点赫灵顿搞错了,那就是阿卡拉的“洞察之眼”,可不光是“看”那么简单!

说起来,它更像是一种全能的感知。除了影像之外,包括声音、气味、甚至感受这种玄妙的东西,都能转化为信息,映入阿卡拉的大脑中。

因此当阿卡拉“听”到赫灵顿念到:“太阳、太阴、黄泉九地……降临……降临……降临吧”,登时就急了。别人不知道,阿卡拉倒是清楚得很:在他们教派内,根本就没有所谓“降临”的方法!这赫灵顿,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法阵与咒语?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得到了“伟大之眼”的神谕?

只怕未必!

在阿卡拉看来,对方显然是受了邪神的引诱。然而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她,只能一边在心里呼唤“伟大之眼”,一边将自己的意念,通过发散的方式传播出去,希望有人能听见她的心声,挺身而出阻止这个仪式。

玄之又玄的精神力,就好像水波一般朝四周扩散。阿卡拉知道这种方法,会透支她所余不多的生命,但她别无选择。

只可惜周围的人,都已经被狂热冲昏了头脑;又或者,是这些家伙天生就木讷吧?反正在场的二十几号,竟没有一个人,感受到阿卡拉用生命散播出去警示。

不但如此,甚至连冥冥中那个伟大的意志,都没有给她任何额回应。而与之相对的,密室中反倒多了一种莫名的威压。阿卡拉无法形容这种威压,但她清楚对方的强大,这一点,从人们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就能感受出来。

“难道……真的就无可挽回了?”阿卡拉心中,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在那一刻,她甚至怀疑伟大之眼,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他的这些信徒。但就在阿卡拉几乎完全绝望时,一缕思绪,就好像春天钻破地表的嫩芽般,在她发散开来的精神力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但对阿卡拉的震撼,却是无法言喻的——这可不仅仅是接收讯息那么简单,分明是另一只“洞察之眼”!

“泰尔壬?”阿卡拉有些困惑,毕竟那人失踪已久;但若不是同为四大祭司之一的他,教内还有谁,有资格拥有这种最高级的赐予呢?

“泰尔壬是谁?”说话的,自然是我们的老包了。只是他发问的对象,却是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维多兰。

——他当然没有抛弃维多兰,也不可能抛弃。毕竟还指望人家带路呢,别说维多兰中了诅咒,就算是一衰神,他包光光也不得不带着啊。

此时的包光光,心里比阿卡拉还要困惑——首先遇到一种与他感知如此相像的技能,就让他心旌摇动了;而且甫一接触,对方就送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对方随之而来的狂喜,这喜悦如此强烈,让他差点忍不住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怎么了,吞森,有什么发现吗?”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老金早就知道眼前的小魔法师,有一项远距离探查的本事。因此听到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老金还有不上心的?

包光光一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到一个老太太喊我‘泰尔壬’,这‘泰尔壬’到底卖什么的?”

“泰尔壬是谁我不知道。”维多兰沉吟着说,“但和你说话的老女人,肯定是阿卡拉没错!”

“你确定?”包光光脸色变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对方是阿卡拉,又将他错认为另一个人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反正他的感知,可是和自身魔力压缩之后,重新进化过一次的。不论是质的方面,还是操作都远胜对方那种原始的方式;因而,他能够很轻松地屏蔽对方的探查。

于是包光光当机立断,决定冒名顶替,先搞清楚那边的情况再说。“看来我迟到了啊,阿卡拉。”盘算过后,老包选择了一个四平八稳的开场白。

然而对方的回话,却让包光光大吃一惊:“不,你不是泰尔壬,你到底……是谁?”

第六百一十一章 嘲讽,与群体嘲讽

“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包光光不明白。其实,错不在话本身,反倒是他引以为傲的感知露了马脚。

虽然泰尔壬被赐予了什么能力,就连同为四大祭司之一的阿卡拉都知之不详。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比她的“洞察之眼”还“洞察”吧?

所以,对方绝不是失踪已久的泰尔壬。

不过此时此刻,包光光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索性放开胆子一搏道:“难道非让我剥夺你的一切,你才能想起我是谁吗?阿卡拉,你让我太失望了!”

没错,这家伙破罐子破摔,打算装“伟大之眼”了。

他口气这一强硬,阿卡拉倒信了几分。当然不是信他就是伟大之眼,而是把老包,当成了伟大之眼派来的神使。这并不奇怪,一方面老包的“洞察眼”,能力比她这个正牌祭司还强几分,最重要的,是阿卡拉自己“愿意”相信!

毕竟她刚才,还一个劲地恳求她的主,希望能把这些迷途的小羊羔,从邪神的怀抱中拯救回来,结果包光光就出现了——世上,还有比这更顺理成章的事吗?

于是疾病乱投医的她再不犹豫,把赫灵顿的阴谋,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最简短的话语说了一遍。

这下包光光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误会了。人家阿卡拉,对小辫儿还真不见得有恶意,只是一来看两人同病相怜,二来也是爱材心切,因此想祈求伟大之眼给其“开眼”。

所谓“开眼”,包光光猜测就是用某种方法,引导目标的精神力或者开发松果体,让目标产生某种异能。就比如这种特殊的感知力。

——说不定他自己的感知,都是当年流晶施法失败,误打误撞地开发了他精神力的结果呢。

既然流晶都能做到,那么一个发展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教派,有相对成熟的法门也是大有可能的。

当然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若说对方没有拉小辫儿入教的心思,包光光是第一个不信。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小辫儿就算信了火云邪神,他也有信心再给洗回来;他甚至不在乎最后降临的家伙,是奥托曼表哥还是表弟;关键是……大陆上的人难道都死光了?凭啥,要用俺老婆的身体来作容器?

“我日,你是干什么吃的?”急怒之下,包光光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也不阻止?”

“属下无能。”话虽这么说,但阿卡拉传来的讯息中,并没有多少惶恐的情绪在内,更多的,却是一种黯然,“属下被赫灵顿祭司石化,无力自行解除……”

“那你说点啥劝劝他也行啊!”包光光启发道:“比如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的;只要他肯放下屠刀,回心转意,他妈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之类的。就算不能劝他回头,起码也可以烦得他虚火上升,大脑充血。若是能直接气爆了脑血管,咱不就省事多了?”

可怜阿卡拉都六十多奔七十走的人了,一时间哪记得住那么多“妈”?还没怎么着,她自己就先被绕了个七荤八素。包光光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道:“《神语》你熟不?”

“熟!”

“那就好办了。这样,你第一页背第一行,然后接第二页第二行,第三页第三行,依此类推——去吧!党和人民等着你立功的消息。”说罢,包光光单方面切断了这次通话。

见包光光面色不予,老金上来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大麻烦。这次……咱们是真的中大奖了。”包光光苦笑道。这话一点都不夸张。最开始,他还以为要对付的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师太,就算她再怎么猛,大伙一拥而上也能放翻了她。谁知道他们要对付的,居然是两大祭司与一队正规军人!

这,还没算那些成分甚杂的教徒们呢。

如果给包光光多点时间的话,也不见得就没办法对付;但问题是,现在降神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或许是情势已经坏得不能再坏,此时此刻,包光光居然冷静下来——他没有像热血漫画的男猪般,嗷嗷叫着杀奔敌人老巢;并且在那之前,还狗血地将同伴全部打昏;反而敛容对身边几人说:

“我需要你们帮忙……每一个人。”

小保罗不置可否,只两眼出神地盯着黑乎乎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老金,却一脸凝重地问:“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当然有,”包光光道,“我先简单说一下情形:外面的敌人,一共有十二个,其中三个监视着河面。这三个人,是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掉的,因为他们很可能携带了着强弩。一会摸哨的事交给我;至于守在通道中的那些,就只能靠你们了……”

“要干架了么?”维多兰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说:“还真是……令人兴奋呢。”

“这家伙,真的是女人吗?”包光光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不是让你去开片,毕竟对方是正规军人,战力绝不是你以前遇到的流氓瘪三能比的。只要你们能尽量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让我有机会突入进去实施斩首就行。”

“吸引?怎么吸引?”维多兰郁闷了。

包光光并没有留意到她话中的那丝不服,只不耐烦地说:“这还用问?丢石头,露大腿,随便你用什么招;要不怕被弩箭射成蜂窝,你跳出去叫人家孙子都行!”

“好了!”老金插言打断了二人斗气一般的对话,道,“诱敌不难。问题是你用什么办法,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山人自有妙计。”老包眨眨眼,拍着鼓鼓囊囊的胸口道——在那里,有一只蝙蝠正精神饱满地拱来拱去。

……

……

在刚才的混乱中,这只蝙蝠倒霉地撞在了老包身上,但这同样也是它的幸运——除了昏倒被抓,这家伙居然连半点伤都没受。

之所以不逃跑,当然是因为受了老包的控制。虽然包光光本身并不会精神控制之类的法术,但是“主脑”会啊!别忘了他离开布莱梅门时,就利用夺心魔幼体的尸体,生成了一个迷你版的小小主脑。这样,他就可以像带挂件一样随身携带。

平时,这玩意相当于手提电脑,关键时刻,又可以派上大用;就比如现在。

要知道“羽落术”与“漂浮术”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是不会发出光芒的!有了这只蝙蝠,老包又可以雄赳赳地变身空军。

在他的“飞天闷棍流”之下,一对一解决几个负责监视河面的守卫根本不算难事;但谁知道接下来的计划,竟出了漏子

——那天杀的维多兰,居然真的手持划杆,跳出去大喊了一声:“孙子们!”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以法律的名义

如果你是卫兵,在执勤时碰见一身材火爆的美女,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蹦出来,远远地跳着脚大骂,你会是个什么反应?

恐怕,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会发蒙吧……何况眼前的这个“大”美女,美得是如此个性。

看着维多兰大大咧咧地站在那横“杆”立马,学足了阉人张飞的做派,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最后,还是被网络上XX姐姐,XX姐夫雷习惯了的老包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赶忙双拐一点,整个身子朝维多兰那边飞扑过去,将她连杆子带人,一股脑地撞到了对面的岔路中。

对面的守卫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张弓搭箭,同时还厉喝一声道:“什么人?”

只是他并没有机会射出手中的箭,因为老金,早已从另一边蹿出来,手中连弩“嗖嗖嗖”几个点射。登时逼得那守卫手忙脚乱——若不是身后的同伴带了盾牌,光这几箭,就能要了他的命去!

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箭矢所带来的威胁要远远大于平时,更别说,是这种制作精良的连弩!

守卫们虽说大多随身带着盾牌,至不济也有个腕盾护身,但也只能暂时撤退到拐角处,借助地形的掩护,用弓箭远远地跟老金和小保罗对射。

“笨蛋!”见诱敌不成,局面一时间反倒僵持起来,包光光真是欲哭无泪——若不是海拔不如这妖孽高,他的拳头早就擂维多兰脑壳上了。

“怎么啦?”维多兰振振有辞道,“你不是让我们吸引对方注意力吗?现在我敢百分之一千地保证,他们的注意力斗都在这边呢。”

“不是一码事吧,混蛋!知道你刚刚的举动有多危险吗?”包光光悻悻地说。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是啊小子。人家小丫头说得没错,这里有我们,你要干嘛就赶快!”

说话的,是退回来上箭的老金。包光光怎么都想不到,这老家伙居然会反过来帮着维多兰说话,愤怒的气势,也不由得为之一窒。

诚然如这老头所说,那些守卫正被两把连弩的火力,暂时压制在对面的拐角处,连头都不敢冒,自然不可能还有精力去关注头顶上的情况。如果趁这个机会隐身潜入,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最少占了八成!

但问题是,他们的弩箭数量有限,总不可能一直压制下去吧?一旦弩箭射光,光凭老金这个五级“中手”,外加两个野球拳出身的家伙,够对面那一堆守卫打么?

“还干个毛!”包光光抓狂道,“赶紧把这帮人解决了才是正经!”

“不,吞森你听我说!”老金正色道,“不是所有人,离了你的帮助就活不了……你得学会相信你的同伴,明白我意思么?所以,现在回到属于你的战场去,然后把这里交给我们,成吗?”

话说到这份上,包光光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权衡了一下利弊,猛一咬牙道:“好吧,计划不变。不过我会试着在不改变计划的前提下,给他们添点麻烦。”

若论“添麻烦”的本事,包光光是从来都不落人后的。虽然当法师隐身时,一旦施法,隐身状态就再也没办法保持,但这家伙压根就没有施法的打算,只是在隐身飞过众守卫头顶时,很不小心地,掉了几样关键的东西下去,比如说几罐火油、再比如说……一小块沾了石灰粉的白磷。

“让你丫的玩龟缩流!”朝着火焰燃起的方向啐了几口,包光光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老金望着火光中晃动的人影,不由得暗暗咂舌。虽然也想过对方可能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招,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包光光所说的一“点”麻烦,指的是敌人藏身的那个“点”!

这下子,形势就逆转了——那些守卫不得不在被火烧,和跑出来挨射之间作出选择。

老金是身经百战的主,见有了便宜,那还有不按住了往死里揍的道理?他不但双手轮换,不停地朝对面抛洒着箭雨,还将多余的一把连弩扔给正在发呆的维多兰,道:“我说丫头,赶紧动手啊!还在那想什么哪?”

“啊?”维多兰这才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啊,如果说真是我中了诅咒,而诅咒带来的厄运,会影响到身边的人……那么,身边的敌人算不算呢?”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老金忽然间多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等他回过头来,那“大”美女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哦,该死!”老头只来得及骂了一句,就听“呼”地一声,黑影陡然间从他身边闪过,气势汹汹地,直奔对面的火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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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的火光,与门外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让信徒们有些不知所错;于是,骚乱便产生了。

它就像茅草屋里燃起的火头,从一个点,飞快地向四周蔓延,顷刻间便蹿上了房梁;而当你要去扑它的时候,就会悲哀的发现,屋顶上其实早已是火头四起了。

尽管赫灵顿极力弹压,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局面也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好在“降临”已经临近尾声,就算没人主持,仪式也会自行完成。

平心而论,其实赫灵顿本人要比那些信徒们更加紧张;毕竟这个仪式,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这不但是他以后夺权的砝码,同时,也是他眼下最大的倚仗!

——只要“降临”先一步完成,外面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就目前看来,恐怕他是没有这个时间了。因为,外面的光芒已经越来越亮,亮到了即便只是从门缝中透进来,也晃得人眼花的地步!

“嘭”的一声,木门彻底破碎,强烈的光芒一下子涌了进来,刺痛了众人的眼睛。隐约间,仿佛有许多人影在光芒中晃动,紧接着,便是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叫道:“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被控告非法集会、以及举行邪教活动等罪名。现在,我以法律赋予我的权力,宣布你们统统被捕了!”

那声音顿了顿,又接着说:“限你们三十秒之内,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敢于反抗的,我们将会视作逃犯就地格杀!”

第六百一十三章 缚

“是卫兵?”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赫灵顿的身份,以及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可卫兵代表了什么,想来大家都明白得很。

没错,是强权!

它向来维护的,都是强者的意志和利益;其它像什么法律啦,公理啦,那不过是强权之下,慢慢衍生出来的东西——又或者,根本是一件看起来华美的外衣。

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赫灵顿不出面了,毕竟这所有人中,就属他的社会地位最高,权力也最大。“等一下!”他说,“浮冰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法律?还有,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哎?是赫灵顿大人吗?”来人对赫灵顿的声音颇为熟悉,才一开口,对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于是光芒闪动间,一个穿着长袍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虽然强烈的光,从他背后投射进来,让他整个正面,都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阴影中;但众人还是能看出此人身量中等,年纪,也不像多老的样子。

只听那年轻人用错愕的语气说道:“还,还真是赫灵顿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少废话,卫兵。”赫灵顿森然道,“报上你的名字!还有,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到这来抓人?”

“呃……”来人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大人。我是城防警备队的金·富力士;而这次行动,是由胡里奥先生亲手签发的命令……”

赫灵顿当然不知道,这个“金·富力士”正是老金的本名,还在纳闷警备队何时多了一个如此年轻中尉;但听到后面一句,他就顾不上什么富力士,也无暇去研究对方的武器,看起来为什么像瘸子所用的双拐了。“你是说小胡里奥?开什么玩笑!他什么时候有权力调动警备队了?”

“可是,手令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把手令拿来我看!”赫灵顿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并三两步跨到了年轻人身前;然而对方掏出来的……可不是什么手令,而是一把上了弦的连弩!

赫灵顿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就在他要有所动作时,两条黑索就像延伸的影子般呼啸而来,顷刻间将他缠了个结实。

“全都……不许动!”

事到如今,赫灵顿再傻也知道上当了——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卫兵,而是特意冒充;一方面可以先声夺人,另一方面……对方或许根本不认识自己,所以才要用“卫兵”这个名头,好骗得他自己站出来。

而自己……不但如对方所愿的那样自曝了身份,并且还傻乎乎地走过去自投罗网!“该死!”想到这里,赫灵顿不由对着那年轻人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

——娃娃脸,法师袍,两只胳膊又夹着一对铁拐,自然是我们的包光光了。而且他隶属的,也不是什么“城防警备队”,那是正儿八经的“小辫儿救生队”!

拉大旗作虎皮,从来都是他包光光最爱做的事。虽然不知道这边卫兵抓人是个什么架势,但好歹被美国大片熏陶了那么多年,不论是大场面,还是气氛的营造,这家伙都是有些心得的。

至于门外的强光,和那些晃动的人影……拜托,对于一个七级魔法师来说,弄出点声光效果还叫事么?

而且在这之前,他还做了不少铺垫:比如说让阿卡拉使劲冲着赫灵顿念经,又比如说那由远及近的怒喝与惨叫,其实都是他包光光一个人捏着嗓子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敌人失去冷静。然后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一头栽进了他的陷阱。

然而,现在还不是能掉以轻心的时候——虽然赫灵顿此时连个小指头都动不了,但从阿卡拉那里,包光光早已知道了对方的能力,说起来,也算是“龙脉术士”一类吧。

按照那边的说法,就是特异功能人士。

像这类人的战力,是很难用等级来进行划分的。而且他们的能力千奇百怪,对付他们,绝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因此包光光见对方看过来,便第一时间摸出瓶东西泼了过去。

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就飘散在空中——除了刺鼻的味道外,那液体还有些微的刺激性,让赫灵顿双目刺痛之下,一时间老泪纵横。“该死!你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包光光冷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还是说你鼻子不通气,连这么近的味道都闻不着?……没错,这是火油!还是提纯过四次的特级品。要知道在我们那,像这种高级货都是拿来出口、或是送去给高官们享受的;老百姓等闲都见不着呢。”

他嘴里的“我们那”,指的自然不是人迹罕至的冰原。不过包光光也不解释,只自顾自地说,“被这种黑糊糊粘稠的东西盖住,即便是‘石化之眼’,也没办法发出光线了吧!”

……

……

话,可不是随口说的,目的就是想让赫灵顿那老家伙,摸不准他的深浅!

包光光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让对方静下心来思考,否则,天知道那老家伙会想出什么阴招。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用话语刺激着对方的心神。

显然,这个目的基本上算达到了,因为此刻在赫灵顿心中,这个年轻的绑匪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毕竟在今天之前,他的能力一直都是个秘密,就算是同为四大祭司的阿卡拉都知之不详,因此他才能偷袭之下,一举制住这个麻烦的老女人。

但是,这年轻人为什么会知道?

可惜包光光才不会好心的给他解释,只猛力一扯“舌头”,牵着赫灵顿一拐一拐地,向中央的祭台走去。

众人又皆哗然——这时候他们才看出,原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劫匪,居然真的是瘸子!

可即使这样,周围大约三十多号人,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挡于他。想来一方面是由于投鼠忌器,另一方面……或许是被一种悲壮的气势所震慑吧。因此他们非但眼睁睁地,看着赫灵顿被扯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甚至还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祭台大概是长方形,短边的长度也超过了三米,通体洁白如玉,在光芒下,显得温润而又晶莹。

正是这种白,才反衬得上面那黑色铭文,是如此的丑陋,好像白玉之上的蚯蚓。而黑与白的对比,又让上面平躺着的小小身体,显得是如此的凄凉,如此无助。

看到祭台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的乌吉娜,包光光心里便涌起了一股邪火,在身体中四处乱窜。如果可能的话,他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将人抱起来,但是他不能。

——凭他在魔法阵方面的见识,自然看得出这些铭文,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法阵。

这个魔法阵十分复杂,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没办法完全弄懂。而且包光光早就察觉到法阵中,那股澎湃到恐怖的精神力,暴力破解的下场,很可能是他和乌吉娜同归于尽,最多,再捎上一个早就该死的“赫灵顿大人”。

但很显然,我们的赫灵顿大人也不打算再保持沉默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不要激动

光是推算魔法阵的变化,就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再被他一打搅,包光光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泡'书'吧更新超快/|\

虽然明知道对于赫灵顿这种贵族,最好不要侮辱过甚,以免他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但体内的那股邪火还是直冲顶门,腾腾地按捺不住。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吧,混蛋!”包光光抡圆了,照脸就是一个大嘴巴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赫灵顿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连老子的女人都敢动,你他妈活腻了啊?还不麻溜给老子放人!”

没想到的是,这一巴掌居然让赫灵顿冷静下来——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是魔法阵中的这个女孩,事情就好办了。最起码,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恐怕不行。”赫灵顿吐出两颗牙齿,嘿嘿笑道,“仪式已经开始,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伟大之眼的降临了。”

笑容阴冷而又残忍。尽管其口鼻间横流的鲜血,与缺失的牙齿让它显得有些滑稽,不过那种浓浓的讽刺,和居高临下的味道仍如此的明显,就好像被抓被打的不是他赫灵顿,而是对方一样。

“这么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是吗?”包光光手一伸,赫灵顿便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被贴到了自己的脑门上。这时候,就听包光光继续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免费告诉你,它叫白磷,是磷的同素异形体。有剧毒,更重要的是,这玩意自燃的温度,和人的体温其实差不多。所以……千万不要激动哦。”

“否则,”包光光也笑了,“一头火油的你,应该很清楚会发生什么,这种火,可是连水都浇不灭的。”

几乎没有哪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至少赫灵顿不行。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了——要知道降临的载体,并不见得非得是哪个人,只要精神力有一定强度就行。

像这样的“载体”,赫灵顿早都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个,最后会选中乌吉娜,纯粹是临时起意的结果,毕竟精神力越强的人,所能承载的“力量”也就越多。

可见鬼的是,刚刚抓了人没多久,就惹来这么个疯子,这世上还有天理么?早知道会如此,他随便挑一个人好不好啊?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所以现在我们的赫灵顿大人,就要为他的“精益求精”付出代价了——“砰”、“啊!”

这第一声,是棍棒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没错,正是老包抡起了拐杖,重重地敲在了赫灵顿身上。

异形皮对穿刺、切割之类的伤害防护还算不错,但对于重击,效果相对来说就差了点。更何况还是弹性惊人的舌头。因此虽然被舌头缠住全身,但赫灵顿还是感觉疼痛难忍,禁不住痛呼出声。

然而区区一棍,又怎消得了老包的心头之恨?于是他双拐抡开,照着摔倒在地的赫灵顿“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狠揍,直打得赫灵顿口鼻窜血,满地乱滚。但被舌头牢牢捆住的他,又哪里躲得开。最可恶的是包光光一边打,还不忘在一边提醒道:“别激动啊……千万、千万不要激动!”

众人在旁边看得那个汗啊,心说是你自己在激动好吧?不过被老包嚣张的气焰所慑,没有哪个人,会傻得站出来“仗义执言”。

最后还是同为祭司的费拉斯忍不住了,兔死狐悲的他,总觉得这一棍棍,好像是抽打在自己身上一样,于是他越众而出道:“请住手吧!赫灵顿祭司并没有说谎,仪式一旦开始,是停不下来的。”

“是吗?”包光光上下打量着这双目紧闭的金发老头,冷笑道,“还真是巧了,我的拐杖和你们的仪式一样,也是开始了就不能停,怎么办呢?”

说着话,他又在赫灵顿身上来了几下狠的。让费拉斯本来就苍白的老脸,变得更白。“好吧好吧,你赢了!”金发闭眼的祭司急急道,“不要再打了。我可以替你解除这个法阵,不过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那你还等什么?”包光光又笑了。不过这一次,是胜利的笑。要知道他打赫灵顿,可不是光为了出气那么简单,而是为了通过这个举动,来表达自己宁肯玉碎的决心!

——就算赫灵顿不怕死,但总不见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吧?

瞧,这一次他又赌对了。在一阵晦涩难明的咒语之后,祭台上的黑色铭文,竟一点一点地,奇迹般地逐渐褪去;就好像一件洗了无数水的盗版T恤。

费拉斯身份摆在那,他做的决定,教众们谁敢说个不字。唯一有资格质疑的赫灵顿,早就被老包打得奄奄一息,就算想要阻止,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到了这一步,事情似乎终于朝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是……真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咒语刚念到一半,就听“嗡”的一声异响,紧接着,原本退去的黑色铭文,重新光芒大作!按理说黑色本身,就是物质不反光的结果,但眼前的景象,竟颠覆了这个常识!

而与此同时,正在施法的费拉斯也“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惊呼道:“不好!”

“怎么?”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朝费拉斯看去,结果,却发现对方那一直闭着的双眼,竟睁得老大。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似的,从那双眼睛中,老包看出了疑惑,看出了惊惧,还看出了……雪?

好大的雪!

如此大的风雪,即便在冰原也很难见到。它能让天变得暗淡,地变得模糊;而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飞舞的雪片,排着队,在空中斜斜地飞过。

问题是,先前他好像是在地底啊,可为什么……会下雪?

“幻觉吗?”包光光一瞬间便做出了判断,但是被冰冷刺痛的鼻头和面颊,却在不遗余力地提醒他这场风雪的真实性;以至于冷静如他,也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了。

就在他打算用双手捂脸,挡住那凛冽的寒风时,风雪,忽然比之前小了许多——虽然视野中还是灰糊糊的一片,但最起码,能让他看见不远处晃动着的人影。

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好几十号的样子……是谁呢?

第六百一十五章 冰与火

人,在风雪中默立着,良久,才见到一貌似打头的人物越众而出。|/\P-a-o-s-h-u-8.c-o-M/\|他裹着厚厚的兽皮,还跟怕冷似的佝偻着身子;一双眼睛困恹恹的,好像永远都睁不开。

再加上那稀稀拉拉的胡子,柴火棒般风吹就倒的身子板,和手中那古里古怪的节杖——这不是族长老头赫巴图是谁?

“切,我就说是幻术嘛,否则这老头怎么可能在这?”包光光对自己说。这时候,他已经认出来围聚在此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滚石村的全体村民!

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分为两批,其中以族长赫巴图为首的一批人数较少,但平时和包光光感情较好的,几乎都在这批里了。包括贡阿东,寇拉拉的老爹因达达……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出意外便是寇拉拉的亲娘了。

至于寇拉拉的小妈,才嫁过去不久的高级战士阿伊罕,却挺了个大肚子站在另一批人中;让包光光不由得暗自羡慕:别看因达达那混不吝平时没个正形,但在这方面,还真他妈的雄才伟略呢。

再接着看下去,包光光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因为眼前的场面,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像送别;但问题是冰原人一直认为对家的依恋,会捆住雄鹰的翅膀,因此在冰原上,压根就没有“送君千里”的风俗啊!

更不对劲的是另一边打头的,居然是小辫儿的爷爷木灵开!此时,他正看着在风中簌簌发抖的老族长,一脸沉重地大喊道:“其实吧,你可以不这么整的。”

“你又想说,崽儿就快要回来了?”赫巴图的老脸几乎揪到了一起,也不知是哭是笑,“俺知道啊……可惜,村里等不起啦!”

木灵开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怕啥?有咱远山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滚石!”

“不,”赫巴图老头拒绝道,“今年天冷得早,你们远山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能……再拖累你们啦!而且俺们这些人,本来七年前就该走这一步,结果托崽儿的福,又多乐呵了七年,还有啥不知足的?”

木灵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在长叹中退到一边,露出了身后的呼巴音。

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包光光其实并不了解。虽然这家伙是村里唯一铁匠,同时,也是滚石仅有的五个高级战士之一;但无奈两人都喜欢窝在家里研究,平时也少了走动。不过,包光光一直都认为只有这个呼巴音,才最有资格接乌鲁的班。因为冰原战士的一切优秀品质都能在他身上得到体现,比如沉默、比如勇敢,并且坚如磐石。

至于寇拉拉家那几口子……貌似都太过“个性”了。

可现如今,这磐石一般的汉子却虎目含泪,神情激动得不能自抑,以至于那双打铁练出来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赫巴图老头朝他招了招手,待呼巴音来到面前,才把节杖,珍而重之地交到对方手上。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像一个眼看儿子就要结婚的父亲般碎碎念着。

“以后有啥事呢,你和崽儿就商量着办;崽儿小,你平时多让着点他……”老头的声音很轻,但不知道为什么,隔着风雪的包光光偏就听得一清二楚;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再傻,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诚然在冰原上没有送人的风俗,但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出征!

因为出征,就意味着很可能有人会死,这时候若再不看上一眼,以后,怕是就永远没机会看了。

何况这一次,赫巴图他们的对手也不是人类,而是这天!这地!这风雪!这他妈的严酷到极点的自然!

和这些东西比起来,二十几个人无疑是那样的渺小;但是他们又不能不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更多的食物,让余下的人,能安然熬过这个吃人的冬天。

而仅带了武器和一点点干粮,认准了一个方向前进的远征军们,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只有那运气超级好的,才有可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并且安顿下来。到了第二年开春,就又是一个全新的村落。

悲哀吗?不!千百年来,冰原人就是用这种方法,不断地征服,征服,征服!他们就像村里的那棵冷杉树,敲破了冰面,将根深深地扎进了坚硬如铁的冻土中。

然后,开枝散叶。

“咚!”这是呼巴音,将族长的节杖狠狠顿在地上的声音。“咚咚!”这是木灵开和泪流满面的阿伊罕!村民们纷纷动起来了:他们有的用手中的长矛顿地,有的,干脆直接用脚跺在坚硬的地面上。一开始,声音还稀稀落落的;但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终于连成了一片。

悲怆,桀骜,继而……澎湃。这,是冰原人的战鼓!在这令人热血沸腾的鼓声中,才交出族长节杖的赫巴图,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火焰一样燃烧的岁月;那一场场令人荡气回肠的酣斗;那有如烈酒般醇香的兄弟之情。

还有,那一双令人痴狂的,亮如晨星的眼睛。是谁呢?老头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的自己,还仅仅是一个战士。

而现在……他又是了!

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赫巴图老头那原本佝偻的腰杆,居然挺了起来,最后,直得跟一杆标枪也似;而他手中原本作为拐杖的长矛,也被他高高举起,仿佛要刺破苍穹一般。

“削他们——”他一把撕开胸前的兽皮,露出精瘦的胸膛;就这样迎着呼啸的风雪,吼出了他身为一个人类,一个老战士的最强音。

“削他们!!!”山河震颤,狂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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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包光光目眦欲裂。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因为按他的计划,绝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无论他怎样喊,怎样叫,村民们好像都听不见似的,以至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巴图他们一行人蹒跚地渐行渐远,终于,没入漫天的风雪中了。

“假的……都是假的。快让我从这他妈的、该死的幻觉中醒过来吧……”虽然嘴上这样对自己说,但他的心,还是沉浸到深深地自责中。

所以他压根听不到,就在同一时间,举行仪式的密室里,也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因为赫灵顿的脸……烧起来了!

黑色的火,就仿佛地狱的魔焰,带着无尽的邪恶与愤怒,在一股白烟之后悄然降临。它依附在赫灵顿脸上燃烧,顷刻间,皮肉翻卷。无论赫灵顿在地上如何打滚,都没办法压熄这跗骨的火焰,而浇上水的结果,却是让火苗一下子腾了起来!

这下子,赫灵顿整个上身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当他口鼻间都喷出火焰时,惨叫自然就无以为继——一时间,全场静默,因为过度的震惊与恐惧,让人们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去惊呼。

是意外吗?不!这是某人有意识推动的!因为在刚才包光光殴打赫灵顿时,他就发现了,原来那个冒牌卫兵,其实一直在朝赫灵顿脸上放一个用来降温的法术。

若没有这个法术,那老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怕是早就把自己给点着了吧!

这个认知,让他兴奋得几乎浑身颤抖——没错,这是个机会,一个绝佳的,彻底拜托赫灵顿控制的机会!于是他就设法让那冒牌卫兵陷入幻境;虽然过程有些冒险,但是他成功了!

他终于在一次突发的事件中,借助外人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赫灵顿。没有人会知道真相,除了,那个冒牌的卫兵本人。

所以现在,该是让那家伙永远闭嘴的时候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破封的恶魔

“啊啊啊啊啊啊!他……他杀死了大祭司!”首先是一长串的尖叫将所有人震醒;然后用惊恐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事实”。这样迷茫的人们,才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他的解释。

但是,这还不够!接下来他必须挑起大伙对“凶手”的愤怒,因此,除了嘴里叫嚷着“抓住他,吊死他!”这类煽动性的口号外,他还用那双被赋予了“力量”的眼睛,飞快地环视了一圈。

如果你眼神够好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双眼睛的奇异之处——一圈圈若有若无的螺旋线,从眼球直到瞳孔,像两个深深的漩涡。让人一见之下,就感觉连灵魂都要被吸过去似的。

没错!这就是身为祭司的他,被伟大之眼赐予的力量:催眠之眼!

这种力量虽不如赫灵顿的“石化之眼”霸道,也不如阿卡拉的“洞察之眼”那样用途广泛,但是它,胜在无声无息!

只要被它注视的人,心防中有一丝破绽,就会被这双眼睛抓住,继而撕开一道缺口。直到整个心灵都被控制,彻底沦为这双眼睛的奴隶。所以对费拉斯来说,挑动一群本就情绪不稳的人,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然而当他的视线转了一圈,重新落回到祭台边那只设定好的“替罪羊”身上时,却吃惊地发现:原本一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不言不动的年轻人,竟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而且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看向这边。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被控制了吗?”费拉斯心头不禁多了些许慌乱,毕竟像这种被摄入幻象之后,还能自行解脱的人少之又少,可对面年轻人,显然是其中一个。

不过没关系,既然能催眠你一次,本人就能催眠你第二次。谁让……你小子不知死活地盯着我眼睛看?费拉斯心里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冷笑。

……

……

十秒钟。

这是在通常情况下,“眼”完全催眠一个人所要花费的时间。而且这种催眠与牧师的“精神控制”不同,它的效果,与双方的实力比没有任何关系,只跟对方的心境有关。

理论上来说,对方心灵上的破绽越大,就越容易中招,即使是宗师都不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心境上的修为不够,也不可能成为宗师吧……想到这里,费拉斯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只看对手的年纪,就知道不可能嘛。

然而十秒钟之后,费拉斯的额头上就见了汗。因为……他找不到对方心灵上的破绽!

不!不止是找不到那么简单,而是根本就没有破绽!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恐惧、有感情;所以一定会有破绽,只不过某些人,会把这些掩饰得很好罢了。

但对面的年轻人不同——他没有做任何的掩饰。

虽然人就站在祭坛边上,但在费拉斯的感觉中,那家伙好像整个人都是“空”的!没有欲望、没有恐惧,更没有情绪的波动。他只是定定的,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费拉斯。射来的目光,也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台披了人皮的金属魔像!

“怎,怎么会这样?”费拉斯不知道,为什么百试百灵的“眼”会失效;他更不知道自己看似荒谬的判断,其实已经与事实相当接近。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这下子麻烦大了。

——当一种专门攻击人心的诡异力量,却找不到对方心灵上的破绽时,会发生什么?

没错,会反噬!

殷红的血。像一条红色的小蛇,调皮地从费拉斯鼻管中钻出来。它爬过嘴角,爬过下巴,然后在主人的颤抖中滴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让他的身形有如风中烛火般摇摇欲坠。费拉斯知道,这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结果。可就在他想要放弃时,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居然无法移开!

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对方的眼睛——那双诡异的黑眼睛!竟变得好像最深的海底一般。它反过来吸住了自己,就好像吞噬一切光线般,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精神力!

巨大的恐惧,好像一只掠食的蜘蛛般,一把摄住了费拉斯的心。而此时的他,就是蛛网上那只可怜的小虫。

“不……不要……放过我……”费拉斯汗如雨下。虽然明知道求饶不可能打动对方,毕竟刚才的较量,已经让他明白到对方是个心如铁石的人。但除此之外,他已是别无选择。

谁知道,对方竟真的放开了他!当诡异的吸力,随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移开时,费拉斯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若不是才脱大难之后手足酸软,费拉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没准这时候他都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了!

就在他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像搁浅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喘息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很有趣……会自动施展幻术的眼睛。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轮回眼’应该是法术眼才对……难道是记反了?看来有必要研究一下。”说到这里那声音略微顿了顿,然后才做结论说,“可惜了。”想来,是看到了赫灵顿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话虽然这么说,但那种没有丝毫波动的平板语调,任谁也无法听出半点“可惜”的感觉。。

这下费拉斯终于能肯定,他的对手,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一个了。尽管声音还是同一个,但前面那个要么愤怒,要么嚣张,总归是有点人味,而这一个……

谁能告诉他,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六百一十七章 选择

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吧,关键是从刚才的话中,费拉斯听出了一项很要命的条件:“你想要……我的眼睛?”

“是。[!超。速!更。新]”与他颤抖的声音不同,对方的回答却丝毫半点犹疑。“我不想杀你。毕竟要不是你的幻术,我也没这么快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还得感谢你。”

“不过,你也借‘我们’的手除去了你的宿敌……不要狡辩,我们都知道你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干——杀了他,你就是首席,不是吗?两相抵消。所以要想离开的话,你还得再付出一只眼睛。”

话的内容虽说令人毛骨悚然,但那声音,竟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在谈论今天的晚餐一般。或许是觉得理由已经阐述得足够清楚,那个声音最后说:“好了,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选择……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默半晌,费拉斯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对方是给出了选择不假,但问题是,费拉斯压根就不信!

在刚才的对抗中,费拉斯就知道了对方的本性,那绝对是心如铁石!像这样一个“东西”,你指望他能知恩图报?屁!他给出这种狗屁选择,不过是为了留下一个虚假的“希望”,让自己心存侥幸而不能全力一搏;又或者……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己!

就好像猫玩弄落到它爪下的老鼠,不断给出“生路”,然后再用行动告诉它,此路不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不会食言,费拉斯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舍弃一只眼睛不算什么,但他害死赫灵顿的事怎么办呢?要知道那赫灵顿,可不仅仅是一个祭司!

所以从一开始,战斗就不可避免。

没有怜悯、没有妥协,双方只能是不死不休!他先前求饶,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用眼睛来控制更多的信徒而已。而现在,是时候了!

费拉斯一边狂笑,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嚣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们这边,可足足有三十个人!”

“你错了,连你在内,也不过才二十八个。”

费拉斯一愣,这才想起来一个事实——本来他们的集会,一般都是有三十个人出席的,只不过现在一个成了石像,另一个,则被他借别人的手点了天灯。

“哈哈……”身后传来的笑声,让刚刚出丑的祭司大人颇为恼火,可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找回场子时,对方却先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却是费拉斯身后的那些信徒们。

“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没被控制的。对于你们这些人,我想说的是:只要你们不来干扰我,我也不会去管你们。如果有人想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了,不过,要是你们胆敢踏过这条线……”说着话,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在鼻梁上虚虚一推。待发觉上面空无一物时,不由怔怔地开始出神。

但是,没有人敢趁机冲上去,因为那两条狰狞的长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尸体上解下来,正宛若怪蟒一般,在空中翻腾舞动,喷出的黑水,竟以那拄拐的年轻人为圆心,画了一个半径十米的圆!

只闻空气中飘散的气味,就知道这划线黑褐色的液体是什么了——没错,那是刚刚烧死赫灵顿的火油!

“会死!”没有恐吓,没有威胁,甚至没放出任何的气势;仿佛他只是站在局外,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但就是这种平静,却让费拉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再任由局势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连打都不用打了!于是费拉斯又爆发出一阵长笑,一边笑,一边不屑地说:“想要分化我们吗?可惜你这个家伙,是在白费心机啊!哈哈哈……”

身后的教众们,也仿佛给他打气一般,跟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对方带来的古怪压力便冲淡了不少,甚至还多了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分化吗?”那怪物面无表情地说,“没有那个必要。我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战斗而已……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我说的话,其实并不好笑。”

“哈哈,我是在笑……呃?”说到这里,费拉斯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笑!

明明心里惊骇得要死,但那种狂喜的感觉,偏偏又无法抑制;而且不光是他费拉斯一个,他身后的笑声,也有了种愈演愈烈的趋势;间中,还夹杂了几声突兀的咳嗽。

“这……哈哈,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费拉斯给自己施了两个延缓毒发术,只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笑气,那家伙又叫它极乐天使。”还是那个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不过要声明一下,我可没放过什么东西,是那家伙一早就布好的局——他动手打人,可不仅仅是为了出气,或者恐吓你们那么简单。”

“那你怎么会……没事?”

“愚蠢的问题,”对方并没有给他答案,只面无表情地说,“看来那家伙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望其项背的。好了,现在你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眼睛,或者死?”

费拉斯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哈”的一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这个家伙身上有解药,啊哈哈哈……大家快抓住他啊!抓住他,我们大伙才能活命!”

其实费拉斯只猜对了一半——解药嘛,老包身上的确是有,但他才不会没事往身体里,注射那种用来当染料的东西,之所以没有中毒,不过是他打人的时候,偷偷在脚下画了一个“净息结界”罢了。

但所谓错有错着,费拉斯错误的猜测,反而激起了教众的斗志。毕竟关乎性命,想抽身事外也不行啊。

于是那些中毒较轻的教众们,便“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此时,他们能战斗的还剩下近二十个,但对上如此诡异的对手,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给他们任何安全的感觉。好在祭台边的拄拐小子竟仿佛睡着一般,直到被众人包围,都没有任何反应。

“哈哈,果然是虚张声势!”众人心头一阵狂喜,这种狂喜,顷刻间便冲昏了他们的头脑,让不少人都失去了判断力。因此他们也不顾什么阵型,直接乱哄哄的冲了上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年轻人开口了。

“选择……错误。”

没有咒语,也没有任何的手势;火,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烧了起来。笑气的助燃性,让原本紧贴着地皮燃烧的火焰,一下子竟蹿起两米多高,形成了一道环形的火墙!

说来也怪,老包配置的火油,火焰本该是发黑的颜色,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红。

第六百一十八章 恶魔的盛宴

战斗,竟出人意料地简单。毕竟胜负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一个笑气,便放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并且还顺带着缴了所有施法者的械——你让一说相声的来,他也没办法顶着大笑与一连串的咳嗽说绕口令,何况,是比绕口令还绕的咒语。

就算还能施法,速度也势必慢到一个令人发噱的地步,对已经七级的老包,几乎造不成任何威胁。

至于那些战士……本来就闹哄哄地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了,又被突如其来的火墙拦腰切断;冲在前面的,直接成了人形的火把,浑身裹着烈焰在地上滚来滚去,只可惜越滚,沾上的火油也就越多,最后只能在凄厉的惨嚎中,化作焦炭。

而冲在后边的,则被环形的火焰所阻挡,根本没办法靠近目标。如果是平时,没准他们还能想出办法解决;但决不是中了笑气之后的现在!

也不知哪个有才的,见火墙只有一人来高,大吼一声带头跳起来,结果……就像那杂乱的餐桌,“悲剧”和“餐具”都堆到一块了。

因为身后的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地跳过火墙,可人在空中,他们就发现要攻击的目标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光芒闪烁的“蛋”!

再仔细一看——好家伙,这哪是什么蛋啊,分明是一堆密密麻麻的魔法阵!大的、小的、直的、斜的,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上面流转的光芒,竟把中间的人影都盖住了!而如此之多的魔法阵,除了大小与摆放角度的差别外,其余竟完全一样,因为,这本就是同一个法术:

魔法飞弹!

“快散开!”有那知道厉害的大声疾呼道,然而身在空中他们,既不会武当的“梯云纵”,也不会昆仑的“飞龙大九式”之类能在空中转折如意的招数,又哪里躲得开?

因此他们只有孤注一掷,将武器朝光蛋的中央扔去,希望能藉此阻止对方施法。

可惜,太晚了。

——见过科幻片中,战舰集火时的场面吗?和那个就差不多了!无数紫色的光点拖拽着尾焰,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般涌向四面八方;只一接触,就将投射过去的武器全都撞飞。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直射的、迂回的、碰撞的、斜飞的;数不清的紫芒交织在一起,将祭台边的空间,覆上了一层紫色的网!没有人能够逃离,也没有人能够抵挡,飞弹就沿着武者们护在要害处的手臂,一路炸过去,炸过去!用各种蛮横的,狡猾的,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去撕破他们的防御,在脆弱的肉体上,开花结果。

尽管没有洁西卡那种敏锐的射击直觉,威力方面,更不如她一击射穿土巨怪胸甲那般霸道,但那恐怖的数量,足以弥补一切!

以变态的操控能力,让几十个魔法阵一齐运作,并且以统计学模型,涵盖敌我双方的位置、力道、以及移动速度等一切因素,最后计算出每一颗飞弹的最佳弹道

——这,就是“包”版的枪斗术!

或许,叫“恶魔版”能更准确些,毕竟凭包光光本尊的计算能力,无疑还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同是靠魔法阵施法,包光光施法成功后,魔法阵由于耗光了能量,便会自行消失;但现在……同样的能量,甚至能支持两颗,甚至两颗以上的飞弹!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家伙的魔力利用率有多么变态,几乎每一丝魔力,都被他压榨到了极点;无谓的损耗,更是无限趋近于零。也正因为这种极度的“节省”,才让飞弹的风暴,整整持续了十秒钟!

十秒的弹雨洗礼,这是个什么概念?

飞弹的爆鸣声,早已经连成一片;那些倒霉的家伙,无不以更快地速度被扔回来,然后在光与影的交错中,高高地飞过费拉斯的头顶,等落地时,已经成了一只只被坏孩子扭过的破烂娃娃。

“我一定在做梦,”费拉斯喃喃地说。尽管他的鼻管仍然血流不止,但此时的他,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了,“所以,赶快让我从这该死的梦魇中,醒来吧!”

然而漫天的光斑,与周围支离破碎的人体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喊,将心中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更想第一时间,离开这比地狱还要恐怖的所在,但是不行。

因为火焰的幕布已经降下,露出了幕布之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杂鱼……全灭。”只听那恶魔淡淡地说,“现在,亲爱的祭司先生,可以把眼睛给我了吗?”

说着话,他掏出一个前凸式防毒面具扣在脸上,然后放开双拐,任由身躯诡异地浮在空中,不疾不徐地,朝费拉斯这边飘来。与此同时,一条舌头也毒蛇般抬起头来,冲着费拉斯,“咝咝”有声地张开了它前端狰狞的利齿。

“眼睛!”瘫坐在费拉斯,闻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望着空中逼近的恶魔,“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刚说到这里,他喉咙忽然“咯咯咯”地响了几声,头,也猛地垂了下去!

——这倒霉的家伙,居然被活生生地吓死了。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某人的计划,毕竟最重要的“眼”,没有受到损坏。

他控制着舌头,小心地将费拉斯的左眼挖出来,顺手一个造水术冲去上面的血迹。然后将眼睛,撞到一只倒空的药剂瓶中。可就当他要去挖另一只时,舌头,却突兀地定住了。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背后忽然多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就好像那挺立了千年的石雕:苍茫、悲凉、而又神秘。气息扫过之处,原先那股恐怖的能量,竟好像煮开了的水一般翻腾起来!

最重要是祭台中的人,醒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那雕着符文的布条,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般,竟毫无阻碍地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你……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小女孩的声音,却偏偏给人一种“铿锵”的感觉。

这种情形,不能说不诡异了,但对于恶魔来说,一切恐惧、迟疑、紧张的负面情绪都毫无意义。因此他非但没有回答,反而问出了一句更加耐人寻味的话:“你,又是谁?”

“……乌荏图娅·远山。”

和包光光有着共同记忆的他,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在冰原的土语中,是“曙光”的意思。因此他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小姑娘那线条似乎变得有些刚硬的脸,开口道:“想来每次响应乌吉娜呼唤的祖先,就是你吧。很奇妙的生命形态……类似守护灵一样的存在吗?”

“你不也这德性?”

“不一样。”恶魔纠正道,“其实我才是包光光本尊。只是你熟悉的那个家伙,总想证明我是另外一个人罢了。”

“是吗?”乌吉娜,不,应该是乌荏图娅并不打算跟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在那股力量的侵袭下,乌吉娜就快要顶不住了,这才有身为先祖的乌荏图娅赶来护驾。

她的提议,就是希望和恶魔合力,将那股力量从乌吉娜的体内赶出去,可谁知道对方的回答,却是:“我拒绝。”

“啥?你不要这闺女的命了?”

“怎么会。”恶魔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做法有些太过保守,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要知道精神力也是能量的一种,之所以会具有意识,完全是因为其中,掺杂了某种‘杂质’而已。如果我们能把那些杂质提出去,剩下的,只是纯粹的能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是一场‘精神’的盛宴。”最后,他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第六百一十九章 正主与真身

火头,比开始的时候要小了许多,颜色也变得暗淡,仿佛受了委屈一般趴在地上。“滋滋”的诉说着它的不满。

这也难怪,毕竟笑气只是助燃剂,本身并不能作为燃料使用;一旦地上的火油燃烧殆尽,火焰,便会自然而然地熄灭。只留下灰烬,与空气中那难闻的焦臭味。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室内的光线会变暗,因为在祭台的一侧,还有十几个小型的魔法阵,正熠熠地放着金光。它们就好像一群吸血的蚂蝗,拼命地从中央的召唤魔法阵上吸取着能量,并在自身中形成新的回路。

至于多余的魔力。则通过某种特别的方法贮存起来。

打个比方说吧,这就好比直接用导线连通电路中某个负载的两端,使电流跳过负载而形成短路。如此一来,负载本身自然就不带电了。

当然,这并不是传统破解魔法阵的方法,但在恶魔看来,这种方法无疑是最快捷,也是他最为熟悉的。

为防止瞬间的“短路电流”过强,从而产生某些不可预知的后果,他不能直接用导线去接,只好采取了温和的手段,通过一连串的小魔法阵,一点一点地去消减召唤法阵中的魔力。

虽然要法阵完全停止工作还要等上一阵,但被消弱后的召唤法阵,已经无法阻挡他精神力的渗透了。这,便是他饕餮大计的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让乌吉娜,或者说是乌荏图娅放弃坚守,转而诱敌深入,放一部分“力量”进入体内;然后由他在后面突袭,切断那股力量与外界的联系。待这支“孤军”被两人合力吃掉之后,就再放一批进来,如此循环往复,一点点蚕食掉这股庞大的精神力。

在一般施法者眼里,这无疑是疯狂而又不可想象的,因为很少有人,能与这般庞大的精神力正面想抗,更别提反过来吞噬对方;就算能对抗的,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其中的“精神烙印”。

但这对眼前的恶魔来说,还算不上什么难度。

想当初,连老包的本尊都能用自己的感知,有限度地抵挡“祈愿术”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何况是微操能力更加变态的他;而且现在的魔元力,就凝练程度上来说,也比当时的感知要高许多。

最关键的,是他要对付的这股力量,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性,所谓攻击,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罢了。所以无论怎么看,他的计划,都没有失败的理由。

但是!参与这次行动的,可远不止他一个人!

——别无选择之下,乌荏图娅只能同意与他合作,而且一开始,两人也的确成功了几次,尝到了不少甜头,可接下来,问题就出现了。

虽然乌吉娜的“先祖附身”足够强悍,但可惜不能长久;而且在与外界那股力量的对抗中,尽管她只是敲敲边鼓,但仍是不小的消耗了。

可以想象一下,三方鏖战,二打一打得正欢的时候,你的友军突然间撤了个干净,剩下的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首先那恶魔所要承受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许多;而且由于乌荏图娅的意识忽然消失,导致她吃下的那部分精神力无人控制,竟有了快要暴走的迹象!

就这还不算什么,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别人帮忙;但问题是……或许因为乌吉娜受到威胁吧,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他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也快要苏醒了!

“居然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一下,可是内忧外患一齐袭来;而且和外界的压力比起来,主意识的苏醒,更是他无法解决的麻烦。

毕竟现在这个人格刚刚破封不久,在强度上,还远不到能和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的那个正面相抗的程度;就算能赢,在当前的情况下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这,显然不符合他凡事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也是他行动的唯一准则!

因此,他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外人绝对无法理解的决定,那就是将外放的魔元力收束起来,形成一把尖锐的锥子,朝着那股力量的源头……扎过去!

感受着那股力量,好像被袭击的海葵般一下子缩了回去,恶魔喃喃地说:“就算是,最后再帮你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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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呼,除了痛苦,还包含着无尽的愤怒!“我靠啊,竟敢拿小辫儿当鼎炉练功,陈一鸣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包光光不是不明白,最后对方的举动,是在向他卖好;但那又怎么样呢?若不是那家伙非要搞三搞四,直接救了人就跑,乌吉娜又怎会陷入险境?

尽管他此刻的精神力总量,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甚至五感的敏锐都大大提高;如果能将这些精神力炼化,效果不亚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想来,乌吉娜那边得到的好处也不能少喽,但问题是,小姑娘毕竟太小,身体和心智都不成熟,天知道这次的经历,会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现在可不是跟那恶魔算账的好时候,因为刚刚的那一扎,让老包知道了要面对的“伟大之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从最开始,知道了阿卡拉与赫灵顿的异能时,老包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后来又见识了费拉斯的幻术……这分明就是“火影”中的三大瞳术嘛!

但很显然,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六道仙人”存在的,因此这三种异能综合在一起,只能是一种东西:

眼魔!

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外形上就是一只飘浮在空中的巨大眼睛,如果连那些细小触手也一起算上的话,跟章鱼也有那么几分想象。但它的恐怖之处,绝不是章鱼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虽然在地表世界中,眼魔的声名并不显赫,但作为夺心魔的宿敌,主脑中,清晰地记录了这玩意包括外形,能力,社会体系等一系列资料。

记录上还说,眼魔的种类很多,外人是很难区分出来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具备洞察,魅惑、石化的能力。这,岂不是和阿卡拉他们的异能一模一样?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关键凡是成年的眼魔,基本上都会一种更加可怕的技能,那,就是死亡一指!

在它们面前,“用眼睛杀死你”绝不是一句笑话。“没准……被赫灵顿用计赶出去的最后一个祭司,被赋予的就是‘直死魔眼’!”包光光突然想到。

第六百二十章 胜机

想到这里,包光光心中头一个念头就是跑路——虽然他现在精神力空前充盈,但一来这些精神力还没经过炼化,无法像魔元力一般如臂使指;二来,刚刚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他,连抬根手指头都嫌费劲呢。

在这种状态下,你说他怎么可能会和那种怪物生掰?

“留给奥托曼吧……”没有任何由犹豫的,老包一边用绳镖将乌吉娜牢牢捆住,一边给自己与她各放了一个“飘浮术”,铁拐也不要了,就用两条长索轮流点着地,蹦啊蹦地往门口蹿去。

可刚蹦出祭台,就感觉背后的空间内一阵抖动,紧接着,一个黑影便悄悄地出现在那里,用感知看过去,就好像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热气球,只不过下面少了个筐罢了。

“我日!”包光光忍不住破口大骂。现在他敢百分之一千地肯定,乌吉娜身上,绝对也中了和维多兰类似的诅咒。

——不管是谁,只要是和她呆在一起,想做的事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阻挠;如果事情有变,不用想,那一定是往最坏的一面发展了。

不信?看看屋里人如今的下场就知道拉——阿卡拉被石化,要想解除,就只能着落在始作俑者的赫灵顿身上;可谁知道赫灵顿被人害死,同时老包也在计划将要成功的前一刻,被费拉斯摄入了幻术中,导致那混蛋被放了出来。

可紧接着,费拉斯就被他放出来的恶魔生生吓死,顺带着,还把一屋子人都交待进去了……而那恶魔最后也没落什么好,吞噬精神力的计划失败不说,还白白地便宜了他包光光。

瞧瞧,一大屋子人,有一个不倒霉的么?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事“纯属巧合,如有雷同实属不幸”或者是几方面共同角力的结果,但谁又能肯定,里面没有诅咒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因此当感知“看”到身后的怪物时,包光光就知道这次又轮到他了——好家伙,足足十米的个头;而在主脑的记录中,眼魔长到三米多点就已经算成年了!

按照这个比例推算,身后的,绝对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眼瞅就要成精的家伙!

“都咋吃出来的啊!”包光光有点慌了。

虽然很好奇眼魔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但他才不敢回头去看,准确地说,他甚至不敢将眼睛睁开——毕竟费拉斯的幻术已经让他印象深刻了,何况来了个更狠的?

而且,他可不认为自己“飘”的速度,会比对方的攻击更快!因此,他第一时间张开了水晶墙。

水晶墙刚刚撑起,一轮法术就陡然在上面炸裂,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像那仲夏夜的烟火,凄迷而又瑰丽。让水晶墙,好像被搅动的湖面般荡起阵阵涟漪。但这些强度只相当于一、二级的法术攻击,还伤不到里面的老包。

正所谓刚不可久,一轮法术过去,包光光见对方攻势稍缓,赶紧趁机修补起受损的水晶墙,同时,也竭尽所能地用魔法阵施法反击。

一时间,周围几十米的空间内是琼枝乱坠、瑞彩千条;五颜六色的法术拖拽着长长尾焰飞过去,在空中,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说起来,无论从施法方式、还是施法频率的角度上来说,眼魔和包光光十分接近,都是能在短时间内倾斜大量法术的主(也都是触手系……),对这一招自然熟悉得很;因此场面上看着虽然热闹,但实际上,大半的法术都在半路就被抵消,偶尔有两个漏网的,也不可能击破对方的防御。

包光光的水晶墙,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挺;而眼魔的护盾,虽然只是普通货色,但架不住人家身大“防”不亏啊!直径十米的巨大体型,就能让一切低级魔法绝望了。

因此表面上看,这一人一怪此时是势均力敌,谁要收拾谁,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且有得打呢。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已。对战的双方,都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起码对包光光来说,这种频率还远不是他的极限,只是不敢把对方逼急了而已。

毕竟眼魔从来,都不是靠小魔法打天下的!

“既然它能赐予赫灵顿的‘石化之眼’,不可能自己反而却不会吧?……万一它放出石化光线来,可怎么办呢?”包光光一边打,一边心思狂转。

“……水晶墙肯定是扛不住的,法术免疫我又不会;至于‘弹力护罩’倒是能免疫一切伤害了,但一来这个法术只能护住自己,又护不住小辫儿,二来用了这个法术,就没办法攻击了……难道就站在这干挨揍么?”

“不对呀!就凭‘那家伙’的鬼劲,即便还没到算无遗漏的地步,也绝不该想不到这一点啊!毕竟他那间破网吧里面,可是随时都开着百十台机器监视外界的……”

这里的“那家伙”,指的自然是那个恶魔了。包光光的推理很简单:既然那恶魔敢起意掠夺人家的精神力,自然是有把握吃定对方的,至不济,也应该有法子全身而退才对。那么,这个“凭籍”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他冥思苦想呢,那眼魔老怪,显然对这种消耗战有些不耐烦了,竖在头顶上的短须,也悄悄地转了过来。

说是短,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真抻直了恐怕不下三米长。一直用感知紧盯着它的包光光,又怎会注意不到?那触须刚瞄向这边,老包就第一时间用舌头狂点地面,跳到一边。

与此同时,一道灰蒙蒙的光线,射到老包原来的位置,让那里的地面,顷刻间蒙上了一层白白的壳。

——就好像是……石灰岩?

“哇靠,出现了!”包光光当然知道,这正是眼魔老怪放出的石化术,登时汗就下来了。

“快想招啊,不然老子可要归位!”他可不想跟美术室里的拉奥孔一样,把自己的痛苦定格当作艺术,“底牌到底是什么呢?用那种‘飞弹风暴’,将对方瞬间轰杀吗?……开玩笑,那么大的个头呢,他以为他是‘密集阵’还是新型的730近防炮?退一万步说,即使成功,也无法逃过眼魔临死的反击吧——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石化光线。两败俱伤的结果,别说利益至上的他,就连老子都不会接受……等等!”

想到这里,包光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石化‘光线’?看来关键就在这里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用一条街去防御

没错,既然是光,就一定有两个共通的特性:直进性、与反射性!

而且那边的神话中,还有这样的典故:一个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钓到金龟波塞冬的美丽少女,因为不会来事得罪了她的侄女,天上地下最小心眼的女强人雅典娜。

结果,少女不但悲惨地被变成了蛇发女妖;又在雅典娜的算计之下,被另一个侄子什么什么斯,用盾牌反光割掉了她的头,印在每一套“范思哲”时装上作商标。

虽然穿越之前,老包的家境还算不错,但也没机会穿这种万恶的奢侈品,之所以记忆犹新,完全是因为看过了他们的服装展示会。

好家伙,不愧是崇尚艺术的品牌:V型的领子能低到肚脐眼,裙子的分叉,绝对敢开到胳肢窝底下去;可惜最后,还是没顶住金融海啸的冲击,黄摊了……

“可惜了啊,可惜了。”心里想着,包光光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只是不知道,他惋惜的是一个世界知名的品牌垮掉,还是展示会上那琳琅满目的胸脯和大腿。

——先前为了躲那一记石化,包光光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变成了面朝对方,也因此,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一点不漏的落入了对方眼里。

每一条触须的顶端都长着眼睛呢,再加上章鱼头中间那巨大的独眼,试问对面的老怪,有什么可能看不到?

别看那老怪甫一出场,便一言不发地开打,就以为它的智慧不过尔尔,比野兽强点有限;实际上每一只成年眼魔,智慧都不比普通人类差到哪去,它们甚至和夺心魔一样,能够用脑波来直接“说话”,更何况,是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

之所以一直不说,也许是觉得对面的小魔法师,还没有与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又或者,是见那么多信徒死于非命,对老包恨之入骨吧。

不过,能发展出一个教派,说明这家伙没少接触人类,对人性的了解怎么也不会浅喽;因此一看到老包的表情,它便自然而然地警惕起来

——道理很简单,只有当强者面对弱者时,才会“惋惜”!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若不是凡事谨慎的话,这只眼魔也不可能在人类社会中,混得风生水起,怕是一早就被无数冒险者切碎做章鱼烧了!

但凡事有好的一面,就必然有坏的一面。谨慎让老怪总是能笑到最后,但同时,也让它错失了不知道多少机会——就比如现在:若不是它过于小心,只怕包光光就算看穿了它的弱点,也没时间付诸行动。

毕竟他手中,既没有打磨光亮的盾牌,也不会牧师的六级神术“镜面反射”。

不过,他倒是会造镜子。

在现代人眼中,镜子的制造方法早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平整的玻璃板后,涂上一层银白色金属而已。

不管是从最早的用水银溶解锡箔;还是在硝酸银的铵水溶液中加葡萄糖,析出银微粒;抑或是直接往上面哈铝蒸汽,总之是换汤不换药——变的,不过是工艺而已,可不是原理。

玻璃板老包当然是没有了,但这种载体,只要平整和透明就行,完全可以用冰来代替。包光光干脆狂放了几个“急冻术”,将水晶墙的内层冻住

——反正“水晶墙”本就是注过水的,表面也平;当然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敢用水晶墙耍八卦了。

至于要作为涂层的银白色反光金属,包光光手头倒是有两种,反光性稍好点的,还要属保存在火油罐里,用来放螺旋丸的金属“钠”。

但问题是,“钠”这种金属的化学性质实在太过活泼,放到空气中都能自燃;一旦沾上水,更是会引发所谓的“湿燃烧”,生成烧碱和氢气。拿来杀人放火,甚至对付异形都是无往不利的,但作为涂层……拉倒吧,老包可不想没被石化,反而被这玩意烧掉一层皮去。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选择:秘银!

这些秘银粉末,是老包制作“龙枪Ⅰ型镶嵌式法师复合装甲”所剩下来的,带在身上好随时设立魔法阵;毕竟秘银的导魔效果,要比老汉斯给他的那瓶金色药水还好。

只是这玩意实在太过贵重,就那么一小包,其价值就能在浮冰港买下几条街,老包平时当然舍不得用;毕竟他再怎么仔细,也难免会有所损耗,哪怕是一克两克,都足够他肉疼好久了。

——然而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这个道理包光光倒是比谁都明白。因此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那包价值连城的秘银粉取了出来。

不需要什么化学处理,更不需要施展什么法术,包光光只要用他的能力,将这些粉末牢牢地压在冰上就行。为防中间留下空隙,他甚至不遗余力地刷了一层又一层,让水晶墙的外观,也彻底地变了模样。

原本淡蓝色,有如水波流转的水晶墙,如今,却是通体银白,而且光芒四射的,就像一个个袖珍的月亮,围绕着老包的周身上下翻飞,将一切攻击都挡在外面。

说起来,这种全新的水晶墙倒无愧于它几条街的身价——虽然在物理防御方面少了以柔克刚的特性,因此比老版本还略有不如,但是在魔法防御方面,却让包光光惊喜非常。

不客气地说,它几乎就是为眼前的对手,而量身定做的!

要知道眼魔可从来都不会玩什么肉搏,即便它的体型大得足以压死大象。而魔法攻击方面……说白了,这家伙多半都是靠它的天赋能力,而这些能力,一大半都是靠触手顶端的小眼睛,所放出的各种射线!

比如冰冻射线、灼热射线、瓦解光线、石化光线……而这些,统统都可以被镜面所反射!就算不能反射百分之百也没关系,你以为,秘银的导魔性是吃素的?

那余下的,早被秘银传导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若不是老包初学乍练,还掌握不好镜面的反射角度,没准还能给它来个“斗转星移”——以其“怪”之道,还治以其“怪”之身呢!

虽说眼魔也可以学习法术,但有这么好的天赋,谁没事找病去学习魔法?因此它压根就不会什么攻击力超强的大招,至于像魔法飞弹之类的小法术它倒是会,但要想打碎水晶墙,那除非是洁西卡小妞亲来才行!

见对方在水晶墙的防御前一筹莫展,包光光的肉疼才略为缓解,他甚至还有心思去想:“这新版的水晶墙,是叫‘冰晶墙’好呢?还是叫‘水镜墙’?”

第六百二十二章 BOSS的任务

心里面胡思乱想,并不影响老包将对方按住了一顿胖揍——五颜六色的光带,早在老怪的身上炸开;推得它左摇右摆,连瞄准都困难了,又如何能进行有效地反击?

尽管这些小魔法造成的伤害,对于老怪那直径十米的巨大身躯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对方没办法改变这种局面的话,那也是必输无疑。

就算一根牙签,捅久了也是能捅死人的!

到了这一刻,包光光才算是真正地占了上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般得势不饶人地穷追猛打,而是稍稍放缓了施法的频率,开口道:“我说……阿眼!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非拼个你死我活吧?”

如果是对方是人,听这话绝对会一口血喷他身上。因为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统共四个祭司,叫他一天间灭了两个;再加上一屋子的死人,若这样都能叫“无怨无仇”,那这老怪心也太宽了吧。

果然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周围的空气,突然像煮沸一般蒸腾起来。而感知中,对方情绪的波动也变得剧烈。这下就连傻子都知道,对面的老怪,要发飙了!

“慢着!”包光光赶紧解释,“眼老大,你可不能狗咬……天上众神,不识好人心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吗?看看你都找了些什么人吧……一个妄自尊大,目光短浅;另一个色厉胆薄,没有半点担当。你要这些臭番薯烂鸟蛋,到底有什么用啊?我这是在替你清理门户……对,清理门户!”

“至少,他们还算忠心!”

一个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回音袅袅不绝,震得老包情不自禁地想要捂住耳朵。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声音,而是直接印在他脑海中的,算是异界版的传音入密吧。

虽然老怪的语气中透着愤慨,但包光光不惊反喜,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对方肯开口,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技能,不是触手,不是多重施法,更不是那堪比高级战士的耐力与移动速度;而是他的“话术”!——和拳头比起来,他无疑对耍嘴皮子更有信心。

“看老子不把你忽悠瘸喽……”包光光心里暗自发狠,脸上,却露出不屑的神情道,“忠心?在教中这俩人的地位,就相当于一国宰辅,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教派的现状、乃至于今后的发展;如此重要的位置,难道仅仅是一个‘忠心’就够了吗?”

“不!”包光光提高了声音,自问自答道,“更重要的,是能力!他们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对于教派的发展没有半分益处不说,反而,是一种强大的阻力。”

“看看今天的弥撒就知道了……好家伙,暗道、密室、大祭活人。整得阴森恐怖不说,一个个还跟钻下水道里的老鼠似的,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邪教了;像这样的教派,换你你愿意入么?”

“如此简单的道理,那两个家伙却偏偏想不透,不是尸餐素位是什么?所以说……无能,也是一种罪啊!”叹了口气,包光光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他跟对方说这些,倒也不见得是完全违心,而是真的、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了。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恻隐之心——那玩意一般是留给美女的,而是即使到了现在,他仍没把握在杀了对方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毕竟对方还有底牌一直没亮出来;而这张底牌,恰恰又是他包光光最为忌惮的。

没错,那就是“死亡一指”!

对于这个法术,包光光可以说是知之甚少;毕竟他从没见人用过,也不知道这个法术的作用原理。至于书面上说的那些,什么属于死灵系,什么施法对象单人,只能用“防死结界”和“法术免疫——死灵”防御之类的套磕……有屁用!

前者他不会,后者……你能不能真正防住,完全看你对那个派系的了解程度!

万一这个法术不是光波,而是一种类似“女妖之嚎”的次声波,他就算把水晶墙内部结构都搞成蜂窝煤,挡住的把握也不超过五成;毕竟次声波这种东西,穿透性实在是太强了。

如果换个时间,没准他还敢搏上一铺,但现在……别忘了小辫儿身上,还背了个莫名其妙的诅咒呢!这就意味着凡是遇到要拼人品的地方,不用想,结果肯定是最坏的那种!

而且正因为小辫的存在,让他不敢用魔力同频的技巧,来封住对方最大的杀招;同理,他更不敢用“弹力护罩”这种短暂无敌的法术——否则跟下副本时,手欠的把MT给神圣干涉了,有什么区别?

———————————————

好在对方要发大招,也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死亡一指的范围,就只有区区三十米。因此老包从一开始,就站在离老怪三十米之外的地方;并不断用法术轰击对手,使其无法接近这个距离。

所以说它要发死亡一指,就必须得用“法术增远”的超魔技巧。这样,施法的难度就无可避免地大大增加,相当于凭空提高了一阶。

而作为一个七级法术,死亡一指的施法时间本来就够长的了,在超魔之后,更相当于一个八级的法术;这要耗费的时间,就更是海了去了。

老怪施法,虽然不需要念咒,但总也得像战舰主炮一样充能吧?先不说一直挨揍的它,究竟有没有顶着枪林弹雨“充能”的本事,就算有,已经占了上风的老包,也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跑出法术所及的范围。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超魔技巧再把法术变成瞬发。

问题就在这里了:虽然一个法术,并不见得绝对无法同时用两个以上的超魔技巧来进行增强;但难度的提升,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一加二等于三!

原本七级的死亡一指,在经过两次超魔之后,施法难度完全不下于那些十级的传奇法术,即便是九阶的强者,也绝对发不出来!而眼前的老怪,显然还没到十阶“宗师”的程度。

也唯有这一点,让包光光颇为安心。

但是,天知道老怪临死时,万念俱空之下会不会爆豆陡然升阶;所以能不战,还是不战的好——君不见那些网游小说中,杀死BOSS获得的奖励,哪有从BOSS手中接任务来得丰厚?

因此当他听到老怪问起“那么,具体该怎么做”时,心中便禁不住一阵得意。只是他的人,却扮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道:“明摆着,改革……势在必行!”

第六百二十三章 快捷方式

“……一定选最繁华的地段,雇最好的建筑师;要建,教堂就建最高档的——大门正对街面,祈祷厅怎么也得几千平米。什么雕像啊,珐琅啊,壁画啊,能整的就全给他整上。”

“门里边遍植花草,门外边流水潺潺;当门站一鹤发童颜的老牧师,信徒一进门儿,甭管有事没事都来一句:Mayihelp……咳,那什么……孩子,你终于来啦!一脸的悲天悯人,让人看了倍儿安心的感觉。”

“教堂里建慈善堂,专门救助老人和孤儿——反正钱从信徒的捐献里出,告解厅也来他十个八个,二十四小时有牧师候着,就是一个字:忽悠!往死里忽悠!”

“顺着他的话头,作出特理解,特支持的样子;趁他把你当知己的时候,再把什么众生皆苦,什么前世因果的理论抛出来,让他相信: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倒霉遭罪,那都是都是有原因的。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信仰坚定,神就会帮你搞定一切……当然了,搞不定就是你信仰还不够坚定嘛——你说,这样的教派发展起来,每天得收多少人?”

“我觉得,怎么也有百八十号吧?”说到这里,老包突然跳到一边,捏起嗓子傻乎乎地接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又跳回来,一脸鄙视地反驳道:“百八十?那是教士!自愿捐光了家产进来苦修的!一般的信徒,数目怎么也得往上翻个十倍。这并不夸张,还是保守估计。你得研究人家信徒的心理……”

这一通神侃,说得是口沫横飞。而作为听众的眼魔老怪,更是独眼放光,连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虽然这些年间,它和人类有所接触不假,但那不过是表面上。对人类的政治、宗教等深层次的东西,撑死了只能说“略有耳闻”而已,离了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你想信徒们见了它,哪次不是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又怎会在它面前胡说八道扯这些?

别说是它,就算浮冰港的怀特主教在,没准也能被包光光给侃晕了,毕竟神殿虽然也讲究包装,但远没到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而老包……他来的世界,就是个不包装活不了人的地方。其中的差距,那是不能以道理计的!

说完了形势,老包又开始说教义:这个就比较简单了,毕竟红十字会那套都是现成的,他刚刚整理过不久,又怎么可能忘了。偶尔有不合时宜的地方,大不了向众神殿的《神语》看齐嘛。

再后面,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什么扶植打压搞权衡,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之类,总之,尽捡那些对方不可能接触过的东西,唬得老怪一愣一愣。

也许你会好奇,这么大的BOSS,怎么可能驭下都不会,但事实上的确如此:像眼魔,夺心魔这种精神力足够强大的种族,要么魅惑,要么直接心灵控制多方便,当然不会去研究那些了。

但这只不同——明明可以直接魅惑的,但它偏放着那么好的条件不用,反而去学人家搞什么教派,行为艺术么?

包光光认为不是。

要知道一只成年眼魔,战力也不过四五级的样子,而随着年龄的增加,才逐渐学会石化光线,死亡一指之类的能力,升到七级之后,它的成长也基本就到头了。

可眼前的这只……单看那体型,包光光就知道位阶绝对在自己之上,很可能是八级巅峰,甚或九级的强者,虽然一时间被压在下风,但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恰好找到了克制它的方法,再打下去,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为什么这只眼魔能升这么高,而其他的却不行?难道,仅仅是因为它活得够长吗?

不!肯定是它有什么特立独行之处!

包光光一直觉得,之所以有些人会脱颖而出,达到某个领域的巅峰,除了时事,周围环境等外部条件,其自身,也肯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如说陈景润的不修边幅,比如说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再比如说……愣是要舍近求远地组建教派。

也许这不起眼,甚至儿戏一般的教派,正是它不断突破自身极限的关键!想想看人类的九级强者,就算少,也不下百八十个;这还没算那些老死或隐居的。而宗师,却只有四个,撑死了五个而已。

——既然这些人,都能在几十年的生命中升到九级,自然不论天赋、资质甚至福源都是一等一的。可为什么,突破到宗师的还不到百分之一?

差在哪呢?

这个问题,包光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眼前这只老怪,却让他隐隐地有了一层明悟:或许九级,真的是“自身”能力所能达到的极致了,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必须借助“众人”之力!

就他知道的几个宗师而言:凯奥凯的老法师,手中握着一整座魔法学院;众神殿的“扫地僧”就更不用说了,地位比起教皇来也差不到哪去;至于新近的疑似宗师——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干脆自己就是个领主!

看出共通点了吗?没错!那就是这几个人,手中都握有庞大的势力,最起码,身后也是有大势力支持的!

而“众人的信仰”,不正是“众人之力”的最好体现吗?

“也许这一次,老子占大便宜了……”包光光对自己说。要知道七级之后,升级就变得愈发艰难;尤其是像他这种摸索着前行的人。他现在所做的修炼,包括恶魔夺取精神力的行径,都只是增加了魔元力的“量”,对于境界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

对此,包光光也是无奈,只能坚信“量变迟早会导致质变”,并按部就班地一点点积攒实力,以求厚积薄发的一天。但今天,他见到了另一条路,一个很可能,直通巅峰的快捷方式!

你说他怎能不兴奋,怎能不喜心翻倒?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在老怪手下保住两人的小命,并尽可能的多捞点好处。

于是他压下澎湃的心绪,双手掬了一捧清水,“咕咚咚”地一饮而尽,滋润了一下快要冒烟的喉咙,总结道:“基本上就这么多了。具体能做到多少,那还要看由谁来主持。”

“那,阁下看谁有这个‘能力’呢?”

“装,你丫再装!”连阁下都出来了,很明显老怪已经被他的“学识”所折服,有了招揽的心思,所以才在那里欲擒故纵呢。包光光也不戳破,只笑盈盈地说:“那么眼老大,你看我怎么样?”

老怪大喜过望,这一点,从它情绪的波动就可以看出来:“阁下的实力和智慧,都是上上之选,来做大祭司这个位置,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不。”包光光摇头道,“现在我还不能向你献上我的忠诚,而且大祭司的职位……不是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吗?”说着他抬起手,指向了一旁阿卡拉的石像。

第六百二十四章 点

石像就摆在角落里,正对着祭台。{,小。说。网}因为赫灵顿想让她亲眼看到其成功的一刻,只是没想到,却见证了他的死亡。

老包刚进来的时候,还亏了阿卡拉暗中提醒,他的斩首战术才得以顺利实施——既然要斩首,起码得知道“首”是哪个吧?但后来赫灵顿被害,教众也在费拉斯的蛊惑下,被那恶魔屠杀,阿卡拉就沉寂了。

不管包光光如何呼唤,都无法得到对方的回应,直到眼魔老怪现身,石像中,才传来那么一丝丝波动。

只是那波动……怎么说呢?并不像手下见到了主子,而是混合了震惊,悲痛、以及不能置信之类的情绪,相当的复杂,让包光光忍不住怀疑,莫非这阿卡拉,以前没见过“伟大之眼”的真身?

不过,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别让老怪误会刚才自己的话,是在试探它的“气量”,顺手把石像打碎,那可就杯具了。

毕竟对这个老修女,包光光倒没什么恶感,而且她的出发点也确是为了小辫儿好。

或许这举动也有她的私心在内。但话又说回来,这世上,真的有完全没私心的人吗?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差别,不过是利己利人,与损人利己罢了。

之前没有救她,是因为双方的立场问题,而如今自己和老怪之间,已经没有了原则性的冲突,自然要顺手救上一救。于是他不等老怪问询,就赶紧解释道:“眼老大,不是我矫情,实在是我身份特殊,不适合担任这个位置。不过,这不妨碍我从旁辅助啊……而这老修女本就是你的人,用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不是?”

其实包光光还有另一层心思,那就是这老怪,真的会放心他吗?要知道刚才他为了说服对方,已经是锋芒太露;如果自己真的领了大祭司的位置,天知道老怪会怎么想。

——不是每个主上,都能容下一个比他强的手下的!

这一点,中国五千年历史无疑说得很明白了。所以从休战开始,包光光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边缘化,反正他已经有了红十字会,至于老怪的教派……能握在手里固然最好,不能的话,当成个试验品也不错嘛。

“你们人类,心思总是那么多。这不好。”话虽这样说,但老怪的口气中,可以明显感觉出如释重负地味道;让包光光得意之余,也暗暗吃惊老怪的智慧之高。

“好家伙,连口是心非都会,看来是要成精了。”心里边暗暗腹诽,包光光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凭眼老大你的智慧,应该明白的。”

那眼魔一辈子都待在地底,撑死了见过些地下暗河,哪知道江湖是什么东西;但此时此刻,总不好露怯说自己不懂吧?于是它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们的确没有战斗的必要……”

“是啊是啊,”听对方松口,包光光哪还有不顺竿爬的道理,连忙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正所谓‘发展才是硬道理’,阶级斗争早就不流行了,还打,打个大西瓜呀!”

“发展……才是硬道理吗?”眼魔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说得好!你们人类能在大陆上繁衍万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你们的智者……很有眼光!”

说到这里,老怪略微顿了顿,独眼闪烁也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对包光光道:“以后发展就交给阁下了。我先解除这个仆人的石化,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她。”

精纯无匹的精神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着阿卡拉的石像,将其一点一点地抬在空中。石像缓缓转动,表面也多了许多细小的裂纹;淡淡的光芒,从裂纹中透射出来,照在石壁上,让整个密室,变得如梦幻般瑰丽而不可方物。

虽然还不敢睁开眼睛,但感知“看”到的景象,已经让包光光大为叹服了。平心而论,要说模拟老怪的精神力,包光光勉强也能做到,但绝对不会给人以这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更加奇妙的是,随着石像的旋转,表面的裂纹也愈加的深刻,终于像干裂的墙皮一般脱落。不多时,阿卡拉的半拉身子就露了出来,于是室内的光线更强了。

除了“蜕变”,包光光不知道还有哪个词,才能完美地形容这一幕。

“眼老大威武!”半真半假地拍了老怪一句马屁,包光光用舌头,将原先散落在一边的双拐卷过来,毕竟和飘在天上比,包光光倒宁肯跟个残废一样拄着拐脚踏实地。

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个人,而不是妖孽。

可是拐一到手,包光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或许是冰冷的触感让他警惕起来,他突然发现,对方的精神力中,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种绝望与破灭的感觉,虽然隐晦,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只是先前的他,被对方解除石化的奇妙手法所吸引,竟像傻子一样没有半点觉察!

“这是……死亡一指?”

包光光魂飞魄散,一下子就明白原来先前的对话,包括这眼前的一幕,都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好掩饰这个致命的法术的!

“你——”包光光骇然睁开双眼——这下子,他终于看清眼魔的真身了:只见它通体赤红,球形的身体飘浮在空中两三米的地方。在躯干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独眼,十来只小眼睛,通过触手与身躯相连。不过感知看不到的是,在独眼的下方,还有个缀满了刺刀般利齿的裂缝,显然,那是它嘴巴的所在了。

只可惜还没等老包说话,对面的独眼上就闪过一道精光,好像有重量一般,压得他身形陡然一沉;而原本包裹着阿卡拉的精神力,也扔下了刚解除一半的石像,呼啸着向他扑来!

“控制技能吗?”虽然心底吃惊不以,但既然敢睁眼,包光光自然是有了解决之道——别忘了,他随身还带着袖珍版的主脑呢。

他就是要用控制,去破除控制!

“解!”随着一声低喝,挂件中的脑液,就好像沸腾般翻滚起来。魔元力经过主脑,以“心灵控制”的方式横扫而出,顷刻间,就将束缚他身体的精神力,轰了个粉碎!

空气中,恍似想起了玻璃破碎般,清脆的声音;但包光光哪有有心去注意那些细枝末节,连忙双拐连点,向门口的方向飞蹿!

然而眼魔老怪隐忍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放出大量精神力,去蒙蔽对方的感知;如今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法术的准备,又如何肯放过这到口的猎物?

在包光光还没动之前,处心积虑的它就已经动了!

热气球般庞大的身躯,就好像凭空挪移般,一眨眼,就出现在祭台的边缘;离老包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了。而这,恰恰是死亡一指的施法范围之内!

于是它藏在背后的触手也动了——带着顶端那灰蒙蒙的眼睛,似缓实疾地舒展开来,默默地,对准了老包逃窜的方向。

没有经天的光芒,更没有破风的劲气;它只是轻柔地,就好像要拂去空中的微尘般不经意地一点。

只是一点!

可前方的老包,却感觉如遭雷殛。他转过身,艰难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听不到对方的回答了,因为在他耳边,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慢,终于在一次重音后……停止。

第六百二十五章 强心

包光光想不通,为什么他许下了那么多好处,可对方还是处心积虑的要置他于死地。|/\P-a-o-s-h-u-8.c-o-M/\|毕竟在他的理念中:世上有没有永远的朋友不敢说,但利益之下,绝对没有永远的敌人。

有吃有喝有钱赚,谁吃饱了撑的去打生打死?

但包光光错了。理或许是这个理,不过那价钱,远不是他或别的什么人所出得起的。因为这些仇恨都是一代代累积下来,早已经根深蒂固,比如人类和草原上的兽人,再比如,眼魔与它的邻居夺心魔。

或许是资源极度匮乏的关系吧,幽暗地域中各种族的邻里关系向来不怎么样,毕竟东西统共就那么多,你用了我就没的用,这还有不打起来的道理?

而且在频繁的冲突中,眼魔凭借其超卓的天赋,很多时候都会笑到最后;能让它们吃瘪、甚至付出惨痛代价的,就唯有夺心魔和卓尔两家。因此眼魔、夺心魔、卓尔这三大种族,自古以来就是互为天敌的存在。

没有所谓的残忍,也不存在什么正义,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想当初老包能轻易地被卓尔社会所接受,除了他有“汉密尔顿弟子”,这一金字招牌外,很难说,没有亲手斩杀一个八阶摧心魔的因素在内。

可眼下的情形,却刚好反过来:如果他是一个“人类”的话,他画出的大饼,自然会让老怪动心;只可惜他在老怪眼里,却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用“大变形术”变成人形的夺心魔!

理由?这还用问,你见过哪个人类,能随身带着“主脑”满街跑的。老怪与夺心魔斗了一辈子,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主脑那特别的精神波动?

因此对包光光的话,老怪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就好像当年抗战时,日本鬼子经常颁布的什么安民令:说他们的军队是来帮助你的,要带领民众共同建设大什么什么圈……谁信?

这里面的冤枉,包光光自然是不清楚的,否则很难说他不会气得呕血三升;唯一的安慰就是,他终于知道传说中的“死亡一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种诅咒,和强力催眠术的结合体;效果,就是让受术者心脏麻痹,最终导致死亡。它无视你的一切防御,只要不是结构太过特殊或者干脆就是变形金刚一样的硅基生命,中了基本上就死路一条;而且从外表来看,还找不到任何伤痕,就算拿到现代,尸检报告上顶多说心脏病突发猝死,在医疗手段普遍比较落后的大陆上,当然就更为神秘了。

未知令人恐惧,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问题是……心跳停止,生命就真的走到尽头了吗?

只怕未必!

或许在原住民眼里是这样,但在那边的认知中,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虽然心脏停止跳动,让缺氧的大脑有些混乱,但在倒下的那一刻,包光光的思绪仍在转动!

——滴、滴、滴!屏幕上跳跃的绿点,忽然拉成了一条直线,让一屋子的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病人心跳停止了!”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女声,好像打机关枪般急急说道。

“注射强心剂!准备电击……三百焦一次!”

……

……

抽动。

一开始,老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倒下之后,身上的变形术还没解除,但不论是夺心魔还是人类,对死亡一指都不免疫啊!

而且对方倒下时,身上那奇怪的绳子也散开了,让原本缚在背上的女性人类滚出老远,就算此时醒转,也不该碰到那夺心魔的尸体才对。

“难道,真碰上了那百分之几的豁免几率?”老怪正纳闷呢,就见地上的“尸体”,猛然间又抽搐了一下——这下老怪可算是看清楚了:就在包光光手脚抽动的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蓝光,在其身上突兀地闪过!

那是电!

虽然包光光自己也没闹明白,刚才那一幕到底是影视剧里的某个片段,还是记忆中老娘在抢救病人;不过从这只言片语中,他却抓住了自己活命的关键。

一是电击,二是强心剂!

电击好办,毕竟为了练什么《九天引雷正法》,他不知道电自己多少回了,只需要将铁拐和自己形成回路,然后对拐施展电爪术就行——而此时此刻,拐的一端握在他手里,而另一端,刚刚摔倒时就被他压在身下!

当然失去了魔元力的防护,电流本身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甚至还有可能致命;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电了还有一线生机,不电,必死无疑!

他是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赌注,是他的小命。

好在他赌赢了。“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就像那远方传来的战鼓,虽然细不可察,但是对包光光本人来说,那已经响彻了天地!

不过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并不意味着他就已经逃过一劫,毕竟现在的心跳太弱,弱得就好像刚刚燃起的火星,只要风稍微大一点,就随时可能将它吹熄。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往里面添加燃料,让这把生命之火,烧得更猛烈些!

说起来,老包身上含兴奋剂的药品并不少,但此时此刻,他连移动一根手指都费劲,又如何伸进包里去翻。好在他家学渊源,对强心剂的成分并不陌生。

——别看现代医学中,强心剂的种类琳琅满目,但实际上最根本的只有一种,那就是“肾上腺素”。

这玩意每个人身上都有,只要在人受到惊吓、抑或愤怒时,就会加速分泌。吓唬自己包光光估计是做不到了,不过,他倒是有办法使自己愤怒!

催眠!就像每次用“心灵之光”前,他总要用催眠来迫使自己“相信”一样,这一次,他要用催眠,来诱发自己的怒火!

“杀了你……”

声音嘶哑,几乎低不可闻,而且由于脸贴着地皮的关系,听上去还有些闷闷的;但其中的怨毒,就连修炼千年的老怪,都为之不寒而栗!它已经顾不上研究对方是真死还是假死,赶忙积蓄魔力,又一个“死亡一指”发了过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老包身上的“水晶墙”还在,用别的法术急切间很难攻破,相比之下,还是“死亡一指”忽视防御的特性,把握能更大些。

然而令老怪心下骇然的是,在一阵电光闪过之后,那个声音,又有如跗骨之蛆般再次响了起来。

“杀了你!”

这下子老怪是真慌了。千百年来,它还从未见过中了死亡一指,还能够死而复生的荒唐事。而“恐惧源于未知”这句话,可不是单单就指人类的!因此一时间,它竟然忘记了继续攻击,只呆呆地看着对方,在耀眼的蓝光与青烟中,抬起了头。

第六百二十六章 狂怒与后手

好家伙,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眼珠凸起,鼻腔中溢出的鲜血,早已经连成一片,正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嘴半开着,露出森森的白牙。

“哈、哈”的喘息声越来越急,可是他喷出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一把誓要焚尽一切的火——包括这该死的屋子,该死的祭台、该死的老怪……也包括他自己!

这哪里还有人形,分明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狂化?”老怪这一惊非同小可。毕竟千百年来,这种状态它只在巨魔战士,与极少数的牛头怪身上看到,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阴冷而高傲的夺心魔身上啊!

其实包光光此时的状态,还算不上真正的狂化。冰原的狂战士,狂化后都是有一定理智的,就好像醉拳里面的“醉”——似狂非狂,形狂意不狂。如果说老包的恶魔状态,是“冷静的疯狂”的话,那么乌鲁等人的狂化,就是一种“疯狂的冷静”。

而此时的他,不过是在催眠之下,达到的一种失去理智的暴怒状态而已,与喝了木灵开秘药之后的效果差不多。

只是身为外族的老怪,是看不出其中差异的。又或许这些差别对老怪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它现身起,这里所发生的事就不断打破着它的认知。

现如今,事态更是完全脱离了它的掌控,这无疑是一个相当不好的预兆。于是,老怪打退堂鼓了。

在眼魔的世界里,跑就是跑,不需要用什么“战略性撤退”之类的词汇来掩饰,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必要。此时的它,也顾不上法术可能被对方反弹的后果了,直接火力全开,不为伤敌,只求能暂时压制对手,好让它从容地启动那扇“门”。

这“门”不是别的,正是那与祭台连成一体的巨大法阵!

很多人,甚至绝大部分的教众都以为,这个复杂的魔法阵,作用就是呼唤“伟大之眼”,并接受它赐予的;但实际上,那是一个古老传送法阵的变体!

每次老怪传送过来的,都只是它一部分精神力,因此它可以“听”到信徒的祷告,并且用精神力来开发他们的脑域——这,也就是信徒们口中所谓的“开眼”。

这一招,并不是由老怪首创;毕竟在英雄争霸的青铜时代,大陆上类似的传送阵多如牛毛,若没有用精神力探路的本事,天知道你一脚跨进去,那边会把你传到什么地方;万一是异空间,可就不仅仅是搞笑了。

然而眼魔老怪不知道的是,那道“门”,已经被恶魔包偷偷地动了手脚,用一连串的小魔法阵,将其中的能量导出并储存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传送阵成了单面的,你想来可以,但想回去……对不起,请先“手动”给传送阵充能吧!

否则的话,你就得尝试破解他留下的魔法阵,让被蚂蝗一般的小法阵吸取的能量,重新倒流回去。而在那家伙面前破解魔法阵,不是找死是什么?毕竟包光光会的,那家伙同样会,而且做得比老包更好。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那一连串的小魔法阵,就是恶魔给对方所挖的坑!

——————————————————————

其实从一开始,包光光就注意到那些小魔法阵了,但遗憾的是,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包光光也不敢用,因为除了那恶魔变态的计算能力,旁人根本没本事在瞬间算出魔法阵该如何引爆,才能既重创对手,又不至于让爆炸的威力,将这间只有十余米高的石室一起炸塌了。

包光光也不行。

一拍两散的买卖,他自然是不会去做的——老包可不认为对方的一条命,值得他用自己和小辫儿两条性命去换;但是,那是在还有理智的前提下!

而现在,情况已经完全失控了。除了急待发泄的怒火,他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它、撕碎它、不管用什么方法!

“死吧!”包光光疯狂地大叫着,任由高强度的电流,在他的体内肆虐——其实这种做法是相当危险的,只要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在心跳恢复之后,电击就必须停止,否则虚弱的身体,很可能会先承受不住。

但此时被怒火冲昏了头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因为他需要力量,足以将对方轰杀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引雷入体!”

对面的老怪,自然不清楚“九天引雷正法”的奥妙,但当它发现原本趴在地上无法移动的对手,突然用双手撑起了身子,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没有咒语,更不需要结印,只一个念头下去,眼老怪身前就现出了密密麻麻的魔法盾,和一层用精神力凝结而成的屏障——本能,永远比“技能”要快得多。但它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攻击,竟然是来自脚下!

随着对方高高举起的右手握拳,大地,便猛地颤抖了一下。当然这对浮在空中两米多高的眼魔,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紧接着,数道耀目已极的白光,从魔法阵内冲天而起!

霎时间,不管是包光光还是眼魔老怪,眼前俱是白花花的一片,根本无法视物——而这加强版的闪光术,不过是陷阱中开胃的小菜而已。

一阵“喀喇喇”好像什么东西断裂的闷响过后,祭台附近的地面,忽然整片地陷了下去!

于是眼魔老怪便倒霉了。毕竟它能浮在空中,其实是靠自身磁场,与地面排斥的关系;和“飘浮术”的原理差不多。因此地面一塌,上面的老怪便跟着摔了下去;可等它巨大的身躯,刚刚跟地面平行的时候,就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爆炸!

轰——法阵中的能量,被彻底引发出来,五颜六色的光带纠缠在一起,又爆发出更大的威力,就好像海啸一般。只一个浪头,就把老怪直径十米的巨大身躯彻底吞没。

四壁开始晃动,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夹带着碎石,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头横扫而出。可就在气浪冲过来的前一刹那,包光光,却利用舌头的弹力高高跳起,人在空中,便双臂一震。犹如大鸟般直扑坑底的老怪而去。

“啊打——”

第六百二十七章 老包的反击

如今的老怪,完全失去了它身为BOSS的骄傲与风采,惨兮兮地落在坑底,连中间的独眼,都在刚才的爆炸中瞎掉了,只剩下一个巨大、而又血肉模糊的洞。|/\P-a-o-s-h-u-8.c-o-M/\|

只是那直径十米的身板子,毕竟不是白长的,即便是如此严重的伤害,也不能让其丧命。而且,它显然仍有观察敌人动向的方法,见老包向其扑来,便挣扎着,将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几面魔法盾转了个方向,护住了自己的头顶。

然而它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根本没施法的意思,而是整个人直接撞了过来!

如果换个人,合身撞向魔法盾的下场,和撞墙没什么区别,毕竟大部分魔法盾,都会自主地排斥那些速度、力量超过一定标准的目标。但包光光不同。

他跳起来的同时,就开启了魔力同频!

眼下他魔元力的波动,与眼魔那是一模一样,起码对魔法盾来说,和施法者本人没有任何区别,而大陆上,还没有任何一种魔法盾,是会阻挡施法者本人的!

因此他的身体,便没有任何阻碍地,从一堆琳琅满目的魔法盾中“穿”了过去,直接落到了坑底的那一堆“肉”上。也正因为如此,没用“羽落术”缓冲的他,才没有受伤。

说起来,眼魔老怪陷进去的那个“坑”,比从外面看来大了许多,总面积,甚至超过了原来的石室;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先有的坑,而那间密室,应该是填平了坑之后才建的。

边长百米的坑里,满满当当地塞了一种东西,基本上,也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骸骨!

支离破碎的骸骨,纵横交叠的骸骨,无穷无尽的骸骨!青绿色的磷光,映着周围惨白的骨茬,天地无语,冤魂作歌;那是怎样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即便是亲眼见到,也很难相信有如此多人,死在同一个坑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看尸骨堆放的凌乱程度,其死前必然是经过痛苦的挣扎——很显然,这些人不是死后才被安葬在这里,而是在死前,就被人生生地活埋!若换个时间,以老包的细心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疑点,又或者,被入目的景象吓得手足酸软、两股战战,更别说开打了。

但此时怒火焚身的他,对周围的景象却视而不见,屁股还没等“落实”(双腿无力支撑身体的必然结果),他的左手,就猛然伸出,一把将老怪用来施放“死亡一指”的触手握在手里!

虽然是“小”触手,但那也是相对与老怪那直径十米的巨大身形而言,实际上,这根触手的尺寸,足足有包光光胳膊粗。别看老包引雷入体之后力量大增,但仍不能就这样将其扯断。不过,他是用割的!

地狱之花乍开,无数的绳镖有如刀轮般,斩在触手的根部,同时左手发劲一扯,竟把整根触手都扯了下来!

紫血飞溅中,包光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舌头射穿那堆烂肉,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上面,这样即便对方翻滚挣扎,也不能将他从身上甩下去。

他一边继续用绳镖零剐着老怪的身体,而抓着铁拐的右手,却施了一个“火焰强化”,就听“忽”地一声,铁拐上燃起腾腾的火焰,就好像一支巨大的火炬般。

这,也是他能施展的、仅有的几个法术之一了。毕竟和对方同频之后,他的法术同样也无法伤害到对方,而改变频率,又会瞬间被魔法盾弹出去。

“火焰强化”之所以能伤害到对方,只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攻击法术,而是一种给武器的附魔,勉强算是辅助魔法。最重要是施法的对象,是武器而非对手本身。至于附魔之后火焰会烧到谁,规则可就管不着了。

趁着老怪疼痛难忍,无法作出反应时,他抡起附加了火焰的铁拐,狠狠地抽打在老怪身上,

以他此时的力量,一拐下去,整个肉山都荡起层层波澜,但老包还不满足,顺手又从包裹中,摸出了几瓶火油!

要知道火油燃起的火,是属于物理火焰范畴,除非目标本身就火焰免疫,否则即便是用了防护火焰,也一样会受到伤害,差别,不过是多少而已。

“烧吧,烧吧……”他就像个纵火狂般哈哈大笑着,任由老怪精神力的反击,轰得他口鼻穿血。不过在“副脑”的抵御下,他硬是扛着冲击,将火油浇在了老怪脑袋上。但就在他要用手中铁拐点火时,一条触手却突然出现,就好像扇苍蝇般,毫不留情地将他抽了下去!

说起来,老包选择近身肉搏也不能算错,毕竟用了“九天引雷正法”之后,他不管是力量,反应,和身体的强韧程度都大大增强,再反观对方——从没听说眼魔肉体有多么强横,而且一旦落地,它甚至连移动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你得考虑到体型的差距!

一般的成年眼魔,也就两三米直径,以老包如今的力量,足可以拿它当球踢;但这只“精英怪”……像老包这种体格的能装下几十个都不止,那所谓的触手,更不比水缸细到哪去!

因此就这一下,就抽得老包鲜血狂喷,一头扎进骸骨堆里;若不是运起心法后防御大大增强,就算是穿着内甲,估计也是立马重伤,能不能爬起来还两说呢。

见那条触手不依不饶地追来,包光光连忙滚开,就听“啪”地一声脆响,骸骨被砸碎无数。而在漫天的骨粉中,另一条触手又当头落下,带着恶风,直砸来不及爬起的他。

无奈包光光只好又一滚躲开,可紧接着,另一条触手又杀到了!

“啪、啪、啪……”一连串的抽击,逼得包光光狼狈不堪——虽然老怪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和老头子打太极拳都有一拼,但架不住人家多啊!十几条触手轮番上阵,好不容易躲过一轮,头一条又竖在那等着了。因此包光光除了在骨堆中满地打滚,根本就没时间作出反击,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将燃烧的铁拐扔过去,可惜半空中,又被老怪一“鞭”抽飞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包光光脸上并没有任何惋惜的表情,反而是一种狰狞的狂喜:“打的很爽吗?……你这是自寻死路!”话音刚落,老怪身上的火油,竟“呼”地一声烧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八章 漆黑

正如包光光所说,这把火,很大一部分是对方自作自受。毕竟当时他除了泼洒火油之外,根本没机会再去动什么手脚,更别说,是留下延时点火的装置了。

那这把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呢?很简单,因为环境。

要知道地底的温度,本就比外界要高得多,再加上坑里到处都是骨骸,老怪一顿乱捶之下,将骨粉掀得半天高,同时也让尸骨中的磷化物——大多是磷化氢,与空气接触产生自燃;这,就是所谓的“鬼火”。

磷化氢重量极轻,有点风就四处乱飘,就算是人行走带起的风,也能将其吸附过去,于是便有了“鬼火”追人的传说。

虽然鬼火的温度不高,但再低它也是明火啊,而且星星点点好像一大群萤火虫般,飘得满天都是——只看这数量,就足以引起质变了!

而包光光所做的,不过是满地打滚,引得对方在骨头堆里乱扑腾,以扬起更多的碎骨罢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挖坑下套,已经成了他包光光的一种本能,纵然被怒火充塞了头脑,但一有机会,他仍会不自觉地走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

至于对面的老怪……就比较冤枉了。本来早已是顶级强者的它。综合实力无疑比包光光高上两个档次,又占了偷袭的便宜;谁知道百试百灵的法术竟然失效。而它自己,却被突如其来的白光晃花了眼,随之而来的爆炸,又将它崩了个半死;好不容易反过手来,结果又傻乎乎地一头钻入了对方的陷阱。

究其原因,不外乎一句话:知识层面上的不对等。

不管怎么说,反正到了现在,包光光终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最擅长痛打落水狗的他,又怎会眼睁睁放过这个机会。为阻止对方施法灭火,他索性将精神力转换为夺心魔模式,并通过身上的“副脑”,发出了“心灵控制”。

其实这一举动是相当危险的,说白了,就是用自身的精神力,去强行催眠对方;成功与否,全看施术者和目标之间智力、意志力、以及精神力总量的比拼。

双方的差距越大,法术就越容易成功,双方接近,却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如果目标的实力强于施术者本人的话,反噬几乎是一定的!

这倒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互拼内功,几乎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纯粹是硬碰硬——力强者胜,力弱者败,整不好就是两败俱伤。因此在战斗中,除非双方的差距过大,否则没人会轻易尝试这样的方法,更何况对面的眼魔老怪也精通此道,精神力的总量,更不是现在的包光光能够望其项背的。

尽管他在恶魔的设计下,事先吞噬了对方一部分精神力也不行。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包光光的确被逼得很惨。攻过去的精神力,几乎一点不落地被对方反迫回来,若不是他的魔元力韧性极强,没准那一下就能让他昏厥过去。

眼里的世界,忽然间成了重影,“叮铃咣啷”的乱响吵得他心烦意躁,就连整个脑袋,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一样——然而!他到底是撑住了。“看谁先死!”鼻血狂喷间,包光光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这下子,就轮到对方撑不住了。

毕竟全力对拼之下,老怪根本腾不出手来施法灭火,以至于身上的火越来越大,虽然一时间还不会致命,但剧烈的痛苦,却让它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因此老怪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弱,到后来甚至连触手都举不起来,只耷拉在地上抽搐着,精神力传来的讯息,也从又惊又怒,变成了讨饶、与对死亡的恐惧。

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包光光感到满意——在怒火的驱动之下,他顺手拎起骨堆中的一把锄头,故技重施地用舌头刺穿老怪的身体,将自己拉了过去。至于那支铁拐,早在第一次被扇飞时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一锄、两锄!他也不奇怪为什么坑里会有锄头这种东西,只像老农刨地般,一锄锄刨在失去反抗能力的肉山上。可不知道是不是年代久远的关系,没锄两下,锄头的木柄,就“啪”地一声连根断裂。想来,是早已腐朽的差不多了吧。包光光愣了下神,才扔掉了手中半截木柄,转目四顾。

很显然,这是在找趁手的家伙呢。

于是尸骨堆中,一支黑乎乎的细棍映入了他的眼帘——若不是火光将四周照得通亮,没准他还注意不到呢。

懒得起身过去,包光光只随意地朝那边射出了舌头。谁知道一拉之下,没把那黑棍拉过来不说,他的人反而还被扯了过去。这下,包光光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铁棍,而是一把漆黑的……刀!

没错,从它狭长的、略带弧度的造型,以及单面开刃的特性来说,这的确是一把刀……问题是:这把刀实在是太长了!光刀刃,就快有老包一个人高,再算上加长的刀柄,全刀的长度足足有两米挂零,就这,还没算刀尖嵌入石头的那部分呢。

那块石头,大概有一米见方,形状极不规则。洁白的材质、与上面漆黑的铭文,说明它原本是祭台的一部分,只是被魔法阵的爆炸,给生生炸裂的!

“石中……刀么?”一丝诧异,在包光光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不过紧接着,就被那汹涌的怒气淹没了——此时此刻,这把刀的来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把刀!

是刀,就能砍人。带着石头也没关系,因为对巨型生物来说,“锤子”的伤害甚至要比刀更甚!

只是这刀的锋利程度,远远超乎了他的想想,没几下,受力的“锤头”就被刀刃切碎,而且一刀下去,肉山就皮开肉绽,露出一道巴掌宽,深不见底的恐怖伤口!

没有血流出来,仿佛刀每次落下,该处的血肉就被消融一般,同时,他也听见了大口吞咽的声音——这并不是幻觉,事实上伤口两侧的皮肉,的确有萎缩的迹象;而刀本身滴血不沾,只是那刀刃上的黑色,却比之前更加深沉了。

如果是往常,这种异象一定会引起老包的注意,但此时的他,却只是哈哈大笑着,在火光与白骨间,将漆黑的刀高高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切下去,切下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相见欢

“呜……”

低低的饮泣声,让手中刀略微地缓了缓,狂热的头脑,也不由得为之一清。/|\泡'书'吧更新超快/|\“为什么哭呢……”望着空气中,袅娜升起的绿色光点,包光光呓语道,“难道说,还有什么不舍或怨恨吗?”

“够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住手吧小子,那怪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包光光有些茫然地举目看去——可不是嘛,曾经不可一世的眼魔老怪,早就被自己砍成了一堆碎肉,加点葱姜蒜,都能直接作包子馅了!

体内的怒气,如潮水一般飞快地退去,而胸口中,却有某种热乎乎的情怀汹涌而来——“呕!”

这一吐,竟再也无法抑止,直到连苦水都吐干净才算罢休。虽然穿越过来之后,包光光手上也有过人命,几级保护动物更是不知杀了多少,但还没有哪一次,如眼前这般夸张。“以后再不吃包子了……”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把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怎么样小子,好点了?”

是老金。

此时他正趴在“楼上”的洞口边,探头探脑地往这边观瞧。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包光光仍能感觉到那种关切的眼神,就好像冬日的阳光一般;而刚才的哭声,现在想起来似乎也十分熟悉的样子。

“我没事……那什么,小辫儿是不是醒了?”

“那个小姑娘么?”老金苦笑道,“醒是醒了……不过,还是你自己上来看看吧……”

包光光心里一惊,赶紧给自己加持了“飘浮术”、“羽落术”,并在舌头的支撑下如章鱼博士般升了起来,只是他施法的那一刻,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而且大脑中,就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一般,以至于就这么个小法术,都差点失败了。“精神力损耗过度了吗?也是……下次这种‘比拼内力’的蠢事谁爱干谁干,反正老子可不奉陪了。”

虽然体内是贼去楼空,但这一刻,显然不是调理内伤的时候。老包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下子就找到了两个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的人——维多兰与小保罗,显然这两个雏比自己还要不堪。至于躲在老狗身后的那道小小的身影,不是乌吉娜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老包竟有了种想哭的冲动。心潮激荡之下,说出那话就没法听了,纯粹是拍花的想要拐人一样:“小辫儿,来,到哥哥这来……”

他满怀期待地张开双臂,但乌吉娜,并没有如他想象般飞扑过来,只缩成一团,抱着老布的脖子在那里抽噎。包光光慌了手脚,“咋,不认识我了?我……我是药罐子啊!”

“嗯哼!”老金在旁边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斥道,“喊什么!人刚被你吓得不轻,现在还没缓过劲呢。不过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光光一想也对——别看乌吉娜的实力不差,但只要远山的人还没死光,怎么也轮不到从小被当成巫医培养的她出去打生打死;乍见到这满坑的死人,又如何不怕?

若不是当时还处在催眠状态下,没准连自己都会腿软吧……再说了,自己“砍怪”时的德性,估计也帅不到哪里去。

说来讽刺,原本包光光还以为,就算没有金甲祥云,他出场好歹也该是大袖飘飘,衣袂飘飞地凌空而降,谁知道事到临头,却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满身的血腥就不说了,连头发都粘到一起,天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碎肉……这种卖相,别人没直接躲三十米开外,都算是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包光光的胃又开始抽搐起来。好在刚才吐得还算干净,才没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他伸出手,打算放几个造水术冲去身上的血腥,谁知道刚一动念,脑仁里又是一阵剧痛。

如果说先前的疼痛,还只是针刺一般,那眼下,就像是有人把烧红的刀子,生生地捅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吞森!”见包光光惨叫出声,老金赶紧冲上来搀扶,但刚一靠近,就脸色大变,如避蛇蝎地退了回去,同时大叫道:“啊!我想到了!那把刀,刀!”

“怎么了?”头疼才一减轻,就听到了老金在旁边穷吼,包光光的口气自然好不好哪去。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嗓子,才让包光光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长刀上。

刀刚入手的时候,他光顾着“砍怪”了,虽然明知道这把刀有古怪,心里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此时不同,只一眼,他就发现这把刀的外形,与大陆上的弯刀相差甚远,更不是卓尔们常用的那种,反而有点像……日本刀!

绝对不会错!抛去漆黑的刀刃、与握把上的装饰不谈,光看刀胚,这就是一把典型加长加重的日本刀——具体叫“野太刀”还是“野比刀”来着?包光光记不得了。

“等一下,貌似问题不在这好吧?关键是这片大陆上,为什么会出现一把与日本刀样式如此接近的刀?是巧合?还是说在老子之前……”包光光正在那胡思乱想呢,就听见老金大叫道:“扔掉!快点扔……小心!”

“嗯?”包光光一抬头,结果,便看到了小辫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或许是对男人的担心胜过了恐惧吧,乌吉娜终于是鼓足了勇气,像归巢的小鸟般飞扑过来。可问题是,此刻老包正提了刀,横放在胸前仔细观瞧呢,而人横刀时,刀刃基本都是向外的(向内那叫自宫),于是乌吉娜这一扑,就等于把她的小脑袋径直送到了刀口上!

包光光魂飞魄散,百忙间,他只来得及将刀一举,就被乌吉娜一头扎进怀里。你想一个双腿使不上力,本就靠“漂浮术”悬在空中的人,被撞一下会是个什么下场?

再加上,这家伙是刚刚从坑里爬出来……

没错,结果就是“啪——啊!”两人滚做一团,重新又摔回坑里去了。若不是上来时,老包的“羽落术”还没过时效,恐怕这一下,垫底的他就得筋断骨折。

刚从震荡中解脱出来,包光光就一把扯开趴在身上的小小人儿,左看右看,直到确认她身上并没有受伤,才算是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不过,一股更加强烈的后怕涌来,让他是又惊又怒:“笨蛋!不长眼睛啊你,这是刀!很危险的知道吗?是不是打算吓死我你才甘心啊……”

“嗯哼、嗯哼!”正喝骂间,突然听身边传来了几声咳嗽,包光光转过头,发现老金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了下来,正挤眉弄眼地冲他打着眼色。

而没本事下来,只趴在坑边观望的小保罗,更是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令他直感觉刺芒在背。

“怎么了?”包光光被这二人弄得是莫名其妙:“我说得不对吗?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她这小脑袋瓜子没准就开啦!平时毛毛躁躁也就罢了,可再不长眼识,也不能对着刀口撞吧?”

“唉——”老金翻了翻白眼,干脆以手抚额将脸别了过去。包光光这下子更纳闷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身上的小人儿突然“哇”地哭出了声:“咱、咱是看不着你啦……”

第六百三十章 传功!与凶刀的传说

小辫儿一哭,包光光就慌了手脚,恨不得直接扇自己几个大嘴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其实倒不是他有心讽刺,抑或没心没肺地不关心对方,只是平时说顺了嘴,心里一急,便顺口骂出来了。如今大错铸成,再后悔也没有用,老包只能涎了个脸,跟哄孩子一般许愿赔罪,不惜连“骑大马”的招都用上了。

只是平时百用百灵的招,这时候却显然没什么效果。尽管包光光忙得是满头大汗,但乌吉娜仍哭得一塌糊涂,纵横的泪水,把那张素白的小脸都染花了。

——当然不会有效果了,人家哭,压根就不是因为生他的气。更多的,只是一种遇到亲人之后的发泄罢了。毕竟乌吉娜才十三岁,在家时又何曾受过什么挫折。可这一出门,颠沛流离不说,到最后还把眼睛给弄瞎了,你说一个小姑娘家,能不伤心,能不害怕么?好在遇到了于贝尔、胖大婶等好心人,愿意帮助她、照顾她,这份恩情,已经让小辫儿无法报答了,又怎能再让大伙去替她担心。

因此平时就算再苦、再怕,乌吉娜也得咬紧了牙关强忍着;现如今遇到了老包,那颗本来就硬撑着坚强的心,终于是可以放下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撒娇的一种吧,只是包光光虽然能感知对方的情绪,但对这种女孩的小心思,还是不怎么了解的;毕竟上辈子他又没养过小孩,更别说调教小萝莉了。

无奈他拍着小姑娘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别哭,别哭啊!其实你的眼睛,根本就没啥大不了的事,有哥哥我在,短则三月,迟则半年保管让你看着东西。”

“真的?”

“嗯嗯,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你就放心好啦。”为了加强语气,老包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只点头的话对方可看不见。

之所以敢如此笃定,其实是他在刚才,就偷偷地用感知探了一下小辫儿的身体状况,再结合自己的分析,老包有八成的把握判断对方看不见,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而是……怎么说呢,算脑震荡的后遗症吧。

不过一般的脑震荡,压迫视神经的是淤血,而小辫儿的情况,应该是一种淤结的能量,不出意外就是她体内的“巫力”。

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来说,“溶栓”可能不太容易——当然在那边也容易不到哪去;但要想化解能量倒不难,唯一的问题是,包光光对“巫力”这种东西不甚了解,因此治疗的成功与否,主要还得看乌吉娜自己。

“偷偷告诉你啊,”包光光神神秘秘地说,“这次出来,哥哥我可是得了大便宜了,白捡了一部叫做《九天引雷正法》的奇功!……当时从山谷出来,便遇见了一只快要病死的白猿……呃,其实也算不上生病啦,只是被人残忍地做了手术……”

他大言不惭地将阿牛历险记,中间落崖那段改头换面地说了一遍,最后吹嘘说,该功法乃是上古雷神所创,引天雷之力伐毛洗髓,只习得第一层,就能让人力量大增,百病不侵;身上的伤自然也就好了。

乌吉娜被忽悠得频频点头,挂着泪的小脸,早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至于老金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却被包光光彻底地无视了。

“没见识,这叫心理治疗懂不?所谓医者,可不是光开几个方子那么简单,首先你就得把病人忽悠住了,不然阳奉阴违,你还治个毛毛?”包光光撇着嘴不屑地想。

他也不解释,只瓮声瓮气地对老金说:“喂,还看戏哪?你这老头儿可真不地道……赶紧过来帮把手啊!”

不是他不想起来,只是怕摔到了身上的小辫儿——只是等了半天,也没见老金过来,反而听他郑重其事地来了一句:“过去行,但你得先把刀给我扔喽。”

“为什么?”包光光纳闷地问。

虽然对他这种外行人来说,刀远没有板砖来得顺手;除非是绝地武士的能量剑,否则无论多好的刀,在他手里也跟西瓜刀没太大的分别,不过再怎么着,也不能浪费吧!

何况是这么好的刀——很明显,它是被封在这不知名的祭台里的。不管是用它来镇压冤魂,还是反过来拿冤魂喂刀,都说明这把刀不是凡品。

而且事到如今,他也算弄明白了,祭台外面的魔法阵,作用应该是双向传送,而为法阵提供能量的,很可能就是这把刀!

说起来,那法阵倒是好东西,毕竟现在传送阵在大陆上都看不到了,如果能将它重现,其中的获利你就想吧。只可惜事发仓促,他只记住了一半不到;或许,那恶魔应该能记全点。

作为魔法阵的一部分,包光光更不会放弃这把刀了。再说就算他不用,总有能用的吧?大不了让寇拉拉改练“天霸凄煌斩”去,练不成没关系,“九头龙闪”也一样拉风嘛;又或者,让哈比再多填房日本小妾?

反正在那个小岛上,刀和剑是不分的……

“别傻了!”老金嗤之以鼻道,“你以为它是什么?传说中得了‘漆黑之星’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漆黑……之星?咋叫这破名?”包光光吧嗒吧嗒嘴,心说这世界的人取名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好歹叫个“倚天”啊,“屠龙”啥的,听着也有气势啊!不过话说回来,屠龙(too_long)这个名字,和它的外形还真衬呢。

“名字并不是重点!”见包光光不以为然,老金加重了语气说,“你就不想知道,它历届的主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废话,死了呗。砍人者人恒砍之……再说了,不入圣阶,终为蝼蚁,再猛也架不住时光如水,岁月如刀啊!”包光光摇头晃脑的感叹道,那德性,让老金恨得牙根痒痒。

于是他冷冷道:“当然不止。在他们身死之前,都曾被邪魔入体,狂性大发后四处屠杀,最后被大批大批的高手围攻而死;无一例外!”

“别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的事情呢?若真像你说得那么邪性,这把刀早被人回炉重炼了,还能流传到现在?嘁!”

“想知道它为什么没被毁掉?……很容易,你把刀扔出去试试。”

“试就试,怕你啊!”说着话,包光光也不虞有他,手一松,刀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拍着空空如也的手,一脸无奈地说:“哪,哪,我扔了,又怎么呢?所以我跟你说,那些所谓的传说啊,野史啊,大多都不靠谱的……”

老金没有反驳,只是冷笑着指着刀柄。包光光低头一看,冷汗就“唰”地一声下来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一条“舌头”,竟张开利齿,牢牢地咬在了刀柄上!

第六百三十一章 神棍之上

“陈一鸣!你丫的给我死出来!……死出来……死出来……死出来……”包光光的怒吼,在坑底与洞壁间回荡着,但回答他的,只有沙石震落,所发出的“噗噗

“还有敌人?”老金如临大敌地掏出连弩。

“不是啦!他只是个比较麻烦的……自己人。”包光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谓的“第二人格”,只好打比方道:“怎么说呢,你见过油灯吧?我们的关系,就好像两根拧在一起的灯芯。”

谁知道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老金就更糊涂了。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彻底放弃了这项开人灵智的伟大事业,毕竟扫盲之类的事,不归他管。

又试了两次,包光光才终于确认,这把刀的确会无形中影响人的潜意识。当然,这种影响并不霸道,至少老包咬咬牙,还是能将刀扔掉,只是心里,却好像空了一大块似的。

这种潜移默化,无疑比“狂躁术”之类的法术更难防范;但正因为这样,包光光对它的兴趣反而更浓了,毕竟魔法师的研究热情,可不比电影中的那些疯子科学家差上半分。至于说什么“邪魔入体”……老包还真没放在眼里,再“魔”,能比得上他体内的恶魔吗?

不过,他倒不敢再把刀握手里了;直接背身上也不行,毕竟以它的长度和锋利,一旦刮到哪可就杯具了。

一开始,老包还打算把它塞舌头里,一来他对舌头的韧性很有信心——虽然看样子,也挡不住这把刀的大力劈砍,但只要不是刻意为之,应该没有“漏”的可能;二来嘛……他对大蛇丸口喷草薙那一招,也实在眼热的很。

可倒霉就倒霉在,这把刀实在太长了,根本就藏不住;而舌头暴露在外面,又失去了突然性,得不偿失。因此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眼魔老怪的触手上。

虽然大多数触手,都被老包发狂时剁得稀烂,但有一条是例外,因为肉搏刚开始时,就被他给揪断了!

没错,就是眼魔用来放“死亡一指”那根。

作为老怪身上最细的一“肢”,胳膊来粗的直径与两米多的长度,刚好与这把刀严丝合缝。为防止刀本身的腐蚀性,将触手给“化”了,他还打算刀身上涂荧光药剂做“隔离层”。

很快地,一把简易的刀鞘就做好了。只是刀插进去,却把触手那端的眼珠给顶了出来。看着这半透明、好像裹着一团灰色浓雾的结晶体,包光光心里是乐开了花——他能用夺心魔的“魔晶”发出心灵震爆,有了这个,岂不是也一样能发“死亡一指”了?反正眼魔的精神力波动,早被他记在心里,只是魔元力贼去楼空,没办法当场试验罢了。

如今的包光光,可以说是志得意满;既救下了自己的小媳妇,又得了宝刀,学了眼魔的大绝,收获大大的。只是那老金却一点都不知趣,啰里啰嗦地唠叨个没完。而且还扯到了刚才的意外上。

不过在老包看来,那意外说是因为这把刀,还不如说因为小辫儿体内,那和维多兰一样的诅咒。

现在,到了彻底解决这麻烦的时候了——包光光拿它没招,但上面,不是还有一正牌的牧师么?虽然阿卡拉的石化只被老怪解了一半,但剩下的,应该难不住已经能够自由施法的她才对。

毕竟“解除石化”只有五级,位阶并不算高。

然而让包光光意外的是,那老修女,竟压根就没有为自己解除石化的意思,只垂着头,两眼无神地望着虚空。这种表情,包光光在堕落圣武士吉安卢卡脸上见得多了。

“我倒,不会是信仰崩溃了吧?”想到这里,包光光心里不由打了个突,“难道这老太太,以前没见过‘伟大之眼’的本体?”

想想这事也不是不可能。老怪再蠢,也不至于认为人类会真心奉一个怪物为神,而且宗教这玩意,本就是距离产生美,偶尔显下灵,让信徒们见到它的“力量”就成。

不过,总不能任老太太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吧?毕竟还指望着她,替小辫儿和维多兰驱除诅咒呢。因此包光光清了清嗓子,以洪钟大吕之音,气吞山河之势大喝一声:“咄!审辨五方洞彻清虚之大祭司阿卡拉归位!”

一长串的名头,将老修女唬得不轻。她当然不知道,这些古里古怪的名号都是老包信口胡诌的,她更不知道对方记错了,五官中的审辨官,其实是鼻子……

见对方有了反应,包光光赶紧趁热打铁地说:“信女阿卡拉!你经受住了考验,力保本心不失,信仰坚定,天地可鉴!因此在这里,我以‘伟大之眼’赐予我的权力,册封你为大祭司,行审辨五方之职,全领教内事物……以上!”说到这里,他换上一脸“亲切友好”的笑容,提醒道,“阿卡拉,还不接旨?”

老修女顿时懵了。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震惊,让她反而张不开口,说不成话。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却紧接着就被对方给凶了回去。“放肆!”包光光瞪眼道,“什么你你我我的,跟本使说话,要用敬称,敬称明白吗?”

“那它……”阿卡拉愣愣地点着头,又把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大坑。

包光光又怎会不知道她心底的疑窦,赶紧把脸一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会以为,那玩意是‘伟大之眼’派来的吧?真是荒唐。要知道‘伟大之眼’,那是何等圣洁高贵的存在,他看的是人间疾苦,辨的是善恶忠奸;又怎会选一个怪物做代言人?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戳穿它的把戏,不过是‘伟大之眼’,借它来考验你们这些信徒罢了。结果……唉,不说也罢!”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让阿卡拉不由得心头惴惴,赶紧欠身道:“属下失职,让尊使冕下失望了……”

包光光摆手打断她:“道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毕竟过去的都已过去——渎神者、叛教者,俱都被本使亲手抓死,尸首弃之荒野,党羽逃去无踪;现在最关键的,是放眼未来。”

“人在做,天在看!这,才是‘伟大之眼’想要告诉我们的真义!”说这话的时候,他双臂平伸,绳镖飘舞,似欲破空而去;任由脚下飘浮术的光芒,映照着阿卡拉阴晴不定的脸。

第六百三十二章 归途

在很久以前,某个神经病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除了你,没有人能将你打倒。[!超。速!更。新]话虽然说得有点绝对,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

比如迷惘时,只要有人给出一个理由,百分之八十的同胞,都会像溺水之人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毫不犹豫地抓住——尽管这个理由可能无比荒唐。

说白了,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骗这样的人,老包心里是半点成就感都没有的。在他看来这就和杀俘没有任何区别。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是谎言,那也得分从什么人嘴里面说。

若不是他斗杀(或者叫坑杀?)眼魔老怪在先,就算他说得再天花乱坠,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但杀了老怪之后,一切就不同了。道理很简单:那眼魔怎么看,也不会低于九阶;而哥俩同时掉坑里,最后是包光光爬出来了,这在旁人眼里,就意味着他包光光,最起码也是九阶的强者。

当然九阶强者也没什么了不起,人类各大势力中,随便扒拉扒拉也有个十几二十号,还没算上那些看破红尘的。但不到二十岁……你就算翻遍了历史,也找不出一个来!

像这样一个逆天的存在,怎么可能会籍籍无名?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神使”了。况且阿卡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绝顶高手”的爱好,居然是编瞎话玩……

结果呢?就是阿卡拉终于走出了低谷,获得了新生。同时也一失足成千古恨。而老包,除白捡了个高级神职人员效忠外,连老怪辛辛苦苦创办的教派也一并接收了。

虽然教内的高层,被那恶魔顺手给灭了个干净,但底层的信徒在,教派的根基就在,这一点,包光光倒不担心。

他担心的只是,到时候自己无法利用信徒们的“信仰之力”,毕竟他只是神使,又不是神。如果说教派是一家公司的话,神是董事长,身为大祭司的阿卡拉是总经理,那么他这个神使,撑死了算个执行董事。尽管公司挣了钱,他每年也会有分红,但大头总归是人家的啊。

想拿大头,估计除了挪用公款外,就只能去勾搭董事长的女儿……具体的操作就是放出谣言,说他其实是“伟大之眼”的分身之类,总之让员工,明白他和董事长是一家子就行。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他,对如何利用信仰之力还没有半点头绪,只能算是试验而已。

但试验一成功,他可就抖起来了,毕竟那边还一红十字会呢。到时候“红十字会”负责普度众生,“伟大之眼”负责除魔卫道;二者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在大陆上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一想到那时候的风光,老包就忍不住要大笑三声,只可惜少个凑趣的在旁边接上一句:“主公为何发笑?”,那可恶的老金,更是直接一桶冷水浇了下来:“别笑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到时候又出篓子。”

说完,他也不理在那里纠结的某人,转身就走。让包光光暗自纳闷:“这老头子……平时不是很会捧哏的么?”正胡思乱想呢,就见小保罗跟鬼似的从他跟前“飘”过——一句话没有不说,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显得那么古怪,好像他包光光,是洪水猛兽似的。

“有病!”老包小声咕哝了一句。其实他也明白,貌似刚才“招揽”阿卡拉的手段有点过了,要不怎么说坑蒙拐骗,都是相当“私人”的事,就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干的道理。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弥补,就从蹲坐在门口的维多兰开始吧!

此时,那“大”美人正撕开了裙边给自己裹伤。一声不吭地,好像一匹孤独的狼。包光光突然觉得,她跟留守在外面的“爱人”很像,只是爱人的名字取得好,找到了老布这个可以厮守一生的姘头而已。

伤口不止一处,最严重的是大腿根被划了一刀,血肉模糊。尽管此时血已经止住,但老包完全能想象,当时他们几人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毕竟她和小保罗都是“野球拳”出身,小保罗还好点,在后面放冷箭就行。而维多兰却要顶在前面,面对三四个身手远超一般军士的护卫,同时,还得时刻留意身上的诅咒,是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据老金说,围攻维多兰的几个人中,倒有两个是因为同伴失手,而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的,这一点,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难道说,这诅咒的效果还是无差别的?”包光光暗中猜测,可眼么前,显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毕竟人家受伤是为了他,如果他这个当主公的,事后连句话都没有,那也就太不上道了。

“那什么……你还好吧?”他展露出自认最亲切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口吻慰问道。可接下来的情节,却和包光光设想的大相径庭——对方并没有感激涕零地“纳头便拜”,也没有理所当然地开口要抚恤金;她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老包,那一双褐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好像那沉淀了千年的琥珀。

包光光被她看得发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是指你的伤。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呸!色坯,没看过啊?”维多兰脸色顿变,一口唾沫啐到地上,然后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跑远,只留下老包傻在原地,讷讷地说,“……让小辫儿帮你看看……”

“嗯哪。这事好办。”正失意间,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宛如清泉般流过。包光光回过头,看着乌吉娜一脸认真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暖道:“还是咱家小辫儿最好了。”

“你才知道啊?”乌吉娜淘气地撅起小嘴,“不过,你得背咱才行!”

包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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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却是老包趴在了乌吉娜背上——身为魔法师,任何时候都要留点存货,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他也没猛到能一边行动,一边冥想恢复法力的地步。

那是练凌波微步者的特权。

可是直到几人上了船,包光光都没能进入冥想状态——抱着那小小的身体,感受着胸前那淡淡的温热,竟让他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貌似来救人的是他吧?可为什么……现在像是小辫儿单薄的身躯,在替他遮风挡雨?包光光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他只知道尽管脸红心跳,但这种体验他并不排斥,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安喜乐在里面。

谁说……媳妇是别人的好来着?

船,是那帮信徒们留下来的,颇为宽敞。虽然老金和小保罗一边一个,使出吃奶的力气划桨,但还没有来时维多兰一人撑船的速度快。只可惜,维多兰的长杆,早已经在战斗中损毁了。

当然就算长杆还在,也轮不到她维多兰操船,趁这个时候,正好让阿卡拉把她和小辫儿身上的诅咒给去了。

但是驱除的结果,并不能让包光光感到满意——十分钟之后,阿卡拉一脸羞愧告诉他:以她的程度,尚无法去除诅咒,只能尝试着将其封印起来,让其短时间内不会发作而已。而且,还要包光光在一旁出手帮衬才行。

包光光听了暗暗吃惊。毕竟阿卡拉的位阶摆在那里,就算比库瑞娜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她自认力有未逮,只怕换库瑞娜上去也是白搭。

“难道,还得去教堂找主教老怀特,抑或是……麦卡琳那个不知道真死还是假死的老妖怪?”包光光一脸阴沉地想。

“算了小子,”老金在一旁安慰道,“以后再想办法好了,反正也封印了,不差那一天两天。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要走哪条路出去?我想出口应该不止一个才对,而这位嬷嬷……”

“不用想了!”包光光打断他道,“我们回修女会!”

“怎么?”

“因为在那里,至少还有一个能解除诅咒的,那就是下咒的人!”包光光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我不想伤害谁,但动了我的人,我也不介意捏死他!”

第六百三十三章 错综复杂

老金的表情有些错愕,包光光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回去,就意味着把几人的命运,交到了老嬷嬷阿卡拉的手上。这对一个见惯了阴暗与血腥的老佣兵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在他们看来,只有“队友”才值得相信,而与阿卡拉的关系,显然还没到这种程度。

但包光光本来就不是佣兵。

他首先分析的,是双方的利益得失。抛去阿卡拉本身的信仰不谈,即便是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有他这么一个强势的“神使”在,对她重新掌控教派也是利大于弊,最起码,在接收赫灵顿和费拉斯两人残余的势力时,阻力会小很多。

反过来如果她想害这帮人的话,就要小心几人的反噬。毕竟一个能干翻顶级老怪的魔法师,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一棍子没敲死,接踵而来的报复根本无法想象。

而且老金他们能一路杀进来,说明其战斗力也不白给;就算翻不出多大浪花,好歹也能让你付出点代价吧?

一加一减,基本没脑残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便是包光光的真实想法了。虽谈不上龌龊,但也绝对不够大气,更透着几分奸商的味道在里面。可有什么办法呢?两世为人的他,其内心早就过了向夕阳挥汗的年龄。

至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只是一种或理想、或无奈的说法罢了,包光光不反对,但也不可能那么豁达。

或许正因为这个,围聚在他身边的除了乌鲁和寇拉拉,基本都抱了某种目的,包括那些被他硬绑来的主。所以他不相信眼前对他毕恭毕敬的老师太会是一个例外,也不需要。

毕竟里昂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除了给两女解除诅咒外,他还能找出不少理由:比如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一行人已经筋疲骨乏,急需找一个地方休整;再比如说……谁敢肯定,其他出口就更安全?天知道那些死去的教徒,有多少亲信守在外面;与其做那不知道几率的赌博,还不如走回比较熟悉的路。

或许接受了上述的理由,又或许,是出于杀人湖事件以来,对包光光一种惯性上的信任,沉默了半晌之后,老金终于同意了他的计划:“行,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他一开口,事情基本就定下了。毕竟维多兰是包光光的追随者、而小辫儿更是一直认为,药罐子比她聪明,听他的准没错。剩下小保罗孤掌难鸣,不同意也没用。

将两女的诅咒封印之后,老修女就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教内的情况,大多是一些琐事,包光光也没兴趣听。于是他摆摆手,打断话头道:“这些你不用跟我说,要知道你才是大祭司,而我,只是替‘伟大之眼’在地上行走的使者而已,说白了,就是个跑腿兼传话的;事情办完,就没我什么事了;以后教务方面,还得你自己操心,我可帮不了你。”

他这么说,另一层意思就是跟教派划清界限,免得让阿卡拉觉得,自己会威胁到她位置,起了嫌隙反而不美。

对于他的表态,新晋大祭司阿卡拉并未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连感激涕零的态度,都没有任何改变,让包光光有点意外,心想要么是她城府太深,要么,是这老太太对权力本就不是很热衷吧。

这个结论,让包光光欣慰之余,也禁不住有点担心。

但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出了地底暗道之后,老嬷嬷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位是神使冕下,‘伟大之眼’在地上的代言人。”于是一道道愤怒的目光,变成了疑惑和震惊。

当目光开始变得狂热的时候,包光光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虽然在这个敏感时期,守在甬道里的都是阿卡拉的直系下属,但别忘了,教派势力的本质就和别家不同,很多所谓下属,效忠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你本人!如果阿卡拉真想对付他的话,完全没必要公开“神使”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以眼下的情势来说,越多的人相信他是“神使”,他们一行人也就越安全。只是望着这一群大嬷嬷,小嬷嬷,不大不小中嬷嬷,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愿“伟大之眼”永远注视着你?别开玩笑了,那和偷窥狂有什么区别?憋了半天,老包也没想出一句合适的,只好尴尬地抓着头皮,来了句:“嗨……大家好!”

在场的人全傻了。

好在进来的一个“姐妹”替他解了围——也不知道她原先打算找谁,但一见到阿卡拉,那修女有些严肃的脸上便露出了惊喜。她快步走到阿卡拉身边,趴在她耳际说着什么。以包光光的感知,能听见似乎和“卫兵”有关。

“怎么,有麻烦吗?”包光光警觉道。卫兵的出现,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驻军就在附近,而修女会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报警就出鬼了。

“没什么,属下可以应付。”阿卡拉平静地说,“还请尊使冕下暂且回避……”

包光光眯起眼睛。其实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对阿卡拉完全放心,无奈他们的形象……虽然为了洗去身上的血迹,众人浑身都湿漉漉,好像落汤鸡似的,但那浓郁的血腥味,只要是内行人一下就能闻出来。再说维多兰身上的伤,和他背上那把超长的刀也没办法掩饰啊!

想到这里,老包只能同意了阿卡拉的安排。但出了甬道没走多远,众人就迎面撞上了穿着淑女裙的欧琳小姐。

此刻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水,秀气的鼻翼微微张合着,似乎赶得很急。“阿卡拉嬷嬷?您怎么会在这里?”她脸上微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而看到老包等人之后,那表情又多了几分错愕。

一切似乎很自然,但问题是,这时候身为女校负责人的她,不是该在外面应付着卫兵吗?为何会如此碰巧地来到这里?难道,要另一个脾气火爆的苦瓜脸师太接客不成?

“不对劲……这女人有问题!”包光光低声对老金说,于是“唰、唰”,两把上了弦的连弩被掏出来,一把瞄准了欧琳小姐的胸腹,另一把,瞄准了则是跟她一起来的两个修女。

这一下,众人面色齐变。欧琳小姐脸都吓白了,但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恐惧,颇为镇定地问了一句:“这位先生……您,您这是为何?”

阿卡拉也有些慌了手脚,刚要出声解释,就听包光光声色俱厉地说:“嬷嬷!我们已经很累了,就让这位欧琳小姐,送我们去房间休息吧!”

第六百三十四章 好人,与意外的简单

没错,老包就是要留这位欧琳小姐做人质。虽然瞧阿卡拉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妞并不是所谓的“教内人士”,但作为学校的管理人员,她在阿卡拉心目中,应该还是有点份量的。

当然事可以这么做,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为安阿卡拉的心,在老金将人押走之后,包光光还故意落到后面,朝对方抱怨道:“我说嬷嬷。你这保密工作是怎么做的?”

“尊使息怒……”阿卡拉急忙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意外,平时这位欧琳小姐很守规矩……”

“算了吧,”老包摆手打断她道,“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教内的机密已经暴露,而且她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教派的安全。为了不节外生枝,就只能……”他并没有把话说全,只深深地叹了口气;但越是这样含糊其辞,就越会让听者,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于是一众修女大惊失色,有个大概是平素和欧琳交好的,竟干脆给包光光跪下了。“不能呵!神使大人……”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欧琳小姐……是好人哪!”

“行了,嚎啥!”包光光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面孔一板道,“想把所有人都招来吗?我又没说,她一定得被蒸发……这不是和你们商量嘛。”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阿卡拉承诺接引欧琳小姐入会,这样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至于欧琳本人的意见……事实上,那妞除了嘤嘤地哭个没完,也说不出什么意见。而且虽然她哭得那叫一个悲切,但在包光光的感知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惊疑,与忐忑不安中,居然还有一丝隐隐约约地窃喜,让包光光更加肯定了他先前的判断:“这女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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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判断是对也不对,欧琳小姐刚才固然是耍了心机不假,但目标,并不是他包光光;只是借他这个外人之力,来刺探阿卡拉那个“神秘组织”的信息罢了。

凭着对阿卡拉的了解,她大体算到了对方的反应,但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不但确认了“神秘组织”的存在,而且,还阴错阳差地被收入其中,这对身为密探的欧琳小姐来说,无异于一个大馅饼“夸嚓”一声砸脑袋上!

惊喜来得太快,让欧琳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然而讽刺的是,在间谍工作进展顺利之前不久,她的直属上级,却在不远的地洞中翘了辫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吧?

当然这一“杯具性”的事件,欧琳小姐是不知道的,此时此刻,她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她的意图,一边用她聪明的小脑袋,盘算如何能更安全、更有效率地利用眼前这劳什子“神使”。

走不多远,众人便分道扬镳了。阿卡拉等人,自去应付那些麻烦的卫兵不提,而包光光一行,却在欧琳小姐的“陪同”下,直奔小辫儿原来的房间而去。

什么“收拾行李”之类都是借口,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揪出那个下咒的人。包光光是这样想的:既然维多兰和小辫儿中的诅咒一样,那么下咒的,就应该是认识她们俩的某个人,而维多兰和小辫儿最大的共通之处,就是俩人同住一个寝室。要查,当然是从寝室开始查起了。

当然,像阿卡拉、欧琳等学校负责人也不是没有嫌疑,但前者的嫌疑相对要小得多,毕竟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若没有老包,估计她现在还摆着造型呢。

至于后者……反正人都落他手里了,拉长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正思量间,就听引路的修女道:“请稍等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细碎的敲门声,一边敲,她还一边回过头来,给了老包一个歉意的笑容。

这女人也是好心,想给里面的姑娘们一个缓冲的时间,免得几个大男人进去,被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但她没想到是,那扇门,早已经连门框一起被包光光砸倒,如今只是虚虚地立在那,没敲几下,就“通哐”一声倒在地上,激起片片烟尘。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吃惊地张大了嘴,但紧接着,她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么大的动静,连对面屋都惊动了,只是碍于校内的规定,没有人探头出来观瞧。但是——

为什么屋里的几个女生,还睡的死沉死沉,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修女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包光光心头暗笑,他当然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完全是他那个催眠术的关系,以双方精神力的差距,那几个女生就算睡梦之中,被人抽几个耳光都不见得醒,何况是一点点“小”动静。“谢谢你啦,”他忍着笑,出声解围道,“有欧琳小姐陪我们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可是,不需要让她们把房间腾出来吗?”

“不,不。”包光光摇头道,“乌吉娜还要和朋友们告别呢,所以……啊,对了,一会还要拜托你打点热水,可以吗?当然要是有酒的话就更好了……”

他这么说也是无奈,想他堂堂的七级法师,什么时候沦落到连几个造水术的魔力都要省了,真是虎落平阳,徒呼奈何。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至于酒,倒不是为了喝,而是拿来掩盖血腥味的。就是不知道修女会里,找不找得到这玩意。

对方应声退出去了,包光光让老金把门框重新立起,可紧接着,他的人就被小辫儿“甩”到了床上。

不是乌吉娜背不动,事实上力气不亚于成年男子,耐力还远甚的她,背个一百来斤跑二十里地也不算个事,但老包先前的态度,实在让她有些瞧不过去。

她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给自己的男人留面子,因此一直忍着,可如今安顿下来,性格直爽的她就忍不住爆发了。“你吓唬‘嬷嬷奶奶’干啥呀?”乌吉娜气鼓鼓地说,“她可是好人呢。”

包光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口中所谓的“嬷嬷奶奶”,指的是老修女阿卡拉,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说这世上哪那么多好人啊?所谓的好人,不过是没机会犯坏而已……或许在小辫儿看来,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吧。

不过这种彪悍的世界观,老包可没打算纠正——甚至就某种程度而言,他还觉得这种看法蛮有道理的;而且小辫儿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愿捅这个马蜂窝。

因此他干咳了两声,突然大叫道:“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一时间,屋里的人全傻了。老金愕然道:“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包光光也不理他,只施施然地说:“喂,姿势不对,起来重睡啦!还装,不知道醒着的人,脑波和睡着了之后不一样吗?……估计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在我面前,不要试图隐瞒,更不要试图欺骗!”

第六百三十五章 是朋友

“……有一个家伙,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赚到了三百枚银币。怕人偷走,于是将这些钱都埋在地底下。这样做当然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他又怕别人没事在那儿乱挖,于是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那立了个牌子,上写:此地无银三百枚……”

听到这里,众人基本都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将目光,转到了床上那窈窕的身影上;只有小辫儿皱着眉头想了想,半信半疑地说:“他咋就那么傻呀?”

包光光笑了:“傻么?还有更傻的呢……他的邻居阿尔,半夜里把银币挖走了,为了不让人怀疑,还现在牌子后面添上:隔壁阿尔不曾偷!”

“尽瞎扯!这人都傻一块啦?”小辫儿明察秋毫地说。鉴定完毕,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犹如山涧流泉一般的笑声,在往常可能会让听者精神百倍,活络筋骨,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在场的众人却感觉十分诡异。

“不信?这种事多了!”包光光的笑容冷了下来,“比如说某人发现了,她的室友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自己也选择装睡。然而,她越是想泯然于众,就越是会彰显出她的不同……”

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没做过亏心事,你又装的哪门子蒜呢?”

床上的身影抖了起来,一开始,还微不可察的,但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缩了起来,就好像秋风下的寒蝉。

少女“嘤嘤”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止不住心头微叹。“珍妮姐姐……”小辨儿想要上去安慰,却被老包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她要是害怕的话,刚才开门的时候就应该求救了!在那之前,机会更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你没见维多兰都没动吗?她们俩认识的时间,好歹比你长多了吧!”他面无表情地说,“怪不得回来这一路上,你连句话都没有;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你,现在想想,你应该是早就猜到答案了吧……维多兰?”

一句话,石破天惊!

众人的目光,“唰”地转到那张帅气无限,此时却苍白无比的脸上。只见那大女孩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比那更早。当你确定了乌吉娜也中了诅咒时,我就想到是她了。”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爱玛么?”她突然提起了这个不幸的名字,“那个……失去了灵魂的女孩。而与我、爱玛、乌吉娜三人都做过室友的,就只有珍妮了。我们以前,不是住这个屋的……”说到这里,她突然鼓足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总是跟我说,爱玛的事是个意外,是个意外……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意外!这就是你的本事吗?啊?这就是你一直隐瞒的秘密吗?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这个英姿飒爽的伪帅哥,此刻就好像小女生一样尖叫起来。她跳骂着,每一根颤动的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她的悲愤:“你就这样,对待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吗?说得好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的女孩竟拥着被坐了起来。那张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圆脸上,满是狰狞。

众人吓了一跳,老金和小保罗的连弩,第一时间指定了对方——事到如今,再也没有人敢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女孩看了,那种阴险的,令人防不胜防的诅咒,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为之胆寒。

但那叫做珍妮的少女,仿佛压根就没看到这些催命的连弩,和上面蓝汪汪涂着剧毒的箭头,只寸步不让地,盯视着维多兰的眼睛:“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一起……活下去吧!不管再苦,再难。这该死的世界上没有救世主,要活,我们就只能抱成团,互相扶持,互相鼓励……”

在少女缓缓的念白中,维多兰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泪光中,她依稀看见一群分不清面目的少女,在夕阳那巨大的光晕中紧紧相拥,然后数只稚嫩的小手叠在一起。

“一直到死!”少女们高亢的声音直入云霄,而那高高的天空上,有成群的候鸟飞过。

……

……

这幅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恶毒的声音打破了:“是因为长大吗?后来爱玛变了,你也变了。你们根本就不记得当初的承诺。一有机会,你们走得一个比一个快……哈!这,就是你所谓至死不渝的友谊吗?”

“叛徒!”珍妮尖叫着,眼睛里透射出来的光芒,也开始有了疯狂的迹象,“叛徒……是会受到惩罚的……哈哈,哈哈哈!”

“够了!”见事态有些失控,包光光嗔目大喝道,“就算你跟维多兰有什么恩怨情仇,也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媳妇招谁惹谁了?你别告诉我,你跟她是一见如故!”

说到这里,他略略放低了声音,“别废话了,赶紧解除诅咒……有要求你可以提,想出去?没问题!我不介意多一个追随者。要钱要车要房子要男人,我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解除这他妈的诅咒!”

或许是感觉到话中的怒气,珍妮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认真地看了老包两眼,才开口道:“解除?如果能解除的话,我根本不至于有今天……诅咒是没办法驱除的,它必须有人背负,你明白吗?”

“什么?”包光光脸色一变,眼看着就要发作,老金突然插言进来道:“你是……厄运少女的信徒?”

包光光闻言心头一凛。虽然他对大陆上的神祇体系算不上了解,但不耽误他从那些冒险者口中,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厄运少女本莎芭。

同罗丝一样,这个又名“灾厄女士”的女神,也是身具神格,却不列入众神殿体系的正神之一,只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邪了!她心胸狭窄,且又喜怒无常。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她,其结果,便是被无穷无尽的厄运所缠身。

没人知道她的报复,会持续多久,也许玩累了,她就会放过你,也许,会直到你死的那天。因此她的信徒,向来都不多,大多数的人,宁肯选择信奉她的母亲——机运女神泰姬。

“本莎芭么……”珍妮笑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那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吗?不!当我的继母,在我父亲的眼皮底下将我扫地出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看透了:我,不过是她的一件玩物罢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信奉她呢?”

“凭什么……就因为倒霉的总是我,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家就该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吗?凭什么,我就活该被人像个垃圾似的踢来踢去,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凭什么,我就该独自默默地背负这一切?我想通了,我真的想通了……既然诅咒必须有人背负,那为什么,不将它分摊下去呢?”

她抬起头,语带讥讽地说:“你说是吗?维多兰吾友!你应该很乐意,为你的朋友分担这一切吧?”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你的痛苦我来背

包光光听得是哭笑不得,心说你这都什么逻辑啊。哦,是你朋友,就该着了替你倒霉呗?人家上辈子欠你多少钱?

帮你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没必要为此心怀怨怼吧。而且像这种要求,早就超出一般“朋友帮忙”的范畴了……这简直是典型的“杀熟”啊!

那搞传销的,是因为除了亲戚朋友外谁也不信他,因此没得选择;而眼前这珍妮更加可恶,她分明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专门挑熟人来的!否则即使诅咒必须有人背负又如何?三条腿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就算她被桎梏在这间修女会里,没什么见外人的机会,但大小修女和学生加起来二百来号,总有那不怎么熟的吧!

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把朋友都绑在身边的一种手段!想想也不难理解:抛去那些同窗为朋友、同志为友之类虚妄的定义,其实朋友,从根本上说就是“同类相聚”的一种现象。而珍妮的想法,就是既然我无法和你们做同类,那么,你们就都来和我一样吧!这样你们就不会瞧不起我,视我为另类了。

这,就是一个孤独之人自私、而又无奈的选择。

可怜吗?但这种由强烈占有欲和嫉妒心杂交出来的怪胎,实在丑陋得有些不堪入目。小保罗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直接冲口而出道:“你……真让我恶心。”

持弩的手抖个不停,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走火”。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只是喘着粗气,语带不屑地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

包光光笑了。说实在的,他对这个家伙的印象一直不错(当然小保罗对他的印象要反过来说),不单单因为其帮助过小辫儿,更重要的,是卑微的出身,贫寒的生活并没有磨去这家伙身上的血性!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贵呢?

当然了,如果他知道小保罗的帮助,并不仅仅是出于“仗义”的话;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给老金打了个眼色,要他注意安抚一下小保罗的情绪,但结果,却发现那老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块肉干,正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撕咬着,慢条斯理的,每一口,都嚼得那么细,务必要它和唾液充分混合,才会咽下去。

无语之余,包光光也佩服不已:或许这,就是职业选手和业余的分别吧!虽然明知道此时补充食物的重要性,但看过那一堆烂肉之后,换成他,是绝对吃不下去东西的!

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包光光坐直了身体,望着对面床上的圆脸少女道:“好了。我们不是来给你做思想工作的!……你最好搞清楚,现在你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刻解除诅咒,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皆大欢喜。否则……”说着话,他摘下了背后的“too_long”,在空气中划了一个漂亮的曲线。

刀长两米,而两张床之间的距离,撑死了也就一米多点,因此他手一伸,刀就搭在了对方那纤瘦的肩膀上。

“你敢欺吾剑不利乎?”

……

……

其实老包的初衷,倒不是为了威慑,而是他低估了这把刀的重量,在没有用电流强化身体之前,他一只手根本就端不平……

二十多斤的分量,对任何人的心理来说,都是一种不可忽视的的压迫力,但在珍妮的脸上,却找不到任何惧怕的眼色。“你不敢的,”她语气平静地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诅咒,必须有人背负。对它来说,我不过是个用来盛东西的盒子罢了,杀了我,只会让诅咒自动转移到你身上……而你这个‘盒子’,是没有盖子的。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哟呵,吓唬我是吧,”包光光冷笑道,“知道我们那被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试试就试试!”随着他一声铿锵的低吼,刀上的皮鞘,就如那蜕皮的蛇一般,蠕动着,一点一点地在女孩身上爬行,露出其后,那漆黑如墨的刀身。

说来也怪,即便是涂上了荧光药剂,这把刀的刀刃,仍黑的跟无星无月的夜色般,似乎所有的光线,都被它吸进去了,没有半丝能逃出来。

其实,包光光倒真没打算把对方怎么样,只想用刀和“魔绳术”,去吓唬吓唬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生罢了。但是在这一刻,他竟真的产生了一种,要把什么东西切碎的愿望;若不是反应快,没准就顺手切下去了!

包光光心头暗凛,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来。这只手的速度极快,让老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径直往刀身上抓去。

“不要啊!”“小心!”几个人同时喊出了声,因为出手的,是维多兰!

包光光当机立断地松开了手,让维多兰,暂时成了刀的“主人”,又或者、是涂抹的荧光药剂起了作用,反正维多兰的手,除了被刀锋割得鲜血淋漓之外,并没有触发刀本身吞噬血肉的特性。

可即使这样,也吓得老包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惊魂乍定,他就咬牙切齿地骂道:“我靠,你这家伙抽的哪门子疯?老子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维多兰没理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就那么握着刀刃,任由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珍妮的床铺上。

她看着珍妮,而珍妮也在看着她。对视良久,维多兰终于开口了。“给我!”她用命令的口吻说。

“什么?”

“你的……诅咒!”维多兰道,“既然诅咒必须得有人背负,那么,就由我一个人来背好了!……把别人身上的诅咒也转移过来,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狗屁‘厄运少女’,能不能玩死我!”

这下子,就算是内心与外表一样沧桑的老金,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而珍妮,显然也没想到维多兰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为,为什么?”她喃喃地念叨着,好像梦呓。

“不为什么!”维多兰冷冷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自怨自艾!知道珍妮出事的那天晚上,跟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只要她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钓个有钱的老凯子,花钱把咱们都弄出去;至于你眼前的这个……”

“我说维哥哥,你不是……在指我吧?”包光光哭笑不得,心说你就算真这么想,也没必要当面说出来吧!好歹老子也是你主公,留点面子能死啊!

可惜人家维多兰,压根就无视他幽怨的眼神,只居高临下地盯着珍妮,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从来就没有人抛弃过你,除了你自己!”

第六百三十七章 替

“坏了!”一听维多兰的说辞,包光光心里就“咯噔”一下。/|\泡'书'吧更新超快/|\要知道对珍妮这种心理极度扭曲的人来说,你越是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去批判她,就越容易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果然,就见珍妮好像被针扎了似的,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呵呵……不愧是大姐呢,永不放弃每一个姐妹,永远……为我们遮风挡雨。”

她吃吃地笑着,但无论是谁,都听不出她的声音中有半分喜悦之情,“……只是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维多兰?你不过是想证明,我有转移诅咒的本事罢了!然后,你就可以叫你的新凯子,逼我将你身上的诅咒转移给别人,比如说……这个平时最让你讨厌的朱迪?”

“瞧,我看透你了呢,不是吗?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珍妮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剩下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灼灼地与维多兰对视着。

沉重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几乎都为之凝固,但包光光的感知,却偏偏察觉到一丝隐晦的能量,就像那不经意间,拨动了琴弦的素手,在空气中激起阵阵涟漪。

“……风?是错觉吗?”包光光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关门关窗的,密室中哪里会有风,但紧接着,他就想起来在前几次意外发生之前,貌似也有股极为诡异的风,吹过!

“小心!”包光光嗔目大喝。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再节省法力了,直接祭起水晶墙,将旁边的乌吉娜,和身前不远处的维多兰护了起来;至于靠在门边上的老金和小保罗……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在水晶墙成型的同时,珍妮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都去……死吧!”她嘴巴张得老大,里面白森森的牙齿,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没有炫目的声光效果,但包光光知道,诅咒,已经降临了!因为他头上的床板,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好在老包提前支起了“鸡蛋壳”,也幸亏小辫儿的床,上铺并没有人睡;因此他才能仅仅是有些灰头土脸地看着,那碎裂的床板,带着上面闪着青光的钉子,在水晶墙上不甘地滑落。钉子尖划过水晶墙的“吱嘎”声,让他想起了咬错了乌龟的蛇。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掉以轻心,毕竟,诅咒从来都是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围所有的床板都纷纷断裂,让睡在上铺的姐妹,连着床板一齐砸在下铺的姐妹身上,而在老包催眠术下陷入沉睡的她们,连半点规避的可能都做不到!

血,飞溅!

但此时此刻,包光光已经没有心肠去管她们是死是活了,因为最大的意外,正当着他的面隆重上演——或许是同时诅咒这一屋子人,超出了珍妮本身的能力吧,又或者,是珍妮诅咒的范围内,本就是真正无差别攻击;反正珍妮头上的那块床板,同样也断裂了!

而珍妮的处境,与其他人最大的差别就是,在她和床板之间,还夹了一把漆黑的刀!其结果,就是上铺的人砸到了横架在珍妮与维多兰之间的刀上;那刀,便毫不留情地就势砍了下去!

“噗!”很明显,这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以“漆黑之星”的锋利,再加上百多斤的力量,直接砍断了珍妮的锁骨和几条胸骨,斜切入肺,最后刀口打横才停了下来,就这,还是维多兰把另一只手也用上,竭力拉住刀身的结果。

“你……”剧烈的痛苦,让珍妮瞬间睁大了眼睛。而维多兰也慌了,她一边带着哭腔解释着:“不……不是我……”,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被子,来堵住那喷薄而出的鲜血。

但就算不看女孩那几乎被切开两半的身体,只看血液那暗淡的颜色,包光光就知道:血,根本就止不住。因为被切断的,是珍妮的肺动脉。

而肺动脉,是人体中唯一流着静脉血的动脉,所以血液的颜色才会显得暗淡。

如果此时有高级牧师在场,抑或老包的《神语》可以使用的话,没准还能保住珍妮一条小命;只可惜阿卡拉正在前厅跟卫兵扯皮,而书中的“神恩术”又没有冷却……

“我日……”一时间,包光光只觉得天旋地转,满腔的悲愤,几乎要炸裂开来。说真的,珍妮的性命在他看来,根本是不值一提,但她一死,小辫儿身上的诅咒咋办?

虽然他明知道这事怨不得人家维多兰,毕竟维多兰乃是野拳出身,不可能像那边的内家高手一样,桩一站上就诸力不能侵;但他心里,还是有了一股骂街的冲动,瞪着维多兰的眼睛,也几乎要凸出来。

同样瞪着维多兰的,还有不知道算不算受害者的珍妮本人。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或许是血液倒涌的关系,她的脸,此刻却显得容光焕发。

“替我……活下去吧,大姐……”珍妮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刚说到这里,鲜血就涌上喉头,在一阵“咯咯咯”的怪响之后,她的头,却猛地垂了下去!

“珍妮!珍妮!”维多兰拼命地,用手去擦拭珍妮嘴里涌出的鲜血,似乎这样做,就能让珍妮恢复如常;只可惜她手上本就有血,又如何擦得净?

包光光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眼前这有些魔怔的大女孩,不由得暗暗叹气:“唉!但愿这诅咒,属于下咒者身死,便失去效力的那种……”

但是,这只是包光光的美好愿望而已。下一秒,他的感知就觉察到,一股沛然难名的力量,从珍妮的躯体中喷涌而出,瞬间便钻入了维多兰的身体,而与此同时,一道道同种的能量,也如百川入水一般,向不断呼唤着珍妮名字的维多兰涌去!

望着开始被整个天地排斥的维多兰,包光光目瞪口呆:“我靠,‘替我’……是这个意思?”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一个令人头发麻的海豚音飙了起来:“杀,杀人啦——”

第六百三十八章 极度混乱

发出尖叫的人,是朱迪。[!超。速!更。新]床板的断裂,让原本睡在上铺的她猛地跌落下来。没受什么伤,倒是把人给摔醒了。

醒来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目的鲜血,和一屋子凶神恶煞的男人。最令她恐惧的是,维多兰手持一把大得惊人的刀,而刀的另一半,却在珍妮的身体里!

一开始,朱迪还以为是在做噩梦,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两下,结果那清晰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

别看朱迪平时咋咋呼呼,但毕竟只是个小女生罢了,哪见过这种地狱一般的场面?强烈的恐惧,就好像捕食的蟒蛇般缠住了她,然后越勒越紧。越勒越紧,把她肺里空气都挤了出来,何况是理智啊,分析啊之类的东西。

在本能的驱动下,她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放声大呼。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要知道朱迪的嗓音本来就高,这下更是直接上到嗨C了,那穿透力,怕是整条街都听得到。

虽然老金及时反应过来,跳过去一拳将其闷倒,但包光光的脑子还是“嗡”地一下,心说果然,这就是诅咒的第二步吧……那么下一步,又该是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包光光很清楚,那就是再留在屋里,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闻讯赶来的卫兵堵住。事实俱在,别说他们是百口莫辩,就算是阿卡拉,也没办法替他们开脱。

那欧琳小姐,倒是看到了全部的经过,但问题是……天知道她的供词会向着谁!老包总不能将众人的命运,交给一个本身就有问题的小妞吧?

于是他当机立断,开口道:“老头!别管她了,咱们撤!”说着话,一条长索“嗖”地飞出来,将猝不及防的维多兰缠了个结实,一拖之下,人就扑地倒了。

“这是咋的啦?”乌吉娜将手从耳朵上放下来,抽着小鼻子问道。很明显,这丫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毕竟她眼睛看不见,耳力再好,也没办法在混乱中,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吧。

想到这里,包光光暗叫了一声侥幸。他当然不会傻得去告诉乌吉娜真相,只放缓了声音对她说:“咱们得走啦,不然一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对了,过来背我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场的几个人,只有老金是完整的战力,肯定不能浪费在这上面;小保罗一只手还吊着,肩膀头压根就不吃劲,至于早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欧琳小姐……靠,不让人背她就不错了!

维多兰更绝,人都倒在地上还叫骂着挣扎不休;若不是老包的“绳缚”专精,绑法只会让人越挣越紧,没准都被她挣开了!

可就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无奈包光光只好对老金说:“我说老头,帮忙给这家伙也来一下,太闹了……”里外里这么一耽搁,又耽误不少工夫,结果等几人要出门的时候,那面虚虚竖在那的门板,便巧之又巧地当头砸下。

“嘭!”

另外两条舌头拧着劲激射出去,一撞之下,就将那薄薄木门搅了个粉碎。破碎的木片四散而飞,又惹来一片惊呼。

包光光定睛一看,就忍不住想要骂娘,原来门口早就被一帮好奇的女生堵得死死,里三层外三层,想来门板倒下,便是人挨人、人挤人的结果吧。

门一碎,两边就直接照脸了。屋里的景象,直接刺激着一众小女生的神经,于是,更大的尖叫声爆发了。

要不怎么说穿越者脑瓜快,一见场面快要失控,包光光当即一个幻音术下去,“轰”地一声巨响,将对面的尖叫声压了下来。“别叫了!”包光光趁机拎起了手中长刀,恶声恶气地说,“全都给老子滚蛋!……反正老子已经开了杀戒,不在乎手中,再多上几条人命!”

他的本意,不过是想吓吓门外那帮女生,谁知道刚摆了一个造型,就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呔!谁敢在此行凶?”

这嗓子浑厚低沉,中气十足,百分百地纯爷们。而在修女会里出现这么个声音,不是卫兵赶到都出鬼了。

“我日!”一时间,包光光只有种吐血的冲动。这卫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亲口承认了杀人以后才来!这下子,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据他所知,任何一个地方的法律对于正在行凶的人,都只有一种态度:

那就是直接处决,无需审判!

“小子,怎么办?”一手搀着欧琳小姐的老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还算镇定,但那张老脸上亦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凉拌!”包光光翻了翻白眼,心想反正事已至此,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得了!于是他双手将长刀高高举起,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高呼道:“血与死!死吧死吧死吧!”

宝刀就是宝刀,刚劈了个珍妮,刀身上居然连根血丝都没有。不过那漆黑如墨的色泽和极为夸张的造型,说服力倒也不差。再配上他穷凶极恶的表情,真叫一个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对面那些小女生都是普通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人群顿时就炸开了——前边的哭爹喊娘地往后挤,而后面的四处乱跑,倒把想要冲过来的卫兵给挡住在外面。

这种结果,当然是在包光光预料之中的。眼见得门口露出条缝隙,包光光赶紧招呼众人:“GOGOGOGO!”一行人鱼贯而出,顺着卫兵们相反的方向,在走廊上狂奔。

一边逃,老包还顺手拧开一罐火油,往地上泼洒,结果众人跑过之处,地上便拖了一条清晰的黑线。

“火焰箭!”之所以用这个法术,是因为大伙跑得太快,等罐子倒空,早就蹿出去十多米,让老包想用更低阶的“喷火术”都不行,更别说几乎不耗法力的“发火术”了。

“呼”地一声,黑色的火焰便贴地燃烧起来,烈焰熊熊,让走廊中的寒意为之一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花容惨淡的欧琳小姐:“那个谁……出口在哪边?”

“后边……”

听到这个答案,包光光不由得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卫兵是从外边进来的,而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跑,当然会离出口越来越远了。

“没有后门?”包光光皱起了眉头。

“有的,不过在楼上。”欧琳小心翼翼地说,现在的她,早已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不迭——本以为是个机会,谁知道却卷进这种破事,招谁惹谁了呀?

第六百三十九章 诅咒的意志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欧琳小姐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个绝佳的人质的;除非那个娃娃脸的“基·欧克”脑子突然进了水。|/\P-a-o-s-h-u-8.c-o-M/\|

当然,这名字八成也是假的;最起码他和那个华服老者的关系,肯定不是什么父子。

而且她也看出了这家伙,在几人中的领导地位。尽管她不明白,一个双腿俱残,还得靠个小姑娘背着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领袖魅力。

“或许……他是参谋吧?”抱定了这样的想法,欧琳忍不住,把目光转到对面的老包脸上——此时,这家伙正仰着脸,两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而背着他的小姑娘,似乎被他喷出的热气弄得脖子痒痒,正红着脸,扭来扭去地躲避着,又唯恐幅度过大,打扰到那家伙的思考。

“对了,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叫远山的女孩吧……那么是不是说……”想到这里,欧琳小姐的眼睛不禁一亮,可就在这时候,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突兀地响了起来!

“嗯?”包光光眼神一凝,暗叫了一声糟糕;因为发出惨叫的不是别个,正是被拖在地上的维多兰!

先前他看维多兰情绪有些失控,干脆趁其不备,直接把人放翻给捆上了;接着大伙仓皇逃窜,也没顾上这家伙。结果那维多兰,就这样凄惨地被舌头拖了一路。

后来老包为阻挡追兵,往地上又浇了不少火油,拖在后面的维多兰身上自然沾了不少。一开始还没事,毕竟众人奔跑的速度,和火焰蔓延的速度也差不多;但这一停脚,火焰便顺着地上的黑线追了上来,若不是缠在其身上的舌头,对火焰有一定的隔热作用,恐怕就不只是惨叫那么简单了!

“快救人!”随着老包的吼声,一缕金光直飞维多兰身子上方,顷刻间,便结成了直径一米左右的魔法阵。“急冻术”的寒气喷薄而出。

火势在寒气的压制下,不甘地开始减弱,而维多兰,也在求生的意志下,在地上拼命地打滚。

“脱衣服!”老金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反应过来的小保罗,也赶紧上去帮忙。几人共同努力下,火苗终于熄灭,只是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黑得跟抹布没什么区别了。

欧琳本打算趁这机会逃走的,但提着裙子刚跑两步,就被一个斜刺里冲出来的黑影扑倒,紧接着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口参差不齐的白牙!

“呀——”

听到欧琳那高亢入云的尖叫,包光光头都大了——天知道这声尖叫,又会给他们招来什么。若不是感知在这种石质建筑内不能及远,还需要这欧琳带路的话,他真想一个催眠术将人放翻,然后像维多兰那样拖着走。

呃,拖就算了,改扛吧……

“别喊了!”包光光揉着眉心,一脸郁闷地说,“只要你不跑,没有人会伤害你……也没有狗!老布,放开她。”

“你先放开我!”接话的,是维多兰。才脱大难的她,发型彻底成了米粉头,脸也青了一块,上半身有舌头缠着还算完好,但下半截的罩衫,却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两条修长的大腿——只可惜上面烧伤多处,血肉模糊的,实在没什么看头。

看着狼狈不堪的维多兰,包光光心里那叫一个矛盾:一方面自然是对她的愧疚,而另一方面……很明显,这一连串意外的根源,就在这维多兰身上!

此时她就像一座灯塔,孜孜不倦地吸引着一切厄运的因子,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沐浴在她倒霉的光环之下……

“放开我,你们自己走好了。”见包光光脸色变幻不定,维多兰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包光光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禁不住微微一愣:“那你怎么办?”

“我死不了!”维多兰麻木的身体,也渐渐地有了知觉。她只觉得烧伤的部位火烧火燎,疼得她直想就此晕过去,但好强的她,又不愿意在对方面前示弱。

“靠,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包光光沉了脸,声色俱厉地说,“老子既然说过要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就算你想反悔都不行!”

“你不是……要放弃我么?”

“不是!”包光光斩钉截铁地说。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将人撇下,只是多年来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那么做就是了——不管是那边的二十年,还是冰原人的传统。

“……我没赌气。”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包两眼,维多兰才幽幽地说。只是她的语气,比起刚才来显然有些回暖,“要知道,珍妮她……今年十七岁了。”

“呃?”包光光只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地,他就反应过来:珍妮十七岁说明什么?说明她活了十七年!回想一下珍妮当时的话,老包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在开始的时候,她也同样无法控制诅咒!

那么问题来了,在还没有学会控制诅咒之前,珍妮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答案……只有一个!

“哈,哈哈哈哈……”老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如此轻松,竟有些云开月明的味道。维多兰仿佛也受了他的感染,嘴角亦漾起了一丝笑容:“你明白了吗?”

“就是那样子了。”包光光点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他俩在那里打哑谜,别人可不干了——小保罗用古怪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明白什么?你们两个,隐瞒了什么东西吗?”

“想什么呢!”包光光的大笑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呛得他直咳嗽。“……还记得那个玩诅咒的女孩吗?她当时说过一句话:诅咒,必须有人背负!而在她死后,所有的诅咒就集中到了维多兰身上……”

“怎么了?”

“笨!”包光光撇嘴道,“你想啊!现在维多兰是唯一身怀诅咒的人,如果她死了,诅咒会怎么样?……所以说,那诅咒非但不会要她的命,反而还得保护她!”

听到这里,老金猛地睁大了眼睛:“保护?你是说,这玩意还有自己的意志,就像是……某种魔物?”

第六百四十章 我愿意!

“意志倒未必,更像是一段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吧。”包光光斟酌着词句,“它本身并没有智慧,只知道按照某种规则去一条条、一款款地执行……”

“这不是关键。”老金摇头打断他道,“关键是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包光光道:“明摆着。你们没觉得最近这次诅咒,发作起来比前两次要轻不少吗?前两次可都是要命的!而这一次……怎么说呢?玩弄,对,就是玩弄。它似乎就是想给咱们添点麻烦,撑死了,不过是一些讨厌的恶作剧而已……”

“不见得吧,”小保罗插言道,“那刚才的火又怎么说?”

连续两次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让包光光心里颇为不爽,于是他白了小保罗一眼,冷笑道:“要不你也烧一回试试?看受的伤,会不会像维多兰这么轻?”

听到这里,老金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毕竟火油的威力摆在那,就算他们火救得及时,让维多兰那丫头没受多大的伤……但也不至于像这样,马上就能有说有笑的啊!

这,才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我明白了,”老金点头道,“你是想说就算把她扔下,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有危险的……只是我们?”

“这不是关键!”真是六月债还得快,转眼间,老包就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只见他摇头晃脑地说,“我的意思是,弄不好咱大伙活命的希望,还就着落在她身上呢!”

“她?”老金和小保罗闻言,忍不住将目光投到刚从舌头中挣出来的维多兰身上——也难怪他们会疑惑,就连维多兰本人,都不知道烤得又酥又脆的自己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点个头就行。不过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那就是在我们这些人中,维多兰你,是最有希望活下去的;但一旦你参与了这个计划,那么你自身的存活几率,就会大大降低……毕竟这一切,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所以我现在郑重问你一句:你,愿意吗?”

“姐姐……”看着维多兰面无表情的脸,小辫儿忍不住轻唤出声,声音怯怯的,也不知是在恳求,还是想安慰对方;反正她刚一开口,就被身后的老包捂住了小嘴,只能“嗯嗯”地,发出小动物受惊般可爱的喉音。

最后,反倒是包光光的声音响了起来:“要知道蝼蚁尚且偷生,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再给我答案……就算你现在选择退出,大家也不会怪你。至少……我不会。”

话虽这么说,但老包的眼睛,一直像刀锋般灼灼鄙视着对方,四下里,落针可闻。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久得连老金,都有些抵不过这沉重的压力,维多兰,才突然展颜一笑,洁白的贝齿,在那熏得黝黑的脸上闪闪发光。

“我愿意!”她说。

包光光长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刚才的话,多半是吓唬对方,毕竟维多兰在考验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考验维多兰?不管维多兰本心如何,起码在这一刻还是让他满意的。“很好!我现在以众神和法律赋予我的权利,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唔,我是说,欢迎你的加入!”

“你什么时候又成牧师了?”老金哭笑不得地揶揄着,“好了别废话,说说你的计划吧!”

“很简单,我的计划就是‘生命捆绑’!”包光光语出惊人地说。

……

……

所谓的“生命捆绑”,就是用某种方法将几人的命运联系起来,造成“只要队伍中有一个人死,那么维多兰就一定会死”,“维多兰如果活下来,那么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局面。

如此一来那个该死的诅咒,为了让维多兰能够活下来,就势必不能给再他们添麻烦,反过来还得帮助他们才行。

这,就是借力!

当然,也不是说只要绑定了,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毕竟诅咒的能力有限,否则珍妮就真成“厄运少女”了。不过对包光光来说,只要这一点助力就足够,因为跑进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想好了脱身的法子。

走后门?当然……不是了!老包可没期待卫兵们都是“一根筋”,连什么叫“两头堵”都不知道,因此他压根就没打算走门。他的办法是——定向爆破!

虽然像教堂啊,修道院之类的建筑,结构和要塞没什么区别,那外墙更是加固加厚,甚至连攻城武器,都要生啃上一阵子的那种;但别人弄不破,不代表他包光光也拿它没辙。

只需要用“柔化术”,在墙上钻几个小洞,剩下的,就要看爆炸的威力了。而包光光身上能炸的东西,向来都不少——不管是乱流法阵,还是笑气粉尘。

唯一的顾虑,就是爆炸的威力无法控制。毕竟他又不是专业搞爆破的,就算换了那恶魔来,也没办法提前计算角度啊,用量啊之类的东西,只能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如果他们到时还处在诅咒的影响下,落下来的碎石断瓦绝对是要命的;弄不好整栋建筑都会倒塌,把他们,连同后面的卫兵和那帮子大小修女一起埋了,最后只剩维多兰一个人,奇迹般的生存下来。

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现在不同了。有诅咒在暗中保驾护航,他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虽然也有危险,但总比闷头冲过去,与人数不明的生力军开片安全吧?

毕竟这不是网游,红蓝不掉你就可以无止境地杀下去;现实是就算你没受伤,一场高强度的战斗下来,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也是极为惊人的,连带着战力也会大幅度下降——何况这群人还几乎个个带伤,早已是强弩之末。

打个比方说吧,像全盛时期的老包,战力甚至要超过一般的七级法师,但激斗之后一直没得到休整的现在,他能剩下相当于五级的战力就不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哪来的底气和人家硬拼?

而且包光光还一直担心,先前被他偷袭打晕的那个“灭绝师太”……天知道她和阿卡拉到底是不是一条心!

第六百四十一章 垂直的团结

“唔,的确是个麻烦。{,小。说。网}要是真遇上……说不得,就只能大伙一起上了。”老金咧嘴笑道,“像她们这样的‘学院’派,还就怕这个……”

他说的“学院派”,倒不是特指魔法学院出身的奥术师,而是泛指一切实力强劲,却缺乏实战经验的家伙,像葛尼雅修女就属这类,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老包敲了闷棍。

“围殴么?哥们就好这口。”包光光也笑了,像一只刚偷了鸡的小狐狸。

“去,没大没小的,”老金笑骂道,“谁跟你是哥们了?想当初我和大个子,乃是平辈论交……别以为我不知道,私底下你可是叫他‘叔父’的。”

包光光一脸鄙夷:“你老是想儿子想疯了吧?那么喜欢充大辈儿,怎么不早点成个家……我看那‘灭绝师太’就挺适合你。虽然一脸的苦大仇深,但底子还蛮不错的,只是地荒久了,难免会有点怨气,勤翻着点,也未必没有开发成良田的可能……”说到这里,他猛地反应过来还有欧琳小姐这个“娘家人”在,赶紧讪笑着刹住了话头,只可惜人家的脸,早都红得跟维多兰腿上的烫伤差不多了。

“翻?他们俩也练摔跤吗?”小辫儿似乎也感到了空气中的尴尬,不解地偏过头,在耳边悄悄地问着,闹得老包是面红耳赤:“小孩子家问这些干啥,小心看路!”

“我说小子……”好在老金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为了脱身,你算是豁上了啊!连我这把老骨头的主意也打?”

“一举两得嘛……”包光光大言不惭道。

说话的时候,他还不忘一边泼洒火油,一边用白磷,或是喷火术之类的小魔法点火。老金则负责将沿路收集来的床板、和衣服拆片扔进火堆,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小保罗和维多兰也没闲着,一个负责用弩箭,驱赶恐吓那些大小修女,一个负责安抚小女生们的情绪,免得她们吓得太厉害,蒙头蒙脑地撞火堆里去;到时候出了人命,跟阿卡拉那边可不好交代。

他们这样做,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阻挡追兵,好腾出时间来让老包布放“炸药”,另一方面,也为了引起更大的混乱,好把那些卫兵,尽可能地都绊在屋里,这样还留在外面的敌人,自然就少了。

从欧琳小姐口中,包光光得知过来接洽的是一个中队长,这就说明过来的卫兵,至少有二十五头。

——要知道人类军队的编制,和卓尔们不同。虽然各地的规矩也不完全一样,但大体上,还是沿用神圣拉姆帝国的“五五”编制:五人一小队,二十五人一中队,一百来人为一大队。

再上面就没准了,概念上是五大队为一“营”,五营为一“团”,像傲狮的白银之手,大约就两千多不到三千号人的样子。

之所以会一直延续这种分法,包光光估计倒不是因为神圣拉姆帝国的余晖,只是这种分法方便计算而已——君不见草原上的兽人,干脆就“十十”的来么?

要平息修女会内的骚乱,最少要分去十个以上的卫兵,毕竟疏导人群、救火、以及抢救物资都需要人手;真正能追上来的绝对不会太多,再抛去堵后门的,剩下来守在外面的卫兵,算起来最多不超过五个才对。

而这个数字,恰恰是老包这一群“老弱残兵”所能应付的极限。再加上事出突然,他们有很大的机会瞬间秒杀对方。

只要冲出修女会的大门,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凭老布和爱人的速度,就算骑兵上来也只有跟在后头吃屁的份。

所以说,最关键就是起爆的时机。

晚了肯定不行;但早了的话,又无法保证外边的卫兵,都进到“修女会驻地”这个大泥潭里来。为此,老包不得不一分一秒地掐着时间。

事实上,布置好现场只需要十来分钟,其中小保罗清场,和泼洒火油阻敌还占了一大半——爆点,就选择在直廊最尽头的房间里面,而老包等人则呆在走廊上;这样一来有面墙阻挡爆炸的威力,二来,也不至于让埋设的爆炸物暴露在外,被尾随而至的卫兵们破坏。

“啪啪”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好了诸位。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有卫兵从对面的路口出现,我就会立即点火……现在大家听我的口令,混成一排。”

说话的,自然是包光光本人了。可是这命令,实在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小保罗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别多问!”包光光瞪他一眼,“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德性!”小保罗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可事关生死,他又不敢逆了老包的意,只好悻悻地踱到墙边,然而老包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不对!得和咱们要炸的那面墙垂直,垂直懂吗?……维多兰,你上最里面去!”

安排的结果,是维多兰离墙最近,前面依次是欧琳、小保罗、老金。本想把老布也算在内的,可关键时刻,他怎么也找不到那条该死的老狗——天知道它又躲哪去了。

“算了,不管它;反正没有哪个卫兵,吃饱了撑得去和一条狗叫劲。”老包摇摇头,把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抛到脑后,探出身来对众人道:“现在大家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瞧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他要照相呢!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小保罗气急败坏地说。原因很简单,里面就他和欧琳小姐,是一男一女紧挨着,这一“团结”,基本上俩人就贴一起了。

身上传来的那种绵软,让他麻酥酥地暗爽不已,但欧琳小姐那近在咫尺的,红得眼看要滴血的脸让他不得不出声表态。

对于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主,包光光一向是万分鄙视。当然更不会猪头到将这种言不由衷的“抗议”当真。“OK!现在全体坐下!”发出了下一个指令,包光光让小辫儿将他放到老金身前,然后对小辫儿说:“你坐到维多兰身后去,抱紧她,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在我没让你动之前,都绝对、绝对不能松手……你的明白?”

第六百四十二章 救命的刀,杀人的剑

“混蛋!”小保罗怒不可遏:“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去最危险的地方!”

“老金,帮我按住他!”包光光也不跟他吵,只自顾自地,将手中黑刀高高举起,刀口向下地插到小辫儿身后的墙里,然后放出一条舌头,穿过对面墙上插火把的铁环,反折下来,虚虚地吊着刀柄。

于是,一把悬在众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刀”就做好了。

这可不是一种夸张的比喻——以刀本身的重量和锋利程度,只要它落下来,绝对是五个人一起开瓢,没有任何的侥幸可言。

之所以要这么干,其实是因为珍妮的死,让包光光隐约中有了一个猜想:那就是诅咒,或许无法影响到这把刀!否则打了一辈子雁的珍妮,为什么早不挂晚不挂,偏偏会被它劈死?

况且也只有这把too_long的长度,才能同时兼顾到每一个人。

这两个理由,任何一个都足够让老包选择这把刀,作为联系大伙生命的纽带;当然这是褒义的说法,你也可以理解为将几只蚂蚱栓到一起的那根绳子。

“现在明白了吧?”眼见被自己死死抱住的小保罗,还在那一个劲地叫骂不休,老金忍不住出声解释道,“如果那面墙倒掉,刀落下来第一个劈死的,就是个头最高的维多兰,在这种情况下,她身后的小丫头,反而是我们中最安全的一个!”

听到老金的解释,包光光忍不住老脸一红——正如对方所说,他这种安排的确是存了私心,不单是最里边的小辫儿,就连他自己,都是上了双保险的。

如果真如他推测的那样,谁杀死了上一个宿主,诅咒会自动转移到其身上的话,那么最有资格承袭这个诅咒的,就是束缚着维多兰的小辫儿,和唯一碰到凶器的他!

有了诅咒的保护,就算是其他人都死了,他和小辫儿两个,也有很大的机会存活下来。

好在这份心思并没有被老金看穿,又或者,是人老成精的他看穿了故意装不知道吧……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经过老金这番劝说,小保罗也不再挣扎,只是一时间,火头没那么容易退下去,因此两眼还斗鸡般,直勾勾地逼视着老包。

老金偏过头,遮挡住小保罗挑衅的眼神,打圆场道:“其实这事也赖吞森小子你——有什么安排,也不提前跟大伙说清楚,弄得人云里雾里,就显着你聪明么?……好啦!现在给你个机会补偿,说说看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个死老头,胳膊肘尽往外拐!”包光光哭笑不得,“现在?什么也不用干,等着就行。当然如果你闲着无聊呢,可以跟我一起祈祷……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经文是用汉语念的,旁人自然听不懂。老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小子念的是什么?”

“龙女神咒!”包光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接着念:“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有人来了!大家准备……我日!”

难怪他是这种反应。因为直廊那头出现的人,不是久违的卫兵,也不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而是来要命的师太!

“葛,葛尼雅修女!”欧琳小姐语带惊喜地叫道,虽然大声呼喊,于淑女的礼仪不合,但这种时候,欧琳也顾不得了。

“无路可逃了吗?你们这帮无耻之徒……还不快把人给我放了!”修女咬牙切齿地说,听声音中蕴含的怒火,就足够把地上的火油再点燃一遍的了。

“真该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子都摆好了姿势你才来,赶着投胎呀!”包光光肚内暗骂。对方出现的时机太绝,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炸吧,还没见到卫兵的影儿,可不炸吧……人家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排人在这里摆造型么?

“好吧,借个光……”说着话,老金松开小保罗,试图从刀锋底下钻出来,可身子刚探了一半,就被包光光一把拽住了。“你干嘛?找死么?”

老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包光光一眼,苦笑道:“去,你才活腻了呢,臭小子……你也看到了,在这种时候,除了我还有谁能挡住那老姑娘发飙?”

“拉倒吧,就你那两下,估计上去了也是白给。”包光光不屑道,“老实呆着。地上有火挡着呢,除非她豁上自己的脚,否则没那么容易过来……”

其实这话是有陷阱的,如果对方敢如他所说,踩着火往这边硬闯的话,损失的,可绝不仅仅是一双脚!

但葛尼雅修女脾气爆归爆,人可不傻。她一边估算着火墙的宽度,一边冷哼道:“你以为,就这么区区几米宽的火焰,就能挡住我了?”

“咋滴,老子铁齿铜牙,说你过不来你就过不来。”包光光什么时候嘴上肯吃亏,“有能耐使去,没能耐死去……”

一连串的揶揄,把个葛尼雅挤兑得面红耳赤。她终于明白,论口才自己这个循规蹈矩的修女,拍马也赶不上对面的小流氓,索性放弃了回骂,仗剑向火焰直冲过去。

当然,她才不会傻得直接从火墙上边蹦,因为那样,对面只要几个魔法飞弹过来,带来的冲力就能把她顶火里去——作为最基本的法术之一,对方不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于是她脚下紧走几步,竟踏着了侧面的墙壁冲了过来!那势头,让老包忍不住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摩托车表演……

“日,让你丫飞檐走壁!”包光光一个油腻术下去,将墙壁的摩擦力变得无限趋近于零,可惜在那之前,对手就已经大力蹬踏墙壁,遥遥地往对面的墙壁扑去。

没错。葛尼雅修女的主意,就是想借助墙壁的反弹来规避魔法。但她的算盘也没打响,因为老包,压根就没想过用直接攻击法术。

任何打过拳皇的人,都知道“波”,是不能够轻易发的!

所以老包选择的,是人类定身!“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替我定!”他念这么一长串可不是为了搞笑,而是要干扰对方的判断,其实在说到“急”字时,法术就已经发出去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

“飞天师太”当即中招,但或许是苦修士对异常状态的抗性,远高于一般的战职者,虽然如包光光所想的那样,对方由于没踏上墙壁而摔了下来,但落地的前一刻,定身的效果就已经解除。让一直端着弩箭瞄准的老金,不由得暗叫可惜——这家伙刚才,竟同样被那一句莫名其妙的“咒语”所误导,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事说起来也怨不得谁,完全是两人之间配合太少的关系。就跟踢足球一样,你大局观再好,传球再有穿透性,也得有前锋领会到你的意图,提前往那跑位才行啊!

两人配合的失误,就给了对方机会——望着眼前燃烧着的地面,葛尼雅冷哼了一声,然后,出剑!

“叮”的一声脆响,剑斜斜地刺在地上,而葛尼雅,就借着这一刺之力,整个人冲天而起,人剑合一地向这边扑来!

“我靠,荡剑势么?”包光光大吃一惊。

第六百四十三章 没常理

好在他手上的法术丝毫未停——白花花的蛛网,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只是这次的蛛网,倒没像往常那般平铺在地上,而是竖着挡在了他和老修女之间!

走廊一共就那么宽,一个蛛网,正好够将所有的空间都堵住;除非停下来,否则无论你如何闪展腾挪,也躲不开这迎面而来的大网。

无路可逃!这是何等猛恶的气势。

但在葛尼雅修女这种高手眼里,那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要知道人可不是飞虫——且不说自己的剑势已经盛到了极致,正是所谓的“以点破面”,哪是区区一个蛛网术所能挡住的;单说在火墙上扔蛛网术,就绝对是一种愚不可及的菜鸟行为。

道理很简单,因为蛛网怕火!而且是极度怕火,一烧之下,蛛网就会破裂,好不容易束缚住的敌人,也会因此而脱困。

所以,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师,都不会将火焰法术,和蛛网术联在一起用。这不只是魔法师之间的常识,哪怕是冒险者中,知道的也大有人在。

虽然平日里实战的机会不多,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近战者,葛尼雅对蛛网术之类的魔法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那是面对法师时,最有可能遇上的几种法术之一。

因此一看对方如此施法,葛尼雅就在心头冷笑……然而,事情真的如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当葛尼雅修女手腕颤动,剑尖抖出无数虚影,一举扎破了面前的蛛网时,她就发现眼前……居然还有一道蛛网!

“该死,怎么还有?”葛尼雅修女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种施法速度,显然不是菜鸟所能达到的。就算对方原本不知道蛛网怕火这个定理,现在也应该知道了,那么,他又为何一门心思地只盯着这个魔法呢?

修女猜不出来。这种心底空落落的感觉相当不好,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一道、两道、三道!修女就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那叫一个势如破竹。纵横交错的蛛网,根本就拦不住这横空的一剑。然而到第四道的时候,修女犹豫了。

因为眼前已经不是白花花的蛛网了——竖在那里的,是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网”!没错,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工夫,火焰就沿着蛛网爬了上来。虽然火焰的颜色,只是普通的橘红,远不如地上的黑火那样妖异,虽然她也知道,只要一瞬间,这蛛网就会燃烧殆尽;但逼人的热浪,与席卷而来的火舌就在眼前,身为一个人类,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视而不见?

畏火,本就是人类恒古以来的天性,与懦弱无关。再说谁又敢肯定,这就是最后一道?

葛尼雅修女无从知晓眼前这一切变化,不过是对方往火里扔了一罐开了口的笑气,但忽然之间,她竟想起了某本传记中,身为魔法师的主角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在魔法师眼中,没有“常理”。

当时,她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认为是作者的自我标榜;但如今看来,还是蛮有几分道理的。“轻敌了啊!”葛尼雅修女暗自气恼,而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火焰,亦沿着身后的蛛网爬了上来,那飘散的蛛丝,就好像火焰的触须一般狂舞,一门心思地,想把它的灼热蔓延到自己身上。

没有时间去后悔或是犹豫了,现在,她必须作出选择:是一往无前地冲过去,然后面对那未知的危险,还是……权且退却,待稳住阵脚之后,再徐徐图之?

答案,是必然的。

葛尼雅修女倒吊的眉毛,忽然拧了起来,双目间神光乍现。随着一声厉喝,人与剑打着横旋转起来,像个大陀螺般越转越快;而陀螺外沿那抹清冷,正是她闪亮的剑光!

飞散的蛛丝被一齐削断,就连火焰,也被带起的劲风逼退几尺。冲势虽然止住,但葛尼雅修女的人,却借着飞旋的势头,轻飘飘地往烟雾最浓的地方落去——道理很简单,因为烟雾越浓的地方,说明火势越弱!

否则那里就该是一片火光了,哪还会看见烟?

强劲的风压,将地上本就燃烧不完全的火焰彻底压熄,让葛尼雅有了一块立足之地。但当她停下旋转的时候,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烟再浓,也不至于浓到这种程度吧?

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两眼一摸黑,连来时的熊熊火光都看不见了;以至于在旋了无数圈子之后,她竟找不到能够参照的方向!更为诡异的是,她的身体,明明能感觉到周围的热度!

“这是……怎么回事?”

葛尼雅正惊疑不定间,一个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原暗——五识尽封!第一识,视觉……剥夺!”

那声音乍听起来,竟像是许多人齐声呼喊一般,但葛尼雅的听力远超常人;因此声音一起,她还是准确地锁定了声音的来处,手腕一抖,那剑就“嗡”地一声射了过去!

如果这一举动被旁人看见,没准会大吃一惊。因为正统剑士,绝不会抛下手中的剑,但葛尼雅不同——她是习剑不假,但苦修士出身的她,从未将自己视作剑客。

剑,只不过是一种武器,拳头也是!

因此当听到“叮”的一声传来时,她并没有感觉沮丧,最起码,她确定了对手并不在那个方位,而且不出意外,对方有让声音在别处响起的本事。

果然,那声音再响起来时,就换了一个方向:“第二识,触觉,剥夺!……第三识,嗅觉,剥夺!”

当对方说到“触觉”,空气便陡然流动起来。炽热的风,刺激着葛尼雅的皮肤,让她根本无从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一次攻击;紧接着,便是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

臭,无与伦比的臭,盖世无双的臭!在这之前,葛尼雅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一种气味,能让坚忍如她,只闻了一口便差点被熏晕过去;好在葛尼雅见机极快,当即闭住了呼吸。“他是在……羞辱我吗?”一次次的挫折,让葛尼雅怒火更炽;但这一次,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像一只埋在雪中的豹子般,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机会。

她并没有等多久——就在对方的:“第四识,听觉……剥夺!”,和刺耳的爆鸣声响起来的同时,一连串“叮铃咣啷”的怪响,也由远及近地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道:“在这里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两难

“围上去!……小心地上的火!”比起刚才的,这个声音似乎更加苍老。

话音未落,葛尼雅修女便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起,纵身朝相反的方向扑了过去。道理很简单:援兵出现的方向,显然也是她来的方向,那对面,自然就是敌人的所在了。

由于脚踏实地的关系,这一纵居然比先前还快了几分,只几步,便冲出了黑雾的范围。眼前乍亮的她,忍不住清啸一声凝聚起浑身的劲道,只待行雷霆一击!

——手中无剑又如何?葛尼雅坚信凭自己的攻击,绝不是一个魔法师,和他一群浑身是伤的同伴所能够承受的。

然而……这一击最终也没能打出来。因为没有魔法师,没有伤号,甚至连斑驳的、历尽风霜的老墙都没有;只有那深邃的回廊,就像一张黑乎乎的大嘴般,肆意地嘲弄着我们可怜的修女。

“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张狂的笑声,从背后传了过来,“怎么样,我说你过不来吧?这么容易就上当,不会是耍剑把脑子都耍秀逗了吧……蒙你这样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唉,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包光光当然有理由得意,堂堂的一代高手,居然被他用骗小孩子的花招,耍得团团乱转,傻呵呵地又冲回了她来的地方,而所消耗的魔力,不过是半个“百鬼夜行阵”罢了。

其实这个战术,早在几年前滚石第一头异形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雏形,后来他在布莱梅门,和迪斯特纳家精锐的对抗中终于大成。之所以胡诌什么“五识尽封”,不过是想误导对方,让其以为这是“一个”法术,而不是“一堆”小魔法,免得让对方从中看破自己的虚实而已。

是的,此时的他,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魔力,早就被几个蛛网术抽得一干二净,而那些“非常规”手段,又由于威力太强而不敢乱用。

毕竟他的目的是拖时间,又不是杀人灭口,一开了杀戒,这个黑锅他就背定了。而且不管是对面的葛尼雅也好,还是这边的欧琳也好,都跟阿卡拉的关系非同一般;除非他想和阿卡拉反目,否则再怎么的,也不能杀她的人啊!

所以与葛尼雅的战斗中,他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从一开始,他就用各种方法去打击对方的信心,让她迟疑、让她焦虑。示敌以弱是没有用的,他必须表现得从容而又强势;但过于强势的话,很容易激得对方决死一战。因此这个“度”的把握,让包光光费尽了心思。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葛尼雅修女已经猜到,刚才出声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卫兵,而是老金和小保罗两个家伙,气得脸都绿了,但她的人,毕竟没再冲上来。

“进,还是不进?”望着前方那泾渭分明,有如时空断层一般的火焰和黑暗,葛尼雅修女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

……

同样被这个问题困扰的,还有码头区的联防大队长——塔克·席奥德中尉。

其实他这个“中尉”是有水分的。准确地说,浮冰港所有的中尉似乎都有点来路不正。毕竟按前朝拉姆帝国的军衔体系,中尉下面依次是:荣誉骑士、士官长、军士长、中士、下士、和最低级的列兵。

这就意味着:中尉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但前提,是你首先得是一个骑士。

问题就在这里了。要知道只有高等贵族,才有资格对骑士进行册封,而浮冰港的五老星中,连个正儿八经的伯爵都没有。和凯奥凯那种“伯爵满地走,骑士不如狗”的底蕴比起来,年轻而又古老的浮冰港,的确有些暴发户的味道。

当然,除了立志继承当年神圣拉姆帝国大统的凯奥凯,在这片纷争不断,大多是以城邦为政体的大陆上,也只有凯奥凯,才有这个愿望和实力,把力气花在这些“形而上”的东西上吧。

摇摇头,席奥德中尉把心思,重新又拉回到眼前的这次行动上来——说实在的,浮冰港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可这次,居然一口气出动了两个大队的兵力,行动的目标还不是为了对付打草谷的兽人们,而是驻扎在市区之内,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军团!

虽然在刚刚镇压过民变的现在,就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几乎是一定会引起居民的恐慌,但浮冰港的高层,已经顾不得了。

因为他们要找的这个人,太过重要。

洁西卡·阿提斯——费尔迪南大公的小女儿。而且是失踪已久,原本要与凯奥凯联姻的小女儿!

虽然浮冰港早已经自治,但实际上作为一块独立北方的飞地,在政治、经济等各个方面,不可能不受“紫金联盟”这个隔海相望的庞然大物所影响,因此这个女人的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然,贵女能在订婚的前夕突然失踪,很明显是几大势力暗中较劲的结果,浮冰港小门小户,自认还趟不起这片浑水,因此还打算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到就完了。但倒霉的是由于民变,当高层得知这个消息时,想封锁也来不及了——虽然底层的民众,未必会知道洁西卡是谁,但有心人,早已从政府的各个关口打听到了一切,在这种情况下,浮冰港官方想不表态都不行。

他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那个替洁西卡驾车的车夫,毕竟他曾和卫兵打过照面,要查起来并不困难。然后从车夫的口中,打听了那女人的行踪。

暗巷街,那女人最后就在这里下了车。

政府派出了三波人,打着“拜见”的名号进去了,结果,却好似泥牛入水般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要知道第三波派去的人,可是正儿八经军中的好手!

这下子,是人都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彻查之下才发现,整个街区,几乎都被一个叫“安东尼”的商人买下,而且弗莱迪的传说,也跟着浮出水面。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传说,身为“无信者”的席奥德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乍一听到,他便冷笑着认定,这是无良商人一种愚民的手段;但是当他亲自带队,站到了这片诡异的黑暗外时,他却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就好像人在睡梦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惊醒,除了彻骨的寒意外,大脑也一片空白。尤其是当他看到了那竖立的路牌时,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那是一块悬挂在铁丝网上的塔盾,盾牌已经缺了半边,上面斑斑的锈迹,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它本来的颜色。在盾牌的正中心处,写着几个极度张狂的大字:

——欢迎来到寂静岭!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战的理由

字是用利刃刻上去的,铁画银钩;笔画两侧的金属翻卷,就好像某种不知名的怪兽,用爪子在上面撕挠一样。让人看上去的时候,心底,就会有一声悠长的,若有若无的惨呼声响过。

再配上古旧的街道,和那即使在青天白日之下,亦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直令最为骁勇的士兵,也不得不为之胆寒。

发现大多数士兵的注意力,都被那块诡异的铁牌吸引,席奥德中尉不由皱起了眉头——毕竟临阵分心,对一支军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于是他招来一个手下,指着那块铁牌问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回话的,是他麾下的一个士官长,叫做阿赫里奇。人长得五大三粗,右眼上,还遮了一条黑乎乎的眼罩;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凶恶。不知道的,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是个执法的卫兵吧……

但席奥德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家伙,作战勇猛,踏实可靠;他的眼睛,就是在一次“春围”时,为自己挡了兽人萨满的一记毒标而瞎掉的。

从那以后,席奥德中尉就将其带在身边,倚为臂膀。当然阿赫里奇此人,也无愧于这份信赖,每次,他都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中尉交代下去的任务;要硬说美中不足,那就是为人过于刻板,脑子似乎总也不那么灵光。

就比如现在。

席奥德中尉的本意,是想让他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以提升大伙的士气,哪怕是痛骂敌人几句也好。但谁知这家伙竟“啪”地来了个立正,大声道:“我认为,这或许是私人领地的一种标示,长官!”

一句话,噎得中尉大人直翻白眼,心说这要是私人领地,那我们现在的行为算什么,私闯民宅吗?于是他赶紧补救:“不!即便是私人领地,也没有私自篡改地名的权利。”

“这,是对法律的蔑视!”他双拳紧握,纵声疾呼道,“我们派出人手跟这里的主人交涉,但是他们,不仅罔顾我们的警告,反而还蛮横地扣押了执勤的兄弟,这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我们,被人家小看了呢。”席奥德中尉压低了声音,但音量,又刚刚好让这几百人都听得到。

很显然,席奥德中尉在鼓动人心上很有一套。虽然众军士都接到了命令,但细节方面,上面是不会让这些底层的士兵们知晓的,因此在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兵士们一个能够为之一战的理由——师出有名,则理直气壮;这对于一支缺乏实战历练的队伍来说,是尤为重要的。

当然老兵油子不会吃他这套,事实上除了大笔的奖金,很难有什么东西让这群老爷们动心;但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那些刚刚入伍的新人。

他们年轻,充满活力;对于这支队伍所代表的荣誉和正义,还抱有浪漫的幻想。因此从一开始,席奥德中尉就把目标,放到了这些人的身上。

他所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地挑起他们的愤怒和热血。

席奥德中尉略略地提高了音量:“我们……能容忍吗?我们,能坐视吗?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群蛀虫,不过是因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践踏我们心中神圣的法律和正义吗?”他语速越来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当高到了极点时,中尉猛地抽出随身的长剑,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不!决不!只要有我们在,任何人都休想得逞!既然我们的规劝,无法让这些人有所收敛的话,那么就用我们的剑和怒火去告诉他们——”

“法律,不容亵渎!”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中,席奥德的剑,带着慑人的呼啸直落下去,只听“嚓”地一声巨响,那面刻着字的铁牌,居然从中截断!

要知道那块路牌的前身,可是一块不折不扣的塔盾!虽然年久腐朽,但烂船还有三斤钉,绝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将其斩开的。

这一剑,就如那泼入了火中的滚油,让众人的斗志,一下子旺到了极点!

“斥候在前,全军——进发!”见军心可用,席奥德不失时机地大呼道。那直指黑暗的宝剑,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望着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身前经过的小伙子们,席奥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月。那时的他,也是带着这样一群除了热血,便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纵横草原——他们不是贵族,更不是职业军人,但为了人类的尊严和荣誉,他们去了,并且义无反顾。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故事,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席奥德已经记不清他们的脸,更记不住那些埋葬在荒野与长草间的名字,但他们排着队从身前经过的身姿,早已融入了他的灵魂,那是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的。

“你又成功了呢,‘燎原’之塔克……”一个声音,将席奥德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它是如此的低沉,仿佛背负了千钧的重担;让你几乎感觉不出,话中那淡淡的讽刺与唏嘘。

“皮奈尔……”不用回头,席奥德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因为只有和他一起,从草原上杀出来的随军牧师——让·皮奈尔·拉里克涅;也只有这个虽然战时要受他节制,但并不从属于他的家伙,才会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跟他说话。

虽然两人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但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因为席奥德知道,皮奈尔恨他,恨他每次都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来鼓动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送死。

可他有选择吗?

“你要明白,老伙计。胜利,总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席奥德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牧师。

这家伙老了,曾经飘逸的金发,成了今天可笑的秃顶,只剩下茅草般乱蓬蓬盖着耳朵的一圈,额头的皱纹,与鼻翼两端的阴影,让他狭长的面孔显得有些阴鸷——每次看到他,席奥德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能跟此人一起共事了这么长时间。

在席奥德目光的逼视下,牧师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席奥德的身边站定,于是露出了他身后的几个人。

打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身穿戎装,腰挎配剑。只是这把剑与众不同剑,上面镶金嵌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只不过像一件装饰,要多过于像武器本身了。

像这样一把剑,自然不是普通人配得起的——或许旁人不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但经常出没于各种酒宴的席奥德却知道,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克虏伯大人的独生子,托尼·克虏伯!

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太令人意外;毕竟这家伙刚刚被一群暴民给揍了,这对于一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而且对他的前程,也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他的名誉。

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军功,更能彰显一个人的武勇,和指挥的英明呢?

第六百四十六章 半吊子和倒吊者

有这样一个人在,无疑是很让人头疼的。你既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以免你的手下会产生“长官原来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之类危险的想法;当然你也不能和他走得太远——如果你让他觉得,你无视他和他背后所代表的东西,那么恭喜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要倒霉了。

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很识进退,一上来就对席奥德说:“没什么失礼的。您不用顾忌我,毕竟您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而我,只不过是个‘有责任感’的志愿者而已。”

末了他又说:“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千万别客气,我和我的剑,都随时准备好了听从召唤。”

一番话说得席奥德中尉如沐春风,尽管,他并不喜欢话中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正在接受施舍的一方。而且他也不会傻得把这些当真,

据席奥德中尉所知,这托尼可不仅仅是有“责任感”,而是带着重要的使命来的:如果证实了那女人就是洁西卡·阿提斯本人,那么接下来与贵女接洽的事,就要着落在这公子哥身上。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中尉的接待,能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然严格说来,这托尼的分量似乎也不怎么够,但五老星,总要为自己留下些转圜的余地嘛。

所以,托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的,别说是让他去跟人厮杀,哪怕是一点血溅在身上都不行。倒是他那四个随从——虽然这几个家伙把全身都笼在奇怪的长袍下,但从身形,和他们踩在地上的浅坑;席奥德知道他们身上都穿了甲胄。

能身负如此沉重的甲胄却行动如常,说明这几人,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手,“也许……可以试着请他们出手吧!如果情势不妙的话。”席奥德有些乐观地想。

或许是感应到席奥德那炽热的目光,四人中,那个身材最矮小的突然回过头来——虽然有兜帽的遮挡,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些深棕色的毛发从帽檐下伸出来,迎风傲立。

但这一刻,席奥德分明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你叫‘燎原’之塔克?”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唐突,但不知道为什么,中尉大人竟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那人看了他半晌,才又开口道:“嗯……你很不错。很不错。”

说罢,他也不等席奥德回话,便一转身跟上了队伍。从他的身姿,不难看出军人的影子。

从头到尾,席奥德都一言未发,只愣愣地望着那并不高大的身影,随着大部队进入了黑雾,他才瞬间变了脸色。

“该死,皮奈尔!”他劈手揪住身边随军牧师的领子,“这几个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吗?志愿者而已。”牧师含糊地应对着,秃顶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放屁!”席奥德压低了声音吼道,“你当老子是傻瓜吗?老子在草原上和兽人掰了多少年手腕,还从没见过这等气势,在他面前,我他妈就是一刚入伍的新丁!”

“你比新丁还不如!”牧师也不反抗,只冷冷地盯着有些失态的同僚,“起码新丁还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你是说……”席奥德松开手,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一时间,他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虽已是初冬的天气,身上又披了块铁坨,但仍感到浑身燥热——要知道那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并不只是普通强者那么简单,那分明是久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才能拥有!

其中的差别,阅人无数的他自认还能分得出来。“或许,那小托尼也只不过是个幌子吧……”进入黑雾的那一刻,席奥德还患得患失地想。

但一步跨入黑雾,他就没心肠去管高层的那些猫腻了,因为眼前的这片黑暗,非同寻常。

如果问一千个人,黑暗会让你有什么感觉,恐怕有八百份答案,离不开“空虚、恐怖、阴冷”之类的形容,但这片黑暗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席奥德只感觉这黑暗像一种物质,丝丝缕缕地充盈着每一寸空间。它安静、它温暖,好像慈母那久违的怀抱。

这并不是一种幻觉,事实上,这里的温度的确要比外界高,而且空气之中,还有股湿湿的泥土香,让人想起了家乡那开满了野花的山谷。

这黑暗也的确更加浓厚;虽然队伍已经点起了火把,但火光,竟然只围绕在众人身边,十米之外,便无力刺破黑暗。“没有那么简单!”皮奈尔牧师警惕地说。当他手上的圣光亮起来后,席奥德终于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了。

因为这黑暗的某些特质,和其手上的圣光竟如此相似!

“……没错,这应该是……某种神力。”皮奈尔牧师苦涩地说,“只是这神力……我说不好,似乎不是那么纯净。里面还混杂了别的什么东西。也许,你应该找埃历桑多罗问问。”

和随军牧师一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会有法师随行。只是这些法师,都隶属于浮冰港一个特别的部门,跟军队并没有直属关系,而且这帮家伙平时眼高于顶,实在很难令人对其有什么好感,因此席奥德也不怎么待见他们。

尤其是领头的这个埃历桑多罗。

还没怎么着呢,这个矮矮胖胖,却偏要用鼻子眼儿看人的家伙就言之凿凿地说:“很明显,这是魔力!”

“而且这魔力一点都不纯净,”或许是怕外行们不理解,他又比比划划地补充道,“到处都是杂质……也是,也只有这种半吊子魔法师,才会偷偷摸摸地搞这些东西。”

听到这里,席奥德就知道自己不会从他那得到什么帮助了,于是赔着笑脸将人打发走,回头却对皮奈尔说:“这个白痴!有一个法术,就覆盖一个街区的半吊子吗?”

“或许还不是一个。”皮奈尔斟酌着词句说,“我有理由怀疑,这个邪教组织,网罗了几个甚至更多的施法者。”

“邪教?”

“神力做不得假。”牧师随口应答道。但看席奥德那有些讽刺的目光,才猛地反应过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怀疑我们众神殿,对吗?毕竟报告上的几个关键人物,除了那来自‘神威狱’的范海辛,其余都是当地的居民……对此我只能告诉你,神殿上下,还没有‘驱魔人’这个职业。”

“哦?照你的意思,这范海辛的身份是假的?”席奥德揶揄着说,很明显,他对皮奈尔的解释不怎么相信,毕竟众神殿在很多时候,手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光彩。

牧师的脸色难看起来,正要说话,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于是席奥德的脸色也变了。

骚动,好像潮水般汹涌而来,顷刻间就波及了整个队伍。“肃静!原地戒备,执盾者护住两侧!”阿赫里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显得他如浪中的礁石一样可靠。

席奥德带着人,从队伍的中线穿过去——虽然他也急着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必须,用沉稳的步伐来让这些菜鸟们定下心来。

“怎么了?”询问时,席奥德还偷偷打了一个“悄声”的手势,以免这刻板的大个子,大声豪气地说出什么动摇军心的话。但紧接着,他就知道这份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就在前方不到十米处,路边耸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只是旗杆上悬挂的,并不是什么旗帜,而是一具倒吊着的人形!

很显然,这人已经死得透了,挂在上面摇摇晃晃的,让粗大的绳索,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旗杆横枝、和旁边残破的屋顶上还停着几只乌鸦,正用赤红的双眼,冷冷地打量着众人。让诡异的画面,更平添了几分压抑。

“该死,斥候在干什么?”席奥德咬牙切齿地说。

第六百四十七章 陷阱与岔路

想吓唬席奥德这种老鸟,光靠这一点点视觉刺激,显然还远远不够。[!超。速!更。新]他之所以会发火,更多是因为斥候的失职。

每一个大队行动,都必然会随军配一小队斥候,如果是野战的话,人数还会再多一倍。这些人在队伍附近游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回来报讯。

怪就怪在这里了,眼前的“京观”,虽然论残忍程度远比不上那些报仇心切的兽人,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也算不上“正常现象”啊!

可为什么,连一个回来提醒的斥候都没有呢?

要知道能当上斥候的,就算身手不见得顶尖,起码也是聪明剔透的主,而且作为警备部队,每个人嘴上都会叼着传音的哨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让他们连哨子都来不及吹,就全都无声无息地失了风?

“谁能告诉我,我们要攻打的到底是什么……刺客联盟的总部吗?”对视了一眼,席奥德和皮奈尔俱都发现了搭档眼底里的震惊和忧虑;而皮奈尔,显然想得要更多一点。

“我更想知道,这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很明显,他怀疑死者的身份,正是他们失踪的斥候!

席奥德的脸色阵青阵白——既然皮奈尔能想到这一点,那么别人也有可能想到。和让菜鸟们近距离接触尸体比起来,恐怕让手下的尸体继续挂在那儿,对士气的打击更大。于是他当机立断,开口叫道:“阿赫里奇!阿赫里奇!……你带几个人,去把尸体给我放下来!”

“别莽撞!”皮奈尔提醒道,“或许是个陷阱……你们等我一下。”说着话,他手中的圣光更炽。只不过这一次,光芒凝而不散,汇聚成一条碗口粗的光柱,直令人叹为观止。

“开!”随着一声轻喝,那光柱陡然又粗了一圈,牧师双手下压,将光柱的另一头,搭在了吊人的旗杆上。

那是一根三人合抱粗的原木。树皮,早已被什么人剥掉,露出里面光秃秃的芯,一条暗红色的细线,顺着木芯的表面缓缓地流将下来,而红线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而动。

“是什么?虫子吗?”皮奈尔有些失神。

“蜘、蜘蛛!”身为战士的席奥德,眼力远比施法者灵敏得多,只一瞬间,他就看清了旗杆尽头的东西——那是一种暗红色,有若硬币大小的蜘蛛,密密麻麻地聚个个球,那挥动着八只细腿,钻来钻去的样子直令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东西,席奥德就感觉不妙了,急忙冲皮奈尔大叫:“小心……别他妈照了!”

说着话,他狠狠地推了秃顶牧师一把,让光柱直直地射向天空;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受到惊吓的蜘蛛,当即就炸了窝,“噼噼啪啪”地从上面掉下来。

要知道蜘蛛极轻,多数都有把自己蜷成一团,随风旅行的本事,眼下虽没什么风,但这老些火把产生的热空气,足以把它们吹起来,有如那飘散的火星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惊呼,迭起。

“啊,啊!这玩意有毒!”大部分的卫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丁,虽然平日里训练有素,但哪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登时就乱了套。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有四处乱跑试图躲避的,还有的反应快,拔出武器拼命地挥舞着,但漫天的蜘蛛落下,他又能砍上几只?倒把周围的同僚砍伤了几个。

“不要乱!用火把护住头顶!”席奥德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法师!法师快点帮忙!”

晦涩冗长的念咒声响起,从队伍的末尾,似缓实疾地飞来几点橘红,不出意外,这是火球术!

虫豸怕火,众所周知;而且在对付这种小而多的敌人时,能够爆裂的火焰常常是法师们的第一选择。但是!埃历桑多罗他们忘记了,当火球吞噬了天上的蜘蛛后,便不再是单纯的魔法火焰了!

虽然他们提前设定好了爆炸范围,但蜘蛛的尸体,却带着火焰落将下来,好似半空中,下了一场火雨,这对刚好处在下方的人群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

“混蛋!”席奥德目眦欲裂,“你们是白痴么?用冷的,用冷的啊!”

……

……

倒不是席奥德信口开河,一冷一热,向来都是虫子的克星。而且动物的毛色,多半与其生存的环境有关;既然这蜘蛛以暗红为主色,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生活在炎热地区的物种。

所以,用冻气攻击,效果会事半功倍!

席奥德的判断没错,当温度降下来后,那蜘蛛便失去了活力,一个个蜷缩着长腿落将下来,也不知是死是活。只是席奥德的脸色,仍旧阴沉得有些吓人,因为他知道,这些蜘蛛所带来的麻烦,还远不止此。

“是一种麻痹毒。”皮奈尔牧师道,“毒性虽不会致命,但发作起来,却可以让人手足酸软,换句话说……”

“你直接说结果吧!”席奥德摆手打断老搭档的说明,不耐烦地说,“到底能不能解除?”

皮奈尔叹了口气,将席奥德扯到一边,道:“中毒的有二十多个,如果我们这些随军牧师全力出手的话,要解毒自然不难;但你想过没有,在施展了这么多‘延缓毒发’和‘中和毒素’之后,我们的神力还能剩下多少?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将失去神术的支援!”

“该死!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席奥德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我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指挥官,不简单哪!”

“你明白什么?”

“没看出来吗?对方的陷阱可以说十分恶毒,他们首先剪除了我们的斥候,然后用吊着的尸体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尸体是那些失踪的斥候之一……”

“那到底是不是?”皮奈尔突然插言问道。

“天知道!都烧得看不出样子……”席奥德一脸地晦气,“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然后呢,他们又利用虫子的畏光性,来触发这个陷阱,一步一步衔接得是何等巧妙,但为什么,最后会选了这种蜘蛛作为杀招?要知道,符合这些条件,毒性却更为猛烈的毒虫又不是没有。”

“蜘蛛是特别的。”皮奈尔斟酌着说,“据我所知在某些教派中,蜘蛛,是邪神的化身和子民;而且将烧死的尸体倒吊起来,也很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

“也许你说的对,”席奥德道,“但我认为,对方就是在逼我们作出选择:是舍弃你们的战力,还是舍弃……”他下巴点了点那些中了毒,好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卫兵,“他们。”

秃顶牧师露出一丝苦笑:“很令人头疼的选择,是吗?那你会如何选呢?”

“这还用问?对方是点名冲着你们这些神棍来的,想把你们提前清出去……为什么?因为他们对你们心怀忌惮!”席奥德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遂了他们的意?”

因此他很快就下了决断,留下一个中队的兵力,照顾并护送中毒的卫兵离开战场;还有那些烧伤的,砍伤的,如果比较严重的话也一并留下。而其余的人,则继续向前挺进。

走不多时,队伍就遇上了一条岔路。这是一个“丫”字型的岔口,卫兵们来时的路线,便是“丫”字的一竖。望着两条看起来几乎完全一样的岔路,席奥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岔路这种东西,摆明了就是让他分兵的!

“难道说先前的陷阱,其实并不是针对牧师,而是故意要分薄我的兵力?”想到这里,一种耻辱的挫败感,便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他又怎么可能傻得按照对方的想法行事。

“想要我分兵吗?我就偏不分!……全体注意,沿右边的通路,成警戒队形——前进!”

但很快地,他就感觉有些后悔了。因为他挑选的路,是越走越窄,大队人马,经常要在废墟和瓦砾中穿行,看着那明显没人整理过的路面,席奥德忍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果然在二十分钟之后,他又看到了那该死的旗杆,那该死的破屋顶,和那些该死的乌鸦!除了当初吊在上面的尸体,已经被他们解下来放到路边,并盖上了席奥德的白布披风外,其他的景象,和之前如出一辙!

第六百四十八章 无路之国

“这……这是怎么回事?中尉先生,莫非我们一直在兜圈子?”说话的,是那个号称“有责任感”的志愿青年托尼·克虏伯。

虽不敢肯定怀有特殊使命的,到底是他,还是那个气势逼人的长袍怪客,但就冲着托尼“五老星”之子的特殊身份,席奥德中尉就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

因此在遭遇那群该死的蜘蛛后,席奥德就把他调到了身边,以方便就近保护。

“稍安勿躁,我的志愿者先生。”席奥德安抚道,事实上刚才倒抽了一口凉气的,也包括他自己。但身为一军主将,他必须镇定自若,尽管在清点过人数之后,他发现竟少了两个小队。

没有征兆,更没有任何痕迹。十几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好像那阳光下的酒。

这种手段,直令人从心底里往外发寒。

深深地吸了口气,席奥德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皮奈尔伙计,有结果了吗?”

秃头牧师缓缓地睁开眼睛,用一种迷惑的口吻道:“不是幻象,也不是迷宫类法术。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神谕术’的结果,的确是说我们没有走错路。”他蹲下身来,用一颗石子在地上划着,那线条虽然折来折去,但大体的方向,还是能看出来是直的。

“这就是我们刚才走过的路线。”牧师说,“瞧,这里是我们遭到伏击的地方……而这一头,才是我们眼下的所在。”

看着线条两端重重的两个大点,托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个……牧师先生,不是我怀疑您的虔诚;只是……有没有可能您的祈祷……唔,我是说,受到了什么干扰?毕竟眼前事实俱在,您这么说,似乎很难令人相信……”

“您可以相信!”力挺皮奈尔的,居然是身为指挥官的席奥德中尉——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他的无信者之名,可是人尽皆知。

“我相信事实。但和眼前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他一贯的能力!”席奥德哂然解释道,“皮奈尔侍奉的神祇,正是道路之神法兰恩。要是别的事,他的神谕术还可能出错,但在寻路方面……也许您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他,我们根本就走不出那片草原。所以,他说没走错,那就一定没走错!——埃历桑多罗!”他纵声高呼道,“让法师们准备!火球术,目标杆顶!”

“轰——”

在火球的轰击下,旗杆猛地燃烧起来,像一支冲天的火炬!“噼噼啪啪”的爆鸣声响个不停,跳跃的火光,和浓密的黑暗纠缠着,虽不能及远,但仍将附近照得是纤毫毕现。

于是众人才能看见,那天上大蓬大蓬飘落下来的火星,正是被烧着的蜘蛛!

“果然,地上的虫尸和足迹,都是假的,他们故意将两个场景弄得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让我们心存疑惑而过去查探!”席奥德冷笑道,“真相大白,先生们。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地上的尸体……又是什么?”

只一个眼色,阿赫里奇就明白过来,大呼道:“弓箭手准备!”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盖在尸体上的披风,突然“呼”地一声,打着转儿朝这边飞了过来!

“嗖嗖!”几个射手一哆嗦,上好的箭脱手而出,将披风钉在旗杆上,紧接着,大伙便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居然动了!

他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那腿的角度,完全是反着的,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张烧焦的面孔转过来时,众人只觉得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射死他!”诡异的压力,让一众卫兵几欲崩溃,也不知是谁在队伍中大喊道,于是,漫天的箭矢便飞了过去。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尸体虽是趴在地上,但比人站着时都要敏捷。他横向一个大跳,躲开了大部分箭矢,浑若无事地带着剩下的箭支纵跃如飞,只几步,便钻进了旁边那残破的房屋,踪影不见。

“不要追!”席奥德大声喝止道。眼尖的他,早已看出那是标准的贯穿伤,如果对方是人类,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哪还能活蹦乱跳地跟喝了鸡血似的?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很显然,托尼也看出了其中的古怪,正一脸苍白地念叨着,不知道是在提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也难怪他情绪不稳,对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公子哥来说,这样的刺激实在太强了点。看着他微微发抖的双手,席奥德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皮奈尔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大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理,是无路之国!”

他哇哇大叫着,连秃秃的顶门,都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只可惜众人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席奥德更是被吓了一跳,赶紧用双手箍住他,一叠声地问道:“你明白了什么?无路之国又是什么东西?”

双臂的疼痛,让皮奈尔逐渐冷静下来。“放开我!”他说,“这是刚才我施展神谕术时,神给我的提示。我一直没能领会,但看那怪物逃窜的方向,我终于明白了……”

“谁规定我们要找的东西,就一定在‘路上’呢?”

一句话,有如那晨钟暮鼓。“你是说……”席奥德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只可惜在那里,并没有胡茬来帮助他思考。

“没错!不管是神术也好,奥法也罢,反正这片黑暗不是正常形成的。所以,一切的关键……”皮奈尔蹲下来,就着刚才画出的地图,把令一条岔路也延伸出来,和现有的这条路,连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最后,他将手中的石子,重重地按在三角形的中心点上。

“就在这里!”他斩钉截铁地说。在这一刻,本已年过不惑的他,眼睛居然像年轻人般闪闪发光。

第六百四十九章 卓尔的应对

“坏了!”中间的大块头一开口,屋子里就好似平地打了个炸雷。这家伙身材高大,穿了件灰蒙蒙的半身甲,发达的咬肌,将腮帮子顶得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准是个孔武有力之辈。

不过他正做的事,倒是和壮硕的身板没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反差极大——那小萝卜一样粗壮的手指,宛如花瓣般层层绽开,在空中留下片片虚影。无数光点,从手指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在地上,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图案。

在他的四周,还或蹲或站地围了十几个同样身覆甲胄的家伙,只是和一般战士出征前,用虔诚的态度擦拭自己的武器不同,这帮人腰畔的武器,竟没一个出鞘的。

除了一个手中玩弄着紫色的光焰外,其余的,俱都半闭着眼睛假寐养神,结果,全被那大块头一嗓子给吼起来了。

“杜阿格斯!”发出声讨的,是有资格坐在桌边对弈的两个人之一。此时他那张泛青的娃娃脸,早已经绷得有些发白,光头上的青筋,更是一跳一跳,可见这股怒气有多么炽烈。

就在刚才,倒霉的他被杜阿格斯吓了一跳,结果手一抖,就把自己的“老虎”扔到了人家“狮子”的眼皮底下。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有人会拒绝么?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白丢了一枚大子的他咬牙切齿,“这次要是给不出个解释,你就死定了!”

杜阿格斯叫起了撞天屈:“葛蒂,不带这样的。不是你说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第一时间通知你吗?现在从法术的显示来看,他们已经转头往这边来了!”

——在来到浮冰港之后,这大块头竟出人意料地升了一阶,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红灯区学知识,就是比在象牙塔里面要快。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五级预言师了。法师四级升五级是个坎,只有到了五级,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不但魔力的量会大增,而且在施法效果方面,也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比如说他那个变异的“法师之眼”。在四级的时候,还只能悬在空中十几米,监视几百米之内的动静;但一升入五级,眼悬空的高度,就到了近百米,监视的范围更是扩大到几公里之广,整个驻地,都能够尽收眼底,颇有几分间谍卫星的风采了。

当然有黑雾的遮蔽,这“卫星”也不可能看得那么精细,但监视大部队的动向,还是手拿把掐的。

因此包光光一直怀疑,这玩意是不是还有“热成像”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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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身为预言师的杜阿格斯都如此说,就由不得人不重视了。小光头挥手搅乱了棋局,从座位上跳下来,注视着地上的光点道:“是全军突进。看来这一次,光光的‘阵势’不灵了啊!”

——在那次傲狮闯营未果之后,包光光就对驻地的防御力量有些担心,毕竟虽然击退了傲狮,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怎么也说不上划算。

于是,老包就在驻地里进行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布置。

当然什么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兜底、五行生克、六丁六甲、七星北斗、八卦金锁、九九连环,十面埋伏之类的玩意,老包是一个不会;但别忘了人家是游戏专精啊!

从一款老掉牙RPG游戏中,这家伙找到了灵感,将几个场景设置得一模一样,就是这种说穿了不值一提的手段,竟一连让好几波专业的探子找不着北——也难怪,当年他玩游戏的时候,有全息视角还转了四个钟头呢,何况是身在局中。

但正如赫里斯所说:“敌人,也不可能全是傻子,否则还要接下来的计划干什么?”

此时的他,还有些郁闷地坐在原来的地方,手中拈着那枚刚刚被他“飞狮过河”吃掉的“老虎”——对手的棋品居然如此之差,让冷静如他,也不得不为之愕然。

正想发挥毒舌,挖苦一下撒横耍赖的小光头时,一道身影,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在他背后出现。

那是位腰配长剑的女性卓尔。之所以说是女性,完全是从她体型和身材上看出来的,而她的脸上,却蒙了几条血迹斑斑的绷带,把眼睛鼻子,全都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也就是卓尔,换个种族,恐怕还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行动自如。

而且她身上的装束也相当的怪异——头顶上,戴了个支棱八角的小白帽,身上,同样是白色的小翻领半袖衫,将两条光洁的胳膊和纤浓合度的大腿露了出来。峰峦如怒的左胸处,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口袋。

没错,这是护士服!还是动漫作品里面极为夸张的那种,现实中若有人这么穿,保准让男病人的老婆大嘴巴抽死。当然了,那些“特护”的不在其例。

不过在某人的嘴里,这套衣服就成了标准的战斗服之一,好处是“符合剧情”。只是除了他,没人知道是什么剧情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制服一问世,赫里斯就见猎心喜,愣是以权谋私截留了一套,让某人的寒毛登时就竖了起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但愿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变装癖才好。

或许是心怀嫉妒吧?反正赫里斯对女性卓尔的态度,一惯都不怎么好。此时,他便微微蹙起了眉头,曼声道:“娜德伦,我记得曾跟你说过,不要站在我的背后……你最好记得,我可不想,为同样的事情再多说一次。”

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因为在这个驻地中,只有“校卫军”的两个统领,才有无声无息现身的本事,那使大刀的人类和野蛮人强则强矣,但这方面……他们还差得远!

如今达赫妮重伤未愈,剩下的,自然只有原迪斯特纳家的娜德伦了。

身为一个男性,对女性用这种口吻说话,而女性还忍气吞声地听着,这在卓尔社会中无疑是牝鸡司晨般怪异的事,但眼下,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自然。一方面赫里斯扮惯了主母,哪会将一个小小的统领放在眼里;另一方面,以俘虏身份投效过来的娜德伦,在地位上也不能和主动“从龙”的赫里斯相提并论。

“是。”娜德伦毕恭毕敬地答着,并紧走几步,站到了众人中间。

“说说吧,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小光头不愿意让二人闹得太僵,于是插言问询。娜德伦道:“对方的行动很坚决,虽然我们加大了偷袭力度,但还是无法阻挡对方的势头,初步估计,二十分钟之后对方会来到这里,还望大人早做打算。”

眼前,无论是这个有女性化名字的葛尔丝蒂拉,还是那个有女性化外表的赫里斯,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因此娜德伦汇报的时候,只含糊地说了一句“大人”。

最后还是赫里斯接话道:“好了,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人类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已经换了服装。”娜德伦说,“就是那野蛮人不肯换,说那个三角大铁头戴着闷热无比,而且视野方面也受影响。库瑞娜大人正在与他交涉。”

“嗯,”赫里斯有些无奈地点头道,“你去跟库瑞娜说,要放低姿态,千万不要惹怒了对方,毕竟那可是主公的长辈,人类很讲究这个……对了,顺便把那个小半身人也喊来。”

“为什么找他?”小光头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眯起了眼睛,“不要告诉我你肚子饿了。”

“当然不是。”赫里斯悠然道,“接下来,我们恐怕会需要他的力量。”

第六百五十章 赫里斯的转变

是的,小谁是天才,毕竟一个好厨子,在炼金术方面是有加成的。但是,他最恐怖的天赋还不在炼金术上。

而在于幻术。

想想也不难理解白了,幻术就是一种骗术,而成为一个好骗子最重要的,是要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在第一点上,小谁并没有什么优势,但若论想象力,他绝对是脱了僵的疯狗那种。

第一次遇到老包时,这半身人厨子就抛出了盒子理论,愣是把老包这个正牌的穿越者吓得一身冷汗,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小家伙的想象力变态到何种程度。

尽管来到浮冰港之后,老包就一直东奔西走,统共也没正下心来教他几天;但每天跟着一群魔法师厮混的小谁,愣是凭借着“吃百家饭”,在幻术方面突飞猛进,现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幻术师了。

当然,小家伙接触魔法的时日还短,因此等级只有二阶,但是,这只不过是受魔力总量的桎梏罢了。若论幻境的精细程度,他可是这近三十号法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因此赫里斯才说,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可是相对于他变态的天赋和作用来说,半身人怯懦的天性,倒顽固得令人头疼——除了小地精诺莫和狗头人舒克,他几乎对谁都毕恭毕敬,甚至还有些奴颜卑膝的味道。

尤其是在前·伪主母赫里斯面前,小谁更是如耗子见了猫——两条小短腿直哆嗦不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有心想跑吧又不敢,只好硬着头皮,蹭啊蹭地来到赫里斯身前,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您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看着那张骇得已经失去血色的小脸,赫里斯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不用叫我大人……知道吗?你是主公的入室弟子,和我这个追随者的地位是均等的。”

小谁哪敢忤逆于他,赶紧“是的,大人……如您所愿,大人……”地应和着,让赫里斯不由得为之一汗。

“算了……”他放弃了替小谁建立信心的努力,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次找你,是为了让你出战!而且是由你来主导法术的施放,没问题吧?”

“什么?”小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到底在哪里;也知道汉密尔顿大师教出来的弟子,最擅长的就是防御和联合施法。有了这二十几个法师来给他提供魔力,最后的幻境肯定是相当惊人,但问题是……他可是半身人啊!在幽暗地域中,只能作为奴隶的存在,何德何能,去领导一群心高气傲的卓尔法师?

但他显然低估了魔法学院的向心力。

魔法学院排外不假,但只要你进了学院的大门,那么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女法师倒还罢了,但男性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低,因此他们必须去团结每一分可以团结的力量。

在没有超级高手坐镇的这几十年,他们就是靠这一点,才保住了他们超然的地位,和魔法学院的纯粹。

因此在赫里斯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小光头并没有任何的异议。“行啊,就看这小家伙的了。”他跳下椅子,顺手掐灭了那法师哥们手中的光焰,瞪眼道,“还玩,课都白上了?……你记着,当你穿上这身铠甲,不施法的时候你就是个合格的战士!会当战士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整队!”

一阵狼奔豕突之后,二十几个法师排成两列。葛尔丝蒂拉指着打头的杜阿格斯:“向他看齐!……向我这看!”然后他转过身来,煞有其事地报告道:“法师团全体三十二人,实到二十五人,海勒温等正在维持法阵运行……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虽然赫里斯对学院的“军训”也有耳闻,但从来都没见识过。如今乍看到这些个穿着制式铠甲,挺胸叠肚一脸忠毅的魔法师,一时间,只有种世界开始崩溃的感觉。

“别急,”他哭笑不得地安抚这些比战士还战士的法师,“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没有到。”

……

……

说是“人物”,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赫里斯等的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卓尔,而是一只蜡融妖!

没错,就是当初化身为佣兵“长腿”,来监视班得瑞他们,后来又被赫里斯用来要挟老包的那只——之所以它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只蜡融妖,本就是赫里斯的魔宠。

说起来这种被老包怀疑是软泥怪进阶版的怪物,在幽暗地域里也不多见,而且经常被罗丝用来传递法旨的它们,在卓尔社会中的地位相当高。能拥有蜡融妖作为魔宠,一般都是主母或极为得宠的牧师,才能够拥有的待遇。

但赫里斯是个例外。

作为班瑞家主母的分身,赫里斯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这种稀罕物;虽然论战力,蜡融妖算不上顶尖,但在暗杀、刺探情报、制造混乱等方面,外形千变万化的蜡融妖,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就比如方才——赫里斯让蜡融妖装扮成尸体,悬挂在旗杆上面。一来可以找机会直接刺杀对方的指挥官,就算机会不好,起码也能将对方所有重要角色的模样记下来。

看着这只蜡融妖一会变成身覆重甲,腰配利剑的中年铠武士,一会变成秃顶长脸的牧师;众卓尔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叹为观止。直到它变成一个白净面皮,神情高傲的年轻人时,赫里斯才猛地喊停。

“他是谁?”

“……志愿……者。”见主人垂询,蜡融妖才拖着长音回答道——虽然它扮鬼似鬼,扮马似马,身形面貌无不惟妙惟肖,但最大的破绽就是声音。

毕竟它不懂什么叫人体解剖学,因此模仿的,只是人类的外表,还没牛到连内部器官的功能也一模一样。他说话,只能用类似“腹语术”的法门,因此发出的声音极为古怪,就好像在烂泥中打了个滚似的,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就是他了。”赫里斯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就是他?”小光头被他说得一脑袋雾水,眼神,在赫里斯与那只蜡融妖身上来回寻摸着。

赫里斯莞尔一笑:“你没发现吗?这个人类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情气质,都与军队格格不入。那么一支正规军队,为什么偏偏要带上这么个人呢?”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其实他,才是来敌中身份最高的存在!”赫里斯用这句话做了结论。

“什么啊!”小光头一脸黑线地说,“我当然能看出这家伙身份有问题,我是问……你难道又打算亲自出马?要知道你是指挥官,可不是打手!”

“我知道。”赫里斯平静地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人类是指望不上的,他们还要看着俘虏和新来的矿工们,帮不了我们太多的忙,敌我双方的数量比,实在太过悬殊……当然我毫不怀疑最后我们会赢,但是你不要忘了,那个人,恐怕不会喜欢鲜血淋漓的胜利。”

“所以……帮我改装吧。”他指着化成托尼模样的蜡融妖,“就照着这个样子。”

第六百五十一章 开与碾

赫里斯向来不是那心慈手软的主。在布莱梅门一役中,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将盟友——扎维尔家的一众牧师剁了个干净,又怎会在意那些校卫军的死活。

但是,如今他必须去在意。

身为追随者,自然要站在主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尽管他怎么也想不到,包光光所说的“惨胜即败”,仅仅是出于玩游戏时不爱损兵的一种理念,尤其是兵种是“美女”时,这理念更是会上升到“执念”的高度。

不管怎么说,赫里斯是决定出手了——反正包光光临走前,只交代了大概的战术,具体怎么打,还要他赫里斯说了算。

而赫里斯的主意,就是扮成那个所谓的“志愿者”;接近敌人,进而从内部瓦解敌人。

这种异想天开的作战方式,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人敢干,毕竟可能出现的意外不胜枚举;但赫里斯敢。他的依仗,就是二十多个法师联手施展的幻术,绝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破的;更何况,还有他几十年磨一剑,练出的“化装术”打底呢。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都被人看穿,凭他的身手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大不了,换个面目重新再来一次就是了。

因此之后的细节方面,赫里斯倒不太担心,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进行角色的“替换”。这首先,就得把要替换的目标,从一群军人的保护中弄出来

——用某人的说法,就是“开怪”。

于是他直接找上了库瑞娜:“我需要你对一个特定目标,施展精神控制,有没有问题?”

此时,库瑞娜刚刚劝服了乌鲁,正往自己脸上缠那种“血迹斑斑”的绷带。当然那不是真血,而是一种佐味的酱汁——“没有,”她说,“只是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对方意志足够坚定的话,精神控制的时间将会很短。”

“没关系,我需要的只是让他自己走出来而已……”见库瑞娜露出思索的神情,赫里斯不由追问了一句,“怎么,把握不大?”

“那倒不是……”库瑞娜幽幽道,“我只是在想,人类的血液为什么是红的呢?难道真像那家伙所说的,是里面含有火元素的关系?所以,人类才会如此的好斗……”

“怎么了?”这番论调,当然只能是他那不着调的主公提出来的,但赫里斯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行动之前提起这些。

“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照他的说法,比人类更加好斗的我们,血液中蕴含的,居然是水元素?”库瑞娜喃喃地说。

看着她有些失神的眼睛,赫里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自认对库瑞娜还算了解,毕竟眼前的这位牧师,可以说是他生平最大的宿敌之一,那种水一般的淡然,冰一般的冷酷,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他还从未看到对方脸上,露出过这种患得患失的神情——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多愁善感?

摇摇头,将不满的感觉压回心底;赫里斯冷冷地说:“也许水本来就比火更加狂暴……好了,跟我走;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

“愿圣光与你同在!”库瑞娜反唇相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典故,你主人说过:东风,是指那个将要挨揍的人!”

……

……

蜘蛛。

无穷无尽的蜘蛛,一如那连绵而至的潮水;和先前他们遇到那种浑身暗红,只有硬币大小的蜘蛛不同,眼前这些显然要更加凶暴,而且种类也不一而足。

从巴掌大小一身是毛的,到磨盘大身上带着斑点——各种块头,各种颜色,琳琅满目的仿佛一场别开生面的展示会;他们甚至还遇到过两只一人来高,举着利剑般前螯的大家伙,甫一出场,便接连刺穿了几个小伙子的胸膛。

但蜘蛛虽多,也不是没办法应付——毕竟虫豸怕火的天性无法避免;而木质结构的房屋,又多的是燃料让他们点起火圈。然而麻烦的是,他们还遇到了另外一类敌人。

那是群服装极其暴露的白衣女子。光裸的胳膊,与肉光致致的大腿全都露在外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皮肤是一种奇怪的湛青色,而且面孔,也被血迹斑斑的绷带包了起来。

在窈窕的身材下,隐藏着刀锋一样的冷冽,就像她们手中那奇怪的长弯刀。

她们从房檐下,从阴影中,从一切你想到想不到的地方扑出来,吻过小伙子们的脖颈、心脏、躲开喷溅出来的鲜血,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又一阵风地飘然远去,最后,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融入到这片诡异的黑暗中。

恍若鬼魅。

这一点,也是最令人恐惧的。要知道在黑暗中,一身白衣显然相当扎眼;但即便是席奥德,也瞧不出她们是如何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毕竟他不明白什么叫视觉反差。

更不知道,每个卓尔战士的白帽子下面,其实都压了一条黑色的隐身披风——只要罩在身上,十米之外你根本分辨不出那和夜色有什么区别。

但是席奥德明白:他们已经离“关键”越来越近了,道理很简单,就像是大部分的猛兽一样,你越是靠近它的巢穴,随之而来的攻击也就越疯狂。

“……而且这种攻击虽然犀利,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暴露出弱点的所在!”席奥德如是说。

然而他的搭档,秃顶牧师皮奈尔却远没有这般乐观。事实上由于伤员骤然增多,已经由不得他们几个随军牧师再袖手旁观;而且是人都能看出来,敌人这一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记手刀敲昏正在放声惨呼的倒霉蛋——法兰恩的牧师,身体素质自然和孱弱挂不上边——他一边用治疗术为人止血,一边半侧过头,没好气地说:“弱点吗?那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因为每一分钟,几乎都会有人受伤,甚至是死亡!”

“呃……”席奥德一时间为之愕然,不解道:“难道你不好奇,对方的弱点在哪里?”

“你在说废话,伙计。”牧师道,“很明显对方的人数不多,否则伤员的增长,就不是这个势头了……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你难道还能将她们都找出来不成?”

“我不必找!”席奥德狞笑道,“到时候这些该死的婊子,会自动送上门来的,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用管她们,只需要以巨石压卵之势……碾过去!”

皮奈尔皱起了眉头,这让他的脸显得更加阴鸷:“或许,你应该同我们的‘志愿者’先生商量一下。”

他说这话,也算是用心良苦。虽然他不赞成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但皮奈尔很清楚,自己是劝不动这位老搭档的——这家伙就像草原上的锋叶草,平时蜷成一团,但一旦风势变急,就免不了会伸开叶片扎人。因此,他才想到把小托尼的身份搬出来挡驾;而表面上,却像是为席奥德找一个背黑锅的凯子似的。

但很快皮奈尔就发现,那预定好的“凯子”……不见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是我,不是我

早先的时候,皮奈尔还本以为这就是个四六不通、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但谁知道托尼接下来的表现,却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就在刚才,他还亲自出手斩杀了两头巨型蜘蛛中的一头——一剑、他只出了一剑!就将那怪物的身躯一分为二;璀璨的剑光,宛若那惊电横空,让黝黯的墙面都禁不住为之一亮。

虽然一剑过后,那小子整个人都萎靡下来,但就凭这横空出世的一剑,足以证明他起码有五级的实力。

这对于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二世祖来说,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在附近和众人并肩作战。虽然出剑的次数不多,但几乎每出一剑,要么斩杀敌人,要么就让一个兄弟转危为安;因此,两人才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他去折腾;毕竟这托尼的实力摆在那,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算不敌,呼救的时间总还有吧……可为什么,才一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呢?

“啪啪!”皮奈尔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起来正正反反地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真是猪啊!”他懊丧地念叨着,“以这小子的骄傲,怎么可能会向别人求救?”

席奥德却不像他那般自怨自艾,而是跑过去,一把扯住一个浑身裹在长袍里的盔甲男,诘问道:“小克虏伯呢?”

“克虏伯?”那人被他扯住胳膊,似乎有些恼火,“你指哪一个?”

“开,开什么玩笑!”席奥德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是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拿鼻孔看天的年轻人啊!”

长袍盔甲男想了一下,才“噢”的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他呀……切,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保姆,你问我,我问谁去?”

“什,什么?”席奥德又惊又怒。而那长袍客,却唯恐他不明白似的,耐着性子解释道:“他的安全,不是由你们负责的吗?……我们自己还有任务呢,哪能总看着他啊!”

席奥德这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整岔了——这四个躲在长袍中的怪人,压根就不是小托尼的护卫!

小托尼,不过是双方之间的联络人罢了。

说真的,他很想大声质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地到底是怀了什么样的任务,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搞内讧的好时机——那托尼虽不是此行的关键人物,但他五老星之子的来头,可是实打实的!

就在席奥德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不远处的一面断墙后,忽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那是剑光!

而这种剑光,他不久前才刚刚见过!“托尼?”他拔出剑握在手里,带头直奔光芒亮起的地方。

一群人“叮铃咣啷”地追在后面。拐过断墙,众人便看到了那失踪的托尼·克虏伯——只见他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衣物虽有些凌乱,但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他的神情……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种震惊、那种恐惧,还有疑惑几乎都写在脸上。

“是什么?”皮奈尔随手朝托尼注目的方向扔出一团圣光;这团光,不是为了攻击敌人,而是像照明弹一般划破了黑暗——那里的确是有东西。

只是看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个“托尼”!

没错,虽然两地间的距离不近,但在场的都是什么人?那相同的衣着,宛然的面目,又怎么可能认错;唯一的区别就是,那边的“托尼”手中持的不是剑,而是和那些女人手中一样的长弯刀!

众人望着“那个托尼”,而“那个托尼”也静静地望着他们。或许是错觉吧,皮奈尔总觉得那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古怪,怎么说呢……就好像死人般,没有半点温度。

光弹一闪而逝,让对面的“那个托尼”重新融入黑暗中。但是那张脸,已经不可抗拒地印入了每个人心里,带着彻骨的冰寒。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结结巴巴地问。

“问得好!”接话的是托尼本人——此时,他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只是眼神却变得游移不定,“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大家都看到了,那玩意似乎……是我?”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而握剑的手,更是抖个不停,看起来十分激动:“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如果他是我的话,那我……我他妈的又是谁?”

“糟糕!”席奥德与皮奈尔对视了一眼,俱都觉得此事棘手无比——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即便是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也会觉得不知所措吧,何况还是个未经风雨的雏儿。

尽管他的剑术不弱,但越是这样,遇到剑术解决不了的敌人时,这份慌乱就来得越猛烈。

就比如现在……很显然,这家伙已经有些精神崩溃的迹象了。

“咄!”皮奈尔大喝一声,犹如那晨钟暮鼓,让众人绷得紧紧的精神,陡然为之一松。小托尼的眼神,也比刚才清澈了许多。皮奈尔见状大步上前,双手按住小托尼的肩膀,柔声道:“孩子,冷静一点,一切都过去了……

“别碰我!”托尼尖声叫道。

一时间,皮奈尔只感觉针一般的杀意,猛地刺了自己一下,忙不迭的撒手退开,可是啥意转瞬即逝,让他忍不住怀疑,那是不是一种错觉。

深深地吸了口气,皮奈尔开口道:“好的孩子,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看到幻象……”

声音低沉,还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并不是神术,只是牧师布道的一种小伎俩而已,大部分牧师都会;但是在安抚人心方面,有时候比“清醒术”的效果还好。

托尼的情绪比起方才,已经稳定了不少,只半信半疑地问:“是幻象?可是,我明明砍中‘他’了啊!”

说着话,他举起手中的剑——在火把的映照下,能看到上面有些黑漆漆粘稠的液体,但皮奈尔恍若未见似的,摇头道:“那只是你刚才斩杀蜘蛛时,剑上沾染的血液混合了泥土而已……留着它吧,因为它证明了你的勇气。”

“是啊是啊!”席奥德也上来帮腔,“虽然你这次立了大功,也没必要总拿出来炫耀吧……”

俩人不愧是老搭档,一唱一和地终于把托尼安抚下来。席奥德让人带托尼去休息,转头却一脸狐疑地问:“你觉得……那真是幻象?”

“我不确定。”皮奈尔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剑上的血……是真的。”

席奥德刚想再说什么,身后却恶风大作;他来不及出声示警,一把将对面的皮奈尔推开,又一连冲出几步,这才找到机会拔剑出鞘,转身上撩——当!

偷袭的,居然是身后的一位军士长!

只见他脸色苍白,瞳孔也缩得跟针尖似的;一剑未中,他也不上来追击,只在原地疯狂地挥舞着战刀,口中呵呵地大叫着:“不!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第六百五十三章 小伎俩

很显然,这暴起伤人的家伙,精神状态肯定不怎么对头。虽然不知道他是中了幻术,还是某种精神控制类法术,但这家伙的位置,注定了他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片刻的愕然之后,反应过来的众士官便一拥而上,顷刻间将其放翻并缴了械,但是,这只不过是个开端。

相同或相近的戏份,在队伍的每一处开始上演——或者是某个人忽然发狂,就如那军士长般拔刀乱砍;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某个“自己人”偷袭,但当你要追缉凶手的时候,却有另一群人信誓旦旦地作证,凶手根本就未曾离开;又或者,是接到某项稀奇古怪的命令,结果被调出去的小队便如石沉大海一般,从此渺无音讯……

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队伍的伤亡率便直线上升,但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是当相濡以沫的战友,突然从背后向你发起攻击时,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更不知道手中的剑该指向谁;虽然还保持着阵型,但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大得连马车都能驶过去;这样的军队,还谈什么战斗力?

若不是外面的黑暗更加恐怖,而此处的火光,或多或少让士兵们觉得安心的话,没准队伍早就一哄而散了!

对于这种情势,席奥德中尉愁得是头大如斗,他知道眼下必须做点什么;可是他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把人手尽量地聚拢起来。以保证怪事发生时,他能有救援的时间。

但仿佛专门跟他作对一般,当队伍转入防御之后,那种灵异事件,却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该死的!”席奥德中尉忍不住怒骂出声——要知道再完美的诡计,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展,也难免会露出破绽;而他刚刚设好了陷阱,准备等着对方来跳时,对方却先知先觉地偃旗息鼓了;这怎不让人郁闷至极。

内奸?中尉的脑海中,猛地闪过这个令人深恶痛绝地名词;其实从进入这片黑雾,他就一直有种刺芒在背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一只眼睛,正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

这种感觉,如今是愈发的强烈了。

见老搭档的眼神,不怀好意地扫过那几个长袍盔甲男,皮奈尔赶紧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岔开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可以确定对方有施放大型幻术的能力……”可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仅仅是幻术吗?”

说话的,是回来后一直靠坐在墙根的托尼·克虏伯。他长剑指天,眼神迷离地盯着剑刃反射的光彩,用梦呓一般的声音道:“我是说,这一切仅仅是幻术吗?”

“怎么说?”席奥德中尉猛地抬起了头,众人的视线,一时间也全聚集到托尼的脸上,那种焦虑恍若实质。

但托尼仿佛没有半点感觉,仍保持着刚才的语速,自顾自地说:“我来之前看过资料——传言中这里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封印了一个叫弗莱迪的恶魔。恶魔本体的力量太过强大,只能够用魔法阵不断抽取恶魔的力量,将它发散到空中……所以,才有了这遮天蔽日的黑雾。”

这些资料,来之前每个人都看过,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种市井流言,本就虚无缥缈,在座的基本都不会当真就是了。席奥德皱起了眉头:“我说了,这只是奸商愚民的手段!”

“也许,”托尼道,“除魔是假的,封印也是假的……但你们想过没有,那安东尼只是个普通人,又哪来这么大本事;而且他祖辈就住在这里,为什么早不干晚不干,偏偏最近才动手?”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从略显粗糙的墙面、到破旧褪色的家具,再到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无一遗漏——这间屋子,本是专门辟给他休息的,附近像这种还算完好的房屋很多,此时,却成了他们临时的指挥部,毕竟有些话,是不能让那些底层士兵听见的。

“很简单,一定是有人在帮他!”见没人插言,托尼自己给出了答案,“弗莱迪很可能真有其人——当然他也许不是什么恶魔,只是安东尼的同伙,但请不要忘了传言中他的‘能力’。”

“入梦杀人!”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仿佛一阵刺骨的风,让众人只感觉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你是说……我们正面对的,是个强大的龙脉术士?”席奥德眯起了眼睛,强笑道,“而且我们都在做梦,是吗?……真好笑,近三百人做着同一个梦?”

“这当然不可能。”托尼摇头道,“纵然是九级操魔师,怕也没有同时让这么多人入睡的能力;但……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梦境呢?或许那一切,其实就是某人的梦境,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你怎么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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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了,因为这本就是他瞎编的。

没错,这个托尼·克虏伯,其实是个西贝货;真正的托尼早就被掳走了——尽管那时候,他已经挣脱了库瑞娜的精神控制。但一个五级剑士,对上七级的赫里斯和那老些法师联手,一个照面就被放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但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甚至那赫里斯还有时间,把衣服扒下来套到自己身上,顺便再给那把镶金嵌玉的剑做点处理……

至于远处的那个“托尼”,不过是蜡融妖变化而成,故意拎了把弯刀在那里摆造型,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看见。

很简单的小伎俩——当你看到你的同伴,忽然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而其中一个,对你抱有明显的敌意,你当然会认为另一个才是正品;又哪里会想得到,其实两个都是假的!

别说是人,当初六耳猕猴扮孙悟空,满天神佛也只当一真一假,就没有一个怀疑俩都是西贝货的。虽然赫里斯不知道这个典故,但这并不耽误他瞄准人内心深处的盲点。

而且之后的说辞,他也想好了,如今听席奥德问起,便好整以暇地说:“暗示性。是的,让我们看看先前遇到的敌人吧:伙伴的幻影、女人、弯刀、衣着暴露、来去无踪……没发现么?几乎每一点特征,都能跟人内心的某种活动挂上边。”

“那为什么,她们的脸孔被包了起来?”众人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出声插言道。

“你说呢?”托尼——应该是赫里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难道你真的在乎,和你上床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吗……依我看,只要是美女就行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 第二阶段

如果按他的说法,这些特征还真能找到与之对应的部分:比如攻击自己的伙伴,代表了你潜意识中对同伴的不信任;衣着暴露的女人自然代表了你的肉欲;弯刀这种狰狞的武器,则代表了你内心嗜血的攻击性……

但知道归知道,恐怕没人会喜欢把自己的内心剖开,血淋淋地拿给别人去看吧。,尽在

因此赫里斯说完,屋内便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良久,这份沉默才被一串干巴巴的咳嗽给打破——出声的,是秃顶牧师皮奈尔。当然他不是患了什么病症,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总要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

毕竟涉及到神秘学和道德等方面的东西,在场的只有他这个牧师,才最有发言权;而且是责无旁贷。

“我认为克虏伯先生说得有道理。”他拍了拍手上那莫须有的灰尘,缓缓道,“就像我们一开始遇到的蜘蛛,还有那烧焦的尸体……别忘了,传说中的恶魔不正是被烧死的么?”

他顿了一顿,仿佛是要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似的,“而且现在想想,我们遇到的岔路,怕也是内心迷茫的一种体现吧……”

听到他这么说,赫里斯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没白留你一条性命。

的,就在他刚刚与托尼掉了包时,皮奈尔就曾为了开解他,而傻呵呵地凑到了赫里斯身前;那时候如果动手,赫里斯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能把这秃了顶的牧师当场剁了——尽管他手中握的是托尼的长剑,而不是惯用的双弯刀。

但是赫里斯知道,人类和卓尔的体制是不同的;在人类中,牧师很少作为一军的主将出现。而且先前的布置,也的确有宗教仪式的味道在内,没有了资深牧师,谁来给这群人提示解惑呢?

赫里斯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冷静地忍了下来,而现在,就到他收获的时候了——只需要用言语稍加引诱,那“异教徒”自会将事情归结到他的专业上去,而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显然比由他赫里斯本人说更为可信。

“原来牧师先生比我看得还远。”赫里斯不失时奉承了一句,让人感觉,仿佛对方才是这次讨论的主导者;而他本人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哪里,”听到赞美,皮奈尔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传教专用的笑容,“这只是我借用了法兰恩的智慧而已;一切荣誉,都归于至高无上的主……”

赫里斯暗叫了一声可惜,心想你要是说这是神的指引,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可即使这样,两人的对话也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毕竟人在绝境时,只要有人给你指一条出路,你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哪管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

“我能理解你们俩所说的东西……”席奥德目光闪烁,“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你还不明白吗?”赫里斯循循善诱道,“蜘蛛、怪物、女人……这些东西之所以存在,完全是因为某个人的内心活动!我们何不反过来想一想,如果这个人……”

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于是便如愿以偿地看到一个聪明人,拍着大腿叫道,“是啊!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这些怪物岂不就消失了?”

“说得没错!”“那这个人……是谁?”“快说啊!”众人七嘴八舌地插言道,并纷纷把目光,投到了赫里斯略显苍白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这个……或许牧师先生会有办法吧。”赫里斯见好就收,把皮球又踢给了我们的秃顶牧师。事实上赫里斯才不在乎这人是谁,更不在乎这些人类,用什么方法去分辨;他要的只是他们去找。毕竟这个所谓的“关键人物”本来就不存在,所以不论他们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正主。

而在这种大家心弦都绷得紧紧的时候,只要一点点变故,就可能引起军心动荡;何况是一次又一次地冤枉自己人,和被自己人所冤枉,弄到最后,不炸了营才有鬼呢!

这,才是赫里斯乔装改扮、混入人类中的真正目的!

只可惜,能想到结果的远不止他一个。“不妥吧……”席奥德摇头道,“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试,一来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二来……士兵们的压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不过这种反应,还在赫里斯的控制之他可没认为一次建议,就能让对方的指挥官上当。“看来,是该给你加加码了!”他一边偷偷捏碎了传讯的符文,一边冷哼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他’只臆想到这些东西,但如果这个人一直处于恐惧之中,谁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可怕的怪物?”

起来这种符文,其实是卓尔法师们用来互相联络的小道具,但不要忘了,卓尔悠长的生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此像赫里斯这样的战士身怀魔力,也没什么稀奇。

而他捏破的这枚符文,正意味着第二阶段的计划开始。

“嗯?”在赫里斯捏破符文的那一刻,矮矮胖胖的法师埃历桑多罗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地,他就被一阵若有若无的“苍啷”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声音出现得毫无征兆,断断续续的,仿佛有人在远处磨刀。“你们听到了吗?”埃历桑多罗哆嗦着厚唇说,“好像是冲这边来的!”

话音未落,底下便响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众人赶紧凑到窗边,探头观瞧

只见远处的黑暗中,忽然钻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他头戴刽子手常用的那种三角形金属头盔,不过尺寸夸张至极,正面的尖角一直能垂到胸口;精赤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好像花岗岩打造的雕塑一般。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他手中还倒拎了一把大如车轮的双面巨斧,斧刃拖在地上,发出“苍啷”“苍啷”的响声,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就那么拖着巨斧,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来;速度很慢,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仿佛只要他开始走,就永远不会再停下来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遇到了障碍,那怪物只需要横过巨斧,在身前那么一划拉;杂物、碎石、断墙之类就会统统被扫到一边;而卫兵们射来的乱箭,他也不理,就那么顶着箭大步前行。

不可思议的是,箭射到他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便忽然间失去了准头,四散乱飞;要么直接从他身侧划过,要么撞在三角大铁头上叮当作响,擦出点点火星。

偶尔有几支幸运地射在那**的胸膛上,也完全丧失了威力,只软趴趴地挂在那,估计……连肌肉都没射穿吧。

“不要乱!保持队形!”一个中队长声嘶力竭地呼喝道,可等他喊完,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开什么玩笑,像这种箭都不怕的怪物,难道还上去肉搏不成?别傻了!没看到那尺寸惊人的巨斧么……甭说被砍着,就算蹭一下怕也是筋断骨折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神秘的他

……不过那队长也是个有血性的,见手下的士兵两腿战战,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着,知道溃败就在眼前;可他非但不退,反而大吼一声,迎着那三角大铁头冲了过去!

或许是被他的悍勇所惊到吧,怪物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拎起手中巨斧,就像方才扫垃圾般,随随便便地竖着在身前那么一划拉。

虽然不是斧刃,但被大如门板的斧面拍身上,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中队长迎着斧头高高跳了起来,人在空中,又大喝了一声,手中宽剑带起一股恶风,猛劈对方的……肩膀。

的,肩膀,不是他不知道劈脑袋,劈脖子;只是那三角形的特大号头盔实在太碍事了……

“算了,肩膀就肩膀吧。”中队长心里并没有多少遗憾,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能一招制服对手;事实上,当他看到对方的体型、和那把尺寸惊人的斧头时,就没奢望过自己会赢,之所以还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只是想给这怪物来上一剑,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那些犹豫不前的同袍:

对方,一样会流血!

只要流了血,就能唤醒大伙的勇气道理很简单,流血,就意味着能够被杀死!

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他都达不到,因为对方那只空着的手,动了。

好像极不耐烦,要抓住讨厌地飞虫似的,就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抓,结果那下劈的宽剑,便落到了一只筋肉虬结的大手里。那手上疤痕无数,厚厚的满是老茧,比那叠了三层的皮甲还要坚韧,以宽剑的锋利,竟愣是划不破上面的油皮!

中队长魂飞魄散,刚想松手撒剑,那只手,却猛地朝下一落!啪倒霉的中队长被平平地拍在地上,溅起的烟尘,以他为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土圈。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只一下,那中队长便动也不动地趴在那了,不知道哪里流出的鲜血,淤积在被砸出的小坑中,迷茫地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不管是哭叫的、咒骂的、还是正准备好为长官欢呼的,全都停了下来,四下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那怪物,见了血之后似乎十分兴奋,竟直起腰,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



这声吼叫,与其说是从人类口中发出,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野兽所为,声音虽大,却总有一种闷闷的味道;让赫里斯听得几欲吐血。

当然他不是被吓到、更不可能被震出内伤,这纯粹是内心纠结所致此时此刻,赫里斯已经有些后悔听任某人的胡闹,打造那个三角大铁头了。因为,他从没想过野蛮人的习惯,会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的,就是习惯。他们早已习惯于每次战斗,都吐气开声地大声吼叫,似乎这样会让他们气势更足,力气更大;就好像卓尔们总是习惯在沉默中咬牙狠斗一样。

他说不好这两种迥异的战斗风格,到底孰优孰劣,但他知道,此时脑袋就憋在头盔里的乌鲁,肯定不会好过。

道理很简单,那头盔只留了一排栅栏般的竖孔供人视物当然透气也得靠它;除此之外,几乎是全封闭的;声音透不出去,只能在里面来回地弹,来回地弹……

当然在卓尔的字典里,并没有“同情心”这么一说;之所以赫里斯会担心乌鲁,完全是出于对计划的考量。

毕竟乌鲁的现身,可不仅仅是给对方施加压力那么简单;事实上他引起的骚动,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让赫里斯行雷霆一击,劫持或刺杀对方指挥官的机会!

既然是制造混乱,还有什么比直接斩首更直接,更有效的呢?

没有。

在这之前,赫里斯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指挥官,就是那个穿着重甲的中年人,虽然不知道其具体的战力如何,但他仍有信心在短时间内重创对方;毕竟偷袭,和正面放对是两码事。

“很显然,他对自己并没有抱太多的戒心,而且他的大部分手下,包括那个牧师和看似魔法师的家伙,此时都聚在窗口,更把注意力放到了外面的骚乱上,如果动手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赫里斯心思电转,“现在的问题,就是眼前这几个穿着长袍的家伙了……”

这几个长袍男可不简单虽然他们全身都笼罩在长袍里,兜帽下,还覆着一层遮盖真容的布巾;但凭赫里斯的眼光,又怎会看不出这几个人都穿着重甲,不出意外,应该都有两把刷子吧。

毕竟不是每个身穿重甲,外披累赘长袍的家伙,都能够行动如常的。

不过,这几个人似乎并不归那指挥官统属,两帮人也没什么交流,虽都在一个屋里呆着,但那几个人,仿佛对一切都莫不关心,只静静地站在墙角,既不说话,也不表态。

这让赫里斯有些搞不清深浅,因此也不敢妄动;毕竟机会只有一次。只要动手,他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即使幻术的效果还在也没用。

但就在赫里斯权衡利弊时,那几个长袍男,突然间有了反应“头儿,是他吗?”长袍男中个儿最高的那个,向个头最矮的同伴问道。

“嗯。”最矮的那个什么“头儿”想了一下,点头确认道:“就是他,那嗓门绝对错不了。”

虽然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但仍被听力远超人类的卓尔听了个通透。结果,赫里斯大吃一惊要知道乌鲁来到浮冰港后,便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冒充那个叫什么布鲁斯的团长外,几乎就没跟外人照过脸,又怎会因为一声吼叫而被人认出来?“除非……”一时间,赫里斯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几个长袍人动了他们鱼贯走到指挥官身边,由打头的“头儿”说道:“指挥官阁下,虽然有些冒昧,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外面这个敌人,可不是普通人所能应付的,所以,请把他交给我们处理,我谨以我的名誉保证,他不会再给你们制造任何麻烦。”

着话,他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兜帽,从赫里斯的角度,能看到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傲狮!……真的是他!”

第六百五十六章 都无效

想来也是,在这边听过乌鲁战吼的,除了自己人,也就是傲狮和他那几个骑士手下了——当初赫里斯和某包夜探教堂,第二天就被人家衔着尾巴追了过来,最后还是乌鲁出手,才将傲狮等人击退。[!超。速!更。新]

也正因为那次的事件,让某包心生警惕,才有了如今这乱七八糟的防御体系吧。

从上次的战斗来看,那傲狮是个典型的骑士,马上马下完全是两个水平,步战的话,比他赫里斯强点有限,应该不是那野蛮人的对手;但是,要再加上那三个随从就不一样了。

赫里斯与那几个家伙交过手,其中最弱的,也有六级的实力,最猛的更是几乎到了六级巅峰;再加上个傲狮一拥而上的话,就算是狂化了的乌鲁都吃不消。

而且在赫里斯眼中,这种围攻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身为卓尔,他可不会傻到相信什么“骑士美德”之类的东西。

其实赫里斯还是来得及发出讯号,通知那边情况有变的,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转了一下,就被强行压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喊破了嗓子,也没办法教会一个野蛮人什么叫战略性撤退;尤其,是当着可堪一战的对手时。

毕竟他不是包光光——虽然骗术和话术都是一时之选,但赫里斯还少了一个“巫医”的身份。

“算了,就由他去,”摇摇头,赫里斯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反正真打起来,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他把最棘手的家伙都引了过去……”

是的,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三个随从怎么肯任由他们“头儿”独自冒险,傲狮前脚走,他们紧跟着就依次从窗口翻了出去——别忘了,赫里斯等人现处的房间是在二楼。

“咚、咚、咚、咚!”四个沉重的铁皮罐头从天而将,那气势是十分惊人的;就连这座尚还完好的小楼,都禁不住为之一颤;于是,下面的喝彩声又响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将乃兵之胆’么?……不过,也只有你们人类士兵的素质,才需要这种东西吧!”赫里斯暗暗想着,紧接着他就听外面的乌鲁道:“哈,原来是你啊!”

很明显,前面那一吼没少让这大嗓门受罪,因此这次的声音便轻了许多,还有些瓮声瓮气的;但声音中的那种热切,却仿佛滚开的水,都不用看,赫里斯就能想到这家伙兴奋得满脸红光的样子:“早知道你在,俺还陪那帮黑子们扯啥淡……来来来,咱俩打一场,老欺负那些小崽子也没意思……还有这王八壳子,俺可是早就受够啦!”

“哐当”,这应该是那三角大铁头被他扔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声兵器交击巨响;让小楼内的火光,都忽明忽暗地发起抖来。

“很好……就是这样。”耳听得外面山呼海啸一般的助威声,赫里斯慢慢地眯起了眼睛,“高手过招,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哟;应该没有武者会舍得将视线移开……所以乌鲁大人,请尽量打得再精彩些吧。”

他微微地屈起上身,让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绷得跟一张蓄满力的弓弩似的;而他修长而稳定的手,也悄悄落在腰侧的剑柄斜上方

——这种出剑的姿势,其实是学自他扮演的这个角色;用来偷袭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姿势似乎更配他原来的弯刀,而不是长剑。

“是习惯的关系吗?”赫里斯深深地吐气,将心神,重又聚在这将出未出的一剑上。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的目标——那个指挥官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外面的打斗上,而是搓着下巴,眼神漫无目标地四处游移着;让赫里斯,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怎么了?”秃顶牧师站起来,拍了拍指挥官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席奥德老伙计。要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声,我们在草原可没少听……”

“我不是担心。”席奥德摇了摇头,“只是……正如他所说的”

说着话,他伸手朝这边指了过来,让赫里斯心脏蓦地一紧:“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真是一点都没错。这次有外人帮我们挡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天知道会是什么。所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继续前进!”

赫里斯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去——他机关算尽,谁知道就因为多了“傲狮”这个变数,却导致了和他意愿完全相反的结果;这怎不让他郁闷成狂。

“我反对!”赫里斯几乎是冲口而出,让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都集中到他的脸上。

“有什么问题?”席奥德阴沉着脸道。

“那个……我们都走了,那傲狮大人怎么办?别忘了,人家可是正在替我们战斗!我们……是同伴啊!”说不得,赫里斯也只能扮一回热血青年了,虽然不管是先前的托尼,还是他本人,都和这个称呼不怎么搭调。

但席奥德的脸色,却不知道为什么缓了下来。他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是我没讲清楚。我的意思:是让大部队留下,只挑出意志坚定的老兵,组成冲锋队继续前进——这样既免得对方再利用我们心中的恐惧,来做什么文章;又保证了傲狮大人不会无人支援。还有……我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所以我说出的话,就是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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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几乎是席奥德做出决断的同时,在黑雾的外面,也有人做了一个差不多的决定。

这个人就是老包。

两个小时之前,他们一行人如愿以偿地从修女会中冲了出来,顺便碾轧了几个守在外面的倒霉蛋,然后一路绝尘地跑回了浮冰港——当然是靠“牵引”的方式了。

就像老包算准的那样:来的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老布和爱人的速度,唯一的小插曲,便是路上老包急着恢复魔力,可进入了冥想状态前,忘了跟大伙交代怎么处置“人质”的问题,结果本打算半路就扔下的欧琳小姐,竟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浮冰港;而且醒得比老包还早。

当老包结束冥想时,这女人正跟维多兰和小辫儿聊得欢畅呢。

由于一行人中,其中三人一狗身上都有案底——“超速行驶”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带头飙车性质就不一样了;何况队伍还是上千人之多。因此他们没敢走城门,而是跟偷渡客似的,花了大半个钟头从海里游了进来。

毕竟浮冰港处于北地最南端的尖角上,三面环海,海岸线那叫一个长,要想全部监控,就算把卫兵的数目再翻个百八十倍都够呛。

因此,他们游进来没遇到任何的阻挠,只可惜上岸却麻烦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码头区竟全面戒严;尤其是寂静岭周边,更是围了数百人的军队,而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地增长中。

远远瞥见岸上赶来支援的卫兵,就好像蚂蚁一般穿梭,包光光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很显然,是他的老窝出事了!

“冷静点,吞森。”老金在一旁劝慰道,“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或许,只是例行的检查而已。”

“你自己信吗?”包光光冷哼一声,环顾着几个湿淋淋和他一起泡在海里的同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和里面取得联系,至于你们,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吧,我试着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头上飞进去……反对无效,这已经是最佳的方案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最终BOSS

“不要莽撞!”老金道,“你以为对面的卫兵都是瞎子;那么大个人飞过去,他们看不见?”

“我是魔法师嘛!大不了用隐身术……”嘴上虽说得轻巧,但包光光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毕竟他不是幻术专精,能隐身后自由移动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是在天上飞?

要知道飞行的速度,可不是区区“疾跑”所能比的,别的不说,单是迎面吹来的劲风,就能把你笼罩周身的魔力生生给扯下去!尽管老包的魔元力,要比一般魔力凝实得多,但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老金当了一辈子佣兵,又怎么可能对魔法没有了解。因此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的心虚。

不过,他也知道野蛮人执拗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因此只能拐弯抹角地说:“至少,也要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当然能引起混乱就最好了。”

“你的意思,是声东击西?”包光光是什么人,那还不一点就透,但问题又不光他一个人是见光死啊!“你、你,还有这条该死的老狗……哪个不是在卫兵那挂了号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依次冲着老金和小保罗指指戳戳,当然还有开动力火车的老布——当初的暴走一族是人人有份。

“不许你骂大狗!”小辫儿不高兴了。

想想也是,众人一路逃窜,还多亏了老布在前面拽着;下了海之后,老布又从“车头”变成了“拖船”,尽管这帮人多是在海边长大,或多或少都会点水性;但是,更省力谁不愿意啊?

唯一例外的是乌吉娜。毕竟再牛的游泳健将,蒙了眼掉水里也会不知所措的,因为你完全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换气。

所以她只能乖乖地趴在老狗背上,载浮载沉,像一片没有根的飘萍。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包的话就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了,也难怪乌吉娜会不高兴。见惹怒了“懿贵妃”,包光光缩了缩脑袋,讪笑着补救道:“好狗,好狗……你放心,赶明儿哥们一定给它介绍只年轻漂亮的小母狗,这总行了吧?”

见这货说话又开始没溜了,老金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们几个是不能现身没错,但……那不是还有没根卫兵照过面的吗?”

“你说小辫儿?”包光光摇头道,“她不行。年龄太小眼睛又看不见,别被人当成走失的小孩,再给送卫戍所去岂不杯具;至于维多兰,模样倒是过关了,就是这身衣服不对;一看就知道是从修道院里跑出来的……”

“衣服……可以穿我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老包禁不住为之一怔——因为开腔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他们从修女会中,当人质绑出来的欧琳小姐!

“真新鲜了,世上还有觉悟这么高的人质?”包光光暗自腹诽,但当他看到维多兰那失了血色,还微微颤抖的嘴唇时,心里就释然了。

因为再不上岸,恐怕维多兰会撑不住。

要知道初冬的浮冰港,还是很有些寒意的,再加上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气温降得甚快。海水的温度,虽然要比空气中似乎还要高点,泡在里面暖洋洋的并不难过,但包光光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危险的错觉。

毕竟人在水中,体温丧失的速度要远比空气中快。尤其是维多兰这种不久前大量失血的,抵抗力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只是这家伙生性好强,不肯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孱弱的一面罢了。

于是两个女人,就在不远的海水中换了衣服;十分钟之后,“狗撵美人”的大戏便在岸边隆重上演。当然就凭那些卫兵,累死他们也逮不到老布;而其他人,则在爱人的牵引下另找地方上岸——有老金这个老油条照料着,包光光是相当放心。

至于包光光本人,却趁着那群“救美”之魂熊熊燃烧的兵蛋子,追着老布鸡飞狗跳的混乱劲儿,化作一道淡淡地影子,从他们头顶上“飘”了过去。

他不敢快飞,毕竟一身是水的再让风吹,估计下来之后,冻住的就不只是“心”了。

只是飞到最高点时,包光光忽然感觉到眼睛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进去,凉丝丝的还挺舒服。“……下雪了吗?”他抬头望着天空,寻觅着乌云背景下,那飘洒落下的白。

……

……

黑雾像一只大腕,将整片街区倒扣在里面;虽然在雾中不好寻路,但在天上,却是一目了然。

包光光的目标,就是黑雾最高的地方,因为那里,便是整片雾气的中心,也是魔法阵的位置所在。

之所以他直接就奔魔法阵而去,一来,因为那是整个基地防御体系的关键,绝对不容有失;二来大部分的卓尔都住在那边,以方便就近维护。

下落的途中,他就将感知束成一股,像雷达般扫了一圈——这是他从主脑那学来的本事;但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卓尔没找到几个,倒是发现了一群人类!

尽管魔元力的“视野”中,能看到的只是框架,但男女还是能分得出来;而卓尔的男性,基本上体型都比较娇小,和人类十三四岁的少年差不多,除了杜阿格斯那个怪胎,他还没见过第二个身材如此“爷们”的。

也不可能是第四团的那些射手,毕竟下面的“爷们”有四十多号,而那些佣兵还不到二十个,就算加上阿方索和那十几个来避难的矿工,数也不够。

所以,这些人只可能是一种身份:敌人!

“该死!赫里斯到底在搞什么……咋都让鬼子摸到这来了?”包光光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其实也不能赖人家赫里斯,毕竟谁也想不到傲狮那家伙会横插一杠子,拖住了乌鲁,让接下来的计划都无法实现。众目睽睽之下,赫里斯又不可能有偷袭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在那里点兵点将。

而且真说起来,对方分兵也算是好坏参半,好处是赫里斯有绝对的把握,在席奥德等人走后,击杀剩下的中级指挥官;至于被带走的那部分精英……反正他已经用大声争吵的方法,将情报说给了潜伏在附近的卓尔听;相信,那些魔法师也不是吃干饭的吧。

赫里斯赌对了——小光头等人并没有让他失望;在接到报讯之后,葛尔丝蒂拉便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当前的行动,第一时间率众返回,并且用小谁的幻术,将整个魔法阵遮了起来。

于是席奥德等人冲过来之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广场。

“怎么会这样?”独眼的阿赫里奇不能置信地叫道,“居然……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把方位弄错了?”

“不!就是这里。”席奥德冷笑道,“这个广场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要知道这里可是贫民区,哪怕一点点土地都会被人用来建房子,又怎会留下这么大一块空地?”

仿佛要证明他所说似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连串的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快速奔跑一般,由远及近。

大地开始摇晃,仿佛山崩一样震得人立不住脚,只听“咔嚓”一声,广场的中央裂开了一道几米宽的缝隙。就好像一张巨口,喷出冲天的红光!

那是岩浆!

翻滚的热浪,刺得人面孔生疼,而岩浆本身,却沿着缝隙一直流淌,逼得众人连连倒退。好一会儿,大地的震颤才算是渐渐止歇,可就当人们都以为灾难已经过去时——一只狰狞的巨手!忽然攀在了缝隙的边缘上!

“我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此刻!”一个雄浑的声音,从地心中传了出来,“不要走神,不要浪费时间;我已经等待得够久了……让我失望的话,你们会遭受到永恒的折磨!”

“……基、基尔加丹?!”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天师再现

包光光吃惊得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因为眼前这一幕他太熟悉了——不管是出场方式、还是嘴里的台词,都和他记忆中的“欺诈者”基尔加丹一模一样!

哪个?燃烧军团的那个!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不是狗血的“双穿”——从地底跳出来的BOSS,从头到脚统共才两人多高,还不到五米,而他记忆中那个令他们公会灭了无数次团的,只钻出一半就比这高多了!

就算游戏背景中,基尔加丹有变大变小的本事,但这模样……似乎除了红通通的外皮和浑身冒火之外,其余的都挨不上什么边,最离谱的是,眼前的这个“鸡蛋”居然没翅膀!

“我日,山寨版啊!”某包翻着白眼,没心没肺地吐槽道,“害老子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白浪费感情了……能弄出这么大场面的幻术,应该是小谁的本事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啥时候跟他说起过推太阳井的事,咋不记得了呢?”

这一静下心,他就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源头正是附近的一座建筑后面;想来应该是那群卓尔法师,在那里联合施法吧……

而且他也发现了,眼前的老怪只是用幻术做了个基尔加丹的壳子,实际上里边还是小光头的傀儡——扎古!证据,就是老怪胳膊上那一圈圈突兀的螺旋纹路。

那玩意可不是什么魔力纹身,而是老包从一本杂质上剽来,能让人视觉产生误差的图案。

“不过……小光头的扎古应该有两台,为啥就放出了一台呢?”包光光搓着下巴上莫须有的“青须”,冥思苦想。

其实葛尔丝蒂拉的打算,是想用一台扎古将众人唬住,然后再伺机用另一台扎古偷袭;只可惜对方的反应,与他期待中相差甚远。

——片刻的愕然过后,那个疑似指挥官的铠武士就“咚咚咚”地带头冲了上来,一众壮汉呼喝着跟在他身后。或许是被他们高昂的士气所影响吧,后面的射手和法师们,也很快地反应过来;于是接下来的战局,就有点出乎小光头的预料之外了。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对手,大多是那席奥德的亲兵,随着他南征北战一路闯过来的,和先前的新兵蛋子完全不同;区区一个“巨人”,还不至于让他们裹足不前。

而且这些人类战士,不管是力量还是身上的防御,都不是崇尚技巧的卓尔战士所能比的,尤其是打头的铠武士——虽然被扎古的大拳头砸得身形不稳,晃来晃去就好像打摆子似的,但他的盾牌,仍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将所有的攻击挡在外面。而其余的战士虽然差点,但扛住扎古一击也没什么问题。

失去了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扎古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本来它的战力就不如七阶的蝎尾狮;再加上还不能用大招,比如以脚震地啊、或是“冲击炮”之类的东西来打开局面——谁让它脚下就是魔法阵的所在呢?

尽管黑暗天幕的魔法阵,是由秘银导线铺设而成,而且还被幻术遮蔽。但那些招数,还是有可能对法阵造成损伤的。小光头不敢用。

所以扎古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显得有些束手束脚;最倒霉是它胳膊上的条纹也让人看穿了——就是那该死的独眼龙,一语喝破了玄机,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或许一只眼的视野,真的和双眼俱明不一样吧。

其余的人类,也无一不是军中的悍勇之辈,手中多持着战锤晨星之类的重兵器;砸在扎古身上就是碎石迸溅——当然,在幻术下表现出来的是火星。

有了前面战士的牵制,后面远程职业的威力也体现出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扎古的魔法盾牌上炸开;尽管小光头给傀儡加持的防护不少,但让人这么敞开了轰,也不是个事啊!

要知道不管多高级的防护法术,都是有极限的,看着眼前一串串纵横飞射的魔法弹,直让包光光忍不住怀疑,这个山寨版的基尔加丹还能坚持多久。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算了,帮帮你吧。”包光光无奈地说。

本来还打算偷点懒的,但如今看来,他不下场也不行了。当然如何帮也是有讲究的——在后面背刺打闷棍?别开玩笑了!没看那些远程职业者之间的距离,都在五米左右?老包要干倒一个并不困难,但随即而来的魔法和箭矢,就能把露头的他给淹了!

就算全盛时候的老包,也没有和扎古一起被三、四十个士兵当BOSS推的觉悟,何况是战力不全的现在?

而且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前面的那些战士。尽管魔法阵刻在地里,而且有幻术的遮蔽,但一群人在上面踩来踩去,天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二来,等对方看穿了扎古身上的火焰只不过是外强中干——虽然看着像真的,靠近了也能感觉到热度,但半点杀伤力都没有的时候,这块土疙瘩就会瞬间被人轰杀至渣!

那么,如何让这帮嗷嗷叫的壮汉消停呢?老包有办法:首先,他先隐身移动到那群法师附近,靠魔力同频告诉他们自己来了;然后,便是通过某种方法与小光头取得联系。

短暂的商量过后,包光光一个高窜出来,飞到扎古的上空,卯足劲大喝了一声:“孽畜!安敢伤人?”

“又是你!”山寨版基尔加丹的声音,如约及时地响了起来,“为什么每一次,你都像一个该死的冤魂般纠缠不清……不过无所谓,你是阻止不了我的,这个世界必将毁灭;而伟大的我,将用鲜血清洗这个不幸的世界,以确保我成为,燃烧军团真正的主宰!”

“不!”包光光高叫道,“只要有本天师在,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带着你那可笑的野心,滚回地狱去!看招——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一番对话,让在场的军士们摸不着头脑,手中的攻击,也不由自主地缓了几分。一个士官长凑到席奥德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头儿,看样好像是对方的宿敌到了……现在怎么办?”

“保持攻击,静观其变!”席奥德皱眉道,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天空中,忽然多了一个光芒闪烁的人形!只见他(她)穿了一件古怪的法师袍,法袍的下摆,犹如花瓣一样层层展开;平身的双手上,还燃着耀眼的光焰!

“……龙虎交会,金丹显威;起阵!”随着一声清喝,众人的脚下,居然亮起幽幽的光芒;光芒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直径近二十米的巨大法阵!

“快退!”席奥德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招呼众人散开,以免被殃及池鱼;而与此同时,那怪物也状似十分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嚎:“哦,不——”

第六百五十九章 道可道,非常道

这还不算完——随着一声“道心玄妙,万法自然;敕!”的念白声,那巨大的法阵又起变化。[!超。速!更。新]

只见那耀目的光芒逐渐收敛,不是湮灭,而是变得更加凝实,露出里面繁复的符文与铭刻;暗绿色的阴影在光华间流转,显然蕴含着某种至理,同时也让人有一种感觉:仿佛眼前的魔法阵,是有生命的东西。

是的,它是活的!就像是某种食肉的植物——那金色的法阵本身,便是硕大的花盘,而沿着怪物双腿攀援而上的绿影,则是那捕食的藤蔓!

顷刻间,藤蔓就爬满了怪物全身,然后逐渐收紧……轰!老怪虽然挣扎不休,但终于架不住藤蔓的束缚,在一声痛苦的嘶吼之后,单膝跪倒在地上;暗红色的岩浆,从被勒紧的地方汩汩流出,又顺着藤蔓一直淌到魔法阵中央,在一片金光闪光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叫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吞咽声。

周围的卫兵们全傻了,包括他们的指挥官席奥德——尽管他自认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直径二十米的法阵已经够令人震撼的了,何况这法阵……还会进食?

从这种特性来看,有点像耳语森林里面那些德鲁伊的生命魔法,但……没听说他们在魔法阵方面,还有什么高深的造诣啊!再联想到那“天空大师”出场的方式,席奥德心里猛地一抽。

要知道,在大陆众多为人熟知的战斗职业中,只有神殿的风系法师,才有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本事,那是他们所侍奉的神明,所给予他们最大的恩赐!

可是……眼前这家伙怎么也会?!

“难道说……‘天空’是他的称号?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席奥德思绪一片纷乱;好在对方出手是奔着敌人去的,而不是他们——虽然也没怎么顾忌就是了。

正所谓“高人行事,高深莫测”,像这种隐世的高手,有些怪异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和普通人一样那才奇怪。想到这里,席奥德心里也释然了:“既然对方并没有露出敌意,那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放低点姿态,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抱定了这样的心态,席奥德行事也谨慎了许多。待对方从天空中落下,才远远地施礼道:“阁……”

谁知道他刚一开口,就被一连串气急败坏地怒斥给吼了回来:“阁你奶奶个爪!瞧瞧你们做的好事吧——老子费尽心力才将这恶魔封印起来,结果你们倒好,就这么白痴地给放出来了;害得老子大老远地赶过来给你们擦屁股……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抓些小商小贩、收受贿赂之外,你们自己说,你们这帮废物还能干点什么?”

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把众卫兵全骂懵了;最后还是那独眼的阿赫里奇第一个反应过来,冷哼道:“阁下说话小心些,我们再不济,代表的也是浮冰港的法律!”

“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他忿忿不平地反问道,“既然你在这里封印了一个怪物,为什么不向浮冰港官方报备?就算真出了事,阁下也应该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吧!”

“你!”对方的气势明显一窒,一时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双目喷火地盯着阿赫里奇。

望着那由于理屈词穷,而变得阵青阵白的脸,席奥德心里暗笑——其实像这种隐世不出的老怪物,看起来好像是油盐不进;然而,那只不过是表象罢了:一来他们很少与人交流,因此待人接物方面生涩的很;二来,既然人家能耐得住性子苦修,对世俗的诱惑自然不屑一顾,你用一般的套路来,不碰钉子那还等着你?

——是的,老怪物。虽然那家伙的一张脸,看起来就像隔壁的半大小子一样年轻,但席奥德,才不会认为这就是他的真实面目,毕竟实力这种东西可没有侥幸,那是长年累月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不过像这种人,往往有着远超常人的执着;他们会为了某个理由或原则而不惜一切。所以只要你拿捏住这一点,那么与之交流就不成问题,甚至,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助力。

“阿赫里奇,退下!不得对大师无理。”席奥德心里有了计较——他先是佯骂了自己手下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位大师,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击败眼前的怪物,有什么误会,咱们过后再谈,如何?还望大师看在浮冰港数十万民众的份上,助我们一臂之力。”

其实浮冰港的居民数根本没那么多,真正有户籍的,还不到十万;之所以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夸大此事的重要性,以挑起对方的责任感罢了。

“头儿!为什么求他?”阿赫里奇不甘地说,“就算是我们自己,也完全有能力杀死那个怪物……它一点都不强,就是身上的火焰有些麻烦而已。”

“杀死?”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插进来,“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一只恶魔,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么?不怕告诉你,刚才与你们战斗的,不过是这家伙在主位面上的投影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家伙的力量还会逐渐增强,不管是有人受伤;还是恐惧、慌乱、急躁之类的负面情绪,都会被它吸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到那时候,嘿嘿……”

虽然话中充满了不屑,但席奥德不怒反喜——对方既然肯把那恶魔的资料说出来,自然是愿意与他们联手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席奥德不失时机地问。

“你们?进攻,不断的进攻,尽可能地消耗它的力量,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不过要小心,千万不要靠它太近,更别踩坏了地上的法阵,明白了吗?”

……

……

没错,老包终于要露出他的邪恶嘴脸了——那个束缚了老怪的魔法阵,其实就是黑暗天幕的本体;什么痛苦、压制、吞噬的,都只是他跟卓尔们串通好的一出大戏。

毕竟再怎么隐藏,也不如让对方主动回避来得保险啊!

因此他反其道而行之,就那么大刺刺地把魔法阵露了出来;所倚仗的,便是这种结合了罗丝神术的“暗影”魔法,在大陆上根本就没人见过!

不过在几个魔法师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家伙,低着头若有所思。瞧那神情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因此老包的第二个目标,就定在了他身上。

“小心!”包某人忽然放声大呼,这,就是他给小光头打出的暗号了!

于是就见那山寨版的“基尔加丹”,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喷出足有一丈多长的火光。只听一连串“啪啪啪”的爆响,法阵延伸出来的藤蔓竟被扯断了几根,露出下面那通红的巨掌。

“千魂之暗!”它高声叫道,紧接着无数包裹着火焰的黑色飞弹,便一窝蜂似的射了出来。

第六百六十章 滚为上策

战士们虽然及时作出反应,但只拦住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飞弹却越过了他们的头顶,直奔远处的射手和法师而去。

五颜六色的魔法盾牌亮了起来,最大的那个足足有五米宽,是一种淡蓝色、好像水晶一样的字符,像一面帷帐般展开;飞弹打在上面,炸出星星点点的光。

这,自然是那个“天空大师”的手笔。

只是席奥德发现,这些飞射过来的法术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劲当然不强劲了,那不过是一些碎裂的土块而已。粘土傀儡嘛,身上就属这玩意最多。至于最外层包裹的火焰,却是纯粹的幻术了。

可当他回头想要问个究竟时,就听“嘭”的一声,那个叫埃历桑多罗的矮胖法师软软地瘫在地上,紧接着,便是那“天空大师”愤怒的吼叫:“该死的!前边的拉怪要拉住啊!”

虽然不知道“拉怪”是怎么回事,但身后的法师被打倒,身为近战者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席奥德也顾不上刨根问底,赶紧把精神集中在魔法阵里,挣扎不休的恶魔身上。好在对方接着就给出了解释:“小心,这家伙要发动‘末日决战’了!远程职业者向我靠拢,站在八卦水晶墙的后边……都给我动起来,!”

包光光一边催促着,一边将“舌头”偷偷从地里拔了出来刚才他就是靠这玩意,才在混乱中一举放翻了那个矮胖的家伙,不由暗暗得意:看来老子用板砖掀人前脸的本事,还是宝刀未老啊!

而他的人,却在“舌头”的托举下缓缓升起,衣袂飘飞地恍若天神:“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叭嘛吽!”

随着咒文,一尊貌似比那恶魔还要高大几分的金甲巨人,在他背后的虚空中缓缓成形,然后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突然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了下来!

施法失败?不!他成功了!

就像基尔加丹每次出场的那句台词:老包他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此刻!

其实他和小光头,早就在算计那些人类射手和施法者了;毕竟这帮人,对清一色的卓尔法师威胁最大。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动手,一方面是由于对方站位太散;另一方面小光头的“空投压杀”,傀儡从虚空中现形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的长短和距离成正比扎古那么大的个头,不被人发现都没天理了。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那群家伙,在狗屁“千魂之暗”的威胁下聚到了终于一起包光光冒险打那个埃历桑多罗的闷棍,也是为了让他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除了几个反应慢或是疑心重的,大部分远程职业者都靠了过来,并眼巴巴地等着他这个“天师”施法;这时候小光头要再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可就太蠢了。

因此他索性连伪装都省了,直接把第二台“扎古”扔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是趴着摔下来的……很简单,因为那包光光从一开始就认为像哥斯拉啊,金刚啊,还有奥托曼之类的大牲口,对普通人杀伤效果最强的一招,就是“满地打滚”。

射手们还能好些,除了倒霉被围在当间的,基本都是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只受了点不轻不重的皮外伤;但那些魔法师就杯具了谁让他们在身体反应方面,还不如个普通人。你说魔法盾?别开玩笑了,葛尔丝蒂拉六岁就知道,那玩意虽能抗得住冲击,但绝抗不住重压!

在扎古数以“吨”计的体重下,一切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鸡蛋壳,就好像庆典上的彩色气球一样,“啵”地破碎;让里面红红白白的瓤,一股脑地淌了出来。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登时充塞了整个空间;是那种夹杂着臭味的甜。但扎古显然不满足于眼前所取得的战果没了魔法阵掣肘的它,终于威力全开。

冲击炮。

魔力的洪流喷薄而出,在夜色中织成了五颜六色的光带;而扎古本身,却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以自身为轴飞快地旋转起来。从上方俯瞰,就像是一只节日里小孩子玩的旋转烟花,美轮美奂……但是碰巧路过它身边的蚂蚁们,才不会这么想。

其实和那些被碾在身下,早已饼饼了去的魔法师比起来,这些被光焰吹飞的射手们还算是幸运的虽然遍体鳞伤,但大多都留下了一条小命;当然,你不用指望他们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席奥德目眦欲裂,但当他带着一众战士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时,却发现空中的那位“天师”,对着他们竖起了右掌。

“飞龙在天。”

暗红色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一切希望。

老包需要做的只是阻上一阻,接下来的战局,就没有任何悬念了:二十多个魔法师,对上同等数量却没有远程支援的纯战士,那就是一个字:虐!何况这些战士头顶上,还有个“轰炸鸡”。

火油、酸液、石灰、蛛网……这么说吧,凡是能给这些军人造成麻烦的,老包便绝不吝惜;要是他手中有块西瓜皮,没准也第一时间扔下去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这边尘埃落定的时候,乌鲁和傲狮那边还“砰砰乓乓”地打得正热闹:

先是乌鲁力压傲狮,紧接着傲狮手下加入了战斗,四个人又反过来压住了乌鲁;但是当娜得伦和洁西卡相继入场之后,局面又扳了回来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迭起;就像游吟诗人口中,那些比经典还经典的战役。

毕竟一边的职业搭配更加合理,而另一边,则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下了马那和铠武士也没什么区别。这种职业没别的,就是一个字:能活。

不过他们的胜负,对大局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了就在他们打斗的同时,赫里斯一举制服了余下的中层军官;就算傲狮他们打到最后能成功翻盘,也是个群龙无首的局面。

当然傲狮和他那几个部下,在指挥方面都有一手;但问题是那些小兵蛋子认识你傲狮是老几啊?何况又是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时候,卓尔们再傻,也不至于给他整合部队的时间你以为用军官们的性命要挟士兵围殴的事,赫里斯干不出来?

因此当包光光从天而降的时候,傲狮直接就开口喊道:“看在提尔的份上,让他们停手吧……我有话跟你谈!”

“谈?”望着脚下一片狼藉的街道,和那一双双或惊恐、或绝望的眼睛,包光光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需要保佑的人们

不管是哪个世界,总有些人是你动不得的,尽管你可能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手机轻松阅读:整理因为一旦动了他们,那么招惹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势力,而个阶层。

比如说那边的**;再比如,像这边的傲狮。

老包他可以不在乎那劳什子“白银之手”,毕竟那离他十万八千里远,而且即便是白银之手中,也远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样铁板一块然而,他们自己在家里打破头也好,你一个外人敢把傲狮放翻,就等于惹上了所有的圣殿骑士。

包括这些骑士所辖的骑士领,以及所属领民,亲近势力……拉拉扯扯的加起来,天知道那是多大的一股能量!

除非他包光光以后窝在冰原不出来,否则这些明的暗的势力,就足以让他在大陆上寸步难行。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么做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所以包光光只有谈,就像对方要求的那样。好在他不需要起杀人灭口的心思毕竟早在寂静岭的防御体系没建起来之前,傲狮就曾来转过一圈,可以说是对他们最为了解的“外人”。

如果傲狮想把这里的一切透露出去,当时就可以这么做了,但是他没有;否则这次的来敌就应该更有针对性:要么以大量的教士和苦修者作为前锋,要么,则投入大量的兵力,以泰山压卵之势直扑要害。这两种手段虽说未必就无法应付,但赫里斯他们要想取胜的话,绝对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从这一点上来看,傲狮与自己应该是友非敌;但耐人寻味的是,他这次为什么又挺身而出挡住了乌鲁,以至于让赫里斯的计划,差点功败垂成呢?

包光光想不通。

难道是遇到了乌鲁这样强劲的对手,以至于见猎心喜?又或者,是慈悲心肠发作不愿意看到太多的杀戮?……拉倒吧!和单纯的武人、又或者信徒的身份比起来,包光光更坚信对方是一个军人,一个政客。

否则就无从解释为什么傲狮本人的名声在外,而神殿另一支实力绝不比白银之手稍差的骑士团“圣橡木”,团长叫什么却没人知道?

因此包光光相信,傲狮在浮冰港现身,包括这次与乌鲁交手,都绝对有他自己的目的当然寻找吉安卢卡的下落也可能是其中之一,但绝不会是傲狮行动的初衷。

充其量,只能算适逢其会的添头罢了。

猜不透对方的目的,包光光在谈判中就抓不到主动,个谈判的过程就变得诡异起来傲狮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哥一样,不断对老包生活上的琐事嘘寒问暖,间中也会问及吉安卢卡的近况,但其他方面的话题一概绝口不谈。

包光光耐着性子,听这个老光棍在那絮絮叨叨地吐口水,当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时,傲狮突然站起来,带着他那几个手下起身告辞。

他们的身份不是俘虏,而是“访客”,当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众神的归于众神,而骑士的归于骑士。”最后傲狮盯着老包,意味深长地说。

包光光对经文之类的东西并不了解,因此吃不准他的意思,到底是希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在暗喻神殿内部的某种分歧,不过这句话,还是让包光光禁不住心头一动。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目的,但众神殿呢?”包光光若有所悟,“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利’不外乎财、势而已;而神殿的财、势都是来自于他们的影响力就像之前他们明明知道范·海辛的身份是假的,却依然选择了保持缄默,任由弗莱迪的流言传得满天飞,为的,还不就因为这个传言,有利于提高他们的影响力么?”

想到这里,包光光的思路也渐渐地清晰起来,“相对于一个稳定的浮冰港来说,一个动荡的环境,显然更利于他们传教!毕竟越多的苦难,人就越巴望着被拯救;这在那边的世界,可是经过了历史验证的!”

“所以不出意外,众神殿是要伸手了;而自己,只怕就是那个砸碎浮冰港平静外壳的锤子吧……”包光光自嘲地想。

没有谁喜欢白白地被人当成“锤子”使唤,可悲的是,他这把锤子看来还不得不继续挥舞下去眼前的敌人算是解决了,可外面,还围着好几大百呢!

于是在送傲狮等人出门的时候,包光光终于忍不住追了一句:“愿众神保佑骑士!……也保佑骑士的八辈祖宗。”

傲狮没听出这话中的隐义,笑了笑转身跟着引路的卓尔大步走远。也许他还以为,这是冰原上对客人亲属的一种祝福吧;又或许他听懂了,只是在装糊涂。管他呢!

反正不骂上两句,老包这心里实在太过憋屈。

最恶心的是,这家伙告辞就告辞吧,临走前偏偏还扔下一个巨坏无比的消息:紫金城的费尔迪南大公,也就是洁西卡的老爹……病危!

当然傲狮在转述的时候,还加上了“可怜的人”这样的评论。

乍听到这个消息,包光光的脑袋就“嗡”的一声:他当然不会傻得去相信这种狗血的事,毕竟装病骗出走的子女回家这一招,在无数电影电视剧中都是用臭了的。

但就像那老话说的:越是土得掉渣的招,就越是千锤百炼他包光光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传出来了,身为子女者就算明知是假的,也必须回去照个脸才行。

要再赶上与父母感情好的,更是抓心挠肝,怎么也得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所以包光光现在要头疼的,除了外面围着的大军之外,还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洁西卡。

不是吓晕的,是生生给摔晕的以她的身份,自然有资格与傲狮会面,为了在谈判中占据主动,老包还故意把她摆在傲狮的面前,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听到噩耗之后,洁西卡便一脸苍白地起身告了个罪,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就走,老包见她气色不好,想让库瑞娜送她回去,只可惜被洁西卡拒绝,说是要一个人静上一静。

谁知道她刚出门不久,就听外面“咚咚咣啷”的一阵乱响,等众人追出去,才发现这小妞已经在楼梯底下趴着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麻烦

洁西卡走路经常摔倒,在寂静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至少平时和她交好的都知道。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这一症状据说是源自她过世的母亲话是老汉斯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包光光倒是用感知探查过她的身体,确定其没有椎骨狭窄或是血栓之类的毛病;而且洁西卡的平衡性并不差,否则也无法学会那些五花八门的剑招,因此,基本排除了前庭功能障碍的可能。

剩下的,大概就只是间歇性的癫痫,或者低血压体质导致的暂时性功能失调了。从她比常人更加苍白的脸色,与经常性的失眠来看,老包倒是更倾向于后一种。

尽管他当着洁西卡的面,一直都强调说,这是因为她本身胸器太重的关系。

和嘴上的轻佻比起来,包光光心里倒是相当的愁,毕竟低血压这玩意,说麻烦它貌似死不了人,可说它不麻烦吧……就算是那边的世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手段。

就一个字:养!

营养的搭配倒好说,反正他包光光又不穷,只要看看他老娘当年怎么养他的,照搬就行;至于适量的运动……太极拳老包是不会了,不过他可以让小妞把剑招拆开,一招一式慢腾腾地练;估计十分效果,总能有个一二分吧。

为了不让洁西卡觉得烦闷,他还特意让与她交情不错的达赫妮跟着,一旦小妞摔了,起码还有个人扶上一把;而刺客出身的达赫妮,也有足够的反应和身手做到这一点。

这,才是老包把达赫妮**来的根本原因,毕竟一支不到二十人的卫队,根本用不着两个统领;达赫妮的定位,显然是更倾向于洁西卡的专职……保姆。

没错,不是保镖;毕竟要真论打,洁西卡可能还更猛些;当然前提是如果她不摔跤的话。

这种安排不能说没花心思事实上在老包的调养下,小妞的身体是一天强过一天,脸上有了血色不说,人也胖了好几斤;当然后面这一点洁西卡是绝不会承认的。

或许是因为有日子没摔跤了吧,众人都渐渐地失了警惕;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意外,总在那不经意的地方等着你当看到那具窈窕的身体,蜷缩在破碎的木板间一动不动,他才猛地省起身为“保姆”的达赫妮,早在上次傲狮子找场子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你在惩罚我,是吗?”包光光呻吟着说,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你”,指的是傲狮,还是洁西卡本人。

好在驻地里的牧师不少,而圣殿骑士的治疗术虽然二把刀,但关键时刻,也是能派上点用场的。在一群神棍的轮番施为之下,洁西卡头上和腿上的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然而包光光知道,自己和傲狮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尽管明面上还动不得这个“大腕”,但只要一有机会,包光光不介意扯扯对方的后腿……最好,连裤子也给他一起扒下来!

送走了傲狮等人,包光光第一时间又回到了刚才谈判的小楼由于伤者不宜移动,因此洁西卡就安置在楼下的一间小屋里。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要知道老包所处的这栋小楼,可不像上城区里的别墅那样楼上楼下每个房间干什么用,都有严格的划分。

在贫民区里,一栋小楼通常要住两家、甚至更多的房客,因此每个房间基本都是独立的,它既是客厅,也是卧室,同样也可以是书房当然,前提是该房客识字的话。

因此你随便找间屋子,里面基本都会有一张床,毕竟这玩意,除非把门给拆了,否则搬家时是带不走的。

只是这床也实在忒惨了点横砖上平铺着四块木板,黑乎乎的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焦黄的棉絮从褥子的破洞中露出来,丝丝缕缕的,和天花板上的蛛网相映成趣。

此时,洁西卡就躺在这张与她身份及不相称的床上,身下垫着卓尔们用来遮挡阳光的斗篷和罩衫。在一团漆黑的衬托下,身穿雪白淑女裙的她,就好像幕布上盛开的腊梅花一样耀眼;裙上的血污,自然是那鲜艳无比的花托了。

或许是失血的关系吧,她的脸色比裙子还要白上几分,像澄空中的云朵一样干净的,像云朵。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老包的心里也多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候到了。”包光光对自己说,“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丫本来就是浮云。总有一天要飘走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好,可结果,都注定了你摸不到,更留不住。”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笑容仿佛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显得空洞无比。

“她没事。”库瑞娜将手中湿布,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木架上面,在那里有一桶清水,而方才她就是用这桶水,擦去了洁西卡脸上的血迹和污泥,“需要我唤醒她吗?”

“不,就这样吧。”包光光摇了摇头,“让她好好休息……这样,我们最起码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一个晚上?”

“是啊。如果她现在醒了,怕是又会闹出乱子来……外面围着好几百号人呢,天知道他们都站在哪一边?”包光光冷笑道,“不希望她回去的,可不比想她回去的人少到哪去。”

他放下洁西卡的手,又替她拉好了被角;仿佛怕压到她一样挪了挪**,这才冲着门口的方向道:“对了娜德伦,双方的战损统计出来了么?”

此时在房间里的,除了他和“主治医师”库瑞娜外,还有一大群人,包括墙角里双目看天,也不知道正想什么的小光头;和一直撇着大嘴,满脸不爽的乌鲁。

这家伙显然不是来探病的,因为他对外表柔弱的洁西卡向来都好感缺缺;虽然洁小妞的剑术不差,但在乌鲁看来,那种“软了吧唧”的招法实在令他提不起兴趣。

也许,只有像前扎维尔家的胖主母伊科丽芙达那样彪悍的女人,才有可能入他的法眼吧!

“损个屁!”还没等娜德伦开口,这壮汉就气呼呼地抢着道,“那种小崽子玩闹一样的玩意,也算战斗么?”

“叔!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卖了。”包光光不快地顶了一句,接着便不理他,只用目光示意着娜德伦。“……是的大人。”女统领赶紧上前两步,开口道,“敌方投入兵力为两个大队共二百八十七人,包括随军牧师七人,魔法师五人。确认死亡人数为一百一十三,被俘人数一百四十九;其中轻伤者为四十二人……无重伤!”

这个数据如果是被其他人类听到,一定会大为惊愕,但包光光知道这群卓尔们下手有多狠只要是被她们盯上,那就是一个字:死!基本不可能有敌人重伤却还活着的情况出现。

轻伤者,估计多是被火焰烧伤又或是混乱中,被自己人砍伤的吧。但问题是,总人数似乎对不上号啊……

“还有二十多个哪去了?”

“那些是最早中毒的。”娜德伦淡淡地说,“就在第一个岔路口。由于离出口不远,因此没办法全部拦住……抱歉。”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娜德伦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接下来的战报中,老包知道了己方只付出了一人死亡,六人轻伤的代价;这即使在兵力倍于对方的情况下,都是了不得的大胜了,何况己方出战的人数,仅仅是对方的六分之一。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毕竟你的人还是被困在这里,而像浮冰港这样的大城市,军队的数目估计有几千人;你能以一挡十,难道还能以一当百不成?

且不说逃出去的二十多号会泄露多少机密,单说这俘虏的一百多口子,就是个巨大的麻烦都杀了吧,老包还真没那个种,毕竟他的性子跟“铁血”俩字压根就挂不上边;他更不敢像对傲狮那样,随随便便地把人给放了。

因为这些人和傲狮他们比起来。多了一样十分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仇恨!

第六百六十三章 冰原人的方式

忘了从哪到的,说军队的本质,就是统治阶级维护自身统治的一种工具;所以它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有感情,只要会接受和服从命令就行。

先不说这句话的正确与否,但包光光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理想的状态罢了要知道组成军队的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难免会受自身的好恶所影响。

因此从第一个卫兵被杀开始,这份仇恨,就已经默默地埋下了。毕竟不管在哪个世界,“同袍”,都是男人间最铁的交情之一。

也许对死亡的恐惧,会让他们暂时淡忘了仇恨,但如果有机会,那些俘虏们绝对会狠狠地咬老包一口。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做别的,只要将寂静岭中看到的东西往上边那么一捅,就自然会有人来替他们报这个仇。

正所谓旁观者清这些资料一旦泄露,难保没有聪明人能看出什么,到时候这套防御体系就不怎么好用了;再想对付同样数量的敌人,卓尔们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这些人,包光光绝不能放!除非是己方全体安然无恙地撤出浮冰港。

杀不能杀,放不能放;养着吧,这些卫兵的人数又太多,尤其是那几个带头的,更是不折不扣的好手,完全不比正规的卓尔战士差到哪去。

为了看守他们,卓尔们不得不分出大半的战士;于是基地中本就捉襟见肘的防御力量,便显得更加尴尬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包光光郁闷的是,他筹备了很久的商行开业一事,眼瞅着只欠东风了,结果却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而不得不半途而废,更遑论是建立粮食通道了。

是的,一条绿色的交易通道虽然大宗的粮食交易,不管在哪个世界都难免会引人猜忌,但若真个化整为零的分散收购,也未尝就弄不到他需要的数额。

但是,以他包光光的野心,又怎么可能满足于这样闹?他的想法是以冰原的煤和石油、布莱梅门的矿产,再加上人类社会的粮食为主体,打造一个庞大的经济体系,也就是所谓的“泛北地经济圈”,一劳永逸地解决冰原人的吃饭问题。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

当然说好听点叫“功成身退”,开始“享受生活”。

可现在,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化为泡影尽管先前的战斗,卓尔们一直都十分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以至于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包光光未必就没有办法消除这次事件的影响……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时间。

“也许,是时候动用索菲娅那边的关系网了。”包光光无奈地想高尔特这个妹妹,本是他准备好的暗棋之一,如今看来,却成了他眼下唯一的退路。

虽然心里有了主意,但从感情上来说,包光光无疑是极为不甘的,毕竟他为了这份计划准备了那么多,结果还没等他大展拳脚呢,就莫名其妙的功败垂成。搁谁身上,只怕也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何况是像他这种重视计划和谋算的主。

深重的挫败感,再加上故乡亲人的期盼,外界的逼迫,小辫儿的伤势,洁小妞的离别,还有他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恶魔……这一切倒霉的,不幸的,失去控制的因素都赶到了一起,压得包光光几乎不能呼吸。

因此他虽然明知道这时候,应该表现一下对死者的关心,对部下的勉励,对胜利的欣慰;但听到娜德伦那种冷漠、或许还带点邀功意思的口吻时,还是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真不错,你就是想让我说这个吧……娜德伦?”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也许我应该颁发个勋章给你,以奖励你在战斗中英勇的表现,以及卓越的统兵才能?”

说到这里,他突然口风一转,“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们挺厉害了是吗?错!那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知道你们都犯了多少错误吗?首先是你,娜德伦。难道你不明白:黑暗并不能隐藏住你们的身形,真正能供你们躲藏的,唯有敌人的盲点!所以一定要突显出表、里两个世界的不同:”

“……表世界黑暗压抑,里世界血腥疯狂。在表世界时,你们不要真的动手,只故布迷阵让对方提心吊胆;等到了里世界大范围放火之后,再放开了手脚狠杀这样循环几次,对方就会产生一种‘表世界其实很安全’的惯性思维,这样你们的机会就来了!在对方的懈怠之下,你们甚至可以直接刺杀他们的指挥官!”

“说到指挥官,最离谱的就是赫里斯这家伙,好好的指挥官不当,偏要大大咧咧地跑过去玩无间道……妈的你可是教练啊,教练明白么?整得比运动员还运动员!你这……嗯?这家伙人呢?没来?算他走运!”

“那么再说说你,葛尔丝蒂拉。人家小谁是菜鸟,你难道也返祖了?竟傻得在魔法阵顶上召唤扎古,多走一步能死啊……再说你那也能叫幻术?不就是涂了层红漆,外面用幻术覆了一层火焰么,也好意思拿出来蒙人;要不是第二个扎古身上的闪光术,只怕人家一眼就认出这两个大家伙其实是一样的了!”

其实他说这话,倒显得有些吹毛求疵,毕竟幻术这玩意,对客观环境改变得越大,所耗费的魔力也就越多;像那种同时作用几十人,覆盖近百米的大型幻术,每分钟消耗的魔力都极为可观。

法师们还要留着魔力应付战斗,当然不可能太过于追求细节,大面上差不多就行了。

但包光光就好像着了魔一样,逮着个人就不依不饶地狂喷一顿,然后再在对方或惊愕,或恼怒的目光下,转到下一个人,不多时,屋里除了没出战的库瑞娜,和床上昏迷不醒的洁小妞,其他人几乎都喷了个遍。

最后,他甚至还把矛头对准了乌鲁,一个劲地埋怨对方不该扔掉那个三角大铁头。“老子费了多少劲,才在上面恒定了个‘小型飞弹偏转’,你好意思?”

之前射向乌鲁的箭矢会莫名其妙地偏离,就是它的功效了由于乌鲁本身没有魔力,因此这个魔法阵和小妞剑上不同,是一直打开着的,因此必须有一个强劲的魔力源为它供能。再加上老包的防护法术一向很烂,要承载这么个魔法阵,头盔的尺寸就只能做得极为夸张,倒也不全是他包光光一味胡闹。

“俺、俺乐意!”

“乐意个屁!”包光光用更高的声音吼了回去,“成天光了个膀子到处晃,不爱穿盔甲也就罢了,给你个头盔你还给扔地上,你想干什么啊?就算练了金钟罩铁布衫,还备不住有个咳嗽的时候呢,何况是你?真以为自己是t800了?

“小犊子,你这是要疯啊?”乌鲁终于被骂火了。虽然这大个子,脾气在村里面算是不错的,平时大伙说他点啥也不恼;但像这样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数落,还是让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包光光是巫医,是村里面唯一能跟先祖之魂沟通的人,因此不得的;但是,这不等于乌鲁就没有治他的招。

只见乌鲁两步跨过去,伸出大胳膊把老包的脑袋往胳肢窝底下一夹:“腰里别着个死耗子,愣充打猎的……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当年剁人的时候还没你哪!”

一股浓厚的“男人味”,直熏得人手脚酸软,气都差点没闭过去,何况是出声说话。包光光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但他的力量,又岂能和乌鲁相比?

这一刻,卓尔们冷漠的天性就暴露出来满屋子人,竟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只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着热闹。

当然了,这和老包先前的“群嘲”恐怕也不无关系。

“这不是你的错。”唯一没被喷到的库瑞娜出声了,只是她说话的对象,似乎有点问题因为话是对着老包说的,“即使是罗丝,也无法掌控一切;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把意外,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你明白吗?”

“就说呢,这小子心里一准有事。”乌鲁放开包光光,任由他像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经过了“男子汗”的熏陶,老包的情绪显然平静了许多。他慢慢地拉起兜帽,将整张脸挡在阴影下面,这才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脑子有点乱,想一个人清净一下。”

“瞅你那窝囊样,没出息!”乌鲁不依不饶地撇着大嘴,“都不知道你在怕啥……瞅着不顺眼,砍翻了就是;咱冰原人做事,啥时候像你这样磨磨叽叽的?”

“有个屁用!现在的问题不是砍人,而是如何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啥?”乌鲁转身大步走到墙角,抄起靠在那里的斧头,在空中“呼呼”地抡了几圈。“像这样……砍翻他,抢过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 预兆

凯奥凯的领主带着军队来了,咱们敢朝他扔斧头;神殿的主教带着骑士们来了,咱一样朝他扔斧头!咱们冰原的战士,有的是尿性!从不受人威胁!更没人能够征服!

这句话,是乌鲁对着斯诺的长箭吼出来的。Κ那时他头顶着烈日,汗水反射出七彩的光,整个人,仿佛下凡的天神一样耀眼。

自此年幼的包光光才明白:到底什么叫冰原人。

换句话说,就是“冰原人”这个名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融合了前世的记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尽管乌鲁那铿锵的吼叫,到今天仍隐隐约约地环绕在包光光耳边。

但或许是受了那多出的二十年记忆影响吧,在之后的日子里,包光光的思维,似乎越来越倾向于像一个“现代人”了:规划、执行、借势、几率、变数、退路……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充塞了他的脑袋,让他几乎忘记了赤脚在地衣上飞跑的洒脱、忘记了寒风与狼嗥唱和的凛冽。

原来他,是一个冰原人!

他的祖先打败过凯奥凯,放倒了众神殿,千年之前更是差点将整个人类社会翻过来,让强极一时的神圣拉姆帝国由盛转衰,就连人们谈之色变的绿皮兽人,也给打得不敢踏入冰原半步如今一个小小的浮冰港,竟让他裹足不前?

“我……到底是在顾忌什么?”包光光扪心自问,“我们是草根,还有什么是不能输的;难道我弄不到粮食,大伙就会因此而饿死不成?……不!”

他很快就自己给出了答案毕竟没有他之前,冰原人就是这么一代代熬过来的,而在他死了之后,冰原人还会一代代地传下去,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不敢放开手脚,去痛痛搏一次?

“呵呵……”包光光笑了。虽然人跌坐在地上,脸孔也躲在兜帽的阴影中,但他的笑声,却没有半点阴沉,反而像乌云裂开后,露出的那么一小块晴空。

它是那样的明朗,那样的蓝。

……

……

“预兆吗?”胡里奥先生站在窗前,望着头顶上那一片奇怪的天空虽然周围还是大雪纷飞,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块巴掌大的天空里,几乎没什么云彩,因此显得比别处更加干净,也更加的透明。

雾雾昭昭的阳光,从那里投射下来,落到胡里奥的窗台当然此时他处的房间,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房间了,窗台也不是那个被老包撞碎的窗台。

阳光安静地趴在那里,却并不老实,就像某种想要亲近人,又怕受到伤害的小兽,一点点试探着,爬向守在窗口的小胡子男人。

整洁的指甲,修长而又略显苍白的手,层层叠叠的袖口,到缀着流苏的印质肩饰胡里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任由阳光爬上他那精心修剪过的胡须。而大理石窗台上蒸腾着热气的红茶,也渐渐变冷,沉淀,散发出更加清幽隽永的香。

事实上这杯应该算乌龙茶,因为它发酵的工艺,和普通红茶有些许不同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们的胡里奥先生也没打算喝它。

之所以将茶摆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如果不这样做,就有点辜负了眼前这温馨而又宁静的午后,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里,这样混乱的局势中,这宁静更显得尤为可贵。

是的,混乱;当然你也可以用“动荡”这个词来形容。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头天下午的那次民变。虽然浮冰港官方及时作出了反应,宣布全城戒严,但目睹了那一幕的居民,心境难免会产生某种莫可名状的变化,就好像终于尝过了人血鲜甜的猛兽,以后就很难被驯养了。

人心……已乱。

“……没有人生下来,是为了做奴隶。他们渴望不被欺压,渴望不受灾害的侵袭;渴望着公平公正,像阳光般每天洒到自己的头上,这样他们就可以昂首挺胸,不必再向权贵与禽兽献媚……但是王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没有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带着这样的愤慨,人们将自家的窗户上筑起栏杆。”

胡里奥先生喃喃地念诵着,让富含着磁性的声音,随着茶香袅袅飘散。但令他颇为意外的是,他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和了起来:“他们隔着栏杆观望,期待着某一天,一个傻乎乎的小伙子出现在路的尽头,对他们说:嘿,跟我来吧!我们可以!”

“原来你也看过……那本《不羁之民》。”胡里奥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能出现在房间里的,只有他的贴身保镖“动先生”。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一“个性”的主,打跟着自己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没喊过自己老爷或者大人;而是像店铺里的伙计一样称呼自己为“东家”。

而且他虽然用剑,但显然不是走传统剑士的路子,反而很有点刺客的味道,因此你很难想像,他会像注重自身修养的传统剑士一样去读那些乱七八糟的诗集,何况是这种极其冷门的“反诗”。

“这有什么。”动先生淡淡地说,但他的口吻,绝对不是谦逊,“我甚至还知道……使徒!”

尽管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但这个禁忌的名字,还是令胡里奥的瞳孔为之一缩。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低声道:“嗯,以你原来的身份,也确实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秘辛。那么……说说吧,你的看法。”

“如您所愿,东家。”动先生坐在雕花木椅上,惬意地伸直了双腿,“很显然这个被民众称作‘革命家’的人,就是一个使徒。和传说中所有的使徒一样,他的出现,也伴随着混乱和巨变!”

“这下浮冰港的日子不会平静了对那些希望稳定的人来说,他就是一场灾难,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又是众神派来的救星……谁知道呢?不过对我们来说,机会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点吧,毕竟能确认使徒身份的人不多,而我们,恰恰是其中的两个;这就是一项巨大的优势。”

“那位蛮横的访客。”胡里奥先生笑笑说,“手持‘奇异法杖’的魔法师。”

“是的东家瘸腿的魔法师。”动先生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又接着道:“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与其取得联系;到时候是合作也好,是铲除也罢,最少可以免得其他人捷足先登。而且,我有理由怀疑我们的小公主……”

“不!不是公主!”胡里奥纠正道,“紫金家族并没有帝国的皇室血统,因此你可以称呼她为贵女,或是殿下,但唯独不能喊她公主,这一点,可千万不能搞错。”

“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注重这个?”动先生不以为然地想,但表面上,他才没傻得去和自己的老板争执什么,“抱歉东家,显然我对纹章学还不熟。”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是的,这位洁西卡……殿下,很可能已经与使徒有了某种联系,这一点,从昨天二人的路线上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中午的邸报,也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刚从某个部门那里接到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那就是费尔迪南大公的小女儿洁西卡,终于公开露面并且相当正式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政治避难!

第六百六十五章 看不懂

“是的,政治避难。Κ”动先生好像砸吧滋味一样,在嘴里面咕哝了一遍这个绕口的词。

事实上,这种说法也的确是第一次在大陆上出现,以至于他和胡里奥先生刚听到时俱都一头雾水,在来人好顿解释之下,他们才弄懂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其实就是和战争中,战败的一方跑到教堂请求庇护差不多,当然这种庇护并不是没有代价旦你申请了庇护,就意味着你自愿捐出名下的全部财产,以换取众神的宽恕;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从今往后,你就只能作为一个赎罪的苦修者存在,再也不得出教堂半步。

换言之,就是你已经“出家”了。

这是神殿的特权,根源甚至可以追溯至白银时代;尽管如今神殿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这项“惯例”,仍旧保留了下来,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人打破。

毕竟只有天上的“众神”,才有强行终止战争、和赦免一方战犯的资格。

但这次不同。

贵女洁西卡要求的“政治避难”,对象并不是大桥区的那座教堂,而是浮冰港本身!

这里面就值得玩味了其实两国战争中,某些厌倦战争的贵族跑到第三国躲难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但问题浮冰港……在几十年前还是他们紫金家族的属地!

就算是现在,浮冰港的政治、经济等诸多方面,还是会受到海峡对面那个庞然大物的影响;而它的东北方,又和凯勒格罗姆的狂龙领紧挨着。如此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尴尬关系,实在算不上什么“第三国”吧。

而且她在那份声明中,还多次强调了“受迫害”,以及平时父亲往日里良好的身体状况。

虽然全文中没有一句“谴责”,“声讨”之类的词,更没有明确指出迫害她的人到底是谁;但大伙又不是傻子,这种几乎毫不掩饰的怀疑若再品不出味来,还玩什么政治?

毕竟以洁西卡贵女的身份,有资格迫害她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这里面,还要刨除她那“卧病在床”的老爹。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因此这段声明,对于浮冰港官方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这正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浮冰港小家小业的,被卷入这种大势力的“夺嫡”之争,只怕稍大一点的浪,就是没顶之灾!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人家是按照正规的外交方式发出的照会,而且洁西卡本人,也不知道怎的竟穿过了包围圈,突然出现在大桥区的广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浮冰港方面再想封锁消息,也不可能了。

天知道那里附近的居民,有多少是各大势力派来的探子?总不成一锅全端了吧?最最麻烦的是,洁西卡的声明中“允许紫金家族属下的城邦和领主带兵觐见”,瞧瞧,就差没直接写“征召令”这个词了;再加上最后那一句:“希望所有紫金家族的朋友能伸出援手,以维正溯,洁西卡将以法定紫禁城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在浮冰港扫榻以待!”

一句话,就让整个浮冰港的上层炸了锅扫榻以待,扫榻以待!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大陆上以前并没有这种说法,但从字面上的含义来看,显然洁西卡这是在用她的婚姻作为筹码,毕竟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位贵女的床上,除了她自己外还能躺什么人?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句话,在另一个世界的某种语系中,叫做”成语”,只是一种修辞的手段;而这句话本身,只不过是表达一种对客人的欢迎,往深里说,或许还有点形容求贤若渴的意思。

……没错,这份不伦不类的声明,的确是出自某个“穿越者”之手;也只有学了二十多年中文的他,才会不管用什么文字写作,都自然而然地**点中国味儿来。

不管是语法上,还是修辞上。

至于那个出现在广场上的洁西卡,自然是某个神奇伪娘假扮的了,毕竟正版的洁西卡,不久前才昏厥过去,此时正在寂静岭的一张木床上挺着呢,又怎可能大摇大摆地出来溜达。

而且那份“声明”,也实在离谱得很,但凡她的人还有一丝清醒,就不会任由着老包胡闹吧。

带一个人出来并不困难,事实上以赫里斯七级剑舞者,就算再多一倍的守军,也不见得能盯得住他,毕竟暗巷街范围不小,几百人的规模不可能面面俱到。

再说维多兰身上的诅咒也不白给她就像一个大灯泡一样,疯狂地吸引着一切不幸与倒霉的因子;因此有她在的地方,想不混乱都不可能。

说起这个诅咒,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经常与“意外”打交道的某包,比普通人更了解升阶了之后的“群体厄运术”是个什么威力;但若再加上“不分敌我”,就令人头大如斗了。

正因为这个特性,老包根本不敢让她跟自己人呆在一起天知道那诅咒啥时候会突然发作,因此在没找到有效的控制方法之前,敌营,就是维多兰最好的归宿……

不过这两个相似又截然相反的追随者并没有机会见面赫里斯被老包直接“空投”到广场上。以他的战力,就算是孤身一人,安全方面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何况包光光也吃准了浮冰港不敢对赫里斯下手,反而还得尽心尽力地保护他的安全。毕竟“洁西卡”的存在已经由暗转明,一切手段,都得放到台面上来。在这个敏感时期“洁西卡”一旦出事,浮冰港就成了裤裆上沾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到时候不论谁得了紫金联盟的大权,都会第一个拿浮冰港开刀。

有“洁西卡”从中斡旋,浮冰港自然不能再继续对寂静岭动手。就算包围圈不能撤去,最起码,也能给己方留出了足够转圜的空间。这就是包光光策划这场闹剧的根本目的。

当然聪明人的布局,每一步通常都会兼顾到两个、甚至更多的目的。比如这一次选赫里斯领衔主演,不是说别人就一定扮不了,主要还是要依靠这家伙的武力,来完成某些特殊的任务。

而这些,仅仅是老包整个计划的第一步。

当然只能从邸报上只言片语来分析他行动的胡里奥,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的。因此在胡里奥先生看来,这篇声明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人家费尔迪南大公还活着呐,你发征召令有个屁用啊?只要大公一天没死,这所谓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就只能是个笑话,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那使徒还不明白?

“总不会这次出世的使徒……是个傻子吧!”胡里奥心情复杂地想,脸上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第六百六十六章 意外的访客

动先生只是笑他当然不会把东家的戏言当真,毕竟这使徒和贵女洁西卡搅在一起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有她在,就算那使徒真是个傻子,贵女殿下也不可能由着他胡来。

所以,一定是这两个人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计划,只是他和他的东家胡里奥先生,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阴谋的味道。”片刻之后,动先生才斟酌着词句说:“所以就像我说的,东家你一定要早做准备才是;如果您不方便出面的话,也许我可以替您跑一趟,去摸摸他们的底。”

所谓的“摸底”,自然是去洁西卡那里打探虚实毕竟对方是一明一暗,尽管那使徒很明显与驻扎在码头区的假面军团有关系(因为他们都在找同一个人),但那边兵荒马乱的,胡里奥又不可能傻乎乎地过去凑热闹。

直接与那个使徒接触,看来是没戏了。所以洁西卡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但问题人家是什么身份,又怎会答应见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当然胡里奥不可能知道,这个现身的“洁西卡”其实是西贝货。

“你有把握?”话问得极不客气,毕竟在这个敏感时期,浮冰港官方对洁西卡的保护,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基本上不存在“潜入”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这样做很可能会触怒那个“使徒”,引起不可预知的后果。要知道上一次的接触,动先生可没有在那个使徒面前占半点便宜,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尽管对方是挟着偷袭的势头而来,但一个会飞的奥术师,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胡里奥不希望一个不错的手下,为了意气之类无聊的东西折在对方手里,更不希望会因为这种小事,使自己陷入莫名的危险中,因此为了打消动先生的想法,他不惜当头棒喝。

但对方似乎没有过去找场子的意思,只笑笑道:“放心吧东家。这一次,我会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进去的……所以,我想我需要一个身份。”

“身份吗?”胡里奥有些自嘲地说,“你觉着在一位公国的继承人面前,一个没有封邑的小贵族,跟普通的平民有什么不同?……算了,还是我自己走一趟的好。”

“这……有点不妥吧。”动先生迟疑着说。

胡里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然像这种正式的会见,是不可能有危险的,但此时此刻,洁西卡的门前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不知有多少明的暗的眼线埋在那,如果自己露面,势必会进入那些势力的视线之内。这对于一直韬光养晦的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在之后的选择上,也或多或少地会有些被动。

但正所谓危机、危机;说的就是危险同时,也意味着一个机会;他这些年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机会出现能第一时间抓住它吗?

“没事的。”胡里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既像是在跟对方解释,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你不要想得太多。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慕名求见’而已。能得到一位高贵淑女的青睐,是任何自诩风流的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不是吗?”

……

……

虽然听东家这么说,但动先生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好在胡里奥先生的出行计划,被两位突然到来的访客打断了。

两人是一起来的,其中一个是胡里奥的熟人,熟到大部分胡里奥的手下,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她算到“客”的范畴之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号称“神秘夫人”的索菲娅·格林。

当然了,一旦范德高挂掉,索菲娅就会自动继承其兄的爵位,那时候“高尔特”这个姓氏,就要放到名字的最后了。

索菲娅过来拜访自己,属实令胡里奥先生颇为意外:毕竟多数时候,都是他胡里奥“登寡妇门”,除了一些例行的酒会,这心狠的小寡妇基本上不会与胡里奥单独见面,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做给别人看的,没有观众的话,那还演个什么劲?

因此当他看到高尔特家的马车,踏着雪花从街口处迤逦驶来时,胡里奥先生就多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马车停稳,车厢里的人下到地上的时候,他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索菲娅的“同伴”。

其实从胡里奥的角度,除了那兜头的白色斗篷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从对方的身材上看,应该是个男人;但这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主,绝不可能是“鹰眼”里昂证据,就是两人之间那种的亲密。

没错,就是这个词儿从那男人走路的姿势,和其右手中的铁拐来看,他腿上似乎受了点伤;于是索菲娅,便将男人的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由于天正下雪,路面上可能有些湿滑,因此两人一路走来,留下的脚印也是歪歪斜斜的;就像年幼的孩子,在一块无边的白画布上信手涂鸦。

望着那两串紧紧挨在一起的脚印,胡里奥先生的内心深处,竟涌起了一股怒火;这把火来得是那样突然,那样地莫名其妙。

“在示威吗?”他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果然时间长了,就算是合作伙伴关系,似乎也会自然而然地将对方看做禁脔呢。”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因此胡里奥也没下楼去迎,只缓缓踱到那张雕花书案后坐下,用有些敌意的目光,打量着随侍者上来的二人。

准确地说,是和索菲娅一起上来的那位同伴才对。

那男人大概有一米七左右。之所以要说“大概”,是因为他的一条腿上缠着绷带,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到了索菲娅身上。

斗篷下藏着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就是唇上的那抹青须看着挺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再下边,是一套镶嵌的皮环甲,和一条斜斜掠过胸前的粗大肩带,上面并排插着五把寒光闪烁的飞刀!

而动先生的目光,恰巧也落到了那几把飞刀上,不过和东家不同的是,他首先注意的,就是对方身上的武器。

但就是这一点让他颇为困惑:对方带着飞刀,左腰畔也配着一把半长不短的弯刀,随着他的行动,一下一下地敲打在绳钩的铁头上。动先生同时注意到,对方左边的袖口要比右边略粗这很可能是内藏玄机的;而右手拄着的铁拐就比较嚣张了,那里面,竟夹了一把精巧的连弩!

从这些装备来看,这男人八成是刺客类的职业,但为什么……在他兜帽的接缝处,还露出了长长的一截刀柄?

仅仅从刀柄的长度来看,这把刀怕就比他的人还高了;试问一个靠敏捷吃饭的刺客,背这么一把累赘的大家伙干什么?如此矛盾的打扮,几乎让动先生的脑筋为之纠结。

但当他终于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却“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因为那撮醒目的小胡子,竟然与东家胡里奥的一模一样!

分割

老月的电脑,终于在昨天晚上走完了它辉煌的一生。老月会记住它,与它共事了五年之久的鼠标和键盘会记住它,魂兮,归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谈判与野心

不管什么时候,“撞衫”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尤其是对方的身材比你好的时候。:

那有没有什么,是比撞衫更加尴尬的呢?答案撞胡子。而且这把胡子在对方脸上,明显比在你脸上好看。

当动先生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面那个被讽刺了一百多年的小男孩般,一“笑”喝破了其中的奥秘时,室内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索菲娅低下了头,但覆面的纱巾一抖一抖的,显然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而胡里奥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于是包光光再次确认,原著中安巨巨想要讽刺的,确实是那个喝破真相的小男孩毕竟皇帝丢的只是面子,而他丢的却是命。也许,还要稍带上他父母亲戚的那几条。

天真,是一种罪!

至于后来的那些皇帝被人民推翻,小男孩被选做新的皇帝之类的续貂之作……那纯粹是某个大时代特定的产物了,比童话更不靠谱。因为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个皇帝被扫了面子之后,肯定不会把右脸再伸给你。

此时的老包,就颇能理解那位皇帝的心情;因为他在面红耳赤之余,同样恨不得一板砖将那个保镖掀翻在地,然后饱以老拳,只是眼下自己是来谈判的,不好那么嚣张就是了。

索菲娅大概是偷笑够了,终于决定出声替老包解围,但刚开口还没等出声,就听胡里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这可真是稀客呢。”

“果然,”包光光一脸丧气,“我就说嘛,这种变装肯定瞒不过去的,脸扮得再好,见到拄拐的也知道是我,有什么用了?……就那帮家伙偏要多事。”

既然身份已经拆穿,也省得再矫情。包光光撑起身体,将右手中的铁拐分了一只到左手,然后双拐连点,“拐”到胡里奥的桌案前,一**坐了下去;又顺便从**底下,抽出了一支压得变形的鹅毛笔。

当然笔是人家胡里奥的。

“你们认识?”索菲娅忍不住疑惑的问。

“算不上认识吧……”包光光哂然一笑道,“就是昨天刚刚见过一次。说起来,我还应该对这位……呃,胡里奥先生是吧?表示感谢呢!”

“您太客气了。只是一次‘问路’而已,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从您的气色上来看,应该是心愿得偿了吧?”胡里奥一句话,既给了索菲娅解释,同时又捧了老包一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交际的手腕有多么高明。但很显然,他的媚眼可以抛给瞎子看了,因为对方好像压根就没听他说话,只自顾自地……开始解脚上的绷带!

这个举动,让长袖善舞的胡里奥也禁不住有些愕然,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心里便释然了毕竟历代的“使徒”,几乎都是惊世骇俗的代名词,举止古怪那是必然的。

若不古怪,那才怪了。

以胡里奥的本事,他甚至可以将话题从绷带的材质、产地、种类等零七八碎的东西延伸开去,不停歇地聊一个下午,还让与他交谈的人都感到如沐春风;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这么干;只是有些随意地走上前去,开言道:“需要帮忙吗?”

虽然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但这句话本身,还是很突兀的。然而老包的回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好意思?”他笑咪咪地婉拒道,“既然是为了表达对主人的尊敬,这种事当然是我自己来就好,否则岂不是很失礼……”

“失礼?”动先生突然踏前两步,手按剑柄将胡里奥护在身后,大声道,“如果怕失礼,阁下何不把兜帽摘下来呢?”

听说过脱帽表示尊敬的,但这……算是脱鞋吗?动先生心中哭笑不得。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东家遇上这么一位乱来的客人,他身为手下的,总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吧。

尽管他明知道,二人是在拿绷带说事。

包光光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意味深长地横了动先生一眼,慢条斯:“还不到时候呢,急什么……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在那之前,作为可能长期合作的伙伴,你们是不是……也该展现一点诚意?嗯?”

“凭什么光是我们?”动先生冷笑道:“阁下您的诚意呢?”

“哎?”包光光仿佛吃了一惊,卡巴卡巴眼道,“你没觉着……其实我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的确是呢……呵呵。”胡里奥先生笑着打圆场道,“要知道整个浮冰港找您,都快要挖地三尺了,谁知道您竟然会……这种胆魄,胡里奥一向是佩服的。”

只可惜对方似乎不怎么领情。“嘁,虚伪。”包光光撇嘴道,“觉得不够就直说嘛!那么再加上这一条:赫灵顿你们总认识吧……没错,就是当五老星的那个。他……”

说到这里老包故意顿了顿,待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死了!”

……

……

赫灵顿死了!这意味着什么?树倒猢狲散?抑或是他旗下的势力,为了报复将失去理智?……当然,这些都有可能,但更重要的是他一挂,五老星的位子便空了一个出来!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倒霉蛋的死,势必将成为一个导火索,引起新一轮疯狂的争夺;尤其像胡里奥那样有资格角逐这个位子的人,眼睛还不得绿了?

因此用“血腥的狂潮”,来形容接下来的争斗也不为过。就歌里面唱的:这血,将唤醒长夜!再加上使徒的出世,大公爵女儿的征召令,如今浮冰港的局势,又怎是一个“乱”字能够形容?

索菲娅的眼睛,几乎已经看到天边那即将成型的风暴了;以至于回到车里,她的心情还是久久地不能平静。

“你们两个,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她尽量控制着呼吸,面纱后面的眼晴,却死死盯着老包的脸。

但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猛瞧或许是《九天引雷正法》起了作用,入体的电能,抵消了一部分纠结的魔元力吧,老包的脚,竟恢复了一部分知觉。

就好像冻伤之后的反热,此时整个脚心,都感觉暖烘烘的,连带着双腿也有些麻痒;只是当着一位女士的面,包光光不好意思大挠特挠而已。

而且索菲娅裙装露出的大片胸脯,和那两个肉呼呼的肩膀还是很有些看头的,老包自问不是什么“久经考验”的战士,更没敞亮到“朋友妻不客气”的地步,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也免得自己有机会犯错误。因此他的回答,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真看不懂?”

“一点点。”索菲娅老老实实地说,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比狐狸还精明的小巫医面前,最好不要去表演什么,毕竟二人之间的芥蒂还在。“我知道你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具体是什么?”

“协议?”包光光摇头道,“还谈不上协议吧……仅仅是某种意向而已。我承诺了让他出人头地,而他,显然也愿意在关键时刻,出手帮我的忙;瞧,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您在避重就轻,我的巫医大人。”称谓的变化,恰到好处地表明了索菲娅的不满。“胡里奥先生也是有爵位的,又不缺钱。他感兴趣的,只能是那五个位置之一。但是,这似乎不是您能够左右的吧?就算您能够通过贵女……呃,让胡里奥坐上了这个位置,可您自己的利益又在哪里?”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项交易中,您究竟能得到什么?”索菲娅最后句地说。

望着对面咄咄逼人的小寡妇,包光光乐了:“我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没错啦,就和你想的差不多。”

“难道……是浮冰港?”

第六百六十八章 算与失算

对面的小男人没说话,只龇着牙,露出一抹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残忍的坏笑;但索菲娅还是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肯定是将主意,打到了脚下这片既古老、又年轻的土地上。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反正他们冰原人,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不是么?

可问题是浮冰港……不一样啊!虽然她知道这家伙身边,有一群武力强悍的帮手,这一点,猛虎佣兵团的遭遇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是在人类社会中,光拳头大就行了么?不!你拳头再大,也大不过所有敌人的总和,于是合纵连横,就显得极为重要;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词:手腕。

这就像一场游戏。如果你想加入的话,那么你首先得有参与游戏的资格,这个资格说白了,就是所谓的血统、名望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很多时候,恰恰是这些东西决定了事情的成败。

一步为王,一步死亡。历史其实就这么简单。

或许你会觉得荒谬,或许会觉得不服气,但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社会。因此索菲娅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以至于还没行动,就早早把五老星的位置给许了出去。

“你疯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露在外面那一截尖尖的下巴,也因为用力而开始发抖。“不,其实你本来就是个疯子,只是平时掩饰得很好而已……但我没有!所以你不要指望,我能够把一切都压上陪着你一起疯!”

说起来,包光光还是很有点冤枉的,因为他的计划看似疯狂,但实际上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人类中论资排辈的那一套,他更是再明白不过了即便在前世那个极为“开明”的世界,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何况是各阶级地位更加悬殊的这里。

除非是他有本事直接将这个城市推平了,然后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出现;否则再怎么轮,权力也轮不到他一个“白身”手上。

不,他甚至比“白身”的平民都不如!因为对人类来说,野蛮人亦属于“异族”。

这样子也许你看不出其中的分别,那么换个说法:假如,老包是以人类的身份来征服浮冰港,他需要对付的,大概只是浮冰港所属的那几千城卫军,撑死了再加上几个佣兵团和一些自由佣兵。但如果他带着异族的大军来攻……嘿嘿,那他的敌人,就还得再加上城内的十万平民。而且他还要随时注意,别被东方的那个狂龙领主抄了他的后路。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倾尽了布莱梅门所有的兵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何况远水还救不了近火。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浮冰港当做行动的目标。他盯着的,只是城中的战略储备粮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浮冰港已经乱了。就算他能在短时间内摆平这一切,动乱也依然会影响到商行的开张。洁西卡身份的暴露,是好是坏谁都无法预料,最麻烦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本就不太宽裕的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一旦大雪封路,可就有乐子瞧了!

在这种情形下,城市中现成的储备粮,自然就成了他首选的目标,至于扶植胡里奥上位的事,完全是捎带反正也轮不到他包光光掌权,何不选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上层替他说话,再由红十字会掌握了浮冰港的地下秩序,以后商行想什么时候开业,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包光光担心的,只是与那胡里奥之间合作的基础太过薄弱,虽然他知道,胡里奥一直对泰卢福特的钻石矿很感兴趣,可以在这方面多做点文章,但他的心里,还是更属意索菲娅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寡妇。

没错,在包光光的计划中,她就是五老星中的“第二星”。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他干掉了一个五老星,就不在乎让剩下的四个老头再腾一个位置出来。毕竟他和索菲娅之间的羁绊更深;无论是高尔特的事,还是她拜托自己照顾她的小姑子,最重要的是他和她之间,还夹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人

哈比·帕夫。

很多时候,包光光都挺羡慕这家伙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嫉妒。他总觉着对方比自己更有主角相:境遇奇不说,还有个好爹,老娘掌握着三分之一个布莱梅门。

人家一出生就有的东西,自己却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而现如今,自己又要尽心尽力地为他的小情人,去谋夺一个城市的执政权,你说这还有天理么?

正因为心里有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所以老包在索菲娅面前,一直表现得十分别扭。虽然他吃定了凭这小寡妇的野心,就算嘴上说不,真有了机会也绝对不会落于人后,但他还是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女人的脾气,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直到他傻愣愣地站到了大街上,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被人硬生生从车上给赶下来了!尽管那女人用的字眼是“请”。

“臭小娘……”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包光光颇为郁闷地骂了一句;好在此地离他要去的地方不远,而且那个地方,也是他不希望索菲娅知道的。

不是因为不信任索菲娅,实在是老包不想让小辫儿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毕竟那女人太危险,而乌吉娜又过于单纯,万一受了索菲娅的影响学会了那些手段,咋办?

到时候他哭都哭不出来。

小辫儿等人的下落并不难找虽然分别时没商量细节,但眼下城里还在戒严呢,旅店他们肯定是不能去了,再加上几个湿漉漉的人,无论走到哪都会引人注目。因此包光光估计他们能走的路线,其实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沿着碧流河进入大桥区,回到小保罗家所在的破耳朵巷;他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好歹也算个地头蛇,要藏起几个人,想来算不得什么难事。

……

……

忘了在什么过,说大雪可以掩盖一切痕迹,包光光对此一直深以为然眼下,他就得利于这场遮云蔽日的大雪,让他可以在城市的上空飞行而不至于惊世骇俗。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大雪所遮盖的,可不仅仅是他的身形。

到处都是一片雾茫茫的白。河面、屋顶、街道、还有那光秃秃的树梢,全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至于飞在天上的包光光,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只能凭飞行的时间,来判断破耳朵巷的位置。

终于在第三次降落时,他在河滩上发现了老金留下的印记那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4”,用树枝摆的,那一竖所指,便是几人行进的方向了。

像这种“代码”,全大陆只有和他包光光有关的人才知道。

“还是老金有经验。要是直接画在地上,只怕早就被雪埋起来了吧……”老包赞许地搓着下巴既然找到了路标,包光光也不飞了,干脆给自己来了个隐身术,沿着标识一路寻去。

由于“漂浮术”本身有光芒,一旦使用便会让隐身失效,因此他没敢用“轻功”,只像一个普通瘸子般,用双拐慢腾腾地挪。

但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又失算了:因为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一片雪白上那串黑黑的脚印,而脚印边上,还有两排细小的孔洞,不用问,那肯定是双拐留下来的。

对此包光光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期待下雪天大家都窝在家里。然而事与愿违,刚走到一栋低矮的小楼前,房门就“砰”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家伙,显然注意到了雪地上的异状,于是稍一愣神之后,他便发出了一声气壮山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第六百六十九章 要它乱

此前包光光一直都认为,只有那块大嘴大脖子憨的主,叫的声音才大;比如说乌鲁,再比如说预言师杜阿格斯;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眼前这尖嘴猴腮、还明显有些鸡胸的小个子,竟也有几分“天下霸唱”的潜质,起码这一声尖叫是底气十足,穿透力也十足,一颠儿一颠儿地绕着人转了几圈,让老包浑身的寒毛倒竖之余,连旁边盖窗子的木板,都被这一嗓子震得簌簌发抖。

没错,绝对的海豚音。而且这声音比电视中传出来的要猛得多除了不能驱鬼,其他的,估计就和《功夫》里面包租婆的狮吼功差不多了!

甚至包光光很怀疑,如果这嗓子再尖上几度,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级魔法“女妖之嚎”尽管在这之前,他更倾向于女妖之嚎,其实是一种次声波。

毕竟那个世界的科技力量,已经能做到用次声波杀人了。

但就是这一嗓子,竟让他十多年“科学神教”的信仰起了动摇。“别嚎了!”包光光憋足了劲大吼一声,同时手上条件反射般,一个“静音结界”扔了过去。

整个世界……清净了。

包光光长吁了一口气,但气才出了一半,他就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太乐观了:刚才的那一嗓子,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周围几家人有的推开了窗户,有的干脆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家什很明显,这是出来瞧热闹的。

看着他们惊诧……不,应该是惊恐的眼神,直勾勾地聚焦在自己身上,包光光才猛地想起来:刚才的施法,已经搅乱了覆盖周身的魔元力,以至于他加持在身上的隐身术,失效了!

就算是个现代人,骤然间见到一人影在眼前闪了闪,然后犹如科幻电影中的角色一样现出身形,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答案几乎都不用想。何况,是在民众更加愚昧的这里!

更大的尖叫声爆发出来。和刚才不同的是,先前只是一个人在叫唤,而现在换成了一群人;仔细分辨一下,你就会发现里面有呼救的、有骂娘的、还有祈祷的……反正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多的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街头街尾、拐角处,更是呼啦啦地涌过来一大帮子;只是这些人,手中拿的可就不只是干活的家什了,还包括了砍刀木棒之类的危险品。

这恐怕,就不光是来看热闹了。

正如同包光光所说的:越是恶劣的条件,人就越容易抱团,因为不这样做,凭一个人的力量你根本没办法生存。虽然浮冰港的自然环境,比不得天威难测的冰原,但这一群住在贫民窟里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因此邻里之间的关系,显然比一般人要铁得多。

当然了,阋墙的事哪都有,毕竟摆放在一起的盆盆罐罐,还难免有个磕碰呢但是打归打,那都是关起门来之后的事,一旦遇到了“外敌”,他们便会很自然地联合起来。

就比如现在。

赶来的这批人,根本不知道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惊呼,以为有街坊受了欺负,于是便自发地拿起了武器;哪怕不真打,为自己人壮壮声色也是好的嘛。

结果一过来,就见老包一个外人傻愣愣地站在当街,这还有不冲着他去的道理?一时间呼喝声、怒骂声、敲击武器发出的叮当声响成一片,颇有几分电视剧中,丐帮打狗大阵的气势。

只可惜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并不是莲花落,

虽然老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见自己被人围住,再木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在这种时候是很难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因此他转动着眼珠,思绪也一直在“放两个小魔法震慑对方”,还是“干脆直接飞之乎也”两个念头之间徘徊。

好在不需要他马上做出决定。因为紧接着,包光光便欣喜地发现:在新来的众人中,居然有一个自己认识的!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嗯,也许还更老些。包光光一直对女人的年龄没什么研究,但从她脸上的皱纹和有些臃肿的腰身来看,显然是不年轻了。

妇人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好像披肩一样的毛料罩衫,下身是较为宽大的裙子,被她在腰间缠了几圈,显得颇为利落的样子。她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两条光裸的,冻得有点发红的胳膊和一双大手;手中,还拎了一只有些破旧的木桶。

从木桶上蒸腾的白汽来看,八成是开水一类的东西。

“婶子别泼水,是我,是我啊!”见妇人端起了木桶,包光光赶紧出声唤道,“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就在你家里啊,当时多曼努尔先生还在场。”

也难怪他紧张,毕竟他此时身上穿的“鳄鱼”牌镶嵌甲,防御力虽然不俗,但若论防水性,怎么也比不了从头蒙到脚的法师袍。大冬天的被一桶热水浇到身上,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这一嗓子果然管用,众人一见是认识的,神色便缓了几份,稍稍退了几步给大婶让出位置;只是那大婶,似乎还有点懵懂,迟疑着问了一句:“你是……”

“送包裹的!”

“药,药罐子?”大婶恍然大悟,让包光光心中不禁一喜,但对方下一句话,却将他直接打入谷底:“不可能!他哪有你这么老?”

“我日!”包光光登时就有了一种用头撞墙的冲动,“赫里斯这家伙,跟他说了没用没用,还偏让老子改装,这倒好,想瞒的瞒不住,想认的却认不出来了!”

好在大婶不是一莽撞人。看上去爽朗豪气的她,仍不**为女性特有的细心与谨慎。当老包说出“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时,她其实就有点相信了,毕竟这正是昨天她被定身时,听到过的“咒语”。

但是,直到包光光说出乌吉娜等人的打扮,并且拿出一支“无敌”型连弩给她看时,她才勉强同意将老包带去几人藏身的所在。

令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除了大婶之外,那个先前尖叫的小瘦子居然也跟在后面,而大婶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让包光光忍不住猜测:“这家伙,不是专门安排在那放风的吧?”

他越想就觉得可能性越大,毕竟秦桧还有仨朋友呢,何况是在这里住了多少年的小保罗。

果然如他所想,大婶领他去的小院中“院”,其实只是几间相对的平房围拢起来,有两个家伙坐在门口,叨叨咕咕地正谈着什么。问题是……大雪天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谈?

“整得不错啊!明桩暗桩,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好笑,但包光光还是很承这俩人的情。毕竟人家大雪天站在外面替他守着媳妇。可当他走近,刚想要跟那俩“桩子”打声招呼,顺便表示一下感激时,乌吉娜却如一只欢鸟般,从其中一间屋子里“飞”了出来:“药罐子”

这一次有了准备,老包当然不会如在地洞里那样手忙脚乱。他将铁拐分开撑在地上,与双脚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然后伸开双手,将小人儿牢牢地揽在怀里。

说起来,这事还真的蛮古怪:似乎打两人住在一起开始,几乎每次包光光出去,回家时乌吉娜都会迎出来,就像养了很多年的小狗,对主人的归来,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感应。虽然这样说似乎有骂人之嫌,但除此之外,包光光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然而费舍尔大婶对此却很是惊愕。“你怎么知道是他?”她一脸不解地问。

“一闻就闻出来了嘛!”小姑娘的解释,让大婶直接愣在了当地。倒是包光光脸上有些发烧,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架着两拐走了不少路,刚才又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身上的味道,恐怕不怎么好。

“先下来。”他对犹如树袋熊般挂在身上的乌吉娜说,然后撑直了身体,和跟在乌吉娜身后出来的老金打着招呼保罗倒是没露面,大概还在看着他们的人质吧。

“你怎么有空过来?”老金对包光光出现在这里,显然也有些意外,“那边……都处理妥当了?”

他指的,自然是被卫兵包围的寂静岭。

“嗯哪,”包光光道,“抓了几个人,眼下都消停了。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由于有外人在场,他也没跟老金交实底;老金是什么人,那还不一点就透,急忙把包光光迎进屋,顺便地,也客客气气地将大婶挡在了门外。

“那你是来接我们过去?”转回来的老金,皱着眉头问道。

“不,”包光光摇动着手指,“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毕竟浮冰港马上就要乱了,你们在这里反而更安全。最起码,还有这些关系不错的街坊作掩护。我这次来,主要是给小辫儿治眼睛的。”

“等一下,”老金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问题,“你说浮冰港马上要大乱?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包光光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因为,我要它乱!”

第六百七十章 过手与围城

说话的同时,包光光直起了腰虽然没有羽扇纶巾,肋下又多了两根铁拐,但老包自认为还是有那么点指点江山的派头滴,只可惜下一秒,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因为惊愕过后,老金便一把扯住了他的胸甲。“你疯了?”老佣兵紧张地环顾着左右,神色有些仓惶地道:“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松开松开!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不松手,我可动口了啊……”包光光调侃道,“你才疯了呢!你以为浮冰港为什么派兵围咱们?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和我一起的小妞……没错,就是装治疗师的那个;其实她是大公的小女儿……”

“哪个大公?”老金傻了。

众所周知,唯有帝国的皇帝才有资格分封公爵,而四百多年前神圣拉姆帝国分崩离析之后,大陆上就再没有“皇帝”这种职业了。

凯奥凯的太阳王特瓦兹八世强甚,也只是个王者,离至尊的位置还差那么一步;而这一步,却是相隔万里当然他可以关起门来管自己叫皇帝,但得不到神殿和大多数领主承认的“皇帝”,那不过是个笑话。

因此这些年来,大陆上压根就没有新的公爵出现,连凯奥凯分封的最高爵位,都只是“侯爵”;再加上由于种种原因,另外两个公爵的血脉已经断绝,如今的大陆上,公爵其实就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紫金城的费尔迪南·阿提斯!

而老金,居然问了一个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被这一条讯息惊得有多厉害。

“别闹了,吞森……这并不好玩。”他有些失神地说,但看包光光那一脸郑重的样子,老头终于崩溃了他一个高蹦起来,原本抓着胸甲的手,也移上了包光光的脖子。

“啊啊啊啊!”都说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就越恐怖;就比如现在:只见他瞪圆了眼睛,下巴上那撮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那模样就好像要吃人一般,“混蛋!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我掐死你,掐死你啊!”

他语无伦次地大叫着,一双手也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包光光被卡得直翻白眼,窒息的痛苦,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施术,只能死命地去掰对方手指。

但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或许是爆了豆的关系,老金的手劲一时间竟大得吓人,就好像铸在了他脖子上一般,根本就拉不动。

好在屋里的人,不光是他们两个。

“你干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辫儿竟挤了过来,一头扎向老金的胸腹间,连推带拱的

要知道她的力气,可不下于普通成年男子,这一拱,竟然将爆发的老金推开了少许。最重要的,是由于她的介入,让老金微微地愣了下神。

包光光本就是极擅捡漏的人,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赶紧放开了铁拐,双手互握,在对方的肘弯处死命一勒,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对方的手向下猛扯;又趁着老金重心前倾的同时,收腹含胸,靠整个腰腹的力量,一头朝对方撞去!

“嘭!”

这一头,正撞上了老金的下巴。而下巴受到重击,大脑受到震荡几乎是一定的,无论多强悍的人,也会有短暂地失神;尽管通过特殊的训练,可以大幅度缩短这个时间,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零。

就现在的局面而言,一点点的时间便足够了,毕竟老金胸前,还有个拼命狂推的呢。

手上的劲道一失,老金就在小辫儿的强力推搡下,整个人仰面朝天地朝后倒去,于是第二声巨响也应运而生。

屋里边闹翻了天,外面当然不会没有反应老金刚一倒地,木门就“嘭”地一声从外面被人撞开,小保罗带头第一个冲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进来几个汉子,看年岁俱都和他差不多大,想来,应该是跟他比较铁的哥们吧。

只是这几个哥们冲进来之后都没说话,包括小保罗本人;因为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屋里的场面,实在有些过于诡异了两个男人大都躺在地上,一个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另一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完了完了,这次真被你害死”之类;唯一的小女孩,却跌坐在脸的紧张……嗯,似乎还有些害怕的样子,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搞的什么鬼?”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几个汉子就被拎小鸡般地拨到一边,露出了费舍尔大婶那粗壮的腰。

见到乌吉娜委屈的表情,大婶心疼得不行,赶紧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埋怨道:“怎么还打起来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虽然用的是嗔怪的口吻,但包光光总觉着,她的底气似乎有些不足,而且说话时还特意地偏过了头。

不光是她如此,就连那几个汉子看过来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些惶恐;让包光光忍不住有些郁闷,心说这又不是我打人,是我挨打好不好?干嘛一个个都这种表情?

其实是他忘记了,当普通人面对一个魔法师的时候,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像小保罗那种带着敌视的混不吝,反而比较怪异除了跟着胡里奥见过世面之外,恐怕一多半还是由于乌吉娜的关系吧。

“没事的婶子,”包光光喘够了气,这才开口道,“我们这不是打架……你不知道,我们习武之人每次见面都要场的,这叫做‘过手’,就和大家平时打招呼一样:一来表示亲密,二来嘛,也顺便考校一下各自的实力。”

“真的?”费舍尔大婶半信半疑,而对老包有一定了解的小保罗,却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这时候老金也回过神来,也不念叨了,只是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包光光瞧。

“我倒,你一个不良大叔,就不要做这种痴女状了吧……”包光光被盯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正好心里有气,老包干脆也不理他,只一味地安抚受了惊吓的乌吉娜。

直到乌吉娜被大婶抱着,随着小保罗那一众哥们出去之后,包光光才转过头来,撇着嘴问了一句:“你睡醒了?”

老金讷讷说不出话,只把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余怒未消;倒是小保罗接过了话茬:“没呢,一直都在做梦……否则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武者?”

这家伙并没有随着他那票兄弟一起出去,就憋着讥讽老包呢。

“你懂什么,”包光光横了他一眼,“能打不过是傻把式,没有我们这些‘理论家’归纳总结,再厉害的武技也传不过三代去……想想看为什么几百年前,还是半神满地走,宗师不如狗;而现在宗师都只剩下那么小猫两三只,这个道理还不明白?”

“理论家?”小保罗睁大了眼睛虽然他本能地,感觉这些话有些不对,但偏偏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状作不屑地反驳,“那理论家老爷,您又归纳出什么了?”

包光光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曼声吟道:“一扎咽喉二扎心,三扎咽喉四扎心,五扎咽喉六扎心……”

一听到这极不着调的口诀,别保罗,连老金都傻眼了:“……这是什么?”

“**锁喉枪。”老包大言不惭地拽了一句,“说了你们也不懂……对了保罗,你别走,这件事你也有份;而且你跟胡里奥关系不错吧?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合伙人了。”

其实老包与人家只是初步达成了意向,具体的事宜还什么都没谈呢,但这并不耽误他扯虎皮做大旗毕竟乌吉娜这边,还需要小保罗和他的朋友们出力,包光光自然要尽一切可能将这些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包光光分析道:“所以说,必须让浮冰港乱起来,否则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在我们身上,那时候就太被动了。”

老金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尽管在守卫寂静岭的战斗中,班得瑞其实并没有出面,但这不等于就能把第四团摘出来。事实上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第四团,早就和洁西卡这个大麻烦绑在一起了。

闷闷的声音,从手指缝中透出来:“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但问题是,想搅乱一个城市的秩序,就那么简单?”

“你是没出去。”包光光哂然道,“否则你就该知道,浮冰港现在就够乱的了,我们要做的,只是给这乱局中再添上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至于具体的做法嘛,不外乎散布谣言,刺杀政要,鼓动民众,这些都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不过话说回来,最容易引起恐慌和动荡的,还要属外敌入侵和大范围的瘟疫。瘟疫这玩意不好控制,也太缺德……”

“所以,我们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十月围城’!”最后,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意气风。只可惜小保罗一点都不配合,反而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

“喂,喂,现在都十一月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妥善的安排

正在兴头上,被人一桶水浇下来,包光光心里自然有些不爽。,“我知道!”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只是个行动代号,那么较真干嘛?几月份并不重要,关键是围城啊围城……明白么?城堡外的人想冲进去,而城堡里的人却想逃出来;世间万物,不外如是,不论婚姻还是人生……”

这一拽文,登时把保罗震了一下在这个年代,大陆上还没有多少人研究哲学,就算有,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于是在小保罗心里,某包的形象也开始有点先知与智者的范儿了。

倒是旁边的老金早就被雷习惯了,因此没受到蛊惑,只搓着自己有些麻木的脸,担心地问:“万一他们在外敌的压力下,打算先解决内部的问题呢?就像你说过的……那个攘外必先安内。”

“不会,”包光光胸有成竹,“因为将要攻城的,是‘异族’啊!”

老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毕竟在寂静岭中,他已经见识到了这小魔法师的“力量”能有高级卓尔牧师和武士护卫,并且带了一个中队魔法师满世界跑的人,从地下城再拉一票人马出来,估计没什么问题吧?

更何况,那边还一位大师级的狂战士呢。据那个叫寇拉拉的小子说,这个吞森,是他们族中的长老,想来也应该能调动野蛮人的大军才是。

有了这两支军队,虽说未必能攻破浮冰港的城防,但虚张声势绝对是够用了;因此在这方面,老金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沉默,只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处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他相当看好,并与之颇为投缘的年轻人,身份居然不是“人类”!

这种感觉,就好像养了很多年的小猫长大了,结果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猫,而是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老虎!虽然它现在对自己还颇为依恋,没有露出它的爪牙,但……以后呢?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慢说一天十几斤的猪肉,你经济上是否承担得起,就算你不在乎,总还得有场地吧?有了场地,你还得跟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头头脑脑们处好关系;还必须成天提防着有心人举报万一照片都发到网上,事情捂不住的时候,你看那些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的头头脑脑们,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把老虎一交,当然是没问题了,但养了那么久会没有感情吗?你真舍得为了“未来可能犯罪”,和“为它好”这样你自己都不信的狗屁理由,就把你的儿子闺女,送到一个尽惦记如何苛扣动物口粮,美其名曰“节约成本”,领导却总换新车的地方吗?

尽管现在饲养员,都有所谓的岗位责任制,但你真的以为,每天要相亲n次的花花公子,会比专一的你更加负责吗?

所以你烦恼,所以你愁肠百结。

老金的心思,大概就属于这种。不过有一点他猜错了,那就是包光光,压根就没打算从这两个地方借兵。

不说离这里直线距离两千多里的冰原,单说较近的布莱梅门,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七八天的工夫,毕竟在地道中行走,可是没办法飞的,除非你的脑袋像标榜中的德国车一样禁撞。

何况布莱梅门的局面刚刚稳定下来,如果强要出兵,本就脆弱的平衡势必会受到影响;因此每个家族、势力出兵的人数,都必须经过慎重的考量。轮谈判,许诺,妥协在所难免。

就算他能够完美地处理好一切,几天的时间总免不了,到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包光光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打到了泰卢福特的那帮人身上。

……

……

由于小保罗在场,老包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计划毕竟对方和胡里奥走得太近,而包光光,又不想让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太早看穿自己的虚实;这对接下来的谈判可没什么好处。

不过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而且他来此地的初衷,本就不是要这两人参与什么行动,只要他们能照顾好小辫儿,包光光就心满意足。

余下的时间里,老包帮小辫儿行了回“功”尽管其体内的“巫力”也能抵消一部分魔法伤害,但凭乌吉娜的操控力,绝不可能如自己的魔元力这般如臂使指;所以开始的几次,他必须靠魔元力来引导对方体内的巫力,直到她的身体,能习惯并记住这种能量的调动。

乌吉娜很聪明,起码在跟巫术有关的领域中,她绝对是木灵开所惊叹的那样;再加上巫医本身,就比一般施法者的抗魔性更强,因此没几次,小辫儿就学得有模有样。

当然,要像老包那样用电流刺激肌肉,她眼下还做不到,但起码可以用微弱的电流,一点一点的消解视神经附近淤积的能量了;相信就这样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重见光明。

唯一的问题,就是“引雷”的法子。说起来乌吉娜召唤的雷电,更像是三阶的“闪电术”这可不是电爪那样低级的电系法术,而是真正的晴天霹雳!赶上个体质弱的,把人直接劈死都不稀奇。

毕竟这种“召唤”来的雷电,无法像老包的电爪那样通过输出魔力的多少来控制威力。

不过这一点,还难不住对魔法阵已经颇有研究的老包他索性从包包里翻出秘银导线,捏吧捏吧就拗好了一个电爪术的魔法阵。虽然外表看着灰了吧唧的挺磕碜,但功效可没打半点折扣。而且由于嵌入了金属,因此发动时,只要小辫儿用手一按就得,不必再像他自己那样,非得找个什么导体往自己身上贴。

包光光找来一条绳索,将魔法阵挂件穿了起来,笑咪咪地给乌吉娜戴上后,还不忘嘱咐:“这玩意可是有讲究的,不准摘下来喔!摘下来,就说明你不想被俺‘拴住’啦!”

小辫儿虽然懵懂,但药罐子送她东西,还是让她十分开心。而且秘银这种东西,摸起来磨沙沙的特别温润越是对魔力敏感的人,就越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种活力。

“拿给婶子瞅瞅,行不?”她爱不释手地将挂件合在掌中,仰起小脸,向包光光央求道。

“还是小女孩儿心性啊……”包光光暗自好笑。不过看对方的兴致颇高,他也不愿意泼小辫儿冷水,于是便欣然同意。

谁知道这一看,却看出了麻烦显然费舍尔大婶对这个挂件挺感兴趣,于是乌吉娜便大方地答应,让药罐子给她也做一个;尽管包光光认为,人家只是对魔法阵上那古怪的图案有些好奇罢了。

小辫儿既然许了诺,当老公的自然不能让她在人前失信;更何况人家照顾了自己媳妇这么久,好歹得报答一下不是?

考虑到大婶只是个普通人,本身并没有魔力,巫力等启动魔法的能量,魔法阵必须得考虑供能问题,而且“电爪术”这种东西,恒定了又有任何意义,为此包光光还着意费了点功夫。

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就跟手电筒差不多了:顶端是电爪术,底部是整个的充能法阵作为魔力源,中间供能的回路上,则装了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

众人瞧得是双目放光,可老包自己,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心说老子费这老些劲,结果就做了一根电棍么?

第六百七十二章 群英

包光光知道那几个小子眼馋,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再做第二个了;事实上就那一个,就肉疼得他直啜牙花子。

你想秘银那是什么价?黄金的一千倍!不过是几根秘银丝,就让整根“电棍”比实心的金坨子还值钱;像破耳朵巷这样的贫民区,一口气买几个,还得带找零的!

如此精贵的东西,他居然只做了一根……电棍!这和当年老汉斯的学生们,用秘银来做台灯一样令人发指。

再说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遇到懂行的人,这根电棍就成了惹祸的根苗——毕竟在那个标榜着文明的世界,劫匪为了抢一金戒指,都能愣把受害人的手指生生割去;何况是这么一大坨比金子还精贵的东西。

因此包光光很是怀疑,这样来报答人家的恩情,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再后悔也来不及;包光光只好把“电棍”的功率调到最大,并且郑重其事地对大婶说:“婶子,这小玩意是给你防身用的,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绝对绝对,不要让旁人看到,就是至亲的人也不行,明白吗?”

显然他魔法师的身份,还是让对方有些畏惧,因此这一变脸,大婶的心也揪了起来。“可是……”她讷讷地指着小保罗几个死党道,“他们几个……都知道了啊!”

“没关系。一人看到了,杀一人;一家子看到了;屠一户!既然婶子不方便动手,那就由我来吧……抱歉了,你们几个。”冰冷的声音,让屋里的温度仿佛也低了几分。

可是下一秒,他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回去每人写一份五千字的保证书,明天交到我这;嗯,就是这样。”

众人:“……”

“哎!”费舍尔大婶这时也明白过来,自己绝对是被眼这小男人给作弄了——毕竟他们这样的平民,哪有什么受教育的机会,慢说五千字,能写出自己名字的都算不错。

“敢耍你家婶子。”大婶哭笑不得地举起右手,“咚”一声,敲在了老包的脑壳上。

力道不重,堪比蚊子踹了一脚,但包光光故意叫得很大声,逗得一旁的乌吉娜“咯咯”直乐——由这一刻开始,他在大婶的心目中的印象,已经从高不可攀的魔法师,开始向“小辫儿的男人”转变了。

不过和大咧咧的费舍尔不同,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保罗却看得明明白白:这不是单纯的耍宝,其中未必就没有某种威胁。于是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有一头比守护双龙更老的龙曾经曰过: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情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虽然接触还不到一天,但小保罗,已经能比较准确地抓到老包的心思,而老包临走的时候,留下的钱也没直接交给小保罗;因为他知道,小保罗绝不会要。

尤其是当着乌吉娜的面。

包光光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家伙对小辫儿那种毫不掩饰的好感——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可不认为对方有什么资格与他竞争;至少目前还没有,毕竟小姑娘这方面还没开窍呢!

钱最后被放在了桌子上,理由当然是乌吉娜的治疗,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只是那些金币的数额……足够小辫儿一天六顿的补,补到她二十岁生日。

至于武器方面,由于小保罗和老金手中都有连弩了,他也就没有再留,毕竟弩箭这玩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大喝一声“尔安敢轻吾射”的。而且像这种威力巨大的连弩,流传开了也是麻烦;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盗版后,再反过来用到他包光光头上。

倒是以甘尔丹刀剑原理打造的电刀,比较合适这几个小伙子——看他们的样子,对玩刀应该不会陌生吧。

那种特殊的拔刀方法并不难,有点基础的主,很容易就能上手;但用嘴巴说,可是说不清楚的,若没人手把手地带你试几回,你拔一辈子,那也只是把普通的长弯刀而已。

所以包光光一直都怀疑,甘尔丹和他的那个叫努尔瑞拉的入室弟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单纯;毕竟在一般情况下,卓尔们很难容许一个“同类”与他们零距离接触。

这个努尔瑞拉,倒是让包光光颇为头疼——说起来有了特殊的刀剑之后,这女人所发挥出来的战力,还要凌驾于班得瑞之上,就算对上七阶的赫里斯,也能有声有色地拼上一段时间;一旦赫里斯出现失误,备不住还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就这样一个准七级的魔武士,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当初老包派她保护安东尼,结果安东尼被里昂软禁,而努尔瑞拉,也和里昂驱来的狼——就是于贝尔那个倒霉的死鬼老大打了一架,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创了他。

按理说,这样比努尔瑞拉弱一个档次的对手,是不可能让她受什么伤的,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很严重,她大可以第一时间回到寂静岭报讯求援。

但是,她没有。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到底是什么,阻止了一个准七级,并且身法出众的武者回来报讯呢?为此包光光还现问了里昂,但听那意思,似乎他也不清楚她后来的下落。

连叛乱都承认了,里昂自然没必要在这事上说谎,因此老包决定相信对方。这样一来,最有可能知道努尔瑞拉去向的,就剩下当时围攻她的那些人了。

谁知道这帮人回程时,却倒霉地撞上了前来行刺老包的原扎维尔家武技长——灰矮人武僧摩卡多罗,结果连船带人一起“潜水”喂了鱼虾,唯有于贝尔幸运地活了下来。只可惜这根独苗,后来又因为烧了胡里奥的房子而被逮了起来,于是线索至此断绝。

“看来得想个法子,把这家伙从大狱里捞出来才行……也省得小辫儿成天念叨。”包光光捺着唇上的胡须,暗自思量着,浑没在意那撮酷似某人招牌的小胡子,已经被他搓得歪到了一边。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去泰卢福特与里昂谈谈,毕竟早一刻开始行动,可能的变数就少上一分;而且寂静岭那边,也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

别看外敌的威胁暂时是去除了,但内部的问题呢?

——卓尔和人类佣兵之间的矛盾,俘虏和看守者之间的矛盾,主战派(这个主要是乌鲁)与主和派(阿方索和他的护卫)各持己见……哪个不够让人焦头烂额的?

就这,还没算洁西卡、摩卡多罗、以及以泽马、扬科尔为首的那群矿工等隐患呢!

如今老包与赫里斯都出来了,库瑞娜又不爱管事——这女人其实懒得很,从她在扎维尔家主堡里,那混乱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房间就能看出来;之前的雷厉风行,只不过是那种竞争激烈的环境中,硬生生给逼出来的吧——扎维尔家倒了,她也算解放了,那还有不划水的道理?

因此现下寂静岭中主事的,是班得瑞与小光头葛尔丝蒂拉两个。

这俩个家伙,论能力应该都还不错,但他们自身的缺陷也同样明显:班得瑞冷口冷面,极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往往善意的示好,也会被人当做挑衅;至于葛尔丝蒂拉……聪明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颇富急智;但你认为一个“宅男”+“研究者”+“别扭正太”的属性组合,能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行事风格?

最让包光光担心的,还要属预言师杜阿格斯——这家伙和以上两人不同,是带着任务的;而且他的任务相当重要,可以说整个计划最终成功与否,杜阿格斯的表演起码占了三成。

是的,表演;剧目是《群英会》。

被戏的“蒋干”,自然是先前战斗中被俘的托尼·克虏伯了;毕竟他五老星之子的身份,决定了他说出的话,更容易引起浮冰港高层的重视;而且蒙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远比蒙席奥德这样的老油条要容易得多。

而杜阿格斯扮演的,则是那个秃了顶的牧师皮奈尔——之所以会选他,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卓尔牧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女性来的,而且罗丝的神域决定了,她们的神术中,没有圣光!

哪怕是她们的治疗术,光芒都是黑色的……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但事实的确如此。

要模仿出圣光来,就只能靠奥术中的“荧光术”和弱化版的“闪光术”了。当然这种山寨版圣光,除了照亮和晃人眼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表演嘛……要的就是这边掏枪一比划,那边人就倒地上,就算没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应该也不难做到吧?

这样一来,选角的范围就小了许多;再加上卓尔男性的体型,比女性还要娇小,和皮奈尔身高仿佛的,也就杜阿格斯一个怪胎了。

而且皮奈尔是道路之神法兰恩的牧师,他“神喻术”的效果,其实和杜阿格斯的“浮空之眼”差不多。

种种理由加起来,怎么看这个角色,都非杜阿格斯莫属;但问题是……这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平时给人的印象,和老包记忆中羽扇纶巾、风流倜傥的大都督相差甚远。

因此在包光光心里,总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当见到了被囚的托尼之后,杜阿格斯的头一句话就出了纰漏——他说:“原来你在这里……男性!”

第六百七十三章 会

是的你没听错,他喊的确实不是孩子、教友、信徒、施主之类常用的称呼,而是“男性”!

之所以这么喊,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打他生出来那天起,所有的卓尔牧师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无一例外;即便是后来他进了魔法学院,成为一个前途远大的预言师,这种待遇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因此他这一声,喊得是极其顺口,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那是卓尔!要知道由于罗丝的某种执念,让所有的卓尔牧师都是女性,自然是可以这么喊了;可问题现在他扮演的皮奈尔,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

尽管大陆通用语中,并没有像黑暗精灵语那样,对男女用语划分得十分严格,但有些话,还是得特定的性别来说,否则就会让人觉得相当别扭,就比如这个称呼问题。

如果你走在街上,迎面来了个男的你认识,想上前去跟他打个招呼,你觉得你会有多大的几率,说出一句“你好啊,男人”?

怕是连一成都不会有吧?

当然你要是个女的,这么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又或者,你压根就是个“外国佬”——毕竟在欧美电影中,老外们互相之间就经常这么打招呼。

但很显然,大陆上的语言习惯在这方面还是更倾向于“汉语”的,因此杜阿格斯这一开口,就“老外”了。对面的年轻人本来情绪还很低落——他垂着头坐在床边,两条手臂,就好像断了般软软地垂着,一动不动,杜阿格斯从外面开门进来,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并不稀奇,毕竟在短短的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接连不断地受到挫折,换了谁,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吧?何况还是打小一直顺风顺水,自视甚高的托尼·克虏伯。

是的,托尼很傲,但他也有自傲的本钱——尽管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难免会受到父荫的庇护,让他的起点比普通人更高,但以二十出头的年龄,自创一门剑技,一举突破五级的大关,那可是实打实的本事。

要注意,这里是“自创”!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是那些“供奉”的对手,但托尼坚信假以时日,他绝对会超越他们,而且双方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远;因为他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路上有辛勤的汗水,而且他的导师杜兰,还总给他安排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和乏味到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致的交际。

但他耐住了性子。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磨练,而磨练的结果,就是让他获得更多的鲜花与掌声。

——只是,为什么呢?托尼不明白——仅仅一天的工夫,这一切便轰然倒塌,像一个反射着七彩阳光的泡泡,都没感觉到风,就在骤然变冷的空气中“啵”地破碎了,只留下一脸的湿凉。

“您来看我笑话的吗?神父。”他缓缓地说着,嗓音带着一种撕破的暗哑,很显然被俘虏之后,他还没喝到过一滴水。

卓尔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贵族,更不懂得什么叫优待俘虏。事实上他们在处理俘虏问题时,通常就只有两种做法:奴役,或者杀!若不是老包有交代,这一百多人的命运早就换了新天了。

没有把人绑上,也不是因为“仁慈”,完全是他们找不到那么多绳子而已——毕竟被俘的统共有一百多号呢。所以,他们直接卸下了托尼的肩关节;至于他会不会就此患上习惯性脱臼……谁在乎?

在这种情况之下,“皮奈尔”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四处乱窜?

尽管托尼没看到杜阿格斯进门的场景,但从那极为怪异的语气,和他手上那硕大的木质托盘上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家伙,绝对是有问题的!

“您一定在想,这是个傻瓜对吧?……是的,我的确不如这样的您聪明……真是遗憾呢。”托尼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里面嘲讽的意味甚浓,只是不知道他讽刺的是他自己,几乎可以认定已经当了叛徒的“皮奈尔”。

或许……两者都有点吧!毕竟在托尼的认知中,昨天从一群暴民的手下狼狈逃走,已经够让他憋屈的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缺乏勇气,他当然不肯像个随军“旅游”的公子哥一样,缩在大部队身后,而是奋力地冲锋在前;只可惜仗才打了一半,他便傻乎乎地一头撞进了对方的陷阱,让先前的武勇,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库瑞娜的精神控制,并没有压制住他多长时间;早在拐入小巷之前,托尼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自己——其实在那时候,他不论是想要全身而退,抑或是出声呼救都来得及,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却做了一个最愚蠢不过地选择:追击。

其结果,自然是他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的愚蠢。

昨天的逃避,已经让他失去了武勇。仅仅只过了一天,他又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勇而失去了智慧——这不是笑话是什么?没有了武勇和智慧,他还能剩下什么,老爹的权势吗?

那本是他最最鄙薄的。否则他何必要那么费那么大的力气,索性向一个正常的二世祖那样,躺在父荫底下混日子,偶尔欺男霸女一下不就好了?……十年的辛苦,十年的坚持;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吗?

所以他笑。只是由于嗓子干哑的关系,那笑声实在不怎么好听,有点像垃圾堆里捡来的破“麦”,发出的那种“喀拉喀拉”的电流声;让人听了就烦躁无比。

卓尔灵敏的听觉,让杜阿格斯多遭了不少罪;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也让大块头法师心生疑窦——这下子,他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对方的话茬了。

杜阿格斯只好做高深莫测状,也不理人,只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床板对面的方桌上——屋里的这些摆设,自然也不是给俘虏的福利了,只是寂静岭中,像这样没来得及拆除的房屋还有不少,里面的家什也不值什么钱,因此老包也没着意去收拾。

托盘中的菜肴挺丰富,顷刻间就摆了一桌子——有煮得烂烂的小白豆,再配上几小片红通通的熏肠,看着就那么让人有食欲;有切成段的烤刀鱼,初冬的季节,正是这玩意最为肥美的时候。

除了这些,还有咸肉,羊腿,腌好的小黄瓜,和一盆浓浓的红菜汤。

汤虽然已经冷掉,但小谁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就这样,那淡淡的香气还是直往人鼻孔里钻。撩拨着,勾引着,让你去碰汤盆边那把木制的长柄勺。

尽管没有酒,但这一餐的质量也是相当不错了,至少富贵如克虏伯家,都未必能餐餐吃得这么好,何况,还是半身人厨子亲自掌勺。

只是我们的托尼似乎并不满意。事实上,他的眼睛在找到焦距之后,就一直死死地盯着杜阿格斯托着木盘的手;目光就像刀子,在上面来回切割着,而且里面蕴含的怒火,也有了种愈烧愈旺的趋势。

杜阿格斯被他盯得发毛,赶紧强自调整脸上的肌肉,摆出了某包亲传的笑容,对坐在床边的托尼招手道:“来吧,有什么话,先吃饱了肚子再说;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听人说的。你也觉得有道理是吧,男性?”

只可惜他那“带着善意的笑”,落到心中早有成见的托尼眼里,却成了全然的讥讽与施舍……不是托尼不想把这种手段,当成某种引诱来看,但问题是……这种手段也实在太儿戏了点吧?

他托尼是什么人,难道连一顿像样的午饭都没吃过?

“皮奈尔!”托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突如其来的大吼,将好不容易入了戏的杜阿格斯吓了一跳,“知道吗?我曾经很尊敬你,因为你一个神职人员,能放弃了教堂的优渥而选择与兽人们战斗,相当的不容易。但是……我错了!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一条没有骨头,只能躺在屎堆中打滚的蛆虫!”

“……你还真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为了一顿饭就可以向敌人屈服啊?瞎了你的狗眼!”他越说声音越大,上半身也直了起来,不过角度,却是向前方倾斜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像作势欲扑的猛兽。

“虽然我断了胳膊,但不代表就没有办法,让你知道一个施法者胆敢接近剑士身边五步时,会发生什么!”

第六百七十四章 悲情预言师

会发生什么?当然不是以文会友,联诗作对了——趁杜阿格斯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托尼就突然跳起来,一头将对方拱翻在地,然后照着杜阿格斯的脑袋就是一脚!

幸亏卓尔的反射神经,天生就比人类要强;都倒在地上了,杜阿格斯还能及时地用手肘护住了脸,这一脚,便蹬在了他臂弯上。/|\泡'书'吧更新超快/|\

托尼踹了几脚,发现没什么效果,于是转而去攻击对方的腰腹;这一下,杜阿格斯就倒霉了。

即便是明知道对方要攻击他的腹部,杜阿格斯仍不得不把双手挡在脸前——这倒不是为了保存丫“英俊的相貌”,完全是怕脸上的“彩妆”被蹭掉而已。

毕竟那种能够改变肤色的药水,可没有“永不磨损”的属性,蹭多了一样掉色;最关键的是卓尔的血液,颜色和人类的完全不同,是一种蓝汪汪的青。青还好办,大不了正应了“青肿”的说法;但万一……要是发蓝呢?

是以他只能硬扛。

但腰腹间挨了几下重的之后,杜阿格斯就发现他又错了:因为喉咙里,有种甜甜的味道涌了上来。这下子挡在脸前的手,就更不敢放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张嘴,就能喷出漫天的蓝雾!

——不是他不想反击;问题是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杜阿格斯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退一步说,就算是能够持咒,他又该用什么法术来还击呢?

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牧师”啊!

这一犹豫,他的悲剧就开始了。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托尼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毕竟皮奈尔的实力摆在那里——能在草原上纵横多年的主,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因此托尼的暴起,不过是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就算皮奈尔回头的反击能要了自己的命,托尼也顾不得了。

托尼的这种想法,属实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甚至觉得如果因此而死在对方手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了;最起码,要好过活在嘲笑与鄙视的目光中。

谁知道,对方居然没有抵抗!

这对于早已豁出去的托尼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那还有啥好客气的。他也不管踢的是什么部位了,索性抡圆了大腿,照着杜阿格斯的身上就是一顿暴踹;左脚踢完了换右脚,人也发疯一样地大叫着:“死吧!死吧!”

可怜那杜阿格斯一代高手——自古以来,预言师就是奥法八大系中最受人尊敬的一种;五级的实力,走到哪都会被当成智者或者先知给供起来——但现如今,却被一双臂不能自理的残废给踹了个死去活来。

最惨的是,他甚至还不敢开口大声呼救,只能倒在角落里,从蜷成一团的身体中,发出“嗯嗯呜呜”痛叫声;就好像一只正被坏孩子捉弄的流浪狗。

好在屋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没错,是人类;毕竟卓尔的身份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好,尤其是在老包“钦点”的传声筒面前。于是班得瑞手下的那群佣兵,便接手了“狱卒”的工作。

进来的俩人一高一矮,相貌都只是普通——既谈不上帅,也说不上有多丑;倒是那高个子身上的打扮颇能吸引眼球:灰白色的斗篷,崭新的皮环甲,肋下的短弯刀;斜斜掠过胸前的粗大肩带上,还插着一排巴掌长飞刀,刀尖和把手俱都露在外面……瞧着眼熟?没错,这就和老包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差别,不过是老包背的是野太刀,而这家伙,却背了一把军用的重型弩。

其实装备本就是制式的,由于形象上剽的是“刺客信条”那套,因此包光光管它叫“C1型射手单兵套装”,至于皮甲的材料,自然是他从杀人湖中得到的鳄鱼皮了。

由于原料有限,只够那些去地下城寻找老包的佣兵一人一套,多一套都没有,包光光要玩cosplay,自然得从这帮佣兵们身上现扒。

是以斯科特身上,此时就只剩下一件普通的布衣了——和同伴的制式装备比起来,这无疑要寒酸许多。

但这两人之间,还是以斯科特为主的,这一点即便是正在挨踹的杜阿格斯都能看出来,因为两人看到屋里的场面后,那高个子就要上来干预,可是被斯科特给拉住了。

“别多事,芒种!”只见他笑眯眯地说,“他们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好了嘛……你凑上去,是打算帮哪边?”

高个的名字,自然不会真的叫“芒种”,那只是他们内部的代号而已。毕竟浮冰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老包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们,还是要在佣兵界里面混的。

因此包光光就出主意,让这二十来号人隐姓埋名,平时只以“二十四节气”的代号互相称呼,相信在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十五个人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那高个子的代号,便是里面的“芒种”,而斯科特,则是“谷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两人位置的高低了——虽然没有明说这种排名有什么隐义,但人类的习惯,还是让他们自发地把“大人物”放到前面。

这一点,倒是和国人的习惯正好相反。

其实若论年纪,斯科特是这二十多人中年龄最小的,之所以能排在第四这么靠前,完全是基于他魔箭手的潜力——没错,是第四;因为凑不上二十四个人,大伙把老包、乌鲁、以及带路的狗头人“舒克”也算在了里面。

于是包光光便成了“立春”,乌鲁是“雨水”;而他们的副团长班得瑞,才是“惊蛰”。

唯一对这种排名不满意的,是包光光本人——倒不是国人的谦虚思想作怪,而是因为他听到有人就此喊乌鲁“水哥”了。

……

……

由于“雨哥”的阻挠,“种哥”也放弃了先前拉架的打算,俩哥开始靠着墙瞧起了热闹。后来斯科特注意到桌上的菜肴,这两个不良佣兵居然颠儿颠儿的跑过去,一边一个把桌子抬到门口;瞧这架势,是打算边吃边看了。

“可惜了……”斯科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感叹,“这可是先生的弟子亲手做的,我们等闲都吃不到,居然还拿来喂……嗯嗯嗯嗯(咀嚼声)。”

杜阿格斯鼻子险些没气歪了——这时候他才想到:为了怕消息泄露,因此无关的人,是不知道他这次行动的。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群佣兵眼里,他挨揍,不过是俘虏们内讧而已。

他甚至很怀疑,就算对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会故意装傻;毕竟他们卓尔,和那群人类佣兵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虽然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但互相看不顺眼,偶尔别别苗头的情况还是有的。

“人,只能够靠自己!”话是包光光说的,但杜阿格斯一直认为,这句话放到卓尔身上也一样通用——虽然那两个混蛋一边吃一边看戏,看得是兴高采烈,并没有上来阻止的意思,但眼前这疯子的注意力,仍会受到他们影响吧……“那就是机会!”

瞅了托尼稍为分神的当,法师原本缩成一团的身子,猛地舒展开来。尽管他的手还是没离开自己的脸,但那一双长腿,已经盘住了托尼的膝弯。

——若纯论腿劲儿,身大力不亏的杜阿格斯,绝不输于一般的卓尔战士;只一搅,猝不及防的托尼立马扑地倒了。

杜阿格斯见状也不追击,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掩面”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羞于见人呢。

再反观地上的托尼——或许是苦闷得到了发泄吧,此时的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会,然后才翻过身,用一边的肩膀费力地拱着地面。

吭哧了半天,他终于笨拙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最后大步走到斯科特身前站定。

“怎么,还没打够?”斯科特嬉皮笑脸地打趣道,“不会是打算连我们也一起踹吧?”

托尼没说话,只是哈下腰,一口咬住盛汤的木盆,然后猛一仰脖,任由盆中的汤水,浇在他由于发力,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上。红红的菜汤顺着胸前那价值不菲的花边流淌下来,仿佛他脸上的红光,也蔓延到全身似的。

一时间,斯科特和他的同伴全傻了,竟忘了出声呵斥;整个房间中,只留下托尼大口大口吞咽汤水,所发出的“咕咚”声。

这连灌带洒的,没多久,一盆汤就见了底;托尼一甩脖,将木盆抛到一边;然后坦然地说:“我打了你们的狗,而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想怎么着,就来吧。”

斯科特睁大了眼睛,好似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了托尼好久,突然展颜一笑:“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公子哥……不错,不错,”他伸出手,在托尼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很看好你哟!”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两手抓,两手都麻烦

“……果然,被识破了吗?看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小瞧了天下的英杰啊!”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是某个日文版争霸游戏中的台词,但实际上,这是库瑞娜给杜阿格斯治伤的时候,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当然卓尔们本身,不管是黑暗精灵语也好,地底通用语也罢,都是没有“天下”这种说法的,毕竟对他们来说,“天”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一块缀满了发光苔藓的土层而已。

但人随着老包来到地表之后,库瑞娜就越来越喜欢“天”这个字眼了,因为它能让她多年以来,被狭小空间压迫出来的郁结感一扫而空。

或许是这广阔的天地,给了她更多的感悟吧,反正这个清淡如水的小美女,如今是愈发的有“哲人”气质了——换句话说,就是性情变得有些不可捉摸,当然人也更加的懒散;很有几分那边“腐女”的味道。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小楼里,若不是包光光开口,几乎都瞧不到她;毕竟以库瑞娜六级牧师的身份,是所有“上漂”的卓尔中地位最高的,谁也没那个资格去支使她做事。

倒是她的妹妹海勒温,那个“暗影魔法”的首创者经常去找她,比在布莱梅门的时候不知频了多少;据某包分析,应该是因为这样的姐姐,让海勒温感受不到以往的那种压力吧;毕竟在这之前的库瑞娜,就好像一支寒冰打造的长矛——又冷,又硬,还时不时地就会露出那尖锐的锋芒。

这种论调说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他是与库瑞娜“有过全面接触却不敌对的唯一的人”;因此对她身上的变化,感触极为敏锐。

但总有那后知后觉的,就比如眼下她对面的杜阿格斯。

这个身材高大的预言师,“哇啦哇啦”地用地底通用语骂了一阵脏话之后,才反问道:“谁说……被识破了?”说完,他的嘴角还往下一撇,一副极为不屑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牙根痒痒。

敢用这种态度和高级牧师说话的男性,在卓尔社会中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绝对不多;或许……对杜阿格斯这种神经粗大的宅男来说,什么地位、什么尊卑都是浮云吧!

若换了以前,没准库瑞娜就直接翻脸了;但现如今,她只是用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视着对方身上的绷带,淡淡道:“没识破,你会被那人类打成这样?”

她当然有理由这么说,因为杜阿格斯身上的伤……太重。虽然从外表还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两根,内脏还有点出血;要不是这家伙身体极其强壮,换一个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还能在这里中气十足地乱嚷嚷?

再加上他远超一般卓尔男性,比自己都高半个头还多的身材,让库瑞娜不禁怀疑这家伙的母亲,当年怀的是不是巨魔、或者牛头怪之类“东西”的种。

“就是没识破,才挨的打!”杜阿格斯那张“英伟”的大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人也显得有些扭捏;当然了,那也许只是“悲愤”的一种另类表达方式而已,“听那人类的意思,好像是把我当成了叛徒……”

“之前商定好的说辞呢?”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光头葛尔丝蒂拉,终于忍不住了,抢在杜阿格斯说话的间隙插言道,“你确定你都说了?”

“哪有机会啊!”杜阿格斯叫起了撞天屈,“我刚让他吃点东西,那家伙就扑过来了,完全不按咱们商定好的步骤来……”

小光头听到这里,竟有了一种想要拿头撞墙的冲动——现在他终于明白某人临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啰里巴嗦地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绝对是因为眼前这大块头办事,实在太不靠谱了!

尽管平时俩人也常泡在一起;但有时候小光头仍会怀疑,这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是如何成为一个预言师的。

不过这种事也没法说,毕竟“随机应变”这项天赋“随机性”太强,有的人是天生就有;但更多的人……嘿嘿,恐怕再给他几辈子都学不会!

此时库瑞娜,也从大块头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中,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好,很成功。”她说,“要知道人类在阴谋与诡计方面,并不输给我们多少,这一点,你们应该从‘他’那里有所感受才对。像第一次见面就能取得对方的信任这种事,基本上不用期待。所以……我想‘他’应该还有什么后手留下来吧?”

一番话说下来,让小光头目瞪口呆。这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居然能猜到某包的心思,毕竟这对男女在地下城中时,就有些不清不楚的,对包光光有所了解很正常。

他吃惊,是因为库瑞娜说这番话的初衷——很显然,如果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询问详情,是没必要分析得这么细的;而以库瑞娜的身份和名声,又不需要在谁面前彰显智慧吧?

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开解!

开解他葛尔丝蒂拉,同时也开解一肚子怨气的杜阿格斯……这,还是那个以冷漠和手段强硬闻名的“第五”牧师吗?(库瑞娜在原扎维尔家中,牧师排名第五)

因此好半天,葛尔丝蒂拉才反应过来,吃吃艾艾地说:“嗯,是有后手没错……他说这叫做‘曲线救国’。”

……

……

说好听点叫“曲线救国”,说不好听,那就是“组团忽悠”。具体的做法就是把几个脑筋比较灵的人类佣兵,当成俘虏与那托尼关在一起——谅他一个外来户,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与长相。

一般的无间道,都是一个人混入一群人中间;但老包反其道而行之,用一群去包围一个,并且让这些人,若有若无地点出“皮奈尔”的“投敌”,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他们这些俘虏。

——既然一个人嘴笨说不清楚,那就让一群人去说吧!反正那边不管“传销”还是“直销”的,不是都这么干?

当然,领衔主演的杜阿格斯也不能闲着,还要以“皮奈尔”的身份去接近其他俘虏,手段也还是那套手段,能忽悠一个算一个。只要忽悠过关,就把那人也调到托尼身边,这样有真有假,让先前的那些“卧底”不会显得太突兀。

当然了,选择这批人的标准和选群众演员刚刚好反过来——必须要比较傻的,至少也得是粗心大意的那种才行;因为他们,才是到时候托尼“脱狱”的关键。

至于先前用来做背景的那些佣兵,将在出逃的过程中,以各种理由和姿势“死”在这里,否则怎么能彰显出整部戏的震撼性与真实性呢?

剧本本身没并什么漏洞,类似的恐怖片不要太多,唯一可虑的就是留给大家的时间太短——在包光光的计划中,他们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排练是来不及了,只能立马赶鸭子上架。

只是谁也没想到,包光光那边居然“拖戏”了!

说服里昂重新出山并没有什么困难,毕竟对方的要求,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不管爱玛出事的根本原因,到底是因为珍妮的诅咒,眼魔的“灌顶”,还是赫灵顿蓄意破坏的结果,反正这三个家伙,都已经翘了辫子;仇,也算是报了。

赫灵顿的“轮回眼”,他交给了里昂作为证据,是愿意收藏也好,为了出气拿来当泡踩也好,都与他包光光无关了。

反正他有了更高级的“直死之眼”,老怪倾情奉献,这低一级的眼珠自然没了用处——他包光光,还没有像弗兰肯斯坦,或者大蛇丸那样对人体改造的变态研究欲望。

那是身体里的恶魔想要干的事,与他本人无关。

之后跟巴尔巴斯他们……准确地说,是与“白鸟”之格芬尼·科尔萨·泽·冈达尼尔……那位来自唯尊家的红发美女一个人的谈判嘛,也取得了比较满意的结果;尽管其中的过程有些波折。

但那又怎么样呢?刨出吉安卢卡的因素不谈,单是老包流晶首徒的身份,就有太多的文章可做;而继承权在身的格芬尼,显然又不是那无欲则刚的主。

在夺位的过程中,家族中一个魔法大师和一个顶级强者的支持有多重要,这一点不言而喻。

唯一绊住了他脚步的,反而是泰卢福特里面最弱势的一个群体——当地的矿工!

第六百七十六章 矛盾

说他们弱,当然是指个体的战力而言。这帮人要么是祖辈就生活在这里,拖家带口的;要么就是被生活所迫,从别处逃荒过来的,也不会别的营生,全指望着这矿山过活。

因此很多时候,他们都显得有些懦弱。

但是,若算上其庞大的数量的话,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光是每天下矿的矿工,就不下两千多号了;要是再加上那轮换的,闲置的,待岗的,偷摸私自下矿却没有报备的,这个数字恐怕还要再翻一倍。

小五千的青壮,放到哪都绝对是一股足以令人侧目的力量;要知道浮冰港全部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千出点头而已!

当然没经过军事训练的矿工,不可能是人家城防军的对手;事实上红十字会里外里才的三百多人,就压得他们不敢动弹——但是!那是在会里的力量较为完整的前提下。

而包光光的计划,却偏偏要抽调出一部分力量随他“办事”,这部分人还不能少了,就连驻扎在此地的第四团,也得跟着一起走;这下,事情可就不保准了——一旦红十字会在泰卢福特的力量被分薄,那些一直虎视眈眈,想要卷土重来的被里昂赶出矿山的“原”经营者们,又怎能放过这个咸鱼翻身的机会?

何况那还几千个矿工呢,天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陈胜”、“吴广”一样的人物!

这一点,包光光倒不能不防。

如今的办法,唯有“以夷制夷”……当然也可以说是以华制华,反正不管是当年小鬼子捣鼓出来的汪伪争权、皇协军;还是后来大老美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都脱不了这个范畴。他包光光,只需要照猫画虎就成。

事实上,他从第一届的职工代表大会时,就开始着手办这事了——总工会由上至下,而基层“会”组织,则是由下至上,这一上一下就像一把剪刀,誓要把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矿工阶层,再剪得四分五裂。

只不过这种手段,显然是个水磨工夫,怎么也得三五个月才能见到效果;包光光等不起,于是他索性直接推出了“员工转正制度”。

“所谓转正嘛,就是你由一个打零工的,转为我们‘红十字会’旗下产业的正式员工,并且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合同都不明白?笨……就是契约啊!有了这份契约,你们的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相当于红十字会里的初级会员,享受初级会员待遇。”

“虽然工钱没变——别闹啊,听我说!但是正式员工每个月,还能有一定数额的提成和补贴呢;最重要的,是我们会给你们办理三险一金。‘三险’,就是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以及工伤事故保险;这样你们之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也不用担心老了干不动活就会饿死。都给我记好了,只要你们心里向着咱红十字会,真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到时候咱们红十字会养你!……没错,我说的!”

“呃……跑题了呢,呵呵,咱们再接着说啊——这里边的‘一金’呢,指的就是如果你之后生了孩子,会里将给予一定数额的‘子女抚养费’……嗯,就算是奖励吧,毕竟那可是咱们红十字会的下一代啊!你们生得越多,咱们红十字会的力量就越强不是?啊哈哈哈哈……”

以上不伦不类的言辞,便是老包在第“一点一”届职工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了;至于为什么是1.1……道理很简单,第一届职工代表大会刚开了没几天,这就又开,老包他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去“二”。

会议的内容,说白了全都是剽来的,改头换面而已——比如说五险里的失业保险他就直接放弃了,反正在那边也没正儿八经执行过,一月一百块地拿半年,跟没有真的有分别吗?

至于“住房公积金”,也被他改成了类似“安家费”之类的东西(还说这不是贼窝……),毕竟泰卢福特本身,就是依托矿山才存在的镇子,有的是无主的空地,房地产是搞不起来滴。

当然了,更多的改变还是由于他在那边没毕业,对《劳动法》本身就不怎么熟悉所致。

比如说这保险和公积金的比例,每月个人和企业分别应该缴纳多少之类问题,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干脆就自掏腰包了——反正他现在是财大气粗,而泰卢福特的产业本身也是日进斗金,不在乎那点钱;何况这钱,还只是“将来”“有可能”要掏的。

没想到的是,这种画饼充饥的慷慨,竟让他获得了不少矿工的好感;后来又知道他认识扬科尔、泽马等“自己人”,因此矿工们,也渐渐接纳了这个年纪不大,笑起来却十分可亲的“大当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包光光,正愁眉苦脸地用双手托着腮,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红发美女。

那时的狼狈,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号称白鸟的她,仍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般优雅而又从容。虽然被火燎去的长发不可能这么快就长出来,但格芬尼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头带一扎,就让这半长不短的头发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清爽和利落出来,让她的人,也显得仿佛年轻了几岁。

若非知道她与吉安卢卡和傲狮之间那扯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包光光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美女,已经是三十大几的人了。

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粉底面霜的,去给你描绘眼前那虚幻的幸福。

“要不人怎么总说,美丽这玩意,就是三分养七分捯饬;纯靠底子好,两年半就歇菜了……话说回来,要不要向她取点经呢?近水楼台,没道理放过啊!”

他这边想得出神,浑没觉察到他脸上的肉,已经被手揉得揪了起来,乍看上去就像个十八个褶的大包子。

虽然格芬尼不可能知道包子是什么东西,但抬起头刚好和老包对了下眼的她,还是忍不住笑喷了,一时间什么风度,什么矜持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一幕,比专业小丑的表演还要可笑(在大陆上,小丑的地位并不比吟游诗人低到哪去,甚至还可能更高),毕竟她去看表演,心里都是有了准备的;不可能出现这种冷不丁的“笑果”。

“或许,那女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跟在他身边吧……”想到洁西卡这个小她近十岁的宿敌,格芬尼的眉头,便条件反射般地蹙了起来。

一般说来,以这二人的年龄差似乎不应该结怨才对,但实际上,二女无论是地位、美貌、武力等诸多因素都极为相近;因此在大陆的上流社会中,总有人把她们俩拿到一起说,并且乐此不疲。

被人说得多了,身为当事人也难免存了攀比的心思;这就好像上届的选美冠军,遇到了本届的冠军,总要互相别别苗头的,甚至好几次,都发生在颁奖的现场上。

第一次交集,相互间感觉就不怎么好,后来更赶上格芬尼“情变”,反应“激烈”了点,于是两女就这样对上了,直到现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女人之间无论是情谊还是仇恨,通常都要比男人之间来得更快,也更加直接。

……

……

两人这一对眼,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古怪了;后来还是包光光先吃不住劲——毕竟一个“惨,无人道”的正常男人,被美女这样盯着,还是很有些压力的。

尤其是这美女,还是绝对碰不得的那种。

包光光又搓了搓脸,也不知是要擦去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星子,还是要借机掩饰了一下翻涌的血色:“呃……你看到哪了?”

先前格芬尼看着的,正式他在会议上发言的记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老包所有的文案,格芬尼都会很仔细地看上几遍——好在里面都是些矿工转正以及会员等级待遇之类的东西,算不上什么机密,包光光也不在乎她看。只是那种带着审视的眼光,让他心里颇为忐忑。

“有个问题。”格芬尼也恢复了常态,指着记录上的一条道,“瞧,这里……为什么本地员工,与‘外来打工人员’……唔,是这个词儿没错;他们之间的待遇还不一样呢?”

“很简单,因为本地的矿工,基本都有家要养,消耗大,自然要有所补贴了嘛。要不怎么说,我们的管理是‘以人为本’。”包光光眨眨眼,洋洋得意地说。

他当然不会明说这是在人为地,把矿工分为两个阶层,好最大限度地起到分化效果;到时候外地人眼馋本地人的待遇,而本地人,要保住自己利益的同时,也会埋怨外地人抢了自己的就业机会,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只要通过待遇的变化,将这矛盾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就能利用其做不少事;最起码他们互相掐,就不可能联合起来造反了不是?

这种手段,在那边都是用臭了的,不但本地人外地人分,城里人和乡下人也分;用的,不过是“户口”这么个老包几乎都忘了是什么样子的小本本。

“可是你曾经也说过,”格芬尼提出了疑义,“人不患寡,患不均;这样子分的话,那外地人一旦不服闹起来怎么办?”

“闹不起来的,”老包笑眯眯地说,“有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提出来嘛,我们再开会研究……毕竟法规这种东西,没有一开始就完全合理的,总要经过多少年的磨合;再说了,就算刚开始是完美的,世道还在变呢,法规又岂能一成不变?”

“那契约呢?”格芬尼又问——和从“人治”社会里穿过来的老包相比,土生土长的她,显然更注重誓言、契约之类的东西。

“笨!”包光光不屑道,“契约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啊!到时候再订一份不就得了?就算不重订,双方同意的话在上面添加某些条款也无可厚非,而且你还可以在上面添加注释啊!只要时刻注意,把解释权握在手里就得……‘解释权’不明白?就是我怎么解释,就怎么算!”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大戏开锣

“您不是总标榜着自由民主吗,阁下?”格芬尼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说起来两人之间的误会,其实早已经解除,但也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对吉安卢卡不告而别的怨恨转移到了老包身上,反正在包光光面前,这个背景深厚的“怨女”总喜欢没事就讽刺他两句。

尤其是在双方确立了合作关系之后,这种态度更是有愈发明显的趋势,就比如现在——“可是我从这所谓的‘解释权’里面,却只看到了野蛮、与无耻的欺诈。”女人如是说。

“什么野蛮啊,这叫‘王霸’!”老包不满地回了一句,“大地在我脚下!国计置于掌中!哪个再敢多说句话;夷平大陆是谁,哪个统一称霸,谁人功业超过孤家!”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或许是说得兴起,到后来他干脆是在放开嗓子唱了;而他的人,也在漂浮术的功效下,缓缓从座位上升了起来。再加上那平伸的双手,张狂的表情,挺胸叠肚的他,还真多了几分舍我其谁的气势。

一时间,他仿佛真的凌驾于万王之上,做到了凯奥凯的太阳王,特瓦兹八世做梦都想完成的

——大业!

当然……要不是腋下的铁拐,因为人浮起来并且高举双手的关系,而无力的歪倒在地的话,他这个亮相,势必会更加完美。

格芬尼几乎都笑翻了,只感觉肠子一抽一抽地疼。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这才勉强坐直了身体,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啊……看来我是应该恭喜您呢。”

“恭喜我什么?”也不知道是纠结于格芬尼的态度,还是对那两支私自“叛逃”的铁拐有所不满,反正包光光回话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好,有点闷闷的。

“还没有发现吗?”格芬尼略略地顿了一下,如水的眼波,在包光光脸上转了几转,吊足了他的胃口,才一字一句地说:“您终于……站起来啦!”

“啊?”包光光一下子傻了。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电击疗法会有效,但他压根就没期待过,会好得这么快——要知道他腿上的伤,和小辫儿眼睛那种纯粹的能量郁结还有所不同,是被狂暴的能量反冲所致,用武侠小说中的话就是“经脉损伤”。

由于在那边老娘学的是西医,他并不知道“经脉”这玩意到底在哪里,所谓“运功疗伤”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没办法直指患处。因此依他的判断:要能正常行走怎么也得小几个月的将养。

可谁知道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居然能“撒把”了!“看来老子也开始转运了呢……莫非这,就是上天要选我当主角的征兆?”想到这里,包光光禁不住有些小得意。

但很快地,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不可能!这又不是电影,哪有什么所谓的主角模式?估计是这种疗法,对经脉的损伤有奇效吧!那么,是不是可以开一家类似的诊所呢?顺便连酒瘾、赌瘾、妹控啥的也一并治了,谁不服就电他丫挺的……只要‘有爱’,法律就是个屁!那边的法律够健全了吧?不一样有个老家伙打着‘爱’的牌子,明目张胆地猥亵儿童、非法拘禁,坑蒙拐骗都快一个亿了;结果呢?还不是照样活得吃嘛嘛香。何况是乱糟糟的这里!”

“嗯,就这么办。等诊所打响了名气,咱就开分店,一家变两家,两家变四家,够八家了就直接上市……等一下啦,就这么小打小闹的,猴年才能占领市场啊?大陆上会‘电爪术’的多了去了,你能开,人家也一样能开啊!”

“所以说,还是得直接向史蒂芬·周大大学习——咱们开工厂!‘江湖人’系列电击治疗仪,您行走江湖的必备良伴,这广告语不错吧?到时候肯定卖得比脑白金还火……”

“嗯,或许还可以……把木灵开的药膏,老子的解毒药剂之类的东西也捆绑上去,凑成‘江湖人’系列冒险套装……对了,还有‘治疗术’卷轴,反正布莱梅门那么多法师牧师,闲着也是闲着。”

……

……

他这边意淫着未来的商业皇朝,浑然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开始的时候,格芬尼看他呆头鹅一样的表情,还觉得有些好笑;但紧接着,那张傻傻的脸上就起了变化。

只见他一忽儿咬牙切齿,一忽儿眉花眼笑;一忽儿状作遐思,转眼间,却又连连摇头……到最后,竟然仿佛白痴一般涎着脸,眼神放光地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让格芬尼禁不住担心:这家伙,难道是欢喜得蒙了心智?

“至于吗?”格芬尼皱眉咕哝了一句,“不过是能站起来而已,可我的‘黛西’,昨天晚上都已经能飞上天了……您可是‘龙陨’之控法者啊,我的阁下!”

她嘴里的“黛西”,自然是与她相濡以沫的那头双足飞龙——以飞龙的恢复力做参照物,和一个人类相比无疑是不公平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格芬尼这个女人,对包光光撞了她的龙,心底里还是很有些芥蒂的。

“小气。”被人从美梦中唤醒,任谁的心里都会有点火气。包光光啐了一句,哼声道,“我乏了,需要休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种极为恶劣的语气,自然是在开口撵人了。

格芬尼虽然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极为漂亮的美女;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在一个年轻男子睡下后,还逗留在对方的房间里,尽管在她眼中,对方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头罢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站起身来的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以阁下这种性格,吉安为什么会效忠于你?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那首歌……不得不承认您比我们敬爱的王,更有吟游诗人的才能。”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拉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站住!”

格芬尼依言停下了脚步,半侧过身,姿态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礼:“还有什么吩咐吗,阁下?”

尽管她笑颜如花,但不论无懈可击的姿态,还是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无不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傲,至于先前那个充满了怨气的小女人,早就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或许这种变脸的本事,本就是每一个高等贵族都必然掌握的“公有技能”吧。

但下一秒,她的气场就被破坏殆尽,因为包光光说了一句话——“别急着走啊……那个,先扶我过去坐下;这该死的腿,还真是一点都不给老子长脸。”

“这家伙,心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已经冷掉的气氛之下,却骤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让格芬尼只感觉哭笑不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把翻腾的情绪给压下去,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当然可以了。但是阁下,您不觉得在那之前,应该满足下一个女人小小的好奇心么?”

“你问。”

得到了首肯,格芬尼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据我猜测,阁下这么急着给那些矿工们好处,用意,只怕不光是要安抚他们吧?”

“那当然。”包光光不屑地说,“就算是打仗,还得带上大批的民夫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挖坑建营寨啥的全指望他们——这有什么稀奇的吗?你们凯奥凯那边不也这样?”

“但这里到浮冰港,只有半天左右的路程,根本不需要有补给方面的考量。”格芬尼上前几步,但没有去扶老包,反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剪水的双瞳,直直地注视着对方。“除非,您是真打算用这些人直接攻城。”

“哎——”包光光心中暗叫了一声吃不消。他搔了搔头皮,颇为无奈地回了一句,“问那么多干什么啊?等好戏开场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

“那么您这场戏……打算什么时候开场?”

“就在今天!……对了,既然你的龙伤好了,那就再帮我一个忙:从现在开始,整个泰卢福特的天空就交给你了啊——如果有鸽子之类东西飞过的话,别客气,让你的龙加餐吧。”包光光挺起了胸膛,意气风发地说着,连要求都提得理直气壮,仿佛笃定了人家一定会帮忙似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巫师还是厨师

每当走上这条古旧的石板路,塔尔·切多奇就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座阴森恐怖的森林——幽暗,压抑。连地上的泥土,都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散发着腐臭的毒气。

这里荆棘遍布,怪树林立,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迫过来;塔尔无路可逃,只好大声地呼救;然而他的声音,却被风穿过横生的枝杈,所发出的怪啸淹没,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在这种时候,远方基本上都会亮起一点灯光;驱散黑暗的同时,也替你指引方向。但你切不可因此而沾沾自喜,要知道灯光所在的地方,可没有胡子长长、还会给你讲故事的老隐士,只有黑巫师的邪恶城堡。

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将迷路的旅人引来,再将其残忍地杀害——他们会活活剥下你的皮,来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而你的灵魂,也会被封存到某件法器中。

从此,日夜被炽烈的火焰所煅烧。

类似的情节,塔尔无疑是相当熟悉了;因为每次妈妈讲到这里,都会用盛汤的木勺,或者手头的什么家什敲打着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知道么,塔尔;巫师最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了,因为他们的灵魂味道格外不同……就是这样。”

每一次,塔尔都吓得不行,乖乖吃掉了面前的菠菜和南瓜汤;然后晚上睡觉时,就会梦见那可怕的巫师。

那巫师穿着一件漆黑的长袍——就像黑夜一样黑。身边,还萦绕着黯绿色的毒雾,把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雾气中;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真切。

或许就是这些毒雾的关系,塔尔一直都不知道那笼罩在斗篷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只看到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所透出的两点猩红的光。

后来,随着小塔尔渐渐长大——变成大塔尔,再变成切多奇先生,当年的梦境,终于不再困扰他了,而他,也很自然地淡忘了那个梦境,淡忘了那个梦境中,纠缠了他整个童年的邪恶巫师。

谁知道就在二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个梦境又被人血琳琳的翻了出来,而且比儿时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实——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巫师的长相了!

秃头、秃眉毛,身材高大;说起话粗声粗气,走动间前后挂风,让塔尔不由想起了横冲直撞的野猪。

虽然挺了个大肚腩,但不知为什么并不会让人觉得臃肿,而且那家伙的牙齿,也不像野猪那样恐怖的外翻——事实上他有一口好牙:整齐,硕大,白森森地泛着寒光。其人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势,因此有事没事就会把一口牙露出来,让人感觉其人似乎总在笑;因此给他取了个诨号,叫做“大笑的史提夫”。

史提夫·昆腾——一个大人物,至少在浮冰港是这样;因为他和“魔眼”的赫灵顿,以及塔尔的顶头上司“闻香”的范·克虏伯一样,都位列“五老星”之一。

也是他塔尔·切多奇实际上的……主人!

当然这不是出自塔尔的意愿……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该死的婊子。好吧,他爱她,至少曾经爱——他明知道凭自己的魅力,是无法吸引像她那样的漂亮女人的;但塔尔仍强迫自己,每天早上照镜子时,故意装作看不见镜子里那张加长尺码的脸。

就算这女人看上的是他的钱,又怎么样呢?男人每天辛苦地赚钱,还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所以塔尔一贯想得很开。而且从结果来看,对方看上的还真就是他的人……

只可惜,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设好的圈套!就好像密林中,那道指引路人方向的光。

于是,塔尔就成了那个倒霉的,被封进法器中的灵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为辛辣的讽刺,不论是对塔尔自己来说,还是对那位喜欢给儿子讲故事的妈妈。

灵魂是脆弱的。脱离了身体的保护,甚至禁不起强点的风;更何况,是巫师那邪恶的咒语。

因此塔尔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尽管他懊悔。他怨恨,他胸中的怒火,足以将整个大陆都一并烧掉!但这,不过是想想而已——塔尔很清楚这把火一旦放起来,第一个被烧掉的,绝对是他自己。

唯一的选择,就是“侍奉”。将主人伺候好了,虽不见得能重获自由,但最起码,也少了许多折磨不是?

是以这些年来,塔尔一直都小心翼翼。

……

……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石板路,来到一座“恢弘大气”的院落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比通常意义上的更“大”。

比如说青石垒砌的院墙,就比普通人家高了近一米;还有那可以并排进五辆马车的铁栅栏门——门上的每一根铁枝,都要粗过塔尔的胳膊;边上的门房,更是修建得像一座小小的堡垒。

此时供马车进出的正门紧闭着……不过这没什么,反正像塔尔这种身份的访客,也没资格让人大开中门。于是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门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残雪,这才抬起手,虚握着在木门上敲了两下。

随着一阵含混不清的咒骂,木门上的挡板被“哗”的一声拉开,露出两只充满了敌意的眼睛。

“你找谁?”眼睛如是说。

“我是范·克虏伯大人的下属,奉命带了一些文件来,请昆腾大人过目的。”塔尔急忙表露自己的身份——当然了,是明面上的那个。

“送文件?”那眼睛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最后没好气地说,“递进来吧……别磨磨蹭蹭的,屋里就这么点热乎气,都让你给放光了……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个——”塔尔依言把手伸了过去,只不过手心里握着的,并不是写满了字迹的羊皮卷,而是沉甸甸的几个银角子。“不行啊,”他愁眉苦脸地说,“克虏伯大人那边还等着回执呢!”

“真麻烦!”门房收了钱,但态度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而是“哐”的一声合上了挡板,把塔尔一个人目瞪口呆地撂在了大雪中。

——尽管之前每次前来,他都没遇上什么好脸色,但这一次,无疑比前面的几次都差。泥人还有三分血气呢,何况是本就心怀怨怼的塔尔,但要让他就此拂袖而去,他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在没过多久,挡板就再一次被拉开,从里面,扔出一张纸和一支鹅毛笔来。那笔显然是蘸了墨水的,落到雪白的地面上,阴黑了老大一块。

“自己写求见的事由……还有你的名字,快点!”弯腰捡笔的时候,塔尔听到对方这样说。

……

……

第三次拉开的,可就不是门上的挡板了,而是整扇木门。“切多奇先生是么?……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拉纳克·卡斯尔,您直接喊我拉纳就行。”

来人一开口,塔尔就知道这不是刚才那个门房,毕竟不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天差地远。而且和刚才那一双锐利中透着敌意的眼神比起来,这小伙子的眼神显然更加清澈,也更加温暖。

就是这热情的眼神,让本来很普通的相貌,也变得阳光起来。

是的,热情。在刚刚受过冷遇之后,一点点的热情,就足以让你刻骨铭心。而且这热情还不止是一星半点,除了言语方面的,他还细心地提议让塔尔在门房中多待一会,让身子暖和起来,并且主动伸出右手,帮塔尔掸去等在门口时,重又落回到身上的雪片。

“衣服湿了的话,人会害病的……”小伙子絮絮叨叨地说。但是这种絮叨,并没有让塔尔觉得厌烦,反而很有兴致地,一路陪着他谈谈说说,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是要见那个梦魇中的巫师。

尽管塔尔明知道刚才的那种拍打,很可能是为了检查,他身上是否藏有武器。

直到见到书房中,那高踞主位的胖大身形,他才猛地醒起此行的目的。“大人万安。”塔尔一边施礼问候,一边用余光,偷偷地观察对方的神情——尽管心慌得就快要跳出来;但作为“官面”上的人物,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塔尔的一种本能。

对面的大人物,似乎心情蛮不错的样子——“哈哈,塔尔!”只见他咧开大嘴,用一种粗豪的声音说道,“我的朋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来看我了?”

由于屋里点了火盆的关系,史提夫·昆腾敞开了前襟,露出一片浓密的黑毛;而他的脚,也搭在宽大的桌案上,把椅子摇得一晃一晃。

——若不是亲眼得见,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举止粗俗,像个餐馆老板或者屠夫的家伙,就是堂堂的“五老星”,浮冰港最有权力的五个人之一吧?

第六百七十九章 高曾祖遗留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但凉,而且还非常的咸;不管怎么说吧,这像厨子不等于是厨子。政治家也好流氓也好,都不可能在脑门上给你贴出来。

倒是这史提夫祖上,还真能跟厨子挂上点边——有传闻说,史提夫的爷爷,就是他们家的老老昆腾,在还没发迹之前其实是干海盗的,所用的兵器就是一把屠刀。

而他另一只手里盾牌也极富特色,比普通的盾牌,多了一个长长地握柄,看上去就像只尺寸大得惊人的……平底锅。

要知道当年的浮冰港,可是刚刚经历过战乱,海面上远不如现在这般平静——被赶出大陆,只能在“风暴海”那个小岛上苟延残喘的山丘矮人们,自然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于是凑了一批退伍的士兵和亡命之徒,假托海盗的名义,专门打击人类的海上商路和补给线。颇有些“狼群行动”的意思。

具体的方法,就是派几艘轻型快船,在港口的不远处蹲着。如果港口派出军舰驱逐,就立马闪人——反正船小速度快,你想追也追不上;如果是商船出来了,这些小船就会远远地吊在身后。

谓之“尾行”。

一开始它们会很老实,很安静;但当你走得足够远,他们就会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你,一次次耐心地试探、骚扰。直到确定了船上的防御力量,它们就会露出狰狞的爪牙。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他们总是习惯于在某个晚上发起总攻;这一点,和狼群的习性完全一样。而且战斗中你就会发现,对方的船似乎多了不少——他们,竟然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调集了远超你防御力量的兵力!

这样的战斗,通常是没什么悬念的,差别,也只不过是看船长的性子是不是足够刚烈,能否在全舰陷落之前,自己把船给点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海面上除了狼藉的碎片之外,什么也不会剩下。

即便是人类后来设了陷阱,逮到的也只是几艘小虾米,而对方的大部队,仍来无影去无踪地一击而走,绝不会跟你纠缠。虽然明知道对方在海上肯定会有据点,但是大海茫茫,要找出来谈何容易?

别说是浮冰港,就连紫金联盟这样的大鳄,对此都一筹莫展;让这些该死的矮子们,狠狠地刮了不少肉去。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矮子们惹翻了一个人,那就是史提夫的爷爷——德雷克·昆腾;浮冰港附近的海面上,声名最响

的一个真·海盗。

三百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人数虽不是最多的,但战力绝对不容忽视;而且他的名声,也得益于他那种与众不同的路线。

——其实在海盗中,也不全是那种没事开着船在海上晃荡,逮着了就干一票,逮不着纯当冒险的家伙。那种经历虽然浪漫,但浪多了,是真的能浪死人的!

运气不好就甭说了——大海茫茫,除非你直接卡着港口,否则三五个月不开张也是常事;但是运气太好了也不行,竭泽而渔的结果,只会吓怕了那些走海路的商人,到头来,还是得饿肚子。

所以海盗到了一定的层次,就不再满足于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而是转为和一些大势力合作。像紫金联盟中的沿海大城,几乎都有打上自己印记的海贼团。

唯有这个德雷克不同。他非但不与哪一个势力合作,反而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起了收“过路费”的主意。

只要交了钱,插上他们旗帜的船只,就能自由通行,否则,就会他们的遭到抢劫;如果你钱交得及时,交得让他满意,偶尔他还会让手下“送”你一段,顺便教训一下那些“不懂规矩”的同僚。

许多大海盗都为此在他手底下吃过亏,但一来这德雷克极讲信誉,二来他从不会对同行赶尽杀绝,因此虽然恨他的人不少,但真豁上去跟他死磕的,一个都没有。

后来,大家又发现他定的“价钱”颇为合理,不管是海盗还是商人,都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于是跟那些大势力谈判的时候,大家便拿着这份“价目表”来说事,久而久之,这玩意便成了海盗们收费的标准了。

也因此,“公平”之德雷克这个名号不胫而走,但就在这海商和海贼双方互利,共同发展的时候,矮人的“狼群”行动开始了。

这一下,真·海盗的买卖便给他们搅合得不行。老老昆腾本就是个很霸道的人,又怎能容忍矮子们破坏这份“和谐安定”的局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你们这帮孙子,在老子的地头上做买卖;不守规矩也就罢了,连税钱都不交……真把老子当死人了?

于是老家伙登高一呼,一众被矮人们逼得快活不下去的大小海贼们闻风而动。虽然没有什么统一的领导,但海盗们对上矮人的小船,正好是以灵活对灵活,以局部对局部。

而且这些家伙们长期纵横海上,不论是对地头的熟悉,还是海战的水平都远在那些半路出家的矮子之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以大地为根基的矮人们,天生就不怎么亲近水;学个游泳都费劲呢!

于是矮人们突然发现,海洋仿佛对他们关上了大门——尽管还谈不上全线崩溃,但有了这群比他们更“狼”的海盗们扯后腿,处处受制的感觉总是有的。

这种局面,势必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于是矮人们组织了几次“反围剿”,以优势兵力迅雷不及掩耳地灭了几股海盗;但最后一次在剑湾附近的行动,却中了老老昆腾的算计,被引入了紫金联盟海军的埋伏圈。

结果一场大战下来,人类海军损失过半,而矮人们,更是几乎全军覆没,只逃掉了两艘半大不小的方型船。

从这以后,山丘矮人的海军便一撅不振,甚至连海疆都一度放弃了——倒不是说他们没船。以矮人们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工艺和制造水平,造船当然算不得什么难事;问题是这次极为惨烈的海战,让本就不喜欢水的矮人战士们,更是视“海”如远古恶龙,再也提不起当年的勇气。

至于在那场战役中立了大功的德雷克·昆腾,自然是成了人类社会所追捧的英雄;个人的声誉,更是攀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顶峰。

海盗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于是老老昆腾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突然决定急流勇退,定居于浮冰港——当然这不过是他本人退休而已,海贼团的“生意”,还是有儿子盯着的。

——或许是失去之后的重获,才让人分外珍惜吧;反正这个时候,浮冰港的大商人们,终于想起了当年安定团结的好处,于是纷纷向这个号称隐退的“太上团长”示好。

在浮冰港,商人们的能量是无与伦比的;本身名望、功绩都无可挑剔,又得到了大部分商人支持的德雷克,上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

……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当年那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已经成了历史,而那些风云儿们的故事,已经成了传说。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些了,毕竟这玩意不顶吃,也不顶穿。除了靠此生活得吟游诗人们,大伙还是更关注餐盘里的肉,到底是三块还是四块——显然这东西更有吸引力,不是吗?

就连史提夫本人,都几乎忘了那个一手把家族带入辉煌的爷爷,更别说那对扔在别馆仓库中,已经锈得快要烂掉的“屠刀”和“平底锅”了。

然而,有些东西总会传承下来,即使你已经忘了——比如说秉性。

海盗的张狂,海盗的粗鲁,海盗的狡诈、海盗的狠毒……这些都完美地体现在史提夫身上,他,说是一个披着贵族华服的海盗头子可能过分些,毕竟现在他们家,几乎已经从那个圈子中完全划了出去,但是他身为政治家的“技能树”,绝对和另外四星不同。

“哈哈,坐着说吧。在我这,你不用守克虏伯那边的臭规矩……”他这样对来访的塔尔说。接着,又伸手指着原本就摆在那里的一杯茶道,“来,先喝口热的……这一路遭了不少罪吧?”

他嘴里咒骂着外面的大雪——下雪天虽说一般都冷不哪去,但这一次的雪,却胜在突然,而且接连下了两天,还没有停的意思,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一杯茶能温暖的,显然不止是人的胃。

事实上,茶一共有两杯;另一杯,就摆放在史提夫本人面前。只是那份量,已经不能叫杯了,或许叫“缸”更合适一点。此时,他正调整了姿势,用小萝卜般粗短的手指握住了茶缸的把,“咕咚咚”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后皱起了眉头。

“蒂奇!蒂奇!”他将茶缸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大叫道:“给老子死出来!”

第六百八十章 死士,与奇怪的反应

很显然我们的昆腾先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喊了几声之后,他就开始大力地拍起了桌子。[!超。速!更。新]

硕大的屁股,也焦躁地扭动着,把藤木椅压得“咯咯吱吱”直响。让塔尔很是怀疑,如果侍者一分钟之后还没到的话,这位大人物会不会索性举起桌子,朝门口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扔过去。

就算他真的那么做了,塔尔也绝对不会感觉惊讶。

但门被推开的时候,塔尔却真的吃惊了——因为从外面进来的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侍者。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他并没有穿侍者的服装……至少在塔尔四十多年的生命里,还从没听说谁家的侍者,是要穿皮甲的。

这皮甲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甲片的接缝处,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损的痕迹;在腰间的宽皮带上,还别了一支光板无鞘的拉姆短剑,上面污渍斑斑,显然是沾了什么难以洗去的颜色。

比如说……血!

这样的认知,把塔尔自己都吓了一跳,因此他忍不住转过头,细细地打量起刚进屋的这个人来。

只见这个叫“蒂奇”的家伙身材既高且瘦,比例却极为匀称;老旧的皮甲套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落魄的感觉,反而衬出他彪悍的气质。就好像,一只绷紧了肌肉,随时都会跃起的豹子。

他头上裹着一方深色的布巾,再配上那紧紧抿着的嘴唇,狭长的双眼,刀削一般的脸颊——这可不是一种修辞,事实上在他的颧骨部位,一道横贯鼻梁的刀疤醒目地挂在那里,与挺直的鼻管,共同构成了一个狰狞而又血腥的大号十字。

如果在这之前,你不知道一个真正的海盗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么请看看这个人,请看看这张脸;你心里绝对会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他进来后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史提夫面前站定,用平静的目光望着对方——不,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分明是一种死寂!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的心境。

只除了眼前这该死的秃子。

“死士!”当塔尔心里一涌起这个念头,先前的好奇,就一瞬间都变作了冷汗,拼命地往全身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里边钻;他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扮起了木偶——这一招,他倒是驾轻就熟;毕竟身为一个官员,若不懂得适时地隐藏自己,死得绝对比贼要快。

说起来,这“当官”和“当贼”在很多时候也差不多,最重要的都是个眼力架。因此虽然塔尔他不谙武技,但一个人的战力大概到了什么程度,他还是能估出来的。

一个身手不错的职业刺客,就已经令敌人闻风丧胆了;何况,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死士”?

“很……有力的威胁呢。”塔尔惴惴地想,但紧接着,他又感觉事情有些荒谬,“对付我这样的‘小人物’,至于下这么大本钱吗?……”

“混蛋!”一声大吼,把塔尔纷乱的思绪重又拉回到现实里来。只听我们的昆腾先生怒气冲冲地大骂道,“这是茶吗?你管这东西叫茶吗?来来,你喝一口尝尝来,然后告诉我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听上去,他似乎对这一缸子“饮料”很不满意——至于那“喝一口尝尝”云云,恐怕就是气话了。

就好比你在饭馆里吃饭,觉得菜太淡想要让对方回锅再加点盐,很可能也会对小二说出类似的话,但只要这小二不是真的“二”,又或者刚刚被女朋友蹬了心气不顺的话,否则是不会接过你的筷子来,真个叨两口尝尝的,这是常识。

然而这个“蒂奇”,竟出人意料地一把抓过史提夫面前的茶缸,“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儿掉,沉默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冷掉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舒缓,好像有人语重心长地跟你秉烛夜谈,总令人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实际上,在他说了那几个字之后,便戛然而止,仿佛急刹车一样,把听者猛地甩了出去。

塔尔只感觉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而史提夫本人,显然也被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尴尬的气氛,仿佛藤蔓般在几人之间疯长,瞬间便塞满了整个书房。

到最后,还是身为主人的史提夫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泄气地说:“不但冷了,而且味道不对!……还不去给客人换一杯过来,这次,你自己煮!”

“……了解……”蒂奇的回应,还是那般的不上不下,半死不活。

但是他说话的那一刻,塔尔只觉得有一束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剜了一下,让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直愣愣地立了起来。“啊!不用麻烦了!”开玩笑,被这种人记恨的话,岂不是嫌命长了?因此塔尔急忙伸手去护茶杯,口中也委婉地谢绝道,“克虏伯大人那边还等着回执呢……公务在身,实在耽搁不得啊!”

只可惜他同意与否,在对方那儿没有任何的意义——蒂奇压根就没理他,信手一翻,就把塔尔那杯茶握在手里,速度之快居然让人禁不住有了一种错觉。

若不是刚才史提夫拍桌子,溅出的茶水还在桌子上闪着光,塔尔几乎要怀疑这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是不是真的曾有过一杯茶了。

而他要护住茶杯的手,也不过刚刚才伸了一半,桌子上就空了;让他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只闹得尴尬无比。

“哈哈,这是蒂奇。”望着蒂奇开门而去的背影,史提夫咧开了大嘴,打着哈哈道,“一个脑筋有点问题的家伙……不过某些方面,还是很可靠。对了,你不能在我这呆太久是吧,”他语带双关地点了一句,“那么就试试这个吧。”

“是好东西。”说着话,他从衣服的内兜中,掏出一个热乎乎还带着汗水的银质酒壶,向塔尔抛了过来,“正宗的冰原红高粱。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称呼——烧刀子,因为高粱长什么样,我可从来都没见过,哈哈哈哈哈!”

虽然塔尔没觉得对方的话中,有什么好笑,也不认为对方的品味,就真的适合自己;但这次显然是躲不过去了;于是他只好陪着笑脸,拧开了盖子,半真半假地灌了一口。

谁知道酒一沾唇,一股极为辛辣的味道就顺着舌头爬了上来,让整个口腔,都仿佛一把把小刀子在扎似的。紧接着,辣味又直冲头顶,眼泪和鼻涕,那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但若叫他开口吐出去,他又不敢,只好拼命地把酒咽下;这下塔尔终于明白,这酒,为什么会有如此古怪的一个别名了。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一团燃烧的火油啊!

好不容易,塔尔才止住了咳嗽,但还是涨红了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好像一个七漏八孔的破风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滚烫的肠胃冷却下来。

“哈哈,身子终于暖和了吧!”那可恶的大笑声,又飘进了塔尔的耳朵,“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对不对?……留着吧,你会发现自己需要它的。”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塔尔不由得心神一凛,赶紧用隐晦的感谢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又把话题引到了此番前来的“公务”上——那份文件,的确是克虏伯正等着的;塔尔也只有利用这样的机会,才能光明正大地向史提夫“汇报”。

尽管塔尔一直觉得,这种“汇报”纯粹是多此一举。

……

……

领他进来的那个侍者,显然与刚才的蒂奇不同,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塔尔刚把话引到公务上,他就知机地施礼告退了。

汇报的内容乏善可陈,多是些克虏伯办公时的琐事:对什么人,下了什么命令啦;又或者和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商议什么啦之类;总之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只是听完了汇报,史提夫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是说,这家伙的行为还是跟往常一样?”

“是的,大人。”

“怎么可能?”史提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那可是他亲儿子!陷在里边,好歹也得有点反应才对吧?我说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对了,杜兰!这老家伙和克虏伯,就是蚯蚓身上的两个脑袋,你光盯着克虏伯有个屁用,为什么不盯住杜兰?”

塔尔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任由对方半是咒骂、半是自语地念叨着——身为官员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果然几分钟之后,史提夫停下了思考,抬头见到塔尔还杵在那里,似乎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唔,不用担心分别的事,因为过不了多久,你还会回来的!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但笑过之后,语气却骤然一冷:“好了,现在离开我的房子!”

第六百八十一章 各逞心机

塔尔走了,可我们的昆腾先生,却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中。他一会儿把身下的藤椅摇得“吱吱”作响,发出咬牙一样的呻吟;一会儿又跳下地来,好像发情的野猪一般地四处乱拱,嘴里还念叨着“没道理啊没道理,想不通啊想不通”。

转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有些口干吧;于是他重新坐回椅子,顺手抄起了桌边的茶缸——这时候他才发现,里面的茶水,早被蒂奇给喝了个干净。

而当时放在客人身前的那杯,也被那蒂奇不由分说地给端走了,害得史提夫如今是想喝都没得喝,心中更是焦躁。

不过放下茶缸的时候,他倒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这可能太过荒谬,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莫非托尼这小崽子,不是他克虏伯的种?”

要知道这克虏伯平素就风流自赏,总标榜着什么“闻香识美人”——而这家伙,也实在有吸引女人的本钱;因此在浮冰港上层的圈子里,不少有头有脸之人家中的女眷,都跟他有着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这种事一来本就没法说,二来那克虏伯也是五老星之一,有权有势,因此苦主们只能打断了牙齿,混着血往肚里吞。

而现如今,不管事情是否真的像史提夫所想的那样,那家伙总算是有喝了别人洗脚水的嫌疑,怎不让与其明争暗斗,纠缠了一辈子的史提夫心情大爽?

“嘿嘿,提尔(正义与公正之神,一般为圣武士所信奉)显灵了么?老淫棍,你也有今天……呣哈哈哈哈哈!”

一笑之下,先前的焦躁和郁闷便少了许多,连带着屋子里,似乎也亮堂不少;而我们的昆腾先生,也感觉来了食欲。可就在他要传唤仆人的时候,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那个给塔尔带路的年轻侍者,宛若未卜先知似的出现在门口。

只是这当时自称“拉纳克”的年轻人进来之后,并没有像普通的侍者一样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静候老爷的吩咐;反而大大方方走到了史提夫对面,一屁股坐在方才塔尔所坐的椅子上。

“什么事这么好笑?”

这是他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最奇怪的是,我们的昆腾老爷对此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又呵呵笑了几声,这才开口道:“我说兄弟,刚才把你的茶给别人喝,你不会怨哥哥我吧?”

“当然不。”奇怪的侍者大度地摇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茶’这种东西……它的味道让我讨厌。对我来说,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找不到药水时,用来做代替品。”

说着话,他身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瓶,手指一挑,便打开了瓶塞;然后下面的几根手指一顶,瓶中的液体就扣在手心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可见其手头上的功夫。当他把液体涂抹在脸上的时候,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皮肤的颜色从有些苍白,变做了健康的古铜色;而他眉眼口鼻的细节,似乎也与先前有稍许的不同。

就是这局部间一点小小的变化,加起来居然让他原本平淡无奇的脸,变得帅到一塌糊涂,看起来好像完全换了个人;而其人的气质,也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好像海面上那冉冉升起的太阳;温暖、宽宏而又充满了朝气,很符合大众心目中,对那些传奇英雄们的臆想。

类似“海上生红日”的景象,在浮冰港当然经常能见到,是以给人的感觉格外真切;顺便说一句——由于浮冰港地形是个冲南的尖角,因此它也是整个大陆上,少有的既能看到海上日出,同时也能看到太阳归于大海的地方之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触。比如说包某人,假如他在这里,就绝不会想到“日出”之类的东西,只会想“日翻”眼前的这个家伙!

因为这张脸他实在太熟悉了——没错,就是那个在冰原就与他为敌,后来又追到泰卢福特刺杀他的“西蒙”!

……

……

那天晚上,西蒙眼瞅着要得手了,谁知道人一倒霉,吃张糖饼都能烫后脑勺——好端端的局面,被第四团的强势“乱入”给搅了不说,他本人,也被寇拉拉一记脱胎于武僧穿震掌的“最终冲击”,给打折了左臂。

虽然“穿震掌”本身的原理,是在出掌的同时大力蹬踏地面,把这个震动通过手臂传导到敌人身体中,以达到“震慑”的效果,因此其本身的攻击力并不强。

但那寇拉拉的拳脚,却是老包给“调教”出来的;他的“最终冲击”里,还包含了某些寸劲和螺旋劲的技巧,这样一来效果自然有所不同:他不但可以短距离发劲——这比收回来再打无疑要快许多;而且相当的重!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既快且重,自然在传导震动的方面有所不足——还没怎么震呢,人就飞出去了;因此西蒙很快就从“被震慑”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个狠角: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够狠;他愣是强忍着断臂的疼痛,用一件发烟斗篷,从第四团以及红十字会众多兄弟几百人的眼皮子底下遁走,让寇拉拉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把这家伙揍飞了!

但再后悔也晚了——人家西蒙早已成功逃得了性命,只是骨折的左臂,还没那么快恢复过来。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经过神术和秘药的治疗,那条胳膊也没什么起色,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更遑论是用力了。

因此西蒙“卸妆”,都只是用右手,而左手从见塔尔的时候起,就一直背在身后;乍一看还以为是他有风度呢,谁知道他是在用身体,有意无意地护着受伤的左手。

只是这一点,似乎没瞒过眼前这粗鄙的胖子,因为刚才那个蒂奇出来转了一圈,显然不是冲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塔尔,而是冲着他西蒙来的!

如果是双手完好的话,西蒙自不惧他,但眼下……“这死胖子!”西蒙在心里暗骂,可对方,似乎并无察觉他心中的不满,反而俯身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对啦!我听人说过,干你们这行的都不能沾茶啊,酒啊,这种有特殊气味的东西,免得身上的体味过重;甚至有些高手,连肉都不肯吃,就算吃,也是不放盐的那种……是不是真的?”

“也许吧……”西蒙不置可否的说,“反正我没那么多讲究。真这么喜欢守规矩,当圣武士不是更好?”

“我就说嘛!”史提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些小兴奋地说,“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傻的人——就算你体味再淡,还能瞒过狗鼻子去?里外里还不是白费劲!”

虽然他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说着,但听在有心人耳中,意思立马就不同了:这分明是在说,某些人还不如狗啊!于是西蒙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笑地悠悠道:“谁知道,没准是他们只杀人,不杀狗呢!”

或许是没想过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于反击吧——史提夫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哈哈大笑地说:“有趣有趣,只是不知道哪天才能见到……嗯,刚才塔尔的话你也听了吧?克虏伯那老小子不地道啊……唉,我可怜的小托尼。”

“我倒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西蒙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我对这个克虏伯不算了解,但有没有这种可能——比如说这个托尼被抓,并不是一个意外?”

“什么?”史提夫霍地站起来,以至于前倾的肚腩差点拱翻了桌子。

他像“斗鸡”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才猛地站住道:“没错!是有这个可能!……那使徒刚刚出世,当然急需发展势力。洁西卡那小妞儿虽然身份和声望都足够,但手头上,却没有什么真正的力量;所以,越早给那使徒提供帮助的人,收到的回报就越大!……克虏伯啊克虏伯,你可真够舍得的啊!”

能混到守牧一方的主,也许性格上有各种各样的弱点,但绝没有傻子。先前我们的昆腾先生,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个可能而已;毕竟所谓的枭雄心性,生儿子也不见得都是为了“套狼”的。

比如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不成材”都高看他们了:一个生性懦弱,只会躲到他娘的怀里吃奶;另一个就更别提了,几乎恨不得能活在女人的裙子底下,让史提夫总忍不住怀疑,这混蛋是不是克虏伯那淫棍留下的种。

但那又怎么样呢?再混再不成器,儿子也毕竟是自己儿子;只要他史提夫还在五老星的位置上呆一天,就能保他们继续逍遥一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大凡老混蛋,总会有一个好儿子呢?”想到这里,史提夫忍不住嫉妒起人家克虏伯来;于是对他的恨,便愈发的强烈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闻风者

之后的时间,便在这种试探,交锋,以及妥协中过去;话题也是一时不着边际,一时却意有所指,云山雾罩的——除了正在交谈的双方,旁人还真够呛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史提夫那越来越焦躁的表情,就不难猜出在这次谈判中,他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至少,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目标。

到后来,史提夫的耐心似乎终于是磨光了,于是他再一次大力地拍着桌子,让蒂奇给他送茶水来。

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端茶送客”的讲究;就算你把杯子举个把小时,累得连胳膊带半片后背都抽抽,客人也不见得知道告辞;反而会十分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说。遇到那好奇心重的,没准还能把杯子抢过去看上半天,研究一下这杯饮料是否真的难以入口之类。

因此史提夫唤蒂奇上茶,用意不过是借他的存在,为自己扳回点颓势罢了。

然而蒂奇还没进门呢,二人就突听窗外传来一长二短,三声凄厉的口哨,就好像某种候鸟,被老鹰攥在爪子底下所发出的那种悲鸣,让人乍一听闻,心里便“咯噔”一下。

很显然,这应该是某种传讯的暗号了——在大陆上,这种专门传递消息的人也有个好听的诨名,叫做‘闻风者’。但问题是这种讯号,分明不是史提夫手下所用的!

——是谁,敢在别人的老窝附近,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来传消息?“混蛋!”他一把拉开门,铁青着脸冲端着茶水,刚刚走到门口的蒂奇大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家眼看就要摸进来啦!……还不赶紧去把人给我挖出来?!”

那蒂奇一言不发,转头迈开大步就走。史提夫看着手上忽然多出来的托盘,显然也有些怔愕,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胖大的身子紧追了两步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吼道:“记住了,我要活的!活的你明白吗?”

“……了解。”

眼瞅着高瘦的背影就要拐入转角,某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昆腾先生,请等一下。”

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但语速上细微的变化,已经让史提夫猜到了什么。于是在喝住了手下的脚步之后,他才转过头来故作惊讶地对西蒙说,“我说兄弟,不会是你的人吧?”

“是的,刚来的不懂规矩。”西蒙这时候只好老老实实地服软,心里面,却把那乱吹哨子的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什么,”史提夫大度地摆着胖手,“是自己人就好。哈哈,你看这事闹的……对了,你手下找你,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我要是你,可是一刻都坐不住呢!”

西蒙尴尬地咳了两声,致歉道:“那么,还请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虽然他刻意把话说得,跟就像是要离开上厕所一样轻松,但史提夫还是敏感地猜出这次的事,对自己来说没准是一个机会,于是半真半假地追了句:“好的好的,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尽管开口啊……别跟老哥客气知道吗?”

然而西蒙一走,他就对蒂奇交代道:“你跟上去,把那个传讯的人带来见我……注意,一定要在他们分开了之后再动手,千万千万,别惊扰了我们的‘朋友’,听清楚了吗?”

蒂奇依言去了,可没过多久,他人又回来了——而跟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史提夫要抓的人,而是西蒙自己。

对此,史提夫是一头雾水。要知道这蒂奇虽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平时也尽给他添堵来着,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家伙。毕竟两家之间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他爷爷那个年代。

当时他爷爷德雷克是船长,而蒂奇的祖上,是“赤旗”号的冲锋队长;两人之间的交情,那是无数次血与火的锤炼中杀出来的,自然非比寻常。

后来老德雷克洗手不干了,蒂奇的祖上也随着他归隐浮冰港,充当了他的贴身护卫。

之后的几十年里,两家的关系就一直都没变过——甚至蒂奇的父亲意外染病身亡,其母的身体一直又不好,因此这小家伙,还是自己一手给拉扯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若说蒂奇会对他不忠,史提夫本人是第一个不相信。

事实上,蒂奇也十分感激史提夫,对他的每一个命令,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从不打半点折扣。史提夫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更清楚这小子的能力,所以像这种半途而废的行为,不能不让他觉得费解。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毕竟人家西蒙还在场呢。

于是我们的昆腾先生,便死死地盯着西蒙的脸瞧,希望能从上面找出什么端倪。

“怎么,是坏消息?”看到那张帅到一塌糊涂的脸上,再没了先前的阳光和自信,反而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史提夫很自然地问出了声。

“不完全是。”西蒙的回答,或多或少地有些出人意料,“或许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对您来说是这样。”他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北方,然后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瘟疫!”

这个词本身就是有魔力的,任何人一说出来,周围的温度都会立马直线下降;因为它通常与饥饿、动乱、死亡等名词联系在一起。虽然众神殿的神术,可以有效地治疗大部分的瘟疫,治疗师的药物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大部分,并不等同于全部!

何况牧师和治疗师的数量一共才有多少?和大范围爆发的瘟疫比起来,无异于杯水车薪——虽然大家都知道水能灭火,但那也得看是多少水,和多大的火啊!

因此每逢瘟疫爆发,大陆上死亡的人数,都远远超过几年间战争的总和——如果说战争是一把肆虐大陆的魔火,那么瘟疫,就是死神奈落挥下的镰刀。

那些死去的倒霉鬼里面,也不乏身价不菲的贵族,和曾经威风八面的强者,从这一点上来看,瘟疫倒是比战争更加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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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火盆里的木炭还烧得正红,但史提夫总觉着这种红,似乎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你是说……北方爆发了瘟疫?”他小心翼翼地问——以他的体格做出这种鹌鹑一样的表情,着实有些令人发噱,但不管是面前的西蒙还是旁边的蒂奇,都绝没有笑的意思。

“不,昆腾先生,”西蒙正色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说的,是泰卢福特……只是泰卢福特。”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史提夫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整个脸膛都变得铁青。

道理很简单,若是对方说整个北地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史提夫还可以认为是无稽之谈;毕竟连浮冰港都下着大雪,北方只有比这更冷,在这种天气下,瘟疫绝不可能传播得那么快!

但小规模的瘟疫,就有些不保准了,毕竟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越是反常的天气,就越容易引发瘟疫,这是常识;而今年的雪,显然落得比往年更早。

头几年这个月份,浮冰港的树叶还没掉光呢!

只是他记得前几次冬天爆发瘟疫,都是在骤然回暖的时候,而这一次……爆发的时机似乎早了点吧?而且在世人的想法中,遇到了瘟疫躲还躲不及呢,这西蒙又为什么说,是一次机会?

“它并非不能战胜。”对此西蒙如是说,“毕竟只是一个小镇的规模,在这种天气,以浮冰港的力量,完全可以将其控制住。而且……或许您还不知道吧:暗巷街那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个人’真正的基业,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泰卢福特!”

“你是说……那个使徒?”

“当然是他!”西蒙颔首道,“泰卢福特爆发了瘟疫,只怕最先头疼的,就是我们的使徒小子了吧……在这个时候,如果您能够伸出援手,还不知道他会如何感激您呢!”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就是大雪天,而遏制瘟疫,可比送木炭还有诚意多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他抬起头,猛地对上了史提夫的眼睛。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史提夫禁不住有些着恼:“我说兄弟,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下面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既然你如此不放心我,当初为什么又要找我合作?

当然这句话也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因为他的表情,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西蒙见好就收地笑了笑,道:“抱歉,只是开个玩笑。当然您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别看那里驻守了两个大队的兵力,但我们绝不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地的矿工算上家眷,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如果是平时,这些人自然没什么用处,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对瘟疫的恐惧,会让他们的心神像一根绷紧了的琴弦;只要稍微拨弄一下,就会奏出悦耳的音乐。”

“而这篇乐章是低沉婉转,还是波澜壮阔,全都取决于您——我的‘大人’!”说到最后,西蒙竟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第六百八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虽然没谈及到具体的方法,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明白,史提夫这老些年的“五老星”,就真的当到狗身上了。

“消息可靠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冷静——只见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扶着膝盖,毫不相让地与西蒙对视着,“大雪天的,为什么不让你的兄弟也进来暖和暖和?”

事关重大,我们的昆腾先生也没心思再绕圈子了,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

然而对面的西蒙,却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怕是您要失望了呢。因为那位兄弟临时有点事,所以不得不亲自去看一下。”

“……他死了……”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的——是蒂奇!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史提夫身边,木口木脸的;而且说完了这句,无论史提夫如何催问,都不再做声了。

倒是西蒙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他的笑容。“没错,我捅了他一刀!”一边说,他一边还用手在肝脏的部位比划着,“在这里……请您原谅,但是在我们影贼中,真的不需要有这种废物存在。”

“在示威吗?这家伙。”史提夫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说起来,用杀自己人向对方示威似乎很荒谬,但眼下的情形,还真就是那么回事。我们的昆腾老爷很清楚:对方杀了那个报信的人,原因根本就不是像其所说的那样,是“对那人行动失当的惩罚”,而是因为这家伙,发觉了蒂奇的存在!

为了不让这现成的“舌头”,被尾随在自己身后的蒂奇抓住,牵扯出太多的秘密,于是当机立断地杀人灭口——就像某些蜥蜴被抓住时,会狠心断掉自己的尾巴一样。

对于这种冷血的、长相恶心并且有一身癞痢硬皮的生物,史提夫向来没什么好感,因此在他心里对方的危险等级,又理所当然地提高了几分。

“可惜了。”史提夫喃喃地说;就是不知道他为之可惜的事物,到底是那逝去的生命,还是因为错失了一个了解对方根底的机会。

西蒙显然不愿意对此再多做解释,岔开话题道:“不过消息的真实性,还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安插的‘钉子’,都是三个人一起行动;每一人,都有其特殊的通信手段,包括暗号,用词的格式,甚至连信纸和墨水都是特制的,而且与另外两人绝不相同。”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他们都只知道自己的那一套,对另外两人是谁,用什么方法通信等等俱都一无所知;这样即便是其中有人投敌,对方也无法利用他制造假消息来骗我们。就算是三人一齐失风,但只要有一人,故意将通信的方法搞错,我们也会提前知道;除非是三封密信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消息我们才会予以采信……就比如这一次。”

“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最后,他用这句话作了结论。

其实按理说,他是不应该跟一个外人透露这么多秘密的,毕竟“影贼”这一老牌的地下组织,能够传承几百年,并且历经数次打击而不衰,其根本就在于他们的严秘。

注意是“严秘”而不是“严密”。

区别就在于它不单是严谨而周全,而且还包含了“隐晦”、与“秘密”之类的意思在里面;无论是其“一拖三”的组织方式,还是那些“防伪”的手段。

但他偏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而且所说的内容,并没有半点虚假;只是……隐瞒了最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留在泰卢福特的眼线,并不是一组,而是“三组”九个人!

另外两组,至今都没有任何音讯传来;而这一组之所以能传出消息,完全是因为里面的三个成员,竟无一例外地都是“命运的双生子”!

利用双生子之间那比魔法更加奇妙的联系,再经过一定的训练,就有了这一匪夷所思的通讯方式。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想来不但是有史以来最为隐蔽,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别人也无法阻止的吧!是以这三个人,就成了西蒙留在泰卢福特最大的底牌。

如今这一组的讯息没有任何问题,就说明“瘟疫”的事,基本是真实的;但另外两组,偏偏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连信鸽都没回来一只——这里面,可就值得玩味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在故意遮掩!

虽然无论对方在遮掩什么,对西蒙的计划影响都不大,毕竟既是遮掩,就必定有不愿意被人所知的事情;不论那胖混蛋最初是如何打算——打泰卢福特的主意也好,向那小子示好也罢;但只要他在这时候凑过去,就必定会与泰卢福特那帮人产生冲突,这样一来,他想不与自己合作都不行!

然而就西蒙本人而言,仍很好奇在那片怪异的瘟疫底下,究竟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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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所谓的“真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包光光放出的一个“烟雾弹”。

制造谣言的方法,说起来简单得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只需要随便用法术放翻几个人,然后给他们灌下药剂,让其产生类似发烧一样的反应(这对老包药剂师的本职来说,几乎不算个事)。

顺便给他们画个“僵尸妆”——眼圈黑一点,脸色苍白点,再弄点乳胶贴在上面,造出皮肤溃烂的效果,这就齐活。

当然完事了之后,还得放他们回家,否则街坊四邻的也看不到不是?而他们本身,并不记得被老包绑票一事,又看不到自己的造型,只会感觉身体不舒服,急着回家休息。接下来,就是红十字会的“防疫大队”,穿着防护服风风火火出场的时候了。

所谓的防护服,不过是用白布裹了全身以及头脸,只在双眼处留了窟窿,又或者全副武装,戴着老包为防笑气制造出来的那“猪脸”型防毒面具。

他们出场后一句话也不用说,直接将“病人”带走就是——那怪异的打扮和举措,已经给人们留下足够多的话题了。

这样来上个三五次,谣言就自然会传得满城风雨;而且一切的模糊与不合理之处,都会有那些“聪明”的家伙给自动补齐。“……绝对是!”他们会信誓旦旦说,“要不然那帮家伙干嘛如此紧张?”

于是,“瘟疫”便真到了不能再真。

老包一手导演这场闹剧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掩盖泰卢福特兵力空虚的事实,还要借瘟疫的力量来吓阻外敌,同时,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泰卢福特上去,好方便他下一步行事。

以上那皆是对外的,关键还是对内——在抽调了大半红十字会兄弟以及整个第四团之后,留守的,就剩下一百来个;又如何压得住几千号矿工?别说是这“一百单八将”,就算换一百多个专业城管来,事情也悬!

因此尽管有里昂与查尔斯坐镇,但包光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损招来。

世人皆以为瘟疫是动乱的根源,岂不知反过来,这玩意其实也能用来稳定局势——毕竟有瘟疫的威胁悬在头上,是没有人有心思造反,或者去计较被扣了工钱,猪肉涨价之类小事的。

再说了,若没有疫情的爆发,你凭什么强制将几千人留在家中,不让他们随意串联?

所以瘟疫是必须的。具体的做法嘛……很简单,看看当年SARS时候政府是怎么做的,照搬就得。

就是格芬尼那边……说起来他让对方封锁消息,其实本意不过是做个姿态,好混淆有心人的视线,并没有真的认为对方能做到滴水不漏;但谁知道这“飞女”太过彪悍,愣是连一只鸟都没放出去——想来也是,有双足飞龙这么高阶的魔兽在天上盘踞,普通的信鸽,哪还有飞行的资格?

不吓死就不错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老包出兵

老包自己,则带了红十字会近二百个兄弟,以及布鲁斯的第四团和剑与火小队的其他人,凑够了三百的整数,号称“光猪三百壮士”;浩浩荡荡地直奔东南而去。

——当然这个名号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说出来,他可就真“猪头”了。

不单是因为他身为“三百光猪”的头目,而且估计还要被打成猪头。毕竟哈比和寇拉拉联合起来,欺负他老哥一个还不是手拿把掐?这眼前亏,包光光是向来都不吃的。

当然三百个人行军的场面,似乎还谈不上“浩浩荡荡”,但那只是主要战力而已。除此之外,随行的还有八百多职业矿工和他们的家眷——这些人,都是被“隔离”出来的。在留下来的那群矿工眼里,他们都是有可能感染了瘟疫的倒霉鬼;因此就算有那机灵的,知道了一部分人被迫要离开的事实;但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只要不是过命的交情,谁肯为这种事出头?

为免得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保持沉默,甚至不敢走出来,用悲伤的目光为其送行;只能窝在家里,默默地替这些前途未卜的可怜人祈福。

岂不知在那八百多随军人士看来,留在泰卢福特的人,才是最终要被放弃的。道理很简单,因为老包这个“大当家”跟他们一路——话说,你相信你们那的最高领导,在灾难发生时会为了些“草民”的性命而牺牲自己么?

别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吧?

因此,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有意思的是,这和经典的“围城”定律刚好反过来:队伍外的,就怕自己被选进来,而队伍中的,却绝对不希望被踢出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和老包“适当”地舆论引导显然是分不开的;不过真落到他肩膀上的活,也就是在外面溜达两圈,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剩下的,自然有里昂替他安排。

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了;虽然平时需要劳心劳力,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又省心得很——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其中得失,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矣!

至于重新起用里昂,对包光光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毕竟那家伙,其实是很有点枭雄心性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老实两天,一旦撒手,没准他真能飞上了天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叫他“鹰翼”里昂其实也不为过。

无奈泰卢福特那边,如今是风雨飘摇,还非得有这么个“铁腕”人物坐镇不可。是以临别的时候,包光光还当着里昂的面,现半开玩笑地点了一句:

“别再来下次了啊!否则开除会籍、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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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可没打算,把队伍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开到浮冰港去,那叫作死;他的目标,其实是泰卢福特南边不远的石门渡。

当然“石门渡”,是翻译之后的叫法,在当地人嘴里那就是“石头门”,乃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石头河的出海口。至于一条河为什么会叫“石头”,老包就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老包要给加上个“渡”字,是因为在那里,还有个小小的码头。谈不到什么规模,只是吃水比较深,泊了几艘破船而已,连补给港都算不上。撑死了,勉强算是个走私港吧!

毕竟泰卢福特的矿主们,总不能光等着别人上门来谈生意,自家手头上,好歹也得有点出货的渠道吧……碍于大陆各地奢侈品那高额的税金,海运走私,就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正如那句经典所说:世界上本来没有港,走私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港。这,就是石门渡的真实写照。

类似的港口,在东边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做“皮口袋”——从这个相当俗气的诨名,就不难猜出当年给港口取名字的人,是抱着何种的心思了。

当初于贝尔的那艘船,就是带着这种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梦想从彼处起航;可惜帆还没等扬起来,就被他和某矢志报仇的武技长“联手”戳破……

只是有一点让包光光颇为费解,那就是于贝尔他们这艘船,航线上似乎有点问题:一般来说,由东边“皮口袋”出航的船只,都是过飘零海往东直奔狂龙领去的,而往大陆内部给地走的船,基本上都是在他现在要去的石门渡出发,最后在“坠星海”另一边的紫金卫城卸货,再走不多远,就是洁西卡老爹的紫金城了。

倒也不是说从“皮口袋”出航就到不了紫金卫城,只是路程有些绕远罢了。毕竟所谓的“坠星海”,“飘零海”其实本就是一片海域,只是人为地给划分开来

——话说这浮冰港,就像是一根嵌入这片海域的楔子,以此为界,浮冰港的西方,被大陆包夹起来的那片海域,就是坠星海;据说是由于“黄金时代”高等精灵们大战时,将天上的一颗星星给轰碎了,落下的半颗砸在地面上才形成的,因而得名。

传说虽然有些离谱,可包光光倒觉得,其中未必就没有可信之处。起码以他一个穿越者的眼光看来,这几万平方公里的内海,还真就只有小行星撞击才弄得出来。又或者……把地球上所有的核弹绑一起引爆也行?

天知道!

说起来,自打他得知了高等精灵的传说后,就一直很好奇魔法力量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甚至凌驾于他穿越前那个世界科技水平之上的精灵们,到底是在和什么样的敌人战斗,才需要打得如此激烈,连地貌被改变,而且就眼下高等精灵们早已销声匿迹来看,似乎他们最后……还打输了?

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到了后来,接管这片大陆的却成了开创白银时代的众神呢?当初和高等精灵大战的对手哪去了,他们又怎会眼睁睁地把好不容易争来的利益,拱手再让出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就好像百年前的那场三族混战,笑到最后的,反而是当时在北地势力最为弱小的人类……”包光光苦笑着,给出了一个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但隐藏在历史迷雾之下的真相是否如此,就只有当时的三方才知道了。

高等精灵已经成了传说,而他们的对手,到现在老包还没有一点线索,要解开这个谜团,看来就只能从第三方入手——“等逮着个机会,跟罗丝那问一嘴吧……”包光光暗中做了决定。

毕竟大陆的众多神明中,也就这“神仙姐姐”,他能够说得上话了。

……

……

马车中闭目冥思(事实上是在胡思乱想)的他,被窗外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惊醒;从御者和会里某个兄弟的笑骂中,才知道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石门渡到了。

尽管心里边早已有了预见,但刚下了车的老包,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

怎么说呢?萧条,唯有萧条——几间残破的小木屋,就是岸上的全部。在大雪的催压之下,木屋仿佛比平时更矮了,甚至能听到木质的屋顶,所发出的那种“咯咯吱吱”的呻吟声。

中间的大屋,集合了酒馆,旅店,以及储运仓库之类所有的功能,但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走到门口,本是想在上船前稍作休息的老包心生犹豫。

“在想什么哪?”旁边搀扶着他的杜克,突然出声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说老包腿上的伤已经见好,但也不过是双手撒把,依然能站直了不趴下的地步,若是要行动,必须得有人在一旁扶着……反正是比拄拐强。

无奈布鲁斯个头太高,他扶那不叫扶,叫“拎”;而哈比,又属于除了剑天底下别无他物的主,老包也支使不动。至于寇拉拉……你指望他照顾别人?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雪球,塞到了老包的脖颈子里,然后没心没肺地拖着鼻涕,冲老包嘿嘿直乐,恨得包光光牙痒痒地,刚要反击,这家伙又“哧溜”一声,不知道钻哪去了,速度跟他那神出鬼没的鼻涕都有一品。

因此当“扶手”的重任,就落到了里昂的真传弟子“杜克”身上。

其实老包把杜克带在身边,自然是有里昂的因素在内——牵制也好,提携也罢,反正话要是说得太白,就没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他看这个年轻人还相当顺眼,而杜克,显然也觉得老包挺对脾气,因此这一路上对他的照顾,倒多半是出于真心;这一点,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就能看出来。

“貌似……你在车上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杜克有些担心地唠叨着,“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参详下?”

“没啥,”包光光可不敢把他心里所想的,众神与高等精灵之间的那些猫腻和盘托出,因为他吃不准对方是不是一个信徒——毕竟这家伙的师傅里昂,就介乎于信和不信之间,否则当年也不会进他所创办的“医院”里祈祷了。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说:“只是在想海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海的那边?紫金卫呗……”说着话,杜克奇怪的抬头望了一眼,结果却猛地发觉不对。因为他们此时正对着酒馆的大门,而酒馆的大门,又是正对着海的。

换句话说,就是“坠星海”其实在他们背后!

“你指的不会‘飘零海’吧?”杜克好似抓到了话中的某个陷阱,有些得意地笑道,“这也难不住我,飘零海往东是狂龙领,以前我去过的……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都狂到没边,仿佛整个大陆就他们最大似的;再往东,就是山丘矮人们所在的‘风暴之海’了,那是海如其名,一个风暴肆虐之地……话说回来,若不是有这讨厌的风暴挡着,咱早就把那些该死的矮人给灭了!”

“呃……”杜克那呲牙咧嘴的表情,让老包禁不住想起了前世一种奇妙的生物——愤青。

说起来,他自己也是有点小愤的,毕竟在那个世界,有太多的压抑和无奈没处发泄,因此见了这异界版的“同志”,一时间竟有了种莫名的亲近感:“你祖上与矮人有仇?”

“嗯,”杜克的回答,倒是没出包光光的意外,“百年前的战争……你应该知道的。”

见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竟露出了与之年龄极为不符的阴沉,包光光急忙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到:“风暴海谁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再后面呢?又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杜克傻眼了——包光光正以为得计,准备洋洋洒洒地来一通“心理辅导”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海的那边……还是海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另一个大叔

随着声音出现在老包眼前的,是一张向内凹陷的窝瓜脸……又或者叫鞋拔子?猪腰子?反正就那么回事,只是和某山大叔比起来,这张脸的“爷们味”显然重了点。|/\P-a-o-s-h-u-8.c-o-M/\|

所谓的爷们味,就是指上面的毛发。

那一头乱蓬蓬的红发既长且乱,比傲狮的还要“不羁”几分,下面有两道粗重的浓眉,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让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颓废;下巴颏上的胡茬倒能看出是剃过的,只可惜没剃干净,东一簇西一簇的,好像荒田里的野草一样顽强。

单凭这一颗脑袋,包光光就给来人打上了落魄大叔的标签;然而再细看下去,他就发现“此大叔”,与记忆中另一个标准大叔——圣武士吉安卢卡,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吉安卢卡,似乎更符合小女生情怀中“流浪王子”的形象。人虽然落魄,但全身上下,无不透出一种另类的魅力。

魅力来自于矛盾。那破损的衣甲,磨秃了的剑柄,和其人严谨而不失优雅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旁人,来侧耳倾听他的故事。

尤其是当那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注视着你时,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蕴藏在眼底的,那种淡淡的悲伤。

但眼前这一个不同。他的落魄,似乎更源自于他的……邋遢!没错,就是这个词儿,从那明显已经打了绺的头发,和胸襟上大片的油腻就能看出来——油一半是陈的,已经让那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变了颜色,另一半,倒是新沾上去不久;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已经凝成了一块块令人恶心的白斑。

看到这里,包光光忍不住有了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同样是落了魄的叔字辈,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那大叔显然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只不过似乎误会了什么。“喂喂,我可没有骗人哦,”他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瓮声瓮气地解释道,“风暴海再往东,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海域,叫做无尽之海……比这片大陆还要大呢!”

“你去过?”或许是这大叔的外形,就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因而包光光也多了这一问。

“怎么可能!”大叔嗤之以鼻道,“就我所知,恐怕还没有人能造出那种可以横渡风暴海的大船吧,就凭现在的那些个小舢板,嘿嘿……”

他略略地顿了下,伸手从腰后拽出一只也不知道什么动物胃囊做的水袋,顺带着,还做了个往下栽的手势,这才开口说道,“当然是从一本航海笔记里看到的!”

塞子拔出后,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飘散开来——不甚香,但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还是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暖意。“来一点?”大叔笑眯眯地将酒递过来。

包光光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照你这意思,岂不是没有人去过了,那写这份笔记的人呢?是喝醉了,还是干脆就是他发癔症?”

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航海日志,可不同于一般的游记,更不同于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已经泛滥的幻想小说;因为那本就不是为了发表,因此没必要为了销量、订阅之类的东西,去胡编乱造。

“那是个矮子写的……”大叔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只是剩下的半截话,被烈酒一起冲进肚子里了,包光光和杜克谁都没听清。而那大叔,显然也没有重说一遍的意思,只满足地哈着酒气,“你们真的不打算来一点?这可是好东西呢!”

在两人再次谢绝之后,大叔才一脸惋惜地塞上塞子,摇头对包光光道:“那小子倒也罢了,可你一个当头儿的,不会喝酒怎么行啊!”

“谁说不会喝了!”对男人来说,有几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认头的,酒量就是其中之一。于是包光光赶紧辟谣道,“只是酒这东西,空腹喝对身体是有害的……哎?你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的确够傻,毕竟大雪纷飞还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蹲守的,除了摆摊的“摊主”还能有谁?

而这“摊子”,不管以前是谁的,反正现在它属于红十字会!

“正式认识一下吧。罗伯特·利兹,会里派驻此地的负责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手来摇了摇;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够“正式”吧,最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请多担待。

没错,不是“请多关照”。也不是“请多指教”,而是请多担待。至于担待什么,看眼前这四处漏风的大屋还不明白?

顺便提一句,就是这要啥啥没有,拿过来不用拾掇就能直接拍鬼片的小旅馆,居然还有个颇为诗意的名字:海之韵。

名字,自然是眼前的利兹大叔取的。由此包光光不得不对这位瞅着邋遢,实际上比他想象中更为邋遢的大叔刮目相看:这家伙不但能看得懂晦涩的航海日志——除了本身就有一定航海经验的,相信很少有人对这玩意感兴趣吧?而且……瞧这样子文采还算不错,至少在红十字会中,算得上是极为稀少的人才了。

里昂将这么个人派在此地,颇有点值得玩味——若说是排挤,作为泰卢福特仅有的两“大”走私港之一的石门渡,位置又极其重要;可要说是信任……似乎这条件也太艰苦了点吧?

于是怎么处理这大叔就成了愁。一来吃不准他和里昂之间的关系,二来包光光,又实在不放心一个酒鬼的嘴巴;毕竟将泰卢福特的兵力抽调一空的事,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

至少在他计划施行之前不行。

无奈之下,包光光只好决定带这大叔一起行动,完全无视了对方在那里信誓旦旦地“我一定守口……如饼,不,守口如瓶”。反正除了几瓶酒,那破烂的酒馆中也没什么值得贼惦记的。

一直到登船的时候,包光光才知道人家要他担待的地方,还远不止“招呼不周”——其实派过来的人,本来还有两个小子的,只是这两天天不好,那利兹大叔瞧着又没什么事,就让俩人回泰卢福特猫着了。

“我晕。要赶上打仗,你这就是叛国你知道吗?拉出去枪毙个十年八年的都不算多!”包光光被气得语无伦次,竟有了种想要咬人的冲动;倒不是因为什么“擅离职守”,而是这多出来的两个小子,很可能让他的计划又生变数——天知道他们回来后发现利兹大叔人不见了,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

“还不赶紧留张条子,就说被派出去公干了,大概那么个意思吧……没有纸笔?我有!”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叔写完了条子,然后命人下船,将条子用石头压在了吧台上。

只可惜,他光去注意对方的言辞中是否有破绽了,心急之下浑然忘记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那就是利兹大叔会写不假……但余下的两个兄弟,真的会读吗?

毕竟这里可不同于他来的那个世界,九年义务教育早已普及,因此你出门在外,很少能遇见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主。但这里……知识大多都掌握在魔法师,贵族学者和神殿的手中,普通的平民想念书那是难之又难,别人不说,就说他们红十字会;能打的倒是不少,可认字的,怕是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像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估计也就广大穿越者们才会犯吧。

……

……

虽然大叔上船之前,还有些不情不愿;但真被裹上了船,人反而龙兴起来:一会儿指点操舵的不能只用双臂的力量啦、一会儿又说船帆的角度有点过小啦……从船头跑到船尾,从船尾又跑到船头,反正没有他管不到的。

其实那根本是在小题大做。要知道停泊在石门渡的船,就只有一种,乃是种轻型的单桅帆桨船;不大,看着比一般的轻型船还要低矮些,但十分狭长。船体的两侧,各伸出一排巨桨,从上方俯瞰,有点像一只肥透透的蜈蚣。

船设计成这个样子,自然是装不了多少东西的;然而走私原石,本来也用不着多大地方——当然成品就更用不着了。于是造船的时候,索性就舍弃了货仓。

相比而言,速度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因为它要躲避的,可不仅仅是海盗。

这种船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操纵起来极为方便,基本上人数足够的话,就算不张帆也能把船划走;毕竟搞走私的,不见得是专业的水手出身,太麻烦他们也玩不转。

而且老包的船队,也仅仅是贴着岸边行动,不存在导航的问题——这,也是包光光为什么执意要走水路的根本原因:在这种天气下,船上的人,能清楚地看到那一道白茫茫的海岸线,但岸边上的人,却绝对看不到老包他们。

不过既然有个懂行的愿意管事,老包也乐得轻松。为防万一,他还现把利兹大叔招过来问了句:“这附近的海域你熟吗?”

“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黄金山那边你也熟吗?”

“也熟!”

“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包光光露出一个首长给红小鬼发枪的笑容,待对方神采奕奕地走远后,他才过头来对杜克说,“我先睡会儿啊,等到了地头再喊我起来。”

“黄金山……”杜克咕哝了一句,“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儿?我还一直以为,你会领着我们直奔浮冰港呢!”

这杜克身为里昂的弟子,自然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实上老包也没打算瞒他。“就这么几个人,去攻打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真亏你想的出来!”

“谁知道呢,”被这么一说,杜克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但嘴上,却不服输地反击道,“也许你是想先攻打黄金山,然后利用里面的黄金招兵买马……”

“你错了,黄金山里面可没有黄金。”包光光摇头晃脑地说着,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曾被某个地名所迷惑的事实。“在那里……只有死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 魔王与宝藏

其实有死人的并不是黄金山,而是离那不远的“白银山”!黄金山,撑死了不过是坑道的一个入口而已。

但由于处在“坠星海”与“飘零海”的分界线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在那里,常年驻扎着一营士兵,顺便,也负责照看着白银山那边一溜儿修道院的安全。

几天前老包从阿卡拉的教会学校中“逃出”时遇上的士兵,就是从那个军营所派出的。

如今老包带了人回来,倒不是为了报仇(毕竟真算起来,吃亏的还是人家);而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计划中,附近绝不能有一个军营存在。

所以他第一步行动,就是拔除这个钉子。

或许是天降临大雪的关系吧,军营里的守备那叫一个松懈——大部分的哨位都空着,仅有的几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被迫上岗后也一脸不情愿地缩着身子,嘴里面骂骂咧咧的,甚至连应付差事的劲头都欠奉。

因此当三百光猪借着大雪的遮掩摸进军营的时候,胜负便没有任何悬念了:一边是三百头如狼似虎的牲口,另一边,却是数目不到一百,由于骤然遇袭而导致惊慌失措士兵,这要是再打不赢,还有天理么?——顺便说一句,其实原本对方的人数是够一百的,只是赫灵顿调走了一部分亲信,而且在老包“逃出”时,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恰好就站在他爆破的那堵墙外面……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

大部分士兵还在屋里生火捂被窝的时候,就被嗷嗷叫着冲进来的冒险者生擒活拿,零星的抵抗,也因为有寇拉拉、哈比、布鲁斯等几个高手的存在,而很快被扑灭。

毕竟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高手的战力,还是决定性的——这也是为什么三国前期一个个将星闪耀,到后期武将的作用却无限缩小的根本原因。

包光光从头到尾都没动手。事实上有寇拉拉这个打架狂人在,也轮不到他出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硝烟散去的战场上,摆一个“相对威猛”的姿势。仿佛接下来,就会有蜂拥而至的美女记者们来替他拍照似的。

只见他拒绝了杜克的搀扶,一手拄着草草铸成的刀鞘——说是“鞘”,其实不过是一个特大号的夹子,毕竟两米多长的大家伙,没有特别的法门是不可能一下子拔出来的;而那种法门老包刚刚好……不会。

事实上,不论是寂静岭、还是泰卢福特中,加起来上百号玩刀的也没一个人会,让包光光心里颇为安慰: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丢人。

所以刀鞘,就打成了这么个怪样儿,以保证他在遇到突发事件时,能够相对及时地拔刀出鞘,或者……连刀带鞘的一起砸人。

而此时,老包就很小心地避开“夹子”豁口的地方,挺胸拔背,站得跟一支标枪也似。他深深地吸了口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然后用一种唏嘘的口吻道:“终于……打倒了吗?那么现在,是勇士获得奖赏的时候了……魔王的宝藏啊……”岂不知他此时血与火里卓然而立的卖相,落在旁人眼中,才是最大的“魔王”!

“不过在那之前,还要打扫完战场才行呢……我日,这可咋收拾啊混蛋!昨晚上都被媳妇踹床底下了么?那么大的火气……你们怎么不干脆把房子都拆了?”

魔王发火,自然是非同小可,手下的一众“魔兵”赶紧做鸟兽散,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难怪老包会怒,要知道按照他的想法,本是该造一出“灵异事件”的。

——近百个士兵,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敞开了盖子放置在阳光下,或者人来人往一条大街上的美酒;除此之外,军营中的一切,仍显得井井有条,甚至那烧饭的大锅里,还冒着腾腾白气……

“没准那边幽灵船的传说,还能在老子的手中重现江湖呢!”一想到有人调查时将会看到的景象,包光光心里就偷笑不已,为此他甚至准备好了氨水和硫磺,以掩盖留下的血迹。

可现如今……首先消散在阳光下的,是他重现某个传说的野心——或许是憋久了,那帮家伙一个个跟喝了狼奶似的,生猛无比;就连中央土石结构的要塞,都被弄塌了一个小角,也不知是出自哪位猛男的手笔,绝对的震撼——至少老包不出那招“艺术就是爆炸”,怕都造不出这般效果。

更别说,边角上那些木制的箭楼和平房了。

望着仿佛被巨兽践踏过一般的废墟,包光光是欲哭无泪;可即使这样,仍有人巴巴地凑上来触霉头:“宝藏吗?哈哈哈,就知道这旮一准儿有黄金……”

一听这满口的冰原腔,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没错,整个滚石村中也就寇拉拉这个怪胎,才对“宝藏”这个词如此敏感。

倒不是说别人就有多么清高,只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钱”这种东西的他们,对财富的多少,实在缺乏一个具体的概念。而寇拉拉不同,那是打小就被某包熏陶出来的。

而且这家伙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视一切“气场”之类的东西。

“这个……真没有。”见到是他,老包也不好发作,只好有点泄气地解释道,“一会等进了地道,你就明白了。这里除了死人,其实啥都没有。”

“拉倒吧!”寇拉拉翻着白眼,“甭想忽悠俺……难道你带这老些……嗯,矿工来这里,是为了挖死人的?”

“没错,还真就是挖那些死人骨头。”

看对方一脸神秘地不似作假,寇拉拉也有些吃不准了;毕竟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你要那玩意干啥用,熬汤吗?”他半是好奇,半是郁闷的问。

“6攻6防速度5,伤害1到3……”包光光摇头晃脑地报出了一串数据,“虽然70枚金币的价格不算便宜,属性也算不上多优秀,但一切弊端在会招魂术的英雄眼里,都不是问题。”

……

……

寇拉拉自然没玩过那边风靡一时的《英雄无敌3》,因此对这串数据没有任何共鸣;只是野兽一般的直觉,却让他明白:对方,似乎是打算拿这些死人骨头……当打手?

没错——虽然包光光从来不会什么招魂术,甚至对死灵系法术都知之甚少,但这不耽误他玩上一出“亡灵天灾”。

毕竟在他看来,骷髅海最有战斗力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它的数量、或者不知疲倦、绝对的令行禁止之类的东西;而是……它能够吓唬人!

想想就不难明白。比如当你孤身一人,被一群能动的骷髅包围时,第一个反应,会是去数它们的数量吗?不!让你心惊的是骷髅本身!这是一个生者,对死亡那种从灵魂深处所透出的恐惧!

而且很少有人,会想到偷袭一支由骷髅兵组成的军队——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你很难想象一具骨头会由于炸营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虽然包光光并不了解这世界的战争形式,更不知道这里是否也有各种“子”,吃饱了蛋疼所写下的兵法巨著——这玩意从正史上,可是很难看出来的。因此包光光不得不提防着“劫营”这一两军相争时最大的胜负手;而对安营下寨一窍不通的他来说,一支“劫营无用”的军队,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如何挖掘,如何搬运等琐事不需要操心,任何一个矿工都比他更加专业;倒是抬死人这活计,属实有些晦气的,因此他很怕那些矿工们会不会集体抵制。

但实际上,他所担心的情形压根就没有出现:一来在这战乱不断的大陆上,人们对“死人”完全没有那边的尊重,仅仅是厌恶的话,是没办法拒绝大把金币的。

二来一个正常人,也很难理解搬运死人的行为,是为了这些骨头架子本身,他们显然更愿意相信在这些死人里,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宝藏!否则你怎么解释那个年轻的“大当家”,会不惜连军营都给打了下来?

万一这事是真的,那么参与开凿的自己,偷偷摸上一把,应该也没人能发现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矿工们的情绪一时间甚是高涨,让始作俑者的包光光都有些难以理解,暗自纳闷道:“这帮家伙……不会是真把这当成‘考古’了吧?”

还有一点,也让他感触颇深,就是那些被俘军士的待遇。包光光没有杀俘的习惯,因此这帮人被缴了武器捆了双手之后,便被扔在一边。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损主给出主意,让他们也下了矿坑,还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于是那些矿工们,还暂时充当了“监工”的角色。

本以为有被皮鞭驱赶之类经历的他们,会因为同病相怜而体恤这些俘虏,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一朝翻身变成了挥动鞭子的人,原本的阶级弟兄,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将自身所受的痛苦,用相同的方式传递下去——就好像过去的苦媳妇,终于有一天熬成了婆婆时,没准比上一个恶婆婆还要“恶”上几分。

不过这一切,老包已经无暇去纠正了,因为他的人已经离开了那边的万人坑,出现在浮冰港的大桥区。

——如今舞台准备好了,道具也准备好了,还有那胡里奥等人,则是他准备好的托儿;“大卫·老包飞尔”的魔术就要正式上演。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找几个混在观众中领掌的。

电视台的传统嘛,怎么能漏掉?

第六百八十六章 妃妮

人选都现成的——为了追查妹子的下落,南下时里昂就已经着手收拢他以前的伙伴,建了一个小小的,且独立于红十字会之外的情报网。

后来红十字会发迹,身为二当家的里昂又抽调会里的资金,将这个情报网继续做大做强。现如今,虽说比不了那些老牌的组织,但好歹也覆盖了大半个北地,算是颇具规模了。

而浮冰港,作为北地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是任何情报组织都不能忽视的,里昂的自然也不例外——大桥区的桥墩子酒馆,便是组织常驻浮冰港的联络点。

或许是为了区别于红十字会吧。里昂没有按会里的惯例,管那里叫xx分舵,而是用了一个中规中矩到老土的名字:巢穴。

说起来世事还真是奇妙。当初老包重新入主红十字会时,里昂就曾想用这个组织,作为换取其活命的筹码,但包光光并没有太过在意。不是他不懂得情报的重要,而是那时的他,还在一门心思地“搞建设”,压根就没想过要和谁斗智斗勇。

谁知仅仅是出去转了一圈,局势便急转直下,最后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这股力量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了。

由于不想让该组织,暴露在胡里奥的视线之内(这家伙眼下就住在大桥旅店),因此老包去接头的时候又换了套装束——那滑稽的小胡子自然不戴了,衣服也半新不旧,看着和街上讨生活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他本就是依照小保罗那些朋友们的装束扮的。

只是围着大桥旅店转了几圈,他也没找到这所谓的“桥墩子”酒馆。虽然在大雪的掩盖之下,一整天都难见到太阳;但临秋末晚,那颗懒洋洋的鸭蛋黄却突然爆发出无限的热情。

仿佛知道自己将要跌入谷底一般,那太阳拼命地把自己颜色,抹在一片片厚云之上,染红了半边天空,连带着那悄然飘落的雪片,都变成了一种温暖的金红色。

没错,“温暖”的雪。

这种新奇的认知,让包光光感觉有些好笑。于是他终于放开了对“秘密行动”的执着,准备开口问人了。

打听之下,才知道所谓的“桥墩子”酒馆,原来根本就没有招牌,只是一个冲着大街的小门脸,刚才的那段时间里,他还傻乎乎地在人家门前来回经过了几次。

“还是社会经验太浅啊……”望着那绝对“似曾相识”,半掩着的木门,包光光苦笑着咕哝了一句——谁让他在那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呢?若换个当过几年“马仔”的来,估计早就发现沿街的铺面,大多都是没有招牌的,反正卖什么,就在外面摆个什么东西:比如卖酒的摆个木桶,卖杂货的摆个线轱辘,卖成衣的摆一溜衣服架子;卖笑的……穿上衣服出来摆姿势等等。

而当地的人们,自然会以你从事的行当,老板的名字或所处的位替你分门别类,总之电影中那满街的“正宗”、“台妹”之类的字样,是绝对看不到的。

——毕竟你贴出来,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更高级一点的,便在外面画上个标志性的图案——比如说“桥墩子”酒馆,画的就是一只冒沫的酒杯;只是老包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那是一颗摆正了的“胶菜”。

之所以酒馆叫桥墩子,其实和这个标志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它就守在“大桥旅店”的边上。或许很多人都以为,紧挨着那种“大鳄”,是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吃的,一个弄不好还要被人家吃掉;但其实不然。

正所谓“蚁有蚁道”,由于面向的消费群体不同,开在这里的店铺,反而经常能接到“大鳄”吃剩下来,或者压根就不屑去吃的残渣,因此一个个的,生意反而颇为红火。

当老包推开木门,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里面那种热闹的气氛,而掀开那厚重的毛毡帘子时,更是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喧嚣再给推出去。

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左手边就是壁炉,里面的柴火烧得正旺,红通通地映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在壁炉边,还坐了一个正在烤火的老者,大下巴,红鼻头,一双朦胧的醉眼瞪得溜圆。

“看是谁来了?”一见到包光光进来,老头就颇为兴奋地大声说道;从他咧开的大嘴里,能看到那掉了一半的牙,“我看看……嗯,是个好小子。这么年轻,就已经懂得酒的妙处了吗?”

老头这一出声,酒客们也纷纷响应,一时间问候声、口哨声、起哄的怪叫声响成一片;让包光光颇为尴尬。

要知道他这副身体的年龄,只不过刚刚十八岁而已;又长了一张邻家少年般青涩的脸。平时穿着法师长袍,给人那种古怪的压力还让他显得比较成熟,可一旦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便原形毕露。

然而这种气氛,并不会让他讨厌——毕竟从寒冷中进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好感的,再加上混杂了酒精、汗臭、食物香气等等所形成的那种说出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他禁不住想起了当年,全村人挤在一间大屋里的时光。

“那个……大家吃好喝好哈!”老包的兴致也上来了,一时间,竟忘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要低调再低调才行;还笑呵呵与大家应答。

直到对面的老头招呼他:“小伙子!过来坐这里……今天这第一杯酒,算老头我请你的!”并且大声唤那酒保给上一杯矮人麦酒时,这才算反应过来。

“呃,不好意思啊老爷子。”包光光赶紧婉拒,“我不是来喝酒的,只是肚子饿,过来找点吃食。”

说着话他撇开老头,三两步抢到吧台前,冲着酒保说出了约定好的暗号:“给我一碟花生米,两杯老白干,三份猪头肉!”

没错,能定出这种“经典”的暗号,自然是当初与里昂闲谈时,里昂有心记下来的;之所以是“份”而不是“两”,完全是因为大陆上没有“两”这个计量单位。比较接近的,就是“朗格”,比两稍轻一点,又重过盎司,大概相当于那边四十克左右的样子;不过在北地,很少有人会用到它。

毕竟“郎格”,是南方才有的水果,有点像梨子,但是一结一大串儿,最妙的是每一个的重量还都差不多,因此果农和庄园主,便以它作为标准的重量单位,直到近几年才渐渐开始流行。

或许正是因为那句台词太“经典”了,包光光念起来,总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觉着特傻。唯一的安慰,就是里昂没把“左手戴手套”的规矩放在这里,而自己当初,也没秀个《报菜名》之类的。

否则每次接头,都要“蒸羊羔,蒸熊掌”地来一大段贯口,真的会让人想死。

“对不起啊兄弟……”对面的酒保,是个瞧着与老包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唇上的青须还没有褪净,脸上的痘痘也开得正浓。这本就是最容易走神的年纪,因此乍听到老包说话,他就仿佛被烫着一般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将心神,从酒客的话题中拉出来,干笑道,“那个,你能再说一遍吗?”

于是老包只好耐着性子,把那句傻乎乎的暗号又复述了一遍。这下子,年轻酒保似乎听清了,只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却瞪得更大:“那老白干……是什么东西?”

“就是烧刀子……红高粱啦!难道你们这没有?”一再的解释,让包光光也些烦了,口气也变得有些冲。

不过那酒保倒是诚恳的很:“那个……还真没有。”

“怎么会?”这下子轮到老包目瞪口呆了,“你们这……应该有啊!怎么会没有的?能不能是你忘记了?”老包急了,一边说,一边还冲对方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

“真的没有啊!”酒保叫起了撞天屈,“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各位……喂!你们谁听说过……”

“别嚷嚷!”见对方提高了音量,包光光急忙双手连摆,“没有就没有吧……那你们这都有啥?”

“今天有新鲜的鱼排,很棒!……”听到这个答案,包光光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毕竟浮冰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最不缺的就是鱼了。接连几天鱼干鱼排的吃下来,再喜欢,听到“鱼”字胃里也难免直泛酸水。好在这时候,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插了进来:“安迪,怎么能这样跟客人说话呢?”

包光光偏过头,才发现吧台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女人,瘦瘦小小的,一头乌黑的直发柔顺地下来,贴在圆润如玉的肩头上轻轻滑动。

说起来,这女人算不上漂亮,至少那张脸的颧骨太高,嘴唇又太薄;乍瞧着应该是一副刻薄相——但是当这一切,和那双眼睛搭配起来时,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此时正微微地眯着。就是这几乎细不可察的小动作,却让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温柔,几分包容;或许,还有几分少女的顽皮。

也正因为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包光光一时竟判断不出她的年龄——事实上,他向来也不擅长这个。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女人转过来冲这边说,“安迪才来不久,很多事还不太懂……你要的那些菜,我们这的确没有,但也不是不能现做。就是弄原料麻烦了点,所以,恐怕得三枚金币、三枚银币才行呢。”

“有门!”包光光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压低了嗓子道,“那五枚金币,五枚银币行不行?”

女人道:“这也太贵了吧……”

“不贵不贵!只要能添饱了肚皮,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说到这里,包光光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同志,终于找到你了!……对了,怎么称呼?”

“……叫我妃妮姐姐好了。”骤然被握住了双手,女人却并没有慌乱,只是温柔的笑着,像四月里吹融冰雪的风。

第六百八十七章 非常的妖

“姐姐……不是嫂子?”包光光眯着眼,有些恶意的猜测着——此时此刻,他心中几乎已经笃定这位“妃妮”与里昂那傻鸟之间,绝对有着某种“不可不说的故事”。

道理很简单——你想浮冰港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北地对外的窗口!在这里集散的,可不仅仅是物资本身,里昂又怎能放心把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

像班得瑞那种整天背着门板式大刀晃悠的,我们通常叫他“刀客”,哈比那种没事就抱着把剑嘤嘤自语的,则可以算作“剑客”。而老包没穿之前,可是长期混迹于各大BBS,持瓢猛灌的主;那一双八卦之火煅烧出来的眼睛,你以为是摆设么?

BBS混久了,什么样的鸟没见过;因此仅仅是在提起里昂之后,那女人一个细不可查的小反应,就让老包看穿了这对男女之间的猫腻。

不过那个“姐姐”的称呼,包光光倒是接受了,因为这里没“嫂子”。

和冰原没“姥爷”还不太一样;人类社会中,倒是认嫂子这层关系的,只不过通用语里面那个词直译过来,是“外姐”;同理弟弟的媳妇就是“外妹”,而姐夫就是“外兄”,依次类推……

认了亲之后,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老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他的要求。“你们要做的事有两件。”他掰着手指头,比比划划地说,“The_FirstOne,我要你们,在我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公众视线之内的时候,尽一切可能来帮我煽动民众……具体的做法,可以‘嗯、啊、好、这、嘿、哟、是、去你的吧’这八字真言,总之别让气氛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这个我懂。只是前面的……那‘佛斯特万’是什么意思?”身为一个纯粹的“土著”,妃妮自然被老包嘴里蹦出来的鸟语弄得一头雾水,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呃……‘佛斯特’就是首先、第一个的意思。”

“明白了。”见对方露出尴尬的表情,妃妮连忙回了一个鼓励的微笑,“现在说第二件事吧。”

包光光“哦”了一声,把食指按了回去。“The第二个One,就是在我还没登场之前,做好一切煽动民众的准备……”

其实里外里,一共就那么点事;即便是再翻来覆去地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包光光又胡乱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这才起身告辞。

“喂,妃妮!”见女人踱回吧台,一个酒客粗声粗气地叫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又对那种半大小子感兴趣了?毛都没长齐呢……告诉你说吧,像我多明克这样有胡子有肚子的,才叫男人!怎么,不考虑一下?”

这番话,倒引得不少人哈哈大笑,当然也不乏叫好和拍巴掌起哄的,而那多明克本人,则得意洋洋地与周围众损友对骂,一时间整个酒馆,闹得是乌烟瘴气。

妃妮也不恼,只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你也有本事弄来冰原上的好酒,我倒真的会考虑一下。”

“什么?”多明克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酒精的关系还是兴奋上涌,他的脸,似乎比先前更红了些,“难道说,那小家伙还有这种路子?”

“你们这帮酒鬼,以后可有福了。”妃妮含着笑的答复,又激起了一片欢呼,那多明克,甚至高举着酒杯跳到了桌子上。

“妃妮姐!”嘈杂中,那叫安迪的年轻酒保,压低了声音问妃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里昂老大的老大?”

“你这坏小子……”妃妮笑着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怎么,你觉得他不像?”

“像啊,怎么不像。”安迪也笑了,“我看他比里昂老大还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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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那安迪其实是认得老包的;毕竟作为里昂最为忌惮的人,不可能不让自己的亲信多加注意。

之所以包光光在浮冰港逗留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这帮人盯上,完全是因为他一直深居简出,窝在寂静岭里头不露面的关系;就算出来溜达,也要么就是深更半夜,要么就罩上旅行者袍,脸上还戴着那张“银先生”的古怪面具。

这样一来,探子们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秘,但没办法将其与老包大当家的身份联系起来。

直到里昂在典狱官加洛林先生为女人举办的酒会上见到了乌吉娜,才意识到那包某人,很可能已经在浮冰港了。

在这件事上,里昂的伙伴们自认丢了大脸,看包光光当然不怎么顺眼了。其中安迪最为年轻,也最沉不住气,一见到老包寻上门来,便想着要给他点“乐子瞧”。而且从他的行动上看,很难说里面没有一个“老”员工对年轻新领导的那种,混杂了嫉妒与排斥的微妙心理作祟的关系。

当然已经离去的包某人,是绝不会知道这一切的——此时此刻,他正被一大票人围着,并极为悲惨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离开了酒馆后,包光光就直接飞回了寂静岭。可人还在空中挂着呢,感知就扫描到了地面上,那层层叠叠的预警结界,于是这心里便“咯噔”一下。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他来不及多做思考,直奔小光头葛尔斯蒂拉所住的小楼。

谁知道见了面之后,对方竟比他本人还要紧张。又或者说是……焦躁?“你怎么才回来?”别看小光头长了一张正太脸,但瞪起眼睛的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的;毕竟这几十年的“学生会主席”可不是白当。

“这是咋的了?……你倒是说啊!”包光光急急道。

“说个屁!”小光头又瞪了一眼,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你自己定的计划,自己都不上心?……少废话,赶紧扮上,所有人都等着你呢!”说罢他转过头,朝老包进来的窗户外丢了一颗特殊的魔法飞弹。

看着那一点熠熠的光划破黑暗,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紫线,并最终炸成星星点点的光隐没于黑暗中,包光光心里不由得恶意地加了句注解: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来的虽不是千军万马,但在包光光眼里,却比千军万马更为恐怖——那是一众如狼似虎的美女!

这些卓尔战士们俱都全副武装,一拥而上把老包围在当地;抻胳膊的抻胳膊,拽腿的拽腿,忙了个不亦乐乎。如此多温软滑腻的肉体,动手之间,又免不了挨挨蹭蹭,让包光光这个久旷了好久的初哥(这话放在穿越者身上并不矛盾)头晕目眩,失神间,身上的衣服就糊里糊涂地被众美女给扒了。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包光光猛地反应过来。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虽然他当了这许久的“鳏夫”,心底里极度渴望与美女来一场真正的“交流和沟通”,但绝不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当前。

可就在他要发力誓保贞操不失时,小光头手里的一样东西,却让他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那是一件极为怪异的法师袍,比他先前用异形皮缝制,式样剽自救世主尼奥牧师袍的那件还怪。

宽袍大袖倒是沿袭了传统,纯正的黑色也中规中矩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上面那繁复的铭文,更是彰显了这件法袍的神秘与尊贵——这一切,似乎都和“古怪”二字沾不上什么边,但是那极度“前卫”的大翻领,却让前面一切和谐的因素都变得诡异起来。

打一个比较直观的比方说吧:穿上他,人就变成了一朵花;那夸张的领子就是花瓣。从这里你就能可以看出,那幅领子的尺寸有多么巨大了。

“我日,这衣服谁设计的……真他妈人才啊!”于是包光光明白了,为什么换个衣服,小光头都得兴师动众;因为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恐怕没有人肯穿这么一套出去现世吧?

如果说衣服的式样勉强还能接受——大不了参加当化妆舞会了,可是像这种不由自主的境地;却让包光光非常反感,仿佛自己,成了别人手中一只无知无觉的木偶,人家扯一下,他就动一下;那种滋味除了无奈,就是一种荒诞的滑稽。

尽管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都是美女。

“要不怎么说,以前那些当皇上的都不是人……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过来的。”包光光翻着白眼想。

正所谓人是衣服马是鞍,不经捯饬不好看。等众美女忙乎完了,老包就完全变了个样子——那张原本平淡无奇的邻家男孩脸,如今在画上奇怪铭文,并涂上青色的唇膏之后,竟多了一份邪异的魅力。而那外黑内红的“花瓣领”,和他自身本就极度内敛的魔压,更是将这份邪异放大了百倍千倍,看起来,倒很有几分“魔王”的范儿了。

然而在小光头眼里,这卖相还是达不到完美。“不行不行不行!”他摇着头一叠声地说,“要不,鼻子再勾一点试试?”

“你要干吗?”包光光警觉地跳到一边——开玩笑,本就这么一身大翻领法袍,若再加个鹰勾鼻子,不真成“格格巫”了?

尽管身边都是些货真价实的“蓝”精灵,但包某人还是觉得:格格巫的角色,老汉斯远比他本人更为合适。

“你这样真的不成啊!”小光头耐心地解释道,“要知道你现在的角色,可是大巫妖……普通人谁见过巫妖是什么样子?所以你的打扮,必须得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感觉非——常的妖才行!”

第六百八十八章 门与窗之间

从门到窗的距离是二十步,从窗到门,也是二十步;这一点托尼很清楚。/|\泡'书'吧更新超快/|\

倒不是他刻意用脚步丈量过,而是他的剑术,本就最注重步伐的移动。毕竟人力有时穷,单凭手臂拔剑的速度,再快能快到哪儿去?你就算练上几十年,也不过和练了几年剑的人差不多。

他的“拔剑术”之所以比别人快,其实不过是他拔剑的同时,脚下比别人多迈了半步。

就是这多出来的半步,在拉近双方的距离之余,也让对手产生了一种对速度的错觉,于是才有了胜与负、生于死的差别。

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可绝不容易——毕竟对面就是凶恶的敌人、冷冽的刀剑、甚至是必死的局面;你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朝“前方”迈出这一步?

何况光有勇气还远远不够。你更要知道这一步应该如何迈,应该什么时候迈,才能让你将敌人斩于剑下,而不是傻乎乎地把你自己,送到敌人冰冷的刀锋上。

所以,你必须对“距离”的把握相当精确才行。

因此托尼隐隐约约地有一个概念,那就是他这种剑术的极致,大概就是一个以他本人为中心,以手臂加剑长还有他一步半距离为半径的……圆。

而这个“圆”,不出意外就是他那时的“领域”了。

他的老师杜兰曾经说过,一切以战斗为生的人到了七阶,就会拥有自己的“领域”,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领域的形成,乃是一个战职者进入七阶的标志。虽然这个“领域”还只是一点雏形,但是和还没有领域的人比起来,那已经是“技”与“艺”的分别了。

无疑杜兰是有领域的,但托尼一直不知道老师的领域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杜兰的职业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是个传统的剑士,毕竟杜兰教导他时,更多的只是阐述理论,剩下的,却要他自己去悟。

这也是为什么托尼仅仅二十岁,就创出了独一无二的“拔剑术”的根本原因。

托尼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杜兰动手是什么时候了,在平时的接触中,老师更像是一个博学者,一个智慧通明的哲人。对很多事物,都有一些既有趣,又深刻的见解。

就比如这门与窗。

——门,是给人正大光明走的,而人们也“需要”从屋子里走出去,所以它代表了人类的一种很单纯的追求,或者说本能的欲望。而窗户,却是为了将春天镶嵌在里面,没有它人也能活,只是在有了它之后,人们会活得更好。因此,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占领,一种奢侈的享受。

寥寥的几句话,道尽了二者之间最根本上的差别。但这种论调,也不是谁都认可的。

比如托尼那个“极品”的老爹。他就曾经有针对性地说过:门,是一个人的脸面,所以当你要拜访一个“丈夫”的时候,为了顾全他的脸面,就应该走门。

而窗户,却是女人们最为憧憬的所在,所以更适用于拜访一个“妻子”。

托尼很想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在拜访妻子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要脸?只可惜当他问起的时候,父亲却突然老脸一红,闭口不谈了。

很久以后托尼才知道,就算是拜访一位妻子时,脸还是得要的——窗户同样适用于躲避突然间杀回来,并且怒气冲冲的丈夫。而这种时候,窗户就顾全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按父亲的理论应该是,门代表了别人的脸面,而窗户,则代表了自己的。

于是托尼明白了:同样的一件事物,也可能会由于视角与观念的不同,而产生完全不同的见解;就比如现在。在此时的他看来,窗与门二者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它们都代表了一种诱惑,因为不管是窗,还是门,上面都没有覆着粗如儿臂的铁栅栏,仿佛你只要推开,就能轻易地走出去,重新获得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

但实际上,二者统统都是死路。

不管走门还是走窗,只要你离开这间屋子一步,黑暗中便会有数不清的弩箭飞射过来,将你的人活活钉在地上,哀嚎,直至死亡。这一点,可是由两个倒霉的兄弟,用鲜血和生命印证过的!

托尼并不认识那两个人,事实上就连这次的指挥官席奥德,他更多的也只是闻名而已,往日里虽然见过,但并没有什么交流,更别说其人手底下那些个得力干将了。

人,是他被转来之前,就已经被关在这间牢房里的,除了那两个倒霉鬼外,还有一个叫“迭戈”的小队长。只是这家伙,显然比那两个要聪明得多,没有随他们一起傻乎乎地往外冲。

所以那两个分别从门窗中冲出去的,死了;而这个迭戈却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人存在,托尼才得以从他口中,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被俘之后的情况。

当时全军被分成两批,其中的大部队由随军牧师皮奈尔统领,驻守当地,并吸引敌人的兵力;而挑选出来的精英,则在指挥官席奥德的带领下直插敌人腹地!这种战术在当时来看,成功的希望绝对不小,但谁知道半路上,却遭了敌人的埋伏。结果,军官团和魔法师小队全军覆没,指挥官席奥德本人也当场战死。

席奥德死后,剩下的人便分成了三批:一批彻底地倒向了对方,而这些人,以随军牧师皮奈尔为首;第二批是放弃了抵抗向对方投降,并愿意以赎金等形式买命的。而第三种,当然就是像托尼这类,即使被俘也拒不投降的了。

其实这第三种人,本是应该被当场处死的,但在皮奈尔的斡旋下,最终被送到这间百多平米的屋子里来,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之后的两天里,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几个人,俱都是像托尼这样抵死不从的主。

同样的脾性,同样的处境让这些人很快便熟络起来,无论以前在军中是否认识。他们大声谈笑着,说着那些军营里的趣事,若认识的,还会相互揭着对方的短。偶尔,他们也会说起各自的家庭——那仿佛永远也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总是和父亲闹别扭的女儿,还有那或贤淑,或泼辣的老婆以及……某个酒馆里漂亮的女招待。

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那未知的命运;至于如何从这该死的鸟笼子里逃出去,倒是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之后就没什么人说起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从迭戈和托尼口中,知道了外面那片仿佛撕不开的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恐怖。

从暗处射来的乱箭,无疑是最致命的,何况是在你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而对方,显然也对此做了针对性的布置——屋里面压根就找不到一块可以做盾牌的木板:没有桌椅,床板也被拆了;唯一能用来挡箭的,就是摆放在角落里的粪桶。

要用这圆不隆咚的东西挡箭,没有相当的身手可玩不转;在整个牢房中,怕也就托尼才有这样的本事,当然前提是,他能放下身为大少爷的娇贵与矜持。

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难放下的,否则干脆直接投降不就完了?

那几张薄薄的棉被,若浸湿了没准还有点挡箭的作用,但这两天里托尼已经明白了,对方将他们关在此地,并且明面上不设守卫,就是为了用饥渴与诱惑双重的折磨,来逼迫他们就范,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地给他们水喝?不说别的,就连那张棉被本身,都是当时皮奈尔苦苦哀求的结果。

人可以几天不吃东西,甚至对于一些强者来说,饿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死不了;但只要三天没喝水,就等于一只脚迈入死神奈落的怀抱了——此时托尼就觉得干渴像一把恶毒的火,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痛不欲生之余,脑筋也远不如平时清楚。

狱友们比起他来,显然也强不到哪儿去:几个和他同一天来的,早已失去了谈话的兴趣;而比他还早来一天的迭戈,更是在晌午时分,就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

整个下午,众人都时不时地能听到他用已经撕破的声带,大声喊着什么“哦不!不!玛利亚……原谅我!”

对此,他们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就不旺盛的生命之火,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同情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戚戚感;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的迭戈,也许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只是到了晚上,迭戈却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这样……不行啊,兄弟们。”声音断断续续的,有如蚊讷般微弱,但他的眼睛,一时间却神光熠熠,逼得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再待下去……怕……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不如趁着……还……咱们拼一拼!”

“怎么拼?”一个家伙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空着手去抓飞箭么?”

“不……不是这样!”迭戈喘息着道,“我们还有……身体,还有同伴!”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夭折的越狱大计

他的主意很快得到了众人响应——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主意,只不过阐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方,不可能吃饱了撑得在外面安排十个以上的守卫。|/\P-a-o-s-h-u-8.c-o-M/\|

毕竟没有谁,天生就喜欢长时间趴在一个地方不动,用弓弩瞄着火光校准玩。

所以只要他们十几个人抱成团,一起冲出去,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人——总有那运气好的,摊不上暗箭;而这片黑暗除了能遮蔽自己人的视野,对对方的弓箭手,应该也同样有效!

等囚犯们远离摆在门口的火盆,冲进黑暗中,那时候就算对方有强弓硬弩,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说得没错!那箭也不长眼睛,未必就那么倒霉找上老子!……咱们干吧!”一个绰号叫“胡子”的大汉决绝道——当然到了现在,胡须已经不能成为区别他和旁人的标志了。

说起来,那玩意也许是世上唯一不需要浇水,就能茁壮生长的作物。虽然人渴了两天,但脸上的胡茬,却以远超平时的速度疯长,托尼甚至都能时不时地,听到它们破土而出,和舒展枝叶所发出的“滋滋”声。

——是幻觉吗?也许,但托尼已经分不清了。

反正此时此刻,一屋子人里面你就找不出一个,脸颊光滑地跟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之所以大伙还叫那人“胡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来的时候,就胡子拉碴而已。

与其人邋遢的形象不同,胡子实际上,却是个坐言起行,绝不拖泥带水的主。他说完话也不待众人商议,就直接跳起来,去挖嵌在墙上的一块发着淡淡光晕的石头。

那是夜辉石,全靠有它,一众囚犯们才能看到屋里的光景。这玩意在幽暗地域里面遍地都是;但是人类社会中,还是难得一见的,也算是个不错的玩物。

只是眼下,可不是见猎心喜的好时候。

“你干什么?”托尼终于说话了。在这间牢房中,他也算是半个老大——倒不是因为其出身如何如何,毕竟人在落难的时候,什么显贵什么权势都是比浮云更不靠谱的东西——而是因为他来的,比除迭戈外所有人都早;何况他五级剑士的身手,在这些人里面也是最好的。

“这种好东西,不能留给那帮混蛋!”胡子随口解释着,可惜手上,却没停顿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疯了?”托尼皱起了眉头,“你是怕他们看不见你,是吗?……只要你带着这亮闪闪的东西出去,我保证,你绝对是第一个箭靶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本就火烧火燎的喉咙更加难受,但这两天的相处,让托尼无法容忍一个熟悉的面孔,被其自身的愚蠢和贪婪给毁了。

尽管他从不认为,对方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

“那么……只要让它不发光,不就好了?”就这么会儿工夫,胡子已经将石头抠了出来,平托在掌上,半侧身微笑着说。只是那个笑容,在夜辉石近距离的映照下,却显得有些狰狞。

“撕啦”,他猛一发力,用空着的手扯下了衣角,将布片严严实实地裹在石头上面,不留下一点缝隙,“瞧,像这样。”显然胡子对这种结果十分满意,说话的声音,也颇有几分自得。

见对方已经有了应对,托尼便摇摇头不再出声——虽然他很看不惯这种顺手牵羊,反手牵猪的行为,但现如今大家都是落难之人,朝不保夕,生死难料;他没立场,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只是那胡子,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将包好的布片重新展开,摊平。

“喂,你们中谁会写字?”他用一种微颤的声音问道,也不知道那声音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情绪。

“我会,怎么?”能把“会”字说得如此有底气的,一群囚犯中大概也只有托尼了。

“……纳什,我的名字。帮我写在上面,好吗?……还有我家住苦井街。”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胡子毛茸茸的大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忸怩,“你知道,一会儿咱们就要去拼命了,而老子的运气,向来都不怎么好,所以,所以……”他抓耳挠腮地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转头朝众人恶声恶气地叫道,“喂,你们这帮家伙,别光顾着看热闹!可说好了啊,如果最后谁运气好逃了出去,可不准忘了老子!卖这块石头的钱,得帮补下老子的家小,明白吗?”

众人都笑,只不过发出声音的寥寥无几。年龄最小的希丁克来得也最晚,因此还保留了几分活力;此时亦夸张地跳起来,叉着腰,一副很牛气的样子说道:“那得算我一份才行!”

“行啊!”胡子纳什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反而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干脆大家都把名字留上面好了,反正我看这玩意,应该能卖不少钱的,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众人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七嘴八舌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只可惜每逢这种时刻,总有那煞风景的,“……我说先生们,”托尼状作不屑地说,“光有纸没有笔,叫我怎么写啊?”

“好办。”纳什一口咬破了手指,然后凑过来,将布片和流着血的手指,递到了托尼面前,“这鬼地方……妈的,别的没有,要血还不有的是?”

要血还不,有的是?

一句话,让托尼不由得微微发怔,再看到眼前那一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妖异的红,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便“轰”地一声被点着了!

是啊,之前的战斗,已经让血流得够多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的血还没有流尽,男人的血性,还没有流尽!在他的身边,还有群与他一样桀骜不逊的主;他并不孤独,因为这样的人只要还剩下一个,他们就不会被征服!

“赶紧地啊,不然血就干了!”对面的纳什,似乎并没有看出托尼的不妥,只自顾自地说,“要不,这东西你拿着吧!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别忘了走在中间……毕竟你在我们中身手最好,活下去的机会也最大,而且看你的打扮,似乎家境也不错的样子,应该不至于黑这么点小钱。”

“有钱人,就不会为了钱而动歹念吗?”纳什的愚蠢,让托尼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也想告诉对方,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十几户人家而已,就算白养着,在他托尼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可是他偏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托尼完全没有准备,只感觉它沉甸甸地,好似一座山般压住了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做得好大事!……都活够了是吗?”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就站在门口,只是屋里的夜辉石被纳什收了起来,外面的火光又在此人背后,因此一时间,竟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倒是托尼敏锐地发现了,来人的语气虽然颇为气恼,但里面并没有多少威胁,反而透着一种嗔怪与埋怨;而且那一袭黑影中,就属其脑门的位置最亮。

很显然,来人是一个秃子……至少也是谢了顶的,再配上那一把似曾相识的嗓音,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除了他们那个秃了顶的随军牧师,还能有谁?

“皮奈尔……”托尼缓缓地念出了这个他绝不想提起的名字;而在他说话的同时,囚犯中反应快的已经扑过去了。

这些人中,估计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有想给这叛徒一点教训的,也许还有那打算拿下他,作为人质的……但不论初衷是什么,他们扑到一半,目标都转成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因为,那是一只满满当当的水囊!

然而皮奈尔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帮人停了下来,他说:“要想这是最后一顿,你们就来抢!”

人就是这样可笑——刚刚还准被豁出性命的一群人,现如今,却开始为日后的水源做打算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能活下去,有几个还愿意赴死的?

因此当皮奈尔一手拎着水囊,一手托着盛着清水的盖子来到托尼面前时,托尼看也不看其手上的清水,只盯着那双似乎有些余怒未消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你又成功了……不是吗?瞧瞧,多么伟大的人物,他一手给我们带来了活命的希望,谁知道他另一只手,却掐灭了另一种希望呢?”

“别说话,”皮奈尔皱眉道,“赶紧把水喝了……我待得太久,他们会起疑心的!”

“哦?原来我们的牧师大人是偷跑来的?”托尼讽刺道,“这算什么?对背叛的一种补偿吗?如果我们都喝了这水,是否会让你心里感觉好过一点?”

“我说托尼少爷,成熟一点吧!”被这样夹枪夹棒的讽刺,即使是道路之神法兰恩也会发火,何况只是他的牧师,“您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要再总用孩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好吗?”

“身为一个男人,对与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责任!”他压低了嗓音,但是气势未见减少,反而增了几分。“席奥德已经死了,可那混蛋在死之前,把一众士兵交给了我,我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生命负责!不投降,难道要他们也跟着去死吗?”

“少跟我说既然当兵,就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屁话!……军人怎么了,军人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军人就没有家人老小,就没有故友亲朋?就该着了为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贵族卖命?”

他越说越怒,最后竟一扬手,将盖子中的清水,朝托尼脸上泼了过去,而托尼,状似被那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躲避,任凭冰冷的水,淋到了那张有些愕然脸上。

众人大哗。

“嚷嚷什么?你们这些混蛋!”皮奈尔显然是索性豁出去了,“……没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人家托尼少爷玩得起,毕竟我们敬爱的克虏伯大人,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还不知道有多少,儿子死了,大不了再接一个回来继承家业……可你们呢?你们一死倒是容易了,但你们的老娘谁养,孩子谁养?指望那七折八扣剩下来的抚恤金吗?笑话,那不过只够给你们自己,买一副满是虫眼的薄皮棺材!”

“你们的老娘,会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饿死;房子会便宜了那些个无良的酷吏。你们的儿子,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偷东西,然后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被抓起来绞死,或者送到盐场里当奴隶,而你们的女儿则会沦为娼妓,命好的,将来没准能找到一份洗衣女工的活……虽然在外人眼里,这两个职业根本就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你们要的吗?啊?这就是,你们想用性命来换取的吗?当然了……还有慰灵碑上,那模糊不清甚至刻错的名字?”

没有人接话。只有皮奈尔一个人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压抑的气氛,让夜辉石都变得暗淡无光;因此当外面的巨响传来,便显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动人心魄。

第六百九十章 自由的迷雾

被俘的这段日子,托尼自认已听过不少奇妙的声音了:比如说某个投降派牧师的肋骨,在他脚下折断的“咔嚓”声;比如说利箭在空中飞行,最后射穿人体的“噗噗”声;再比如老鼠拖着尾巴上的食球,一路爬过屋顶的“咕噜

最特别的,还要属他这两天胡子疯长,所发出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声响——但是,跟刚刚的这声巨响相比,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响声太大。

托尼不知道天上的雷霆,假如在耳边炸开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感觉上,似乎气势上比起方才的还有所不如。非要做一个形容的话,恐怕就只有地怒时,大地崩陷的那一刻才堪比拟。

浮冰港的地怒并不频繁;事实上从小到大,托尼也只经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末日般的景象便成了他儿时记忆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其他人比起托尼来,显然也好不到哪去,俱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所震慑;诺大的屋子,十几个人,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把一口气吐完的都没有。

或许是神职人员,对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接受比较快吧!最后,居然是年纪最大的“投敌牧师”皮奈尔第一个反应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道是在问屋里的众人,还是问那个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此时那一连串的巨响虽然依旧未绝,但比起先前来,却是小了许多,因此众人的魂魄也归了位。他们甚至能分辨出在那奇怪的响动中,还夹杂着某种呼喊,还有四面八方纷乱的脚步声,再配上远方那不断亮起的彩光,倒颇有几分像收获祭时,人们彻夜狂欢的场面了。

只是这一荒谬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被托尼生生给按了下去——开玩笑,人得有一颗多大的心脏,才能在地怒之后,无视倒塌的房子与横死的亲人,锁上仅存的、孤零零耸立在废墟中的门,跑街上欢去?

何况眼前这片诡异的黑雾,绝对是做过手脚的,连火光都透不出多远去;而如今隔着老远,却仍能看到那边的闪光;可想而知在事发的地点,这光芒有多强烈了!

所以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战斗!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战斗——能打得这般“有声有色”的,估计除了海对面的矮子铁炮队,和骑羊矮子铁炮队,就剩下大量的魔法师了。

“难道是红袍法师会的那帮家伙……打进来了?”托尼暗自猜测着。

毕竟在浮冰港,也只有这个本就是由法师组成的行会,才能一次性地出动这么多魔法师。

说起来,托尼其实并不喜欢这帮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唯法师论”的自大狂,整天鼓吹什么法师至上,应该超脱于世俗和法律之外等等谬论,反正按他们自己的说法,魔法师就应该是喝风拉青烟的圣贤,可偏偏他们每次行动的要价,都比百倍于他们数量的“俗人”还俗。

——贪财就贪财嘛,还装什么假清高?这一点,恰恰是托尼最看不上的。

然而和托尼的鄙视截然相反的是,浮冰港的高层,包括他父亲范·克虏伯,都对这帮狂人青眼有加——事实上,那个总部在凯奥凯的魔法师组织虽然激进,但不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和当地的政府处好关系。

一来正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他们是研究者和艺术家,平时都宅在高高的法师塔里,没有大事不出门;二来他们的组织形式比较松散,只负责调解魔法师之间的纠纷,分配物资,以及召集魔法师们共同攻关一个课题而已。撑死了,不过是集体制裁某个不开眼,惹得天怒人怨的“非主流”同行。

至于凌驾法律之上……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又不是只有魔法师们,才有类似的特权——或者说你指望那些泥腿子卫兵们,能捉拿一个危险程度绝对在五星级以上的疯子么?

就算你派出高手,可人家魔法师又不是傻子,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而且这些家伙师师徒徒的极为复杂,很可能抓了一个,就惹翻了一群,还都是比破坏狂更狂的那种。

所以“非俗”的事情,最好莫过于交给“脱俗”的人去办,而执政者们,只需要管住那些俗人就得。

反正神殿那边也成天念叨,说什么“众神的归于众神,而领主的归于领主”,道理都差不多。而且领主们一旦遇到了什么“世俗”力量所不能解决的麻烦,还可以请他们出马。

就比如现在。

三百多人的正规军,居然连敌方的确切人数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被灭掉,这总不能用“寻常”来解释了吧?何况挂掉的魔法师小队领队埃历桑德罗,本就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因此红袍法师会反应激烈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当托尼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眼见为实,”皮奈尔斟酌着语气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要不是呢?”

“不是也没关系。”托尼道,“总之他们是在战斗对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我想你应该听过。”

“是吗?我想说这话的人,本身恐怕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吧……”皮奈尔针锋相对,不过很快地,他又软了下来,“……这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下一步行动你看如何?”

托尼一想也对,毕竟此时的他们,是两眼一抹黑,有皮奈尔出去打探一下也好;他既然能偷摸跑进来给他们送水,说明敌人对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皮奈尔前脚出门,后脚绰号“胡子”的纳什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喂,趁那老神棍不在,咱们冲出去吧?”

“不等消息了?”托尼有些愕然。

“还等个屁!”纳什忿忿地说,“你上那老神棍的当了!他肯定只是想稳住咱们,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对咱们说的。这种事他们最擅长了;不信你就看着,他要是能回来,我……”

好在他没来得及赌咒发誓,因为老天仿佛偏偏要跟他作对似得,话音未落,那皮奈尔居然又出现在门口,只是瞧那表情,似乎有点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怪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他还没学会法兰恩的顶级神术“时空道标”,就断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两地间走一个来回。

是以托尼皱起了眉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与其说发现了什么,倒不如说发现……少了什么!”皮奈尔满脸的迷惑不解,“门外的看守,似乎统统都不见了!”

“不见?你的意思,是有人帮我们暗中将他们都除掉了?”

“不!不!我认为他们是自己撤走的,毕竟地上没有血迹——除非有谁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同时拔去埋伏在不同地点的几个好手,但是……这怎么可能?”

托尼摇头道:“那也不对。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连我们这些犯人都不顾了?要知道我们这十几个人,可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派,万一逃出去了,岂不是显得你们这些投降派的选择很蠢?”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性的事件,比如说到来的敌人,必须要他们全力以赴……又或者,是一个陷阱?”皮奈尔并没有回应托尼的讽刺,只搓着光秃秃地下巴沉吟道。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老成而稳重的,可惜他忘记了,屋里面还有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就算是陷阱又怎样?”胡子冷哼着插言道,“反正我是不会再待在这该死的屋子里等死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不试一试又怎能甘心!”

“问题是谁去试?你么?”皮奈尔的脸色也冷下来,直指问题的关键。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谁也不敢保证,皮奈尔所知道的,就是对方全部的守卫;一旦还有他不知道的暗桩存在,那么第一个出去的人,毫无疑问就会被射成漏勺。

胡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仍倔强地顶了句:“我去就我去!”

“还是我去吧。”托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论身手,我比这家伙要好得多;而且对于我的身份,我想他们还是会顾及几分的,未必会真的下死手……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而言,我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皮奈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还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我们干脆把话说破好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因为如果你死了,其他人就算能活着出去,你那身为五老星的父亲,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很一大部分人将会被判处绞刑,另一半,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的子女将归入贱籍,再无出头之日……这,就是那该死的法律!”

托尼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种情形,很可能会发生,就算能从轻发落,这支本就失了主将的军队,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会有“大人物”替他们说话,因为他们会担心,今天的托尼,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好在囚室的老大哥迭戈,适时地用一声口哨,打破了这份尴尬:“哟……这么厉害!原来我们的……小老弟,还是个……大人物呢,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来混资历的……公子哥。”

虽然他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那一把撕裂的嗓音,仍然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着费劲。

最终那探路的活,还是落到了胡子头上,而纳什本人,对此似乎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半转身挥手来了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准备好了吗?

要一个当地人理解“舅姥爷”这种七拐八弯的亲戚,还是很有些难度的——毕竟有钱人没那闲工夫去生,就算生,也不会光可着一个女人;而穷人生了,又养不活。

因此当托尼好容易理顺了其中的关系,纳什已经在火盆那边转一圈回来了。人一进屋,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手一个劲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半晌,他才停下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用一种更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傻傻地问了众人一句:“我真的没事?”

“那么恭喜你!”托尼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大伙听我指挥……对了,谁是斥候?”

“……我是。”“还有我!”搭腔的,居然是半死不活的迭戈,和众人中年龄最小的希丁克——至于为什么知道他最小,很简单,别人都是一脸胡茬子,就这孩子唇上,还是一抹比较浓重的汗毛。

望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托尼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等一下!好像,我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吧!”

有资格这么说的,自然是投降派的秃顶牧师皮奈尔——毕竟死鬼席奥德在临死前,将部队托付给他代为统率。“听着孩子,”他嘴里的孩子可不是希丁克了,而是托尼本人,“指挥不是儿戏,如果你没有为士兵生命负责的觉悟,还是趁早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大少爷……那么你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皮奈尔的语气严厉起来,一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盯在托尼脸上,让托尼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对面这个投降的软蛋,也会有如此逼人的气势。

“你……不用去安抚那些投降派吗?”有些慌乱的,托尼顾左右而言他道。

“他们有经验丰富的士官统领,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相比之下,还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更让人担心……别岔开话题,我只问你,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发誓为每一个跟随你、相信你的人负责;为你的每一个决定,给他们所带来的悔恨、伤痛、甚至死亡负责?”

“这……就是责任吗?”感觉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着的压力,托尼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身体中躁动的血液冷静下来。“……是的,我发誓。”

“很好!”皮奈尔露出一个招牌般既慈悲,又不失风度的笑容,“谨以众神与法律赋予我的权力,我宣布:授予士兵托尼·克虏伯特别行动队队长一职!……好了克虏伯队长,现在,你可以给你的士兵们训话了。”

“训话?”第一次当上军官的托尼,傻愣愣地转过头,但是当他看清狱友们脸上那强忍着笑的古怪表情,才猛地意识到,“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那不是婚礼上的词儿吗?”

“啊!还有一件事。”身后的皮奈尔,可不管他羞愤交加的心情,只施施然地说,“不需要特意留人保护我的——法兰恩的牧师,可不像那些身体孱弱的家伙。毕竟在旅途中,你总免不了与猛兽、食人魔之类的东西打交道。”

说着话他大步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摆在门外的火盆,从原来支撑火盆的木架中,抽出了一根快两米长的棍子——那本是木架的三条腿之一。

望着那颇为洒脱的背影,托尼突然发现:这皮奈尔,竟远比自己记忆中更为魁梧,和投敌的行为比起来,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错觉吗?”晃晃脑袋,压下这一荒谬的念头,托尼紧跟着走上前去,挑了木架的第二条腿。或许是觉得太长不趁手,又一膝盖折成两段,握着其中的一截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才开口道:“伙计们,走了!”

“为了自由!”胡子纳什高高举起了剩下的第三条腿,凑趣地喊着口号,只可惜还没等人应和,就被皮奈尔和托尼一人一棍子放翻在地。

“混蛋!你是白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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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什当然不是白痴,甚至在理解“舅姥爷”这种概念的时候,比聪明绝顶的托尼还要快上几分。之所以他要像个白痴一样,在“潜逃”的时候大喊口号,其实是为了通知隐藏在暗地里的卓尔。

这边的行动已经开始,那边,也可以准备了。

至于托尼感觉皮奈尔似乎比印象中的壮,也不是错觉,而是那杜阿格斯,本就比正版的皮奈尔更块儿——脸对脸的时候,还能靠化妆的技巧比如阴影啥的遮掩下,但一转过身去,这种遮掩就不告自破了。

好在托尼在这之前,和皮奈尔本人并不算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交,因此当遇到眼前和记忆中格格不入的情况,很自然地倾向于自己记错了——其实他不这么想,周围的“狱友”们,也会帮他往那个方面去想。

没错,这十几个人都是老包安排好的“托儿”:有真金白银“发展”过来的俘虏,也有随泽马扬科尔那支队伍里的矿工,还有和老金一起,护送摩卡多罗的佣兵们。当然比较活跃,台词较多的,都是“二十四节气众”里面的人物。

比如那个费戈,就是节气众里的清明——明哥;胡子纳什,却摊上了和他外形反差极大,相当诗意的“白露”。

只是同僚间互相称呼,可不能用惯例的“露哥”了,毕竟后面还有个“寒露”,而“寒”又和再后面的大小寒冲突,所以必须得那个是“露哥”,而倒霉的纳什,就只能当小白了。

什么,你觉得“白哥”难听?知足吧,别忘了他前面紧挨着的,还有一“处暑”呢!

而“暑”字本身,也和“大小暑”冲突……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十几个人组了团转圈忽悠,托尼上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还算比较聪明的,换个笨点或没什么主意的来,没准十分钟就找不着北了。

有杜阿格斯的浮空之眼带路,“铁窗英雄”们自然不会找不到片场,因此我们略过去不提,只说老包这边在接到了美女战士的报信之后,也如历史那该死的车轮一样,乱轰轰地转开了。

“灯光测试——一、二、三、ok……造型师,造型师在那里?……还有你、你、你们两个怎么站那了?那是佣兵们出场的位置!快闪开……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老包拎了个由剧本卷成的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其实他也想临阵磨枪地多背两遍台词,无奈那帮死跑龙套的第一次演这种“大场面”,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走位;不手把手来两次,一会儿准掉链子。

毕竟这和将要公演的话剧还不太一样——观众,只有一位。如果仅仅是这样,当丫是摄影机也就完了;问题是,他们只知道这摄影机的大致方向,但具体会出现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因此,他们不得不到时候现走位,演出的难度也跟着直线上升。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一会儿来的,肯定是那个……托尼本人?”问话的,自然是法师团小BOSS葛尔丝蒂拉,观众入场之后,他可是要跟客串大反派的老包演对手戏的。

“因为责任。”包光光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你犯错连累了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你是不是……会格外看重这份无怨无悔地信任?何况那家伙,还只是一个没受过挫折的小年轻。而且在那群人中,他的身手是最好的。若是他都不行,换别人来也不过是送死。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亲自过来探听虚实,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说到这里,包光光叹了口气,埋怨道:“别总是露出一副恹恹的表情好吧?要知道你要演的,可是一个崇尚正义与和平的卓尔,眉宇间,那得正气凛然才行啊!”

“……不知道什么是正气凛然?那你跟着我做:首先,不要眯着眼打量人,把眼睛睁大……再大,嗯,用眼睛中间看人,这就叫‘直视’,日,别对眼呀……来了!”

虽然一边指导演员们走位,一边还要给小光头说戏,但老包的感知,却仍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对他来说,一心三用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如果他想的话,甚至还能再留出一部分心神专门用来吐槽。

因此当有人接近,他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三两步跑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微阖双目,一边调动自己那诡异的魔压,一边酝酿情绪。

“口桀、口桀、口桀!”三声经典的“魔王式”奸笑,拉开了大戏的序幕。

至于那魔王的原型,自然是“大蛇无双”里面的织田信长了——估计也只有那位传说有女装癖的狂人,才会发出这种诡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吧;虽然那小岛上的人,总觉得这家伙像曹操,但不管鲍版、张版,还是如今老郭版的曹阿瞒,脑抽了也不会笑得那样淫荡。

“知道吗?我很佩服你们。”笑过之后,老包又做作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走出你们的老鼠洞,堂而皇之地藏身于人类的城市中……难道你们忘记了,身为黑暗精灵的骄傲吗?”

“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而我们,却用它来追寻光明!”小光头出场的台词,是一首在那边已经被人引用得臭了大街的诗,但对于第一次听到的人比如托尼来说,那种震动,却是直指灵魂的!

因为这首诗本身,艺术含量就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念过了定场诗后,小光头又缓缓道:“那么你呢?阁下还不是一路追来这里?”

“我?那怎么一样,我好歹也是个人类呢。至少……外表上是。”

“但也只有外表吧!”葛尔丝蒂拉踏前两步,毫不留情地说,“游离于生死两界的强者,大巫妖克尔苏加德阁下?”

第六百九十二章 巫妖凶猛

巫是巫妖的巫,妖,是巫妖的妖。

这俩字放到一起,没准能让你联想到祝融共工、东皇太一、苏门答腊岛上的摩罗瑜人,又或者,某个有女装癖的男性神棍。

但是在那边的大陆上,它所代表的含义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不死生物中的顶级存在,真正掌握了黑魔法,和死灵法术奥秘的至强者!

以托尼的出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隐秘。因此当听到这个词从小光头嘴里蹦出来,托尼直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时间连都停了几拍,先前“黑暗精灵”给他带来的惊诧,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巫妖”这个名词,本身就意味着邪恶,强大,以及……灾难。据史料记载,在青铜时代的后期,巫妖们就曾经率领着它们的亡灵大军,席卷过这片大陆!虽然很快的,就被反应过来的众多英雄们联手扑灭,但它所带来的影响,仍是十分深远的,最起码,它打乱了当时大陆上势力林立的格局。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后来神圣拉姆帝国能够强势崛起,也未必就没有沾那次浩劫的光。

或许是意识到了“巫妖”的强大威胁吧,神圣拉姆帝国在建国之后,便联合了众神殿,在全大陆范围内,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妖运动”。

他们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通过将圣光直接注入身体,来伤害巫妖的“命匣”——那玩意,正是巫妖唯一的弱点所在。一时间,大陆上无数强大的巫妖陨落不说,甚至许多无辜的施法者,也受其连累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后来这种“宁杀错毋放过”的做法,引起了整个魔法师阶层的联合抵制,因此帝国方面才不得不停止行动;把那种秘术,作为禁咒封存起来,和“巫妖”一起,扔到历史的某个角落去了。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巫妖现世的传闻,久而久之,大陆上的人们也渐渐忘却了当年的疯狂;只是偶尔有贵族的子女,在学习大陆通史时,从图书馆的某个角落,翻到这些已经沾满了灰尘的文献。

但现如今……本该是憋在故事书里的人物,怎么跳出来了?

——是当年“灭妖运动”漏网的余孽?还是巫妖的转化仪式,在有心人的手中流传下来了?托尼不知道,他只知道如何是前者,那就一切休提,毕竟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那也就不仅仅是妖了。

就算是在那之后转化的巫妖,麻烦想来也小不到哪儿去——但凡是个巫妖,生前都是大师级的施法者,否则即便有人替你完成仪式,你自身的精神力,恐怕也熬不到转化结束。

这是常理。

而一个大师级的施法者,如果获得了接近无限的时间,这意味着什么?你总不会以为,人家转化成巫妖之后,就成天喝酒泡妞打麻将吧?

当然宗师本身,是一种境界,和时间长短的关系并不大;但即使这样,人家也是九级巅峰的强者。而且这“九级”和普通的九级比起来,有个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种族天赋——不死!

在那种直接伤害命匣的秘法,很可能已经失传的今天,对方就是真正的“精神不灭,奋斗不止”,一次失败了可以两次,两次失败了可以十次!反正歇段时日,就又是一条好汉!

总之你就别沾上,否则揭下来,就是一层皮!

对这种超级粘合剂一样的人物,也许众神殿家大业大底子厚,还有办法应付,但托尼知道起码浮冰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现在可不是当年那种半神满地走,宗师不如狗的年代,因此他只能期待,对方只是在白骨塔中待闷了,出来溜达一圈,毕竟就算是离了岩浆都活不下去的烈焰蝾螈,偶尔也要露头冒个泡啥的;又或者,是对那什么“黑暗精灵”的身体构造感兴趣,想要抓两个回去研究。

至于那“巫妖”的身份,他倒是没怀疑过:一来在他的认知中,眼前这场面是他“偶然间”偷窥到的;二来老包此时的打扮……不管是那极度怪异的法袍,还是其双眼透出那几米长,好像烟瘴一样的光,无不说明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

这家伙,不是人类!

当然身为剑士的托尼并不知道,那只是精神力极度膨胀,才从双目中喷出来的现象。虽然未必有老包一喷几米那么夸张,但大部分精神力足够庞大的法师,其实都不难做到。

只不过法师们,都是以“控魔”的能力强为上,因此没有人会这样傻呵呵地往外喷就是了。

正是这一系列的先入为主,让托尼很快就融入了剧中,心潮,也开始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起伏了。于是老包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很轻松地击碎了他全部的希望。

“你以为你们托庇于人类的城市,就可以摆脱我主耐奥祖的掌控了么?”包光光又“邪”笑了几声,“太天真了。要知道这一次,你们面对的可不只是我克尔苏加德,还有我主赐予我的军团!”

“……天灾?”

“没错!一切敌人,都将在我主的怒火中颤抖,没有谁能阻挡灾厄的脚步!你们黑暗精灵不行,比你们还要软弱的人类……当然更不行!既然你们选择了这里,那就让我主不朽的传说,从这里开始吧!——嗨,耐奥祖!”说到这里,他突然高高地举起右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远处的托尼,还以为那是要出手呢,不禁被吓了一跳,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法术飞出来,不由得暗暗纳闷。后来见到其双眼喷出的光芒,必先前还要炽烈,而且伸缩不定,似乎情绪十分激动的样子,才想到那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礼节。

“还是个……狂信徒么?”托尼满嘴发苦地想;毕竟那种语气,那种姿态,可不是一般下属能做出来的。

看到现在,双方对话中吐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首先,这里有一个巫妖和一群黑暗精灵;其次,那巫妖头顶上似乎还有一个神秘的“王”。

想想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王者,才能让“不死”的巫妖臣服?而且这“王”手里,显然有一支强大的军团,不出意外的话,这支军团的目标,正是他们浮冰港!

如果现在有人让他选出这辈子吃惊最多的一天,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然而在天上的众神看来,这似乎还远远不够。因为对面的那群黑暗精灵们,在片刻后突然开口念道: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开始,还只是打头的那个黑暗精灵在念,声音很是年轻,而且飘飘渺渺的,只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个迷了路的孩子,在黑暗的街巷中,久久地徘徊着,寻找着。

然后很快地,他身边的同伴就出声应和,一个,两个……直到二十几个齐声吟诵,那声音也愈来愈响,到最后,竟成了放声呐喊一般。“……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哀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声音在托尼的耳边炸响,也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中。想那祷言所描述的意境——为了信念舍身的牺牲精神,本就格外容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因为他们涉世不深,血还未冷。

而且那种从迷惘、麻木,到后来的坚定,与托尼这几天心境上的变化,何其相似?

……

……

其实那祷言本身,倒未必有那么多深层的含义,只是让歪嘴和尚给念歪了——除了小光头那典型的弱势正太腔,换个人来“领唱”,哪会是这种效果?

这也是包光光千算万算,也想不到的;毕竟编剧只负责剧本创作,但观众们看到的,已经是经过演员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创作了。

要不怎么说戏剧是集体艺术,只要找对了演员,再烂的本子也能给你演出彩来。就比如现在,便在老包不知道的情况下,平白无故地多赚了一把同情泪,也算是意外之喜。

等托尼的情绪稳定下来,重又将注意力,转到那边的局势上时,战斗,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

于是托尼这才明白,为什么这群黑暗精灵,敢于在一个巫妖的面前叫板——因为这二十几个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居然……全都是魔法师!

而且看其法术的声势,似乎每一个,都不比随军法师小队的统领埃历桑德罗差到哪去!

这种实力,只怕连驻浮冰港的红袍法师会分部,都不一定拿得出来吧?毕竟他们人虽然多,但多数只是学徒的级别而已。而且眼前的精灵法师们,似乎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排出了一个古怪的队形——二十几个人分为三排站立,前排的释放完法术,就退到最后“回气”,而原本一直在准备法术的第二排,就变成了最前;同时法术冷却时间结束的第三排,也开始吟唱了。

最关键的是,每一个人选择的法术,似乎都会与身边的同伴有着某种联系——只要有一个放火球,他身边必然会有一个施展“飓风术”,有一个放闪电,身边就必然会有一个放急冻术的。

当然更多的法术,托尼从来都没见过;但他仍一瞬间就做出判断: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某种战阵!

因此尽管看得是眼花缭乱,托尼仍倔强地,想把对方出手的顺序、时机、和法术的种类统统都记下来。但很快地,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在这种接近饱和的法术轰击下,那“口桀口桀”的怪笑声,居然一直都没停下!

“难道……这种强度的攻势,对那怪物都无效吗?”抱了这样的想法,托尼努力把视线,集中到那片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土地上。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幕令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那巫妖,竟然大刺刺地站在火光与爆鸣中,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抬起了一只手,拖拽着光芒,在空中划着某种诡异的铭文。

就是这简简单单,连施法都算不上的防御,居然让所有袭来的法术,统统改变了原本的轨迹,落在他身边的空地上;连扬起的尘土,都被某种诡异的力场所遮蔽,根本就沾不上他那件古怪的黑色法袍!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不可一世?

第六百九十三章 挪移

当然嚣张了,毕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别看对面的卓尔们一个个眼珠子瞪着,腮帮子鼓着,手底下的法术,也尽捡那些威力大的来;但实际上,人家瞄的压根就不是老包本人!

至于“点尘不惊”的效果……汗,那不过是老本行而已,对包光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演戏嘛!要的就是这个调调儿,这边一抬手,那边人就倒下,才显得咱枪法准啊。

由于不需要准度的关系(真打准反而麻烦了),法术一放出去,卓尔们就放弃了后续的引导,直接开始准备下一个魔法了,因此在频率上,比正常施法显得要快了许多。落在托尼这种半拉外行眼里,自然是叹为观止。

其实别说是托尼,就连包光光本人,都没见过这种“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场面;毕竟上次法师们与迪斯特纳家的“合战”,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十分“识时务”地为了逃命,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搞笑的软泥怪。

——就这样还没跑了,反而被人家库瑞娜识破掳了去。

因此见到了满眼的流光溢彩,老包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回到了儿时过年放烟花那会儿,劲头立马就上来了。

那时节,老包的家境还不富裕——当然了,就算是富裕的家庭,比“穷家”其实也强不了多少;只是当时他老爹刚刚转业回到地方,为了找个好位置,还拉了不少饥荒。而他们家,又不像那些本埠土生土长,几辈子人都住在一起的大家庭,每到过年,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地给他压岁钱花。

于是才几岁大的某人,就已经很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了——没有钱,可是咱有法子啊!

大年初一的早上,你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满是碎屑的大街来回溜达,时不时地还蹲下来,在碎纸堆里翻找着什么……没错,他是在找那些人家放过,却没有炸响的“哑炮”。

说来也怪,明明还是吃大锅饭的年代,但东西的质量,反而没有现在这么“水”,因此想找到“哑炮”并不容易,溜达了一条街,能捡上半兜就不错了;如果里面能有一支没点着的“魔术弹”,更是能让年幼的他兴奋好久。

每攒一口袋,他就会将找到的哑炮细细拆开,将火药还有魔术弹里面的小球,统统装进一只火柴盒里,然后取两根火柴棍一正一反地叠起来,插进火柴盒的缝隙里。

顺便说一句,如今老包的那种“DIY”精神,没准还就是那时候培养出来的。

不过当时年幼的他,性子可不像如今这般浮躁,而是耐心到令人吃惊。毕竟很少有小孩子手头有了鞭炮之后,能忍住不立马点来爽一下的;但包光光能。

他总是能等到装满几个这样的火柴盒,才摆好了一次性全放完,因为他觉着这种被烟花包围起来的感觉,远比一只只地放更令人愉快。

只是他这种放法,当然没人家细水长流地来得持久;于是他开始巴望着:等咱长大了,有钱了,能买来足够多的烟火,一次性地放个够本儿。可等他手里真的有了余钱那天,却大得已经明白,这世上除了烟花,还有许多能让人“兴奋”的玩意。至于“放烟花”这种极为单纯的乐趣,也慢慢地淡忘了。

……

……

很多男人都是相亲了十年,最终才发现原来初恋的那个,才是自己的最爱。包光光自然也不例外——转了一个大圈子,甚至连日月都换了新天,他才发现原来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

魔法师们的火球,无疑比普通的烟花绚烂多了,何况是他那种山寨版的“火柴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法术的落点,远没有他当年亲自摆放的那样整齐。

那么,是不是有办法重新摆一下呢?包光光的心里,忽然涌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经升起,就腾腾地不可自抑;就好像某种优质的机油,让他的大脑这部机器,飞快地旋转开来。

——答案,是有的!

首先,自己有用飞弹之间的撞击,改变法术飞行路径的经历,也尝试过用精神力,去引导法术做细微的调校;所以法术飞行的轨迹,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其次,这帮卓尔们法术一出手,便不再用精神力锁定目标,而自己与他们相处日久,对其每个人的魔力波动,可以说都颇为熟悉,因此完全有可能,在其放弃之后,以同样的频率去接管法术的引导!

不!就算是没有放开锁定,自己也是有机会的;毕竟身为穿越者,精神力本就远远超过普通人——双核的cpu,在主频相同的情况下,性能比单核的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这世界上,有几个魔法师好命能守着“主脑”修练?

同样的魔力波动,只要我的比你的强,直接抢夺法术的控制权也未必就做不到,这就像同一个单位里,我是处长你是科长,咱俩要是闹了意见,手底下办事的人会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可能性大一点,谁让……我比你官大呢?尽管,办事那人原本是你的直属手下。

不信,大可以试试嘛——反正眼下的法术,又不是瞄的老包,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危险;成功了,整部戏的场面只会更加震撼。最关键的是,对于每一滴魔力都恨不得掰两半用的魔法师们来说,这种“挥泪大甩卖”的机会可不常有;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呢!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老包不去尝试一下?

想到就去做!就从下一个法术开始好了。包光光当机立断,双眼牢牢地盯紧了一个法术即将出手的卓尔,并按照记忆,瞬间转换了自己的频率。

只可惜,人家放的是“闪电术”……

“我日!这么快,哪里来得及反应喔……失败!”包光光翻着白眼吐槽道,二目间那烟瘴一样的光,也随着这一表情而变得伸缩不定。

第二次,搞混了当事人的魔力波动……失败!

第三次,还没等接管法术,那法术就已经和其同伴放出来的辅助魔法结合,失败!

第四次,虽然强行扭转了法术的飞行轨迹,但没把握好角度,居然让本该在两米外落地的法术,阴错阳差地险些轰到自己身上,更是失败中的失败!!!

然而失败多了,终会撞见……唔,总会成功那么几次;其中最让包光光满意的,就是面对一只火球。在接管之后,老包便成功地修改了其中的设定,让它提前,在他预定的地点爆开!

虽然成功率都不到十分之一,但老包仍兴奋得两颊发红——若不是脸上有白垩遮挡,天知道那边的托尼,会不会以为这“巫妖”是不是偷着喝酒了。

老包当然有理由兴奋。要知道他承自老汉斯的“太极”,一直以来都有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同频的时候,对方是无法向他施法了,但是他,也同样无法朝对方施法啊!

毕竟在那一刻,敌我双方在法术的认定上,其实是“一个人”。

当然了,那种大威力面杀伤的法术,还是能发得出来的,因为那种法术的目标,通常是“区域”,而不是某个人本身。但由于老汉斯本身是防护师,对塑能系并不精通的关系,包光光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高级法术,因此虽然已经是准七级,但除了最为中规中矩的火球术,其他的比如“冰锥”啊,“连闪”啊之类塑能师的招牌法术,他是一概不会,最多最多,也就仗着他那冰原上练出来,远超一般魔法师的体质,以及当年“哼哼哈兮”的飞天板砖流,去欺负欺负武斗的外行人。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尽管眼下成功率还很低,但老包相信假以时日,这绝对会成为“拖刀计”“回马枪”一样的牛叉招数,毕竟这与一般的法术偏转不同,它是“可控”的!

这就意味着它不但能像牧师的“反射术”那样,将对方的法术反激回去(由于神力的干预,让法术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因此反射回去的法术,是有可能伤害到施法者本人的);而且还可以借力打力,利用其去攻击施法者的同伴!

就好像……乾坤大挪移?

记得在《倚天》中,张邋遢就是见了无忌小子的乾坤大挪移,至此太极拳才得以大成——如今老包的境遇,算不算“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

想到这里,包光光一时忘形,禁不住脱口唱道:“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高海阔自有我风采——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不好也不坏;没有胜,又何来败?没有去,哪有来,手中无剑心中无尘才是我胸怀!”

好在他激动之下,用的是汉语原声;否则让小光头等人知道,他们在这边费尽心思,兢兢业业地作戏,可对面出演反派BOSS的老包,却唱出一首与其角色性格完全拧着的歌来,还不得气吐血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虽然听不懂老包嘴里的“国语”,但身为一个作曲家,罗大佑的功力实在太过深厚,曲子本身那种明朗豁达的味道,就好像电梯里的闷屁,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卓尔们是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不等于所有人都听不出来啊!毕竟“音乐无国界”,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

既知道老包那边的情绪出了问题,又怎么可能再让他继续玩下去,于是“广场型话剧”的第二幕,便提前上演了——一片黑乎乎的阴影夹杂在五光十色的魔法中,直直地向那边旋了过去,一下子,就引起了老包的注意。

道理很简单,不光是鹤立鸡群才显的扎眼,一群鹤里面若混了只鸡,恐怕也会第一时间被人看到吧。

“我移!”思维上的惯性,让老包当即使出了新晋掌握的绝招乾坤大挪移,但别说他喊姨,就算舅舅来了都不好使,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一把门板大小,飞旋着的巨刀!

老包心里一惊,也顾不上挪移了,赶紧两颗飞弹迎了过去;可这种“撒手刀”,本就是班得瑞的独门绝技,当初洁西卡的变种飞弹都没能弹开,何况是他包光光?

于是在托尼眼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砰!砰!两颗飞弹,相继被飞旋的刀刃切碎,而刀本身,却原势不变的直飞过来,将那露出骇然神情的巫妖,一切两断!

“……就这样?”望着斜斜插在地上的巨刀,托尼傻眼了——先前还不可一势的主,就这么轻易地,被偷袭的一刀给解决了?

心理上的落差太大,让他一时间,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就像是专门为他释疑一样,那被切成两段的身体,非但没流出一丝血,反而“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也不知什么时候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一把按在了落地的刀柄上!“嗡”!大刀,忽然间仿佛有了生命,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弧,斩向了燃烧的尸体……右侧?

“失手了?……不,不对!”随着托尼的判断,一个光芒闪烁的人形,却诡异地凭空出现在那里——只见他身穿了一件纯黑的法师袍,长长的下摆一直拖到地上,大到夸张的领口翻转着,露出里面那刺目的红,远远去,就好像一朵开在深渊地狱里的妖异之花!

这不是先前那嚣张的巫妖是谁?

他甫一出现,巨刀就突兀地定在空中,发出颤抖的悲鸣——而这一切只因为他,随随便便地伸出了一只右手!

手苍白而且干瘦,在黑色法袍那宽大袖口的映衬下,更显得弱不禁风,但就是这样一只瞧不出有丝毫力量的手,却抵住了对面大若门板的巨刀!再加上旁边那燃烧的人形,这一幕,当真不可谓不诡异了。

然而托尼心里,却没有半点惊诧,因为在他看来,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才对。

“被识破了吗?……那就没办法啦!”那巫妖口桀口桀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出了一句相当耐人寻味的话:

“……你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显然有些不着边际,而且本身的逻辑,就矛盾到了极点,让托尼几乎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距离过远而听错了。但谁知道,那使出惊艳一刀的小个子,竟仿佛遭了雷殛般浑身一颤,巨刀脱手而飞,高高地划过半个战场,最后,“呛”地一声插在众人与托尼之间的地面上;而他的人,也朝后方倒飞而出,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万籁俱静——刚出场的人类佣兵们,骇然止住了冲锋的脚步,而先前的卓尔法师,也早就停下了手头的法术,正泪流满面地望着趴在地上挣扎的小个子。

——不是被感动,而是老包为了第二次出场的场面更加震撼,于是冷不丁地,往空中撒了一把闪光粉……

尽管比不上正儿八经的闪光术,但对卓尔天生的“夜眼”来说,这玩意还是太刺激了。“搞什么东西?”小光头红着眼睛在心里抱怨,“一个位移术而已,整那么花哨干嘛?”

可抱怨归抱怨,该演的戏还是得演,该说的台词还是得说。于是他只好别别扭扭地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朝那边的班得瑞大声喊道:“喂,兄弟!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班得瑞闷哼着回答,但看他摇摇晃晃地站姿,和一脸的鲜血,就知道这句“没事”显然是言不由衷。

“哟,很**哦,兄弟!”老包扮演的巫妖,也阴阳怪气地揶揄道,“居然活下来了……不过,中了我一记‘死亡一指’的你,战力还能剩下来多少呢?”说到这里,他又转向小光头,“至于你,倒是更让我吃惊啊……莫非,传言中无血无泪的黑暗精灵,也被人类那无聊的情感所同化了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他们没有关系!”葛尔丝蒂拉咬着牙,着重点出了“恩怨”这个词,不过老包知道,这对刚才他用闪光粉晃他们有些不满。

“不,不!”包光光心里有些发虚,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嚣张无比的表情,“难道你还没明白吗?在我主的怒火之下,没有人是无辜的;要么臣服,要么……死!”

“哈哈哈哈!”班得瑞爆发出一阵大笑,将老包的声音压了下去——虽然身形还是摇摇欲坠,但他还是一把推开了过来扶他的佣兵,对小光头说,“你也不想想,既然他们要攻打城市,又怎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的人?”

“对不住啊兄弟,”葛尔丝蒂拉苦笑一声,“看来这一次,又要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上阵亲兄弟嘛!再说我们暗夜里,也没有那种贪生怕死的家伙!”班得瑞十分“豪迈”地说,让一众熟悉他的人,俱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得不照着剧本,说出“没错”,“就是这样”之类狗血的台词,好显示他们“群情激奋”。看火候差不多了,班得瑞便喊出了那句久违的口号:

“暗夜——”

“不用了!”接茬的,竟然是对面演反派的老包。

佣兵们面面相觑,就连班得瑞本人,亦是感觉一头雾水,因为这句显然不是预定好的台词。好在紧接着那家伙便出声解释:“收工吧,人都已经走……对了,卡卡卡卡卡!”

其实在班得瑞被打倒的那一刻,托尼就已经心生退意了;毕竟剑术到了他的层次,只看那一刀的架势,就知道那使大刀的小个子,身手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可即使这样,还是连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住!既然如此,自己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因此戏还没散,他就提前退场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同伴”那里,托尼发现“皮奈尔”和胡子“纳什”仿佛正在争吵,见到他,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托尼当然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其实是因为扮演皮奈尔的杜阿格斯,在他走就乱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纳什觉得“阿杜”有些不够敬业,毕竟老包说了:他们干卧底的,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且在他没喊“卡”之前,是永远都不能停的。

但杜阿格斯觉得很委屈,毕竟那些人类,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本色演出”,就他扮演的角色非但形象上差距不小,人物性格方面,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相似之处,让他演起来很是吃力。

好容易捱到托尼离开,本以为这下能休息了,没想到那些该死的佣兵,还要挑三挑四地找他毛病。

这让他如何不怒?

是以当再次开工的时候,他脸上那本该是慈祥宽和的“神棍”笑,却怎么也摆不出来了。

倒是纳什,显然更会调整自身的状态——此时,他就已经做出焦急的表情,凑上去一叠声地问:“怎么样了?”“来了多少人马?”“对了,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是……”托尼傻傻地摇着头,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刚才的所见所闻,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强了。

好在“皮奈尔”及时出声替他解了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不是我们的人,那我们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说完话,他还瞪了纳什一眼,这才转过身大步而去。

短暂的怔愕过后,众人都紧紧地跟了上来——毕竟他们不能点火照明,稍微远一点,可能就彼此失散了。

本来光度就黯,再加上心思还不在这里,因此这一路上托尼的苦头可没少吃——不是被绊倒,就是撞到同伴的身上,两人一起跌做滚地葫芦;无奈众人只好把他裹在当中,一左一右夹着,以免他再傻呵呵地撞到什么东西上面。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乍亮,托尼才从昏噩中解脱出来,但他耳中听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欢呼,而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第六百九十五章 托尼快跑

当眼前第二次亮起来的时候,托尼才意识到,这不是他们已经回到了阳光下,而是……遭到了法术的攻击!

魔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一级的“奥术飞弹”。

作为大陆上最为普及,和施用几率最高的魔法之一,普通老百姓中,也有不少能叫出这招名字的,何况是二世祖出身的托尼。但他绝对绝对想不到,“魔法飞弹”原来也能有这般威势!

直射的、迂回的、碰撞的、斜飞的……十几颗飞弹,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尾焰在黑暗中拉出一条条紫色的光带,流光溢彩,耀得人目眩神迷。

在这种情况下,你想躲,又怎么躲得开?

更何况他们这一群人本就手无寸铁——皮奈尔、托尼等人好歹还有一根木棍,更多的人,却连根木棍都没有!

因此第一轮的飞弹,就干趴下五个人,趴在地上动静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而第二轮飞弹过后,还站着的,就剩下皮奈尔、托尼等几个手中有棍子的了。其中托尼本人,由于一开始人还不怎么清醒的关系,压根就没做出抵挡或者规避的反应,全靠了原本走在前面的迭戈,替他挡了两下

——用的,是人家自己的身体!

望着迭戈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和他倒下时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定格的怪异表情,托尼的手,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只感觉一时间,某种巨大的悲哀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脏器间,狠狠地扭了一把,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弯下腰去,把这几天所受的屈辱、压抑、不甘一股脑地全吐出来,当然里面,还有某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说……同袍之情?

也许。毕竟以托尼的出身和成长经历,是很难接触到这种东西的;甚至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如今毫无疑问,他得到了——至少他自己感觉是这样;只是这种感情来得太猛,来得太沉重;毕竟他才刚刚得到,转眼间便又失去,此间的痛苦,外人又如何能体会得到?

若早知道今天的结局,那他宁肯不要!

……

……

呕吐声,渐渐止歇——其实两天没吃过东西,也没什么好吐的——托尼缓缓地挺起腰,做了一个似弓非弓的姿势,右手的半截木棍,也一点一点地插入腰侧虚握的左手中。

“堂堂的魔法师,难道只会躲起来偷袭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当个盗贼呢?”他抬起头望着法术飞来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

作为一个有了觉悟的剑士,托尼自然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不思对敌,反倒狗血地抱住同伴的尸体拼命摇晃。而且他很清楚,如果对面的魔法师一门心思躲在黑暗中偷袭的话,那么对他们来说,基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用言语将敌人给逼出来!为此,他不但用上了奚落的语气,还特意挑了个带有贬义的称呼“盗贼”——一般来说,都是叫“潜行者”的。

在他的想法中,魔法师,都是骄傲无比的生物,是绝对没办法容忍这种侮辱的!

果然如托尼所料,他话音刚落,对面的黑暗中就有了反应:首先,是两团烟瘴一样的光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那花瓣一般的大翻领,和那一身漆黑的,缀满了金色铭文的古怪法袍!

“……克尔苏加德?”托尼禁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躲在黑暗中偷袭的不是别个,正是客串巫妖大BOSS的老包本人!之所以他要追上来做这一票,只因为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一来按照套路,群英会下面,本就应该是“苦肉计”;二来,也可以让对方近距离地感受下巫妖的恐怖,否则之后的“连环计”也没办法献了……最重要的,是要阻截某些“不该出去”的人。

比如说“迭戈”,比如说“纳什”。

由于要和托尼“亲密接触”,这俩人都是没怎么化妆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和真正的迭戈纳什,只是长得比较像,但只要是熟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不是同一个人,出去之后岂不是立马露馅?更别说,连半点圣光都发不出的杜阿格斯了。

就算是那些投诚过来的人,老包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尽管当初招揽这些人的时候,“能够出去”也是合作的福利之一。

但问题是,条件又不是他包光光谈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群人接触的东西太多,一旦放出去势必后患无穷;毕竟到那时候,鞭长莫及的自己,可是没办法掌控这群人的,难道还指望他们信守承诺么?别开玩笑了!这帮人既然肯投诚过来,当然也能够再“投”回去,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么?

因此他第一波飞弹,干趴下的就是这些人。

当然二五仔虽让人瞧不起,但老包还不认为他们就该死——毕竟若易地而处,没准老包也能干出来,而且还比他们还要痛快。所以一轮“飞弹风暴”之后,他也没有再做追击。

只是在吞噬了眼魔老怪的精神力之后,他的法术威力又有所提高,虽然还没到洁西卡小妞一弹爆头那么猛,也没有那恶魔量变导致质变的本事,却仍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挨上几颗虽然还不至于挂,但多受些苦楚,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二波弹幕,倒是纯表演性质了,好给一个理由,让迭戈等自己人名正言顺地下场领盒饭。至于为什么还留下了几个——道理很简单,你总得给个机会让主角逃走啊,否则前面的不都白演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狠狠地敲打下托尼才行。

“口桀口桀,你果然认识我呢!看来‘他’办事手脚不够利索啊,还放跑了几只小老鼠……怎么,是急着要出去给谁报信吗?”包光光邪笑着,用一种阴测测的声音道、

“你,你不是该……”对于老包突然出现在此地,托尼是一头雾水。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里边亲眼见过对方和一群魔法师们大战,而且从隐隐约约传来的闪光和轰鸣来看,那边的战斗,应该还没结束才是。

那么眼前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又该怎么解释?

他当然不知道,那边的戏其实早已结束,剩下的,不过是一群魔法师在那拆布景,顺手放一些声光效果比较强的像“幻音术”之类,在那里故布疑阵呢!

而老包,显然也不会跟他说实话,只模棱两可地说:“这都不明白?给你一点提示吧!我就是他,但他……不是我。”

于是托尼更迷糊了。

好在之前就预料过这样的情况,因此“皮奈尔”及时地出声解释:“我明白了……你是想说,那边的才是‘本尊’,而你,不过是个魔法的分身而已。对吗?”

“哟,没想到这秃顶的家伙还有点见识……”

“我不是秃顶!”杜阿格斯“愤怒”地说,“我只是为了更好地聆听神谕,而剃光了顶门的头发而已!”

包光光也不接他的话,只眯着眼睛瞄着托尼道:“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可就差多了。虽然摆个姿势还有模有样的……喂,你这算是什么,‘拔棍’过来敲我吗?”

在这之前,他曾经见过托尼出手,当时就感觉有点像那边的拔刀术,如今再看到这个姿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道理很简单,既然是要打击对方的心理,自然要从其最得意的地方啦!

于是他戏谑着说道:“别逗我笑了!……拔刀术,那是要依靠刀鞘的摩擦,就好像拉弓一样,将自身的力量和速度提至最大。可你呢?没有鞘不说,拿了根棍子还是直的!难道你不明白,只有带弧度的刀身才方便蓄力吗?”

“其实蓄力之类也不是最重要的——拔刀术之所以快,并不是因为你的速度能突破极限,而是因为刀在鞘中本身,就给了对手一种‘安全’的假象,让其的反应速度跌至最慢,以至于来不及抵挡……所以拔刀术的精义,不在于蓄力的多少,而在于,你要如何做出这种假象?还摆姿势……你以为对手都是傻子吗?”

“我不求你能坐着躺着随时随地都能拔刀,但你好歹,也敬业点收敛下自身的杀气吧……”

本来还想着再暴些猛料的,但很快老包就发现用不着了——因为托尼的颤抖,已经从手腕蔓延到整个身体。

毕竟他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还有群矮子专门研究类似的技巧,只以为自己得意的剑技,对方竟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优劣,甚至感觉上,比身为原创者的自己还要了解!

——这仗还怎么打?

恐惧,正如周围这深沉到令人绝望的黑暗,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说:“不要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我尽量拖住他——毕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修炼黑魔法的,我的圣光应该会有点用。而你,就趁着这机会赶紧离开……”

说话的,自然是身为牧师的“皮奈尔”。他按照情节,特意挑了一个托尼心防最为薄弱的时候,而他的理由,也不可谓不充分

“因为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才知晓对方的阴谋!所以跑吧,托尼,拼命地跑,不要犹豫,也绝对绝对不要回头……”

第六百九十六章 圣女到

后来发生了什么?托尼不知道。他只记得一开始,纳什还和自己一起跑来着;而他们身后光芒大作,照亮了半个天际。

可是纳什呢?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和自己在一起?难道说,最后还是被追上了吗……是了,一定是这样,因为纳什的那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还有那句“跑!托尼,跑!”

于是当托尼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拦住时,便发出了一声,好似野兽被追到绝路般的嚎叫:

“不——放开我!让我走!”

“哎哟!”小队长的眼圈处,被结结实实地擂了一拳,忍不住后退几步,破口大骂道,“该死的!……按住他!按住他!这个该死的疯子……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众卫兵一见上司被打了,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围了上抱腰的抱腰,拽腿的拽腿,硬生生将托尼掀翻在地。然后,便是一顿“慷慨激昂”的暴踹。

——也难怪这帮小兵兵,有如此大的胆子,毕竟托尼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虽然在浮冰港的上流社会中,他还算有点小名气,但这些底层的卫兵可不认得他是老几。

再说人被囚禁了两天,自然谈不上什么“风度、气质”;出逃时摔得满身泥土,更让现下的他,看起来那叫一个狼狈狼狈;而最有可能认得出他身上服饰的小队长,还被托尼自己一拳给封上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少爷就成了一个普通的疯子,还是刚刚从敌营中跑出来的疯子;不打他打谁?

当然托尼也不甘心被打,可是人饿了两天,出逃时身心又备受折磨的他,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方面都已经接近崩溃,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

结果,堂堂的五级剑士,愣是被几个卫兵打得死去活来,只蜷缩着身子,任凭拳脚如雨般落下,凄惨得就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狗。

不是托尼不想表露身份,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正所谓越高的楼,留下的阴影也就越深。像浮冰港这般繁华的港口,光鲜的外表下,自然亦少不了阴暗的一面。大多数时间都要同小偷、骗子、绑匪之类罪犯打交道的卫兵。提刀砍人未必比普通士兵强到哪去,可能还有所不如;但若论揍人,那倒是练得一个比一个精到,下手又阴又狠,把人打残了,你在外面也找不到任何伤痕,托尼落到这些人手里,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幸亏关键时刻,一个声音替托尼解了围。

“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冷冰冰的,还有些盛气凌人——当然在军营中,很多长官说话都是这个调调,但问题是……这嗓子分明是个女声!

军营中有女人,本身就透着稀奇——尽管大陆上也不乏女性高手,但若论当兵打仗,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然而这女人的出现,却没有让卫兵们觉得不妥,反而引来了不少欢呼。还有那好事的,粗声粗气地叫嚣着什么“喂,喂,给圣女让路!说你哪!”,闹得整座军营里一片嘈杂。

“喂,你们!”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语气中,却透出了几许无奈,“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不是什么圣女!……算了,随便你们喊吧,倒是这里发生了什么,队长大人,你能告诉我吗?”

“啊,是,是的!”小队长有些慌张的回答,“没什么大事,只是撞上了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疯子……不过别担心,那疯子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他口中的“里面”,自然是在说那片诡异的黑雾。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一特殊的前缀,让“圣女”,对刚刚挨揍的某人产生了兴趣。

“疯子?我看看。”

于是当托尼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帅到一塌糊涂的脸——毫不夸张地说,只有童话中的王子,才配有这般完美的长相!你看那脸上的线条,就仿佛圣殿边上的古代雕塑那样明晰,而又不失柔和;挺直的鼻管,更是给人以一种“刚正不阿”的印象。阳光从他的头顶照下来,让每一根颤动的发丝,都显得熠熠生辉。

“你受伤了……能说话吗?”王子没有笑,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冷冰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冰冷并不会让人觉得难过,反而更突显了其周身的光芒,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明亮,以至于托尼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只伸到他面前的,白皙而又修长的手。

“如此出色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被人称作‘圣女’呢?”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唤醒了托尼的神智吧,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出声,但他的头脑,竟前所未有的清明。

嫉妒的侮辱吗?不,不像,毕竟他们语气中所透出的那种尊敬与爱戴,都是发自内心,这一点,托尼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喂!圣女在问你话呢!……你这个疯子!”刚才打人的卫兵中,一个牙齿漏风的家伙气哼哼地说道。

“这里没你事,马斯诺。”显然圣女是认得这卫兵的,而且对他的恭维,并不怎么喜欢,“他们怎么喊我管不着,但你,作为朋友我更希望你能喊我的名字。”

“呃,是的,维多兰……小姐。”这个要求,让这位叫马斯诺的卫兵颇有些为难——显然拒绝是不可能的,但仅仅叫名字的话,又似乎显不出对恩人的尊敬,是以在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后,他又踌躇地补上了“小姐”的尊称。

……

……

没错,是小姐——其实若不是身上那厚厚的皮裘,托尼早就发现眼前的这位王子,虽然身材高大不假,但仍然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甚至比大部分女人都更有本钱。

敢长得如此“刚柔并济”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们的维多兰·列·阿瓦隆小姐了。

之所以她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她那个无良的主公,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装成被疯狗追,制造混乱以保证其“飞越”军营时,不会有卫兵因为无聊去数云彩,而恰巧抬头看天。

任务本身没什么难度,亦不需要演技有多好,毕竟任何一个少女,都知道该如何尖叫,即便是维多兰这种帅到逆天,又当了很多年大姐头的。

可问题在于……完事之后,维多兰又该干什么?他可是一点都没交代啊!

于是维多兰犯愁了。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呼机手机商务通,这要是失散了,人海茫茫的上哪找去?所以维多兰不得不想办法留在军营——她知道老包的基地,就在军营后边的那片黑雾中;留下来,没准还能找机会混进去。即使不成功,对方也有个地方找自己不是?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混蛋的主公,其实早就把她这新晋的追随者忘光光了……

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要留在军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此,维多兰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可结果,却一句都没用上。因为在中队长刚要开始讯问的时候,营帐就失火了。

起火的原因,是因为一匹拉着草料的驽马,受惊后冲入了营帐,撞翻了帐中的火盆。

而那个火盆,也是现点上的。

——虽然天上飘着大雪,但浮冰港的气温,还不至于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只是考虑到维多兰是个少女,又全身湿透,好心的中队长为了照顾她才点了起来。

至于那匹马为什么会受惊,恐怕就要与追维多兰的“疯狗”老布有关系了。

当干草遇上烈火,又是在空气相对干燥的冬季,结局自不必说。

有本事把这么多偶然的因素组合到一起,演变成“意外”的,无疑是维多兰身上,从珍妮那继承过来的“厄运光环”。当年还未能控制诅咒的珍妮,也是像这般走到哪,就祸祸到哪;整就一个厄运少女的化身,也因此,才铸成了她后来的悲剧。

但维多兰,却有一样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她——并不柔弱!

不管是性子还是身手,维多兰都远远胜过普通的男人,再加上两膀间几百斤力气;因此珍妮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情形,维多兰,却能一手拖着被马撞伤的中队长,另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也不知是熏晕还是吓晕的车夫,硬是从火势已经合围的营帐中冲了出来!

于是外面乱哄哄张罗救火的士兵们,便看到了这样一幅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在漫天的火光下,一位少女,双臂夹着两个大男人,就好像远古的巨人般凝立不动,任凭热浪逼烤着她的皮肤;任凭烈风,吹动着她的衣裙。

第六百九十七章 “扑朔”、与“迷离”

或许这一次的表现,还不足以使维多兰名声大噪,但短短的几天里,类似的事情还发生了两回。

每一次,这个叫维多兰的少女都在场,每一次她都能毫发无伤;而且还捎带手的,救下那么一两个兄弟——比如那马斯诺,就是不小心割断了一根绳索,然后被维多兰,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投石器的甩臂上硬生生抢下来的。

不是没人怀疑这一切和维多兰有关,只是追查下来,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巧合。

于是当场救人的少女,就成了一众士兵心目中的英雄。

不,不止是英雄这么简单——事实上不管是她完美的外形(如果不考虑性别因素),还是多年老大养成的性格气质(女生宿舍的老大,也是老大啊!),比如仗义、正直、英勇、果决等等,无不让人联想起一个传说中的物种:天界生物!

没错,就是那种拥有纯白羽翼、品性高洁的生物。由于在神殿的交易中,他们是专门负责向人间播撒众神荣光的,因此也有人直接管他们叫天使。

这玩意,恰恰是没有“性别”的!

所以不少士兵都暗暗猜测,到底是传说中的天使,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说这只下界的时候,由于无法理解“男人”和“女人”的分别,才阴错阳差地用神力凝结了这么一副肉身。

当然这些怀疑,也只能在他们脑袋里想想,真敢大大咧咧说出来的一个都没有——尽管浮冰港的这些军人,在信仰方面远没有神殿的属民那样虔诚,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维多兰每次身处险境,却又毫发无伤地奇迹,已经让他们重拾了对众神的敬畏。

他们甚至不敢直接用“天使”来称呼维多兰,私底下议论的时候,都用“奇迹的圣少女”来代替。

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同样的境遇落到不同的人身上,所产生的结果,很可能会完全不同——就好像在那边,同样是被人拍了,有的人整个生活都会陷入混乱,甚至冒出自杀的念头;但有的人,却由此一跃而成为“国民偶像”。归根结底,还是人与人的特质不同罢了。

不过维多兰本人,对当“军花”可没有半点兴趣,她要的只是有个理由,能让她正正当当地留在军营里,而“失忆少女”这个名目,似乎就已经够了。

毕竟她来时虽然狼狈,但欧琳小姐的那件淑女裙,无论面料或是做工,都还算上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是后来救人时,在火场中烧了个七零八落而已。

可谁知她越是澄清,那些士兵们却越是笃信,到后来,甚至自发地建立了几个类似“同信会”的小组织,领头的,自然是那几个被她牵连,又顺手救出来的倒霉蛋了。

虽然还没喊出“信圣女,原地满状态复活”之类的口号,但教派的雏形,已经渐渐形成了。

如果换了老包,一准会乐不颠儿地想着怎么去把这教派做大做强,但在当事人维多兰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奉本就透着荒谬,何况对她的“偷渡”大计,也是个十分棘手的麻烦。

毕竟一出门就被人围观,那还“偷”个屁啊!

无奈维多兰只好深居简出,每日里,尽窝在分配给她的营帐中,以期众人的热情冷却下来。托尼能遇上她,也不能不说是有造化了。

一来为了寻找机会,维多兰特意挑了个靠近黑雾的营帐,二来维多兰的侠义心肠,也注定了她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再加上此刻已经得知,那人是从黑雾里冲出来的。

能从那边出来的人,一是前几天,军方派进去的那两个大队。二、就是原来驻扎在里面的,那个无良主公的手下和朋友们。

而眼前,这个被卫兵打得凄惨无比,只望了自己一眼,还没来得说话就又昏厥过去的男人,身份显然是后者了。道理很简单——如果是那两个大队的军人,再怎么,也不至于一出来就被按地上打成这样吧?

于是维多兰便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说起来,我们的“大”美人入伙才几天,真正跟老包接触其实也不过几个小时,思想上,还没来得及被老包荼毒,因此更谈不上什么忠心。但请不要忘记,她性格中那自带的,无可救药的“仗义”属性:按她的想法,人家肯定是为了寻找自己,才会甘冒奇险,义无反顾地冲向军营的。

像这般义气深重的人,她又怎能不救?

“算了吧……看他也挺可怜的。”于是周围的士兵,又见识到了圣女身上另一个可贵的品质——怜悯。

尽管身上没什么钱(那条淑女裙在救人时被火烧了,以至于现在穿的,还是一套借来的厚皮衣,但他们善良的“圣女”,仍不惜为了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疯子请治疗师,而向众人举债……

若不是品性高洁的天界生物,能做出这般违反常理的事吗?

就连随军的治疗师,都被她这种毫不为己,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了——当然你不要指望治疗的费用能够免除,毕竟在军队中,基本是捞不到什么油水的,人家还指着这种“私活”养家糊口呢。

港口城市,外向型经济;在这种大环境下,肯打八折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可贵的是,那治疗师可以向一切光源发誓,这次他绝对绝对,没有出平时那种“细水长流”的手段。

于是三十分钟之后,托尼便醒过来了。“我可以和他聊几句吗?就几句。”维多兰恳求道。

“这个……”治疗师有些为难地说,“那就几句啊,毕竟伤者还需要休息,不要谈太久了。”

“我明白的。多谢!”维多兰道了声谢,正盘算该如何开口,才能让那些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士兵回避呢;就听那治疗师趾高气昂地冲着一众士兵说:“你们!没事的出去,都出去!不知道人太多,会影响到伤者的修养吗?”

要知道治疗师在军中,还是很有些威望的,毕竟当兵打仗,谁也难保不受个伤,遭个病啥的,如果你不想到时候多受苦楚,最好还是不要惹到这些,把你小命捏在手里的人。

因此治疗师一发话,这帮小兵兵便顷刻间作鸟兽散;有几个原本还担心圣女安全的,但一想到她火海中夹着两个大男人,几进几出的武勇,也就释然了。

营帐中一下子冷清下来,维多兰反而有些不太适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托尼将一直盯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开,平静地说了句“我叫托尼·克虏伯”时,才反应过来同僚见面,第一步当然是应该自我介绍。

“维多兰·列·阿瓦隆。”维多兰的风格,一贯是简单直接,因此她跳过了问候啊,寒暄啊之类的程序,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已经把他们都支开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就可以说。”

其实在这时候,两人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

维多兰自不必提,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托尼是“自己人”;而托尼,一来他以为“克虏伯”这个姓氏已经足够显赫,足以说明自己的身份,岂不知对面,恰恰是一个在修女院长大的姑娘,对时事的认知基本是一片空白,上哪去知道你克虏伯是老几;二来,他也被姑娘姓名中的“列”字所误导。

毕竟精通纹章学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字眼可不是乱加的,那至少代表了其祖上,有一位拥有正式封诰的骑士,再加上两人初次见面,就是在军营里……

“阿瓦隆……小姐是吗?幸会。”托尼暗中叹了口气——一想到对方的性别,他就有再晕一次的冲动;但身上的重任,让他必须坚持到把话说完。“现在,我有一样极其重要的使命要交给你。事关重大,你必须保证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完成任务。你……做得到吗?”

“原来不是为了找我……”维多兰心里先是一阵失落;但一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被托以重任,一种兴奋与自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闹得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的,颇为难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纷乱的情绪,维多兰才一字一句地回答:“你可以信任我!”

那铿锵有力的语气,和她一脸坚毅的神情,都让托尼感觉颇为欣慰,暗想自己并没有看错人,毕竟能获得士兵打心眼里爱戴的长官,其品行上自然有其闪光之处。

“非常好!”托尼点头赞许道,“那么,你现在去找一个叫杜兰·西斯连科的人,就说我要见他……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市政厅里办公吧。”

没错,杜兰·西斯连科——他父亲的朋友和首席谋士,同时也是他托尼·克虏伯的老师。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应该由托尼过去见人家的,无奈那一顿胖揍,让托尼说话都费劲,更别说走动了;而他身怀的秘密,又势必不能让普通人知晓,至少在浮冰港做好应变的准备之前……不能。

于是,就只好委屈老师移步,来见他这个学生了。

不过从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首先想到的是找他的老师,而不是那个更有实权的父亲,原因很简单——天知道他那个为老不尊的父亲,这时候是躺在哪家名媛淑女的床上?

……

……

其实托尼还真冤枉他老爹了。范·克虏伯此时的的确确在于一位“贵女”会面不假,但他可没有躺到人家床上去,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会客厅的雕花木椅中。

身边,坐的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老搭档杜兰。

虽然风流,但这位魅力仍不减当年,反而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愈加醇厚的老帅哥并不傻,还知道在浮冰港,唯有一个女人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绝对动不得的。

因为她是紫金城大公的小女儿,不久的将来,很可能还是凯奥凯的王子妃。

若是新婚的时候,王子发现自己的妻子失了贞洁,会发生怎样的震动克虏伯想不出,但至少浮冰港和他克虏伯一家子,肯定是会被推平了的!

因此在行礼的时候,克虏伯都是规规矩矩地,甚至可以说到了一种拘谨的程度,让身边的老伙计杜兰都禁不住刮目相看。

只是刚吻到对方的手上,克虏伯的脸色就骤然为之一变,在这之后,准备好的说辞更是一句都没提,问候了两句便提出告辞;完全无视主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和老伙计在身边一个劲地咳嗽。

出来之后,杜兰终于是忍不住了,哪管他是什么五老星,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咬牙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稍安勿躁,老伙计!”老帅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领子上由于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解释是吗?如果我说……那根本就不是洁西卡·阿提斯本人,不知你信不信呢?”

“你怎么知道?”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连捏着对方领子的手都松开了。“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绝对不会!”一边整理着被弄皱的领子,老帅哥信誓旦旦地说,“因为刚才那洁西卡,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不要跟我争,在这方面,我才是专家!”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个性”的爹

“专家?”杜兰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老友的那些个风流韵事,事实上,帮这家伙给某位名媛贵妇写情诗的荒唐事,他当年也不是没干过。

当然这家伙成了“五老星”之后,就再也用不着自己在里面掺合了,毕竟权势这玩意,就是男人身上最好的装饰;它能让一个面目可憎的肥佬光芒四射,何况,是眼前这本就长得不错的克虏伯。

本以为这家伙追女人,只是为了借助她们的能量,来帮助他爬上那个他们梦寐以求的椅子;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大权在握的克虏伯,反而很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让杜兰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当年那么热衷于这把椅子,是不是只因为这个位置,能让他,攻陷那些虚荣女人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防。

和……底裤。

久而久之,这家伙就搏了个“闻香”的名声。然而克虏伯本人,却像根本听不出这称号中隐含的不屑与讽刺似的,反而经常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确可以凭借一缕发香,就能推想出女人“各个部位”长什么样子。

这里面包括,但绝不仅限于女人的脸。

对于他这种疯话,杜兰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年轻时这家伙因为认错了身后蒙他眼睛的女人,而吃苦头的事,杜兰倒是知道的。

“你不会是想跟我说,凡是不对你动心的女人,就不是真正的女人吧?”杜兰摇着头,愁眉苦脸地说,“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下个月,就是你五十四岁的生日了。”

“你是想说,我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对么?”克虏伯的脸黑了下来,“你这是嫉妒,杜兰,绝对是。你是在嫉妒我每天早上,都还像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他跳着脚,双手也咋咋呼呼地比划着,全无半点“五老星”该有的风度。如果这一幕,被认识他的那些贵妇们看到,只怕会惊得连面上敷的白粉都落下来吧。

然而出了楼道,他便又恢复到那种“成功男人”的模样——沉稳,宽和,步履从容而又自信。

“听着老家伙,”只是那完美的微笑下,却说着绝不高雅的话,“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蠢……人人都爱‘克虏伯’?嘿,那是光明神博德才有的待遇。之所以我不缺女人,不过是因为我满足了她们的某些幻想,而且比她们的丈夫,更懂得如何去哄她们开心。”

“而我的理由,恰恰与这相反。”说到这里,他顺手拉开了车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待两人登上马车,才继续说道,“……依你的眼光,刚才我们见到的洁西卡怎么样?”

“哪一方面?”

“作为一个女人。”

杜兰的老脸忍不住抽搐几下——这老混蛋,刚刚还像个人似得,结果一没人看到,就故态复发了,让杜兰一时间,真有种一脚把他踢下车的冲动。

“好在托尼这方面,并不像他。”杜兰心中庆幸,嘴里也不客气地说,“还不错。但如果我是你,在可能的情况下会把她留给自己的儿子。”

克虏伯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只从暗格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精制酒壶,啜了一口悠然道:“岂止是不错!而且那种雍容,那种高贵,绝不是咱们这小门小户的贵妇们能够比拟的。——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出色的女人,为什么我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要知道当时,我可都吻到‘她’的手了!”

“嗯?”他这么一说,杜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毕竟魅力,会随着衰老而逐渐减退,但“精力”这玩意,如果放对方身上,那只有老而弥坚才行形容。

像这种资深的老色棍,居然会对一个姿色、气质都无可挑剔的美女不感兴趣,这简直是夏天飘雪,冬天海啸般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那一定是个男的……无论他多像一个女人!”克虏伯信誓旦旦地给出了答案。

“你是说……影武士?”许多大家族,都有类似的传统:在重要的继承人还很小的时候,就着意挑选些和其相貌接近的孩子培养,平时可以当保镖,某些关键时刻,还可以作为替身使用。这些隐秘杜兰很早之前,就有过耳闻,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紫金大公给女儿挑选的影武士,却偏偏挑了个男人?

“谁知道,”克虏伯显然知道老友在担心什么,不过对这些龌鹾事,他没有半点兴趣。“或许是大公怕将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他真正的女儿吧!哈哈。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一句玩笑话,却让杜兰感觉大有道理。“很有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刚才我们见到的贵女,是个影武士的话,那么真正的洁西卡,又在哪里呢?”

“两种可能。”克虏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第一种,她还在码头区的暗巷街,与我们的‘使徒’先生在一起;第二种……没有什么洁西卡,来浮冰港的,从一开始就只是这个替身。”

“坏了!”听到这里,杜兰的脸色骤然一变。

无论真也好,假也好;对方既然故弄玄虚,肯定是为了遮掩什么东西。于是自告奋勇进入暗巷街替他们趟路的托尼,处境就堪虞了——万一他不经意间,撞破了什么秘密,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看在“五老星”的面子上而放过他?

没有时间犹豫了!杜兰一把推开堕水晶镶嵌的车窗,探出头来向前边的御者大叫道:“送我们回市政厅!快!”

可是一只手,却适时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没必要那么紧张,老伙计。那小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毕竟有些价码,在浮冰港只有我们才出得起啊。”

或许是光线被挡住的关系吧,转过头的杜兰,一时间竟看不清老友脸上的表情,是否就真如其语气中显示的那样,毫不担心。

……

……

安排给洁西卡的住所,自然是在上城区,离市政厅所在的落日大道不远。马车拐了两个弯,市政厅的白色尖顶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然而让御者颇为意外的是,往常谈不上热闹,亦谈不上冷清;只能用秩序井然来形容的这里,此时却变得混乱异常——唯一还让人感觉和谐的是,台阶上如临大敌的,是卫兵,而台阶下人头攒动的……似乎也是卫兵!

“怎么回事?”杜兰探出头来,皱眉问前方的御者,毕竟浮冰港刚刚经历过民变,这还没两天呢,就有这么多卫兵围聚在市政厅门前。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知道啊,先生。”车夫一脸疑惑地回答,“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护送了什么人过来。”

“喔。”杜兰缩回身子,对车里的克虏伯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说到这里,他一把拉开车门跳了出去,冲着周围正嘀嘀咕咕的卫兵们大喝:“你们是哪个营的?你们的长官呢?”

“在这里!在这里!”话音未落,人群中就挤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身量不高,脑袋却不小,顶了个头盔似乎尺寸不够,虚虚地浮在头顶上,左摇右晃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城防军第四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泰米尔向您报到!……克虏伯大人,您终于回来啦!”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被维多兰从火场中抢劫、出来的那个中队长。至于他头上那搞笑的头盔,倒的确是临时问别人借的,他自己的那顶,早在与惊马“亲密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变形了。

倒是他本人,在那种情况下竟然没受什么伤,只是当场晕了过去,又十分走运地遇上了维多兰,那个“两膀扎开有力量”的姑娘。

当然了,若是他没遇上那姑娘的话,前面也未必会倒霉。

中队长的官职,介乎于这边班长和排长之间,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市委常委”,或“常委机要秘书”之类的高官——虽然认得克虏伯的马车,但泰米尔一紧张忘记了:从他们卫戍所里出来的,还不见得就是卫兵呢,很可能是由于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无罪释放的恶棍……这本身就很难分辨,不是吗?

不过杜兰倒没心思去计较那些,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眼前的士兵,怎么也得有一百多人,都够一个大队的兵力了,为什么领队的,仅仅是个中队长?

“第四大队啊……我记得你们的主官,应该是安利基·奥尔特加吧?他没来么?”

“是的大人……啊,不是的,大人!”越是紧张,泰米尔说话就越不利索,“我的意思是说……奥尔特加队长,还要负责那边的防务,所以没有来……由我们护送‘圣女’,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恰好不用当值,嗯,就是这样。”

“什么圣女?她来有什么事?”

“哦,来拜见一位叫杜兰·西斯连科的大人。可是里面的人说,他和您一起出去了……”谈到正事,中队长说话明显利索了许多,可惜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给打断了:“哦?圣女?……是美人儿吗?”

能问出这种话的,自然是我们的老帅哥克虏伯同志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吧?混蛋!”若不是在底下人面前,还得给这家伙留点面子,杜兰现在就想回身一脚踢死他——这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

“是的,当然!”由于克虏伯问的是“美人”,而不是“美女”,中队长的回答倒一点都没犹豫,于是克虏伯的兴趣也上来了。“有意思。”他一把揽住老搭档杜兰的肩膀,“我说,打个商量怎样?要不咱俩……暂时先换下身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市政厅的“厅”

市政厅,还真的就是个“厅”!

和咱们这许多公司的格局都差不多,他们那,也是一堆精英人士挤在一间大屋子里办公——因为太挤,所以量词要用“堆”。

只是在中央的议事大厅里,普通官员是没有桌椅用的,当然更没有饮水机;仅有的五套桌椅,还是按五芒星方位摆放在厅中的五个角落。这,当然就是“五老星”的专属座位了。

甚至“五老星”的称呼,也正是这么来的。

从这个格局你就可以看出,在某些方面,那个世界反而比咱们这更加开明,至少在他们那里,老总是绝没有机会玩什么OL诱惑,或者办公室畸恋的,更不存在“小蜜”这种奇特的衍生物。

或许你会奇怪,像这样成天和下属窝在一个屋里面待着,连点距离都没有了,又如何使下属们敬畏你呢?

这一点,倒是毋庸担心。毕竟那边的社会,各个阶层分化远比咱们这更加分明,上位者的权威也远比咱们这更重,因此他们根本用不着靠距离来彰显自己的威严,反而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拉近和手下的关系。

当然了,这种完全透明的机制也不是没有弊端——它会直接地导致老总们的工作积极性不高,比如现在,五张桌子就空了四张,唯一有人的,坐的还是个看起来七老八老的老头子。

这,想必就是“五老星”中的另一人了。只见他顶了个红通通的酒糟鼻,硕大的下巴,也在官员们乱轰轰嘈杂的议论声中,一点一点的,仿佛对其中的某个看法十分赞许。

“小点声!”他一把掌拍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从这声音就知道那张其貌不扬的木桌,做工和用料有多么考究了。“你们这帮家伙,吵得我头都疼……难道你们不知道惊扰一位老人的睡眠,是件非常残忍的事吗?”

众官员:“……”

“哟,老酒鬼!昨天又喝了一宿吧?”随着声音,正厅的大门被推开,两个人在卫兵的引领下大步走了进来——能这么对五老星说话的,在浮冰港当然只有同为五老星的范·克虏伯了。

其实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理政,克虏伯还是很有些意外的,毕竟五老星中,要说勤勉,首推那个满脸阴鸷的赫灵顿,只是不知道为何,已经几天没有出现了(由于某人下手比较“干净”,因此到现在老赫的死讯还没有传开),其次,就是几乎每天都来的自己。这老酒鬼虽然也经常过来望望,但基本上都是傍晚时分,估计是去酒馆时顺路过来扎一头。

虽然不明白这老家伙,明明家里的好酒都多得能拿来洗澡,却偏偏喜欢和那些臭气熏天的穷汉一起泡在酒馆里,但克虏伯是自家事自家知,自己的癖好,比起人家来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大哥二哥。

只是最近,这老头儿貌似换了一家酒馆,在大桥区那边,因此过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至于剩下的“笑面屠夫”史提夫,还有那个老寡妇,都跟自己不怎么对付;他们不来,克虏伯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嘿,是你这老小子。”老酒鬼说话也不客气,“一来就造我的谣……倒是你,今天怎么会来得这么晚?刚才塔尔还找你哪!”说着话,他撑开眼皮在人群中寻摸着,同时嘴里也唤,“塔尔!塔尔!人到哪去了?”

“这里呢,这里呢!斯特凡大人。”瘦长脸的塔尔从人群中钻出来,用他那一贯夸张的语气应声道。

其实人家只是来找杜兰·西斯连科的,跟克虏伯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然而刚才老大人都发话了,他又不能当面否认。

好在几十年官场也不是白混的,塔尔灵机一动,开口道:“是这样的,克虏伯大人。来访者希望您能够批准,让她有幸,能够与西斯连科先生见上一面……”

“什么?你疯了吗?”话刚说了一半,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让大人去见她?开什么玩笑!要我说,应该现在就把她给抓起来……什么‘奉了众神的指引’,纯粹是胡说八道!”

“没错,她是个骗子!”“绝不能姑息!”很显然,这是跟着添乱型的。当然也有那见事较明的主,提出了“不管她这个‘圣女’是真是假,反正军队中,决不能出现两个声音”之类的正当理由。反正一时间,议事厅中又变得嘈杂起来,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也似。

“安静!安静!”老酒鬼斯特凡又开始拍桌子了,“让杜兰自己说!”

“好了诸位!”克虏伯也出声打圆场道,“用不着那么紧张,对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不是吗?见上一面也没什么。而且你们不好奇吗?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究竟是为什么,要找我们‘正直’的西斯连科先生呢?”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兴趣勾了上来,说起杜兰,大家都知道他虽然与某位花花……老爷走得很近,但其人的声誉一向都很好,从没听说过他在这方面,还闹出过什么丑闻。

那么眼前这一出,算怎么回事呢?

“是情妇,还是年轻时不小心留下的种,寻上门来了?”众人纷纷猜测,当然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热闹这玩意,偷偷瞧着就好了嘛!

虽然没有人接茬,但克虏伯是什么人,一眼就瞧出了这帮家伙眼中透出的八卦之火,于是趁热打铁道:“所以,见是一定要见的!”

“喂,克虏伯!”如果说有谁对他的决定不满意,那么除了恨得咬牙切齿的杜兰本人,就只有刚刚被驳了面子的斯特凡了。老酒鬼抹搭着眼皮,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我都说了,让杜兰自己决定……你是杜兰吗?”

“我可没有和您作对的意思。”老帅哥双手一摊,“只是我忘了说,就在刚才进来之前,我和杜兰已经互相调换了身份;所以现在,我就是杜兰·西斯连科;如果您想找克虏伯麻烦的话……找他!”

一言既出,众皆哗然。

斯特凡也被他唬的一愣,半晌后,才哭笑不得地揉着鼻头问:“我说……你小子这玩的又是哪出?”

“只是个测试。”克虏伯道,“既然那姑娘自称是受到神的指引,那么自然有办法分辨,到底谁,才是她要找的人,否则,她就是一个骗子……这很明显,不是么?最关键的是,大家每天待在这里议事那么枯燥,总得想办法找点娱乐嘛。”

“所以从现在开始,请叫我杜兰·西斯连科!”说着话,他一把夺过杜兰的手杖,比划着向众人施了个绅士礼。

……

……

于是当维多兰踏入议事大厅的时候,就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不论是墙壁上的浮雕,还是那打磨光亮,照得见人影的地面;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还有几盏造型别致的巨大吊灯,好像粗大的藤蔓一样倒垂下来。

虽然维多兰本人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明白那曲里拐弯的铜管中,为什么会喷出炽白的火苗来,但不意味着,她就不明白这玩意的价值。

最让她感到压力的,还是里边的人。

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分列在左右两边,形成了一条十分明显的通路——也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因为在路尽头的宽大桌案后,应该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一想起这个“目标”,维多兰就忍不住暗暗咬牙:为什么当初托尼交付的时候,没想着问个清楚?除了是其父的朋友之外,她连这个西斯连科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光顾着感叹她那个无良主公,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探子都派进市政厅里去了。而且一派,还就是两个。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在维多兰的想法中,杜兰和托尼的父亲,都是某包打入敌人内部的手下……推导的过程是这样的:托尼被敌人打,所以是自己人。那么他要找的人肯定也不例外,何况托尼的父亲?

于是维多兰就犯难了——要知道,那可是市政厅哎!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说进就进的么?那边托尼催得紧,可这边,她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直到她想到了某个无良主公,是如何忽悠人家阿卡拉的。

没错,装神棍!

“众神指引的”,够大了吧?既然他都能随口杜撰出一个什么“特使”,那自己,何不利用一下眼前这圣女的身份呢?虽然这样做有些卑鄙,但最起码,可以保住两个“自己人”的秘密不被暴露不是?

可当她从负责接待的瘦长脸官员嘴里,获悉了有关于克虏伯大人的传闻后,就后悔了——早知道托尼的父亲,是个这么大的官,直接报托尼的名字不就好了?何必又傻了吧唧地搞这么多事?

只可惜,那时候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也无法收回——你总不能让她对人家说:“不好意思啊兄弟,刚才什么‘圣女’啦,神的指引啦都是开玩笑的。我晚上做梦发癔症,所以早上起来,就领着一百多个士兵过来看看,再顺便打个酱油……”

这像话吗?真这么说,只怕不被当疯子赶出去,也会被当成居心叵测者给抓起来,那还见个屁啊。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维多兰也只能死撑。好在这姑娘无论倔强还是胆气,都绝非一般人可比(女生宿舍的老大也是老大!别不当干粮),眼前这场面虽然不小,但尚不足以吓得她止步不前。

维多兰,就这样目不斜视地顶着一众官员鄙夷、敌视、戏谑……总之各种各样的目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直到“路”的尽头,被一张宽大的沉木桌案挡住。

桌子后面有两个人——坐着的那个岁数大些,而且绷着脸不苟言笑(被损友恶整,换谁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另一个站着的,看起来倒是年轻许多,四十来岁的样子,而且和维多兰心里,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形象颇为接近:一样的成熟,一样的温和,一样的英俊而富于魅力。

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怪?

这绝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那种感觉,反而像要把人活生生地剥开了,吃下去似的。一直以来,维多兰因为其过于帅气的长相,早已见惯了人们异样的目光,但这种……貌似还第一次见。

“你好,姑娘,我是范·克虏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称呼我克虏伯……叔叔!”最先开口的,是绷着脸的杜兰。

第七百章 哭泣者

这番话,与其说是在与对面的维多兰打招呼,还不如说是讽刺旁边正扮演着“他”的某个不良色棍。[!超。速!更。新]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杜兰还是给老友留了点面子——要知道最开始,他还打算说“克虏伯爷爷”呢!毕竟以大陆上十六七岁就娶妻生子的风气来说,五十三岁抱孙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想见西斯连科,这没有问题。”杜兰并没有依照计划,直接替克虏伯介绍,而是在座位上略微倾了倾身子,一脸严肃地盘问道,“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来找这位先生的呢?”

这,当然是在变相地问对方,来找他有什么事了。

就算是碍着老友和诸位同僚的兴致,不能表露身份,但杜兰依然希望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维多兰心里,这原因恰恰是不能说的。

——到现在,她还以为那两个人,是某包派入浮冰港高层的卧底呢!

于是杜兰的这句问话,便得了一个让人翻白眼的答案:“这是众神的旨意。”

“撒谎!”先前就反对这次见面的人,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其中最为激烈的,是站在前排的乌尔乔拉·盖普士——就像杜兰一直站在老友克虏伯身后,替他出谋划策一样;这位名字有些晦气的麻脸男人,也是史提夫·昆腾的坚定支持者。

之所以说他名字晦气,盖因其年轻时曾有一位占卜艺人(注意不是预言师)给他算命,说叫这个名字的人,注定会一生哭泣,结果没过几年,这家伙就倒霉地染上了麻风病。

人们都以为这下子他死定了,谁知道这家伙的生命力,就像某些覆着甲壳的昆虫一般——在修道院住了半年后,他居然愣是保住了小命,只是原本油光水滑的脸,换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斑疹与硬块;眉毛也秃了,远远望去,就好像覆了张面具似的。唯有鼻翼两侧的皮肤还算是完好,于是“面具”之上,便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哭泣的”乌尔乔拉,这下子算是名副其实了。

本来像他这样的情况,就算治好了,也甭想再捞到一官半职;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每天“站班”,尽对着一张能把人吓哭的脸,那绝对会做恶梦。

好在有史提夫·昆腾赏识他,愣是利用其自身的影响力,上下打点,保住了乌尔乔拉的官职,并最终,为他在议事大厅中谋求了一席之地。

从那个时候开始,乌尔乔拉便就坚定地站在了史提夫一方——一来有着报恩的心思,二来乌尔乔拉自己也很清楚,满屋子人,恐怕没一个待见他的,若失了身为五老星之一的史提夫保护,他乌尔乔拉其实什么都不是。

作为史提夫·昆腾的盟友和得利手下,乌尔乔拉其实很简单,不外乎两个“凡是”:凡是昆腾大人表示支持的,他要坚决拥护;凡是大人想要反对的,他乌尔乔拉,就得第一个跳出来冲锋陷阵。

而史提夫与某人不合,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是以那两个“凡是”凡是及到克虏伯的,那就要完全反过来。

即使大人不在,凭他一个人的分量,根本奈何不了与昆腾同为五老星之一的克虏伯,但能恶心恶心他也好。

从这里不难看出,“丑男”与“帅哥”绝不是同一国的,多年的怨念,早已经根深蒂固,让他们断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更何况鉴于其自身的经历,乌尔乔拉对一切装神弄鬼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借着神灵的名义行骗,是很重的罪行知道吗?”他跨前一步,戟指着那个比克虏伯当年还要帅上几分的少女,大声呵斥道。

其实在信仰自由的浮冰港,并没有“渎神”这么一说,就算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数尽了众神的十八代神祖宗,也没有哪条法律会找你的麻烦——当然了,当时若正好有信徒路过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而行骗不同。至少近些年,身为法务署长官的乌尔乔拉,没少将那行当的从业者,送上绞架或者浮冰港周边的盐场;包括那个赐予了他“哭泣者”称号的占卜艺人。

——他自己哭,当然见不得别人笑。

骤然见到这么一张比鬼还恐怖的脸,正用狰狞的表情说着威胁的话,就算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会觉得紧张吧?维多兰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这个女孩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除了有着充满矛盾魅力的外表外,还长了一颗泼天的胆子!

“我没有!”虽然面上的表情有些仓惶,但她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盖普士先生!”坐在桌案后面的杜兰,忽然出声道,“这算是一个指控吗?如果是的话,希望您能够出示证据……这一点,我想身为司法官的您,应该很清楚才对。”作为两个阵营中的老对手,杜兰显然见不得乌尔乔拉嚣张,这就跟电影中两个社团开片一样,老大对老大,手下的,当然是找对方小弟了——“白纸扇”杠上“双花红棍”,也算是相得益彰。

问题是他现在扮演的,是老大的角色,因此这番话由他说出来,就有些小家子气了。“喂,伙计!”克虏伯也有些不满,他凑到杜兰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抢了我的词儿……别忘了我才是杜兰,西斯连科!”

“证据当然有,我的‘克虏伯’大人!您马上就会见到。”露了一个讽刺的冷笑,乌尔乔拉自信满满地走到维多兰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个仿佛石头坑里蹦出来的“圣女”。

——其实“圣女”这种事,本就跟网上晒照片的美女帅哥一样,大家认为你是,那你就是了,哪还有什么证据。之所以乌尔乔拉敢放话,不过是因为在他眼里,对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用不了三两句,她就会自己露出马脚来。

“那么……阿瓦隆小姐是吗?”在维多兰进门时,当然是要唱名的,也难为本对她不屑一顾的乌尔乔拉还能记得,“请问,您是贵族吗?”

“不是。”

于是乌尔乔拉又问:“那么,您是某个修女院的修女?”

“……也不是。”虽然维多兰在修女开办的学校中长大,但并不等于她就有修女的资格,毕竟这修女也是要凭票上岗的,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往头上裹块黑布就得。

“非常好!”乌尔乔拉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朝着众官员,道,“接下来的第三个问题,问得可就是在场的诸位了……请问有谁在这之前,听闻过‘维多兰·列·阿瓦隆’这个名字?”

很明显,没有。

这下子乌尔乔拉抖起来了:“想必,各位也看明白了吧?……这个女人!”他猛回身指向维多兰,“她既不是贵族,也不是虔诚的修女,更没有相应的名望。试问众神的旨意,怎么会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来传达?如果只是找西斯连科先生的话,我想在场的任何一位,都比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合适,毕竟我们当中,既不乏虔诚的信徒,亦不乏的谨守道德的典范……”

其实他这话中,还是有陷阱的,如果对方敢顺着他的话头,说出“虔诚的不一定正直,正直的不一定善良”之类说辞,基本上就跟她在地道里那一声“孙子们”没啥区别了。

反正都是群嘲。

到那时,就算克虏伯想保她,恐怕也保不住了;毕竟任何时候,犯了众怒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但你不出声辩驳又不行,因为那样,就坐实了“骗子”的罪名,同样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乌尔乔拉设好了套,又怎么可能只在一边看着。“……对此,您有什么解释吗?阿瓦隆小姐?”

第七百零一章 传说,从这里开始

有什么解释?能有什么解释?这就跟乌尔乔拉不可能有证据证明,维多兰不是那个“被神选中的人”一样,维多兰本人,也没办法证明她就是。所以这事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口水仗。

所谓证据,不过是看哪一方更加“雄辩”罢了。

在这方面学生妹出身的维多兰,自然拍马也不是身为政府官员的乌尔乔拉对手——毕竟官字这两个口,可不是光会吃完了原告吃被告,嘴皮子功夫也得是出类拔萃的。

虽然她敏锐地感觉到了话中的陷阱,并用一句“也许是你们太忙吧”,在尽量不得罪所有人的情况下,规避了过去,但实际上,维多兰已经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了。

在辩论中,这绝对是有输无赢的。

当对方紧追着来了一句:“可是如果是众神的教诲,我想在场的诸位再忙,也是会抽出时间聆听的”时,明眼人就看出来,那姑娘已经从需要证明自己“有神性”,变成了需要证明除己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神性”。前者,只要你能自圆其说也就罢了,可是后者……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别人也不会承认啊!

于是双方的优劣,就一目了然了:丑陋的麻风病人步步紧逼,声色俱厉;而外形极美,仿佛天界生物一样的“圣女”,反而在他的气势下瑟瑟发抖,吭哧半天,也不见得能憋出一句来。

“这一幕,其实就够渎神的了……”克虏伯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一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美人儿被丑男逼到绝地,二来姑娘是来找杜兰的,在这种时候,他这位“西斯连科”先生若再不表示一下,也实在说不过去。

“那个……我打断一下啊,盖普士先生。”他缓步上前,施施然地说,“也许您没看到:就在这间屋子外面,还有一百多位士兵正在等着您面前的这位小姐……您看,被这么多士兵信赖和爱戴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啊,西斯连科先生。原来您也看出这骗子的危害有多大了。她居然,在蛊惑我们的士兵!”对于克虏伯的出言干预,乌尔乔拉似乎并没有感觉意外,而是借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而且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这一百名士兵,仅仅是我们看到的,天知道没看到的还有多少?如果今天我们放任不管,那么先生们,等待我们的,必将是一场灾难!”

“混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克虏伯那个火啊,原本他那番话的目的,是想点醒眼前的小妞:快别跟这家伙纠缠了,你说不过他的,想翻身,就赶紧找证人啊!

但乌尔乔拉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扭曲了他的意思,并且抓住了其中的痛脚。

最关键的是,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外人插手军队,无疑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出于某种原因,要为维多兰开脱的克虏伯本人。

看着周围鼎沸的人群,一个个高叫着“绝对不行!”“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克虏伯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下子,怕是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各位!各位!”乌尔乔拉高举双手,让场面安静下来,这才有些得意地说,“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着人通知了上城区的卫戍所,很快的,他们就会来人将这里控制起来,所以诸位大可不必担心!”

于是众人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毕竟市政厅,可是全市的枢纽所在,能够驻守在这里的军队,不管是训练还是军备,都不是一般城防军能比的。虽然人数还不到四百,但其中的骑兵,就占了整整一个大队还多,余下的,也是清一色的重装步兵。慢说是一百多没有组织的士兵,就算再多十倍,他们也有信心一击而破,甚至,还有些杀鸡用牛刀之嫌。

然而紧接着,一个问题就浮上了众人的心头——要知道按浮冰港的法律,只有五老星中的三位以上同意,才能对外用兵;对内,一个大队以上的调动,也需要两人联名签署命令。

不管怎么说,这乌尔乔拉都是不具备这种资格的,那么,他又是通过何种手段,将人调来这里的呢?

最关键的,这三百人被调过来,仅仅是为了控制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士兵吗?

想到这里,杜兰的脸色已经变了。

“盖普士!谁给你的权利,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出声的,是五老星中的罗格里奥·斯特凡。

没错,就是那个被克虏伯称作“老酒鬼”的红鼻子老头。开始的时候,他还混在人群中饶有兴趣的瞧着热闹,毕竟在市政厅里,上演新剧目的时候可不多。

这斯特凡本就不修边幅,一身装扮,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官员光鲜,混在人群里也毫不起眼。但此时此刻,他那双朦胧的醉眼猛地睁大,须发皆张的样子极有威势,一下子就镇住了场面。乌尔乔拉也禁不住退了一步,解释道:“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如实地阐述了一下此间的情势而已;至于卫所那边有什么举动,完全是他们自己的判断!”

话说了一半,似乎察觉到自己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于是乌尔乔拉顿了顿,冷笑了一声道:“按照浮冰港的法律,官员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有权向城防军申请援助;这一条,还是您当年亲自添上的呢!”

“你!”斯特凡被噎得一窒。这时候他已经明白过来,对方是如何借题发挥,钻了法律的空子——但那又怎么样呢?

尽管从乌尔乔拉那阴冷的表情,与闪烁的目光,就知道他做这件事的理由,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他话中的“如实”一说,估计也有待商榷;但这个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且和追究责任比起来,如何稳住局势,似乎更加迫切一些。“决不能给有心人搅浑水的机会!”

心里这样想着,老斯特凡三步并两步抢到自己的桌案前,在一张纸笺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还盖了火漆。“罗格里奥!罗格里奥!”他大声唤着自己的传令官,“你带着这份命令,去见邦赛尔,叫他立刻给我带着人滚回去!”

这“邦赛尔”,就是骑兵部队的统领了;怕一纸公文分量不够,斯特凡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印章递了过去:“你带上这个……一定要给我把人截住,知道吗?”

传令官接过命令和信物,转身就走,只可惜当他一把拉开议事大厅那三米高的木门时,一声巨响,随着清冷的风一起从外面涌了进来。

“咚!”

“咦?怎么了?”一个戴着烧包窄边帽的家伙,被天花板上震落的白灰浇了满头,不由得疑惑地咕哝着,完全没有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不少人脸色变了。因为这一声不是别的——熟悉军务的人都知道,这是许多件武器,同时敲打在盾牌上的声音!

重装步兵!行动最慢的重装步兵都到了,何况是骑兵?“该死,为了这场闹剧,我们居然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斯特凡狠狠地一拳敲在桌子上,让坚硬的沉木桌,都发出了刺耳的呻吟。

事态恶化的速度太快,让满屋子人,竟没一个有主意的;平时喧嚣一片的议事大厅,这一刻,居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于是外面传进来那“哗啦,哗啦”的脚步声,就变得愈加的清晰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士兵们那“退下!退下!退下!”的呐喊声中,瑟瑟发抖。何况是人乎?

可是紧接着,就有人发现这种摇动,并不是由于惊慌所引发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墙壁上,叶脉一样的裂痕已经蔓延开来,顷刻间,已经联成了蛛网。

“地怒?”

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结果人群一下子炸开了。毕竟对地震的恐惧,是没有人能够抵御的;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绝世强者;也不管你是乞丐,还是一位国王。

其实,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震,而是人为造成的一种现象!如果老包在这里,就会告诉他们;这不过是士兵们踏步的频率,恰好符合了墙壁的固有频率所造成的“低频共振”,只要让外面的兵士停下来,危机自会解除。只可惜……老包不在,而大陆的科技水平,显然还没到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地步!

因此尽管杜兰在那里声嘶力竭地高呼:“不要乱!都不要乱!”但官员们还是尖叫着奔向大门,互不想让,结果在两米多宽的门口卡住了,急切间,居然谁都挤出不去。

至于那被人撞倒、踩伤的,更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倒是造成这一切的乌尔乔拉,瞧不出有多么慌乱,只站在原地,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扫视着丑态百出的同僚们。“……蛆虫。”他低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桌案后大声疾呼的杜兰,冷笑道,“‘克虏伯’先生,依我看,您最好……”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头顶的天花板陡然破裂,让那造型别致的巨型吊灯,连带着半块墙皮一起,向他的人兜头砸了下来!

“快躲开!”

第七百零二章 被护佑的人们

出声示警的,是维多兰。[!超。速!更。新]

其他人也许,还没注意到开门时随着声音一起灌进来的那股凉风,或者以为是正常现象;但经历过几次诅咒“逆袭”的维多兰,可不会这么想。

是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去注意周围环境中那些细小的,容易被忽略的,但很可能引发灾难的因素。

就比如天花板。

于是当天花板断裂,吊灯砸下来时,维多兰就成了第一个察觉并作出反应的人——尽管这种反应,未必就是最佳的选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议事厅内部够高,吊灯离地面的距离足有十多米,她满可以在吊灯落地之前,加一句“小心头顶”之类的,冷不丁地一句“躲开”,谁知道该往哪躲?

况且就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如果这句示警是你信任的人喊出来的,那没得说,肯定会第一时间躲开;但假如是个陌生人喊的呢?相信很多人都会犹豫吧!

而乌尔乔拉与她的关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毕竟几分钟之前,他还一门心思地想要置维多兰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怎么可能去相信维多兰的话?

听到了“躲开”,他心里面第一个念头竟不是“出什么事了”,而是“这小婊子想要干什么?”,落实在行为上,那就是非但没挪地方,反而半侧了身,用疑惑和敌视的目光,盯着维多兰的脸瞧。

看到他这个反应,维多兰也急了——她可不想再有什么人,莫名其妙地死在那更莫名其妙的诅咒手里;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讨厌。

蹬地,双腿发力;维多兰就像颗出膛的炮弹般,飞身朝乌尔乔拉扑去。我们的麻风病人大吃一惊——这时候他倒是想躲了,怎奈何人原本就背对着维多兰,此时正转了半个身子回头观瞧,姿势何其的别扭,又哪里躲得开?何况他也从来没想过,一个平民,居然敢在议事厅这样的地方对他动手。

他躲不开,维多兰却没客气。毕竟事出紧急,她又不想干出推开了别人,自己反而被压在底下的乌龙事,因此这一扑,她是卯足了劲。只听“噗”地一声闷响,我们的大美人儿一头扎到了乌尔奇奥拉怀里,推着他一连抢了几步,才算是停下。

——她是停下了,可被人在空中的乌尔乔拉停不下啊!

一来是惯性使然,二来那一撞,又恰好撞正了肋骨,疼的乌尔乔拉险些没昏厥过去;因此他虽然看到了前方的桌案,但只能身不由己地,任由自己撞到桌沿上。

“轰”的一声,沉重的实木桌愣是让他给撞翻了——本来坐在桌子后面的杜兰见状,反射性地想要伸手去扶,谁知道刚一动,就被身边的克虏伯给按住了。

别看这克虏伯先前一直替维多兰说话,貌似有几分“仗义直言”的样子,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他身为“老牌”花花公子的习惯使然罢了。真要说起来,能坐稳五老星这个位子的,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主?按照他的想法:眼前这乌尔乔奇,平日里没少被史提夫放出来咬人;就在刚才,还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克虏伯咬人的心都有,帮他?别开玩笑了!

由于维多兰先前喊了一嗓子,此时挤在门口的达官贵人们,不少回头朝这边观望的,克虏伯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因此他也大叫了一声,夸张地歪倒在地上;仿佛被乌尔乔拉撞翻了似的。

其实这一撞根本就没吃劲。在相撞的那一刻,克虏伯用了个极为隐晦的“背摔”动作,相当恶毒地在乌尔乔拉平飞的势头上,又加了把劲。

——要知道五老星的位置,本就摆在议事厅的角落里,换言之,就是他们的背后,是墙!

因此你看着好像是他,杜兰,乌尔乔拉三个人摔做一堆,但实际上,悲剧的只是乌尔乔拉一人而已——在克虏伯的钳制下,可怜的麻风病人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就那么直挺挺地一“脸”拍在墙上,登时头破血流。

“你,你……”含糊不清地吐了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后,人就很“痛快”(既痛且快)地翻了白眼。

暗中玩了这么一手,克虏伯心里面那叫一个爽啊,就跟站在寡妇家楼下冻了半宿,终于磨得对方心软让他进屋一样。为了让表演更加逼真,他甚至还抱住了心目中较为正直的杜兰,不让他这么快起身——若不是乌尔乔拉那张麻脸实在恶心,没准克虏伯还能借点血,顺手往自己和杜兰的身上抹呢。

然而,维多兰身上的诅咒,难道就这么简单么?当然不!它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你因为躲过了其中一波,就沾沾自喜的话,那么对不起,你死定了。

于是克虏伯这一演,就把他和杜兰两人都演入了绝地——别忘了这里的吊灯可不是通电,而是靠烧一种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类似甲烷的可燃气体。

既然是烧气体,就必然会有供气的管线!

虽然固定吊灯的墙面断裂,让吊灯落了下来,但是给灯供气的管线,并没有断裂!也不知这管线是什么东西做的,居然极为坚韧,硬是在吊灯砸在地上的前一刻,将其扯住了!

只是吊灯被翻了个,原本冲上的喷火口,变做了冲下;在惯例的作用下,整个吊灯就像个巨大的风火轮一般,旋转着,打横往跌坐一堆的三人罩去。“靠,九龙神火罩么?”如果某位“见多识广”的穿越人士在此,准会吃惊得大呼一声。

没错,那无数火焰当头罩下的威势,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神火罩才堪比拟了——炽白的光焰,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般,煌煌之让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当然也包括了杜兰那本就缺乏血色的脸。

与半趴在他身上的克虏伯不同,原本坐在椅子上仰面翻倒的杜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赶紧大叫道:“老家伙!快松开我!”

只可惜克虏伯后脑勺上又不长眼睛,哪知道吊灯居然赖皮到玩变向?而且他先前装受害者,就是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你想啊!摔在一起的三个人,一个头破血流不知是死是活,另外两个却屁事没有的蹦起来算怎么回事?

因此见老友挣扎,他不但没有理睬,反而还任性地加了把劲……

别看克虏伯五十多岁的人,平日里又纵情声色,但他既然敢把大多数的目标定在“人妻”上,自然是有吃定这帮子深闺怨妇的本钱,至少他的力气,就不比年轻的小伙子稍差。这一抱,差点没把老友的腰给勒断了;别说推开,急怒间,杜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火轮落到几人头上,他还能做什么?

答案是,他还能施法!

一道刺目的蓝光闪过,就见克虏伯身上,竟凭空多了一块巨冰——不,应该是那块三尺多厚的巨冰,就像个壳子般将他的身体包在里面,透过冰面,还能看到里面的克虏伯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那吃惊的表情,仿佛都一瞬间被定格了。

这是“冰封术”!

倒不是说杜兰的魔法造诣,已经牛叉到连五级法术都可以瞬发的地步,而是他那根象牙手杖,其内在的价值,还要远在它考究华美的外观之上——因为,那本就是一根自带“冰封术”的魔杖!

虽然元素法术的实用性,未必就比奥术要强,但一般情况下,大陆上这类自带元素法术的法杖,其价值是远超自带奥术的;究其根源,便是“物以稀为贵”。

你想那神殿派的法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与他们的神沟通上了,余下来研究魔法阵和附魔的,还能有多少?因此在制作魔杖和魔法物品方面,他们的水平显然无法与一门心思钻进去的学院派法师相比——附带五级奥术的魔杖虽然稀少,但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里,未必就见不到;而杜兰的这根,可就不一样了。

怕是你翻遍了整个大陆,也够呛能找出第二根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称它是神器也不为过。

唯一遗憾的是,“冰封术”每天只能用一次,范围又仅仅是一米多点,刚够包住克虏伯的上身;至于他那万恶的下半身,也就顾不上了。

其实就算是再多一个,杜兰也没办法留给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攻击法术,你想用它来自杀,那就只能先放出冰坨子再用头去撞,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当然他也想让法术轰在袭来的火轮上——那样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怎奈何先前两人互换了身份,因此那根魔杖,此刻是握在克虏伯手里的。虽然杜兰能用自身的魔力激发法术,但他总不能捏着克虏伯的手脖子去瞄准吧?

再坚固的冰,在高热的火焰下恐怕撑不了多久,这个道理杜兰自然明白。但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能做这么多事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他自己,则挣扎着将不知是死是活的乌尔乔拉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

等待着苦难,抑或是……死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坚定而又从容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我相信!”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劳什子的“圣女”,居然出现在火轮与地上的倒霉蛋之间。只见她双臂平展,神态安详,仿佛要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般,就那样大刺刺地向着势要席卷一切的火焰……迎了上去。

火……灭了!

第七百零三章 台风

没有人知道,当时维多兰所说的那句“我相信”,其实算不得一句祷言——因为她相信的对象,并不是传说中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的众神,而是某个无良的穿越人士。|/\P-a-o-s-h-u-8.c-o-M/\|

在从修女院逃出来的当天,那人就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诅咒,其实像是一种病毒……不是毒!是种由一个核算分子与蛋白质构成的,非细胞形态的……晕,咱们换种说法啊。它就好像寄生在你体内的一种小虫子,会让你生病,让你变得虚弱,甚至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说这个字眼时,他口音咬得很重,“它显然要比一般的虫子更聪明——因为它知道,一旦你这个唯一的宿主死了,那么寄居在你身上的它,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它会吓唬你,折磨你,玩弄你;但绝对绝对不能把你玩死,这就是它的‘底线’。”

他对该理论深信不疑,甚至在此基础上,搞出了什么“生命绑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在刀口下排排坐。由于要死大家一起死,维多兰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但事后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诅咒的源头,可其他人呢?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而陪着他一起疯?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这说明他那个理论,还是有些道理的;在之后的一次次对抗中,维多兰能屡次化险为夷,甚至还捎带手地从绝境中救人,还是托了这个理论的福。

只是在她的感觉中,诅咒并不像虫子,反而有点像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它脾气暴躁,行为粗野,还总喜欢整出些恶作剧来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对自己人,它又极端的护短,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的朋友,我可以欺负,但是你欺负就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维多兰,已经习惯于这小破孩的存在了。只是和珍妮那种“顺毛捋”的方式不同,维多兰,更像是拿捏住对方的小辫子,然后一次次地要挟它。

就比如刚才,她坦荡荡地摊开双手迎向火焰,便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要挟了。如果她伸手去推,很可能火焰会烧到她手上——那诅咒绝对不会介意让她也跟着多吃点苦头。

但换成脑袋呢?

烧,就必死,绝没有别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烧吗?瞧,这多像一个人用十字弓比着你,而你,却把人质的胸膛顶在箭矢上,然后疯狂地叫嚣:“你射啊,是个男人你就射啊!”

只不过这个人质,乃是维多兰自己而已。

显然那脾气暴躁的小破孩,离“男人”还有段距离,每次维多兰自陷死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退却了——是的,退却;从维多兰的角度,能看到那盛开的火焰,就仿佛被冲上岸边的海葵一样迅速收拢;从喷气的孔洞中缩了回去,然后又过了十来秒钟,才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这种现象,叫做回燃。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来气体本身有压力,只能往外出,不能往回进;二来管道里面也没有氧气支持火焰燃烧。

但此时此刻,这种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偏偏就发生了,还是在众人眼前,以至于很久之后,仍有不少当时在场的记得火焰在维多兰面前退缩的那一幕。

“知道吗?圣女身上的光芒,已经压过了火焰!”他们在饭桌旁,舞会中,沙龙上,就这样信誓旦旦地对身边好奇的听众说。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维多兰不可能知晓;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坏小孩……又把怒气撒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愧疚,甚至感觉自己很卑鄙。

可即使再卑鄙,维多兰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实在不想再有人因为诅咒,而糊里糊涂地丢命了——那等于是被她“直接”害死的,毕竟若没有她,那些该死的意外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

其实说起来,维多兰并不害怕杀人,甚至在还没进修女院之前,她就曾亲手捅死过一个打她主意的恶棍——用那恶棍的亲传绝活“背刺”,把小刀子,从两根肋骨的间隙中插了进去。

不需要第二刀。

那年,维多兰才十一岁。

就这里就可以看出,那恶棍培养维多兰,是多么地尽心尽力。而维多兰,也的确具有作为一个优秀潜行者的一切潜力:机敏,果决,以及为了等待时机,可以几年如一日的那种韧性;当然能让一个老油条全无防备,本身就是种十分高明的伪装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被诅咒殃及的人,大多数都与她无仇无怨——就算有怨,维多兰心里也更倾向于用刀子解决。何况杜兰·西斯连科还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个“自己人”。

“西斯连科先生,您没事吧?”推开晃悠悠好像摆锤一样的吊灯,维多兰转身一步跨过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了……杜兰·西斯连科本人!

没错,不是克虏伯那西贝货,而是真正的杜兰·西斯连科!

“呃,你认识我?”这下子,连杜兰也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可以肯定在今天以前,他应该没见过这位姑娘——以对方出众的姿容(这个词用在维多兰身上相当别扭),那绝对是一见难忘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姑娘见过他的画像,又或者,是在她来之前被什么人暗中指点过。

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了种崩溃的感觉。因为维多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咦?您不是刚刚……喔!我明白了,原来您才是西斯连科先生本人,这真是……哈哈哈哈!”

姑娘豪爽地拍着杜兰的背,力道之重,让杜兰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借机报复。笑了一阵,姑娘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地上道:“这么说,他其实是克虏伯喽?”

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杜兰看到了地上,还被冰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朋友克虏伯,这才猛地醒悟过来为什么对方刚才从地上拉起的,是自己。

道理明摆着——一块冰坨子你怎么扶?

“狗屎,这样也行?”杜兰的脑子有些乱了,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台风。

……

……

“吭……还有这种事?”脑子同样被台风肆虐过的,还有将事情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老酒鬼斯特凡。

当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签完命令,而五老星的桌子,位置是在议事大厅的五个角。这就意味着别人可以往外跑,但无论怎么跑都会落在后面的他,是绝对没可能逃出去的。

因此,他索性就站在原地没动。

接着台风就刮起来了——首先是从坠落的吊灯下救人,然后飞身扑向火焰,再然后,是以某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认出了杜兰和克虏伯的真身。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在一声爆炸之后,“地怒”就停止了;而外面本该是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却突然团结起来,不约而同地冲进了墙上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市政厅。

当看到一排甲胄在身的重装步兵,与那些身着便服的杂牌军和谐无比地涌进来时,斯特凡本就张大的嘴,就张得更大了。“健硕”的下巴摇摇晃晃的,让人忍不住担心,它会不会落下来砸到斯特凡大人自己的脚面。

以它的尺寸,那一下绝对不轻。

直到他的传令官萨尔瓦多,将调查的结果报上来时,他的嘴才猛地合上,那份突然,让对面萨尔瓦多甚至听到“咔吧”一声。

“你是说火焰回燃,是因为供应气体的管道破裂?”斯特凡揉着下巴,瓮声瓮气地问,那语气也说不上是喜是悲。

“是的,多处破裂,大人。”萨尔瓦多严谨地补上一句,“因此,才造成了炼金实验室的爆炸。好在当时实验室中并没有人,所以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外面的士兵被爆炸波及……”

“你等等,”斯特凡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挥了挥,“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对吗?”

“是的大人。这很显然,也很符合逻辑。”

“可是要多精确的‘巧合’,才能让每一处的断裂,‘恰好’能支持着火焰倒流回去?”斯特凡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低声吼叫道,“用你的逻辑算一下,然后告诉我一个数字,行吗?”

萨尔瓦多不做声了。其实那个数字,税务官出身的他未必就算不出来,只是他不敢去算,因为计算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他多年以来崇尚“逻辑”的信仰动摇。

至此,谈话陷入了僵局。

斯特凡显然也没有打破僵局的想法,只是偏过头,默默地望着走廊尽头,休息室的那道褐色木门。

就在十分钟以前,那位叫维多兰的姑娘和杜兰老头进去了;克虏伯那家伙也和他们一起。至于他们在里面究竟谈了些什么,想来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第四个人能知道。因为木门很厚,厚到隔着它,就算有人唱戏从外面听也是一片沉寂,就好像……台风到来之前的那个夜晚。

第七百零四章 城市的需要

“十分钟了……”在门外等候的,当然不止是老酒鬼斯特凡一人。|/\P-a-o-s-h-u-8.c-o-M/\|另一个带着夸张高筒帽的官员,瞄着怀表上的蓝色刻度条,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那是时之砂。

在加入了某种炼金药剂之后,这种神奇的砂子,就会按照时间的流逝而自动变色,间隔是一个小时,从左到右,然后再从右到左。

当然这种计量时间的方法,也许不如表针加刻度盘那么精确,但总比竖根棍子强多了。

同伴没说话,倒是过了片刻,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吊吊眼凑过来,满脸八卦地咕哝着:“这么长时间……你们觉着,他们在里面都说些什么?”

“谁知道……十一分钟了!”高帽子继续报时,一双眼睛,却依仍盯着那扇沉重的木门不防。于是木门当再次打开时,他便成了第一个发觉并且通知大伙的:“出,出来了!”

“哈,你们都在!”克虏伯牵着“圣女”的手,联袂出现在众人眼前——不,似乎说“端着”更为合适一些,因为那只白净的手,被他高高举在空中,就好像舞会时男女搭配的一种舞蹈。

而他的脚步,也仿佛跳舞一般轻盈。“噢,先生们,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什么。”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就差没把“亢奋”这个词写脸上了。若不是二人身后,还跟着大伙印象中一直极为保守的杜兰,没准还有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像往常那样,把圣女也顺便“拿下”了呢!

反正喜欢男宠,也不是什么了大不起的事;甚至历史上有段时间还颇为流行。虽然没听说这位坚定的“女色”支持者——克虏伯大人也有类似的癖好,但人是会变的呀!

何况,“圣女”本来就是个姑娘。

只是杜兰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对劲。怎么说呢?有点恍惚,或者是神不守舍,总之就是那个感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以至于众人和他打招呼时,他回礼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虽说这算不得什么失误,但发生在往日里就作风严谨,并且注重礼节的杜兰身上,就颇令人玩味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众人对刚刚那十分钟里面,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反而更加好奇。

————————————————————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维多兰只是将托尼的要求转述了一遍,然后说:“好啦,现在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是不知西斯连科先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别耽误了主公的事才好。”

“主公?”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字眼。因为它意味着,对方扮“圣女”的目的,并不只是替托尼送信那么单纯,而是一次有指示,有预谋的行动!

只是自己的儿子,没道理背叛自己才对;托尼这小子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克虏伯有些困惑的想。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上演了一场十分经典的情景喜剧。

剧目是——套话。

由于维多兰从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再加上她入伙的时间还短,并没有接触过“地振高冈”之类的暗语,哪知道对面的两只老狐狸,是在存心套她的话?因此很痛快地就把修女院的出身,她和老包的关系,以及那个古怪的诅咒和盘托出了。

就算没有杜兰在旁边帮腔,单凭克虏伯一人那“悦”尽美女的口才,要骗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妞,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你不是什么‘圣女’。”当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杜兰唏嘘着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得知真相的他并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仿佛对面的小姑娘,应该是某种具有神性的生物才对。

“或许,是那一幕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杜兰扪心自问。

倒是对面的傻妞,大咧咧地没有半点身为“圣女”的自觉,只潇洒地耸了耸肩膀,道:“当然不是啦。你们见过走哪哪倒霉的圣女么?……也没准,估计本莎芭会喜欢我,呵呵。”

“厄运少女么?”克虏伯跟着笑了两声,紧接着眼神又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杜兰见他失态,赶紧偷偷去扯他袖子,谁知道这家伙却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姑娘的肩膀。

“喂!”杜兰大吃一惊,心说这家伙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连时间场合都不顾了?

“你个死老鬼,想什么呢?”克虏伯哭笑不得地甩开杜兰,然后转过头,对被他搞到一头雾水的姑娘说:“不是不行啊!你不是圣女的话,杜兰凭什么跟着你走?”

“再演……就露馅了。”维多兰有些为难地说。

“没事,姑娘;你看我的。”

……

……

如果说维多兰的演技,是业余玩票性质,那么克虏伯显然就是影帝级的了——一个不会演戏的花花公子,绝不是好公子,何况这公子,多年前就已经被打磨成了“爷”。

尽管这位爷,从未、也不可能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此时,克虏伯就把一个在苦海中徜徉,终于获解脱的人那种兴奋、欣喜、期翼的感觉演绎得极其到位,就连那慷慨激昂的声音,都让人感觉混合了祈祷、昭示、以及某种莫名的悸动在内:“我看到了!”他说,“是的……她让我看到了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是众神,给予我的启迪和明示……”

一番话,挑得下面好奇的八卦众们心痒难熬,纷纷追问道:“是什么?大人,说给我们听听啊!”

“说?”克虏伯拉下脸来,“抱歉,我的朋友。恕我无法用人世间的词汇,来描述那一刻的温暖和满足;我只能说,那是一种意境,只能等你亲自接触到的时候,才会明白。”

“……明白到你们都被骗了。”克虏伯忍住笑,在心里加了一句。

“啊,这真令人羡慕!”一位明显是信徒(因为他胸前总佩着神殿的十字挂饰)的官员捂着嘴,失声惊呼道。只是克虏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分明是赤裸裸的嫉妒。

也不是所有人,都关心克虏伯“看”到的东西——就在众人心驰神往间,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大步而出,彪悍地一把揪住了克虏伯领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他拖出人群。

是斯特凡,也只能是斯特凡。只有同为五老星的他,才有胆子和资格揪克虏伯,也只有不拘小节的他,才能在“庄严肃穆”的市政厅里面,干出有如市井匹夫般失礼的事。

“你在干什么?”斯特凡压低了声音,凑到克虏伯耳边咬牙切齿地质问,“我不在乎你刚才看到的是天堂,还是丛林中洗澡的妖精;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说法,等于直接承认了那姑娘就是圣女!别忘了,你可是五老星!”

“那你想怎样?”克虏伯脸上,仍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难道只有当众绞死她,才能让你满意?”

“呃?”斯特凡微微一愣。

“我说老酒鬼,你不会是喝糊涂了吧……在市政厅里行骗是个什么罪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还是说你认为,一个心地善良到为了救助别人,能挺身面对熊熊火焰的好姑娘,只应该因为不懂法律,就该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克虏伯说到这里,故意地顿了顿,然后才将声音压得更低说,“傲狮来浮冰港了。”

虽然傲狮入城时,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发出照会,但也没藏得多隐密,说白了就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试问斯特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众神殿的白银狮子吗?又不是什么新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觉着像那种重量级的人物,来浮冰港难道只是为了度假?”

“当然不是。”这一点显而易见,斯特凡虽老,可还没糊涂,“是带了什么使命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想插手咱们浮冰港,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醉相一扫而空,那双朦胧的老眼,竟变得有如鹰隼般凌厉。

然而克虏伯,却没有他那般老骥伏枥的心气,只苦笑着摇头道:“老朋友,我不得不说,你错了。你忽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那就是‘人心’!”他遥遥指着走廊那头,还聚在一起时不时朝这边观望的达官贵人们,语重心长地说,“看到了吗?他们……这群虚伪、贪婪的人。他们身居高位,但心底里,却充满了茫然和恐惧;再华美的服饰,也包不住他们空虚而又庸俗的本质;太多的欲望,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烧灼他们的灵魂。”

“他们都是需要被拯救的,而他们心中,也期待着这一刻;这从刚才我说看到神迹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不难看出来……很有趣是吗?但,仅仅是有趣吗?”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次来的,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而是实力雄厚的众神殿呢?我们要如何应付?”

无解。

毕竟这是众神殿千百年传承的基础,无论理论,还是实际操作,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底蕴支撑;更重要的,是它一开始就瞄准了任何执政者,都最难防范的地方。

在神圣拉姆帝国的时代,众神殿就一直这么干的;后来帝国破碎,神殿也跟着失去了往日的辉煌;由于怕引来所有执政者的群起而攻,众神殿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野心,蛰伏起来。

但明面上不能那么干,不代表暗地里,不能使阴招啊……也许他们早就使过了,只是暂时还没轮到浮冰港而已。

“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克虏伯斩钉截铁地说,“民众要信仰是吧?我们能给!而且是不需要神殿的介入,完完全全由我们控制之下的,全新的‘至人’!”

第七百零五章 计划与自然

很多时候你做一件事,真正的理由绝不是你说的那个;之所以给换了,是因为你知道哪一个更容易说服别人。

其实克虏伯力捧维多兰,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大女孩是他们唯一确认为“使徒”一伙,并出现在“阳光下”的人。而克虏伯眼下,正很急迫地想与那伙人取得联系。

如果放跑了维多兰,下次不知道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但把对方软禁起来,显然又不行,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在对方手里呢——一个追随者的分量,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亲儿子相提并论,这一点他还拎得清。

是以克虏伯,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维多兰“绑”在自己的视线内,至于“众神殿”的威胁云云,其实都是用来应付老酒鬼斯特凡的。

然而当他忽悠完斯特凡之后,却突然发现当今的情况,还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不但官员们需要信仰,民众需要信仰,近几十年发展过快的浮冰港,似乎更需要信仰。而且这个信仰必须要直观,快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深入人心,否则某些专业提供信仰的“人士”,就会有空子可钻。

维多兰无疑是符合上述要求的人。她的外型,她的气质,她的事迹……混合起来,竟有了一种特立独行的魅力;你很难想象,世间还能有另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她是独一无二、无法模仿的,这是成为一个圣贤的前提;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了一批坚定的支持者。

不需要下多大的工夫,只要借官方的名义一宣扬,维多兰的名字,就会立马风靡整个浮冰港,风头之劲,至少今年内是没有人能够盖过她了。也算是事半功倍。

唯一的问题……她不是自己的人!

浮冰港的信仰,不能掌握在众神殿手里,同样也不能掌握在“使徒”手里啊!

若单单是对付一个小姑娘,克虏伯自信有一千种方法,能让她俯首帖耳;但从传说中的使徒手底下挖人,是那么容易的么?

更何况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还必须与其合作。“恐怕得从长计议才行啊!”抱定了这样的念头,克虏伯摆平了老酒鬼斯特凡后,便径直来找杜兰商量——此时的维多兰,早已和那些与她同来的士兵们一起,被安排到另一间更大的休息室里去了,免得他们见不到人,再闹出什么乱子。

杜兰默然无语地听完了整个计划,之后既不点头,也不表态,只眼神迷离地望着侧窗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彩色玻璃。由于天气不好的关系,从那里透进来的光线,竟灰蒙蒙的分不出什么颜色。

“怎么,行不通?”克虏伯皱着眉头问道。

“不,计划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想过没有,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杜兰的声音,透着一种难掩的疲倦,让克虏伯突然间发现这位亲密的战友,自己最坚定的拥护者与合伙伙伴,已经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了。

只是老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无法再感伤下去:“你觉着‘使徒’……有可能会同时出现两个吗?”

“什么意思?”克虏伯微微一怔,但紧接着,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一个,自然是他们先前认定的,另一个,不出意外正是他们此刻谈论着的维多兰本人!

仔细想想,那女孩的确符合使徒的一切特征:古怪的外表,古怪的言行,还有那种异乎寻常的煽动力——虽然她出现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撑死了让市政厅多了个洞),但那只是她不想而已。毕竟再杂牌的一百名士兵,所能造成的破坏,也远比一千个暴民要来得大。

只是由于对方是个女孩,而自己又先入为主的关系,克虏伯竟然一直都没能意识到。

就算是此刻被对方点破,克虏伯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感觉:“怎么可能?……传说中,使徒都是男的吧?”

“‘传说’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准的。”杜兰道,“再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就不会有。所以这一趟……你就不要去了。”

“喂!”克虏伯有些不满的说,“儿子是我的!”

“这我知道!”杜兰也强硬起来,“该死的,不要和我争!难道你不明白,只要你还在,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变故,我们也仍有转圜的余地吗?”

……

……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克虏伯借着“皈依”的势头,大张旗鼓地和杜兰一起送“圣女”回去,但由于杜兰的强力反对,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去与托尼见面了。

为防可能出现的变故,比如说自己被对方扣留,所产生的影响过大,杜兰此行显得十分低调:首先,他并没有让那一百名士兵随行,而是只留下几个作为护卫,其余的都打发走了。而他自己,也没坐克虏伯专用的马车,只和维多兰乘公共马车来到码头区,然后在离军营还有几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可紧接着,他就要为他的多疑——说好听点叫“谨慎”——付出代价了。因为当他从托尼口中获悉巫妖“克尔苏加德”的阴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托尼都不能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问题是,如何把一个大活人从军营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

如果他是“开车”来的,五老星的马车自然没人敢拦下检查,可惜他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当然以他的权势,带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但那样做实在太过扎眼,起码托尼的身份,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这样一来,有心人很容易从托尼这个关键的“点”上,推导出克虏伯一方,与“使徒”、“圣女”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从而让己方的意图过早暴露。

好在杜兰也是个智计过人的主,虽然没看过《孙子兵法》或者《装孙子兵法》,但这不耽误他想出与“偷梁换柱”一类的计谋——也有叫“偷天换日”的;反正不管偷什么换什么吧,重要的是要“偷偷”地“换”。

因此在他回到市政厅后,甚至没惊动正在和一群官员扯皮的克虏伯,就径直找了接待过维多兰等人的塔尔。

“酬军?”塔尔吃惊地张大嘴巴,让他本就巴掌来宽一尺来长的脸更显“绵延”。

“没错!”杜兰拼命忍住在上面踹一脚的冲动,急急道,“就以‘表彰他们在今天事故中的杰出表现’为名……多带几个人去,因为你还要从里面给我换回一个人;至于需要什么物资,你看着办。可就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声张,要自然,明白吗?”

接下来,他就开始讲解行动的细节,可说了半天,对方还是一副张大了嘴不知所以的样子,让杜兰忍不住有些火大:“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先生,啊……不是的,杜兰先生。我是说我完全明白该怎么做了。下官只是惶恐,怕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塔尔赶紧解释。

他发愣,倒真的不是因为对行动本身有什么疑虑,毕竟在以前有一回克虏伯与人偷情,被对方突然回返的丈夫堵在家里,他就曾装过卫兵进去救场。主人家被突然出现的卫兵搞懵了,因此压根就没发觉出来的时候,卫兵比进去时多了一人。

这次说白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他觉得意外,是因为实在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其实在杜兰与“圣女”一同离开时,他就隐隐觉得事情不怎么对劲了——虽然在别人看来,就算是克虏伯亲自送救命恩人回府,也不是什么突兀的事,何况仅仅是差杜兰跑这一趟。

但以塔尔对那两人的了解,这决定背后,显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是一种征兆?”塔尔暗暗猜测。不管怎么说,他认为这事有必要让史提夫知道,只是苦于没有借口离开。谁知道杜兰转了一圈回来,居然黑着脸跟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圣女居然和托尼认识!证实了他的判断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人家甚至连借口都给他准备好了。

酬军么?塔尔恰巧知道一处仓库的出纳官,是史提夫的人!于是他兴冲冲地念着杜兰给批的条子,到那位出纳官处大闹了一通,然后恼羞成怒的对方,很自然地就把物资给扣下了。

“没得谈。”对方最后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我需要昆腾大人的手令。至于你的克虏伯大人……似乎还管不到我头上。”

于是塔尔满意地,“必须”去请求昆腾大人高抬贵手了。

第七百零六章 如是我闻

只可惜,昆腾大人不在家。

当塔尔如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地穿过石板路,在门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残雪,虚握着拳头敲了两下那结实的木门后,挡板处露出的那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睛,便是这么跟他说的。

显然这一双眼睛,正是上次他来时见到的那双。因为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又是你!”

态度依然是那么不客气。然而有了上次经验的塔尔·切多奇,这一回算是舍了血本,奉上的银币不再是几个了,而是满满的一把。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一个金币零八十四银,而这一把,都快赶上他五分之一的月钱了,当然,如果不算“外捞”的话。

于是敌视的眼睛,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哈哈,切多奇先生是吧?咱可是老交情了……主人啊?和蒂奇出门有一阵子啦,说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叫什么乌尔奇……奥拉……嗯……”

“乌尔乔拉·盖普士?”

“哦,是了,盖普士。”里面传来“啪”的一声,也不知对方是在拍脑门还是大腿,“可怜的家伙,说是撞坏了脑壳。”他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然后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塔尔道,“别管那倒霉鬼了……要不,您进来等吧,正好暖暖身子。我这里有一瓶埃斯顿出产的好酒……还有猪头肉。”

“这就是‘几个’与‘一把’的区别么?”塔尔哭笑不得地想。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把酒言欢的好时候,尽管雪中卓立的他,也很怀念家中那暖烘烘的炭炉。

好在乌尔乔拉的家离此不远,他们家的门房,也认得因为公务,经常要与乌尔乔拉打交道的塔尔,因此也没敢刁难——否则塔尔钱包中剩下的那枚金币,就注定要孤苦伶仃了。

谁知道跟着侍者到了乌尔乔拉的卧房外,塔尔却被史提夫的随从——身材高瘦的蒂奇给拦住了。同样被拦在外面的,还有位穿着长袍的老头和一个下巴刮得光光,都露出青皮的中年人;看放在一旁的药箱,估计是治疗师与他的助手吧。

“……在这里等……”蒂奇说。

“听着,我有很紧急的公务要见你的主人。”那边杜兰还等着他去换人呢,塔尔哪有功夫在这边磨蹭,因此语带威胁地说,“紧急你明白么,万一误了时辰,是不是由你负责,嗯?”

可惜人家压根就不吃他那套:“……等……或者死……”

塔尔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对方敢在这里杀害一位政府官员,但……如果只是打一顿呢?估计自己是白挨了,事后史提夫知道,估计也不会把蒂奇怎么样来为自己出气吧。“撑死了扣两个工钱。”塔尔悲哀地想。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打破了眼下的僵局——“啊——啊——”声音是从门里传出来的,极度凄惨,让塔尔想起了猪被杀前,那种凄厉的惨叫。

那一回,塔尔破天荒地接连吃了五天的素。

随着惨叫,还有“叮铃咣啷”地一阵乱响,不知是打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重重的一声,仿佛什么重物从空中落到地上。于是惨叫停歇了,另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却响了起来:“治疗师!治疗师在哪里?”

长袍老头与中年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拎起了地上的药箱,拔脚就屋里跑,开门时,还重重地撞了塔尔一下。可就在塔尔好奇的从打开的门扉中朝里面张望时,史提夫那胖大的身形,却已经堵在那了。

“哈哈!看是谁来了!”还是那招牌一样的笑声。只是塔尔发现对方那咧着的大嘴里,还叼了一个沉香木雕刻的刁斗,里面的红光乍明乍现,似乎正烧着什么。

——那是烟斗草。

这种生长在火焰之地的神奇作物,塔尔并不会觉得陌生。由于它的果实晒干磨成粉后点燃,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香气,有助于平复人的心境,因此凯奥凯的那帮魔法师,经常用它来加强冥想的效果;近年来,更是有了流行的趋势——很多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也开始依赖这玩意了,毕竟若论起费神的程度,他们未必比正牌的魔法师轻闲到哪去。

是以塔尔惊骇的目光,只在史提夫脸上转了一圈,就重又投回到他的背后。

“是乌尔乔拉……可怜的人,恐怕又要落下个头疼的毛病了。”史提夫解释着,不过下一句,就是说给在场的“外人”们听的了。“这一回,我们的某位大人应该满意了吧?哦不,他当然不,否则也不会特意派你来看笑话……哈哈,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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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就是在走廊里进行的——也许有人会对此感觉奇怪,毕竟在人们的心目中,密谈,就该是在一间僻静幽暗的小屋里,再点上一根蜡烛,让如豆的烛光,照得与会的每一张脸孔都无比阴沉。

但实际上,当你到了别人的地盘,走廊,反而比大多数的房间都更加安全,因为很少会有人想到,在这种地方留下窃听的铜管。

至于可能的“闯入者”……那不是还有蒂奇在边上守着吗?

“……照你的说法,那劳什子‘圣女’,和克虏伯他们根本是一伙的?”史提夫这时候也不笑了,只龇着牙,将烟斗的嘴咬得咯咯响,“乌尔乔拉的伤,也不是一次意外喽?”

“恐怕……是这样的。”思索了片刻,塔尔终于狠狠地点了下头。

“那么,目的呢?”史提夫一把拽下烟斗,在墙上重重地磕了几下,“他们演这么出戏,难道仅仅是为了对某个跳出来的倒霉蛋下手么?……如果那样的话,和等集会散了,派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堵着有什么区别?”

“那是,那是。大人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整片天空。”塔尔不失时机地捧了一句,“所以下官也认为,盖普士大人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哦?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这个……恕下官不敢妄自揣测。”塔尔汗都下来了,因为他知道这种说法,肯定不会令对方满意;于是赶忙又加了一句,“不过以下官的浅见,不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只要揭破‘圣女’与他们认识的事实,剩下的戏,自然就演不下去。而现在,就是最好机会,只要下官稍微出点纰漏,让托尼少爷的身份……”

谁知道计才献了一半,就被对方重重地挥手打断了。“晚了,”史提夫嗤声道,“如果是先前杜兰那家伙去的时候,抓到了还能说明点问题,而现在……哼哼,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派你去?因为这样就算出了事,他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分析着,一边把刚才已经敲空的烟斗又叼回到嘴上,使劲地咂了几下——这当然什么都吸不出来,于是我们的昆腾大人,脸色就更差了,“那样做动不了他们分毫,反而让你失去他们的信任;所以……就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办好你的差事吧!”

“那,那‘圣女’怎么办?放任不管的话,怕是会酿出祸事的啊!”塔尔情急之下,只好犯言直谏了。

“怎么可能?”史提夫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最后道,“神棍,自然要交给更加专业的神棍去对付了……蒂奇,蒂奇!去给我准备几样礼物,今天晚上,我要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怀特主教……或许,还有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指的,自然是躲在教堂里的傲狮了。

对付一个小女孩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借着这个机会,把克虏伯一伙也一并打翻在地——这,才是史提夫所要考虑的。

之所以会牵扯到神殿的势力,道理很简单——在神圣拉姆帝国分崩离析的今天,众神殿却仍伫立在大陆上并保持着相对超然的地位,其根本,就在于他们是众神在世间“唯一的”代言人。

而现如今,有人对这“唯一性”提出异议了,那就等于恶毒地抢了他们的饭碗,用膝盖去想,也知道那群神棍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像这种免费的强力打手不拉拢,还要拉拢谁?

然而这一趟,史提夫到底是没有去成,因为就在当天晚上,一个突发性的事件打乱的他的布署。事件是……敌袭!

被袭的不是史提夫他们家的大房子,而是浮冰港本身!无数原本居住在城外的居民因为受了惊吓,蜂拥涌进浮冰港的城门,其间光是当场被踩死的,就高达两位数之多,伤者更是多到无法计算。

事后当值的城门官接受调查时说:“女人?不,不,大人,这是恶毒的污蔑!……我根本就没碰女人,你要相信,当时我只是在……巡视城墙,是的,例行巡视。”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平复了一下慌乱的情绪,这才接着说道:“那时候,我听到了……尖叫。是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很吵。我就登上城墙去看……好多人啊,黑压压的,感觉那些住在城外的泥腿子,全都跑过来了。他们拼命地往城门挤,而我手下的士兵,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您就下令对平民放箭了?”调查的官员中,一位戴着夸张高筒帽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描述。

“呃,是这样的……您知道当时天很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说到这里,城门官猛地醒悟过来,现下的说辞似乎和刚才的有些矛盾,于是改口道,“其实就算知道,我也仍会下这样的命令。因为维护城门的秩序,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而骚乱,必须制止!否则就会产生更大的悲剧……”

“您已经很悲剧了,拜恩斯玛特先生!要知道您命令朝平民放箭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更大规模的骚动和踩踏;对此,您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是下官思虑不周,思虑不周……”城门官腿开始哆嗦,头上冒出的冷汗,早就够他将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再洗一次的了——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期待自己能免受责罚了,甚至城门官的位置,也够呛能保得住。

“算了,”另一位官员摆摆手,插言道,“让他接着说……之后呢?你又看到了什么?”

城门官感激地看了出言为他解围的官员一眼,心说这每月一个金币的进献,还真没白花;人也赶紧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知道,能不能脱罪,就看他下面的说辞了。

“然后我看到了……黑骑士!”城门官用一种深信不疑的口吻说道。

第七百零七章 啊!死骑

“是的,就像黑夜一样黑。{,小。说。网}黑色的斗篷,黑色的战甲,黑色的刺枪和斩剑……他们就像幽灵,从无边的夜幕中钻出来……”城门官的声音,飘渺得仿佛从天际传来,而他的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在那里,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很显然我们的城门官陷入了某种情绪,而这种情绪,让负责调查的官员们很不舒服。“咳,咳!”先前说话的高帽子官咳了两声,插言道,“现在不是作诗的时候,拜恩斯玛特先生。请您尽量陈述事实!”

“我说的是事实!该死的!”一想到那些恐怖的“东西”,拜恩斯玛特就感觉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是多么的可笑——什么官职、仕途、处分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人活下来才能谈及的!

而现在,很可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包括眼前这些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还有这该死的城。

既然如此,自己还顾忌什么?

“听着,你们几个!”城门官的口气亦变得强硬起来,“你们没见过那些‘东西’,但我见到了。不但是我,当时所有守城的兄弟都看到了!哦,还有聚在城门口的那些泥腿子……如果你们不喜欢我‘陈述’的方式,大可以换一个人问,那样,你们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其实一点都没夸张!”

“你!”高帽子官压根就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竟突然变得这般有种,不由得为之一窒;而这时候,“月奉一枚金币”又再次发挥威力了。

“让他说下去……拜恩斯玛特先生,我重申一点:我们,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事实。好了,您可以继续说了。”

“还是您明事理,大人。”城门官投桃报李,小小的恭维了一句,又接下去说,“嗯,他们全身都是黑色的,还骑着黑色的‘火焰战马’,马蹄所过之处,大地都开始燃烧……”

“火焰道标。小把戏而已。”高帽子官又忍不住插嘴道。

他说的“火焰道标”,是一种典型的火系魔法,位阶并不高,只有三级,它的效果,就是在施法者经过的地方,燃起一道火焰,如果你跑得快的话,火焰甚至会拉成长长的一条线,能有效地防止敌人追击,算是一种相当不错的保命手段,因此普及面很广——基本上神殿所有的火系法师(不包括学徒)都会这一手,就像奥术中三级的“火球术”一样。

不过在一般人眼里看来,肯定是惊世骇俗的,就比如眼前这守城门的小官,能有什么见识?被吓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他眼中没见识的城门官,此时却冷笑了两声,讥讽道:“如果您觉着神殿的元素魔法,简单到连一匹马都能学会的话……那我承认您说的没错!”

一句话,噎得高帽子官面红耳赤。

“拜恩斯玛特先生!”于是高帽子的那位同僚,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了——虽然每月拿着拜恩斯玛特的孝敬,让他愿意在某些关键时候帮上一把,但这家伙……似乎有点不知进退了。把负责调查他的官员逼得下不来台,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要说与事件无关的东西。您还是为我们描述一下那些火焰战马吧,这很重要。”

“如您所愿,大人。”打下了那讨厌的高帽子官的气焰,拜恩斯玛特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对“自己人”的问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外型上和普通的黑马差不多,只是鬃毛和马尾,都是翻卷的火焰!马蹄上也是……眼睛似乎还会发光的样子,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火……”

“您说的,是这个样子的么?”调查组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位,终于开口了。

在三人组中,他的年纪最大,这从他脸上的沟壑与枯枝一样的手指就不难看出来。他有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被梳拢得一丝不苟,露出他宽阔的额头,下边,是一副极为精巧的夹鼻眼镜。

凯度·梅尔文——一个浮冰港上层如雷贯耳的名字。虽然其人从未出过仕,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豪贾,但在很多人心里,他比贵族更加高贵,比大商人更加富有;因为知识。

六级的博学者,在凯奥凯那种底蕴深厚的地方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浮冰港,他的存在,就能证明这座年轻的城市,并不只是一位满身铜臭的暴发户。

像这样一个人,自然不是说支使,就支使得动的;即便是五老星,也要客客气气地说一个“请”字。因此这次的调查,本来只是另两人的活计,可谁知道事情闹得太大,居然连这位年高德勋的老学究都惊动了。

有这么一位声望卓著的耋老跟着,办事的官员自然诚惶诚恐,好在老学者人情练达,在整个过程中,时刻注意着不抢两位“小朋友”的风头,甚至在询问时,也不发一言,只是在城门官描述的时候,趴在桌上用笔快速地画着什么。

可当他把手中的画举起来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只见画上的黑马,正高高地扬起裹着火焰的前蹄,纵声长嘶,以至于你目光落在画卷上时,耳边,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响起一声高亢而悠长的鸣叫,仿佛下一秒,这匹马就会破纸而出似的。

然而当你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会发现这马画得其实并不像——它的肌肉显然更夸张。它的神情也更加的凶悍。

那份刚劲,那份矫捷,那份酣畅淋漓的力量感,让你很难相信这是一匹马,一匹你经常见到的,拉着公共马车招摇过市的杂种畜生。

显然,它不是。

无论四蹄的火焰,还是那燃烧的鬃毛都说明了这一点。“没错!就是它!”城门官大叫着确认道,但紧接着,他就用更为惊诧的目光望着举着画的老人,“您当时也在场?”

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这张画,画得太像了,尤其是那种纵横睥睨的气势,就好像亲眼见过一样……甚至某些细节,只是惊鸿一瞥的拜恩斯玛特并不敢肯定,但这张画里,居然给补全了。

比如说马头上,那根螺旋刺出的独角。

“不,年轻人。”老学者欠了欠身,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不在,不过我的知识,给了我一双看穿迷雾的眼睛……我不得不说,先生们,这次的情况之糟,甚至还远超我的想象。”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断他,因为大家都知道,很快,他就会给出答案。果然,老人清了清嗓子,指着手中的图画道:“这是,梦魇兽!也许你们在某些古老的文献中,曾经见到过这种恐怖的生物……哦,用‘生物’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如今,正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关于它的来历,历史上就一直争议不断。有种说法是独角兽受黑暗力量侵蚀而堕落,另一种说法,则是独角兽的尸体,被邪恶的死灵法师复活所致,但不管哪一种,无不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它的战力,完全能与成年的独角兽媲美。”

老学者似乎说得太急,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些喘息,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而且与传说中,只能被少女骑乘的独角兽一样,能骑上梦魇兽的人也只有一种,那就是……”

“死灵!”

……

……

死灵究竟算不算人,历来都没个准谱,不过此时此刻,也没人有心思去挑老学者的毛病。见气氛有些过于沉重,那一向打圆场的官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

——虽然那些传说大多虚无缥缈,而且荒谬得可笑。就比如现世最出名的独角兽,驮的便是众神殿的某个大老爷们;因此能骑上梦魇的,也未必就是死灵,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七级的强者啊!

道理很简单,那坐骑都已经是七级魔物了,总不至于加上骑士,反而更弱吧?

想到曾被一群七级的高手逼近城门,众人后脊梁上俱都见了汗水——能被派来调查一位军官的主,军略方面,自然不会一窍不通。在他们看来,对方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首先是驱赶民众,趁民众围聚在城门前一片混乱的时候,派高手冲击城门。只要让他们控制了城门,后续的军队就能一拥而入。

计划本身并没有什么新意,甚至可以说是“老土”,毕竟历史上,太多类似的战例了。但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恰恰说明了它极为有效。

事实上若不是眼前这叫拜恩斯玛特的小官怕死,直接下令城上放箭的话,没准对方都已经成功了。

毕竟再强的高手,也挡不住头上如雨的弩箭攒射,和那种干脆就是发射长矛的守城巨弩吧!

虽然射的是空地,但至少表达了某种决心,估计对方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退却的吧……“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拜恩斯玛特非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高帽子官有些失神地想。

当然他这番想法,始作俑者的某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否则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在某人的计划中,压根就没有让“死灵骑士”们冲击城门的想法,就算是城上不放箭,他们也绝不会接近城墙的——原因很简单:那十来个“死灵骑士”中真正会骑马的,还不到一半。

你想啊,肯抛家舍业出来闯世界的,大部分都是家境不怎么样的苦哈哈,在之后冒险的生涯中,他们的身手得到了锻炼,因此只要是活下来的,基本手头上都有两把刷子;但“骑术”可不一样、要学“骑术”,你得先有马!

这就跟咱们这要学车,你首先得有车是一个道理;当然专门学骑术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贵族们娱乐用的。一个连“车”都没有的人,入得起“名车”俱乐部吗?

而且这个世界,马蹬都是单边的,只是为了让你方便上马而已。

因此老包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才凑到了六个当过骑兵的,剩下的选手,仅仅是“骑过”而已。

若不是被绳子捆在马上,单是一根刺枪的重量,就足以让他们身子总往一侧歪了,作战?你开什么玩笑?

好在从黄金山军营里缴获的战马不多,只有十几匹——这对于一个大队的驻军来说,已经算多的了——老包矬子里面拔大个,总算是给这十几匹马都安排了骑士。

当然缴获来的马,不可能都是黑的,但老包可以染啊!

马,染黑!武器盔甲,染黑!披风和马鞍上的毡子,一样全部染黑,结果一个个,都整得跟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其实他这样做,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这些“骑士”——毕竟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这些人,以后还要留在这边混啊,万一被认出来,以后岂不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但是被其中某位“黑哥”的小白牙吓了一跳之后,老包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反正连巫妖都有了,何不再弄出点“死灵骑士”出来耍耍?

说干就干!

与是马鬃和马尾上,被他涂上了荧光药剂,只不过老包做了点手脚,让光芒变得发红而已,甩动起来,还颇有几分烈焰翻卷的样子。至于四蹄上的火,倒是真火,只不过先用石棉包裹(本来他带这玩意出来,是为了让努尔瑞拉训练“电刀客”的,结果在这里先派上了用场),再外面最底下,是一个装满了酒精的囊子。

上过物理实验课的都知道,酒精灯的火焰层次很明显,最里面的“内焰”其实只有六七十度,人体完全能够承受,你甚至可以让酒精在你手上燃烧,就是时间别长了,否则一样会烫伤。

而裹了石棉就不同了,老包亲身感受了一下,发现只是暖烘烘的,一点都不灼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酒精的火焰偏蓝,于是老包在酒精中,还加了一把食盐,这下子火焰就变成了橙黄色,也明亮得多了。

据说在电影特技中,那些人在火里滚来滚去的镜头,就是这么拍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如此执着地在这里用酒精,而不是像鬃毛处那样用荧光药剂凑合,还真是中了电影的毒。

你想那尼古拉斯·凯奇骑着大摩托,一路燃着火上房的镜头多酷啊!

可是这一酷,却酷出了问题:要知道马可不是摩托,畏火的天性,哪能说抗拒就抗拒?虽然腿上的火只是暖烘烘的,但眼看到自己腿都着了,那还有不惊的道理?

无奈老包只好先把马眼给罩起来——用夜辉石。这也是为什么那拜恩斯玛特,不敢肯定“梦魇”的眼睛是不是喷火的原因所在了。

第七百零八章 魔将之名

好在那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蒙上眼睛也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重骑兵冲阵的时候,通常都要蒙住马眼的,否则很难让马也做到视死如归。

当然,给马吃红茶或者“刺血”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但前者红茶的价格不菲,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后者则是以马完全失控为代价,而且马匹的死亡率,甚至比把它的眼睛蒙上还高。

所以“蒙马眼”的法子,还是最为流行的,平时的日子里,骑兵们也会给战马做一些“有针对性”的训练——至少这比训练让马直面如林的枪尖而面不改色要容易得多。

但无论怎么训练,蒙上眼睛的马,都不可能跑出最高速度来(当然骑兵冲阵也不需要最高速度),而老包这边,由于骑者大多都是新手,也不敢放它跑得太快。

——反正是驱赶平民嘛,万一跑太快撵上了,你砍还是不砍?

虽然一刀下去,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但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包某人,显然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而且就“忽悠”这门艺术而言,有人流血,总归是落入了下乘。

为此他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追得太急,如果有人动作慢或者有反抗的意图,不要动手,等身边的同伴聚过来,三五人就足够造成“碾压”的威势了,那时再缓缓地逼过去。

谁知道那白痴城门官一句“放箭”,就让他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

不但流了血,甚至还有人丢了命!——在那种情形下被人撞倒,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而错手不及的老包,除了远远地用感知看着事情发生之外,竟什么都做不到!

“混蛋哪……”原本完美的艺术,变成了一场闹剧,不,应该是惨剧才对,而老包本人也从一位“艺术家”,沦落到杀人凶手——起码也是帮凶;你说他怎能不怒,怎能不恨?一时间,包光光甚至都有了让那些“死灵骑士”真冲进去,挑了那个白痴城门官的心,但理智告诉他,这种想法并不靠谱。

而且那些“死灵骑士”们,也并没有如计划中那样,在一箭之地外盘桓,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再返回本阵,而是直接就跑回来了。

理由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喷饭:这些个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死灵骑士”们……居然掉色!

首先就是马。

你想那四蹄上的火焰,再温和也是火啊!虽然有石棉裹腿,让马不会被烧伤,但那热度,可是实实在在的!肚皮底下时刻有这么四个“炉子”烤着,再溜达这么一大圈,马能不出汗么?

这一出汗就麻烦了。毕竟给马上色的,都是普通的墨汁——大陆上可没有防水的丙烯颜料卖,而赫里斯用来变妆的那种……开玩笑,你算算一匹马等于多少张脸?

于是骑士们不得不撤退了,再不撤,“梦魇”就会变成“斑马”,而“恐惧骑士”,也要转职“搞笑骑士”了!

好在这时候,后面的亡灵大军也到了,唬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那所谓的“亡灵大军”,不过是几百个矿工化上僵尸妆,迈着经典的僵尸步蹒跚前行而已。妆很简单,就是涂黑了眼圈,再弄些破布红颜料地往身上披;头前的几排算是比较仔细的了,也仅仅是涂了点加了料“防晒霜”,让肤色显得黯淡……至于发绿,却是由于防晒霜本身纯度不怎么到位的关系。

“僵尸”们两两一组,用长绳拴起来,绳子当中,还穿了几具骷髅架子;这样只要僵尸们两头一拽绷起绳子,中间的骷髅架子就好像站起来一样,“哗啦哗啦”地跟着大队行动了。

一路走,矿工们还得一路喊口号以壮声色。口号很好记,就是一个字:“啊”,但想要喊出阴阳去入几种不同的音色,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老包的要求,还不止这些。

尤其是被那白痴的城门官恶心到了之后。于是,一组碰巧从跟前经过的矿工哥们,就倒霉地被他拦下了。“我拜托你们,专业一点好吗?”包光光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我说了多少回了,表演,都是由内尔外,再由外而内的……你们是僵尸嘛,没有灵魂,所以声音也要显得空洞才行。来你跟着我做来——啊!”

“啊!”

“声音还不错,但手臂的动作也得跟上……不是说动作缓慢就行了,要记得你们是僵尸,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所以还要表现出那种僵硬锈涩的感觉。再来一次——啊!!”

“啊!!”

有导演亲自说戏,演员的水平果然是上了一个台阶。包光光颇为满意地点头道,“瞧,这不是好多了……”谁知道刚说到这里,身后一个声音就响起来:“好个屁!”

“你们杵在这旮不动弹,后面的还过不过了?”能这么跟老包说话的,眼前只有寇拉拉一人。

此时大雪飘飞,他自然不会再光着膀子了,而是套了一幅纯黑的全身铠。铠甲的外型极度狰狞,不论是关节,还是甲片的接缝处,都有尖刺嚣张地探出头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黑呼呼的大刺猬。

也许是光膀子惯了,多了层皮让寇拉拉很不舒服,因此他说话时,身子总是扭来扭去的,活像生了虱子一般。而那顶造型夸张的牛角盔,也被他摘下来托在手上。

看到这里,包光光的脸也拉了下来:“喂,咋又把头盔摘了?戴上戴上!”

“你咋不戴呢?”寇拉拉不满地抱怨道,“这玩意有多憋屈你知道不?还有啊……你让俺套着这玩意过去挑战,万一人真出来了,这可咋打啊?

一边说着,他手上还一边敲打着身上的铠甲,只是敲击之下,铠甲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响亮的“当、当”,而是沉闷的“笃、笃”。

从这声音你就能听出来,这铠甲显然不是铁的;只是用硬纸板和石棉糊起来,涂黑了做个样子而已。想想也是,大雪天的弄一铁疙瘩套身上,没病也有病了。

对于飞流直下的鼻涕,包光光可没有爱。

其实纸甲本身并不重,那些看起来渗人无比的“尖、刃、勾、叉”也都是软的,根本不会影响到人的行动。之所以寇拉拉说没法打,根源上还是在他的心理上。

当初老包为了骗寇拉拉洗澡,说什么“皮肤光滑”,可以避免被敌人抓住投摔,寇拉拉信了。是以他每次出战,都习惯于光着膀子并让老包往他身上拍点水……而这一身的累赘,显然与他的一直以来的格斗经验相悖。

如果是一般人,没准就被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形势给将在那了。但老包是谁,作为“忽”坛新一代的开山怪,又怎会被这点小事难住。“你猪啊!”他眼睛一瞪,反而声色俱厉地吼了回去,“别忘了你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被人抓住而已……全身滑溜让别人抓不住,是‘柔’,而眼下你满身都是刺,哪个不开眼的敢上手去抓?这,就是‘刚’!不管是柔还是刚,只要用到了极致,作用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相生,殊途同归’……”

摇头晃脑地一通神喷,让寇拉拉的眼神都开始发散了。包光光趁热打铁,推着他的肩膀催促道:“现在的你,肯定是想不明白的,等什么时候你真做到了刚柔相济,也就神功大成了……要实在不放心的话,喏,这玩意给你,到时候泼身上点着,我看谁还敢碰你一指头!”

说话间塞到寇拉拉怀里的,是酒精。末了包光光望着那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还不忘叮嘱:“对啦!到时候别忘了用假名啊!”

……

……

这样一支由骷髅架子和“丧尸”“连锁”的军队,移动速度想来也快不到哪去,但漫山遍野白森森的骨茬从夜幕中现出身形,并在你视线中颤巍巍地蠕动时,带来的震撼,可就不仅仅是恶心了!

而且由于饮食结构的问题,大陆上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患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即使是浮冰港这样相对富庶的地方也不例外。

因此你借他们个胆,也没人愿意在黑灯瞎火中,与不死生物组成的大军战斗。

在这种情形下,若还有人敢冲出来的话,那么不用犹豫,直接剁了吧……因为那不是疯子,就是狂人。杀疯子虽然犯法,但良心上,却不用背什么包袱,毕竟冯导都说了,“给一个垂死的人注射吗啡,那就是最大的道德!”

一夜无话。

倒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史提夫·昆腾就亲自登上城墙,观察敌情了。当时正赶上寇拉拉穿着“无敌纸甲套”,在下面耀武扬威地溺战,不由得皱着眉头问了守城的士兵一句:“那家伙是谁?”

“呃,”那卫兵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大人物居然会和他这种小虾米说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啊,回大人的话。那是天威大魔将寇维克思·假名……他自己说的!”

第七百零九章 明狙

没错,是寇拉拉自己说的。|/\P-a-o-s-h-u-8.c-o-M/\|

以至于老包在后面听到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让你报假名你就真的叫‘假名’啊,是真傻还是真傻?”

寇拉拉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故意要给他添堵,包光光不好说——毕竟被那混蛋骗过的人也不少,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家伙,绝对是他仇人派过来玩他的。

其实让寇拉拉去城下溺战,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如果可能的话,这种阵前长枪大戟的PK还是该让乌鲁那类力量型战士上——一来,对手很可能身覆重甲,没膀子力气怕还真撬不开;二来你连跑带颠的打,士气还要不要了?

普通的士兵,可不认你什么“一击不中,远扬千里”。

所以即使是敏捷型人物,也不得不跟对手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圈子里周旋,那还有不吃亏的?

而寇拉拉在力量方面,属实没什么优势。

也许在穿越者眼里,他那大绝——大绝——还是大绝,偶尔有次普攻,也是为了攒下一次大绝的战斗方式极其另类,但实际上,他却是最没有特点的那种。论力量,他不如乌鲁和布鲁斯;论速度和技巧,又不如赫里斯这种纯粹的敏战;论附魔攻击的效果,他的火焰又远不如甘尔丹的电流那么立竿见影;论招式的诡异程度……比得了那只闻其剑,不见其人的哈比么?

但是!这最没有特点,反而让他成了最不容易对付的那种对手。这就像不少网游中,平衡加点的战士,也许初期练级会很费劲,副本就更别想了,但后期装备起来了,往往会在PK方面大放异彩。

为什么?因为“特点”,通常也意味着短板。

就拿乌鲁来说。别看他近战时威风八面,狂化了之后,甚至能与傲狮那种九级的骑士(骑了马的)一较短长,但若换了刚刚准七级的老包,怕是十个乌鲁都不见得好使。

道理很简单,你让乌鲁喷了液氮,也追不上老包的速度;而老包,却可以保持着三五十米的施法距离,用各种法术把乌鲁来回的虐。虽然狂化之后那一身肌肉的防御力相当不俗,但再坚挺,那也是肉啊!

而三五十米的距离,也足以让一切飞刀啊、飞斧之类的投掷武器绝望了,即使那是乌鲁扔出来的。

毕竟飞过去还得一两秒呢,有那工夫,普通人都躲开了!

当然像老包这样的敏法师,普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那么好,换了同样能破他防,速度又和老包差不多的斯诺呢?一样是无解,也不怪乌鲁两番与斯诺交手,都屈于下风了。

但寇拉拉不同。虽然不见得克制哪种类型的对手,但至少,也不被哪种类型的对手克。再加上他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便成了一个相当麻烦的存在——即使打不过对方,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杀死。

老包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小子怕死,所以武技才渐渐发展成这个样子,但在乌鲁必须坐镇寂静岭,布鲁斯,却由于身形武器都太扎眼怕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下,派寇拉拉出战,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既然选择了他,就要容忍他的一切;是以老包也只好安慰自己:“罢了罢了,总算他没把‘滚石’这个词溜达出来,假名……就假名吧!”

寇拉拉这边还是小事,除了每次报出那倒霉名字都让自己血压升高外,并不影响大局,但他忘了那边还一个祖宗呢!——就在老包第N次默念“心如冰清,天塌不惊”的时候,“嗡——”一声尖厉的鸣叫,拖着尾音从耳边飞快地划过,等老包抢出营帐,却只见到那条璀璨夺目的银线,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坏了!哈比!”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老包的营帐就设在军阵中央——自然是那些“僵尸”们搭建的,当然他们还得顺带着像插稻草人一样往地上栽骷髅,好显得他们这边兵强马壮。

这下大家该明白,为什么当初《魔兽争霸》中设定,不死族采木头的兵种是“食尸鬼”了吧!

由于是“亡灵”大军,无法用“增灶”来表示增兵,因此老包除趁着夜色,让余下的矿工拴着骨头架子陆陆续续出场之外,就只能用加设营帐的方式了。至于亡灵要营帐来干什么……笨,军中那不是还夹杂着一身黑袍,蒙头蒙脸的“死灵法师”吗?否则谁召唤这些“亡者”们归来?

而哈比的营帐却在军阵的后部——老包怕对方派出高手,趁夜色靠过来探这边的虚实,因此除了让伪装成黑武士的三百光猪来回溜达之外,军阵的每一部分,还都得有高手坐镇。

前边自然是寇拉拉,中间是老包自己,左右两边,则分别是布鲁斯和“剑与火”小队的巴尔巴斯;至于他们的另一个七级空骑士格芬尼,将会在处理完泰卢福特那边的琐事之后,和她的龙一起,以一个“万众瞩目”的方式过来与老包他们会合。

“万人”的大军,铺开了那就是绵延数里;老包为了让军势显得浩大,还特意把这个距离扩到极限,因此当他从“中军”赶到“后军”,见到了长身玉立,一身法师袍并且神经兮兮地用剑指在身前比比划划的哈比时,城墙上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保护大人!”一群小兵兵慌乱的大叫起来——其实剑光刚起的时候,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因为哈比用的,本就是死鬼阿罗耶的那把银剑!

煌煌几十米长的剑光,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再加上那种刺耳之极的怪啸若还有人注意不到,估计除了睡着,大概就剩下缺心眼了。很显然,这算不得一次狙杀,说是示威可能更合适些。

毕竟两边的距离,足有二里地那么远,就算是普通人也来得及藏桌子底下,何况仅仅是躲开。

但史提夫不能躲——道理很简单,他是谁?他是大笑之史提夫·昆腾!堂堂的五老星之一,你让他在这么一群小兵面前,像只丧家犬一样遇到危险,就慌里慌张地往垃圾堆里钻?然后,再找个机会把附近所有看到的人都做掉灭口,或者全调去守盐场么?

这显然不可能。

而且他也不需要躲,因为在银光抵达之前,已经给了这群乌合之众们足够多的反应时间。有两个本来拎着长枪的,甚至还有工夫跑到武器堆那里换了块包了铁皮的木盾,重新跑回到史提夫身前,将史提夫,和自身大部分要害都挡在盾牌后面,半蹲起身体,做好了抵抗冲击的准备。

但是这“众望所归”的一击,并没有出现!——就在众人已经能看清银光的真面目,是一把光彩照人的银剑时,那剑,却忽然间诡异地顿了一顿!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一把,又或者,是在确认攻击的目标似的,总之这突然间的变化,竟给了众人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尤其是持盾挡在前面的两个士兵,更是因为使错了力而差点一头栽倒,于是完美的防御,也出现了破绽。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动了!

好像那风中起舞的精灵,银剑,就那么轻盈地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了个身,贴着盾牌的上沿削了进去,痴缠着兵哥哥的脖颈,撒娇地邀请对方共舞,然后又在对方血气上涌时,调皮地跳到一边。

当然已经上涌的血气,你就别想再压回去了,因为它们……都喷出来了!

和之前的嚣张比起来,这一刻的意境显然太美,太旖旎,以至于热血喷洒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全呆住了,而剑,却趁着这时候又娇笑着旋转起来,向舞池中央的“贵人”跃去。

史提夫的眼睛已眯了起来,叼在上下牙之间的烟嘴,也因为两颚骤然间加力而被咬得粉碎;然而!他脸上仍保持着那种夸张的笑容,脚下更是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即使再危险的局面,也仍有一个人会替他挡下来。

蒂奇!

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平时话不多,走在光芒万丈的史提夫身边,更容易让人忽略,但关键时刻,他却是最可靠的!

这一次,他同样也没让史提夫失望——就在剑临身的那一刻,他的人,已经出现在银剑与它的目标之间。

也许是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比之前的士兵那么容易对付,银剑也没再用突然变速的小把戏——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它微微地颤了一下,紧接着,便抖出了车轮般大小的剑花!

冷冽的金属之花,在虚空中层层绽开,反射着迷幻一样的光。那一瞬间的瑰丽与雍容,已经盖过了初升的太阳!这,就是“幻剑”阿罗耶的招牌绝活——幻之光华。

说起来那阿罗耶也是冤枉,因为他的绝技可不仅仅是一口气出十几剑那么简单,而是靠这把亮到了极点的银剑反射阳光,造成敌人眼中无数光影,让你根本无从去分辨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这才是他“幻剑”称号的由来。

之所以当初他三两下就败在还没狂化的乌鲁手里,压根就没表现出六级剑士应有的风范,这固然有实力不济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当时刚好是在晚上。

但现在不同了,展现在蒂奇面前的,是百分之百的幻剑!

第七百一十章 自由的剑,羁绊的拐

不,也许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才对。

当初在高尔特的第三团里,哈比就曾经随阿罗耶学过剑——当然那时的哈比,还远没有入室弟子的资格,只是冲着同僚的面子上,稍加点拨而已。

正因为有这种关系,阿罗耶平时练剑时,也没防备着哈比,反而大大方方的将绝技展示在哈比眼前。

倒不是说阿罗耶的境界,已经光风霁月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因为绝活之所以是绝活,那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一瞬间发十几剑,对力度,出剑的角度,节奏的掌控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以哈比当年的实力,离入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说了,你以为每个人生下来,就双和阿罗耶一样柔若无骨的手腕吗?

显然不肯能。因此阿罗耶不怕看,他知道,就算哈比看去了,也绝对学不会。他又何必为了这点注定了不会受到的损失,和团长大人的亲戚闹得不愉快呢?

但阿罗耶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当有一天,剑脱离了手腕的束缚,哈比非但使出了这一招;而且剑花,开得比正版的还大,转折间也显得更加如意。

这,才是真正自由的剑!

阿罗耶追求了一辈子,都没能达到的境界,哈比却用了另一种形式,轻易就使出来了,也不知那死鬼如果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到底是嫉妒还是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一式“幻之光华”,哈比总算是使出来了,而且威力绝对不会比正版弱上半分。一时间,城墙上的众人只觉得闪亮的剑光,已经充塞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蒂奇也不例外。

然而,他从没想过要逃,要退!虽不是专业的守护者(大陆上一种少见的战斗职业,盾卫者的分支),但他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所以他的选择,是以强破强!

既然分不出真假,那就索性都当是真的好了!只见他双臂一并,就朝剑圈的中心捅了过去——那里,正是剑光最盛的地方。

剑光最盛,当然也意味着剑势最强的一点,如果换个人贸贸然地将胳膊伸进去,绝对会被如轮的剑光搅碎,但蒂奇不会!

倒不是说他能看破剑势的虚实,而是因为他的武器。

如果包光光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老怀大慰,叹一声“吾道不孤”;因为蒂奇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一双铁拐!

当然了,不是老包用来拄地那种,而是类似保安、校警所用的那种半米多长,一端有个横枝作为握把的T型短拐。不过和保安所用的不同,蒂奇的拐,三个顶端都是削尖了的,上面还带血槽,这若是捅身上,那就是一个大洞,没有神术治疗的话,基本上你就不用指望伤口会合拢了,流血而死,那是唯一的结局。

总得说来,这就是一件结合了短拐和三棱刺全部优点的绝世杀器!

而拐这种兵器,优势从来就不在进攻。在这方面无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哪样都比它强,就算是一把匕首,使起来都更加隐蔽和灵活。而拐,特别就特别在它攻击的同时,也能兼顾防守。

毕竟它的力臂为零,而且长枝收回来,恰好能包裹住整条小臂,所以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使好了,它不比一面真正的盾牌差多少。

——就比如现在:蒂奇双臂一合,两条小臂都收在双拐中间,所以即便是剑光轮转,斩在外侧的铁拐上发出“叮叮当当”,有如马车开道铃般一长串悦耳的声音,也仍无法阻止蒂奇这一击刺破剑幕。

如果使剑的人是阿罗耶本人,剑势被破,没准都已经手忙脚乱了;但哈比不会。

“御剑术”,最变态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放长击远。

当对手好不容易突破了剑的防御,结果却发现,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剑的后面,根本就没有操控它的人!

而现在还不止如此,蒂奇是突破了剑势不假,但这同样意味着,剑也突破了他啊!当他终于确认这把剑后面,的确没有人运使,而不是使了高级隐身术之类的障眼法,剑,已经在空中高高地划着弧线,向他背后的史提夫落去了。

大笑的史提夫,如今终于是笑不出来了。如雪的剑光,晃白了挡在他身前那些士兵的脸,同样也将史提夫的表情映照得十分狰狞,而他的右手,也悄无声息地探进了怀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一声大喝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乌光,从后面直直地飞过来,正好撞在下落的银剑上!

是蒂奇!

他扔出了右手的铁拐,也诠释了什么叫做“两点间,线段最短”。

很显然,铁拐是比剑重的,而银剑的后面,又没拖着个百十来斤重的人。因此即使银剑及时地反应过来,转身斩在了铁拐上,但没把拐磕开不说,反而被拐推着往前飞了一段距离。已经足够蒂奇重心赶回到史提夫身前,将剩下的单拐舞得跟风车似的了。

这是拐这种武器的另一个特效:转!

以握把的短枝为圆心,整个拐身做急速的圆周运动,这下子,连防御面积都跟盾牌差不多了。

只可惜,双拐只剩下一只,护住了史提夫,就顾不上护自己——因此蒂奇的右半部身体,其实都暴露在“盾牌”外边。而他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当银剑在空中轻巧的转了个圈,剑尖斜斜地指着自己露出破绽的右肩时,蒂奇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右肩迎了上去。

“这个笨蛋!”史提夫阴着脸咕哝了一声,深入怀中的右手,已经握住了一样东西——那是矮人火炮。

嗯,也有叫矮人火枪的,反正都是一种东西。百年前三族大战的时候,矮人的火枪手们就靠这玩意,一度打得人类抵抗组织和北边的绿皮大个子们抬不起头,甚至占据了浮冰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若不是最后,人类的指挥官派轻骑一举端了矮人们存放弹药的营地,天知道战争的结果会不会被改写。

而史提夫手里这支,是他爷爷德雷克·昆腾从一个矮人指挥官手上缴获的,论工艺,自然比那些粗制滥造的普通货强上不少,“出土”了几十年,外观和性能还跟新的一样。当然以人类的锻造水平而言,矮人的“粗制滥造”,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了。

而从小就抱着这玩意长大的史提夫,无疑对它的性能,是无比熟悉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绝没有理由打不中。

然而连史提夫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剑,居然没刺下去。

是的,剑明明已经奔着蒂奇的破绽去了,但眼瞅就要临身的时候,却突然诡异地顿了顿,然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头也不回地划了一个大圈子,又绕到另一侧去了。

“嗯?”史提夫的眯眯眼中,精芒闪烁。

怕是陷阱?不,刚才蒂奇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这一点,连周围的士兵都能看出来;没理由使出那般惊艳一剑的对方,反而看不到……手下留情?也不可能,毕竟就在刚才,它还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两个士兵的喉咙。而蒂奇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他认识什么人,自己无疑比谁都清楚。

蒂奇对此显然也有些困惑,为此他还特意又露了一次破绽,而试验的结果,让他本来完好的右肩变得鲜血淋漓。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让史提夫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道理很简单,两边开洞的贯穿伤,无疑是比这重上许多,而对方明明有了机会,却只是造成了一道不疼不痒的“割伤”。

这点伤对蒂奇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

很显然,不是对方不想捅,而是不敢!——虽然不明白问什么,但史提夫已经认定,里面绝对有不能捅的理由。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蒂奇应付起来就颇为轻松了——尽管失去了一手的武器,让他的防御不再完美,但每当快要应付不来的时候,他都会故意将手臂、大腿、肩膀这些不足以致命的地方送上去,以换取重整旗鼓的时间。

到这个时候,史提夫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他甚至还有心情拿边上的士兵寻乐子——“别挡着我啊!”他大笑着对身前一脸紧张的士兵道,“别挡着我看戏……哎?挡着?看戏?……哈哈,我明白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被制

史提夫清楚地记得,剑光初现,是在对面军阵中一公里外快到两公里的地方——那里很可能,就是对手的所在!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隔空操纵这把该死的剑(这无疑比最好的军用狙击弩的最大射程,还要远上一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如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观察这边的?

光是“看见”,不可能跟蒂奇打得这般有声有色,还必须得“看清楚”!

所以“魔力神眼”这样的低级法术肯定是不够的,至少得是“法师之眼”这种等级的东西,但法师之眼,施法距离仅仅是在法师脚下;这就意味着你要想在什么地方插“眼睛”,就必须亲身去过那里——这显然不可能。若是连魔法师都能上城墙,那他们的先头部队,还不一早就打进市政厅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鹰眼术”。

“鹰眼术”原本不是法术,而是游侠弓箭手的一种类法术能力,能暂时性地提高人的视距,并让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清晰。当然,也只有能在几百米外发动攻击的他们,才需要这玩意。

后来,凯奥凯的那个老东西,从上古的文献中找到了法术增远叠加的技巧,让超远距离的施法变作可能,法师们,才不得不转而研究增加视距的魔法——毕竟埋首书卷中的他们,眼神和专业弓手比起来,那就是瞎子。

“鹰的眼睛吗?”史提夫冷笑着说了一句,“是否能穿透……历史的迷雾呢?”

……

……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分析,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但离真相,差得就像浮冰港的海岸线那么远,因为人家哈比,压根就不会什么“鹰眼术”。

只是他本身的视力,比“鹰眼”还鹰眼而已。

其实异形幼体的寄生,说白了就是一种基因掠夺的过程。它们会掠夺宿主基因中,那些优秀的基因片段来强化自己——因此孵化出来之后,才有了普通异形,猎杀者异形,以及“铁血”异形的分别。

然而这个过程,让老汉斯的“祈愿术”生生给打断了。因此异形没有能够掠夺哈比的基因,反而把他体内隐性的卓尔基因给激活了。

要知道人类与卓尔混血,本就是一种相当优秀的基因——这一点,从卓尔们口中“诅咒之子”的传说就不难看出来。在异形的基因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哈比自身的基因,又怎可能放过它?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同化”,或者“共生”的关系。

当然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也极其偶然;但不管怎么说,哈比成功了。他掠夺了一部分异形的基因,因此本身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强大。不管是肌肉力量。还是神经反射速度,抑或是五感的敏锐程度,都不亚于修炼多年的武者,甚至精神力方面,还远在他们之上(你让别的武者隔空控物试试),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典型的“超能英雄”了。

这其中强化程度最大的,是嗅觉和听觉,视觉和这两项比起来顶多算个添头,就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还不错。

但即使这样,他的眼力已经比专业的弓箭手还要恐怖了!这还是大雪天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如果天好,没准他隔着二里地,都能看清史提夫脸上的痦子长没长毛。

史提夫自然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的眼力恐怖到这种程度,但他接下来的应对,也算是歪打正着——他居然命人,在大白天的点起了火把。

不但是火把,还有火盆,火堆……反正能点起来的,他是一样都没落下。

你想这大雪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摆放在城头的木料,那还有不受潮的?这一点起来,好家伙那简直是浓烟滚滚啊,不知道还以为城头失火了呢,别说是见招拆招,连谁是谁,都够呛能分得出来。

“该死!”哈比咬牙骂了一句——这是他出剑以来,第三次忍不住骂街了。第一次是蒂奇看穿了他“能进不能出”的弱点,第二次是见短时间拿不下蒂奇,准备让“卓拉”上去助战时,剑刚出鞘,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按回去了。

是包光光。

“你想……干嘛?”也许是跑得太急,质问哈比的时候,包光光还有些喘息,因此也谈不上什么气势。

反观哈比,就显得从容得多了。“当然是在帮你。”哈比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把‘五老星’给拉下马么?现在机会来了,喏,那个胖子,就是五老星之一。”

“拉下马,跟干掉是两码事好不好?”包光光瞪圆了眼睛,但见对方一脸不信,只好曲线救国道,“好吧,就算要动手,也不能等这时候嘛!寇拉拉还在前面呢……你把头头给做掉了,人家还不得跳出来跟他玩命啊?”

“那小子……”哈比嘴角一撇,状作不屑地说,“放心吧,你死了他都不会死!……闪开,别碍事。”

“不行!这事咱还得从长计议。”

“还议什么啊?就像你说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让不让?”

包光光是谁,从来都是他唬别人,哪会让人两句话就唬住,因此他非但没让,反而一个魔绳术下去,用绳标将对方的“月精灵剑”缠了个严严实实:“就不让!咋的,你咬我啊?……我靠,你还真咬?”

就这样,俩人在营帐前算是撕扒开了,看得一众“光猪”们面面相觑——能被哈比留在身边,自然是平日里与他相熟,且又交情不错的;而另一个更不用说,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主将啊!如今这俩人打起来,这架让他们怎么拉?

干脆,当没看见吧!于是周围的人,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便纷纷走开,该干嘛干嘛,留出场地来让二人自由发挥。有那嘴欠的,临走还装模作样的念叨:“哎?帕夫先生呢?刚才还在这的啊……”

场中“奋战”的二人,并没有跟这帮白眼狼计较的意思,因为顾不上。谁让这俩人对到一起,正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呢?

没有评话里面,那大战多少多少回合的场面,两个“小将”只是胳膊抱着胳膊,脑袋顶着脑袋,在那里斗牛一样地划着圈——若论身体素质,哈比无疑是占上风的,但摔跤可不是光劲大就好使,毕竟老包不管是经验还是技巧方面,都稳压哈比一头;而哈比还得分心二用,去照顾城墙上的那支银剑。

因此当城墙上的烟冒起来,让哈比为之走神的时候,包光光终于抓住了机会,俯身抱住了对方的大腿,上身一拱,就将哈比掀倒在地,并顺便扭住了他一条胳膊。

“服了没?”骑住哈比的腰眼,确定他无法发力,包光光才意得志满地问;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墙那边,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闹声,连隔着老远的此地,都能清晰地听到。

“坏了!”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真的失手,把那死胖子给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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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提夫当然没有死,只是那铁青的脸色,比死人也强不到哪儿去。而他身边天生一张死人脸的蒂奇,此时也一言不发地为自己的伤口涂着药膏——就像一头默默舔着伤的独狼。

“我说,你就不用去了。”史提夫道,“反正是例行的会议。你在前面教堂门口下车,找个牧师。”

“……不急。”

见蒂奇拒绝,史提夫的心绪又是一阵烦乱;因为他知道这个手下,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甚至有时侯自己这个主人说话,都不见得好使;除非他确定了身边,再没有任何危险的因素存在。

马车最后在市政厅的门前停了下来,一下车,墙上那比正门小不了多少的洞,就猛地刺痛了史提夫的眼睛;最让他火冒三丈的是,当他命人把马车上的铁链搬下来时,守在门前的卫兵队长,居然还傻愣愣地问他那是什么。

“怎么?”史提夫怒极反笑,“什么时候我带点东西,也要向你报备了……伊万?”

“不不不,大人!”那叫伊万的队长连忙解释,“小的只是想问,需不需要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把东西抱到里面去……小心别弄散了,知道吗?”

为了挽回在大人眼中的印象,伊万队长决定亲自背负这堆东西,即使那捆成了蛹的铁链,看着就不下一百斤。然而等离近了他才发现,铁链当中,居然还露出了一截剑柄,在靠护手处,还镌刻着两行小字:“站着活,好过屈膝死。”

第七百一十二章 浮冰港的隐患

“站着活,好过屈膝死……很熟悉的箴言。这,应该是传统剑士的训条吧?”虽是疑问句,但用的,却是一种肯定的语气,显然说话之人,心里面早已经有了答案。

发言者是一位看起来很有派头的老太。她头发稀疏,根根银丝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脸色白中泛青,仿佛罩着个金属盖子般没有半点表情,若不是眼球偶尔间转动一下,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而不是一具炼金术制作出来的傀儡。

阿曼达·德·赛特卢斯。五老星中,唯一的女性。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想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红姬(红姬是开在沙漠中的一种花)阿曼达的名字,让多少北地的男儿为之疯狂;就连克虏伯年轻时,也曾经疯狂地迷恋过她,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俩人最终也没能成事。

道理很简单:两个“五老星”如果结合,权势过大,这不符合浮冰港整个上流社会,乃至外面一些“大人物”的利益。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克虏伯就变本加厉起来;而阿曼达,也匆匆嫁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然而半年之后,那位小贵族就暴病而亡,阿曼达又改回了原先的姓氏,重返政坛,这让一些好事的不由暗暗猜测:里面的事,恐怕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强势回归的阿曼达,也一改之前长袖善舞的风格,变得尖刻而又咄咄逼人起来;这让许多原本在她手下当差的官员,都诚惶诚恐,唯恐出什么纰漏让她抓到。

好在这老女人,和那边的大胡子歌德里克平时都不怎么来(军人出身的后者,是因为过于“军人”的做派而不受人待见,而歌德里克本人,也懒得与这群“尸位素餐的狗屁官僚”们瞎掺合,宁肯把时间,花在军营与训练场上,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只是“大敌当前,我浮冰港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皆有杀敌出力之心”,何况是身为最高领导的五老星?因此这次的集会,五老星一个不拉地全到齐了。

顺便说一句,上面那句口号是一位腆着小肚子的官员说的,而在史提夫大笑着进来之前,这家伙还以为城墙上失火,是亡灵们打进来了,正吵吵把火地鼓动大伙从港口撤退。

而此时此刻,这家伙又跳出来了,并且巧妙地避过了“夫人”的称谓。“大人您睿智,”他摇头晃脑,仿似不胜唏嘘地说,“可惜现在愿意遵守古训的剑士,是越来越少啦……他们难道不知道,没有了这些训条,他们和北边那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有什么不同?”

但这一记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伟云先生,似乎现在不是谈论剑士荣耀的时候吧?……那么,昆腾先生,这就是您给我们的,关于您迟到了一个小时的解释?”

换个人这么咄咄逼人地诘问,没准史提夫早就火了,唯独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同。

虽然在年轻时,她很可能与自己的死敌克虏伯有过一腿,但实际上她帮着自己给克虏伯难堪的时候,要远比帮着克虏伯对付自己的时候多。史提夫不在乎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因爱成恨”,但眼下的结果,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那当然,”史提夫笑着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本就像劫匪而多过一位贵人的他更显狰狞),“您听我说完哪,详情是这个样子的……而这把剑,就是当时刺客行刺所用的武器。”

“这不可能!”出声反驳的,自然是老对手范克虏伯。只是这一回,倒不是他非得跟史提夫对着干,而是出于公心——好吧,至少绝大部分都是。

“这把剑我见过,”不用任何人相询,克虏伯就自己说出了答案,“它的主人,是一个叫阿罗耶的高级剑士,手底很硬……而且在几年前,还曾出任过剑术教官,我想我们的哥德里克大人,应该还记得才是。”

“幻剑之阿罗耶么?”一脸大胡子地哥德里克皱着眉头,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展颜道,“哦,原来是他!”

“哦?你们跟这位‘幻剑’先生很熟?”

“不,女士。”哥德里克很干脆地否认,“只是见过几次,不过就像克虏伯大人说的,他的声望确实不低。至少有许多基层的士兵,都认得他那张脸……如果是平时,也许他还能收买一部分,但昨天晚上,我还特意加强了城墙上的防卫……”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一变:“史提夫,你这算什么意思?”

之所以他会发火,是因为史提夫的说法中,有影射他哥德里克与阿罗耶合谋的味道。毕竟就像他自己说的:昨天现加强了守卫,而且要调派哪些人,只有身为指挥官的他,才有可能提前知道。

“哈哈!多心了吧?”史提夫挤了挤绿豆眼,似解释又似戏谑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刺客当时是在城墙上?”

“不在城墙上,难道还能是在底下把剑扔过去的?”那个叫伟云的小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自语——被众人忽视的他,看起来很有点自怨自艾的样子。

然而这一句,却被耳尖的史提夫听到了。他笑着走过去,大力拍打着伟云的后背,“哈哈,恭喜你诺特拉老弟,离答案已经不远了。”

伟云的全名,是诺塔拉费尔·伟云,史提夫只称呼他的简称,明显是一种示好。“当时那刺客,确实是在城墙外面,而且是在对面一公里之外的军营中!”

一句话,满室哗然。

一公里外发动攻击是个什么概念?这么说吧,能射到两百米开外的,就已经是强弩了,军中专门用来狙击重要目标的脚踏弩,射程也不过在这基础上再翻一倍。就算是城头上那种需要四个人才能操作,发射长矛的怪物,恐怕也射不到那么远吧?

而对方,却可以把长剑从一公里外扔过来,用以精确地刺杀一个目标!这……这算什么等级的刺客啊,亡灵大君么?

很显然,我们的昆腾老爷觉得他带来的震撼还不够,于是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不是投掷。我想,用‘操控’这个字眼也许能更准确些,因为这把剑的攻击方式,很明显是某种剑技……”

然后史提夫,就开始描述那一剑是多么多么瑰丽,多么多么的神奇,只是周围的听众,对此却没了任何反应——因为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了。

若不是说话的。乃是身为五老星之一的昆腾老爷,没准这时候什么口水、鞋子外加“骗子”的称号都能飞过去。

但众人中,还是有识货的。

“这是‘幻之光华’没错!”某位过期的花花公子皱起了眉头——事实面前,克虏伯也开始动摇了。毕竟一个剑士可以隐姓埋名,但剑技是藏不住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此刻即使不是阿罗耶本人,至少与他也脱不了关系。唯一的问题是,那阿罗耶辞官之后,就到本地的一家佣兵团里当了客卿,近来也没什么动静,怎么忽然间,又与亡灵扯上了关系呢?

“对了!佣兵团!”克虏伯猛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却发现老伙计杜兰刚巧看了过来,而他的眼里,也一样满是惊骇。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大义之名

佣兵!

如果说阿罗耶有问题,那么收留他的佣兵团,是不是也有问题?——还真不好说!

因为就在上个月,高尔特的佣兵团突然发出了通告,说是有一个大型任务,邀请暗夜各团前来帮忙,于是大陆上大大小小知名不知名的佣兵团,就好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闻风而动;同时克虏伯也收到消息,说他们第三团在北边吃了亏,急着找人报仇。

消息是从他们内部传出来的,但克虏伯可吃不准,这里面到底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毕竟他还没无聊到把自己的手下,打发到一个佣兵团里去混日子的地步。

而收买这玩意……嘁,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人有钱?

毕竟“佣兵无立场”,已经是一句人尽皆知的话,如果硬说有,那估计也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匍匐于谁的脚下吧?

至少克虏伯就见过有佣兵团为了利益,反过来吃掉雇主的情况,甚至很多佣兵团本身,在闲的时候也不会介意去客串一把“盗贼”,亦兵亦匪,其中的猫腻多了去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在这之前,那帮家伙与城下的亡灵们并没有牵扯,那么在这之后呢?他们会不会因为对方许下好处,或者仅仅是因为亡灵势大,就反过来对浮冰港不利?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亡灵势大,这几个字相当关键——虽然持续的大雪,让地上白茫茫一片,没办法确定骷髅的数量(反正入眼都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白),但从那军营铺开的程度估算,怎么也有浮冰港守军的两倍了,而且这个数量,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天知道到了最后,他们会有多少兵力!

再反观浮冰港——孤城一座,又骤然涌进来上万的平民急待安置,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为紧张。好在他们,只有一面的城墙要守,而城墙两侧,皆是陡峭的山壁,那对于行动僵硬的死灵们来说,就是比城墙还不可翻阅的天堑。

毕竟你很难想象一具僵尸,要怎样才能在峭壁上纵跃如飞。

而另外三面,海洋与强大的舰队,给浮冰港提供了完美的防护(前面说过,浮冰港地形得天独厚,三面环海,是一只钉进坠星海与飘零海之间的楔子),倒不需要太操心。

唯一让克虏伯不安的,就是浮冰港的天空,因为那里,一直是城卫军无法涉及的领域——毕竟空军的建设,可没有那么简单,你首先得找到合适的空骑,然后,还要有大量的驯兽师、治疗师协助训练,而空骑兵的装备,也得靠大量的炼金师附魔以减轻重量……

这一条条算下来,空军,简直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除了大陆上那些老牌的势力比如三大巨头,仅凭一城一隅,是很难成规模的组建的;崩星那么一个两个,显然又不成气候。

但此时此刻,克虏伯后悔了,因为就算是一个小队,也能让当前的局面明朗许多,起码不用被连天的大雪遮得两眼一抹“白”。

他并不知道就算是有空骑,在老包的“飞天板砖流”以及格芬尼双足飞龙的轮番打击下,恐怕也讨不到好去,只默默地向众神祈祷,“但愿这些亡灵,也没有大规模的空军吧!如若不然,什么城防什么天堑,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样想的,远不止克虏伯一个人。

……

……

空军的事,还可以先放到一边,毕竟这是一个无解的结,你就算想破头也没有用。而且对方拥有空军的可能性,也实在不大——否则不早攻上来了,还在城下跟你对峙个茄子?

所以对方迟迟不发动进攻,最大的可能并不是在等待援兵,而是在等……城中生变!

这种时候,清除城内的隐患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比如说那些佣兵。

尽管这些人,不见得与城外的亡灵有什么瓜葛,但怎么说也是个不可控的因素,而且是最大、最危险的那个。

毕竟刀口舔血的他们,论单体和小规模配合的战斗力,要远超普通的士兵,一旦作起乱来,为祸之剧可不是几个拎着出头木叉的暴民所能比的。但正因为他们战力出众,也让“清除”变得十分麻烦:人少了吧,怕不够他们打的,而人多了,城墙上的防卫又会变得相对空虚。

最最麻烦的是,这段日子以来,浮冰港一直处在一个相当敏感的阶段——民变、戒严、到如今的大军围城;已经让民众心中那跟本就脆弱不堪的弦,绷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实在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万一绷断了弦,那就是灭顶之灾!

于是讨论又陷入了死循环。

到最后,还是老酒鬼斯特凡微阖了醉眼,一锤定音地说:“刚才不是都说过了么——大敌当前,我浮冰港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皆要有杀敌出力之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别看他的说法,和刚才诺塔拉费尔说的差不多,但仅仅是多了“要”这个字眼,两句话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佣兵们未必都是“浮冰港”人,但全城男女老少一致抗战的时候,你好意思袖手旁观吗?那样的话,先问问浮冰港的十万民众肯不肯答不答应!十万双眼睛看着呢,哪怕是摆明了派他们当炮灰,他们也得去!

这就是势!

于是浮冰港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隆隆”的开始转动了。首先,便是铺天盖地的宣传。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舆论”,往往要比粮草动得还早。毕竟一场战争,归根到底拼的就是心气,哪怕你兵员辎重计策什么都准备好了,但若连个想打的人都没有,这场仗也是必败!

“大敌当前,一切舆论皆要为战争服务。”于是在官方的宣传中,一切坏的,不妥的,让人提心吊胆的因素,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比如说清早城墙上的那场大火,便被粉饰成了一次小规模的接触战,胜利的一方不用说了,当然是正义的浮冰港——没见那些死人骨头还被拦在城外么?

嫌证据不够?没关系,我们还破格升迁了十几为小队长和中队长,这些人,都是在战斗中表现优异,奋勇杀敌的。而那两个被哈比抹了脖子,和最后用自己的胸腔俘获了那把剑的倒霉蛋,更是被大书特书,种种先进事迹,就差都被编成歌在大街小巷中传唱了!

最令人叫绝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具破碎不堪的骨头架子,扣上腐锈的头盔,摆在城中的各个广场上示众——这显然,是那些被杀死的“敌军”了,还特意找了几个“英雄士兵”,在那里教导民众如何“除灭”亡灵。

具体的内容,你把亡灵换成老鼠也能说通。

至于前些日子,引起骚乱的“革命家华莱士”,也被塑造成一位“灭鼠”的专业人士——毕竟你不能跟外面的死人,去谈什么自由平等吧?

而这个时候,克虏伯也无法再藏着掖着了,于是浮冰港能出的牌,又多了不少。

首先是贵女洁西卡·阿提斯——先不管她(他)真的假的,但是她那份征召令,可以让民众知道,他们浮冰港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并不是一个人!这是全大陆的战争!因为很快地,就会有援军被派过来。其次就是卓尔的存在,证明了在这场战争中,人类并不孤独——这是所有生者,与亡灵之间的对决!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那个给市政厅开了洞的“圣女”维多兰·列·阿瓦隆。

还不明白么……众神在天上看着呢!还不够你臭屁的?

第七百一十四章 第一次精诚合作

到了这天晚上,寂静岭便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浮冰港会派人过来接洽,其实早在包光光的预料之内,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居然会是这个。

“阁下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帮忙……演一出戏?”负责接待的葛尔丝蒂拉,用一种极其诧异的声调问。如果你能揭开他那半边黑,半边白,半哭半笑的面具你就会发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比他的语气更加的诧异。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好笑吧,毕竟他们这帮人,刚刚演过一出“勇者斗巫妖”,这还没过两天呢,又要演?

“是的,广投先生。”杜兰一本正经地确认,“您知道,这次的行动对您,以及您的军团,和我们浮冰港都相当重要……毕竟这是一场‘生者’与亡者之间的战争。”

他口中的“广投”,自然是葛尔丝蒂拉了。以小光头的机灵劲,显然不会干出“葛尔丝蒂拉·假名”之类的荒唐事——事实上这个“广投”的称呼,是某位无良的穿越人士给他取的称号,只是无论是正在说话的杜兰,还是一直以“空投围杀”作为终极目标努力的葛尔丝蒂拉本人,都不会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个语系中,“广投”,其实就是“光头”的谐音。

虽然谈话的内容,隐隐有些要挟的味道,但杜兰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正陈述的,是一件与他们完全无关的事。

也正是这份处变不惊的淡然,让杜兰在谈判方面要比克虏伯本人强得多,当然也不是说遍寻整个浮冰港,就找不出一个比杜兰更适合的人选,但在与“使徒”接触方面,克虏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而且老于世故的杜兰,另一个长处就是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相当的有分寸,比如说眼下,他知道胡搅蛮缠地说什么“因为浮冰港是被你们连累,所以你们必须出力”的话,除了引起对方的反感外,不会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因此他只需要隐隐地点出如今“唇亡齿寒”的形势就行。

相信一个智慧通明的魔法师,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是的,对方是魔法师。这一点他还没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尽管这家伙戴着古怪的面具,穿着连身的旅行者长袍,把整个脑袋都藏在兜帽底下,但是那一身“汹涌澎湃”的魔压,却如雪地里的井口一样明显——白底黑窟窿嘛。

而且不止是这位自称“广投”的首领,就连他身侧那抱着胳膊,沉默不语的大个子,以及屋里屋外那些身穿半身甲,把摇杆挺的倍直的小个子卫兵身上,都隐隐有魔压传来!

这绝不是附魔装备上散发出来的魔压,而是他们自身传出来的!就像克虏伯那老淫棍能分辨出女人自身的体香和香精的味道一样,杜兰在感受魔压方面,也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再结合小托尼的讯息,杜兰不得不做出一个他不愿接受,却又无可奈何的判断:这些看起来比士兵还像士兵的家伙,其实……都是魔法师!

于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是魔法师,还穿着半身铠甲干什么呢?难道说“剑与魔法不能相容”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懂?

这当然不可能!

别说那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施法失败几率,真到了战斗的时候,百分之五都是致命的!想想看当一个战士向你冲过来,而你的蛛网术失败会发生什么吧……而这种对决,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说,奥秘只可能在那一身灰蒙蒙的怪异铠甲上;而且对方的魔压,能透过铠甲隐隐传出来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杜兰不得不承认这种魔法师穿起来,还能把腰挺得倍直,并且不排斥魔力的铠甲,就只有秘银了。再加上他们腰间悬挂的精巧连弩,已经让杜兰对“卓尔”这个比较陌生的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至少在财富,战力,工艺等几个方面。

于是他的用词,也变得更加的谨慎:“我知道这个要求,对诸位来说也许过分了些……如果与阁下的信仰有所冲突的话,我们决不勉强。”

他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因为在来之前,杜兰就曾花力气研究过“罗丝”这位非主流的神祇,知道她不但不反对谎言与诡计,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大力支持这些行为;从这方面来说,这毒寡妇与传说中臭名昭著的“谎言小王子”希瑞克,倒是天生的一对。

至于其职业可能涉及到的魔法之神博卡布,那就更不用提——若众神里评选最不着调的一位神祇,这老哥必保榜上有名,而且还是属一属二的那种。

他没有神殿,没有牧师,没有教义(“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还是从老包这传开的),因此也没几个正儿八经的追随者。你别看他是魔法之神,但真算起来,闹不好信仰他的博学者和哲人反而更多一些。

倒不是说他的神力弱小,实际上,他的实力在众神中就算排不上顶尖,也是在二流上游那附近晃荡;之所以混这么惨,完全是他自己压根就不在乎有多少人信奉他,也都不在乎有多少人当街骂他老娘。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冷漠到麻木的家伙,对于“研究”之外的事情,从来都不关心,何况是限制信徒的言行了。

之所以杜兰敢说那番话,正是因为吃准了这两位对方最有可能信奉的神明,不会在这方面做出限制。

而小光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没刻意去强调自己“无信者”的阵营,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与我们的信仰,也没有任何冲突;但这件事,真的就如您所说:‘仅仅’是为了坚定民众的信心吗?……恐怕未必!让我们直说了吧,要双方合作不难,不过,我们需要知道得更多。”

“很合理。”杜兰点了点头,道,“想必阁下也知道,城外的死灵大军了吧……那么在场的诸位有没有想过,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光头微微一愣——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和参与者,他当然知道那些骷髅架子是老包用船运过去的,但问题是……对方怎么知道?“难道是哪里露了破绽?”想到这里,小光头心里面不由一阵忐忑。

好在脸上有面具遮挡,他表情的变化并没有落到对方眼内,而且这个时候,杜兰也说出了他的答案。

“北方!”杜兰长身而起,“就在北方距此四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传送门通向哪里,因为那里聚集着大量的亡灵,让我们的斥候根本无法接近。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亡灵军队,正是通过这个传送门才来到此地的,所以,只要我们能毁掉……呃”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了——不是为了留个扣子好钓听者的胃口,而是对方面具上镶嵌着某种晶体的部位,突然闪烁起来;让他不敢接着再说下去。

其实杜兰心里,也是虚的,毕竟那什么传送门,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至于斥候云云更是子虚乌有——如果真有哪个潜行者牛叉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那他也就不是盗贼了。

是“盗圣”。

可事到如今,杜兰也只能暗暗祈祷:这群卓尔们窝在这里,对城外的局势还不了解吧——他哪知道对方“眼光闪烁”,其实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他话中的破绽,而是憋笑憋得快抽过去了,正在那翻白眼呢!

咬紧了嘴唇,靠疼痛才压住了心中喷涌的笑意,小光头喘息着开口问道:“您不是打算,让我们的子民来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吧?”说着话,他还偷偷踹了身边浑身颤抖的大个子护卫一脚,并且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打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那意思是:要笑滚出去笑!

但杜兰哪知道这种卓尔专用的手语,见他摆手,还以为谈崩了呢,赶紧解释:“我们当然不会提这种无理的要求,阁下与您的军团,只需要在一个‘适当的’场合,把消息说出来而已……”

“哦?那你们人类为什么不自己说?”

“这个……”杜兰微微一笑,“您不觉得,这个消息由千里驰援浮冰港的诸位说出来……更有意义吗?”

……

……

浮冰港再一次疯狂了,因为城墙附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民众,看到了一群灰刀灰甲,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精悍之色的战士,从城墙上列着队冲了下来,与浮冰港的士兵们汇在一起,在街道上兜了个大圈子,这才风一般直奔市政厅而去。

队伍都已经消失在路口,但围观的人群还是迟迟没有散去,因为那一身青黑色的皮肤,以及头盔下露出来那一双又尖又长的耳朵,给他们留下的震撼太强了!

“那是……什么?”一个直眉楞眼的汉子喃喃咕哝着,完全没有注意他刚刚装满的就囊,正委顿在地上越来越瘪。

“异族的战士吧!”旁边有好事的搭腔道,“要是咱们人类,这么漂亮的妞早就被那些有钱老爷们藏府里了,哪还能让她在外面拿着刀跟人对砍啊?”

“什么?你说刚才那些……都是女的?”

“大部分都是。”搭腔者狠狠地点着头,紧接着,又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抬头盯着先前说话的老哥,“怎么,你没看到?……就算没看清她们的长相,但那身材,老兄总不会看不到吧……啧啧,那小腰……”谈话到了这里,已经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从描述者嘴角流出的液体,已经可见一般。

但这世界上,总有些煞风景的主。就在这老哥意淫到雄起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二位,能把刚才你们见到的,跟兄弟我详细说说吗?”

“你谁啊?”意淫时被人打断,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回头发现出声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那一脸文气,戴个夹鼻眼镜的话就跟个抄写员没啥分别了。

只是那小白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狠吃了一惊:“我叫齐格斯,混佣兵团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猛虎落沙滩

其实齐格斯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早在他们猛虎团失了人质,并藉此察觉到整个事件中,隐隐有“永生者”的影子时,他就心生退意了。

毕竟区区的佣兵团,哪能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抗衡?何况那老怪物身后,还有整整的一个国家。

之所以还没走,只因为他不甘心。

要知道高尔特的第三团遭受重创,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想要恢复元气,怎么也得两年的修整。在这个期间内,他们不得不依靠“外援”来维持他们第三团的正常运转,否则他们的人脉,以及固定的客源就会流失——而这些,才是一个佣兵团赖以生存的根本!

失去了固定地盘与客源的佣兵团,还不如一伙盗贼——这道理点齐格斯明白,高尔特明白,每一个能吃饱肚子的佣兵团,都明白。

是以佣兵团不论大小,无关强弱,都会把那些渠道捂得严严实实,像只护食的老猫,若不是真的没招,是怎么也不肯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与同行分享的。

错过了这次,也许齐格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接触到。

而一旦成功接触到那些背后的东西,他就会尝试着将第三团踢开,这样即使有一天高尔特能够东山再起,猛虎团也分到了一部分客源,有了在北地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用再去和一群如狼似虎的饿鬼们,可怜兮兮地抢那些“黑颅”与“绿塔”吃剩下来的残羹剩饭——若不是这样,你以为咱们的齐格斯,堂堂的七尺爷们,甘愿被一个连面孔都不肯露出来的女人驱策?

但齐格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局势,会恶化得如此之快!连天的大雪,让停泊在码头的船只根本无法出港——要不是赶上老婆生孩子,哪个船主肯冒着船覆人亡的风险替你跑这一趟?

当然你咬咬牙,出浮冰港往北走个三四百公里然后转而向西,贴着草原的边缘再走个十来天,就能到芒廷西,那里便是紫金联盟的属地了;可惜在齐格斯犹豫不定的时候,亡灵的大军也到了。城下这么一围,谁也甭走了!

齐格斯这个悔啊——其实亡灵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毕竟在他的猜测中,“永生者”,很可能就是一个从白银时代活到现在的半神巫妖,而巫妖和亡灵……说他们之间没瓜葛你信吗?

本来齐格斯还想着先观望观望,等看清楚局势再说,但黑暗精灵的出现,却超出了他内心的底线。

连“外族”都涉入了,这事儿还能小的了么?

眼下的浮冰港这潭水,可不仅仅是“浑”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个混杂了泥石与冰碴的大漩涡,像他们猛虎团这样的小鱼小虾,三两下就会被搅成一团肉酱,连冒个泡的机会都不会有。

“无论如何,也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才行……”齐格斯暗暗盘算着,可还没等他回到驻地,就发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那是一队跨刀披甲的士兵,锃亮的戟枪,即使在夜色中也一样晃得人眼晕。“是火把的关系吗?”齐格斯暗暗地想,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士兵显然也发现了他。

“干什么的?”一个看样像小队长的家伙越众而出。

“嘿,伙计,别紧张。”齐格斯摊开了双手,证明他没有武器,“我只是路过。前面那条街,就是我们团的驻地,喏——这是团徽。”说着话,齐格斯右手慢慢地靠近领口,将领子翻过来给对方瞧——在那里,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正在张口咆哮。

之所以把团徽缝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你总不能缝后背上走哪都背着吧?毕竟当“佣兵”,可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而缝在下襟等部位,要出示的时候很可能会让人误会是掏武器而引来麻烦。

小队长过来瞄了两眼,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后才抬头露了个僵硬的笑容道:“没问题了,您可以过去。但是我建议您晚上不要出来溜达……您知道的,现在是非常时期。”

“我说兄弟……”齐格斯用身子遮住对面那些士兵的视线,手掌一翻,多出了几枚银币,“出什么事了吗?查得这么严?”

谁知道那小队长,却客客气气地将银币推了回来:“没什么,只是例行巡逻,例行巡逻。”

齐格斯知道那家伙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才过了一条街,他又遇上了同样的一队士兵;只是这队士兵没有上来搭话,直到齐格斯走进驻地的大门,他们还一直站在街角,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样?那家伙还是不肯出海?”刚走进院落,他的团长雷温·卡塞尔就从二楼的窗口跳了出来——没走楼梯,是因为小楼外侧的楼梯在上次受袭的时候被毁了一半,剩下的半截,挂在墙围上晃晃悠悠的,就像只年久失修的秋千。

院子是租来的,他们自然没有修缮的必要,而齐格斯,也没有另换住所的打算——原因很简单,猛虎团一行几十口子,不管搬到哪,都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因此还不如像这样大大方方地呆在人家眼皮底下,反而显得坦荡。

“不行,说不通。”齐格斯遗憾的摇摇头,对眼前的搭档说,“我已经出到五个金币了;再多的话,咱们一时也拿不出来。”

“该死的!”雷温狠狠地搓了一下拳面,像是要碾碎什么东西,“这绝对是要挟!我才不信那帮走私佬儿,会被这么点风雪吓得出不了海……他们准是看大军围城,想要坐地起价呢!”

这一点,齐格斯当然也明白,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普通的船主,自己还可以连唬带骗,但那帮搞走私的一个个比猴还精,欠他们钱?不把你骗海上让你掏双份就不错了!

毕竟“猛虎”又不是鲨鱼,还有横穿海峡的本事;大部分成员都是旱鸭子的佣兵们,别看在岸上时龙精虎猛,但到了海里,还真不一定能干过那帮子海盗出身的混蛋。

这个结,无解。

想来想去,两人都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雷温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外面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齐格斯显然还纠结于刚才的难题中,听到对方的问话,也没动心思,只随口回了句:“没什么,一些黑暗精灵进了城……怎么你没派人过去看看?”

“看个屁!”雷温气呼呼地说,“人刚到了街口,就被卫兵给堵回来了,说是什么‘宵禁’,晚上不让随意走动。”

“嗯?”齐格斯闻言猛地抬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一路行来,除了门口那次也没遇到卫兵盘查,而且他进来的时候,那队长亦没提到宵禁这么一说。

“难道……人家就是冲着咱来的?许进不许出?”想到这里,齐格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算是……软禁吗?那帮天杀的官老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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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虽然语气没什么波动,但面纱下那绷紧的,莹白如玉的下巴,却表明了说话之人的心绪,远不如她声音那么平静。

是那场火光中绚烂的杀戮?还是后来他在自家门口,展露出的雄厚实力?又或者,是他与哈比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索菲娅不知道。但她知道只要在这家伙面前,她就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失态——尤其是每次见到那张笑嘻嘻的脸,她都有种用指甲好好“抚慰”一番的冲动。

谁知道那混蛋,不但不答反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来了句:“你指什么?”

“别装傻!外面的亡灵……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吖……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不值一提,嘿嘿,不值一提。”

“障……眼法?”索菲娅咀嚼着这个生涩的词组,刚想出声问讯,却见对方摇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长身而起一指向她的脸点了过来!

索菲娅心头一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驯兽师阶位再高,身手也敏捷不到哪去。可是当指头触到她的面纱之后,却突兀地定住,然后就听到对面那混蛋低喝了一声:“看着!”

“怎么?”既然躲不开,索菲娅就干脆站在那里不动。这时候对方又说:“提问: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有几个?”

“啊?”索菲娅傻了。

“对眼了吧?”而她对面的家伙,却哈哈大笑:“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你看到的我应该有两个。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了。或者你习惯叫它……幻术?”

第七百一十六章 魔讯时代

其实在很多“原住民”包括索菲娅的字典中,“幻术”一词,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好在老包刚才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明白他是用一小部分的亡灵,造成了亡灵大军的景象,欺骗了城内所有人的眼睛。{,小。说。网}

但是……问题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这里好吧?诚然在大陆上,许多精通死灵系法术的魔法师,以及邪恶阵营的牧师都能召唤、操控亡灵生物,可并不包括眼前这一脸得意的家伙啊!

作为滚石村里风头最劲的几个人之一,又是领导层,老包的底子索菲娅怎么可能没查过。

若说大规模的幻术,没准他在什么外力的支持下还能放得出来,但“召唤亡灵”……他应该压根就不会!

没有“一”,又哪来的“二三四五六”?

对于这个问题,包光光自然不会傻到把连“一”都是假的告诉她,毕竟眼前的索菲娅是有前科的——因此他只是撇了撇嘴,道:“我们那里有一句话:战士(冰原没别的“士”)分别三天,你就应该重新认识他——这都几个月了?总是用老眼光看人不行啊,同志。那时候,哼哼,那时候我还不会飞呢!”

没错,老包是从二楼的窗口飞进来的,否则索菲娅也没有在闺房中待客的习惯——当然这一次,老包迫降的水平要比在胡里奥那时高了不少,因此没出现“一阳指”捅破桌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情形。

不过即使这样,已经让索菲娅惊骇不已了。

现在老包才明白,为什么大陆上总有“会飞行术的法师,能凭一人之力,对抗整座城池”的说法了;因为这会飞简直是……太方便了!

尤其是在对方没有任何空军的情况下,整片天空,那可以说都是他的坦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城墙壕沟如林枪戟的,对会“飞行术”的法师而言,那就是屁!

当然,老包还没狂到从城墙上直接飞进来的地步,毕竟他所用的,并不是真正的飞行术,这就意味着他飞行的高度,仍在弓弩所及的范围之内;而且在高速飞行时,隐身术也没办法用——但别忘了,浮冰港另外三面,可是一片苍茫的大海啊!

之所以他会赶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接到了小光头的传信——那种“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联络方式固然是方便了,但一来在白天不容易看见,要到了晚上,那么明晃晃的一颗火球升上来,不让人起疑才有鬼呢!

因此二人联络,靠的是他临行时,给小光头留下的一只夺心魔幼体。

虽说那幼体已经死了,但还保留着生前的一部分功能(毕竟整个主脑,说白了就是由幼体的尸体所组成的),比如说不间断地,向外发散着一种特殊的精神力波动。

由于“同出一门”的关系,这个波动,很容易就能被老包身上同频的“副脑”接收到。如果小光头想联系老包,只需要用他自身的魔力,干扰或者索性隔绝死亡幼体的精神力发散,让那边一段时间内收不到信号,老包自然就知道了。

再加上融合了部分卓尔手语的新一代“光光代码”,葛尔丝蒂拉完全可以靠隔绝、放开、隔绝、放开这样的方式,传送一些基本的信息,原理,就跟两边发电报差不多。

然而和电报截然相反的是,电报都是平时断开,需要传讯时才联系的,而老包这种,是平时联系,需要传讯时候再断开;这就造成了能量的极度浪费。

要知道主脑的精神力无穷无尽,那是因为有一堆活着的夺心魔幼体时时刻刻地为它充能;而死去的幼体,显然就没有这种优惠了,如果没有人给它补充精神力,“待机”的时间也就几天而已。

好在持有者葛尔丝蒂拉与老包亦是师出同门,最精的,就是众多魔法师联合起来施法;虽然没办法像老包那样战斗中瞬间同频,但多练两次,将自身的魔力波动变得与夺心魔的频率相同,给幼体充能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就限定了目前能使用这种传讯方式的,只有精通联合施法的法师——虽然别的施法者,比如牧师也能靠自身的神力,强行隔断幼体散发的精神力,但那仅仅是一次性的。

毕竟每一个主脑,都有它自身波动的频率,因此就算能找到另一窝夺心魔子替你充能都不行。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包若想做到那边“左联通,右电信”的程度,显然还任重道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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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头传来的讯息,让老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浮冰港这次,恐怕是要对那些外来的佣兵们开刀了——毕竟他们,才是如今城市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攘外必先安内,本就不是那蒋光头才能想到的方针。

说起来,那方针本身也没什么不对,只看你自身的实力,剿得了剿不了而已。如今双方的实力比肯定是压倒性的,而浮冰港的官方,也聪明地占住了大义的名分,因此老包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官方这次的动作,对老包如今的计划来说显然是有影响的,毕竟他最初,还指望着那群佣兵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说,蒙着脸做一出进攻浮冰港粮仓的戏。

在那之后,准备好的大戏便会一环套一环地上演。

首先是泰卢福特那边,“找到”了瘟疫爆发的根源——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尸毒”(就是用来装病的那种药),而这种“尸毒”可以溶进淡水和食物之中,让吃下的人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丧尸理智,变成只受食欲支配,力大无穷的僵尸(其实真正的效果,不过是让人浑身无力地发几天烧)。

这个消息,会被各个势力留在泰卢福特的眼线发送出去,而收到先报的“大人物”们,自然会把这件事与粮仓的被袭联系起来。

他们想不到也没关系,那不是还有胡里奥在边上提醒嘛!

然后,就是神殿的傲狮,或者怀特主教这类的“权威”出面,鉴别粮仓里的存粮是否被污染。结果是一定的,因为在这之前,老包就和人家商量好了——代价是神殿的“精锐”一到,亡灵们立马“土崩瓦解”。

听起来近乎儿戏,但实际上,这是可以作为“神迹”来宣扬的大事,能给神殿带来多少信徒与影响力,是事先根本就无法估量的!

因此那帮神棍才会放下脸面,帮老包这万恶的“无信者”一起欺瞒“世人”——大不了回去再多赎几次罪嘛。

被鉴定出“有毒”的粮食,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浮冰港了,再加上“权威”们众口一词的认定,这种尸毒不能被火焰净化,必须要找一个妥善的地方深埋,理由就用尸毒属性是水,克火却被土克之类的。

那时候,佣兵们就可以自告奋勇地跳出来了,接下这个“艰巨”而又“危险”的任务——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乐意去干。至于“妥善”的埋藏地点嘛……你看滚石村民的肚里怎么样?

第七百一十七章 意外的访客

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至少,在自己这里没有,这一点包光光很清楚。/|\泡'书'吧更新超快/|\

你布下的这个局越大,涉及到的人越多,变数也就越多;因为人的选择是有随机性的——一个人习惯了早上油条豆浆,不代表他不会临时起意,想换个焦圈尝尝。所以,你必须在他想要焦圈的时候告诉他:没有焦圈、没有鱼丸、没有粗面……

这,就叫“补救措施”;说白了就跟软件的各种补丁差不多。

只是你发布这些“补丁”的时候,可不能自爆其短地说解决了什么什么问题,而是应该用“应客户要求,我们增加了什么什么功能,从此您可以怎么怎么样”之类的套话,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客户的信心,让其坚信:我们是最好的,而我们,还在精益求精。

这样,人家才会买账。

所以那些智者,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倒霉德行,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山人自有妙计”,一旦意外发生,也只会羽扇轻摇地来一句:“果然如此,山人早已算定……”

哪怕当前的事情再急,心里面再虚。就比如现在,包光光便是这样对索菲娅说的:“你一定要在出海之前,把你的手下,和一些倾向于你的人都尽量聚到一起,再找些会开船的;我有大用。”

外面大军围城,要北上,海路自然是唯一的选择;这个道理索菲娅也明白。但对方说得云里雾里,让她不得不谨慎起来:“你想干什么?”

她微微弓起了身体,像一只遇敌的猫。

“别紧张,演一出戏而已,”包光光用轻松的口吻说,“不过是开出去,再开回来,然后把你们的发现报上去……详细的描述我都写在这了,包括一间奇怪的炼金实验室。”

索菲娅并没有起身去接老包手里的纸条,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突如起来的问了一句:“那其他人呢?”

倒不是有多关心他们的死活,而是那帮人如果也回来了,他们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谁知道,”包光光耸耸肩,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也许会迷航,也许会遇到什么怪兽……反正大海那么大,又神秘又危险,什么事不可能发生?”顿了一顿,发现对方没有搭腔,包光光便知道其对这个答案不会满意,于是又笑笑道,“最可能的就是劫持了军舰逃回大陆,毕竟船出了港,就是海阔天空,而且在当前的情势下,浮冰港又不可能派大量的士兵随行。”

“怎么,心软了?”索菲娅的口吻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也不知她是在讽刺眼前男人的无用,还是想起了他在那场大火中的疯狂。

包光光尴尬地搓了搓鼻子,道:“是没必要。反正他们要是真当了逃兵,就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说了也没人信;对咱们又没有任何威胁,何必惹那麻烦呢?”

索菲娅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但紧接着,她又提出了另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那些海员呢?你怎么保证,他们的口径和我们一样?要知道用钱买来的忠诚,是最不可靠的。”

道理很简单,你有钱,别人也一样有钱啊!

“谁说他们……会和你们的人一起行动了?”包光光哭笑不得地解释,“是让你提供给别人的啦!没有这批海员,就算随行的士兵再少,那帮佣兵也够呛敢动手。”

这话倒不是瞎说——别看佣兵里也有会开船的,但那都是副业,水平和专业的水手那根本没法比。尤其是在这种大雪的天气,可能一天下来,都见不到太阳,若不是有熟悉附近海域的老手领航,船直接开到无尽之洋里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可正在包光光打算把计划和盘托出,省得对方在那里猜来猜去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小姐,老大人来了,说是马上要见您。”说话的是老霍格,高尔特的老管家。

索菲娅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似乎十分紧张:“我这就来!”说着话她站起身来,借着烛台的光亮在落地的大镜子上照了照,然后就急匆匆打开门跟老霍格去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包光光点头答应了,但心里面,却不禁对这个“老大人”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注意到一件事:那个女人,走时居然没换衣服。

没错,她就是一身睡衣去的。

这在上流社会中,无疑是十分失礼的。对老包,还可以说是因为被某男夜袭没机会去换——反正都一身睡衣了,也没必要再矫情;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明明可以让老包先行回避,换上一身比较正规的服饰去见客的,但她没有。

两个可能:一、来人对索菲娅来说相当重要,以至于他一召唤,那女人就得放下一切巴巴地赶过去;二、索菲娅和那位很熟,熟到了不需要顾及那些狗屁的贵族礼仪的程度。

“哪里的大人物呢?”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包光光调整了感知的强度——要知道他的感知,其实是可以“穿墙”的,只是在穿透了墙壁之后强度会被消弱很多;所以要窥探墙壁后面的事物,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感知收成一束,要么,就是让感知的“网”变得更细。

由于不知道目标的具体位置,包光光选择了第二种。只是这一调整,倒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因为索菲娅的房间中,竟然凭空多出了无数的能量反应!

这些光点大的快赶上小孩拳头,小的,却只有指肚大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具体的位置,便是在索菲娅的那张雕花大床之下。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床,分明是一个打造成床模样的蜂箱嘛!

怪不得在进来的时候,老包就闻到一股子甜丝丝,好像花蜜一样的香气,开始还以为是索菲娅的体香,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个蒙着脸的疯女人,居然每天晚上,都和她的动物伙伴睡在一起!

想起那拳头大小,毒性强到连异形都吃不住的古怪玉蜂,包光光心里就一阵哆嗦。他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驯兽师,都是这个德行,但从无数大大小小光点的映衬下,枕头处那变得清晰的匕首形空白,包光光猜测这恐怕只是一个特例。

——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让一个女人,非得守着虫子和刀子才能入眠?

包光光想不出。

以前曾听人说过,女性的闺房,代表了她本人最深处的私密,这话真的假的包光光吃不准,毕竟他没进入女性的闺房几次。在这个世界,更是仅仅在库瑞娜的房间里“惊魂”了一番——那垃圾场一样的格局,直到现在仍让他印象深刻。

不过从扎维尔家被灭之后,库瑞娜的表现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极度懒惰的家伙;这“懒惰”不是指贪图享受,而是指极端的没有动力——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只要能活着,能感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吧。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更像个如假包换的艺术家(不是色魔升级版那种),而不是罗丝大姐的牧师。

同样的道理,人前长袖善舞的索菲娅,娇俏百变的索菲娅,又或者他印象中决绝狠毒的索菲娅,其实都是一件件或华丽、或结实的衣服,而真正的她,只是一个缩在墙角,怕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就连那“神秘”的面纱,恐怕也是她潜意识中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想到这里,包光光居然觉着自己不怎么恨这个女人了。“也许让她……和哈比搞在一起也不错。”包光光如是想,可就在这个时候,感知里传来了一段信息。

“真的没有?”那是有人在说话,不过感知并没有听觉,传送过来的信息更接近某种文本。因此包光光分不出说话之人,到底是索菲娅,还是那个神龙首尾都不见的“老大人”、

第六百六十七章 谈判与野心

不管什么时候,“撞衫”都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尤其是当对方的身材比你更好。|/\P-a-o-s-h-u-8.c-o-M/\|

那有没有什么,是比撞衫更加尴尬的呢?答案是——撞胡子。而且这把胡子在对方脸上,明显比在你脸上好看。

当动先生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面那个被讽刺了一百多年的小男孩般,一“笑”喝破了其中的奥秘时,室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索菲娅低下了头,但覆面的纱巾一抖一抖的,显然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而胡里奥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于是包光光再次确认,原著中安巨巨想要讽刺的,确实是那个喝破真相的小男孩——毕竟皇帝丢的只是面子,而他丢的却是命。也许,还要稍带上他父母亲戚的那几条。

天真,是一种罪!

至于后来的那些皇帝被人民推翻,小男孩被选做新的皇帝之类的续貂之作……那显然是某个大时代特定的产物了,比童话更不靠谱。因为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个皇帝被扫了面子之后,肯定不会把右脸再伸给你。

此时的老包,就颇能理解那位皇帝的心情;因为他在面红耳赤之余,同样恨不得一板砖将那个保镖掀翻在地,然后饱以老拳,只是眼下自己是来谈判的,不好那么嚣张就是了。

索菲娅大概是偷笑够了,终于决定出声替老包解围,但刚开口还没等出声,就听胡里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这可真是稀客呢。”

“果然,”包光光一脸丧气,“我就说嘛,这种变装肯定瞒不过去的,脸扮得再好,见到拄拐的也知道是我,有什么用了?……就那帮家伙偏要多事。”

既然身份已经拆穿,也省得再矫情。包光光撑起身体,将右手中的铁拐分了一只到左手,然后双拐连点,“拐”到胡里奥的桌案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又顺便从屁股底下,抽出了一支压得变形的鹅毛笔。

当然笔是人家胡里奥的。

“你们认识?”索菲娅忍不住疑惑的问。

“算不上认识吧……”包光光哂然一笑道,“就是昨天刚刚见过一次。说起来,我还应该对这位……呃,胡里奥先生是吧?表示感谢呢!”

“您太客气了。只是一次‘问路’而已,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从您的气色上来看,应该是心愿得偿了吧?”胡里奥一句话,既给了索菲娅解释,同时又小小地捧了老包一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交际的手腕有多么高明。但很显然,这番媚眼可以说是全抛给瞎子看了,因为对方好像压根就没听他说话,只自顾自地……开始解脚上的绷带!

这个举动,让长袖善舞的胡里奥也禁不住有些愕然,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心里便释然了——毕竟历代的“使徒”,几乎都是惊世骇俗的代名词,举止古怪那是必然的。

若不古怪,那才怪了。

以胡里奥的本事,他甚至可以将话题从绷带的材质、产地、种类等零七八碎的东西延伸开去,不停歇地聊一个下午,还让与他交谈的人都感到如沐春风;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这么干;只是有些随意地走上前去,开言道:“需要帮忙吗?”

虽然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但这句话本身,还是很突兀的。然而老包的回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好意思?”他笑咪咪地婉拒道,“既然是为了表达对主人的尊敬,这种事当然是我自己来就好,否则岂不是很失礼……”

“失礼?”动先生突然踏前两步,手按剑柄将胡里奥护在身后,大声道,“如果怕失礼,阁下何不把兜帽摘下来呢?”

听说过脱帽表示尊敬的,但这……算是脱鞋吗?动先生心中哭笑不得。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东家遇上这么一位乱来的客人,他身为手下的,总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吧。

尽管他明知道,二人是在拿绷带说事。

包光光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意味深长地横了动先生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还不到时候呢,急什么……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在那之前,作为可能长期合作的伙伴,你们是不是……也该展现一点诚意?嗯?”

“凭什么光是我们?”动先生冷笑道:“阁下您的诚意呢?”

“哎?”包光光仿佛吃了一惊,卡巴卡巴眼道,“你没觉着……其实我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的确是呢……呵呵。”胡里奥先生笑着打圆场道,“要知道整个浮冰港找您,都快要挖地三尺了,谁知道您竟然会……这种胆魄,胡里奥一向是佩服的。”

只可惜对方似乎不怎么领情。“嘁,虚伪。”包光光撇嘴道,“觉得不够就直说嘛!那么再加上这一条:赫灵顿你们总认识吧……没错,就是当五老星的那个。他……”

说到这里老包故意顿了顿,待吊足了众人胃口,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死了!”

……

……

赫灵顿死了!这意味着什么?树倒猢狲散?抑或是他旗下的势力,为了报复将失去理智?……当然,这些都有可能,但更重要的是他一挂,五老星的位子便空了一个出来!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倒霉蛋的死,势必将成为一个导火索,引起新一轮疯狂的争夺;尤其像胡里奥那样有资格角逐这个位子的人,眼睛还不得绿了?

因此用“血腥的狂潮”,来形容接下来的争斗也不为过。就如同歌里面唱的那样:这血,将唤醒长夜!再加上使徒的出世,大公爵女儿的征召令,如今浮冰港的局势,又怎是一个“乱”字能够形容?

索菲娅的眼睛,几乎已经看到天边那即将成型的风暴了;以至于回到车里,她的心情还是久久地不能平静。

“你们两个,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她尽量控制着呼吸,面纱后面的眼晴,却死死盯着老包的脸。

但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猛瞧——或许是《九天引雷正法》起了作用,入体的电能,抵消了一部分纠结的魔元力吧,老包的脚,竟恢复了一部分知觉。

就好像冻伤之后的反热,此时整个脚心,都感觉暖烘烘的,连带着双腿也有些麻痒;只是当着一位女士的面,包光光不好意思大挠特挠而已。

而且索菲娅裙装露出的大片胸脯,和那两个肉呼呼的肩膀还是很有些看头的,老包自问不是什么“久经考验”的战士,更没敞亮到“朋友妻不客气”的地步,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也免得自己有机会犯错误。因此他的回答,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真看不懂?”

“一点点。”索菲娅老老实实地说,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比狐狸还精明的小巫医面前,最好不要去表演什么,毕竟二人之间的芥蒂还在。“我知道你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具体是什么?”

“协议?”包光光摇头道,“还谈不上协议吧……仅仅是某种意向而已。我承诺了让他出人头地,而他,显然也愿意在关键时刻,出手帮我的忙;瞧,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您在避重就轻,我的巫医大人。”称谓的变化,恰到好处地表明了索菲娅的不满。“胡里奥先生也是有爵位的,又不缺钱。他感兴趣的,只能是那五个位置之一。但是,这似乎不是您能够左右的吧?就算您能够通过贵女……呃,让胡里奥坐上了这个位置,可您自己的利益又在哪里?”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项交易中,您究竟能得到什么?”索菲娅最后一字一句地说。

望着对面咄咄逼人的小寡妇,包光光乐了:“我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没错啦,就和你想的差不多。”

“难道……是浮冰港?”

第六百六十八章 算与失算

对面的小男人没说话,只龇着牙,露出一抹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残忍的坏笑;但索菲娅还是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肯定是将主意,打到了脚下这片既古老、又年轻的土地上。/|\泡'书'吧更新超快/|\

反正他们冰原人,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不是么?

可问题是浮冰港……不一样啊!虽然她知道这家伙身边,有一群武力强悍的帮手,这一点,猛虎佣兵团的遭遇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是在人类社会中,光拳头大就行了么?不!你拳头再大,也大不过所有敌人的总和,于是合纵连横,就显得极为重要;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词:手腕。

这就像一场游戏。如果你想加入的话,那么你首先得有参与游戏的资格,这个资格说白了,就是所谓的血统、名望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很多时候,恰恰是这些东西决定了事情的成败。

一步为王,一步死亡。历史其实就这么简单。

或许你会觉得荒谬,或许会觉得不服气,但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社会。因此索菲娅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以至于还没行动,就早早把五老星的位置给许了出去。

“你疯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露在外面那一截尖尖的下巴,也因为用力而开始发抖。“不,其实你本来就是个疯子,只是平时掩饰得很好而已……但我没有!所以你不要指望,我能够把一切都压上陪着你一起疯!”

说起来,包光光还是很有点冤枉的,因为他的计划看似疯狂,但实际上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人类中论资排辈的那一套,他更是再明白不过了——即便在前世那个极为“开明”的世界,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何况是各阶级地位更加悬殊的这里。

除非是他有本事直接将这个城市推平了,然后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出现;否则再怎么轮,权力也轮不到他一个“白身”手上。

不,他甚至比“白身”的平民都不如!因为对人类来说,野蛮人亦属于“异族”。

这样子也许你看不出其中的分别,那么换个说法:假如,老包是以人类的身份来征服浮冰港,他需要对付的,大概只是浮冰港所属的那几千城卫军,撑死了再加上几个佣兵团和一些自由佣兵。但如果他带着异族的大军来攻……嘿嘿,那他的敌人,就还得再加上城内的十万平民。而且他还要随时注意,别被东方的那个狂龙领主抄了他的后路。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倾尽了布莱梅门所有的兵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何况远水还救不了近火。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浮冰港当做行动的目标。他盯着的,只是城中的战略储备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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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浮冰港已经乱了。就算他能在短时间内摆平这一切,动乱也依然会影响到商行的开张。洁西卡身份的暴露,是好是坏谁都无法预料,最麻烦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本就不太宽裕的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一旦大雪封路,可就有乐子瞧了!

在这种情形下,城市中现成的储备粮,自然就成了他首选的目标,至于扶植胡里奥上位的事,完全是捎带手——反正也轮不到他包光光掌权,何不选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上层替他说话,再由红十字会掌握了浮冰港的地下秩序,以后商行想什么时候开业,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包光光担心的,只是与那胡里奥之间合作的基础太过薄弱,虽然他知道,胡里奥一直对泰卢福特的钻石矿很感兴趣,可以在这方面多做点文章,但他的心里,还是更属意索菲娅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寡妇。

没错,在包光光的计划中,她就是五老星中的“第二星”。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他干掉了一个五老星,就不在乎让剩下的四个老头再腾一个位置出来。毕竟他和索菲娅之间的羁绊更深;无论是高尔特的事,还是她拜托自己照顾她的小姑子,最重要的是他和她之间,还夹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人

——哈比·帕夫。

很多时候,包光光都挺羡慕这家伙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嫉妒。他总觉着对方比自己更有主角相:境遇奇不说,还有个好爹,老娘更是一手掌握着三分之一个布莱梅门。

人家一出生就有的东西,自己却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而现如今,自己又要尽心尽力地为他的小情人,去谋夺一个城市的执政权,你说这还有天理么?

正因为心里有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所以老包在索菲娅面前,一直表现得十分别扭。虽然他吃定了凭这小寡妇的野心,就算嘴上说不,真有了机会也绝对不会落于人后,但他还是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女人的脾气,实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直到他傻愣愣地站到了大街上,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被人硬生生从车上给赶下来了!尽管那女人用的字眼是“请”。

“臭小娘……”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包光光颇为郁闷地骂了一句;好在此地离他要去的地方不远,而且那个地方,也是他不希望索菲娅知道的。

不是因为不信任索菲娅,实在是老包不想让小辫儿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毕竟那女人太危险,而乌吉娜又过于单纯,万一受了索菲娅的影响学会了那些手段,咋办?

到时候他哭都哭不出来。

小辫儿等人的下落并不难找——虽然分别时没商量细节,但眼下城里还在戒严呢,旅店他们肯定是不能去了,再加上几个湿漉漉的人,无论走到哪都会引人注目。因此包光光估计他们能走的路线,其实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沿着碧流河进入大桥区,回到小保罗家所在的破耳朵巷;他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好歹也算个地头蛇,要藏起几个人,想来算不得什么难事。

……

……

忘了在什么书上看过,说大雪可以掩盖一切痕迹,包光光对此一直深以为然——眼下,他就得利于这场遮云蔽日的大雪,让他可以在城市的上空飞行而不至于惊世骇俗。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大雪所遮盖的,可不仅仅是他的身形。

到处都是一片雾茫茫的白。河面、屋顶、街道、还有那光秃秃的树梢,全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至于飞在天上的包光光,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只能凭飞行的时间,来判断破耳朵巷的位置。

终于在第三次降落时,他在河滩上发现了老金留下的印记——那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4”,用树枝摆的,那一竖所指,便是几人行进的方向了。

像这种“代码”,全大陆只有和他包光光有关的人才知道。

“还是老金有经验。要是直接画在地上,只怕早就被雪埋起来了吧……”老包赞许地搓着下巴——既然找到了路标,包光光也不飞了,干脆给自己来了个隐身术,沿着标识一路寻去。

由于“漂浮术”本身有光芒,一旦使用便会让隐身失效,因此他没敢用“轻功”,只像一个普通瘸子般,用双拐慢腾腾地挪。

但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又失算了:因为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一片雪白上那串黑黑的脚印,而脚印边上,还有两排细小的孔洞,不用问,那肯定是双拐留下来的。

对此包光光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期待下雪天大家都窝在家里。然而事与愿违,刚走到一栋低矮的小楼前,房门就“砰”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家伙,显然注意到了雪地上的异状,于是稍一愣神之后,他便发出了一声气壮山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第六百六十九章 要它乱

此前包光光一直都认为,只有那块大嘴大脖子憨的主,叫的声音才大;比如说乌鲁,再比如说预言师杜阿格斯;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眼前这尖嘴猴腮、还明显有些鸡胸的小个子,竟也有几分“天下霸唱”的潜质,起码这一声尖叫是底气十足,穿透力也十足,一颠儿一颠儿地绕着人转了几圈,让老包浑身的寒毛倒竖之余,连旁边盖窗子的木板,都被这一嗓子震得簌簌发抖。

没错,绝对的海豚音。而且这声音比电视中传出来的要猛得多——除了不能驱鬼,其他的,估计就和《功夫》里面包租婆的狮吼功差不多了!

甚至包光光很怀疑,如果这嗓子再尖上几度,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级魔法“女妖之嚎”——尽管在这之前,他更倾向于女妖之嚎,其实是一种次声波。

毕竟那个世界的科技力量,已经能做到用次声波杀人了。

但就是这一嗓子,竟让他十多年“科学神教”的信仰起了动摇。“别嚎了!”包光光憋足了劲大吼一声,同时手上条件反射般,一个“静音结界”扔了过去。

整个世界……清净了。

包光光长吁了一口气,但气才出了一半,他就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太乐观了:刚才的那一嗓子,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周围几家人有的推开了窗户,有的干脆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家什——很明显,这是出来瞧热闹的。

看着他们惊诧……不,应该是惊恐的眼神,直勾勾地聚焦在自己身上,包光光才猛地想起来:刚才的施法,已经搅乱了覆盖周身的魔元力,以至于他加持在身上的隐身术,失效了!

就算是个现代人,骤然间见到一人影在眼前闪了闪,然后犹如科幻电影中的角色一样现出身形,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答案几乎都不用想。何况,是在民众更加愚昧的这里!

更大的尖叫声爆发出来。和刚才不同的是,先前只是一个人在叫唤,而现在换成了一群人;仔细分辨一下,你就会发现里面有呼救的、有骂娘的、还有祈祷的……反正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于是更多的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街头街尾、拐角处,更是呼啦啦地涌过来一大帮子;只是这些人,手中拿的可就不只是干活的家什了,还包括了砍刀木棒之类的危险品。

这恐怕,就不光是来看热闹了。

正如同包光光所说的:越是恶劣的条件,人就越容易抱团,因为不这样做,凭一个人的力量你根本没办法生存。虽然浮冰港的自然环境,比不得天威难测的冰原,但这一群住在贫民窟里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因此邻里之间的关系,显然比一般人要铁得多。

当然了,阋墙的事哪都有,毕竟摆放在一起的盆盆罐罐,还难免有个磕碰呢——但是打归打,那都是关起门来之后的事,一旦遇到了“外敌”,他们便会很自然地联合起来。

就比如现在。

赶来的这批人,根本不知道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惊呼,以为有街坊受了欺负,于是便自发地拿起了武器;哪怕不真打,为自己人壮壮声色也是好的嘛。

结果一过来,就见老包一个外人傻愣愣地站在当街,这还有不冲着他去的道理?一时间呼喝声、怒骂声、敲击武器发出的叮当声响成一片,颇有几分电视剧中,丐帮打狗大阵的气势。

只可惜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并不是莲花落,

虽然老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见自己被人围住,再木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在这种时候是很难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因此他转动着眼珠,思绪也一直在“放两个小魔法震慑对方”,还是“干脆直接飞之乎也”两个念头之间徘徊。

好在不需要他马上做出决定。因为紧接着,包光光便欣喜地发现:在新来的众人中,居然有一个自己认识的!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嗯,也许还更老些。包光光一直对女人的年龄没什么研究,但从她脸上的皱纹和有些臃肿的腰身来看,显然是不年轻了。

妇人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好像披肩一样的毛料罩衫,下身是较为宽大的裙子,被她在腰间缠了几圈,显得颇为利落的样子。她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两条光裸的,冻得有点发红的胳膊和一双大手;手中,还拎了一只有些破旧的木桶。

从木桶上蒸腾的白汽来看,八成是开水一类的东西。

“婶子——别泼水,是我,是我啊!”见妇人端起了木桶,包光光赶紧出声唤道,“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就在你家里啊,当时多曼努尔先生还在场。”

也难怪他紧张,毕竟他此时身上穿的“鳄鱼”牌镶嵌甲,防御力虽然不俗,但若论防水性,怎么也比不了从头蒙到脚的法师袍。大冬天的被一桶热水浇到身上,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这一嗓子果然管用,众人一见是认识的,神色便缓了几份,稍稍退了几步给大婶让出位置;只是那大婶,似乎还有点懵懂,迟疑着问了一句:“你是……”

“送包裹的!”

“药,药罐子?”大婶恍然大悟,让包光光心中不禁一喜,但对方下一句话,却将他直接打入谷底:“不可能!他哪有你这么老?”

“我日!”包光光登时就有了一种用头撞墙的冲动,“赫里斯这家伙,跟他说了没用没用,还偏让老子改装,这倒好,想瞒的瞒不住,想认的却认不出来了!”

好在大婶不是一莽撞人。看上去爽朗豪气的她,仍不失身为女性特有的细心与谨慎。当老包说出“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时,她其实就有点相信了,毕竟这正是昨天她被定身时,听到过的“咒语”。

但是,直到包光光说出乌吉娜等人的打扮,并且拿出一支“无敌”型连弩给她看时,她才勉强同意将老包带去几人藏身的所在。

令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除了大婶之外,那个先前尖叫的小瘦子居然也跟在后面,而大婶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让包光光忍不住猜测:“这家伙,不是专门安排在那放风的吧?”

他越想就觉得可能性越大,毕竟秦桧还有仨朋友呢,何况是在这里住了多少年的小保罗。

果然如他所想,大婶领他去的小院中——说是“院”,其实只是几间相对的平房围拢起来,有两个家伙坐在门口,叨叨咕咕地正谈着什么。问题是……大雪天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谈?

“整得不错啊!明桩暗桩,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心里面觉得有些好笑,但包光光还是很承这俩人的情。毕竟人家大雪天站在外面替他守着媳妇。可当他走近,刚想要跟那俩“桩子”打声招呼,顺便表示一下感激时,乌吉娜却如一只欢快地小鸟般,从其中一间屋子里“飞”了出来:“药罐子——”

这一次有了准备,老包当然不会如在地洞里那样手忙脚乱。他将铁拐分开撑在地上,与双脚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然后伸开双手,将小人儿牢牢地揽在怀里。

说起来,这事还真的蛮古怪:似乎打两人住在一起开始,几乎每次包光光出去,回家时乌吉娜都会迎出来,就像养了很多年的小狗,对主人的归来,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感应。虽然这样说似乎有骂人之嫌,但除此之外,包光光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然而费舍尔大婶对此却很是惊愕。“你怎么知道是他?”她一脸不解地问。

“一闻就闻出来了嘛!”小姑娘的解释,让大婶直接愣在了当地。倒是包光光脸上有些发烧,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架着两拐走了不少路,刚才又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身上的味道,恐怕不怎么好。

“先下来。”他对犹如树袋熊般挂在身上的乌吉娜说,然后撑直了身体,和跟在乌吉娜身后出来的老金打着招呼——小保罗倒是没露面,大概还在看着他们的人质吧。

“你怎么有空过来?”老金对包光光出现在这里,显然也有些意外,“那边……都处理妥当了?”

他指的,自然是被卫兵包围的寂静岭。

“嗯哪,”包光光道,“抓了几个人,眼下都消停了。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由于有外人在场,他也没跟老金交实底;老金是什么人,那还不一点就透,急忙把包光光迎进屋,顺便地,也客客气气地将大婶挡在了门外。

“那你是来接我们过去?”转回来的老金,皱着眉头问道。

“不,”包光光摇动着手指,“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毕竟浮冰港马上就要乱了,你们在这里反而更安全。最起码,还有这些关系不错的街坊作掩护。我这次来,主要是给小辫儿治眼睛的。”

“等一下,”老金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问题,“你说浮冰港马上要大乱?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包光光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因为,我要它乱!”

第六百七十章 过手与围城

说话的同时,包光光直起了腰——虽然没有羽扇纶巾,肋下又多了两根铁拐,但老包自认为还是有那么点指点江山的派头滴,只可惜下一秒,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因为惊愕过后,老金便一把扯住了他的胸甲。“你疯了?”老佣兵紧张地环顾着左右,神色有些仓惶地道:“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松开松开!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不松手,我可动口了啊……”包光光调侃道,“你才疯了呢!你以为浮冰港为什么派兵围咱们?实话跟你说吧,那个和我一起的小妞……没错,就是装治疗师的那个;其实她是大公的小女儿……”

“哪个大公?”老金傻了。

众所周知,唯有帝国的皇帝才有资格分封公爵,而四百多年前神圣拉姆帝国分崩离析之后,大陆上就再没有“皇帝”这种职业了。

凯奥凯的太阳王特瓦兹八世强甚,也只是个王者,离至尊的位置还差那么一步;而这一步,却是相隔万里——当然他可以关起门来管自己叫皇帝,但得不到神殿和大多数领主承认的“皇帝”,那不过是个笑话。

因此这些年来,大陆上压根就没有新的公爵出现,连凯奥凯分封的最高爵位,都只是“侯爵”;再加上由于种种原因,另外两个公爵的血脉已经断绝,如今的大陆上,公爵其实就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紫金城的费尔迪南·阿提斯!

而老金,居然问了一个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被这一条讯息惊得有多厉害。

“别闹了,吞森……这并不好玩。”他有些失神地说,但看包光光那一脸郑重的样子,老头终于崩溃了——他一个高蹦起来,原本抓着胸甲的手,也移上了包光光的脖子。

“啊啊啊啊!”都说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就越恐怖;就比如现在:只见他瞪圆了眼睛,下巴上那撮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那模样就好像要吃人一般,“混蛋!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我掐死你,掐死你啊!”

他语无伦次地大叫着,一双手也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包光光被卡得直翻白眼,窒息的痛苦,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施术,只能死命地去掰对方手指。

但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或许是爆了豆的关系,老金的手劲一时间竟大得吓人,就好像铸在了他脖子上一般,根本就拉不动。

好在屋里的人,不光是他们两个。

“你干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辫儿竟挤了过来,一头扎向老金的胸腹间,连推带拱的

——要知道她的力气,可不下于普通成年男子,这一拱,竟然将爆发的老金推开了少许。最重要的,是由于她的介入,让老金微微地愣了下神。

包光光本就是极擅捡漏的人,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赶紧放开了铁拐,双手互握,在对方的肘弯处死命一勒,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对方的手向下猛扯;又趁着老金重心前倾的同时,收腹含胸,靠整个腰腹的力量,一头朝对方撞去!

“嘭!”

这一头,正撞上了老金的下巴。而下巴受到重击,大脑受到震荡几乎是一定的,无论多强悍的人,也会有短暂地失神;尽管通过特殊的训练,可以大幅度缩短这个时间,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零。

就现在的局面而言,一点点的时间便足够了,毕竟老金胸前,还有个拼命狂推的呢。

手上的劲道一失,老金就在小辫儿的强力推搡下,整个人仰面朝天地朝后倒去,于是第二声巨响也应运而生。

屋里边闹翻了天,外面当然不会没有反应——老金刚一倒地,木门就“嘭”地一声从外面被人撞开,小保罗带头第一个冲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进来几个汉子,看年岁俱都和他差不多大,想来,应该是跟他比较铁的哥们吧。

只是这几个哥们冲进来之后都没说话,包括小保罗本人;因为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屋里的场面,实在有些过于诡异了——两个男人大都躺在地上,一个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另一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完了完了,这次真被你害死”之类;唯一的小女孩,却跌坐在地上一脸的紧张……嗯,似乎还有些害怕的样子,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搞的什么鬼?”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几个汉子就被拎小鸡般地拨到一边,露出了费舍尔大婶那粗壮的腰。

见到乌吉娜委屈的表情,大婶心疼得不行,赶紧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埋怨道:“怎么还打起来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虽然用的是嗔怪的口吻,但包光光总觉着,她的底气似乎有些不足,而且说话时还特意地偏过了头。

不光是她如此,就连那几个汉子看过来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些惶恐;让包光光忍不住有些郁闷,心说这又不是我打人,是我挨打好不好?干嘛一个个都这种表情?

其实是他忘记了,当普通人面对一个魔法师的时候,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像小保罗那种带着敌视的混不吝,反而比较怪异——除了跟着胡里奥见过世面之外,恐怕一多半还是由于乌吉娜的关系吧。

“没事的婶子,”包光光喘够了气,这才开口道,“我们这不是打架……你不知道,我们习武之人每次见面都要打上一场的,这叫做‘过手’,就和大家平时打招呼一样:一来表示亲密,二来嘛,也顺便考校一下各自的实力。”

“真的?”费舍尔大婶半信半疑,而对老包有一定了解的小保罗,却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这时候老金也回过神来,也不念叨了,只是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包光光瞧。

“我倒,你一个不良大叔,就不要做这种痴女状了吧……”包光光被盯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正好心里有气,老包干脆也不理他,只一味地安抚受了惊吓的乌吉娜。

直到乌吉娜被大婶抱着,随着小保罗那一众哥们出去之后,包光光才转过头来,撇着嘴问了一句:“你睡醒了?”

老金讷讷说不出话,只把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余怒未消;倒是小保罗接过了话茬:“没呢,一直都在做梦……否则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武者?”

这家伙并没有随着他那票兄弟一起出去,就憋着讥讽老包呢。

“你懂什么,”包光光横了他一眼,“能打不过是傻把式,没有我们这些‘理论家’归纳总结,再厉害的武技也传不过三代去……想想看为什么几百年前,还是半神满地走,宗师不如狗;而现在宗师都只剩下那么小猫两三只,这个道理还不明白?”

“理论家?”小保罗睁大了眼睛——虽然他本能地,感觉这些话有些不对,但偏偏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状作不屑地反驳,“那理论家老爷,您又归纳出什么了?”

包光光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曼声吟道:“一扎咽喉二扎心,三扎咽喉四扎心,五扎咽喉六扎心……”

一听到这极不着调的口诀,别说是小保罗,连老金都傻眼了:“……这是什么?”

“六合锁喉枪。”老包大言不惭地拽了一句,“说了你们也不懂……对了保罗,你别走,这件事你也有份;而且你跟胡里奥关系不错吧?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合伙人了。”

其实老包与人家只是初步达成了意向,具体的事宜还什么都没谈呢,但这并不耽误他扯虎皮做大旗——毕竟乌吉娜这边,还需要小保罗和他的朋友们出力,包光光自然要尽一切可能将这些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包光光分析道:“所以说,必须让浮冰港乱起来,否则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在我们身上,那时候就太被动了。”

老金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尽管在守卫寂静岭的战斗中,班得瑞其实并没有出面,但这不等于就能把第四团摘出来。事实上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第四团,早就和洁西卡这个大麻烦绑在一起了。

闷闷的声音,从手指缝中透出来:“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但问题是,想搅乱一个城市的秩序,就那么简单?”

“你是没出去。”包光光哂然道,“否则你就该知道,浮冰港现在就够乱的了,我们要做的,只是给这乱局中再添上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至于具体的做法嘛,不外乎散布谣言,刺杀政要,鼓动民众,这些都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不过话说回来,最容易引起恐慌和动荡的,还要属外敌入侵和大范围的瘟疫。瘟疫这玩意不好控制,也太缺德……”

“所以,我们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十月围城’!”最后,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意气风发地说。只可惜小保罗一点都不配合,反而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

“喂,喂,现在都十一月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妥善的安排

正在兴头上,被人一桶水浇下来,包光光心里自然有些不爽。我知道!”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只是个行动代号,那么较真干嘛?几月份并不重要,关键是围城啊围城……明白么?城堡外的人想冲进去,而城堡里的人却想逃出来;世间万物,不外如是,不论婚姻还是人生……”

这一拽文,登时把保罗小小地震了一下——在这个年代,大陆上还没有多少人研究哲学,就算有,也不是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于是在小保罗心里,某包的形象也开始有点先知与智者的范儿了。

倒是旁边的老金早就被雷习惯了,因此没受到蛊惑,只搓着自己有些麻木的脸,担心地问:“万一他们在外敌的压力下,打算先解决内部的问题呢?就像你说过的……那个攘外必先安内。”

“不会,”包光光胸有成竹,“因为将要攻城的,是‘异族’啊!”

老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毕竟在寂静岭中,他已经见识到了这小魔法师的“力量”——能有高级卓尔牧师和武士护卫,并且带了一个中队魔法师满世界跑的人,从地下城再拉一票人马出来,估计没什么问题吧?

更何况,那边还一位大师级的狂战士呢。据那个叫寇拉拉的小子说,这个吞森,是他们族中的长老,想来也应该能调动野蛮人的大军才是。

有了这两支军队,虽说未必能攻破浮冰港的城防,但虚张声势绝对是够用了;因此在这方面,老金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沉默,只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处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他相当看好,并与之颇为投缘的年轻人,身份居然不是“人类”!

这种感觉,就好像养了很多年的小猫长大了,结果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猫,而是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老虎!虽然它现在对自己还颇为依恋,没有露出它的爪牙,但……以后呢?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慢说一天十几斤的猪肉,你经济上是否承担得起,就算你不在乎,总还得有场地吧?有了场地,你还得跟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头头脑脑们处好关系;还必须成天提防着有心人举报——万一照片都发到网上,事情捂不住的时候,你看那些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的头头脑脑们,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把老虎一交,当然是没问题了,但养了那么久会没有感情吗?你真舍得为了“未来可能犯罪”,和“为它好”这样你自己都不信的狗屁理由,就把你的儿子闺女,送到一个尽惦记如何苛扣动物口粮,美其名曰“节约成本”,领导却总换新车的地方吗?

尽管现在饲养员,都有所谓的岗位责任制,但你真的以为,每天要相亲n次的花花公子,会比专一的你更加负责吗?

所以你烦恼,所以你愁肠百结。

老金的心思,大概就属于这种。不过有一点他猜错了,那就是包光光,压根就没打算从这两个地方借兵。

不说离这里直线距离两千多里的冰原,单说较近的布莱梅门,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七八天的工夫,毕竟在地道中行走,可是没办法飞的,除非你的脑袋像标榜中的德国车一样禁撞。

何况布莱梅门的局面刚刚稳定下来,如果强要出兵,本就脆弱的平衡势必会受到影响;因此每个家族、势力出兵的人数,都必须经过慎重的考量。于是新一轮谈判,许诺,妥协在所难免。

就算他能够完美地处理好一切,几天的时间总免不了,到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包光光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打到了泰卢福特的那帮人身上。

……

……

由于小保罗在场,老包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计划——毕竟对方和胡里奥走得太近,而包光光,又不想让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太早看穿自己的虚实;这对接下来的谈判可没什么好处。

不过该交代的,他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而且他来此地的初衷,本就不是要这两人参与什么行动,只要他们能照顾好小辫儿,包光光就心满意足。

余下的时间里,老包帮小辫儿行了回“功”——尽管其体内的“巫力”也能抵消一部分魔法伤害,但凭乌吉娜的操控力,绝不可能如自己的魔元力这般如臂使指;所以开始的几次,他必须靠魔元力来引导对方体内的巫力,直到她的身体,能习惯并记住这种能量的调动。

乌吉娜很聪明,起码在跟巫术有关的领域中,她绝对是木灵开所惊叹的那样;再加上巫医本身,就比一般施法者的抗魔性更强,因此没几次,小辫儿就学得有模有样。

当然,要像老包那样用电流刺激肌肉,她眼下还做不到,但起码可以用微弱的电流,一点一点的消解视神经附近淤积的能量了;相信就这样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重见光明。

唯一的问题,就是“引雷”的法子。说起来乌吉娜召唤的雷电,更像是三阶的“闪电术”——这可不是电爪那样低级的电系法术,而是真正的晴天霹雳!赶上个体质弱的,把人直接劈死都不稀奇。

毕竟这种“召唤”来的雷电,无法像老包的电爪那样通过输出魔力的多少来控制威力。

不过这一点,还难不住对魔法阵已经颇有研究的老包——他索性从包包里翻出秘银导线,捏吧捏吧就拗好了一个电爪术的魔法阵。虽然外表看着灰了吧唧的挺磕碜,但功效可没打半点折扣。而且由于嵌入了金属,因此发动时,只要小辫儿用手一按就得,不必再像他自己那样,非得找个什么导体往自己身上贴。

包光光找来一条绳索,将魔法阵挂件穿了起来,笑咪咪地给乌吉娜戴上后,还不忘嘱咐:“这玩意可是有讲究的,不准摘下来喔!摘下来,就说明你不想被俺‘拴住’啦!”

小辫儿虽然懵懂,但药罐子送她东西,还是让她十分开心。而且秘银这种东西,摸起来磨沙沙的特别温润——越是对魔力敏感的人,就越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那种活力。

“拿给婶子瞅瞅,行不?”她爱不释手地将挂件合在掌中,仰起小脸,向包光光央求道。

“还是小女孩儿心性啊……”包光光暗自好笑。不过看对方的兴致颇高,他也不愿意泼小辫儿冷水,于是便欣然同意。

谁知道这一看,却看出了麻烦——显然费舍尔大婶对这个挂件挺感兴趣,于是乌吉娜便大方地答应,让药罐子给她也做一个;尽管包光光认为,人家只是对魔法阵上那古怪的图案有些好奇罢了。

小辫儿既然许了诺,当老公的自然不能让她在人前失信;更何况人家照顾了自己媳妇这么久,好歹得报答一下不是?

考虑到大婶只是个普通人,本身并没有魔力,巫力等启动魔法的能量,魔法阵必须得考虑供能问题,而且“电爪术”这种东西,恒定了又有任何意义,为此包光光还着意费了点功夫。

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就跟手电筒差不多了:顶端是电爪术,底部是整个的充能法阵作为魔力源,中间供能的回路上,则装了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

众人瞧得是双目放光,可老包自己,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心说老子费这老些劲,结果就做了一根电棍么?

第六百七十二章 群英

包光光知道那几个小子眼馋,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再做第二个了;事实上就那一个,就肉疼得他直啜牙花子。

你想秘银那是什么价?黄金的一千倍!不过是几根秘银丝,就让整根“电棍”比实心的金坨子还值钱;像破耳朵巷这样的贫民区,一口气买几个,还得带找零的!

如此精贵的东西,他居然只做了一根……电棍!这和当年老汉斯的学生们,用秘银来做台灯一样令人发指。

再说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遇到懂行的人,这根电棍就成了惹祸的根苗——毕竟在那个标榜着文明的世界,劫匪为了抢一金戒指,都能愣把受害人的手指生生割去;何况是这么一大坨比金子还精贵的东西。

因此包光光很是怀疑,这样来报答人家的恩情,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再后悔也来不及;包光光只好把“电棍”的功率调到最大,并且郑重其事地对大婶说:“婶子,这小玩意是给你防身用的,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绝对绝对,不要让旁人看到,就是至亲的人也不行,明白吗?”

显然他魔法师的身份,还是让对方有些畏惧,因此这一变脸,大婶的心也揪了起来。“可是……”她讷讷地指着小保罗几个死党道,“他们几个……都知道了啊!”

“没关系。一人看到了,杀一人;一家子看到了;屠一户!既然婶子不方便动手,那就由我来吧……抱歉了,你们几个。”冰冷的声音,让屋里的温度仿佛也低了几分。

可是下一秒,他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回去每人写一份五千字的保证书,明天交到我这;嗯,就是这样。”

众人:“……”

“哎!”费舍尔大婶这时也明白过来,自己绝对是被眼这小男人给作弄了——毕竟他们这样的平民,哪有什么受教育的机会,慢说五千字,能写出自己名字的都算不错。

“敢耍你家婶子。”大婶哭笑不得地举起右手,“咚”一声,敲在了老包的脑壳上。

力道不重,堪比蚊子踹了一脚,但包光光故意叫得很大声,逗得一旁的乌吉娜“咯咯”直乐——由这一刻开始,他在大婶的心目中的印象,已经从高不可攀的魔法师,开始向“小辫儿的男人”转变了。

不过和大咧咧的费舍尔不同,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保罗却看得明明白白:这不是单纯的耍宝,其中未必就没有某种威胁。于是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有一头比守护双龙更老的龙曾经曰过: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情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虽然接触还不到一天,但小保罗,已经能比较准确地抓到老包的心思,而老包临走的时候,留下的钱也没直接交给小保罗;因为他知道,小保罗绝不会要。

尤其是当着乌吉娜的面。

包光光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家伙对小辫儿那种毫不掩饰的好感——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可不认为对方有什么资格与他竞争;至少目前还没有,毕竟小姑娘这方面还没开窍呢!

钱最后被放在了桌子上,理由当然是乌吉娜的治疗,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只是那些金币的数额……足够小辫儿一天六顿的补,补到她二十岁生日。

至于武器方面,由于小保罗和老金手中都有连弩了,他也就没有再留,毕竟弩箭这玩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大喝一声“尔安敢轻吾射”的。而且像这种威力巨大的连弩,流传开了也是麻烦;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盗版后,再反过来用到他包光光头上。

倒是以甘尔丹刀剑原理打造的电刀,比较合适这几个小伙子——看他们的样子,对玩刀应该不会陌生吧。

那种特殊的拔刀方法并不难,有点基础的主,很容易就能上手;但用嘴巴说,可是说不清楚的,若没人手把手地带你试几回,你拔一辈子,那也只是把普通的长弯刀而已。

所以包光光一直都怀疑,甘尔丹和他的那个叫努尔瑞拉的入室弟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单纯;毕竟在一般情况下,卓尔们很难容许一个“同类”与他们零距离接触。

这个努尔瑞拉,倒是让包光光颇为头疼——说起来有了特殊的刀剑之后,这女人所发挥出来的战力,还要凌驾于班得瑞之上,就算对上七阶的赫里斯,也能有声有色地拼上一段时间;一旦赫里斯出现失误,备不住还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就这样一个准七级的魔武士,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当初老包派她保护安东尼,结果安东尼被里昂软禁,而努尔瑞拉,也和里昂驱来的狼——就是于贝尔那个倒霉的死鬼老大打了一架,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创了他。

按理说,这样比努尔瑞拉弱一个档次的对手,是不可能让她受什么伤的,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很严重,她大可以第一时间回到寂静岭报讯求援。

但是,她没有。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到底是什么,阻止了一个准七级,并且身法出众的武者回来报讯呢?为此包光光还现问了里昂,但听那意思,似乎他也不清楚她后来的下落。

连叛乱都承认了,里昂自然没必要在这事上说谎,因此老包决定相信对方。这样一来,最有可能知道努尔瑞拉去向的,就剩下当时围攻她的那些人了。

谁知道这帮人回程时,却倒霉地撞上了前来行刺老包的原扎维尔家武技长——灰矮人武僧摩卡多罗,结果连船带人一起“潜水”喂了鱼虾,唯有于贝尔幸运地活了下来。只可惜这根独苗,后来又因为烧了胡里奥的房子而被逮了起来,于是线索至此断绝。

“看来得想个法子,把这家伙从大狱里捞出来才行……也省得小辫儿成天念叨。”包光光捺着唇上的胡须,暗自思量着,浑没在意那撮酷似某人招牌的小胡子,已经被他搓得歪到了一边。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去泰卢福特与里昂谈谈,毕竟早一刻开始行动,可能的变数就少上一分;而且寂静岭那边,也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

别看外敌的威胁暂时是去除了,但内部的问题呢?

——卓尔和人类佣兵之间的矛盾,俘虏和看守者之间的矛盾,主战派(这个主要是乌鲁)与主和派(阿方索和他的护卫)各持己见……哪个不够让人焦头烂额的?

就这,还没算洁西卡、摩卡多罗、以及以泽马、扬科尔为首的那群矿工等隐患呢!

如今老包与赫里斯都出来了,库瑞娜又不爱管事——这女人其实懒得很,从她在扎维尔家主堡里,那混乱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房间就能看出来;之前的雷厉风行,只不过是那种竞争激烈的环境中,硬生生给逼出来的吧——扎维尔家倒了,她也算解放了,那还有不划水的道理?

因此现下寂静岭中主事的,是班得瑞与小光头葛尔丝蒂拉两个。

这俩个家伙,论能力应该都还不错,但他们自身的缺陷也同样明显:班得瑞冷口冷面,极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往往善意的示好,也会被人当做挑衅;至于葛尔丝蒂拉……聪明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颇富急智;但你认为一个“宅男”+“研究者”+“别扭正太”的属性组合,能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行事风格?

最让包光光担心的,还要属预言师杜阿格斯——这家伙和以上两人不同,是带着任务的;而且他的任务相当重要,可以说整个计划最终成功与否,杜阿格斯的表演起码占了三成。

是的,表演;剧目是《群英会》。

被戏的“蒋干”,自然是先前战斗中被俘的托尼·克虏伯了;毕竟他五老星之子的身份,决定了他说出的话,更容易引起浮冰港高层的重视;而且蒙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远比蒙席奥德这样的老油条要容易得多。

而杜阿格斯扮演的,则是那个秃了顶的牧师皮奈尔——之所以会选他,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卓尔牧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女性来的,而且罗丝的神域决定了,她们的神术中,没有圣光!

哪怕是她们的治疗术,光芒都是黑色的……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但事实的确如此。

要模仿出圣光来,就只能靠奥术中的“荧光术”和弱化版的“闪光术”了。当然这种山寨版圣光,除了照亮和晃人眼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表演嘛……要的就是这边掏枪一比划,那边人就倒地上,就算没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应该也不难做到吧?

这样一来,选角的范围就小了许多;再加上卓尔男性的体型,比女性还要娇小,和皮奈尔身高仿佛的,也就杜阿格斯一个怪胎了。

而且皮奈尔是道路之神法兰恩的牧师,他“神喻术”的效果,其实和杜阿格斯的“浮空之眼”差不多。

种种理由加起来,怎么看这个角色,都非杜阿格斯莫属;但问题是……这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平时给人的印象,和老包记忆中羽扇纶巾、风流倜傥的大都督相差甚远。

因此在包光光心里,总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当见到了被囚的托尼之后,杜阿格斯的头一句话就出了纰漏——他说:“原来你在这里……男性!”

第六百七十三章 会

是的你没听错,他喊的确实不是孩子、教友、信徒、施主之类常用的称呼,而是“男性”!

之所以这么喊,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打他生出来那天起,所有的卓尔牧师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无一例外;即便是后来他进了魔法学院,成为一个前途远大的预言师,这种待遇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因此他这一声,喊得是极其顺口,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那是卓尔!要知道由于罗丝的某种执念,让所有的卓尔牧师都是女性,自然是可以这么喊了;可问题现在他扮演的皮奈尔,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

尽管大陆通用语中,并没有像黑暗精灵语那样,对男女用语划分得十分严格,但有些话,还是得特定的性别来说,否则就会让人觉得相当别扭,就比如这个称呼问题。

如果你走在街上,迎面来了个男的你认识,想上前去跟他打个招呼,你觉得你会有多大的几率,说出一句“你好啊,男人”?

怕是连一成都不会有吧?

当然你要是个女的,这么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突兀,又或者,你压根就是个“外国佬”——毕竟在欧美电影中,老外们互相之间就经常这么打招呼。

但很显然,大陆上的语言习惯在这方面还是更倾向于“汉语”的,因此杜阿格斯这一开口,就“老外”了。对面的年轻人本来情绪还很低落——他垂着头坐在床边,两条手臂,就好像断了般软软地垂着,一动不动,杜阿格斯从外面开门进来,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并不稀奇,毕竟在短短的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接连不断地受到挫折,换了谁,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吧?何况还是打小一直顺风顺水,自视甚高的托尼·克虏伯。

是的,托尼很傲,但他也有自傲的本钱——尽管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难免会受到父荫的庇护,让他的起点比普通人更高,但以二十出头的年龄,自创一门剑技,一举突破五级的大关,那可是实打实的本事。

要注意,这里是“自创”!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是那些“供奉”的对手,但托尼坚信假以时日,他绝对会超越他们,而且双方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远;因为他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路上有辛勤的汗水,而且他的导师杜兰,还总给他安排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和乏味到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致的交际。

但他耐住了性子。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磨练,而磨练的结果,就是让他获得更多的鲜花与掌声。

——只是,为什么呢?托尼不明白——仅仅一天的工夫,这一切便轰然倒塌,像一个反射着七彩阳光的泡泡,都没感觉到风,就在骤然变冷的空气中“啵”地破碎了,只留下一脸的湿凉。

“您来看我笑话的吗?神父。”他缓缓地说着,嗓音带着一种撕破的暗哑,很显然被俘虏之后,他还没喝到过一滴水。

卓尔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贵族,更不懂得什么叫优待俘虏。事实上他们在处理俘虏问题时,通常就只有两种做法:奴役,或者杀!若不是老包有交代,这一百多人的命运早就换了新天了。

没有把人绑上,也不是因为“仁慈”,完全是他们找不到那么多绳子而已——毕竟被俘的统共有一百多号呢。所以,他们直接卸下了托尼的肩关节;至于他会不会就此患上习惯性脱臼……谁在乎?

在这种情况之下,“皮奈尔”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四处乱窜?

尽管托尼没看到杜阿格斯进门的场景,但从那极为怪异的语气,和他手上那硕大的木质托盘上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家伙,绝对是有问题的!

“您一定在想,这是个傻瓜对吧?……是的,我的确不如这样的您聪明……真是遗憾呢。”托尼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里面嘲讽的意味甚浓,只是不知道他讽刺的是他自己,几乎可以认定已经当了叛徒的“皮奈尔”。

或许……两者都有点吧!毕竟在托尼的认知中,昨天从一群暴民的手下狼狈逃走,已经够让他憋屈的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缺乏勇气,他当然不肯像个随军“旅游”的公子哥一样,缩在大部队身后,而是奋力地冲锋在前;只可惜仗才打了一半,他便傻乎乎地一头撞进了对方的陷阱,让先前的武勇,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库瑞娜的精神控制,并没有压制住他多长时间;早在拐入小巷之前,托尼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自己——其实在那时候,他不论是想要全身而退,抑或是出声呼救都来得及,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却做了一个最愚蠢不过地选择:追击。

其结果,自然是他成功地证明了自己的愚蠢。

昨天的逃避,已经让他失去了武勇。仅仅只过了一天,他又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勇而失去了智慧——这不是笑话是什么?没有了武勇和智慧,他还能剩下什么,老爹的权势吗?

那本是他最最鄙薄的。否则他何必要那么费那么大的力气,索性向一个正常的二世祖那样,躺在父荫底下混日子,偶尔欺男霸女一下不就好了?……十年的辛苦,十年的坚持;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吗?

所以他笑。只是由于嗓子干哑的关系,那笑声实在不怎么好听,有点像垃圾堆里捡来的破“麦”,发出的那种“喀拉喀拉”的电流声;让人听了就烦躁无比。

卓尔灵敏的听觉,让杜阿格斯多遭了不少罪;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也让大块头法师心生疑窦——这下子,他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对方的话茬了。

杜阿格斯只好做高深莫测状,也不理人,只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床板对面的方桌上——屋里的这些摆设,自然也不是给俘虏的福利了,只是寂静岭中,像这样没来得及拆除的房屋还有不少,里面的家什也不值什么钱,因此老包也没着意去收拾。

托盘中的菜肴挺丰富,顷刻间就摆了一桌子——有煮得烂烂的小白豆,再配上几小片红通通的熏肠,看着就那么让人有食欲;有切成段的烤刀鱼,初冬的季节,正是这玩意最为肥美的时候。

除了这些,还有咸肉,羊腿,腌好的小黄瓜,和一盆浓浓的红菜汤。

汤虽然已经冷掉,但小谁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就这样,那淡淡的香气还是直往人鼻孔里钻。撩拨着,勾引着,让你去碰汤盆边那把木制的长柄勺。

尽管没有酒,但这一餐的质量也是相当不错了,至少富贵如克虏伯家,都未必能餐餐吃得这么好,何况,还是半身人厨子亲自掌勺。

只是我们的托尼似乎并不满意。事实上,他的眼睛在找到焦距之后,就一直死死地盯着杜阿格斯托着木盘的手;目光就像刀子,在上面来回切割着,而且里面蕴含的怒火,也有了种愈烧愈旺的趋势。

杜阿格斯被他盯得发毛,赶紧强自调整脸上的肌肉,摆出了某包亲传的笑容,对坐在床边的托尼招手道:“来吧,有什么话,先吃饱了肚子再说;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听人说的。你也觉得有道理是吧,男性?”

只可惜他那“带着善意的笑”,落到心中早有成见的托尼眼里,却成了全然的讥讽与施舍……不是托尼不想把这种手段,当成某种引诱来看,但问题是……这种手段也实在太儿戏了点吧?

他托尼是什么人,难道连一顿像样的午饭都没吃过?

“皮奈尔!”托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突如其来的大吼,将好不容易入了戏的杜阿格斯吓了一跳,“知道吗?我曾经很尊敬你,因为你一个神职人员,能放弃了教堂的优渥而选择与兽人们战斗,相当的不容易。但是……我错了!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一条没有骨头,只能躺在屎堆中打滚的蛆虫!”

“……你还真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为了一顿饭就可以向敌人屈服啊?瞎了你的狗眼!”他越说声音越大,上半身也直了起来,不过角度,却是向前方倾斜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像作势欲扑的猛兽。

“虽然我断了胳膊,但不代表就没有办法,让你知道一个施法者胆敢接近剑士身边五步时,会发生什么!”

第六百七十四章 悲情预言师

会发生什么?当然不是以文会友,联诗作对了——趁杜阿格斯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托尼就突然跳起来,一头将对方拱翻在地,然后照着杜阿格斯的脑袋就是一脚!

幸亏卓尔的反射神经,天生就比人类要强;都倒在地上了,杜阿格斯还能及时地用手肘护住了脸,这一脚,便蹬在了他臂弯上。

托尼踹了几脚,发现没什么效果,于是转而去攻击对方的腰腹;这一下,杜阿格斯就倒霉了。

即便是明知道对方要攻击他的腹部,杜阿格斯仍不得不把双手挡在脸前——这倒不是为了保存丫“英俊的相貌”,完全是怕脸上的“彩妆”被蹭掉而已。

毕竟那种能够改变肤色的药水,可没有“永不磨损”的属性,蹭多了一样掉色;最关键的是卓尔的血液,颜色和人类的完全不同,是一种蓝汪汪的青。青还好办,大不了正应了“青肿”的说法;但万一……要是发蓝呢?

是以他只能硬扛。

但腰腹间挨了几下重的之后,杜阿格斯就发现他又错了:因为喉咙里,有种甜甜的味道涌了上来。这下子挡在脸前的手,就更不敢放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张嘴,就能喷出漫天的蓝雾!

——不是他不想反击;问题是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杜阿格斯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退一步说,就算是能够持咒,他又该用什么法术来还击呢?

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牧师”啊!

这一犹豫,他的悲剧就开始了。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托尼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毕竟皮奈尔的实力摆在那里——能在草原上纵横多年的主,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因此托尼的暴起,不过是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就算皮奈尔回头的反击能要了自己的命,托尼也顾不得了。

托尼的这种想法,属实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甚至觉得如果因此而死在对方手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了;最起码,要好过活在嘲笑与鄙视的目光中。

谁知道,对方居然没有抵抗!

这对于早已豁出去的托尼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那还有啥好客气的。他也不管踢的是什么部位了,索性抡圆了大腿,照着杜阿格斯的身上就是一顿暴踹;左脚踢完了换右脚,人也发疯一样地大叫着:“死吧!死吧!”

可怜那杜阿格斯一代高手——自古以来,预言师就是奥法八大系中最受人尊敬的一种;五级的实力,走到哪都会被当成智者或者先知给供起来——但现如今,却被一双臂不能自理的残废给踹了个死去活来。

最惨的是,他甚至还不敢开口大声呼救,只能倒在角落里,从蜷成一团的身体中,发出“嗯嗯呜呜”痛叫声;就好像一只正被坏孩子捉弄的流浪狗。

好在屋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没错,是人类;毕竟卓尔的身份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好,尤其是在老包“钦点”的传声筒面前。于是班得瑞手下的那群佣兵,便接手了“狱卒”的工作。

进来的俩人一高一矮,相貌都只是普通——既谈不上帅,也说不上有多丑;倒是那高个子身上的打扮颇能吸引眼球:灰白色的斗篷,崭新的皮环甲,肋下的短弯刀;斜斜掠过胸前的粗大肩带上,还插着一排巴掌长飞刀,刀尖和把手俱都露在外面……瞧着眼熟?没错,这就和老包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差别,不过是老包背的是野太刀,而这家伙,却背了一把军用的重型弩。

其实装备本就是制式的,由于形象上剽的是“刺客信条”那套,因此包光光管它叫“C1型射手单兵套装”,至于皮甲的材料,自然是他从杀人湖中得到的鳄鱼皮了。

由于原料有限,只够那些去地下城寻找老包的佣兵一人一套,多一套都没有,包光光要玩cosplay,自然得从这帮佣兵们身上现扒。

是以斯科特身上,此时就只剩下一件普通的布衣了——和同伴的制式装备比起来,这无疑要寒酸许多。

但这两人之间,还是以斯科特为主的,这一点即便是正在挨踹的杜阿格斯都能看出来,因为两人看到屋里的场面后,那高个子就要上来干预,可是被斯科特给拉住了。

“别多事,芒种!”只见他笑眯眯地说,“他们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好了嘛……你凑上去,是打算帮哪边?”

高个的名字,自然不会真的叫“芒种”,那只是他们内部的代号而已。毕竟浮冰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老包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们,还是要在佣兵界里面混的。

因此包光光就出主意,让这二十来号人隐姓埋名,平时只以“二十四节气”的代号互相称呼,相信在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十五个人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那高个子的代号,便是里面的“芒种”,而斯科特,则是“谷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两人位置的高低了——虽然没有明说这种排名有什么隐义,但人类的习惯,还是让他们自发地把“大人物”放到前面。

这一点,倒是和国人的习惯正好相反。

其实若论年纪,斯科特是这二十多人中年龄最小的,之所以能排在第四这么靠前,完全是基于他魔箭手的潜力——没错,是第四;因为凑不上二十四个人,大伙把老包、乌鲁、以及带路的狗头人“舒克”也算在了里面。

于是包光光便成了“立春”,乌鲁是“雨水”;而他们的副团长班得瑞,才是“惊蛰”。

唯一对这种排名不满意的,是包光光本人——倒不是国人的谦虚思想作怪,而是因为他听到有人就此喊乌鲁“水哥”了。

……

……

由于“雨哥”的阻挠,“种哥”也放弃了先前拉架的打算,俩哥开始靠着墙瞧起了热闹。后来斯科特注意到桌上的菜肴,这两个不良佣兵居然颠儿颠儿的跑过去,一边一个把桌子抬到门口;瞧这架势,是打算边吃边看了。

“可惜了……”斯科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感叹,“这可是先生的弟子亲手做的,我们等闲都吃不到,居然还拿来喂……嗯嗯嗯嗯(咀嚼声)。”

杜阿格斯鼻子险些没气歪了——这时候他才想到:为了怕消息泄露,因此无关的人,是不知道他这次行动的。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群佣兵眼里,他挨揍,不过是俘虏们内讧而已。

他甚至很怀疑,就算对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会故意装傻;毕竟他们卓尔,和那群人类佣兵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虽然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但互相看不顺眼,偶尔别别苗头的情况还是有的。

“人,只能够靠自己!”话是包光光说的,但杜阿格斯一直认为,这句话放到卓尔身上也一样通用——虽然那两个混蛋一边吃一边看戏,看得是兴高采烈,并没有上来阻止的意思,但眼前这疯子的注意力,仍会受到他们影响吧……“那就是机会!”

瞅了托尼稍为分神的当,法师原本缩成一团的身子,猛地舒展开来。尽管他的手还是没离开自己的脸,但那一双长腿,已经盘住了托尼的膝弯。

——若纯论腿劲儿,身大力不亏的杜阿格斯,绝不输于一般的卓尔战士;只一搅,猝不及防的托尼立马扑地倒了。

杜阿格斯见状也不追击,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掩面”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羞于见人呢。

再反观地上的托尼——或许是苦闷得到了发泄吧,此时的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会,然后才翻过身,用一边的肩膀费力地拱着地面。

吭哧了半天,他终于笨拙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最后大步走到斯科特身前站定。

“怎么,还没打够?”斯科特嬉皮笑脸地打趣道,“不会是打算连我们也一起踹吧?”

托尼没说话,只是哈下腰,一口咬住盛汤的木盆,然后猛一仰脖,任由盆中的汤水,浇在他由于发力,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上。红红的菜汤顺着胸前那价值不菲的花边流淌下来,仿佛他脸上的红光,也蔓延到全身似的。

一时间,斯科特和他的同伴全傻了,竟忘了出声呵斥;整个房间中,只留下托尼大口大口吞咽汤水,所发出的“咕咚”声。

这连灌带洒的,没多久,一盆汤就见了底;托尼一甩脖,将木盆抛到一边;然后坦然地说:“我打了你们的狗,而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想怎么着,就来吧。”

斯科特睁大了眼睛,好似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了托尼好久,突然展颜一笑:“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公子哥……不错,不错,”他伸出手,在托尼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很看好你哟!”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两手抓,两手都麻烦

“……果然,被识破了吗?看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小瞧了天下的英杰啊!”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是某个日文版争霸游戏中的台词,但实际上,这是库瑞娜给杜阿格斯治伤的时候,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当然卓尔们本身,不管是黑暗精灵语也好,地底通用语也罢,都是没有“天下”这种说法的,毕竟对他们来说,“天”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一块缀满了发光苔藓的土层而已。

但人随着老包来到地表之后,库瑞娜就越来越喜欢“天”这个字眼了,因为它能让她多年以来,被狭小空间压迫出来的郁结感一扫而空。

或许是这广阔的天地,给了她更多的感悟吧,反正这个清淡如水的小美女,如今是愈发的有“哲人”气质了——换句话说,就是性情变得有些不可捉摸,当然人也更加的懒散;很有几分那边“腐女”的味道。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小楼里,若不是包光光开口,几乎都瞧不到她;毕竟以库瑞娜六级牧师的身份,是所有“上漂”的卓尔中地位最高的,谁也没那个资格去支使她做事。

倒是她的妹妹海勒温,那个“暗影魔法”的首创者经常去找她,比在布莱梅门的时候不知频了多少;据某包分析,应该是因为这样的姐姐,让海勒温感受不到以往的那种压力吧;毕竟在这之前的库瑞娜,就好像一支寒冰打造的长矛——又冷,又硬,还时不时地就会露出那尖锐的锋芒。

这种论调说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他是与库瑞娜“有过全面接触却不敌对的唯一的人”;因此对她身上的变化,感触极为敏锐。

但总有那后知后觉的,就比如眼下她对面的杜阿格斯。

这个身材高大的预言师,“哇啦哇啦”地用地底通用语骂了一阵脏话之后,才反问道:“谁说……被识破了?”说完,他的嘴角还往下一撇,一副极为不屑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牙根痒痒。

敢用这种态度和高级牧师说话的男性,在卓尔社会中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绝对不多;或许……对杜阿格斯这种神经粗大的宅男来说,什么地位、什么尊卑都是浮云吧!

若换了以前,没准库瑞娜就直接翻脸了;但现如今,她只是用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视着对方身上的绷带,淡淡道:“没识破,你会被那人类打成这样?”

她当然有理由这么说,因为杜阿格斯身上的伤……太重。虽然从外表还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他的肋骨已经断了两根,内脏还有点出血;要不是这家伙身体极其强壮,换一个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还能在这里中气十足地乱嚷嚷?

再加上他远超一般卓尔男性,比自己都高半个头还多的身材,让库瑞娜不禁怀疑这家伙的母亲,当年怀的是不是巨魔、或者牛头怪之类“东西”的种。

“就是没识破,才挨的打!”杜阿格斯那张“英伟”的大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人也显得有些扭捏;当然了,那也许只是“悲愤”的一种另类表达方式而已,“听那人类的意思,好像是把我当成了叛徒……”

“之前商定好的说辞呢?”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光头葛尔丝蒂拉,终于忍不住了,抢在杜阿格斯说话的间隙插言道,“你确定你都说了?”

“哪有机会啊!”杜阿格斯叫起了撞天屈,“我刚让他吃点东西,那家伙就扑过来了,完全不按咱们商定好的步骤来……”

小光头听到这里,竟有了一种想要拿头撞墙的冲动——现在他终于明白某人临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啰里巴嗦地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绝对是因为眼前这大块头办事,实在太不靠谱了!

尽管平时俩人也常泡在一起;但有时候小光头仍会怀疑,这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是如何成为一个预言师的。

不过这种事也没法说,毕竟“随机应变”这项天赋“随机性”太强,有的人是天生就有;但更多的人……嘿嘿,恐怕再给他几辈子都学不会!

此时库瑞娜,也从大块头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中,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好,很成功。”她说,“要知道人类在阴谋与诡计方面,并不输给我们多少,这一点,你们应该从‘他’那里有所感受才对。像第一次见面就能取得对方的信任这种事,基本上不用期待。所以……我想‘他’应该还有什么后手留下来吧?”

一番话说下来,让小光头目瞪口呆。这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居然能猜到某包的心思,毕竟这对男女在地下城中时,就有些不清不楚的,对包光光有所了解很正常。

他吃惊,是因为库瑞娜说这番话的初衷——很显然,如果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询问详情,是没必要分析得这么细的;而以库瑞娜的身份和名声,又不需要在谁面前彰显智慧吧?

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开解!

开解他葛尔丝蒂拉,同时也开解一肚子怨气的杜阿格斯……这,还是那个以冷漠和手段强硬闻名的“第五”牧师吗?(库瑞娜在原扎维尔家中,牧师排名第五)

因此好半天,葛尔丝蒂拉才反应过来,吃吃艾艾地说:“嗯,是有后手没错……他说这叫做‘曲线救国’。”

……

……

说好听点叫“曲线救国”,说不好听,那就是“组团忽悠”。具体的做法就是把几个脑筋比较灵的人类佣兵,当成俘虏与那托尼关在一起——谅他一个外来户,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与长相。

一般的无间道,都是一个人混入一群人中间;但老包反其道而行之,用一群去包围一个,并且让这些人,若有若无地点出“皮奈尔”的“投敌”,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他们这些俘虏。

——既然一个人嘴笨说不清楚,那就让一群人去说吧!反正那边不管“传销”还是“直销”的,不是都这么干?

当然,领衔主演的杜阿格斯也不能闲着,还要以“皮奈尔”的身份去接近其他俘虏,手段也还是那套手段,能忽悠一个算一个。只要忽悠过关,就把那人也调到托尼身边,这样有真有假,让先前的那些“卧底”不会显得太突兀。

当然了,选择这批人的标准和选群众演员刚刚好反过来——必须要比较傻的,至少也得是粗心大意的那种才行;因为他们,才是到时候托尼“脱狱”的关键。

至于先前用来做背景的那些佣兵,将在出逃的过程中,以各种理由和姿势“死”在这里,否则怎么能彰显出整部戏的震撼性与真实性呢?

剧本本身没并什么漏洞,类似的恐怖片不要太多,唯一可虑的就是留给大家的时间太短——在包光光的计划中,他们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排练是来不及了,只能立马赶鸭子上架。

只是谁也没想到,包光光那边居然“拖戏”了!

说服里昂重新出山并没有什么困难,毕竟对方的要求,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不管爱玛出事的根本原因,到底是因为珍妮的诅咒,眼魔的“灌顶”,还是赫灵顿蓄意破坏的结果,反正这三个家伙,都已经翘了辫子;仇,也算是报了。

赫灵顿的“石化眼”已经烧掉了,于是老包把费拉斯的“轮回眼”拿出来交给了里昂作为凭证,至于对方是愿意收藏也好,为了出气拿来当泡踩也好,都与他包光光无关了。

反正他有了更高级的“直死之眼”,老怪倾情奉献,这低一级的眼珠自然没了用处——他包光光,还没有像弗兰肯斯坦,或者大蛇丸那样对人体改造的变态研究欲望。

那是身体里的恶魔想要干的事,与他本人无关。

之后跟巴尔巴斯他们……准确地说,是与“白鸟”之格芬尼·科尔萨·泽·冈达尼尔……那位来自唯尊家的红发美女一个人的谈判嘛,也取得了比较满意的结果;尽管其中的过程有些波折。

但那又怎么样呢?刨出吉安卢卡的因素不谈,单是老包流晶首徒的身份,就有太多的文章可做;而继承权在身的格芬尼,显然又不是那无欲则刚的主。

在夺位的过程中,家族中一个魔法大师和一个顶级强者的支持有多重要,这一点不言而喻。

唯一绊住了他脚步的,反而是泰卢福特里面最弱势的一个群体——当地的矿工!

第六百七十六章 矛盾

说他们弱,当然是指个体的战力而言。/|\泡'书'吧更新超快/|\这帮人要么是祖辈就生活在这里,拖家带口的;要么就是被生活所迫,从别处逃荒过来的,也不会别的营生,全指望着这矿山过活。

因此很多时候,他们都显得有些懦弱。

但是,若算上其庞大的数量的话,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光是每天下矿的矿工,就不下两千多号了;要是再加上那轮换的,闲置的,待岗的,偷摸私自下矿却没有报备的,这个数字恐怕还要再翻一倍。

小五千的青壮,放到哪都绝对是一股足以令人侧目的力量;要知道浮冰港全部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千出点头而已!

当然没经过军事训练的矿工,不可能是人家城防军的对手;事实上红十字会里外里才的三百多人,就压得他们不敢动弹——但是!那是在会里的力量较为完整的前提下。

而包光光的计划,却偏偏要抽调出一部分力量随他“办事”,这部分人还不能少了,就连驻扎在此地的第四团,也得跟着一起走;这下,事情可就不保准了——一旦红十字会在泰卢福特的力量被分薄,那些一直虎视眈眈,想要卷土重来的被里昂赶出矿山的“原”经营者们,又怎能放过这个咸鱼翻身的机会?

何况那还几千个矿工呢,天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陈胜”、“吴广”一样的人物!

这一点,包光光倒不能不防。

如今的办法,唯有“以夷制夷”……当然也可以说是以华制华,反正不管是当年小鬼子捣鼓出来的汪伪争权、皇协军;还是后来大老美在台湾问题上的态度,都脱不了这个范畴。他包光光,只需要照猫画虎就成。

事实上,他从第一届的职工代表大会时,就开始着手办这事了——总工会由上至下,而基层“会”组织,则是由下至上,这一上一下就像一把剪刀,誓要把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矿工阶层,再剪得四分五裂。

只不过这种手段,显然是个水磨工夫,怎么也得三五个月才能见到效果;包光光等不起,于是他索性直接推出了“员工转正制度”。

“所谓转正嘛,就是你由一个打零工的,转为我们‘红十字会’旗下产业的正式员工,并且签订正式的用工合同……合同都不明白?笨……就是契约啊!有了这份契约,你们的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相当于红十字会里的初级会员,享受初级会员待遇。”

“虽然工钱没变——别闹啊,听我说!但是正式员工每个月,还能有一定数额的提成和补贴呢;最重要的,是我们会给你们办理三险一金。‘三险’,就是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以及工伤事故保险;这样你们之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也不用担心老了干不动活就会饿死。都给我记好了,只要你们心里向着咱红十字会,真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到时候咱们红十字会养你!……没错,我说的!”

“呃……跑题了呢,呵呵,咱们再接着说啊——这里边的‘一金’呢,指的就是如果你之后生了孩子,会里将给予一定数额的‘子女抚养费’……嗯,就算是奖励吧,毕竟那可是咱们红十字会的下一代啊!你们生得越多,咱们红十字会的力量就越强不是?啊哈哈哈哈……”

以上不伦不类的言辞,便是老包在第“一点一”届职工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了;至于为什么是1.1……道理很简单,第一届职工代表大会刚开了没几天,这就又开,老包他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去“二”。

会议的内容,说白了全都是剽来的,改头换面而已——比如说五险里的失业保险他就直接放弃了,反正在那边也没正儿八经执行过,一月一百块地拿半年,跟没有真的有分别吗?

至于“住房公积金”,也被他改成了类似“安家费”之类的东西(还说这不是贼窝……),毕竟泰卢福特本身,就是依托矿山才存在的镇子,有的是无主的空地,房地产是搞不起来滴。

当然了,更多的改变还是由于他在那边没毕业,对《劳动法》本身就不怎么熟悉所致。

比如说这保险和公积金的比例,每月个人和企业分别应该缴纳多少之类问题,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干脆就自掏腰包了——反正他现在是财大气粗,而泰卢福特的产业本身也是日进斗金,不在乎那点钱;何况这钱,还只是“将来”“有可能”要掏的。

没想到的是,这种画饼充饥的慷慨,竟让他获得了不少矿工的好感;后来又知道他认识扬科尔、泽马等“自己人”,因此矿工们,也渐渐接纳了这个年纪不大,笑起来却十分可亲的“大当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包光光,正愁眉苦脸地用双手托着腮,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红发美女。

那时的狼狈,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号称白鸟的她,仍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般优雅而又从容。虽然被火燎去的长发不可能这么快就长出来,但格芬尼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头带一扎,就让这半长不短的头发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清爽和利落出来,让她的人,也显得仿佛年轻了几岁。

若非知道她与吉安卢卡和傲狮之间那扯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包光光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美女,已经是三十大几的人了。

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什么粉底面霜的,去给你描绘眼前那虚幻的幸福。

“要不人怎么总说,美丽这玩意,就是三分养七分捯饬;纯靠底子好,两年半就歇菜了……话说回来,要不要向她取点经呢?近水楼台,没道理放过啊!”

他这边想得出神,浑没觉察到他脸上的肉,已经被手揉得揪了起来,乍看上去就像个十八个褶的大包子。

虽然格芬尼不可能知道包子是什么东西,但抬起头刚好和老包对了下眼的她,还是忍不住笑喷了,一时间什么风度,什么矜持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一幕,比专业小丑的表演还要可笑(在大陆上,小丑的地位并不比吟游诗人低到哪去,甚至还可能更高),毕竟她去看表演,心里都是有了准备的;不可能出现这种冷不丁的“笑果”。

“或许,那女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跟在他身边吧……”想到洁西卡这个小她近十岁的宿敌,格芬尼的眉头,便条件反射般地蹙了起来。

一般说来,以这二人的年龄差似乎不应该结怨才对,但实际上,二女无论是地位、美貌、武力等诸多因素都极为相近;因此在大陆的上流社会中,总有人把她们俩拿到一起说,并且乐此不疲。

被人说得多了,身为当事人也难免存了攀比的心思;这就好像上届的选美冠军,遇到了本届的冠军,总要互相别别苗头的,甚至好几次,都发生在颁奖的现场上。

第一次交集,相互间感觉就不怎么好,后来更赶上格芬尼“情变”,反应“激烈”了点,于是两女就这样对上了,直到现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女人之间无论是情谊还是仇恨,通常都要比男人之间来得更快,也更加直接。

……

……

两人这一对眼,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古怪了;后来还是包光光先吃不住劲——毕竟一个“惨,无人道”的正常男人,被美女这样盯着,还是很有些压力的。

尤其是这美女,还是绝对碰不得的那种。

包光光又搓了搓脸,也不知是要擦去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星子,还是要借机掩饰了一下翻涌的血色:“呃……你看到哪了?”

先前格芬尼看着的,正式他在会议上发言的记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老包所有的文案,格芬尼都会很仔细地看上几遍——好在里面都是些矿工转正以及会员等级待遇之类的东西,算不上什么机密,包光光也不在乎她看。只是那种带着审视的眼光,让他心里颇为忐忑。

“有个问题。”格芬尼也恢复了常态,指着记录上的一条道,“瞧,这里……为什么本地员工,与‘外来打工人员’……唔,是这个词儿没错;他们之间的待遇还不一样呢?”

“很简单,因为本地的矿工,基本都有家要养,消耗大,自然要有所补贴了嘛。要不怎么说,我们的管理是‘以人为本’。”包光光眨眨眼,洋洋得意地说。

他当然不会明说这是在人为地,把矿工分为两个阶层,好最大限度地起到分化效果;到时候外地人眼馋本地人的待遇,而本地人,要保住自己利益的同时,也会埋怨外地人抢了自己的就业机会,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只要通过待遇的变化,将这矛盾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就能利用其做不少事;最起码他们互相掐,就不可能联合起来造反了不是?

这种手段,在那边都是用臭了的,不但本地人外地人分,城里人和乡下人也分;用的,不过是“户口”这么个老包几乎都忘了是什么样子的小本本。

“可是你曾经也说过,”格芬尼提出了疑义,“人不患寡,患不均;这样子分的话,那外地人一旦不服闹起来怎么办?”

“闹不起来的,”老包笑眯眯地说,“有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提出来嘛,我们再开会研究……毕竟法规这种东西,没有一开始就完全合理的,总要经过多少年的磨合;再说了,就算刚开始是完美的,世道还在变呢,法规又岂能一成不变?”

“那契约呢?”格芬尼又问——和从“人治”社会里穿过来的老包相比,土生土长的她,显然更注重誓言、契约之类的东西。

“笨!”包光光不屑道,“契约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啊!到时候再订一份不就得了?就算不重订,双方同意的话在上面添加某些条款也无可厚非,而且你还可以在上面添加注释啊!只要时刻注意,把解释权握在手里就得……‘解释权’不明白?就是我怎么解释,就怎么算!”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大戏开锣

“您不是总标榜着自由民主吗,阁下?”格芬尼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说起来两人之间的误会,其实早已经解除,但也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对吉安卢卡不告而别的怨恨转移到了老包身上,反正在包光光面前,这个背景深厚的“怨女”总喜欢没事就讽刺他两句。

尤其是在双方确立了合作关系之后,这种态度更是有愈发明显的趋势,就比如现在——“可是我从这所谓的‘解释权’里面,却只看到了野蛮、与无耻的欺诈。”女人如是说。

“什么野蛮啊,这叫‘王霸’!”老包不满地回了一句,“大地在我脚下!国计置于掌中!哪个再敢多说句话;夷平大陆是谁,哪个统一称霸,谁人功业超过孤家!”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舍我谁堪夸……”或许是说得兴起,到后来他干脆是在放开嗓子唱了;而他的人,也在漂浮术的功效下,缓缓从座位上升了起来。再加上那平伸的双手,张狂的表情,挺胸叠肚的他,还真多了几分舍我其谁的气势。

一时间,他仿佛真的凌驾于万王之上,做到了凯奥凯的太阳王,特瓦兹八世做梦都想完成的

——大业!

当然……要不是腋下的铁拐,因为人浮起来并且高举双手的关系,而无力的歪倒在地的话,他这个亮相,势必会更加完美。

格芬尼几乎都笑翻了,只感觉肠子一抽一抽地疼。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这才勉强坐直了身体,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啊……看来我是应该恭喜您呢。”

“恭喜我什么?”也不知道是纠结于格芬尼的态度,还是对那两支私自“叛逃”的铁拐有所不满,反正包光光回话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好,有点闷闷的。

“还没有发现吗?”格芬尼略略地顿了一下,如水的眼波,在包光光脸上转了几转,吊足了他的胃口,才一字一句地说:“您终于……站起来啦!”

“啊?”包光光一下子傻了。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电击疗法会有效,但他压根就没期待过,会好得这么快——要知道他腿上的伤,和小辫儿眼睛那种纯粹的能量郁结还有所不同,是被狂暴的能量反冲所致,用武侠小说中的话就是“经脉损伤”。

由于在那边老娘学的是西医,他并不知道“经脉”这玩意到底在哪里,所谓“运功疗伤”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没办法直指患处。因此依他的判断:要能正常行走怎么也得小几个月的将养。

可谁知道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居然能“撒把”了!“看来老子也开始转运了呢……莫非这,就是上天要选我当主角的征兆?”想到这里,包光光禁不住有些小得意。

但很快地,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不可能!这又不是电影,哪有什么所谓的主角模式?估计是这种疗法,对经脉的损伤有奇效吧!那么,是不是可以开一家类似的诊所呢?顺便连酒瘾、赌瘾、妹控啥的也一并治了,谁不服就电他丫挺的……只要‘有爱’,法律就是个屁!那边的法律够健全了吧?不一样有个老家伙打着‘爱’的牌子,明目张胆地猥亵儿童、非法拘禁,坑蒙拐骗都快一个亿了;结果呢?还不是照样活得吃嘛嘛香。何况是乱糟糟的这里!”

“嗯,就这么办。等诊所打响了名气,咱就开分店,一家变两家,两家变四家,够八家了就直接上市……等一下啦,就这么小打小闹的,猴年才能占领市场啊?大陆上会‘电爪术’的多了去了,你能开,人家也一样能开啊!”

“所以说,还是得直接向史蒂芬·周大大学习——咱们开工厂!‘江湖人’系列电击治疗仪,您行走江湖的必备良伴,这广告语不错吧?到时候肯定卖得比脑白金还火……”

“嗯,或许还可以……把木灵开的药膏,老子的解毒药剂之类的东西也捆绑上去,凑成‘江湖人’系列冒险套装……对了,还有‘治疗术’卷轴,反正布莱梅门那么多法师牧师,闲着也是闲着。”

……

……

他这边意淫着未来的商业皇朝,浑然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开始的时候,格芬尼看他呆头鹅一样的表情,还觉得有些好笑;但紧接着,那张傻傻的脸上就起了变化。

只见他一忽儿咬牙切齿,一忽儿眉花眼笑;一忽儿状作遐思,转眼间,却又连连摇头……到最后,竟然仿佛白痴一般涎着脸,眼神放光地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让格芬尼禁不住担心:这家伙,难道是欢喜得蒙了心智?

“至于吗?”格芬尼皱眉咕哝了一句,“不过是能站起来而已,可我的‘黛西’,昨天晚上都已经能飞上天了……您可是‘龙陨’之控法者啊,我的阁下!”

她嘴里的“黛西”,自然是与她相濡以沫的那头双足飞龙——以飞龙的恢复力做参照物,和一个人类相比无疑是不公平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格芬尼这个女人,对包光光撞了她的龙,心底里还是很有些芥蒂的。

“小气。”被人从美梦中唤醒,任谁的心里都会有点火气。包光光啐了一句,哼声道,“我乏了,需要休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种极为恶劣的语气,自然是在开口撵人了。

格芬尼虽然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极为漂亮的美女;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在一个年轻男子睡下后,还逗留在对方的房间里,尽管在她眼中,对方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头罢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站起身来的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以阁下这种性格,吉安为什么会效忠于你?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那首歌……不得不承认您比我们敬爱的王,更有吟游诗人的才能。”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拉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站住!”

格芬尼依言停下了脚步,半侧过身,姿态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礼:“还有什么吩咐吗,阁下?”

尽管她笑颜如花,但不论无懈可击的姿态,还是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无不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傲,至于先前那个充满了怨气的小女人,早就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或许这种变脸的本事,本就是每一个高等贵族都必然掌握的“公有技能”吧。

但下一秒,她的气场就被破坏殆尽,因为包光光说了一句话——“别急着走啊……那个,先扶我过去坐下;这该死的腿,还真是一点都不给老子长脸。”

“这家伙,心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已经冷掉的气氛之下,却骤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让格芬尼只感觉哭笑不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把翻腾的情绪给压下去,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当然可以了。但是阁下,您不觉得在那之前,应该满足下一个女人小小的好奇心么?”

“你问。”

得到了首肯,格芬尼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据我猜测,阁下这么急着给那些矿工们好处,用意,只怕不光是要安抚他们吧?”

“那当然。”包光光不屑地说,“就算是打仗,还得带上大批的民夫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挖坑建营寨啥的全指望他们——这有什么稀奇的吗?你们凯奥凯那边不也这样?”

“但这里到浮冰港,只有半天左右的路程,根本不需要有补给方面的考量。”格芬尼上前几步,但没有去扶老包,反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剪水的双瞳,直直地注视着对方。“除非,您是真打算用这些人直接攻城。”

“哎——”包光光心中暗叫了一声吃不消。他搔了搔头皮,颇为无奈地回了一句,“问那么多干什么啊?等好戏开场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

“那么您这场戏……打算什么时候开场?”

“就在今天!……对了,既然你的龙伤好了,那就再帮我一个忙:从现在开始,整个泰卢福特的天空就交给你了啊——如果有鸽子之类东西飞过的话,别客气,让你的龙加餐吧。”包光光挺起了胸膛,意气风发地说着,连要求都提得理直气壮,仿佛笃定了人家一定会帮忙似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巫师还是厨师

每当走上这条古旧的石板路,塔尔·切多奇就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座阴森恐怖的森林——幽暗,压抑。连地上的泥土,都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散发着腐臭的毒气。

这里荆棘遍布,怪树林立,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迫过来;塔尔无路可逃,只好大声地呼救;然而他的声音,却被风穿过横生的枝杈,所发出的怪啸淹没,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在这种时候,远方基本上都会亮起一点灯光;驱散黑暗的同时,也替你指引方向。但你切不可因此而沾沾自喜,要知道灯光所在的地方,可没有胡子长长、还会给你讲故事的老隐士,只有黑巫师的邪恶城堡。

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将迷路的旅人引来,再将其残忍地杀害——他们会活活剥下你的皮,来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而你的灵魂,也会被封存到某件法器中。

从此,日夜被炽烈的火焰所煅烧。

类似的情节,塔尔无疑是相当熟悉了;因为每次妈妈讲到这里,都会用盛汤的木勺,或者手头的什么家什敲打着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知道么,塔尔;巫师最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了,因为他们的灵魂味道格外不同……就是这样。”

每一次,塔尔都吓得不行,乖乖吃掉了面前的菠菜和南瓜汤;然后晚上睡觉时,就会梦见那可怕的巫师。

那巫师穿着一件漆黑的长袍——就像黑夜一样黑。身边,还萦绕着黯绿色的毒雾,把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雾气中;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真切。

或许就是这些毒雾的关系,塔尔一直都不知道那笼罩在斗篷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只看到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所透出的两点猩红的光。

后来,随着小塔尔渐渐长大——变成大塔尔,再变成切多奇先生,当年的梦境,终于不再困扰他了,而他,也很自然地淡忘了那个梦境,淡忘了那个梦境中,纠缠了他整个童年的邪恶巫师。

谁知道就在二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个梦境又被人血琳琳的翻了出来,而且比儿时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实——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巫师的长相了!

秃头、秃眉毛,身材高大;说起话粗声粗气,走动间前后挂风,让塔尔不由想起了横冲直撞的野猪。

虽然挺了个大肚腩,但不知为什么并不会让人觉得臃肿,而且那家伙的牙齿,也不像野猪那样恐怖的外翻——事实上他有一口好牙:整齐,硕大,白森森地泛着寒光。其人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势,因此有事没事就会把一口牙露出来,让人感觉其人似乎总在笑;因此给他取了个诨号,叫做“大笑的史提夫”。

史提夫·昆腾——一个大人物,至少在浮冰港是这样;因为他和“魔眼”的赫灵顿,以及塔尔的顶头上司“闻香”的范·克虏伯一样,都位列“五老星”之一。

也是他塔尔·切多奇实际上的……主人!

当然这不是出自塔尔的意愿……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该死的婊子。好吧,他爱她,至少曾经爱——他明知道凭自己的魅力,是无法吸引像她那样的漂亮女人的;但塔尔仍强迫自己,每天早上照镜子时,故意装作看不见镜子里那张加长尺码的脸。

就算这女人看上的是他的钱,又怎么样呢?男人每天辛苦地赚钱,还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所以塔尔一贯想得很开。而且从结果来看,对方看上的还真就是他的人……

只可惜,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设好的圈套!就好像密林中,那道指引路人方向的光。

于是,塔尔就成了那个倒霉的,被封进法器中的灵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为辛辣的讽刺,不论是对塔尔自己来说,还是对那位喜欢给儿子讲故事的妈妈。

灵魂是脆弱的。脱离了身体的保护,甚至禁不起强点的风;更何况,是巫师那邪恶的咒语。

因此塔尔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尽管他懊悔。他怨恨,他胸中的怒火,足以将整个大陆都一并烧掉!但这,不过是想想而已——塔尔很清楚这把火一旦放起来,第一个被烧掉的,绝对是他自己。

唯一的选择,就是“侍奉”。将主人伺候好了,虽不见得能重获自由,但最起码,也少了许多折磨不是?

是以这些年来,塔尔一直都小心翼翼。

……

……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石板路,来到一座“恢弘大气”的院落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比通常意义上的更“大”。

比如说青石垒砌的院墙,就比普通人家高了近一米;还有那可以并排进五辆马车的铁栅栏门——门上的每一根铁枝,都要粗过塔尔的胳膊;边上的门房,更是修建得像一座小小的堡垒。

此时供马车进出的正门紧闭着……不过这没什么,反正像塔尔这种身份的访客,也没资格让人大开中门。于是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门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残雪,这才抬起手,虚握着在木门上敲了两下。

随着一阵含混不清的咒骂,木门上的挡板被“哗”的一声拉开,露出两只充满了敌意的眼睛。

“你找谁?”眼睛如是说。

“我是范·克虏伯大人的下属,奉命带了一些文件来,请昆腾大人过目的。”塔尔急忙表露自己的身份——当然了,是明面上的那个。

“送文件?”那眼睛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最后没好气地说,“递进来吧……别磨磨蹭蹭的,屋里就这么点热乎气,都让你给放光了……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个——”塔尔依言把手伸了过去,只不过手心里握着的,并不是写满了字迹的羊皮卷,而是沉甸甸的几个银角子。“不行啊,”他愁眉苦脸地说,“克虏伯大人那边还等着回执呢!”

“真麻烦!”门房收了钱,但态度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而是“哐”的一声合上了挡板,把塔尔一个人目瞪口呆地撂在了大雪中。

——尽管之前每次前来,他都没遇上什么好脸色,但这一次,无疑比前面的几次都差。泥人还有三分血气呢,何况是本就心怀怨怼的塔尔,但要让他就此拂袖而去,他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在没过多久,挡板就再一次被拉开,从里面,扔出一张纸和一支鹅毛笔来。那笔显然是蘸了墨水的,落到雪白的地面上,阴黑了老大一块。

“自己写求见的事由……还有你的名字,快点!”弯腰捡笔的时候,塔尔听到对方这样说。

……

……

第三次拉开的,可就不是门上的挡板了,而是整扇木门。“切多奇先生是么?……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拉纳克·卡斯尔,您直接喊我拉纳就行。”

来人一开口,塔尔就知道这不是刚才那个门房,毕竟不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天差地远。而且和刚才那一双锐利中透着敌意的眼神比起来,这小伙子的眼神显然更加清澈,也更加温暖。

就是这热情的眼神,让本来很普通的相貌,也变得阳光起来。

是的,热情。在刚刚受过冷遇之后,一点点的热情,就足以让你刻骨铭心。而且这热情还不止是一星半点,除了言语方面的,他还细心地提议让塔尔在门房中多待一会,让身子暖和起来,并且主动伸出右手,帮塔尔掸去等在门口时,重又落回到身上的雪片。

“衣服湿了的话,人会害病的……”小伙子絮絮叨叨地说。但是这种絮叨,并没有让塔尔觉得厌烦,反而很有兴致地,一路陪着他谈谈说说,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是要见那个梦魇中的巫师。

尽管塔尔明知道刚才的那种拍打,很可能是为了检查,他身上是否藏有武器。

直到见到书房中,那高踞主位的胖大身形,他才猛地醒起此行的目的。“大人万安。”塔尔一边施礼问候,一边用余光,偷偷地观察对方的神情——尽管心慌得就快要跳出来;但作为“官面”上的人物,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塔尔的一种本能。

对面的大人物,似乎心情蛮不错的样子——“哈哈,塔尔!”只见他咧开大嘴,用一种粗豪的声音说道,“我的朋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来看我了?”

由于屋里点了火盆的关系,史提夫·昆腾敞开了前襟,露出一片浓密的黑毛;而他的脚,也搭在宽大的桌案上,把椅子摇得一晃一晃。

——若不是亲眼得见,只怕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举止粗俗,像个餐馆老板或者屠夫的家伙,就是堂堂的“五老星”,浮冰港最有权力的五个人之一吧?

第六百七十九章 高曾祖遗留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但凉,而且还非常的咸;不管怎么说吧,这像厨子不等于是厨子。{,小。说。网}政治家也好流氓也好,都不可能在脑门上给你贴出来。

倒是这史提夫祖上,还真能跟厨子挂上点边——有传闻说,史提夫的爷爷,就是他们家的老老昆腾,在还没发迹之前其实是干海盗的,所用的兵器就是一把屠刀。

而他另一只手里盾牌也极富特色,比普通的盾牌,多了一个长长地握柄,看上去就像只尺寸大得惊人的……平底锅。

要知道当年的浮冰港,可是刚刚经历过战乱,海面上远不如现在这般平静——被赶出大陆,只能在“风暴海”那个小岛上苟延残喘的山丘矮人们,自然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于是凑了一批退伍的士兵和亡命之徒,假托海盗的名义,专门打击人类的海上商路和补给线。颇有些“狼群行动”的意思。

具体的方法,就是派几艘轻型快船,在港口的不远处蹲着。如果港口派出军舰驱逐,就立马闪人——反正船小速度快,你想追也追不上;如果是商船出来了,这些小船就会远远地吊在身后。

谓之“尾行”。

一开始它们会很老实,很安静;但当你走得足够远,他们就会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你,一次次耐心地试探、骚扰。直到确定了船上的防御力量,它们就会露出狰狞的爪牙。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反正他们总是习惯于在某个晚上发起总攻;这一点,和狼群的习性完全一样。而且战斗中你就会发现,对方的船似乎多了不少——他们,竟然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调集了远超你防御力量的兵力!

这样的战斗,通常是没什么悬念的,差别,也只不过是看船长的性子是不是足够刚烈,能否在全舰陷落之前,自己把船给点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海面上除了狼藉的碎片之外,什么也不会剩下。

即便是人类后来设了陷阱,逮到的也只是几艘小虾米,而对方的大部队,仍来无影去无踪地一击而走,绝不会跟你纠缠。虽然明知道对方在海上肯定会有据点,但是大海茫茫,要找出来谈何容易?

别说是浮冰港,就连紫金联盟这样的大鳄,对此都一筹莫展;让这些该死的矮子们,狠狠地刮了不少肉去。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矮子们惹翻了一个人,那就是史提夫的爷爷——德雷克·昆腾;浮冰港附近的海面上,声名最响

的一个真·海盗。

三百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人数虽不是最多的,但战力绝对不容忽视;而且他的名声,也得益于他那种与众不同的路线。

——其实在海盗中,也不全是那种没事开着船在海上晃荡,逮着了就干一票,逮不着纯当冒险的家伙。那种经历虽然浪漫,但浪多了,是真的能浪死人的!

运气不好就甭说了——大海茫茫,除非你直接卡着港口,否则三五个月不开张也是常事;但是运气太好了也不行,竭泽而渔的结果,只会吓怕了那些走海路的商人,到头来,还是得饿肚子。

所以海盗到了一定的层次,就不再满足于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而是转为和一些大势力合作。像紫金联盟中的沿海大城,几乎都有打上自己印记的海贼团。

唯有这个德雷克不同。他非但不与哪一个势力合作,反而在自己的地盘上,打起了收“过路费”的主意。

只要交了钱,插上他们旗帜的船只,就能自由通行,否则,就会他们的遭到抢劫;如果你钱交得及时,交得让他满意,偶尔他还会让手下“送”你一段,顺便教训一下那些“不懂规矩”的同僚。

许多大海盗都为此在他手底下吃过亏,但一来这德雷克极讲信誉,二来他从不会对同行赶尽杀绝,因此虽然恨他的人不少,但真豁上去跟他死磕的,一个都没有。

后来,大家又发现他定的“价钱”颇为合理,不管是海盗还是商人,都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于是跟那些大势力谈判的时候,大家便拿着这份“价目表”来说事,久而久之,这玩意便成了海盗们收费的标准了。

也因此,“公平”之德雷克这个名号不胫而走,但就在这海商和海贼双方互利,共同发展的时候,矮人的“狼群”行动开始了。

这一下,真·海盗的买卖便给他们搅合得不行。老老昆腾本就是个很霸道的人,又怎能容忍矮子们破坏这份“和谐安定”的局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你们这帮孙子,在老子的地头上做买卖;不守规矩也就罢了,连税钱都不交……真把老子当死人了?

于是老家伙登高一呼,一众被矮人们逼得快活不下去的大小海贼们闻风而动。虽然没有什么统一的领导,但海盗们对上矮人的小船,正好是以灵活对灵活,以局部对局部。

而且这些家伙们长期纵横海上,不论是对地头的熟悉,还是海战的水平都远在那些半路出家的矮子之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以大地为根基的矮人们,天生就不怎么亲近水;学个游泳都费劲呢!

于是矮人们突然发现,海洋仿佛对他们关上了大门——尽管还谈不上全线崩溃,但有了这群比他们更“狼”的海盗们扯后腿,处处受制的感觉总是有的。

这种局面,势必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于是矮人们组织了几次“反围剿”,以优势兵力迅雷不及掩耳地灭了几股海盗;但最后一次在剑湾附近的行动,却中了老老昆腾的算计,被引入了紫金联盟海军的埋伏圈。

结果一场大战下来,人类海军损失过半,而矮人们,更是几乎全军覆没,只逃掉了两艘半大不小的方型船。

从这以后,山丘矮人的海军便一撅不振,甚至连海疆都一度放弃了——倒不是说他们没船。以矮人们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工艺和制造水平,造船当然算不得什么难事;问题是这次极为惨烈的海战,让本就不喜欢水的矮人战士们,更是视“海”如远古恶龙,再也提不起当年的勇气。

至于在那场战役中立了大功的德雷克·昆腾,自然是成了人类社会所追捧的英雄;个人的声誉,更是攀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顶峰。

海盗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于是老老昆腾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候,突然决定急流勇退,定居于浮冰港——当然这不过是他本人退休而已,海贼团的“生意”,还是有儿子盯着的。

——或许是失去之后的重获,才让人分外珍惜吧;反正这个时候,浮冰港的大商人们,终于想起了当年安定团结的好处,于是纷纷向这个号称隐退的“太上团长”示好。

在浮冰港,商人们的能量是无与伦比的;本身名望、功绩都无可挑剔,又得到了大部分商人支持的德雷克,上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

……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当年那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已经成了历史,而那些风云儿们的故事,已经成了传说。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些了,毕竟这玩意不顶吃,也不顶穿。除了靠此生活得吟游诗人们,大伙还是更关注餐盘里的肉,到底是三块还是四块——显然这东西更有吸引力,不是吗?

就连史提夫本人,都几乎忘了那个一手把家族带入辉煌的爷爷,更别说那对扔在别馆仓库中,已经锈得快要烂掉的“屠刀”和“平底锅”了。

然而,有些东西总会传承下来,即使你已经忘了——比如说秉性。

海盗的张狂,海盗的粗鲁,海盗的狡诈、海盗的狠毒……这些都完美地体现在史提夫身上,他,说是一个披着贵族华服的海盗头子可能过分些,毕竟现在他们家,几乎已经从那个圈子中完全划了出去,但是他身为政治家的“技能树”,绝对和另外四星不同。

“哈哈,坐着说吧。在我这,你不用守克虏伯那边的臭规矩……”他这样对来访的塔尔说。接着,又伸手指着原本就摆在那里的一杯茶道,“来,先喝口热的……这一路遭了不少罪吧?”

他嘴里咒骂着外面的大雪——下雪天虽说一般都冷不哪去,但这一次的雪,却胜在突然,而且接连下了两天,还没有停的意思,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一杯茶能温暖的,显然不止是人的胃。

事实上,茶一共有两杯;另一杯,就摆放在史提夫本人面前。只是那份量,已经不能叫杯了,或许叫“缸”更合适一点。此时,他正调整了姿势,用小萝卜般粗短的手指握住了茶缸的把,“咕咚咚”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后皱起了眉头。

“蒂奇!蒂奇!”他将茶缸重重地墩在桌子上,大叫道:“给老子死出来!”

第六百八十章 死士,与奇怪的反应

很显然我们的昆腾先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喊了几声之后,他就开始大力地拍起了桌子。

硕大的屁股,也焦躁地扭动着,把藤木椅压得“咯咯吱吱”直响。让塔尔很是怀疑,如果侍者一分钟之后还没到的话,这位大人物会不会索性举起桌子,朝门口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扔过去。

就算他真的那么做了,塔尔也绝对不会感觉惊讶。

但门被推开的时候,塔尔却真的吃惊了——因为从外面进来的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侍者。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他并没有穿侍者的服装……至少在塔尔四十多年的生命里,还从没听说谁家的侍者,是要穿皮甲的。

这皮甲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甲片的接缝处,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损的痕迹;在腰间的宽皮带上,还别了一支光板无鞘的拉姆短剑,上面污渍斑斑,显然是沾了什么难以洗去的颜色。

比如说……血!

这样的认知,把塔尔自己都吓了一跳,因此他忍不住转过头,细细地打量起刚进屋的这个人来。

只见这个叫“蒂奇”的家伙身材既高且瘦,比例却极为匀称;老旧的皮甲套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落魄的感觉,反而衬出他彪悍的气质。就好像,一只绷紧了肌肉,随时都会跃起的豹子。

他头上裹着一方深色的布巾,再配上那紧紧抿着的嘴唇,狭长的双眼,刀削一般的脸颊——这可不是一种修辞,事实上在他的颧骨部位,一道横贯鼻梁的刀疤醒目地挂在那里,与挺直的鼻管,共同构成了一个狰狞而又血腥的大号十字。

如果在这之前,你不知道一个真正的海盗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么请看看这个人,请看看这张脸;你心里绝对会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他进来后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史提夫面前站定,用平静的目光望着对方——不,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分明是一种死寂!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的心境。

只除了眼前这该死的秃子。

“死士!”当塔尔心里一涌起这个念头,先前的好奇,就一瞬间都变作了冷汗,拼命地往全身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里边钻;他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扮起了木偶——这一招,他倒是驾轻就熟;毕竟身为一个官员,若不懂得适时地隐藏自己,死得绝对比贼要快。

说起来,这“当官”和“当贼”在很多时候也差不多,最重要的都是个眼力架。因此虽然塔尔他不谙武技,但一个人的战力大概到了什么程度,他还是能估出来的。

一个身手不错的职业刺客,就已经令敌人闻风丧胆了;何况,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死士”?

“很……有力的威胁呢。”塔尔惴惴地想,但紧接着,他又感觉事情有些荒谬,“对付我这样的‘小人物’,至于下这么大本钱吗?……”

“混蛋!”一声大吼,把塔尔纷乱的思绪重又拉回到现实里来。只听我们的昆腾先生怒气冲冲地大骂道,“这是茶吗?你管这东西叫茶吗?来来,你喝一口尝尝来,然后告诉我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听上去,他似乎对这一缸子“饮料”很不满意——至于那“喝一口尝尝”云云,恐怕就是气话了。

就好比你在饭馆里吃饭,觉得菜太淡想要让对方回锅再加点盐,很可能也会对小二说出类似的话,但只要这小二不是真的“二”,又或者刚刚被女朋友蹬了心气不顺的话,否则是不会接过你的筷子来,真个叨两口尝尝的,这是常识。

然而这个“蒂奇”,竟出人意料地一把抓过史提夫面前的茶缸,“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儿掉,沉默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冷掉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舒缓,好像有人语重心长地跟你秉烛夜谈,总令人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实际上,在他说了那几个字之后,便戛然而止,仿佛急刹车一样,把听者猛地甩了出去。

塔尔只感觉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而史提夫本人,显然也被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尴尬的气氛,仿佛藤蔓般在几人之间疯长,瞬间便塞满了整个书房。

到最后,还是身为主人的史提夫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泄气地说:“不但冷了,而且味道不对!……还不去给客人换一杯过来,这次,你自己煮!”

“……了解……”蒂奇的回应,还是那般的不上不下,半死不活。

但是他说话的那一刻,塔尔只觉得有一束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剜了一下,让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直愣愣地立了起来。“啊!不用麻烦了!”开玩笑,被这种人记恨的话,岂不是嫌命长了?因此塔尔急忙伸手去护茶杯,口中也委婉地谢绝道,“克虏伯大人那边还等着回执呢……公务在身,实在耽搁不得啊!”

只可惜他同意与否,在对方那儿没有任何的意义——蒂奇压根就没理他,信手一翻,就把塔尔那杯茶握在手里,速度之快居然让人禁不住有了一种错觉。

若不是刚才史提夫拍桌子,溅出的茶水还在桌子上闪着光,塔尔几乎要怀疑这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是不是真的曾有过一杯茶了。

而他要护住茶杯的手,也不过刚刚才伸了一半,桌子上就空了;让他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只闹得尴尬无比。

“哈哈,这是蒂奇。”望着蒂奇开门而去的背影,史提夫咧开了大嘴,打着哈哈道,“一个脑筋有点问题的家伙……不过某些方面,还是很可靠。对了,你不能在我这呆太久是吧,”他语带双关地点了一句,“那么就试试这个吧。”

“是好东西。”说着话,他从衣服的内兜中,掏出一个热乎乎还带着汗水的银质酒壶,向塔尔抛了过来,“正宗的冰原红高粱。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称呼——烧刀子,因为高粱长什么样,我可从来都没见过,哈哈哈哈哈!”

虽然塔尔没觉得对方的话中,有什么好笑,也不认为对方的品味,就真的适合自己;但这次显然是躲不过去了;于是他只好陪着笑脸,拧开了盖子,半真半假地灌了一口。

谁知道酒一沾唇,一股极为辛辣的味道就顺着舌头爬了上来,让整个口腔,都仿佛一把把小刀子在扎似的。紧接着,辣味又直冲头顶,眼泪和鼻涕,那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但若叫他开口吐出去,他又不敢,只好拼命地把酒咽下;这下塔尔终于明白,这酒,为什么会有如此古怪的一个别名了。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一团燃烧的火油啊!

好不容易,塔尔才止住了咳嗽,但还是涨红了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好像一个七漏八孔的破风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滚烫的肠胃冷却下来。

“哈哈,身子终于暖和了吧!”那可恶的大笑声,又飘进了塔尔的耳朵,“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对不对?……留着吧,你会发现自己需要它的。”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塔尔不由得心神一凛,赶紧用隐晦的感谢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又把话题引到了此番前来的“公务”上——那份文件,的确是克虏伯正等着的;塔尔也只有利用这样的机会,才能光明正大地向史提夫“汇报”。

尽管塔尔一直觉得,这种“汇报”纯粹是多此一举。

……

……

领他进来的那个侍者,显然与刚才的蒂奇不同,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塔尔刚把话引到公务上,他就知机地施礼告退了。

汇报的内容乏善可陈,多是些克虏伯办公时的琐事:对什么人,下了什么命令啦;又或者和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商议什么啦之类;总之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只是听完了汇报,史提夫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是说,这家伙的行为还是跟往常一样?”

“是的,大人。”

“怎么可能?”史提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那可是他亲儿子!陷在里边,好歹也得有点反应才对吧?我说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对了,杜兰!这老家伙和克虏伯,就是蚯蚓身上的两个脑袋,你光盯着克虏伯有个屁用,为什么不盯住杜兰?”

塔尔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任由对方半是咒骂、半是自语地念叨着——身为官员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果然几分钟之后,史提夫停下了思考,抬头见到塔尔还杵在那里,似乎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唔,不用担心分别的事,因为过不了多久,你还会回来的!哈哈哈哈哈!”

他爆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但笑过之后,语气却骤然一冷:“好了,现在离开我的房子!”

第六百八十一章 各逞心机

塔尔走了,可我们的昆腾先生,却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中。他一会儿把身下的藤椅摇得“吱吱”作响,发出咬牙一样的呻吟;一会儿又跳下地来,好像发情的野猪一般地四处乱拱,嘴里还念叨着“没道理啊没道理,想不通啊想不通”。

转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有些口干吧;于是他重新坐回椅子,顺手抄起了桌边的茶缸——这时候他才发现,里面的茶水,早被蒂奇给喝了个干净。

而当时放在客人身前的那杯,也被那蒂奇不由分说地给端走了,害得史提夫如今是想喝都没得喝,心中更是焦躁。

不过放下茶缸的时候,他倒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这可能太过荒谬,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莫非托尼这小崽子,不是他克虏伯的种?”

要知道这克虏伯平素就风流自赏,总标榜着什么“闻香识美人”——而这家伙,也实在有吸引女人的本钱;因此在浮冰港上层的圈子里,不少有头有脸之人家中的女眷,都跟他有着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这种事一来本就没法说,二来那克虏伯也是五老星之一,有权有势,因此苦主们只能打断了牙齿,混着血往肚里吞。

而现如今,不管事情是否真的像史提夫所想的那样,那家伙总算是有喝了别人洗脚水的嫌疑,怎不让与其明争暗斗,纠缠了一辈子的史提夫心情大爽?

“嘿嘿,提尔(正义与公正之神,一般为圣武士所信奉)显灵了么?老淫棍,你也有今天……呣哈哈哈哈哈!”

一笑之下,先前的焦躁和郁闷便少了许多,连带着屋子里,似乎也亮堂不少;而我们的昆腾先生,也感觉来了食欲。可就在他要传唤仆人的时候,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那个给塔尔带路的年轻侍者,宛若未卜先知似的出现在门口。

只是这当时自称“拉纳克”的年轻人进来之后,并没有像普通的侍者一样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静候老爷的吩咐;反而大大方方走到了史提夫对面,一屁股坐在方才塔尔所坐的椅子上。

“什么事这么好笑?”

这是他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最奇怪的是,我们的昆腾老爷对此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又呵呵笑了几声,这才开口道:“我说兄弟,刚才把你的茶给别人喝,你不会怨哥哥我吧?”

“当然不。”奇怪的侍者大度地摇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茶’这种东西……它的味道让我讨厌。对我来说,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找不到药水时,用来做代替品。”

说着话,他身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瓶,手指一挑,便打开了瓶塞;然后下面的几根手指一顶,瓶中的液体就扣在手心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可见其手头上的功夫。当他把液体涂抹在脸上的时候,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那皮肤的颜色从有些苍白,变做了健康的古铜色;而他眉眼口鼻的细节,似乎也与先前有稍许的不同。

就是这局部间一点小小的变化,加起来居然让他原本平淡无奇的脸,变得帅到一塌糊涂,看起来好像完全换了个人;而其人的气质,也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好像海面上那冉冉升起的太阳;温暖、宽宏而又充满了朝气,很符合大众心目中,对那些传奇英雄们的臆想。

类似“海上生红日”的景象,在浮冰港当然经常能见到,是以给人的感觉格外真切;顺便说一句——由于浮冰港地形是个冲南的尖角,因此它也是整个大陆上,少有的既能看到海上日出,同时也能看到太阳归于大海的地方之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触。比如说包某人,假如他在这里,就绝不会想到“日出”之类的东西,只会想“日翻”眼前的这个家伙!

因为这张脸他实在太熟悉了——没错,就是那个在冰原就与他为敌,后来又追到泰卢福特刺杀他的“西蒙”!

……

……

那天晚上,西蒙眼瞅着要得手了,谁知道人一倒霉,吃张糖饼都能烫后脑勺——好端端的局面,被第四团的强势“乱入”给搅了不说,他本人,也被寇拉拉一记脱胎于武僧穿震掌的“最终冲击”,给打折了左臂。

虽然“穿震掌”本身的原理,是在出掌的同时大力蹬踏地面,把这个震动通过手臂传导到敌人身体中,以达到“震慑”的效果,因此其本身的攻击力并不强。

但那寇拉拉的拳脚,却是老包给“调教”出来的;他的“最终冲击”里,还包含了某些寸劲和螺旋劲的技巧,这样一来效果自然有所不同:他不但可以短距离发劲——这比收回来再打无疑要快许多;而且相当的重!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既快且重,自然在传导震动的方面有所不足——还没怎么震呢,人就飞出去了;因此西蒙很快就从“被震慑”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个狠角: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够狠;他愣是强忍着断臂的疼痛,用一件发烟斗篷,从第四团以及红十字会众多兄弟几百人的眼皮子底下遁走,让寇拉拉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把这家伙揍飞了!

但再后悔也晚了——人家西蒙早已成功逃得了性命,只是骨折的左臂,还没那么快恢复过来。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经过神术和秘药的治疗,那条胳膊也没什么起色,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更遑论是用力了。

因此西蒙“卸妆”,都只是用右手,而左手从见塔尔的时候起,就一直背在身后;乍一看还以为是他有风度呢,谁知道他是在用身体,有意无意地护着受伤的左手。

只是这一点,似乎没瞒过眼前这粗鄙的胖子,因为刚才那个蒂奇出来转了一圈,显然不是冲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塔尔,而是冲着他西蒙来的!

如果是双手完好的话,西蒙自不惧他,但眼下……“这死胖子!”西蒙在心里暗骂,可对方,似乎并无察觉他心中的不满,反而俯身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对啦!我听人说过,干你们这行的都不能沾茶啊,酒啊,这种有特殊气味的东西,免得身上的体味过重;甚至有些高手,连肉都不肯吃,就算吃,也是不放盐的那种……是不是真的?”

“也许吧……”西蒙不置可否的说,“反正我没那么多讲究。真这么喜欢守规矩,当圣武士不是更好?”

“我就说嘛!”史提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些小兴奋地说,“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傻的人——就算你体味再淡,还能瞒过狗鼻子去?里外里还不是白费劲!”

虽然他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说着,但听在有心人耳中,意思立马就不同了:这分明是在说,某些人还不如狗啊!于是西蒙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笑地悠悠道:“谁知道,没准是他们只杀人,不杀狗呢!”

或许是没想过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于反击吧——史提夫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哈哈大笑地说:“有趣有趣,只是不知道哪天才能见到……嗯,刚才塔尔的话你也听了吧?克虏伯那老小子不地道啊……唉,我可怜的小托尼。”

“我倒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西蒙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我对这个克虏伯不算了解,但有没有这种可能——比如说这个托尼被抓,并不是一个意外?”

“什么?”史提夫霍地站起来,以至于前倾的肚腩差点拱翻了桌子。

他像“斗鸡”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才猛地站住道:“没错!是有这个可能!……那使徒刚刚出世,当然急需发展势力。洁西卡那小妞儿虽然身份和声望都足够,但手头上,却没有什么真正的力量;所以,越早给那使徒提供帮助的人,收到的回报就越大!……克虏伯啊克虏伯,你可真够舍得的啊!”

能混到守牧一方的主,也许性格上有各种各样的弱点,但绝没有傻子。先前我们的昆腾先生,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个可能而已;毕竟所谓的枭雄心性,生儿子也不见得都是为了“套狼”的。

比如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不成材”都高看他们了:一个生性懦弱,只会躲到他娘的怀里吃奶;另一个就更别提了,几乎恨不得能活在女人的裙子底下,让史提夫总忍不住怀疑,这混蛋是不是克虏伯那淫棍留下的种。

但那又怎么样呢?再混再不成器,儿子也毕竟是自己儿子;只要他史提夫还在五老星的位置上呆一天,就能保他们继续逍遥一日;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大凡老混蛋,总会有一个好儿子呢?”想到这里,史提夫忍不住嫉妒起人家克虏伯来;于是对他的恨,便愈发的强烈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闻风者

之后的时间,便在这种试探,交锋,以及妥协中过去;话题也是一时不着边际,一时却意有所指,云山雾罩的——除了正在交谈的双方,旁人还真够呛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P-a-o-s-h-u-8.c-o-M/\|

只是看史提夫那越来越焦躁的表情,就不难猜出在这次谈判中,他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至少,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目标。

到后来,史提夫的耐心似乎终于是磨光了,于是他再一次大力地拍着桌子,让蒂奇给他送茶水来。

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端茶送客”的讲究;就算你把杯子举个把小时,累得连胳膊带半片后背都抽抽,客人也不见得知道告辞;反而会十分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说。遇到那好奇心重的,没准还能把杯子抢过去看上半天,研究一下这杯饮料是否真的难以入口之类。

因此史提夫唤蒂奇上茶,用意不过是借他的存在,为自己扳回点颓势罢了。

然而蒂奇还没进门呢,二人就突听窗外传来一长二短,三声凄厉的口哨,就好像某种候鸟,被老鹰攥在爪子底下所发出的那种悲鸣,让人乍一听闻,心里便“咯噔”一下。

很显然,这应该是某种传讯的暗号了——在大陆上,这种专门传递消息的人也有个好听的诨名,叫做‘闻风者’。但问题是这种讯号,分明不是史提夫手下所用的!

——是谁,敢在别人的老窝附近,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来传消息?“混蛋!”他一把拉开门,铁青着脸冲端着茶水,刚刚走到门口的蒂奇大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家眼看就要摸进来啦!……还不赶紧去把人给我挖出来?!”

那蒂奇一言不发,转头迈开大步就走。史提夫看着手上忽然多出来的托盘,显然也有些怔愕,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胖大的身子紧追了两步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吼道:“记住了,我要活的!活的你明白吗?”

“……了解。”

眼瞅着高瘦的背影就要拐入转角,某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昆腾先生,请等一下。”

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但语速上细微的变化,已经让史提夫猜到了什么。于是在喝住了手下的脚步之后,他才转过头来故作惊讶地对西蒙说,“我说兄弟,不会是你的人吧?”

“是的,刚来的不懂规矩。”西蒙这时候只好老老实实地服软,心里面,却把那乱吹哨子的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什么,”史提夫大度地摆着胖手,“是自己人就好。哈哈,你看这事闹的……对了,你手下找你,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啊?我要是你,可是一刻都坐不住呢!”

西蒙尴尬地咳了两声,致歉道:“那么,还请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虽然他刻意把话说得,跟就像是要离开上厕所一样轻松,但史提夫还是敏感地猜出这次的事,对自己来说没准是一个机会,于是半真半假地追了句:“好的好的,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尽管开口啊……别跟老哥客气知道吗?”

然而西蒙一走,他就对蒂奇交代道:“你跟上去,把那个传讯的人带来见我……注意,一定要在他们分开了之后再动手,千万千万,别惊扰了我们的‘朋友’,听清楚了吗?”

蒂奇依言去了,可没过多久,他人又回来了——而跟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史提夫要抓的人,而是西蒙自己。

对此,史提夫是一头雾水。要知道这蒂奇虽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平时也尽给他添堵来着,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是最值得信任的一个家伙。毕竟两家之间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他爷爷那个年代。

当时他爷爷德雷克是船长,而蒂奇的祖上,是“赤旗”号的冲锋队长;两人之间的交情,那是无数次血与火的锤炼中杀出来的,自然非比寻常。

后来老德雷克洗手不干了,蒂奇的祖上也随着他归隐浮冰港,充当了他的贴身护卫。

之后的几十年里,两家的关系就一直都没变过——甚至蒂奇的父亲意外染病身亡,其母的身体一直又不好,因此这小家伙,还是自己一手给拉扯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若说蒂奇会对他不忠,史提夫本人是第一个不相信。

事实上,蒂奇也十分感激史提夫,对他的每一个命令,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从不打半点折扣。史提夫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更清楚这小子的能力,所以像这种半途而废的行为,不能不让他觉得费解。

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毕竟人家西蒙还在场呢。

于是我们的昆腾先生,便死死地盯着西蒙的脸瞧,希望能从上面找出什么端倪。

“怎么,是坏消息?”看到那张帅到一塌糊涂的脸上,再没了先前的阳光和自信,反而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史提夫很自然地问出了声。

“不完全是。”西蒙的回答,或多或少地有些出人意料,“或许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对您来说是这样。”他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北方,然后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瘟疫!”

这个词本身就是有魔力的,任何人一说出来,周围的温度都会立马直线下降;因为它通常与饥饿、动乱、死亡等名词联系在一起。虽然众神殿的神术,可以有效地治疗大部分的瘟疫,治疗师的药物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大部分,并不等同于全部!

何况牧师和治疗师的数量一共才有多少?和大范围爆发的瘟疫比起来,无异于杯水车薪——虽然大家都知道水能灭火,但那也得看是多少水,和多大的火啊!

因此每逢瘟疫爆发,大陆上死亡的人数,都远远超过几年间战争的总和——如果说战争是一把肆虐大陆的魔火,那么瘟疫,就是死神奈落挥下的镰刀。

那些死去的倒霉鬼里面,也不乏身价不菲的贵族,和曾经威风八面的强者,从这一点上来看,瘟疫倒是比战争更加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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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火盆里的木炭还烧得正红,但史提夫总觉着这种红,似乎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你是说……北方爆发了瘟疫?”他小心翼翼地问——以他的体格做出这种鹌鹑一样的表情,着实有些令人发噱,但不管是面前的西蒙还是旁边的蒂奇,都绝没有笑的意思。

“不,昆腾先生,”西蒙正色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说的,是泰卢福特……只是泰卢福特。”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史提夫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整个脸膛都变得铁青。

道理很简单,若是对方说整个北地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史提夫还可以认为是无稽之谈;毕竟连浮冰港都下着大雪,北方只有比这更冷,在这种天气下,瘟疫绝不可能传播得那么快!

但小规模的瘟疫,就有些不保准了,毕竟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越是反常的天气,就越容易引发瘟疫,这是常识;而今年的雪,显然落得比往年更早。

头几年这个月份,浮冰港的树叶还没掉光呢!

只是他记得前几次冬天爆发瘟疫,都是在骤然回暖的时候,而这一次……爆发的时机似乎早了点吧?而且在世人的想法中,遇到了瘟疫躲还躲不及呢,这西蒙又为什么说,是一次机会?

“它并非不能战胜。”对此西蒙如是说,“毕竟只是一个小镇的规模,在这种天气,以浮冰港的力量,完全可以将其控制住。而且……或许您还不知道吧:暗巷街那里,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个人’真正的基业,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泰卢福特!”

“你是说……那个使徒?”

“当然是他!”西蒙颔首道,“泰卢福特爆发了瘟疫,只怕最先头疼的,就是我们的使徒小子了吧……在这个时候,如果您能够伸出援手,还不知道他会如何感激您呢!”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就是大雪天,而遏制瘟疫,可比送木炭还有诚意多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他抬起头,猛地对上了史提夫的眼睛。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史提夫禁不住有些着恼:“我说兄弟,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下面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既然你如此不放心我,当初为什么又要找我合作?

当然这句话也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因为他的表情,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西蒙见好就收地笑了笑,道:“抱歉,只是开个玩笑。当然您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别看那里驻守了两个大队的兵力,但我们绝不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地的矿工算上家眷,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如果是平时,这些人自然没什么用处,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对瘟疫的恐惧,会让他们的心神像一根绷紧了的琴弦;只要稍微拨弄一下,就会奏出悦耳的音乐。”

“而这篇乐章是低沉婉转,还是波澜壮阔,全都取决于您——我的‘大人’!”说到最后,西蒙竟站起身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第六百八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虽然没谈及到具体的方法,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明白,史提夫这老些年的“五老星”,就真的当到狗身上了。

“消息可靠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冷静——只见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扶着膝盖,毫不相让地与西蒙对视着,“大雪天的,为什么不让你的兄弟也进来暖和暖和?”

事关重大,我们的昆腾先生也没心思再绕圈子了,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

然而对面的西蒙,却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怕是您要失望了呢。因为那位兄弟临时有点事,所以不得不亲自去看一下。”

“……他死了……”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的——是蒂奇!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史提夫身边,木口木脸的;而且说完了这句,无论史提夫如何催问,都不再做声了。

倒是西蒙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他的笑容。“没错,我捅了他一刀!”一边说,他一边还用手在肝脏的部位比划着,“在这里……请您原谅,但是在我们影贼中,真的不需要有这种废物存在。”

“在示威吗?这家伙。”史提夫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说起来,用杀自己人向对方示威似乎很荒谬,但眼下的情形,还真就是那么回事。我们的昆腾老爷很清楚:对方杀了那个报信的人,原因根本就不是像其所说的那样,是“对那人行动失当的惩罚”,而是因为这家伙,发觉了蒂奇的存在!

为了不让这现成的“舌头”,被尾随在自己身后的蒂奇抓住,牵扯出太多的秘密,于是当机立断地杀人灭口——就像某些蜥蜴被抓住时,会狠心断掉自己的尾巴一样。

对于这种冷血的、长相恶心并且有一身癞痢硬皮的生物,史提夫向来没什么好感,因此在他心里对方的危险等级,又理所当然地提高了几分。

“可惜了。”史提夫喃喃地说;就是不知道他为之可惜的事物,到底是那逝去的生命,还是因为错失了一个了解对方根底的机会。

西蒙显然不愿意对此再多做解释,岔开话题道:“不过消息的真实性,还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安插的‘钉子’,都是三个人一起行动;每一人,都有其特殊的通信手段,包括暗号,用词的格式,甚至连信纸和墨水都是特制的,而且与另外两人绝不相同。”

“……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他们都只知道自己的那一套,对另外两人是谁,用什么方法通信等等俱都一无所知;这样即便是其中有人投敌,对方也无法利用他制造假消息来骗我们。就算是三人一齐失风,但只要有一人,故意将通信的方法搞错,我们也会提前知道;除非是三封密信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消息我们才会予以采信……就比如这一次。”

“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最后,他用这句话作了结论。

其实按理说,他是不应该跟一个外人透露这么多秘密的,毕竟“影贼”这一老牌的地下组织,能够传承几百年,并且历经数次打击而不衰,其根本就在于他们的严秘。

注意是“严秘”而不是“严密”。

区别就在于它不单是严谨而周全,而且还包含了“隐晦”、与“秘密”之类的意思在里面;无论是其“一拖三”的组织方式,还是那些“防伪”的手段。

但他偏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而且所说的内容,并没有半点虚假;只是……隐瞒了最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留在泰卢福特的眼线,并不是一组,而是“三组”九个人!

另外两组,至今都没有任何音讯传来;而这一组之所以能传出消息,完全是因为里面的三个成员,竟无一例外地都是“命运的双生子”!

利用双生子之间那比魔法更加奇妙的联系,再经过一定的训练,就有了这一匪夷所思的通讯方式。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想来不但是有史以来最为隐蔽,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别人也无法阻止的吧!是以这三个人,就成了西蒙留在泰卢福特最大的底牌。

如今这一组的讯息没有任何问题,就说明“瘟疫”的事,基本是真实的;但另外两组,偏偏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连信鸽都没回来一只——这里面,可就值得玩味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在故意遮掩!

虽然无论对方在遮掩什么,对西蒙的计划影响都不大,毕竟既是遮掩,就必定有不愿意被人所知的事情;不论那胖混蛋最初是如何打算——打泰卢福特的主意也好,向那小子示好也罢;但只要他在这时候凑过去,就必定会与泰卢福特那帮人产生冲突,这样一来,他想不与自己合作都不行!

然而就西蒙本人而言,仍很好奇在那片怪异的瘟疫底下,究竟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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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所谓的“真相”,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是包光光放出的一个“烟雾弹”。

制造谣言的方法,说起来简单得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只需要随便用法术放翻几个人,然后给他们灌下药剂,让其产生类似发烧一样的反应(这对老包药剂师的本职来说,几乎不算个事)。

顺便给他们画个“僵尸妆”——眼圈黑一点,脸色苍白点,再弄点乳胶贴在上面,造出皮肤溃烂的效果,这就齐活。

当然完事了之后,还得放他们回家,否则街坊四邻的也看不到不是?而他们本身,并不记得被老包绑票一事,又看不到自己的造型,只会感觉身体不舒服,急着回家休息。接下来,就是红十字会的“防疫大队”,穿着防护服风风火火出场的时候了。

所谓的防护服,不过是用白布裹了全身以及头脸,只在双眼处留了窟窿,又或者全副武装,戴着老包为防笑气制造出来的那“猪脸”型防毒面具。

他们出场后一句话也不用说,直接将“病人”带走就是——那怪异的打扮和举措,已经给人们留下足够多的话题了。

这样来上个三五次,谣言就自然会传得满城风雨;而且一切的模糊与不合理之处,都会有那些“聪明”的家伙给自动补齐。“……绝对是!”他们会信誓旦旦说,“要不然那帮家伙干嘛如此紧张?”

于是,“瘟疫”便真到了不能再真。

老包一手导演这场闹剧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掩盖泰卢福特兵力空虚的事实,还要借瘟疫的力量来吓阻外敌,同时,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泰卢福特上去,好方便他下一步行事。

以上那皆是对外的,关键还是对内——在抽调了大半红十字会兄弟以及整个第四团之后,留守的,就剩下一百来个;又如何压得住几千号矿工?别说是这“一百单八将”,就算换一百多个专业城管来,事情也悬!

因此尽管有里昂与查尔斯坐镇,但包光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损招来。

世人皆以为瘟疫是动乱的根源,岂不知反过来,这玩意其实也能用来稳定局势——毕竟有瘟疫的威胁悬在头上,是没有人有心思造反,或者去计较被扣了工钱,猪肉涨价之类小事的。

再说了,若没有疫情的爆发,你凭什么强制将几千人留在家中,不让他们随意串联?

所以瘟疫是必须的。具体的做法嘛……很简单,看看当年SARS时候政府是怎么做的,照搬就得。

就是格芬尼那边……说起来他让对方封锁消息,其实本意不过是做个姿态,好混淆有心人的视线,并没有真的认为对方能做到滴水不漏;但谁知道这“飞女”太过彪悍,愣是连一只鸟都没放出去——想来也是,有双足飞龙这么高阶的魔兽在天上盘踞,普通的信鸽,哪还有飞行的资格?

不吓死就不错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老包出兵

老包自己,则带了红十字会近二百个兄弟,以及布鲁斯的第四团和剑与火小队的其他人,凑够了三百的整数,号称“光猪三百壮士”;浩浩荡荡地直奔东南而去。

——当然这个名号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说出来,他可就真“猪头”了。

不单是因为他身为“三百光猪”的头目,而且估计还要被打成猪头。毕竟哈比和寇拉拉联合起来,欺负他老哥一个还不是手拿把掐?这眼前亏,包光光是向来都不吃的。

当然三百个人行军的场面,似乎还谈不上“浩浩荡荡”,但那只是主要战力而已。除此之外,随行的还有八百多职业矿工和他们的家眷——这些人,都是被“隔离”出来的。在留下来的那群矿工眼里,他们都是有可能感染了瘟疫的倒霉鬼;因此就算有那机灵的,知道了一部分人被迫要离开的事实;但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只要不是过命的交情,谁肯为这种事出头?

为免得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保持沉默,甚至不敢走出来,用悲伤的目光为其送行;只能窝在家里,默默地替这些前途未卜的可怜人祈福。

岂不知在那八百多随军人士看来,留在泰卢福特的人,才是最终要被放弃的。道理很简单,因为老包这个“大当家”跟他们一路——话说,你相信你们那的最高领导,在灾难发生时会为了些“草民”的性命而牺牲自己么?

别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吧?

因此,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有意思的是,这和经典的“围城”定律刚好反过来:队伍外的,就怕自己被选进来,而队伍中的,却绝对不希望被踢出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和老包“适当”地舆论引导显然是分不开的;不过真落到他肩膀上的活,也就是在外面溜达两圈,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剩下的,自然有里昂替他安排。

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了;虽然平时需要劳心劳力,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又省心得很——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其中得失,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矣!

至于重新起用里昂,对包光光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毕竟那家伙,其实是很有点枭雄心性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老实两天,一旦撒手,没准他真能飞上了天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叫他“鹰翼”里昂其实也不为过。

无奈泰卢福特那边,如今是风雨飘摇,还非得有这么个“铁腕”人物坐镇不可。是以临别的时候,包光光还当着里昂的面,现半开玩笑地点了一句:

“别再来下次了啊!否则开除会籍、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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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光光可没打算,把队伍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开到浮冰港去,那叫作死;他的目标,其实是泰卢福特南边不远的石门渡。

当然“石门渡”,是翻译之后的叫法,在当地人嘴里那就是“石头门”,乃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石头河的出海口。至于一条河为什么会叫“石头”,老包就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老包要给加上个“渡”字,是因为在那里,还有个小小的码头。谈不到什么规模,只是吃水比较深,泊了几艘破船而已,连补给港都算不上。撑死了,勉强算是个走私港吧!

毕竟泰卢福特的矿主们,总不能光等着别人上门来谈生意,自家手头上,好歹也得有点出货的渠道吧……碍于大陆各地奢侈品那高额的税金,海运走私,就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正如那句经典所说:世界上本来没有港,走私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港。这,就是石门渡的真实写照。

类似的港口,在东边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做“皮口袋”——从这个相当俗气的诨名,就不难猜出当年给港口取名字的人,是抱着何种的心思了。

当初于贝尔的那艘船,就是带着这种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梦想从彼处起航;可惜帆还没等扬起来,就被他和某矢志报仇的武技长“联手”戳破……

只是有一点让包光光颇为费解,那就是于贝尔他们这艘船,航线上似乎有点问题:一般来说,由东边“皮口袋”出航的船只,都是过飘零海往东直奔狂龙领去的,而往大陆内部给地走的船,基本上都是在他现在要去的石门渡出发,最后在“坠星海”另一边的紫金卫城卸货,再走不多远,就是洁西卡老爹的紫金城了。

倒也不是说从“皮口袋”出航就到不了紫金卫城,只是路程有些绕远罢了。毕竟所谓的“坠星海”,“飘零海”其实本就是一片海域,只是人为地给划分开来

——话说这浮冰港,就像是一根嵌入这片海域的楔子,以此为界,浮冰港的西方,被大陆包夹起来的那片海域,就是坠星海;据说是由于“黄金时代”高等精灵们大战时,将天上的一颗星星给轰碎了,落下的半颗砸在地面上才形成的,因而得名。

传说虽然有些离谱,可包光光倒觉得,其中未必就没有可信之处。起码以他一个穿越者的眼光看来,这几万平方公里的内海,还真就只有小行星撞击才弄得出来。又或者……把地球上所有的核弹绑一起引爆也行?

天知道!

说起来,自打他得知了高等精灵的传说后,就一直很好奇魔法力量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甚至凌驾于他穿越前那个世界科技水平之上的精灵们,到底是在和什么样的敌人战斗,才需要打得如此激烈,连地貌被改变,而且就眼下高等精灵们早已销声匿迹来看,似乎他们最后……还打输了?

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到了后来,接管这片大陆的却成了开创白银时代的众神呢?当初和高等精灵大战的对手哪去了,他们又怎会眼睁睁地把好不容易争来的利益,拱手再让出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就好像百年前的那场三族混战,笑到最后的,反而是当时在北地势力最为弱小的人类……”包光光苦笑着,给出了一个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但隐藏在历史迷雾之下的真相是否如此,就只有当时的三方才知道了。

高等精灵已经成了传说,而他们的对手,到现在老包还没有一点线索,要解开这个谜团,看来就只能从第三方入手——“等逮着个机会,跟罗丝那问一嘴吧……”包光光暗中做了决定。

毕竟大陆的众多神明中,也就这“神仙姐姐”,他能够说得上话了。

……

……

马车中闭目冥思(事实上是在胡思乱想)的他,被窗外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惊醒;从御者和会里某个兄弟的笑骂中,才知道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石门渡到了。

尽管心里边早已有了预见,但刚下了车的老包,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

怎么说呢?萧条,唯有萧条——几间残破的小木屋,就是岸上的全部。在大雪的催压之下,木屋仿佛比平时更矮了,甚至能听到木质的屋顶,所发出的那种“咯咯吱吱”的呻吟声。

中间的大屋,集合了酒馆,旅店,以及储运仓库之类所有的功能,但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走到门口,本是想在上船前稍作休息的老包心生犹豫。

“在想什么哪?”旁边搀扶着他的杜克,突然出声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说老包腿上的伤已经见好,但也不过是双手撒把,依然能站直了不趴下的地步,若是要行动,必须得有人在一旁扶着……反正是比拄拐强。

无奈布鲁斯个头太高,他扶那不叫扶,叫“拎”;而哈比,又属于除了剑天底下别无他物的主,老包也支使不动。至于寇拉拉……你指望他照顾别人?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雪球,塞到了老包的脖颈子里,然后没心没肺地拖着鼻涕,冲老包嘿嘿直乐,恨得包光光牙痒痒地,刚要反击,这家伙又“哧溜”一声,不知道钻哪去了,速度跟他那神出鬼没的鼻涕都有一品。

因此当“扶手”的重任,就落到了里昂的真传弟子“杜克”身上。

其实老包把杜克带在身边,自然是有里昂的因素在内——牵制也好,提携也罢,反正话要是说得太白,就没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他看这个年轻人还相当顺眼,而杜克,显然也觉得老包挺对脾气,因此这一路上对他的照顾,倒多半是出于真心;这一点,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就能看出来。

“貌似……你在车上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杜克有些担心地唠叨着,“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参详下?”

“没啥,”包光光可不敢把他心里所想的,众神与高等精灵之间的那些猫腻和盘托出,因为他吃不准对方是不是一个信徒——毕竟这家伙的师傅里昂,就介乎于信和不信之间,否则当年也不会进他所创办的“医院”里祈祷了。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说:“只是在想海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海的那边?紫金卫呗……”说着话,杜克奇怪的抬头望了一眼,结果却猛地发觉不对。因为他们此时正对着酒馆的大门,而酒馆的大门,又是正对着海的。

换句话说,就是“坠星海”其实在他们背后!

“你指的不会‘飘零海’吧?”杜克好似抓到了话中的某个陷阱,有些得意地笑道,“这也难不住我,飘零海往东是狂龙领,以前我去过的……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都狂到没边,仿佛整个大陆就他们最大似的;再往东,就是山丘矮人们所在的‘风暴之海’了,那是海如其名,一个风暴肆虐之地……话说回来,若不是有这讨厌的风暴挡着,咱早就把那些该死的矮人给灭了!”

“呃……”杜克那呲牙咧嘴的表情,让老包禁不住想起了前世一种奇妙的生物——愤青。

说起来,他自己也是有点小愤的,毕竟在那个世界,有太多的压抑和无奈没处发泄,因此见了这异界版的“同志”,一时间竟有了种莫名的亲近感:“你祖上与矮人有仇?”

“嗯,”杜克的回答,倒是没出包光光的意外,“百年前的战争……你应该知道的。”

见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竟露出了与之年龄极为不符的阴沉,包光光急忙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到:“风暴海谁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再后面呢?又是什么地方?”

这一下,杜克傻眼了——包光光正以为得计,准备洋洋洒洒地来一通“心理辅导”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海的那边……还是海吧。”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另一个大叔

随着声音出现在老包眼前的,是一张向内凹陷的窝瓜脸……又或者叫鞋拔子?猪腰子?反正就那么回事,只是和某山大叔比起来,这张脸的“爷们味”显然重了点。

所谓的爷们味,就是指上面的毛发。

那一头乱蓬蓬的红发既长且乱,比傲狮的还要“不羁”几分,下面有两道粗重的浓眉,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让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颓废;下巴颏上的胡茬倒能看出是剃过的,只可惜没剃干净,东一簇西一簇的,好像荒田里的野草一样顽强。

单凭这一颗脑袋,包光光就给来人打上了落魄大叔的标签;然而再细看下去,他就发现“此大叔”,与记忆中另一个标准大叔——圣武士吉安卢卡,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吉安卢卡,似乎更符合小女生情怀中“流浪王子”的形象。人虽然落魄,但全身上下,无不透出一种另类的魅力。

魅力来自于矛盾。那破损的衣甲,磨秃了的剑柄,和其人严谨而不失优雅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旁人,来侧耳倾听他的故事。

尤其是当那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注视着你时,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蕴藏在眼底的,那种淡淡的悲伤。

但眼前这一个不同。他的落魄,似乎更源自于他的……邋遢!没错,就是这个词儿,从那明显已经打了绺的头发,和胸襟上大片的油腻就能看出来——油一半是陈的,已经让那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变了颜色,另一半,倒是新沾上去不久;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已经凝成了一块块令人恶心的白斑。

看到这里,包光光忍不住有了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同样是落了魄的叔字辈,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那大叔显然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只不过似乎误会了什么。“喂喂,我可没有骗人哦,”他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瓮声瓮气地解释道,“风暴海再往东,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海域,叫做无尽之海……比这片大陆还要大呢!”

“你去过?”或许是这大叔的外形,就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因而包光光也多了这一问。

“怎么可能!”大叔嗤之以鼻道,“就我所知,恐怕还没有人能造出那种可以横渡风暴海的大船吧,就凭现在的那些个小舢板,嘿嘿……”

他略略地顿了下,伸手从腰后拽出一只也不知道什么动物胃囊做的水袋,顺带着,还做了个往下栽的手势,这才开口说道,“当然是从一本航海笔记里看到的!”

塞子拔出后,一股浓烈的酒味就飘散开来——不甚香,但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还是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暖意。“来一点?”大叔笑眯眯地将酒递过来。

包光光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照你这意思,岂不是没有人去过了,那写这份笔记的人呢?是喝醉了,还是干脆就是他发癔症?”

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航海日志,可不同于一般的游记,更不同于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已经泛滥的幻想小说;因为那本就不是为了发表,因此没必要为了销量、订阅之类的东西,去胡编乱造。

“那是个矮子写的……”大叔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只是剩下的半截话,被烈酒一起冲进肚子里了,包光光和杜克谁都没听清。而那大叔,显然也没有重说一遍的意思,只满足地哈着酒气,“你们真的不打算来一点?这可是好东西呢!”

在两人再次谢绝之后,大叔才一脸惋惜地塞上塞子,摇头对包光光道:“那小子倒也罢了,可你一个当头儿的,不会喝酒怎么行啊!”

“谁说不会喝了!”对男人来说,有几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认头的,酒量就是其中之一。于是包光光赶紧辟谣道,“只是酒这东西,空腹喝对身体是有害的……哎?你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的确够傻,毕竟大雪纷飞还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蹲守的,除了摆摊的“摊主”还能有谁?

而这“摊子”,不管以前是谁的,反正现在它属于红十字会!

“正式认识一下吧。罗伯特·利兹,会里派驻此地的负责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举起手来摇了摇;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够“正式”吧,最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请多担待。

没错,不是“请多关照”。也不是“请多指教”,而是请多担待。至于担待什么,看眼前这四处漏风的大屋还不明白?

顺便提一句,就是这要啥啥没有,拿过来不用拾掇就能直接拍鬼片的小旅馆,居然还有个颇为诗意的名字:海之韵。

名字,自然是眼前的利兹大叔取的。由此包光光不得不对这位瞅着邋遢,实际上比他想象中更为邋遢的大叔刮目相看:这家伙不但能看得懂晦涩的航海日志——除了本身就有一定航海经验的,相信很少有人对这玩意感兴趣吧?而且……瞧这样子文采还算不错,至少在红十字会中,算得上是极为稀少的人才了。

里昂将这么个人派在此地,颇有点值得玩味——若说是排挤,作为泰卢福特仅有的两“大”走私港之一的石门渡,位置又极其重要;可要说是信任……似乎这条件也太艰苦了点吧?

于是怎么处理这大叔就成了愁。一来吃不准他和里昂之间的关系,二来包光光,又实在不放心一个酒鬼的嘴巴;毕竟将泰卢福特的兵力抽调一空的事,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

至少在他计划施行之前不行。

无奈之下,包光光只好决定带这大叔一起行动,完全无视了对方在那里信誓旦旦地“我一定守口……如饼,不,守口如瓶”。反正除了几瓶酒,那破烂的酒馆中也没什么值得贼惦记的。

一直到登船的时候,包光光才知道人家要他担待的地方,还远不止“招呼不周”——其实派过来的人,本来还有两个小子的,只是这两天天不好,那利兹大叔瞧着又没什么事,就让俩人回泰卢福特猫着了。

“我晕。要赶上打仗,你这就是叛国你知道吗?拉出去枪毙个十年八年的都不算多!”包光光被气得语无伦次,竟有了种想要咬人的冲动;倒不是因为什么“擅离职守”,而是这多出来的两个小子,很可能让他的计划又生变数——天知道他们回来后发现利兹大叔人不见了,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

“还不赶紧留张条子,就说被派出去公干了,大概那么个意思吧……没有纸笔?我有!”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叔写完了条子,然后命人下船,将条子用石头压在了吧台上。

只可惜,他光去注意对方的言辞中是否有破绽了,心急之下浑然忘记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那就是利兹大叔会写不假……但余下的两个兄弟,真的会读吗?

毕竟这里可不同于他来的那个世界,九年义务教育早已普及,因此你出门在外,很少能遇见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主。但这里……知识大多都掌握在魔法师,贵族学者和神殿的手中,普通的平民想念书那是难之又难,别人不说,就说他们红十字会;能打的倒是不少,可认字的,怕是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像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估计也就广大穿越者们才会犯吧。

……

……

虽然大叔上船之前,还有些不情不愿;但真被裹上了船,人反而龙兴起来:一会儿指点操舵的不能只用双臂的力量啦、一会儿又说船帆的角度有点过小啦……从船头跑到船尾,从船尾又跑到船头,反正没有他管不到的。

其实那根本是在小题大做。要知道停泊在石门渡的船,就只有一种,乃是种轻型的单桅帆桨船;不大,看着比一般的轻型船还要低矮些,但十分狭长。船体的两侧,各伸出一排巨桨,从上方俯瞰,有点像一只肥透透的蜈蚣。

船设计成这个样子,自然是装不了多少东西的;然而走私原石,本来也用不着多大地方——当然成品就更用不着了。于是造船的时候,索性就舍弃了货仓。

相比而言,速度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因为它要躲避的,可不仅仅是海盗。

这种船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操纵起来极为方便,基本上人数足够的话,就算不张帆也能把船划走;毕竟搞走私的,不见得是专业的水手出身,太麻烦他们也玩不转。

而且老包的船队,也仅仅是贴着岸边行动,不存在导航的问题——这,也是包光光为什么执意要走水路的根本原因:在这种天气下,船上的人,能清楚地看到那一道白茫茫的海岸线,但岸边上的人,却绝对看不到老包他们。

不过既然有个懂行的愿意管事,老包也乐得轻松。为防万一,他还现把利兹大叔招过来问了句:“这附近的海域你熟吗?”

“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黄金山那边你也熟吗?”

“也熟!”

“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包光光露出一个首长给红小鬼发枪的笑容,待对方神采奕奕地走远后,他才过头来对杜克说,“我先睡会儿啊,等到了地头再喊我起来。”

“黄金山……”杜克咕哝了一句,“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儿?我还一直以为,你会领着我们直奔浮冰港呢!”

这杜克身为里昂的弟子,自然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实上老包也没打算瞒他。“就这么几个人,去攻打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真亏你想的出来!”

“谁知道呢,”被这么一说,杜克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但嘴上,却不服输地反击道,“也许你是想先攻打黄金山,然后利用里面的黄金招兵买马……”

“你错了,黄金山里面可没有黄金。”包光光摇头晃脑地说着,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曾被某个地名所迷惑的事实。“在那里……只有死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 魔王与宝藏

其实有死人的并不是黄金山,而是离那不远的“白银山”!黄金山,撑死了不过是坑道的一个入口而已。{,小。说。网}

但由于处在“坠星海”与“飘零海”的分界线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在那里,常年驻扎着一营士兵,顺便,也负责照看着白银山那边一溜儿修道院的安全。

几天前老包从阿卡拉的教会学校中“逃出”时遇上的士兵,就是从那个军营所派出的。

如今老包带了人回来,倒不是为了报仇(毕竟真算起来,吃亏的还是人家);而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计划中,附近绝不能有一个军营存在。

所以他第一步行动,就是拔除这个钉子。

或许是天降临大雪的关系吧,军营里的守备那叫一个松懈——大部分的哨位都空着,仅有的几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被迫上岗后也一脸不情愿地缩着身子,嘴里面骂骂咧咧的,甚至连应付差事的劲头都欠奉。

因此当三百光猪借着大雪的遮掩摸进军营的时候,胜负便没有任何悬念了:一边是三百头如狼似虎的牲口,另一边,却是数目不到一百,由于骤然遇袭而导致惊慌失措士兵,这要是再打不赢,还有天理么?——顺便说一句,其实原本对方的人数是够一百的,只是赫灵顿调走了一部分亲信,而且在老包“逃出”时,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恰好就站在他爆破的那堵墙外面……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

大部分士兵还在屋里生火捂被窝的时候,就被嗷嗷叫着冲进来的冒险者生擒活拿,零星的抵抗,也因为有寇拉拉、哈比、布鲁斯等几个高手的存在,而很快被扑灭。

毕竟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高手的战力,还是决定性的——这也是为什么三国前期一个个将星闪耀,到后期武将的作用却无限缩小的根本原因。

包光光从头到尾都没动手。事实上有寇拉拉这个打架狂人在,也轮不到他出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硝烟散去的战场上,摆一个“相对威猛”的姿势。仿佛接下来,就会有蜂拥而至的美女记者们来替他拍照似的。

只见他拒绝了杜克的搀扶,一手拄着草草铸成的刀鞘——说是“鞘”,其实不过是一个特大号的夹子,毕竟两米多长的大家伙,没有特别的法门是不可能一下子拔出来的;而那种法门老包刚刚好……不会。

事实上,不论是寂静岭、还是泰卢福特中,加起来上百号玩刀的也没一个人会,让包光光心里颇为安慰: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丢人。

所以刀鞘,就打成了这么个怪样儿,以保证他在遇到突发事件时,能够相对及时地拔刀出鞘,或者……连刀带鞘的一起砸人。

而此时,老包就很小心地避开“夹子”豁口的地方,挺胸拔背,站得跟一支标枪也似。他深深地吸了口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然后用一种唏嘘的口吻道:“终于……打倒了吗?那么现在,是勇士获得奖赏的时候了……魔王的宝藏啊……”岂不知他此时血与火里卓然而立的卖相,落在旁人眼中,才是最大的“魔王”!

“不过在那之前,还要打扫完战场才行呢……我日,这可咋收拾啊混蛋!昨晚上都被媳妇踹床底下了么?那么大的火气……你们怎么不干脆把房子都拆了?”

魔王发火,自然是非同小可,手下的一众“魔兵”赶紧做鸟兽散,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也难怪老包会怒,要知道按照他的想法,本是该造一出“灵异事件”的。

——近百个士兵,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敞开了盖子放置在阳光下,或者人来人往一条大街上的美酒;除此之外,军营中的一切,仍显得井井有条,甚至那烧饭的大锅里,还冒着腾腾白气……

“没准那边幽灵船的传说,还能在老子的手中重现江湖呢!”一想到有人调查时将会看到的景象,包光光心里就偷笑不已,为此他甚至准备好了氨水和硫磺,以掩盖留下的血迹。

可现如今……首先消散在阳光下的,是他重现某个传说的野心——或许是憋久了,那帮家伙一个个跟喝了狼奶似的,生猛无比;就连中央土石结构的要塞,都被弄塌了一个小角,也不知是出自哪位猛男的手笔,绝对的震撼——至少老包不出那招“艺术就是爆炸”,怕都造不出这般效果。

更别说,边角上那些木制的箭楼和平房了。

望着仿佛被巨兽践踏过一般的废墟,包光光是欲哭无泪;可即使这样,仍有人巴巴地凑上来触霉头:“宝藏吗?哈哈哈,就知道这旮一准儿有黄金……”

一听这满口的冰原腔,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没错,整个滚石村中也就寇拉拉这个怪胎,才对“宝藏”这个词如此敏感。

倒不是说别人就有多么清高,只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钱”这种东西的他们,对财富的多少,实在缺乏一个具体的概念。而寇拉拉不同,那是打小就被某包熏陶出来的。

而且这家伙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视一切“气场”之类的东西。

“这个……真没有。”见到是他,老包也不好发作,只好有点泄气地解释道,“一会等进了地道,你就明白了。这里除了死人,其实啥都没有。”

“拉倒吧!”寇拉拉翻着白眼,“甭想忽悠俺……难道你带这老些……嗯,矿工来这里,是为了挖死人的?”

“没错,还真就是挖那些死人骨头。”

看对方一脸神秘地不似作假,寇拉拉也有些吃不准了;毕竟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你要那玩意干啥用,熬汤吗?”他半是好奇,半是郁闷的问。

“6攻6防速度5,伤害1到3……”包光光摇头晃脑地报出了一串数据,“虽然70枚金币的价格不算便宜,属性也算不上多优秀,但一切弊端在会招魂术的英雄眼里,都不是问题。”

……

……

寇拉拉自然没玩过那边风靡一时的《英雄无敌3》,因此对这串数据没有任何共鸣;只是野兽一般的直觉,却让他明白:对方,似乎是打算拿这些死人骨头……当打手?

没错——虽然包光光从来不会什么招魂术,甚至对死灵系法术都知之甚少,但这不耽误他玩上一出“亡灵天灾”。

毕竟在他看来,骷髅海最有战斗力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它的数量、或者不知疲倦、绝对的令行禁止之类的东西;而是……它能够吓唬人!

想想就不难明白。比如当你孤身一人,被一群能动的骷髅包围时,第一个反应,会是去数它们的数量吗?不!让你心惊的是骷髅本身!这是一个生者,对死亡那种从灵魂深处所透出的恐惧!

而且很少有人,会想到偷袭一支由骷髅兵组成的军队——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你很难想象一具骨头会由于炸营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虽然包光光并不了解这世界的战争形式,更不知道这里是否也有各种“子”,吃饱了蛋疼所写下的兵法巨著——这玩意从正史上,可是很难看出来的。因此包光光不得不提防着“劫营”这一两军相争时最大的胜负手;而对安营下寨一窍不通的他来说,一支“劫营无用”的军队,显然是最佳的选择。

如何挖掘,如何搬运等琐事不需要操心,任何一个矿工都比他更加专业;倒是抬死人这活计,属实有些晦气的,因此他很怕那些矿工们会不会集体抵制。

但实际上,他所担心的情形压根就没有出现:一来在这战乱不断的大陆上,人们对“死人”完全没有那边的尊重,仅仅是厌恶的话,是没办法拒绝大把金币的。

二来一个正常人,也很难理解搬运死人的行为,是为了这些骨头架子本身,他们显然更愿意相信在这些死人里,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宝藏!否则你怎么解释那个年轻的“大当家”,会不惜连军营都给打了下来?

万一这事是真的,那么参与开凿的自己,偷偷摸上一把,应该也没人能发现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矿工们的情绪一时间甚是高涨,让始作俑者的包光光都有些难以理解,暗自纳闷道:“这帮家伙……不会是真把这当成‘考古’了吧?”

还有一点,也让他感触颇深,就是那些被俘军士的待遇。包光光没有杀俘的习惯,因此这帮人被缴了武器捆了双手之后,便被扔在一边。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损主给出主意,让他们也下了矿坑,还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于是那些矿工们,还暂时充当了“监工”的角色。

本以为有被皮鞭驱赶之类经历的他们,会因为同病相怜而体恤这些俘虏,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一朝翻身变成了挥动鞭子的人,原本的阶级弟兄,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将自身所受的痛苦,用相同的方式传递下去——就好像过去的苦媳妇,终于有一天熬成了婆婆时,没准比上一个恶婆婆还要“恶”上几分。

不过这一切,老包已经无暇去纠正了,因为他的人已经离开了那边的万人坑,出现在浮冰港的大桥区。

——如今舞台准备好了,道具也准备好了,还有那胡里奥等人,则是他准备好的托儿;“大卫·老包飞尔”的魔术就要正式上演。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找几个混在观众中领掌的。

电视台的传统嘛,怎么能漏掉?

第六百八十六章 妃妮

人选都现成的——为了追查妹子的下落,南下时里昂就已经着手收拢他以前的伙伴,建了一个小小的,且独立于红十字会之外的情报网。/|\泡'书'吧更新超快/|\

后来红十字会发迹,身为二当家的里昂又抽调会里的资金,将这个情报网继续做大做强。现如今,虽说比不了那些老牌的组织,但好歹也覆盖了大半个北地,算是颇具规模了。

而浮冰港,作为北地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是任何情报组织都不能忽视的,里昂的自然也不例外——大桥区的桥墩子酒馆,便是组织常驻浮冰港的联络点。

或许是为了区别于红十字会吧。里昂没有按会里的惯例,管那里叫xx分舵,而是用了一个中规中矩到老土的名字:巢穴。

说起来世事还真是奇妙。当初老包重新入主红十字会时,里昂就曾想用这个组织,作为换取其活命的筹码,但包光光并没有太过在意。不是他不懂得情报的重要,而是那时的他,还在一门心思地“搞建设”,压根就没想过要和谁斗智斗勇。

谁知仅仅是出去转了一圈,局势便急转直下,最后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于是这股力量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了。

由于不想让该组织,暴露在胡里奥的视线之内(这家伙眼下就住在大桥旅店),因此老包去接头的时候又换了套装束——那滑稽的小胡子自然不戴了,衣服也半新不旧,看着和街上讨生活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他本就是依照小保罗那些朋友们的装束扮的。

只是围着大桥旅店转了几圈,他也没找到这所谓的“桥墩子”酒馆。虽然在大雪的掩盖之下,一整天都难见到太阳;但临秋末晚,那颗懒洋洋的鸭蛋黄却突然爆发出无限的热情。

仿佛知道自己将要跌入谷底一般,那太阳拼命地把自己颜色,抹在一片片厚云之上,染红了半边天空,连带着那悄然飘落的雪片,都变成了一种温暖的金红色。

没错,“温暖”的雪。

这种新奇的认知,让包光光感觉有些好笑。于是他终于放开了对“秘密行动”的执着,准备开口问人了。

打听之下,才知道所谓的“桥墩子”酒馆,原来根本就没有招牌,只是一个冲着大街的小门脸,刚才的那段时间里,他还傻乎乎地在人家门前来回经过了几次。

“还是社会经验太浅啊……”望着那绝对“似曾相识”,半掩着的木门,包光光苦笑着咕哝了一句——谁让他在那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呢?若换个当过几年“马仔”的来,估计早就发现沿街的铺面,大多都是没有招牌的,反正卖什么,就在外面摆个什么东西:比如卖酒的摆个木桶,卖杂货的摆个线轱辘,卖成衣的摆一溜衣服架子;卖笑的……穿上衣服出来摆姿势等等。

而当地的人们,自然会以你从事的行当,老板的名字或所处的位替你分门别类,总之电影中那满街的“正宗”、“台妹”之类的字样,是绝对看不到的。

——毕竟你贴出来,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更高级一点的,便在外面画上个标志性的图案——比如说“桥墩子”酒馆,画的就是一只冒沫的酒杯;只是老包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那是一颗摆正了的“胶菜”。

之所以酒馆叫桥墩子,其实和这个标志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它就守在“大桥旅店”的边上。或许很多人都以为,紧挨着那种“大鳄”,是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吃的,一个弄不好还要被人家吃掉;但其实不然。

正所谓“蚁有蚁道”,由于面向的消费群体不同,开在这里的店铺,反而经常能接到“大鳄”吃剩下来,或者压根就不屑去吃的残渣,因此一个个的,生意反而颇为红火。

当老包推开木门,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里面那种热闹的气氛,而掀开那厚重的毛毡帘子时,更是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喧嚣再给推出去。

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左手边就是壁炉,里面的柴火烧得正旺,红通通地映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在壁炉边,还坐了一个正在烤火的老者,大下巴,红鼻头,一双朦胧的醉眼瞪得溜圆。

“看是谁来了?”一见到包光光进来,老头就颇为兴奋地大声说道;从他咧开的大嘴里,能看到那掉了一半的牙,“我看看……嗯,是个好小子。这么年轻,就已经懂得酒的妙处了吗?”

老头这一出声,酒客们也纷纷响应,一时间问候声、口哨声、起哄的怪叫声响成一片;让包光光颇为尴尬。

要知道他这副身体的年龄,只不过刚刚十八岁而已;又长了一张邻家少年般青涩的脸。平时穿着法师长袍,给人那种古怪的压力还让他显得比较成熟,可一旦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便原形毕露。

然而这种气氛,并不会让他讨厌——毕竟从寒冷中进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好感的,再加上混杂了酒精、汗臭、食物香气等等所形成的那种说出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他禁不住想起了当年,全村人挤在一间大屋里的时光。

“那个……大家吃好喝好哈!”老包的兴致也上来了,一时间,竟忘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要低调再低调才行;还笑呵呵与大家应答。

直到对面的老头招呼他:“小伙子!过来坐这里……今天这第一杯酒,算老头我请你的!”并且大声唤那酒保给上一杯矮人麦酒时,这才算反应过来。

“呃,不好意思啊老爷子。”包光光赶紧婉拒,“我不是来喝酒的,只是肚子饿,过来找点吃食。”

说着话他撇开老头,三两步抢到吧台前,冲着酒保说出了约定好的暗号:“给我一碟花生米,两杯老白干,三份猪头肉!”

没错,能定出这种“经典”的暗号,自然是当初与里昂闲谈时,里昂有心记下来的;之所以是“份”而不是“两”,完全是因为大陆上没有“两”这个计量单位。比较接近的,就是“朗格”,比两稍轻一点,又重过盎司,大概相当于那边四十克左右的样子;不过在北地,很少有人会用到它。

毕竟“郎格”,是南方才有的水果,有点像梨子,但是一结一大串儿,最妙的是每一个的重量还都差不多,因此果农和庄园主,便以它作为标准的重量单位,直到近几年才渐渐开始流行。

或许正是因为那句台词太“经典”了,包光光念起来,总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觉着特傻。唯一的安慰,就是里昂没把“左手戴手套”的规矩放在这里,而自己当初,也没秀个《报菜名》之类的。

否则每次接头,都要“蒸羊羔,蒸熊掌”地来一大段贯口,真的会让人想死。

“对不起啊兄弟……”对面的酒保,是个瞧着与老包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唇上的青须还没有褪净,脸上的痘痘也开得正浓。这本就是最容易走神的年纪,因此乍听到老包说话,他就仿佛被烫着一般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将心神,从酒客的话题中拉出来,干笑道,“那个,你能再说一遍吗?”

于是老包只好耐着性子,把那句傻乎乎的暗号又复述了一遍。这下子,年轻酒保似乎听清了,只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却瞪得更大:“那老白干……是什么东西?”

“就是烧刀子……红高粱啦!难道你们这没有?”一再的解释,让包光光也些烦了,口气也变得有些冲。

不过那酒保倒是诚恳的很:“那个……还真没有。”

“怎么会?”这下子轮到老包目瞪口呆了,“你们这……应该有啊!怎么会没有的?能不能是你忘记了?”老包急了,一边说,一边还冲对方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

“真的没有啊!”酒保叫起了撞天屈,“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各位……喂!你们谁听说过……”

“别嚷嚷!”见对方提高了音量,包光光急忙双手连摆,“没有就没有吧……那你们这都有啥?”

“今天有新鲜的鱼排,很棒!……”听到这个答案,包光光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毕竟浮冰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最不缺的就是鱼了。接连几天鱼干鱼排的吃下来,再喜欢,听到“鱼”字胃里也难免直泛酸水。好在这时候,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插了进来:“安迪,怎么能这样跟客人说话呢?”

包光光偏过头,才发现吧台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女人,瘦瘦小小的,一头乌黑的直发柔顺地下来,贴在圆润如玉的肩头上轻轻滑动。

说起来,这女人算不上漂亮,至少那张脸的颧骨太高,嘴唇又太薄;乍瞧着应该是一副刻薄相——但是当这一切,和那双眼睛搭配起来时,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此时正微微地眯着。就是这几乎细不可察的小动作,却让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温柔,几分包容;或许,还有几分少女的顽皮。

也正因为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包光光一时竟判断不出她的年龄——事实上,他向来也不擅长这个。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女人转过来冲这边说,“安迪才来不久,很多事还不太懂……你要的那些菜,我们这的确没有,但也不是不能现做。就是弄原料麻烦了点,所以,恐怕得三枚金币、三枚银币才行呢。”

“有门!”包光光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压低了嗓子道,“那五枚金币,五枚银币行不行?”

女人道:“这也太贵了吧……”

“不贵不贵!只要能添饱了肚皮,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说到这里,包光光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同志,终于找到你了!……对了,怎么称呼?”

“……叫我妃妮姐姐好了。”骤然被握住了双手,女人却并没有慌乱,只是温柔的笑着,像四月里吹融冰雪的风。

第六百八十七章 非常的妖

“姐姐……不是嫂子?”包光光眯着眼,有些恶意的猜测着——此时此刻,他心中几乎已经笃定这位“妃妮”与里昂那傻鸟之间,绝对有着某种“不可不说的故事”。[!超。速!更。新]

道理很简单——你想浮冰港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北地对外的窗口!在这里集散的,可不仅仅是物资本身,里昂又怎能放心把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

像班得瑞那种整天背着门板式大刀晃悠的,我们通常叫他“刀客”,哈比那种没事就抱着把剑嘤嘤自语的,则可以算作“剑客”。而老包没穿之前,可是长期混迹于各大BBS,持瓢猛灌的主;那一双八卦之火煅烧出来的眼睛,你以为是摆设么?

BBS混久了,什么样的鸟没见过;因此仅仅是在提起里昂之后,那女人一个细不可查的小反应,就让老包看穿了这对男女之间的猫腻。

不过那个“姐姐”的称呼,包光光倒是接受了,因为这里没“嫂子”。

和冰原没“姥爷”还不太一样;人类社会中,倒是认嫂子这层关系的,只不过通用语里面那个词直译过来,是“外姐”;同理弟弟的媳妇就是“外妹”,而姐夫就是“外兄”,依次类推……

认了亲之后,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老包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他的要求。“你们要做的事有两件。”他掰着手指头,比比划划地说,“The_FirstOne,我要你们,在我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公众视线之内的时候,尽一切可能来帮我煽动民众……具体的做法,可以‘嗯、啊、好、这、嘿、哟、是、去你的吧’这八字真言,总之别让气氛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这个我懂。只是前面的……那‘佛斯特万’是什么意思?”身为一个纯粹的“土著”,妃妮自然被老包嘴里蹦出来的鸟语弄得一头雾水,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呃……‘佛斯特’就是首先、第一个的意思。”

“明白了。”见对方露出尴尬的表情,妃妮连忙回了一个鼓励的微笑,“现在说第二件事吧。”

包光光“哦”了一声,把食指按了回去。“The第二个One,就是在我还没登场之前,做好一切煽动民众的准备……”

其实里外里,一共就那么点事;即便是再翻来覆去地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包光光又胡乱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这才起身告辞。

“喂,妃妮!”见女人踱回吧台,一个酒客粗声粗气地叫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又对那种半大小子感兴趣了?毛都没长齐呢……告诉你说吧,像我多明克这样有胡子有肚子的,才叫男人!怎么,不考虑一下?”

这番话,倒引得不少人哈哈大笑,当然也不乏叫好和拍巴掌起哄的,而那多明克本人,则得意洋洋地与周围众损友对骂,一时间整个酒馆,闹得是乌烟瘴气。

妃妮也不恼,只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你也有本事弄来冰原上的好酒,我倒真的会考虑一下。”

“什么?”多明克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酒精的关系还是兴奋上涌,他的脸,似乎比先前更红了些,“难道说,那小家伙还有这种路子?”

“你们这帮酒鬼,以后可有福了。”妃妮含着笑的答复,又激起了一片欢呼,那多明克,甚至高举着酒杯跳到了桌子上。

“妃妮姐!”嘈杂中,那叫安迪的年轻酒保,压低了声音问妃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里昂老大的老大?”

“你这坏小子……”妃妮笑着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怎么,你觉得他不像?”

“像啊,怎么不像。”安迪也笑了,“我看他比里昂老大还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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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那安迪其实是认得老包的;毕竟作为里昂最为忌惮的人,不可能不让自己的亲信多加注意。

之所以包光光在浮冰港逗留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这帮人盯上,完全是因为他一直深居简出,窝在寂静岭里头不露面的关系;就算出来溜达,也要么就是深更半夜,要么就罩上旅行者袍,脸上还戴着那张“银先生”的古怪面具。

这样一来,探子们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神秘,但没办法将其与老包大当家的身份联系起来。

直到里昂在典狱官加洛林先生为女人举办的酒会上见到了乌吉娜,才意识到那包某人,很可能已经在浮冰港了。

在这件事上,里昂的伙伴们自认丢了大脸,看包光光当然不怎么顺眼了。其中安迪最为年轻,也最沉不住气,一见到老包寻上门来,便想着要给他点“乐子瞧”。而且从他的行动上看,很难说里面没有一个“老”员工对年轻新领导的那种,混杂了嫉妒与排斥的微妙心理作祟的关系。

当然已经离去的包某人,是绝不会知道这一切的——此时此刻,他正被一大票人围着,并极为悲惨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离开了酒馆后,包光光就直接飞回了寂静岭。可人还在空中挂着呢,感知就扫描到了地面上,那层层叠叠的预警结界,于是这心里便“咯噔”一下。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他来不及多做思考,直奔小光头葛尔斯蒂拉所住的小楼。

谁知道见了面之后,对方竟比他本人还要紧张。又或者说是……焦躁?“你怎么才回来?”别看小光头长了一张正太脸,但瞪起眼睛的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的;毕竟这几十年的“学生会主席”可不是白当。

“这是咋的了?……你倒是说啊!”包光光急急道。

“说个屁!”小光头又瞪了一眼,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你自己定的计划,自己都不上心?……少废话,赶紧扮上,所有人都等着你呢!”说罢他转过头,朝老包进来的窗户外丢了一颗特殊的魔法飞弹。

看着那一点熠熠的光划破黑暗,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紫线,并最终炸成星星点点的光隐没于黑暗中,包光光心里不由得恶意地加了句注解: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来的虽不是千军万马,但在包光光眼里,却比千军万马更为恐怖——那是一众如狼似虎的美女!

这些卓尔战士们俱都全副武装,一拥而上把老包围在当地;抻胳膊的抻胳膊,拽腿的拽腿,忙了个不亦乐乎。如此多温软滑腻的肉体,动手之间,又免不了挨挨蹭蹭,让包光光这个久旷了好久的初哥(这话放在穿越者身上并不矛盾)头晕目眩,失神间,身上的衣服就糊里糊涂地被众美女给扒了。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包光光猛地反应过来。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虽然他当了这许久的“鳏夫”,心底里极度渴望与美女来一场真正的“交流和沟通”,但绝不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当前。

可就在他要发力誓保贞操不失时,小光头手里的一样东西,却让他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那是一件极为怪异的法师袍,比他先前用异形皮缝制,式样剽自救世主尼奥牧师袍的那件还怪。

宽袍大袖倒是沿袭了传统,纯正的黑色也中规中矩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上面那繁复的铭文,更是彰显了这件法袍的神秘与尊贵——这一切,似乎都和“古怪”二字沾不上什么边,但是那极度“前卫”的大翻领,却让前面一切和谐的因素都变得诡异起来。

打一个比较直观的比方说吧:穿上他,人就变成了一朵花;那夸张的领子就是花瓣。从这里你就能可以看出,那幅领子的尺寸有多么巨大了。

“我日,这衣服谁设计的……真他妈人才啊!”于是包光光明白了,为什么换个衣服,小光头都得兴师动众;因为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恐怕没有人肯穿这么一套出去现世吧?

如果说衣服的式样勉强还能接受——大不了参加当化妆舞会了,可是像这种不由自主的境地;却让包光光非常反感,仿佛自己,成了别人手中一只无知无觉的木偶,人家扯一下,他就动一下;那种滋味除了无奈,就是一种荒诞的滑稽。

尽管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都是美女。

“要不怎么说,以前那些当皇上的都不是人……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过来的。”包光光翻着白眼想。

正所谓人是衣服马是鞍,不经捯饬不好看。等众美女忙乎完了,老包就完全变了个样子——那张原本平淡无奇的邻家男孩脸,如今在画上奇怪铭文,并涂上青色的唇膏之后,竟多了一份邪异的魅力。而那外黑内红的“花瓣领”,和他自身本就极度内敛的魔压,更是将这份邪异放大了百倍千倍,看起来,倒很有几分“魔王”的范儿了。

然而在小光头眼里,这卖相还是达不到完美。“不行不行不行!”他摇着头一叠声地说,“要不,鼻子再勾一点试试?”

“你要干吗?”包光光警觉地跳到一边——开玩笑,本就这么一身大翻领法袍,若再加个鹰勾鼻子,不真成“格格巫”了?

尽管身边都是些货真价实的“蓝”精灵,但包某人还是觉得:格格巫的角色,老汉斯远比他本人更为合适。

“你这样真的不成啊!”小光头耐心地解释道,“要知道你现在的角色,可是大巫妖……普通人谁见过巫妖是什么样子?所以你的打扮,必须得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感觉非——常的妖才行!”

第六百八十八章 门与窗之间

从门到窗的距离是二十步,从窗到门,也是二十步;这一点托尼很清楚。

倒不是他刻意用脚步丈量过,而是他的剑术,本就最注重步伐的移动。毕竟人力有时穷,单凭手臂拔剑的速度,再快能快到哪儿去?你就算练上几十年,也不过和练了几年剑的人差不多。

他的“拔剑术”之所以比别人快,其实不过是他拔剑的同时,脚下比别人多迈了半步。

就是这多出来的半步,在拉近双方的距离之余,也让对手产生了一种对速度的错觉,于是才有了胜与负、生于死的差别。

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可绝不容易——毕竟对面就是凶恶的敌人、冷冽的刀剑、甚至是必死的局面;你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朝“前方”迈出这一步?

何况光有勇气还远远不够。你更要知道这一步应该如何迈,应该什么时候迈,才能让你将敌人斩于剑下,而不是傻乎乎地把你自己,送到敌人冰冷的刀锋上。

所以,你必须对“距离”的把握相当精确才行。

因此托尼隐隐约约地有一个概念,那就是他这种剑术的极致,大概就是一个以他本人为中心,以手臂加剑长还有他一步半距离为半径的……圆。

而这个“圆”,不出意外就是他那时的“领域”了。

他的老师杜兰曾经说过,一切以战斗为生的人到了七阶,就会拥有自己的“领域”,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领域的形成,乃是一个战职者进入七阶的标志。虽然这个“领域”还只是一点雏形,但是和还没有领域的人比起来,那已经是“技”与“艺”的分别了。

无疑杜兰是有领域的,但托尼一直不知道老师的领域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杜兰的职业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是个传统的剑士,毕竟杜兰教导他时,更多的只是阐述理论,剩下的,却要他自己去悟。

这也是为什么托尼仅仅二十岁,就创出了独一无二的“拔剑术”的根本原因。

托尼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杜兰动手是什么时候了,在平时的接触中,老师更像是一个博学者,一个智慧通明的哲人。对很多事物,都有一些既有趣,又深刻的见解。

就比如这门与窗。

——门,是给人正大光明走的,而人们也“需要”从屋子里走出去,所以它代表了人类的一种很单纯的追求,或者说本能的欲望。而窗户,却是为了将春天镶嵌在里面,没有它人也能活,只是在有了它之后,人们会活得更好。因此,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占领,一种奢侈的享受。

寥寥的几句话,道尽了二者之间最根本上的差别。但这种论调,也不是谁都认可的。

比如托尼那个“极品”的老爹。他就曾经有针对性地说过:门,是一个人的脸面,所以当你要拜访一个“丈夫”的时候,为了顾全他的脸面,就应该走门。

而窗户,却是女人们最为憧憬的所在,所以更适用于拜访一个“妻子”。

托尼很想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在拜访妻子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要脸?只可惜当他问起的时候,父亲却突然老脸一红,闭口不谈了。

很久以后托尼才知道,就算是拜访一位妻子时,脸还是得要的——窗户同样适用于躲避突然间杀回来,并且怒气冲冲的丈夫。而这种时候,窗户就顾全了自己的脸面。

所以按父亲的理论应该是,门代表了别人的脸面,而窗户,则代表了自己的。

于是托尼明白了:同样的一件事物,也可能会由于视角与观念的不同,而产生完全不同的见解;就比如现在。在此时的他看来,窗与门二者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它们都代表了一种诱惑,因为不管是窗,还是门,上面都没有覆着粗如儿臂的铁栅栏,仿佛你只要推开,就能轻易地走出去,重新获得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

但实际上,二者统统都是死路。

不管走门还是走窗,只要你离开这间屋子一步,黑暗中便会有数不清的弩箭飞射过来,将你的人活活钉在地上,哀嚎,直至死亡。这一点,可是由两个倒霉的兄弟,用鲜血和生命印证过的!

托尼并不认识那两个人,事实上就连这次的指挥官席奥德,他更多的也只是闻名而已,往日里虽然见过,但并没有什么交流,更别说其人手底下那些个得力干将了。

人,是他被转来之前,就已经被关在这间牢房里的,除了那两个倒霉鬼外,还有一个叫“迭戈”的小队长。只是这家伙,显然比那两个要聪明得多,没有随他们一起傻乎乎地往外冲。

所以那两个分别从门窗中冲出去的,死了;而这个迭戈却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人存在,托尼才得以从他口中,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被俘之后的情况。

当时全军被分成两批,其中的大部队由随军牧师皮奈尔统领,驻守当地,并吸引敌人的兵力;而挑选出来的精英,则在指挥官席奥德的带领下直插敌人腹地!这种战术在当时来看,成功的希望绝对不小,但谁知道半路上,却遭了敌人的埋伏。结果,军官团和魔法师小队全军覆没,指挥官席奥德本人也当场战死。

席奥德死后,剩下的人便分成了三批:一批彻底地倒向了对方,而这些人,以随军牧师皮奈尔为首;第二批是放弃了抵抗向对方投降,并愿意以赎金等形式买命的。而第三种,当然就是像托尼这类,即使被俘也拒不投降的了。

其实这第三种人,本是应该被当场处死的,但在皮奈尔的斡旋下,最终被送到这间百多平米的屋子里来,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之后的两天里,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十几个人,俱都是像托尼这样抵死不从的主。

同样的脾性,同样的处境让这些人很快便熟络起来,无论以前在军中是否认识。他们大声谈笑着,说着那些军营里的趣事,若认识的,还会相互揭着对方的短。偶尔,他们也会说起各自的家庭——那仿佛永远也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总是和父亲闹别扭的女儿,还有那或贤淑,或泼辣的老婆以及……某个酒馆里漂亮的女招待。

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那未知的命运;至于如何从这该死的鸟笼子里逃出去,倒是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之后就没什么人说起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从迭戈和托尼口中,知道了外面那片仿佛撕不开的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恐怖。

从暗处射来的乱箭,无疑是最致命的,何况是在你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而对方,显然也对此做了针对性的布置——屋里面压根就找不到一块可以做盾牌的木板:没有桌椅,床板也被拆了;唯一能用来挡箭的,就是摆放在角落里的粪桶。

要用这圆不隆咚的东西挡箭,没有相当的身手可玩不转;在整个牢房中,怕也就托尼才有这样的本事,当然前提是,他能放下身为大少爷的娇贵与矜持。

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难放下的,否则干脆直接投降不就完了?

那几张薄薄的棉被,若浸湿了没准还有点挡箭的作用,但这两天里托尼已经明白了,对方将他们关在此地,并且明面上不设守卫,就是为了用饥渴与诱惑双重的折磨,来逼迫他们就范,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地给他们水喝?不说别的,就连那张棉被本身,都是当时皮奈尔苦苦哀求的结果。

人可以几天不吃东西,甚至对于一些强者来说,饿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死不了;但只要三天没喝水,就等于一只脚迈入死神奈落的怀抱了——此时托尼就觉得干渴像一把恶毒的火,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痛不欲生之余,脑筋也远不如平时清楚。

狱友们比起他来,显然也强不到哪儿去:几个和他同一天来的,早已失去了谈话的兴趣;而比他还早来一天的迭戈,更是在晌午时分,就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

整个下午,众人都时不时地能听到他用已经撕破的声带,大声喊着什么“哦不!不!玛利亚……原谅我!”

对此,他们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就不旺盛的生命之火,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同情之余,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戚戚感;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的迭戈,也许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只是到了晚上,迭戈却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这样……不行啊,兄弟们。”声音断断续续的,有如蚊讷般微弱,但他的眼睛,一时间却神光熠熠,逼得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再待下去……怕……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不如趁着……还……咱们拼一拼!”

“怎么拼?”一个家伙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这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让我们空着手去抓飞箭么?”

“不……不是这样!”迭戈喘息着道,“我们还有……身体,还有同伴!”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夭折的越狱大计

他的主意很快得到了众人响应——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主意,只不过阐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方,不可能吃饱了撑得在外面安排十个以上的守卫。{,小。说。网}

毕竟没有谁,天生就喜欢长时间趴在一个地方不动,用弓弩瞄着火光校准玩。

所以只要他们十几个人抱成团,一起冲出去,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人——总有那运气好的,摊不上暗箭;而这片黑暗除了能遮蔽自己人的视野,对对方的弓箭手,应该也同样有效!

等囚犯们远离摆在门口的火盆,冲进黑暗中,那时候就算对方有强弓硬弩,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说得没错!那箭也不长眼睛,未必就那么倒霉找上老子!……咱们干吧!”一个绰号叫“胡子”的大汉决绝道——当然到了现在,胡须已经不能成为区别他和旁人的标志了。

说起来,那玩意也许是世上唯一不需要浇水,就能茁壮生长的作物。虽然人渴了两天,但脸上的胡茬,却以远超平时的速度疯长,托尼甚至都能时不时地,听到它们破土而出,和舒展枝叶所发出的“滋滋”声。

——是幻觉吗?也许,但托尼已经分不清了。

反正此时此刻,一屋子人里面你就找不出一个,脸颊光滑地跟剥了壳的煮鸡蛋似的。之所以大伙还叫那人“胡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来的时候,就胡子拉碴而已。

与其人邋遢的形象不同,胡子实际上,却是个坐言起行,绝不拖泥带水的主。他说完话也不待众人商议,就直接跳起来,去挖嵌在墙上的一块发着淡淡光晕的石头。

那是夜辉石,全靠有它,一众囚犯们才能看到屋里的光景。这玩意在幽暗地域里面遍地都是;但是人类社会中,还是难得一见的,也算是个不错的玩物。

只是眼下,可不是见猎心喜的好时候。

“你干什么?”托尼终于说话了。在这间牢房中,他也算是半个老大——倒不是因为其出身如何如何,毕竟人在落难的时候,什么显贵什么权势都是比浮云更不靠谱的东西——而是因为他来的,比除迭戈外所有人都早;何况他五级剑士的身手,在这些人里面也是最好的。

“这种好东西,不能留给那帮混蛋!”胡子随口解释着,可惜手上,却没停顿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疯了?”托尼皱起了眉头,“你是怕他们看不见你,是吗?……只要你带着这亮闪闪的东西出去,我保证,你绝对是第一个箭靶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本就火烧火燎的喉咙更加难受,但这两天的相处,让托尼无法容忍一个熟悉的面孔,被其自身的愚蠢和贪婪给毁了。

尽管他从不认为,对方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

“那么……只要让它不发光,不就好了?”就这么会儿工夫,胡子已经将石头抠了出来,平托在掌上,半侧身微笑着说。只是那个笑容,在夜辉石近距离的映照下,却显得有些狰狞。

“撕啦”,他猛一发力,用空着的手扯下了衣角,将布片严严实实地裹在石头上面,不留下一点缝隙,“瞧,像这样。”显然胡子对这种结果十分满意,说话的声音,也颇有几分自得。

见对方已经有了应对,托尼便摇摇头不再出声——虽然他很看不惯这种顺手牵羊,反手牵猪的行为,但现如今大家都是落难之人,朝不保夕,生死难料;他没立场,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只是那胡子,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将包好的布片重新展开,摊平。

“喂,你们中谁会写字?”他用一种微颤的声音问道,也不知道那声音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情绪。

“我会,怎么?”能把“会”字说得如此有底气的,一群囚犯中大概也只有托尼了。

“……纳什,我的名字。帮我写在上面,好吗?……还有我家住苦井街。”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胡子毛茸茸的大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忸怩,“你知道,一会儿咱们就要去拼命了,而老子的运气,向来都不怎么好,所以,所以……”他抓耳挠腮地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转头朝众人恶声恶气地叫道,“喂,你们这帮家伙,别光顾着看热闹!可说好了啊,如果最后谁运气好逃了出去,可不准忘了老子!卖这块石头的钱,得帮补下老子的家小,明白吗?”

众人都笑,只不过发出声音的寥寥无几。年龄最小的希丁克来得也最晚,因此还保留了几分活力;此时亦夸张地跳起来,叉着腰,一副很牛气的样子说道:“那得算我一份才行!”

“行啊!”胡子纳什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反而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干脆大家都把名字留上面好了,反正我看这玩意,应该能卖不少钱的,人人有份。”

此言一出,众人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七嘴八舌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只可惜每逢这种时刻,总有那煞风景的,“……我说先生们,”托尼状作不屑地说,“光有纸没有笔,叫我怎么写啊?”

“好办。”纳什一口咬破了手指,然后凑过来,将布片和流着血的手指,递到了托尼面前,“这鬼地方……妈的,别的没有,要血还不有的是?”

要血还不,有的是?

一句话,让托尼不由得微微发怔,再看到眼前那一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妖异的红,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便“轰”地一声被点着了!

是啊,之前的战斗,已经让血流得够多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的血还没有流尽,男人的血性,还没有流尽!在他的身边,还有群与他一样桀骜不逊的主;他并不孤独,因为这样的人只要还剩下一个,他们就不会被征服!

“赶紧地啊,不然血就干了!”对面的纳什,似乎并没有看出托尼的不妥,只自顾自地说,“要不,这东西你拿着吧!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别忘了走在中间……毕竟你在我们中身手最好,活下去的机会也最大,而且看你的打扮,似乎家境也不错的样子,应该不至于黑这么点小钱。”

“有钱人,就不会为了钱而动歹念吗?”纳什的愚蠢,让托尼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也想告诉对方,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十几户人家而已,就算白养着,在他托尼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可是他偏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托尼完全没有准备,只感觉它沉甸甸地,好似一座山般压住了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做得好大事!……都活够了是吗?”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循声望去,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就站在门口,只是屋里的夜辉石被纳什收了起来,外面的火光又在此人背后,因此一时间,竟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倒是托尼敏锐地发现了,来人的语气虽然颇为气恼,但里面并没有多少威胁,反而透着一种嗔怪与埋怨;而且那一袭黑影中,就属其脑门的位置最亮。

很显然,来人是一个秃子……至少也是谢了顶的,再配上那一把似曾相识的嗓音,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除了他们那个秃了顶的随军牧师,还能有谁?

“皮奈尔……”托尼缓缓地念出了这个他绝不想提起的名字;而在他说话的同时,囚犯中反应快的已经扑过去了。

这些人中,估计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有想给这叛徒一点教训的,也许还有那打算拿下他,作为人质的……但不论初衷是什么,他们扑到一半,目标都转成了对方手中的东西。

因为,那是一只满满当当的水囊!

然而皮奈尔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这帮人停了下来,他说:“要想这是最后一顿,你们就来抢!”

人就是这样可笑——刚刚还准被豁出性命的一群人,现如今,却开始为日后的水源做打算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能活下去,有几个还愿意赴死的?

因此当皮奈尔一手拎着水囊,一手托着盛着清水的盖子来到托尼面前时,托尼看也不看其手上的清水,只盯着那双似乎有些余怒未消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你又成功了……不是吗?瞧瞧,多么伟大的人物,他一手给我们带来了活命的希望,谁知道他另一只手,却掐灭了另一种希望呢?”

“别说话,”皮奈尔皱眉道,“赶紧把水喝了……我待得太久,他们会起疑心的!”

“哦?原来我们的牧师大人是偷跑来的?”托尼讽刺道,“这算什么?对背叛的一种补偿吗?如果我们都喝了这水,是否会让你心里感觉好过一点?”

“我说托尼少爷,成熟一点吧!”被这样夹枪夹棒的讽刺,即使是道路之神法兰恩也会发火,何况只是他的牧师,“您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要再总用孩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好吗?”

“身为一个男人,对与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责任!”他压低了嗓音,但是气势未见减少,反而增了几分。“席奥德已经死了,可那混蛋在死之前,把一众士兵交给了我,我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生命负责!不投降,难道要他们也跟着去死吗?”

“少跟我说既然当兵,就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屁话!……军人怎么了,军人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军人就没有家人老小,就没有故友亲朋?就该着了为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贵族卖命?”

他越说越怒,最后竟一扬手,将盖子中的清水,朝托尼脸上泼了过去,而托尼,状似被那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躲避,任凭冰冷的水,淋到了那张有些愕然脸上。

众人大哗。

“嚷嚷什么?你们这些混蛋!”皮奈尔显然是索性豁出去了,“……没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人家托尼少爷玩得起,毕竟我们敬爱的克虏伯大人,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还不知道有多少,儿子死了,大不了再接一个回来继承家业……可你们呢?你们一死倒是容易了,但你们的老娘谁养,孩子谁养?指望那七折八扣剩下来的抚恤金吗?笑话,那不过只够给你们自己,买一副满是虫眼的薄皮棺材!”

“你们的老娘,会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饿死;房子会便宜了那些个无良的酷吏。你们的儿子,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偷东西,然后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被抓起来绞死,或者送到盐场里当奴隶,而你们的女儿则会沦为娼妓,命好的,将来没准能找到一份洗衣女工的活……虽然在外人眼里,这两个职业根本就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你们要的吗?啊?这就是,你们想用性命来换取的吗?当然了……还有慰灵碑上,那模糊不清甚至刻错的名字?”

没有人接话。只有皮奈尔一个人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压抑的气氛,让夜辉石都变得暗淡无光;因此当外面的巨响传来,便显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动人心魄。

第六百九十章 自由的迷雾

被俘的这段日子,托尼自认已听过不少奇妙的声音了:比如说某个投降派牧师的肋骨,在他脚下折断的“咔嚓”声;比如说利箭在空中飞行,最后射穿人体的“噗噗”声;再比如老鼠拖着尾巴上的食球,一路爬过屋顶的“咕噜”声。

最特别的,还要属他这两天胡子疯长,所发出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声响——但是,跟刚刚的这声巨响相比,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响声太大。

托尼不知道天上的雷霆,假如在耳边炸开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感觉上,似乎气势上比起方才的还有所不如。非要做一个形容的话,恐怕就只有地怒时,大地崩陷的那一刻才堪比拟。

浮冰港的地怒并不频繁;事实上从小到大,托尼也只经历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末日般的景象便成了他儿时记忆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其他人比起托尼来,显然也好不到哪去,俱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所震慑;诺大的屋子,十几个人,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把一口气吐完的都没有。

或许是神职人员,对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接受比较快吧!最后,居然是年纪最大的“投敌牧师”皮奈尔第一个反应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道是在问屋里的众人,还是问那个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此时那一连串的巨响虽然依旧未绝,但比起先前来,却是小了许多,因此众人的魂魄也归了位。他们甚至能分辨出在那奇怪的响动中,还夹杂着某种呼喊,还有四面八方纷乱的脚步声,再配上远方那不断亮起的彩光,倒颇有几分像收获祭时,人们彻夜狂欢的场面了。

只是这一荒谬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被托尼生生给按了下去——开玩笑,人得有一颗多大的心脏,才能在地怒之后,无视倒塌的房子与横死的亲人,锁上仅存的、孤零零耸立在废墟中的门,跑街上欢去?

何况眼前这片诡异的黑雾,绝对是做过手脚的,连火光都透不出多远去;而如今隔着老远,却仍能看到那边的闪光;可想而知在事发的地点,这光芒有多强烈了!

所以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战斗!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战斗——能打得这般“有声有色”的,估计除了海对面的矮子铁炮队,和骑羊矮子铁炮队,就剩下大量的魔法师了。

“难道是红袍法师会的那帮家伙……打进来了?”托尼暗自猜测着。

毕竟在浮冰港,也只有这个本就是由法师组成的行会,才能一次性地出动这么多魔法师。

说起来,托尼其实并不喜欢这帮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唯法师论”的自大狂,整天鼓吹什么法师至上,应该超脱于世俗和法律之外等等谬论,反正按他们自己的说法,魔法师就应该是喝风拉青烟的圣贤,可偏偏他们每次行动的要价,都比百倍于他们数量的“俗人”还俗。

——贪财就贪财嘛,还装什么假清高?这一点,恰恰是托尼最看不上的。

然而和托尼的鄙视截然相反的是,浮冰港的高层,包括他父亲范·克虏伯,都对这帮狂人青眼有加——事实上,那个总部在凯奥凯的魔法师组织虽然激进,但不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和当地的政府处好关系。

一来正像他们自己所说的,他们是研究者和艺术家,平时都宅在高高的法师塔里,没有大事不出门;二来他们的组织形式比较松散,只负责调解魔法师之间的纠纷,分配物资,以及召集魔法师们共同攻关一个课题而已。撑死了,不过是集体制裁某个不开眼,惹得天怒人怨的“非主流”同行。

至于凌驾法律之上……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又不是只有魔法师们,才有类似的特权——或者说你指望那些泥腿子卫兵们,能捉拿一个危险程度绝对在五星级以上的疯子么?

就算你派出高手,可人家魔法师又不是傻子,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而且这些家伙师师徒徒的极为复杂,很可能抓了一个,就惹翻了一群,还都是比破坏狂更狂的那种。

所以“非俗”的事情,最好莫过于交给“脱俗”的人去办,而执政者们,只需要管住那些俗人就得。

反正神殿那边也成天念叨,说什么“众神的归于众神,而领主的归于领主”,道理都差不多。而且领主们一旦遇到了什么“世俗”力量所不能解决的麻烦,还可以请他们出马。

就比如现在。

三百多人的正规军,居然连敌方的确切人数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被灭掉,这总不能用“寻常”来解释了吧?何况挂掉的魔法师小队领队埃历桑德罗,本就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因此红袍法师会反应激烈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当托尼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有人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眼见为实,”皮奈尔斟酌着语气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要不是呢?”

“不是也没关系。”托尼道,“总之他们是在战斗对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我想你应该听过。”

“是吗?我想说这话的人,本身恐怕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吧……”皮奈尔针锋相对,不过很快地,他又软了下来,“……这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下一步行动你看如何?”

托尼一想也对,毕竟此时的他们,是两眼一抹黑,有皮奈尔出去打探一下也好;他既然能偷摸跑进来给他们送水,说明敌人对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皮奈尔前脚出门,后脚绰号“胡子”的纳什就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喂,趁那老神棍不在,咱们冲出去吧?”

“不等消息了?”托尼有些愕然。

“还等个屁!”纳什忿忿地说,“你上那老神棍的当了!他肯定只是想稳住咱们,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对咱们说的。这种事他们最擅长了;不信你就看着,他要是能回来,我……”

好在他没来得及赌咒发誓,因为老天仿佛偏偏要跟他作对似得,话音未落,那皮奈尔居然又出现在门口,只是瞧那表情,似乎有点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怪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他还没学会法兰恩的顶级神术“时空道标”,就断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两地间走一个来回。

是以托尼皱起了眉头:“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与其说发现了什么,倒不如说发现……少了什么!”皮奈尔满脸的迷惑不解,“门外的看守,似乎统统都不见了!”

“不见?你的意思,是有人帮我们暗中将他们都除掉了?”

“不!不!我认为他们是自己撤走的,毕竟地上没有血迹——除非有谁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同时拔去埋伏在不同地点的几个好手,但是……这怎么可能?”

托尼摇头道:“那也不对。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连我们这些犯人都不顾了?要知道我们这十几个人,可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派,万一逃出去了,岂不是显得你们这些投降派的选择很蠢?”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性的事件,比如说到来的敌人,必须要他们全力以赴……又或者,是一个陷阱?”皮奈尔并没有回应托尼的讽刺,只搓着光秃秃地下巴沉吟道。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是老成而稳重的,可惜他忘记了,屋里面还有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就算是陷阱又怎样?”胡子冷哼着插言道,“反正我是不会再待在这该死的屋子里等死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机会,不试一试又怎能甘心!”

“问题是谁去试?你么?”皮奈尔的脸色也冷下来,直指问题的关键。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谁也不敢保证,皮奈尔所知道的,就是对方全部的守卫;一旦还有他不知道的暗桩存在,那么第一个出去的人,毫无疑问就会被射成漏勺。

胡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仍倔强地顶了句:“我去就我去!”

“还是我去吧。”托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论身手,我比这家伙要好得多;而且对于我的身份,我想他们还是会顾及几分的,未必会真的下死手……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而言,我去,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皮奈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还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我们干脆把话说破好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因为如果你死了,其他人就算能活着出去,你那身为五老星的父亲,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很一大部分人将会被判处绞刑,另一半,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们的子女将归入贱籍,再无出头之日……这,就是那该死的法律!”

托尼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种情形,很可能会发生,就算能从轻发落,这支本就失了主将的军队,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会有“大人物”替他们说话,因为他们会担心,今天的托尼,就是明天的他们自己。

好在囚室的老大哥迭戈,适时地用一声口哨,打破了这份尴尬:“哟……这么厉害!原来我们的……小老弟,还是个……大人物呢,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来混资历的……公子哥。”

虽然他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那一把撕裂的嗓音,仍然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着费劲。

最终那探路的活,还是落到了胡子头上,而纳什本人,对此似乎也没什么不满,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半转身挥手来了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

第六百九十一章 准备好了吗?

要一个当地人理解“舅姥爷”这种七拐八弯的亲戚,还是很有些难度的——毕竟有钱人没那闲工夫去生,就算生,也不会光可着一个女人;而穷人生了,又养不活。

因此当托尼好容易理顺了其中的关系,纳什已经在火盆那边转一圈回来了。人一进屋,就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手一个劲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半晌,他才停下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用一种更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傻傻地问了众人一句:“我真的没事?”

“那么恭喜你!”托尼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大伙听我指挥……对了,谁是斥候?”

“……我是。”“还有我!”搭腔的,居然是半死不活的迭戈,和众人中年龄最小的希丁克——至于为什么知道他最小,很简单,别人都是一脸胡茬子,就这孩子唇上,还是一抹比较浓重的汗毛。

望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托尼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等一下!好像,我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吧!”

有资格这么说的,自然是投降派的秃顶牧师皮奈尔——毕竟死鬼席奥德在临死前,将部队托付给他代为统率。“听着孩子,”他嘴里的孩子可不是希丁克了,而是托尼本人,“指挥不是儿戏,如果你没有为士兵生命负责的觉悟,还是趁早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大少爷……那么你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皮奈尔的语气严厉起来,一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盯在托尼脸上,让托尼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对面这个投降的软蛋,也会有如此逼人的气势。

“你……不用去安抚那些投降派吗?”有些慌乱的,托尼顾左右而言他道。

“他们有经验丰富的士官统领,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相比之下,还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更让人担心……别岔开话题,我只问你,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发誓为每一个跟随你、相信你的人负责;为你的每一个决定,给他们所带来的悔恨、伤痛、甚至死亡负责?”

“这……就是责任吗?”感觉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着的压力,托尼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身体中躁动的血液冷静下来。“……是的,我发誓。”

“很好!”皮奈尔露出一个招牌般既慈悲,又不失风度的笑容,“谨以众神与法律赋予我的权力,我宣布:授予士兵托尼·克虏伯特别行动队队长一职!……好了克虏伯队长,现在,你可以给你的士兵们训话了。”

“训话?”第一次当上军官的托尼,傻愣愣地转过头,但是当他看清狱友们脸上那强忍着笑的古怪表情,才猛地意识到,“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那不是婚礼上的词儿吗?”

“啊!还有一件事。”身后的皮奈尔,可不管他羞愤交加的心情,只施施然地说,“不需要特意留人保护我的——法兰恩的牧师,可不像那些身体孱弱的家伙。毕竟在旅途中,你总免不了与猛兽、食人魔之类的东西打交道。”

说着话他大步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摆在门外的火盆,从原来支撑火盆的木架中,抽出了一根快两米长的棍子——那本是木架的三条腿之一。

望着那颇为洒脱的背影,托尼突然发现:这皮奈尔,竟远比自己记忆中更为魁梧,和投敌的行为比起来,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错觉吗?”晃晃脑袋,压下这一荒谬的念头,托尼紧跟着走上前去,挑了木架的第二条腿。或许是觉得太长不趁手,又一膝盖折成两段,握着其中的一截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才开口道:“伙计们,走了!”

“为了自由!”胡子纳什高高举起了剩下的第三条腿,凑趣地喊着口号,只可惜还没等人应和,就被皮奈尔和托尼一人一棍子放翻在地。

“混蛋!你是白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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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什当然不是白痴,甚至在理解“舅姥爷”这种概念的时候,比聪明绝顶的托尼还要快上几分。之所以他要像个白痴一样,在“潜逃”的时候大喊口号,其实是为了通知隐藏在暗地里的卓尔。

这边的行动已经开始,那边,也可以准备了。

至于托尼感觉皮奈尔似乎比印象中的壮,也不是错觉,而是那杜阿格斯,本就比正版的皮奈尔更块儿——脸对脸的时候,还能靠化妆的技巧比如阴影啥的遮掩下,但一转过身去,这种遮掩就不告自破了。

好在托尼在这之前,和皮奈尔本人并不算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交,因此当遇到眼前和记忆中格格不入的情况,很自然地倾向于自己记错了——其实他不这么想,周围的“狱友”们,也会帮他往那个方面去想。

没错,这十几个人都是老包安排好的“托儿”:有真金白银“发展”过来的俘虏,也有随泽马扬科尔那支队伍里的矿工,还有和老金一起,护送摩卡多罗的佣兵们。当然比较活跃,台词较多的,都是“二十四节气众”里面的人物。

比如那个费戈,就是节气众里的清明——明哥;胡子纳什,却摊上了和他外形反差极大,相当诗意的“白露”。

只是同僚间互相称呼,可不能用惯例的“露哥”了,毕竟后面还有个“寒露”,而“寒”又和再后面的大小寒冲突,所以必须得那个是“露哥”,而倒霉的纳什,就只能当小白了。

什么,你觉得“白哥”难听?知足吧,别忘了他前面紧挨着的,还有一“处暑”呢!

而“暑”字本身,也和“大小暑”冲突……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十几个人组了团转圈忽悠,托尼上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还算比较聪明的,换个笨点或没什么主意的来,没准十分钟就找不着北了。

有杜阿格斯的浮空之眼带路,“铁窗英雄”们自然不会找不到片场,因此我们略过去不提,只说老包这边在接到了美女战士的报信之后,也如历史那该死的车轮一样,乱轰轰地转开了。

“灯光测试——一、二、三、ok……造型师,造型师在那里?……还有你、你、你们两个怎么站那了?那是佣兵们出场的位置!快闪开……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老包拎了个由剧本卷成的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其实他也想临阵磨枪地多背两遍台词,无奈那帮死跑龙套的第一次演这种“大场面”,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走位;不手把手来两次,一会儿准掉链子。

毕竟这和将要公演的话剧还不太一样——观众,只有一位。如果仅仅是这样,当丫是摄影机也就完了;问题是,他们只知道这摄影机的大致方向,但具体会出现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因此,他们不得不到时候现走位,演出的难度也跟着直线上升。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一会儿来的,肯定是那个……托尼本人?”问话的,自然是法师团小BOSS葛尔丝蒂拉,观众入场之后,他可是要跟客串大反派的老包演对手戏的。

“因为责任。”包光光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你犯错连累了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你是不是……会格外看重这份无怨无悔地信任?何况那家伙,还只是一个没受过挫折的小年轻。而且在那群人中,他的身手是最好的。若是他都不行,换别人来也不过是送死。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亲自过来探听虚实,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倒是你……”

说到这里,包光光叹了口气,埋怨道:“别总是露出一副恹恹的表情好吧?要知道你要演的,可是一个崇尚正义与和平的卓尔,眉宇间,那得正气凛然才行啊!”

“……不知道什么是正气凛然?那你跟着我做:首先,不要眯着眼打量人,把眼睛睁大……再大,嗯,用眼睛中间看人,这就叫‘直视’,日,别对眼呀……来了!”

虽然一边指导演员们走位,一边还要给小光头说戏,但老包的感知,却仍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对他来说,一心三用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如果他想的话,甚至还能再留出一部分心神专门用来吐槽。

因此当有人接近,他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三两步跑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微阖双目,一边调动自己那诡异的魔压,一边酝酿情绪。

“口桀、口桀、口桀!”三声经典的“魔王式”奸笑,拉开了大戏的序幕。

至于那魔王的原型,自然是“大蛇无双”里面的织田信长了——估计也只有那位传说有女装癖的狂人,才会发出这种诡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吧;虽然那小岛上的人,总觉得这家伙像曹操,但不管鲍版、张版,还是如今老郭版的曹阿瞒,脑抽了也不会笑得那样淫荡。

“知道吗?我很佩服你们。”笑过之后,老包又做作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走出你们的老鼠洞,堂而皇之地藏身于人类的城市中……难道你们忘记了,身为黑暗精灵的骄傲吗?”

“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而我们,却用它来追寻光明!”小光头出场的台词,是一首在那边已经被人引用得臭了大街的诗,但对于第一次听到的人比如托尼来说,那种震动,却是直指灵魂的!

因为这首诗本身,艺术含量就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念过了定场诗后,小光头又缓缓道:“那么你呢?阁下还不是一路追来这里?”

“我?那怎么一样,我好歹也是个人类呢。至少……外表上是。”

“但也只有外表吧!”葛尔丝蒂拉踏前两步,毫不留情地说,“游离于生死两界的强者,大巫妖克尔苏加德阁下?”

第六百九十二章 巫妖凶猛

巫是巫妖的巫,妖,是巫妖的妖。|/\P-a-o-s-h-u-8.c-o-M/\|

这俩字放到一起,没准能让你联想到祝融共工、东皇太一、苏门答腊岛上的摩罗瑜人,又或者,某个有女装癖的男性神棍。

但是在那边的大陆上,它所代表的含义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不死生物中的顶级存在,真正掌握了黑魔法,和死灵法术奥秘的至强者!

以托尼的出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隐秘。因此当听到这个词从小光头嘴里蹦出来,托尼直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时间连都停了几拍,先前“黑暗精灵”给他带来的惊诧,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巫妖”这个名词,本身就意味着邪恶,强大,以及……灾难。据史料记载,在青铜时代的后期,巫妖们就曾经率领着它们的亡灵大军,席卷过这片大陆!虽然很快的,就被反应过来的众多英雄们联手扑灭,但它所带来的影响,仍是十分深远的,最起码,它打乱了当时大陆上势力林立的格局。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后来神圣拉姆帝国能够强势崛起,也未必就没有沾那次浩劫的光。

或许是意识到了“巫妖”的强大威胁吧,神圣拉姆帝国在建国之后,便联合了众神殿,在全大陆范围内,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妖运动”。

他们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通过将圣光直接注入身体,来伤害巫妖的“命匣”——那玩意,正是巫妖唯一的弱点所在。一时间,大陆上无数强大的巫妖陨落不说,甚至许多无辜的施法者,也受其连累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后来这种“宁杀错毋放过”的做法,引起了整个魔法师阶层的联合抵制,因此帝国方面才不得不停止行动;把那种秘术,作为禁咒封存起来,和“巫妖”一起,扔到历史的某个角落去了。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巫妖现世的传闻,久而久之,大陆上的人们也渐渐忘却了当年的疯狂;只是偶尔有贵族的子女,在学习大陆通史时,从图书馆的某个角落,翻到这些已经沾满了灰尘的文献。

但现如今……本该是憋在故事书里的人物,怎么跳出来了?

——是当年“灭妖运动”漏网的余孽?还是巫妖的转化仪式,在有心人的手中流传下来了?托尼不知道,他只知道如何是前者,那就一切休提,毕竟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那也就不仅仅是妖了。

就算是在那之后转化的巫妖,麻烦想来也小不到哪儿去——但凡是个巫妖,生前都是大师级的施法者,否则即便有人替你完成仪式,你自身的精神力,恐怕也熬不到转化结束。

这是常理。

而一个大师级的施法者,如果获得了接近无限的时间,这意味着什么?你总不会以为,人家转化成巫妖之后,就成天喝酒泡妞打麻将吧?

当然宗师本身,是一种境界,和时间长短的关系并不大;但即使这样,人家也是九级巅峰的强者。而且这“九级”和普通的九级比起来,有个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种族天赋——不死!

在那种直接伤害命匣的秘法,很可能已经失传的今天,对方就是真正的“精神不灭,奋斗不止”,一次失败了可以两次,两次失败了可以十次!反正歇段时日,就又是一条好汉!

总之你就别沾上,否则揭下来,就是一层皮!

对这种超级粘合剂一样的人物,也许众神殿家大业大底子厚,还有办法应付,但托尼知道起码浮冰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现在可不是当年那种半神满地走,宗师不如狗的年代,因此他只能期待,对方只是在白骨塔中待闷了,出来溜达一圈,毕竟就算是离了岩浆都活不下去的烈焰蝾螈,偶尔也要露头冒个泡啥的;又或者,是对那什么“黑暗精灵”的身体构造感兴趣,想要抓两个回去研究。

至于那“巫妖”的身份,他倒是没怀疑过:一来在他的认知中,眼前这场面是他“偶然间”偷窥到的;二来老包此时的打扮……不管是那极度怪异的法袍,还是其双眼透出那几米长,好像烟瘴一样的光,无不说明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

这家伙,不是人类!

当然身为剑士的托尼并不知道,那只是精神力极度膨胀,才从双目中喷出来的现象。虽然未必有老包一喷几米那么夸张,但大部分精神力足够庞大的法师,其实都不难做到。

只不过法师们,都是以“控魔”的能力强为上,因此没有人会这样傻呵呵地往外喷就是了。

正是这一系列的先入为主,让托尼很快就融入了剧中,心潮,也开始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起伏了。于是老包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很轻松地击碎了他全部的希望。

“你以为你们托庇于人类的城市,就可以摆脱我主耐奥祖的掌控了么?”包光光又“邪”笑了几声,“太天真了。要知道这一次,你们面对的可不只是我克尔苏加德,还有我主赐予我的军团!”

“……天灾?”

“没错!一切敌人,都将在我主的怒火中颤抖,没有谁能阻挡灾厄的脚步!你们黑暗精灵不行,比你们还要软弱的人类……当然更不行!既然你们选择了这里,那就让我主不朽的传说,从这里开始吧!——嗨,耐奥祖!”说到这里,他突然高高地举起右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远处的托尼,还以为那是要出手呢,不禁被吓了一跳,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法术飞出来,不由得暗暗纳闷。后来见到其双眼喷出的光芒,必先前还要炽烈,而且伸缩不定,似乎情绪十分激动的样子,才想到那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礼节。

“还是个……狂信徒么?”托尼满嘴发苦地想;毕竟那种语气,那种姿态,可不是一般下属能做出来的。

看到现在,双方对话中吐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首先,这里有一个巫妖和一群黑暗精灵;其次,那巫妖头顶上似乎还有一个神秘的“王”。

想想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王者,才能让“不死”的巫妖臣服?而且这“王”手里,显然有一支强大的军团,不出意外的话,这支军团的目标,正是他们浮冰港!

如果现在有人让他选出这辈子吃惊最多的一天,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然而在天上的众神看来,这似乎还远远不够。因为对面的那群黑暗精灵们,在片刻后突然开口念道: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开始,还只是打头的那个黑暗精灵在念,声音很是年轻,而且飘飘渺渺的,只给人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个迷了路的孩子,在黑暗的街巷中,久久地徘徊着,寻找着。

然后很快地,他身边的同伴就出声应和,一个,两个……直到二十几个齐声吟诵,那声音也愈来愈响,到最后,竟成了放声呐喊一般。“……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哀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声音在托尼的耳边炸响,也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中。想那祷言所描述的意境——为了信念舍身的牺牲精神,本就格外容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因为他们涉世不深,血还未冷。

而且那种从迷惘、麻木,到后来的坚定,与托尼这几天心境上的变化,何其相似?

……

……

其实那祷言本身,倒未必有那么多深层的含义,只是让歪嘴和尚给念歪了——除了小光头那典型的弱势正太腔,换个人来“领唱”,哪会是这种效果?

这也是包光光千算万算,也想不到的;毕竟编剧只负责剧本创作,但观众们看到的,已经是经过演员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创作了。

要不怎么说戏剧是集体艺术,只要找对了演员,再烂的本子也能给你演出彩来。就比如现在,便在老包不知道的情况下,平白无故地多赚了一把同情泪,也算是意外之喜。

等托尼的情绪稳定下来,重又将注意力,转到那边的局势上时,战斗,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

于是托尼这才明白,为什么这群黑暗精灵,敢于在一个巫妖的面前叫板——因为这二十几个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居然……全都是魔法师!

而且看其法术的声势,似乎每一个,都不比随军法师小队的统领埃历桑德罗差到哪去!

这种实力,只怕连驻浮冰港的红袍法师会分部,都不一定拿得出来吧?毕竟他们人虽然多,但多数只是学徒的级别而已。而且眼前的精灵法师们,似乎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排出了一个古怪的队形——二十几个人分为三排站立,前排的释放完法术,就退到最后“回气”,而原本一直在准备法术的第二排,就变成了最前;同时法术冷却时间结束的第三排,也开始吟唱了。

最关键的是,每一个人选择的法术,似乎都会与身边的同伴有着某种联系——只要有一个放火球,他身边必然会有一个施展“飓风术”,有一个放闪电,身边就必然会有一个放急冻术的。

当然更多的法术,托尼从来都没见过;但他仍一瞬间就做出判断: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某种战阵!

因此尽管看得是眼花缭乱,托尼仍倔强地,想把对方出手的顺序、时机、和法术的种类统统都记下来。但很快地,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在这种接近饱和的法术轰击下,那“口桀口桀”的怪笑声,居然一直都没停下!

“难道……这种强度的攻势,对那怪物都无效吗?”抱了这样的想法,托尼努力把视线,集中到那片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土地上。于是,他便看到了一幕令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那巫妖,竟然大刺刺地站在火光与爆鸣中,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抬起了一只手,拖拽着光芒,在空中划着某种诡异的铭文。

就是这简简单单,连施法都算不上的防御,居然让所有袭来的法术,统统改变了原本的轨迹,落在他身边的空地上;连扬起的尘土,都被某种诡异的力场所遮蔽,根本就沾不上他那件古怪的黑色法袍!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不可一世?

第六百九十三章 挪移

当然嚣张了,毕竟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别看对面的卓尔们一个个眼珠子瞪着,腮帮子鼓着,手底下的法术,也尽捡那些威力大的来;但实际上,人家瞄的压根就不是老包本人!

至于“点尘不惊”的效果……汗,那不过是老本行而已,对包光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演戏嘛!要的就是这个调调儿,这边一抬手,那边人就倒下,才显得咱枪法准啊。

由于不需要准度的关系(真打准反而麻烦了),法术一放出去,卓尔们就放弃了后续的引导,直接开始准备下一个魔法了,因此在频率上,比正常施法显得要快了许多。落在托尼这种半拉外行眼里,自然是叹为观止。

其实别说是托尼,就连包光光本人,都没见过这种“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场面;毕竟上次法师们与迪斯特纳家的“合战”,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而是十分“识时务”地为了逃命,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搞笑的软泥怪。

——就这样还没跑了,反而被人家库瑞娜识破掳了去。

因此见到了满眼的流光溢彩,老包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回到了儿时过年放烟花那会儿,劲头立马就上来了。

那时节,老包的家境还不富裕——当然了,就算是富裕的家庭,比“穷家”其实也强不了多少;只是当时他老爹刚刚转业回到地方,为了找个好位置,还拉了不少饥荒。而他们家,又不像那些本埠土生土长,几辈子人都住在一起的大家庭,每到过年,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地给他压岁钱花。

于是才几岁大的某人,就已经很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了——没有钱,可是咱有法子啊!

大年初一的早上,你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满是碎屑的大街来回溜达,时不时地还蹲下来,在碎纸堆里翻找着什么……没错,他是在找那些人家放过,却没有炸响的“哑炮”。

说来也怪,明明还是吃大锅饭的年代,但东西的质量,反而没有现在这么“水”,因此想找到“哑炮”并不容易,溜达了一条街,能捡上半兜就不错了;如果里面能有一支没点着的“魔术弹”,更是能让年幼的他兴奋好久。

每攒一口袋,他就会将找到的哑炮细细拆开,将火药还有魔术弹里面的小球,统统装进一只火柴盒里,然后取两根火柴棍一正一反地叠起来,插进火柴盒的缝隙里。

顺便说一句,如今老包的那种“DIY”精神,没准还就是那时候培养出来的。

不过当时年幼的他,性子可不像如今这般浮躁,而是耐心到令人吃惊。毕竟很少有小孩子手头有了鞭炮之后,能忍住不立马点来爽一下的;但包光光能。

他总是能等到装满几个这样的火柴盒,才摆好了一次性全放完,因为他觉着这种被烟花包围起来的感觉,远比一只只地放更令人愉快。

只是他这种放法,当然没人家细水长流地来得持久;于是他开始巴望着:等咱长大了,有钱了,能买来足够多的烟火,一次性地放个够本儿。可等他手里真的有了余钱那天,却大得已经明白,这世上除了烟花,还有许多能让人“兴奋”的玩意。至于“放烟花”这种极为单纯的乐趣,也慢慢地淡忘了。

……

……

很多男人都是相亲了十年,最终才发现原来初恋的那个,才是自己的最爱。包光光自然也不例外——转了一个大圈子,甚至连日月都换了新天,他才发现原来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

魔法师们的火球,无疑比普通的烟花绚烂多了,何况是他那种山寨版的“火柴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法术的落点,远没有他当年亲自摆放的那样整齐。

那么,是不是有办法重新摆一下呢?包光光的心里,忽然涌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经升起,就腾腾地不可自抑;就好像某种优质的机油,让他的大脑这部机器,飞快地旋转开来。

——答案,是有的!

首先,自己有用飞弹之间的撞击,改变法术飞行路径的经历,也尝试过用精神力,去引导法术做细微的调校;所以法术飞行的轨迹,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其次,这帮卓尔们法术一出手,便不再用精神力锁定目标,而自己与他们相处日久,对其每个人的魔力波动,可以说都颇为熟悉,因此完全有可能,在其放弃之后,以同样的频率去接管法术的引导!

不!就算是没有放开锁定,自己也是有机会的;毕竟身为穿越者,精神力本就远远超过普通人——双核的cpu,在主频相同的情况下,性能比单核的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这世界上,有几个魔法师好命能守着“主脑”修练?

同样的魔力波动,只要我的比你的强,直接抢夺法术的控制权也未必就做不到,这就像同一个单位里,我是处长你是科长,咱俩要是闹了意见,手底下办事的人会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可能性大一点,谁让……我比你官大呢?尽管,办事那人原本是你的直属手下。

不信,大可以试试嘛——反正眼下的法术,又不是瞄的老包,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危险;成功了,整部戏的场面只会更加震撼。最关键的是,对于每一滴魔力都恨不得掰两半用的魔法师们来说,这种“挥泪大甩卖”的机会可不常有;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呢!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老包不去尝试一下?

想到就去做!就从下一个法术开始好了。包光光当机立断,双眼牢牢地盯紧了一个法术即将出手的卓尔,并按照记忆,瞬间转换了自己的频率。

只可惜,人家放的是“闪电术”……

“我日!这么快,哪里来得及反应喔……失败!”包光光翻着白眼吐槽道,二目间那烟瘴一样的光,也随着这一表情而变得伸缩不定。

第二次,搞混了当事人的魔力波动……失败!

第三次,还没等接管法术,那法术就已经和其同伴放出来的辅助魔法结合,失败!

第四次,虽然强行扭转了法术的飞行轨迹,但没把握好角度,居然让本该在两米外落地的法术,阴错阳差地险些轰到自己身上,更是失败中的失败!!!

然而失败多了,终会撞见……唔,总会成功那么几次;其中最让包光光满意的,就是面对一只火球。在接管之后,老包便成功地修改了其中的设定,让它提前,在他预定的地点爆开!

虽然成功率都不到十分之一,但老包仍兴奋得两颊发红——若不是脸上有白垩遮挡,天知道那边的托尼,会不会以为这“巫妖”是不是偷着喝酒了。

老包当然有理由兴奋。要知道他承自老汉斯的“太极”,一直以来都有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同频的时候,对方是无法向他施法了,但是他,也同样无法朝对方施法啊!

毕竟在那一刻,敌我双方在法术的认定上,其实是“一个人”。

当然了,那种大威力面杀伤的法术,还是能发得出来的,因为那种法术的目标,通常是“区域”,而不是某个人本身。但由于老汉斯本身是防护师,对塑能系并不精通的关系,包光光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高级法术,因此虽然已经是准七级,但除了最为中规中矩的火球术,其他的比如“冰锥”啊,“连闪”啊之类塑能师的招牌法术,他是一概不会,最多最多,也就仗着他那冰原上练出来,远超一般魔法师的体质,以及当年“哼哼哈兮”的飞天板砖流,去欺负欺负武斗的外行人。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尽管眼下成功率还很低,但老包相信假以时日,这绝对会成为“拖刀计”“回马枪”一样的牛叉招数,毕竟这与一般的法术偏转不同,它是“可控”的!

这就意味着它不但能像牧师的“反射术”那样,将对方的法术反激回去(由于神力的干预,让法术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因此反射回去的法术,是有可能伤害到施法者本人的);而且还可以借力打力,利用其去攻击施法者的同伴!

就好像……乾坤大挪移?

记得在《倚天》中,张邋遢就是见了无忌小子的乾坤大挪移,至此太极拳才得以大成——如今老包的境遇,算不算“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

想到这里,包光光一时忘形,禁不住脱口唱道:“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高海阔自有我风采——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不好也不坏;没有胜,又何来败?没有去,哪有来,手中无剑心中无尘才是我胸怀!”

好在他激动之下,用的是汉语原声;否则让小光头等人知道,他们在这边费尽心思,兢兢业业地作戏,可对面出演反派BOSS的老包,却唱出一首与其角色性格完全拧着的歌来,还不得气吐血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虽然听不懂老包嘴里的“国语”,但身为一个作曲家,罗大佑的功力实在太过深厚,曲子本身那种明朗豁达的味道,就好像电梯里的闷屁,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卓尔们是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不等于所有人都听不出来啊!毕竟“音乐无国界”,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

既知道老包那边的情绪出了问题,又怎么可能再让他继续玩下去,于是“广场型话剧”的第二幕,便提前上演了——一片黑乎乎的阴影夹杂在五光十色的魔法中,直直地向那边旋了过去,一下子,就引起了老包的注意。

道理很简单,不光是鹤立鸡群才显的扎眼,一群鹤里面若混了只鸡,恐怕也会第一时间被人看到吧。

“我移!”思维上的惯性,让老包当即使出了新晋掌握的绝招乾坤大挪移,但别说他喊姨,就算舅舅来了都不好使,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一把门板大小,飞旋着的巨刀!

老包心里一惊,也顾不上挪移了,赶紧两颗飞弹迎了过去;可这种“撒手刀”,本就是班得瑞的独门绝技,当初洁西卡的变种飞弹都没能弹开,何况是他包光光?

于是在托尼眼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砰!砰!两颗飞弹,相继被飞旋的刀刃切碎,而刀本身,却原势不变的直飞过来,将那露出骇然神情的巫妖,一切两断!

“……就这样?”望着斜斜插在地上的巨刀,托尼傻眼了——先前还不可一势的主,就这么轻易地,被偷袭的一刀给解决了?

心理上的落差太大,让他一时间,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就像是专门为他释疑一样,那被切成两段的身体,非但没流出一丝血,反而“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也不知什么时候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一把按在了落地的刀柄上!“嗡”!大刀,忽然间仿佛有了生命,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弧,斩向了燃烧的尸体……右侧?

“失手了?……不,不对!”随着托尼的判断,一个光芒闪烁的人形,却诡异地凭空出现在那里——只见他身穿了一件纯黑的法师袍,长长的下摆一直拖到地上,大到夸张的领口翻转着,露出里面那刺目的红,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一朵开在深渊地狱里的妖异之花!

这不是先前那嚣张的巫妖是谁?

他甫一出现,巨刀就突兀地定在空中,发出颤抖的悲鸣——而这一切只因为他,随随便便地伸出了一只右手!

手苍白而且干瘦,在黑色法袍那宽大袖口的映衬下,更显得弱不禁风,但就是这样一只瞧不出有丝毫力量的手,却抵住了对面大若门板的巨刀!再加上旁边那燃烧的人形,这一幕,当真不可谓不诡异了。

然而托尼心里,却没有半点惊诧,因为在他看来,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才对。

“被识破了吗?……那就没办法啦!”那巫妖口桀口桀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出了一句相当耐人寻味的话:

“……你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显然有些不着边际,而且本身的逻辑,就矛盾到了极点,让托尼几乎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距离过远而听错了。但谁知道,那使出惊艳一刀的小个子,竟仿佛遭了雷殛般浑身一颤,巨刀脱手而飞,高高地划过半个战场,最后,“呛”地一声插在众人与托尼之间的地面上;而他的人,也朝后方倒飞而出,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万籁俱静——刚出场的人类佣兵们,骇然止住了冲锋的脚步,而先前的卓尔法师,也早就停下了手头的法术,正泪流满面地望着趴在地上挣扎的小个子。

——不是被感动,而是老包为了第二次出场的场面更加震撼,于是冷不丁地,往空中撒了一把闪光粉……

尽管比不上正儿八经的闪光术,但对卓尔天生的“夜眼”来说,这玩意还是太刺激了。“搞什么东西?”小光头红着眼睛在心里抱怨,“一个位移术而已,整那么花哨干嘛?”

可抱怨归抱怨,该演的戏还是得演,该说的台词还是得说。于是他只好别别扭扭地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朝那边的班得瑞大声喊道:“喂,兄弟!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班得瑞闷哼着回答,但看他摇摇晃晃地站姿,和一脸的鲜血,就知道这句“没事”显然是言不由衷。

“哟,很**哦,兄弟!”老包扮演的巫妖,也阴阳怪气地揶揄道,“居然活下来了……不过,中了我一记‘死亡一指’的你,战力还能剩下来多少呢?”说到这里,他又转向小光头,“至于你,倒是更让我吃惊啊……莫非,传言中无血无泪的黑暗精灵,也被人类那无聊的情感所同化了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他们没有关系!”葛尔丝蒂拉咬着牙,着重点出了“恩怨”这个词,不过老包知道,这对刚才他用闪光粉晃他们有些不满。

“不,不!”包光光心里有些发虚,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嚣张无比的表情,“难道你还没明白吗?在我主的怒火之下,没有人是无辜的;要么臣服,要么……死!”

“哈哈哈哈!”班得瑞爆发出一阵大笑,将老包的声音压了下去——虽然身形还是摇摇欲坠,但他还是一把推开了过来扶他的佣兵,对小光头说,“你也不想想,既然他们要攻打城市,又怎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的人?”

“对不住啊兄弟,”葛尔丝蒂拉苦笑一声,“看来这一次,又要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上阵亲兄弟嘛!再说我们暗夜里,也没有那种贪生怕死的家伙!”班得瑞十分“豪迈”地说,让一众熟悉他的人,俱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得不照着剧本,说出“没错”,“就是这样”之类狗血的台词,好显示他们“群情激奋”。看火候差不多了,班得瑞便喊出了那句久违的口号:

“暗夜——”

“不用了!”接茬的,竟然是对面演反派的老包。

佣兵们面面相觑,就连班得瑞本人,亦是感觉一头雾水,因为这句显然不是预定好的台词。好在紧接着那家伙便出声解释:“收工吧,人都已经走……对了,卡卡卡卡卡!”

————————————————

其实在班得瑞被打倒的那一刻,托尼就已经心生退意了;毕竟剑术到了他的层次,只看那一刀的架势,就知道那使大刀的小个子,身手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可即使这样,还是连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住!既然如此,自己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因此戏还没散,他就提前退场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同伴”那里,托尼发现“皮奈尔”和胡子“纳什”仿佛正在争吵,见到他,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托尼当然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其实是因为扮演皮奈尔的杜阿格斯,在他走就乱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纳什觉得“阿杜”有些不够敬业,毕竟老包说了:他们干卧底的,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且在他没喊“卡”之前,是永远都不能停的。

但杜阿格斯觉得很委屈,毕竟那些人类,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本色演出”,就他扮演的角色非但形象上差距不小,人物性格方面,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相似之处,让他演起来很是吃力。

好容易捱到托尼离开,本以为这下能休息了,没想到那些该死的佣兵,还要挑三挑四地找他毛病。

这让他如何不怒?

是以当再次开工的时候,他脸上那本该是慈祥宽和的“神棍”笑,却怎么也摆不出来了。

倒是纳什,显然更会调整自身的状态——此时,他就已经做出焦急的表情,凑上去一叠声地问:“怎么样了?”“来了多少人马?”“对了,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是……”托尼傻傻地摇着头,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刚才的所见所闻,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强了。

好在“皮奈尔”及时出声替他解了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不是我们的人,那我们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说完话,他还瞪了纳什一眼,这才转过身大步而去。

短暂的怔愕过后,众人都紧紧地跟了上来——毕竟他们不能点火照明,稍微远一点,可能就彼此失散了。

本来光度就黯,再加上心思还不在这里,因此这一路上托尼的苦头可没少吃——不是被绊倒,就是撞到同伴的身上,两人一起跌做滚地葫芦;无奈众人只好把他裹在当中,一左一右夹着,以免他再傻呵呵地撞到什么东西上面。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乍亮,托尼才从昏噩中解脱出来,但他耳中听到的,却不是同伴的欢呼,而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第六百九十五章 托尼快跑

当眼前第二次亮起来的时候,托尼才意识到,这不是他们已经回到了阳光下,而是……遭到了法术的攻击!

魔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一级的“奥术飞弹”。|/\P-a-o-s-h-u-8.c-o-M/\|

作为大陆上最为普及,和施用几率最高的魔法之一,普通老百姓中,也有不少能叫出这招名字的,何况是二世祖出身的托尼。但他绝对绝对想不到,“魔法飞弹”原来也能有这般威势!

直射的、迂回的、碰撞的、斜飞的……十几颗飞弹,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尾焰在黑暗中拉出一条条紫色的光带,流光溢彩,耀得人目眩神迷。

在这种情况下,你想躲,又怎么躲得开?

更何况他们这一群人本就手无寸铁——皮奈尔、托尼等人好歹还有一根木棍,更多的人,却连根木棍都没有!

因此第一轮的飞弹,就干趴下五个人,趴在地上动静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而第二轮飞弹过后,还站着的,就剩下皮奈尔、托尼等几个手中有棍子的了。其中托尼本人,由于一开始人还不怎么清醒的关系,压根就没做出抵挡或者规避的反应,全靠了原本走在前面的迭戈,替他挡了两下

——用的,是人家自己的身体!

望着迭戈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和他倒下时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定格的怪异表情,托尼的手,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只感觉一时间,某种巨大的悲哀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脏器间,狠狠地扭了一把,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弯下腰去,把这几天所受的屈辱、压抑、不甘一股脑地全吐出来,当然里面,还有某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说……同袍之情?

也许。毕竟以托尼的出身和成长经历,是很难接触到这种东西的;甚至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如今毫无疑问,他得到了——至少他自己感觉是这样;只是这种感情来得太猛,来得太沉重;毕竟他才刚刚得到,转眼间便又失去,此间的痛苦,外人又如何能体会得到?

若早知道今天的结局,那他宁肯不要!

……

……

呕吐声,渐渐止歇——其实两天没吃过东西,也没什么好吐的——托尼缓缓地挺起腰,做了一个似弓非弓的姿势,右手的半截木棍,也一点一点地插入腰侧虚握的左手中。

“堂堂的魔法师,难道只会躲起来偷袭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当个盗贼呢?”他抬起头望着法术飞来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

作为一个有了觉悟的剑士,托尼自然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不思对敌,反倒狗血地抱住同伴的尸体拼命摇晃。而且他很清楚,如果对面的魔法师一门心思躲在黑暗中偷袭的话,那么对他们来说,基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用言语将敌人给逼出来!为此,他不但用上了奚落的语气,还特意挑了个带有贬义的称呼“盗贼”——一般来说,都是叫“潜行者”的。

在他的想法中,魔法师,都是骄傲无比的生物,是绝对没办法容忍这种侮辱的!

果然如托尼所料,他话音刚落,对面的黑暗中就有了反应:首先,是两团烟瘴一样的光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那花瓣一般的大翻领,和那一身漆黑的,缀满了金色铭文的古怪法袍!

“……克尔苏加德?”托尼禁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躲在黑暗中偷袭的不是别个,正是客串巫妖大BOSS的老包本人!之所以他要追上来做这一票,只因为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一来按照套路,群英会下面,本就应该是“苦肉计”;二来,也可以让对方近距离地感受下巫妖的恐怖,否则之后的“连环计”也没办法献了……最重要的,是要阻截某些“不该出去”的人。

比如说“迭戈”,比如说“纳什”。

由于要和托尼“亲密接触”,这俩人都是没怎么化妆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和真正的迭戈纳什,只是长得比较像,但只要是熟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不是同一个人,出去之后岂不是立马露馅?更别说,连半点圣光都发不出的杜阿格斯了。

就算是那些投诚过来的人,老包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尽管当初招揽这些人的时候,“能够出去”也是合作的福利之一。

但问题是,条件又不是他包光光谈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这群人接触的东西太多,一旦放出去势必后患无穷;毕竟到那时候,鞭长莫及的自己,可是没办法掌控这群人的,难道还指望他们信守承诺么?别开玩笑了!这帮人既然肯投诚过来,当然也能够再“投”回去,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么?

因此他第一波飞弹,干趴下的就是这些人。

当然二五仔虽让人瞧不起,但老包还不认为他们就该死——毕竟若易地而处,没准老包也能干出来,而且还比他们还要痛快。所以一轮“飞弹风暴”之后,他也没有再做追击。

只是在吞噬了眼魔老怪的精神力之后,他的法术威力又有所提高,虽然还没到洁西卡小妞一弹爆头那么猛,也没有那恶魔量变导致质变的本事,却仍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挨上几颗虽然还不至于挂,但多受些苦楚,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二波弹幕,倒是纯表演性质了,好给一个理由,让迭戈等自己人名正言顺地下场领盒饭。至于为什么还留下了几个——道理很简单,你总得给个机会让主角逃走啊,否则前面的不都白演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狠狠地敲打下托尼才行。

“口桀口桀,你果然认识我呢!看来‘他’办事手脚不够利索啊,还放跑了几只小老鼠……怎么,是急着要出去给谁报信吗?”包光光邪笑着,用一种阴测测的声音道、

“你,你不是该……”对于老包突然出现在此地,托尼是一头雾水。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里边亲眼见过对方和一群魔法师们大战,而且从隐隐约约传来的闪光和轰鸣来看,那边的战斗,应该还没结束才是。

那么眼前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又该怎么解释?

他当然不知道,那边的戏其实早已结束,剩下的,不过是一群魔法师在那拆布景,顺手放一些声光效果比较强的像“幻音术”之类,在那里故布疑阵呢!

而老包,显然也不会跟他说实话,只模棱两可地说:“这都不明白?给你一点提示吧!我就是他,但他……不是我。”

于是托尼更迷糊了。

好在之前就预料过这样的情况,因此“皮奈尔”及时地出声解释:“我明白了……你是想说,那边的才是‘本尊’,而你,不过是个魔法的分身而已。对吗?”

“哟,没想到这秃顶的家伙还有点见识……”

“我不是秃顶!”杜阿格斯“愤怒”地说,“我只是为了更好地聆听神谕,而剃光了顶门的头发而已!”

包光光也不接他的话,只眯着眼睛瞄着托尼道:“不过这小子看起来,可就差多了。虽然摆个姿势还有模有样的……喂,你这算是什么,‘拔棍’过来敲我吗?”

在这之前,他曾经见过托尼出手,当时就感觉有点像那边的拔刀术,如今再看到这个姿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道理很简单,既然是要打击对方的心理,自然要从其最得意的地方啦!

于是他戏谑着说道:“别逗我笑了!……拔刀术,那是要依靠刀鞘的摩擦,就好像拉弓一样,将自身的力量和速度提至最大。可你呢?没有鞘不说,拿了根棍子还是直的!难道你不明白,只有带弧度的刀身才方便蓄力吗?”

“其实蓄力之类也不是最重要的——拔刀术之所以快,并不是因为你的速度能突破极限,而是因为刀在鞘中本身,就给了对手一种‘安全’的假象,让其的反应速度跌至最慢,以至于来不及抵挡……所以拔刀术的精义,不在于蓄力的多少,而在于,你要如何做出这种假象?还摆姿势……你以为对手都是傻子吗?”

“我不求你能坐着躺着随时随地都能拔刀,但你好歹,也敬业点收敛下自身的杀气吧……”

本来还想着再暴些猛料的,但很快老包就发现用不着了——因为托尼的颤抖,已经从手腕蔓延到整个身体。

毕竟他不可能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还有群矮子专门研究类似的技巧,只以为自己得意的剑技,对方竟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优劣,甚至感觉上,比身为原创者的自己还要了解!

——这仗还怎么打?

恐惧,正如周围这深沉到令人绝望的黑暗,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说:“不要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我尽量拖住他——毕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修炼黑魔法的,我的圣光应该会有点用。而你,就趁着这机会赶紧离开……”

说话的,自然是身为牧师的“皮奈尔”。他按照情节,特意挑了一个托尼心防最为薄弱的时候,而他的理由,也不可谓不充分

“因为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才知晓对方的阴谋!所以跑吧,托尼,拼命地跑,不要犹豫,也绝对绝对不要回头……”

第六百九十六章 圣女到

后来发生了什么?托尼不知道。|/\P-a-o-s-h-u-8.c-o-M/\|他只记得一开始,纳什还和自己一起跑来着;而他们身后光芒大作,照亮了半个天际。

可是纳什呢?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和自己在一起?难道说,最后还是被追上了吗……是了,一定是这样,因为纳什的那句“照顾好我妈妈的妈妈的第七个兄弟”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还有那句“跑!托尼,跑!”

于是当托尼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拦住时,便发出了一声,好似野兽被追到绝路般的嚎叫:

“不——放开我!让我走!”

“哎哟!”小队长的眼圈处,被结结实实地擂了一拳,忍不住后退几步,破口大骂道,“该死的!……按住他!按住他!这个该死的疯子……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众卫兵一见上司被打了,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围了上抱腰的抱腰,拽腿的拽腿,硬生生将托尼掀翻在地。然后,便是一顿“慷慨激昂”的暴踹。

——也难怪这帮小兵兵,有如此大的胆子,毕竟托尼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虽然在浮冰港的上流社会中,他还算有点小名气,但这些底层的卫兵可不认得他是老几。

再说人被囚禁了两天,自然谈不上什么“风度、气质”;出逃时摔得满身泥土,更让现下的他,看起来那叫一个狼狈狼狈;而最有可能认得出他身上服饰的小队长,还被托尼自己一拳给封上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少爷就成了一个普通的疯子,还是刚刚从敌营中跑出来的疯子;不打他打谁?

当然托尼也不甘心被打,可是人饿了两天,出逃时身心又备受折磨的他,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方面都已经接近崩溃,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

结果,堂堂的五级剑士,愣是被几个卫兵打得死去活来,只蜷缩着身子,任凭拳脚如雨般落下,凄惨得就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狗。

不是托尼不想表露身份,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正所谓越高的楼,留下的阴影也就越深。像浮冰港这般繁华的港口,光鲜的外表下,自然亦少不了阴暗的一面。大多数时间都要同小偷、骗子、绑匪之类罪犯打交道的卫兵。提刀砍人未必比普通士兵强到哪去,可能还有所不如;但若论揍人,那倒是练得一个比一个精到,下手又阴又狠,把人打残了,你在外面也找不到任何伤痕,托尼落到这些人手里,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幸亏关键时刻,一个声音替托尼解了围。

“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冷冰冰的,还有些盛气凌人——当然在军营中,很多长官说话都是这个调调,但问题是……这嗓子分明是个女声!

军营中有女人,本身就透着稀奇——尽管大陆上也不乏女性高手,但若论当兵打仗,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然而这女人的出现,却没有让卫兵们觉得不妥,反而引来了不少欢呼。还有那好事的,粗声粗气地叫嚣着什么“喂,喂,给圣女让路!说你哪!”,闹得整座军营里一片嘈杂。

“喂,你们!”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语气中,却透出了几许无奈,“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不是什么圣女!……算了,随便你们喊吧,倒是这里发生了什么,队长大人,你能告诉我吗?”

“啊,是,是的!”小队长有些慌张的回答,“没什么大事,只是撞上了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疯子……不过别担心,那疯子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他口中的“里面”,自然是在说那片诡异的黑雾。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一特殊的前缀,让“圣女”,对刚刚挨揍的某人产生了兴趣。

“疯子?我看看。”

于是当托尼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帅到一塌糊涂的脸——毫不夸张地说,只有童话中的王子,才配有这般完美的长相!你看那脸上的线条,就仿佛圣殿边上的古代雕塑那样明晰,而又不失柔和;挺直的鼻管,更是给人以一种“刚正不阿”的印象。阳光从他的头顶照下来,让每一根颤动的发丝,都显得熠熠生辉。

“你受伤了……能说话吗?”王子没有笑,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冷冰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冰冷并不会让人觉得难过,反而更突显了其周身的光芒,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明亮,以至于托尼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只伸到他面前的,白皙而又修长的手。

“如此出色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被人称作‘圣女’呢?”或许是身体上的疼痛,唤醒了托尼的神智吧,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出声,但他的头脑,竟前所未有的清明。

嫉妒的侮辱吗?不,不像,毕竟他们语气中所透出的那种尊敬与爱戴,都是发自内心,这一点,托尼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喂!圣女在问你话呢!……你这个疯子!”刚才打人的卫兵中,一个牙齿漏风的家伙气哼哼地说道。

“这里没你事,马斯诺。”显然圣女是认得这卫兵的,而且对他的恭维,并不怎么喜欢,“他们怎么喊我管不着,但你,作为朋友我更希望你能喊我的名字。”

“呃,是的,维多兰……小姐。”这个要求,让这位叫马斯诺的卫兵颇有些为难——显然拒绝是不可能的,但仅仅叫名字的话,又似乎显不出对恩人的尊敬,是以在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后,他又踌躇地补上了“小姐”的尊称。

……

……

没错,是小姐——其实若不是身上那厚厚的皮裘,托尼早就发现眼前的这位王子,虽然身材高大不假,但仍然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甚至比大部分女人都更有本钱。

敢长得如此“刚柔并济”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们的维多兰·列·阿瓦隆小姐了。

之所以她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她那个无良的主公,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装成被疯狗追,制造混乱以保证其“飞越”军营时,不会有卫兵因为无聊去数云彩,而恰巧抬头看天。

任务本身没什么难度,亦不需要演技有多好,毕竟任何一个少女,都知道该如何尖叫,即便是维多兰这种帅到逆天,又当了很多年大姐头的。

可问题在于……完事之后,维多兰又该干什么?他可是一点都没交代啊!

于是维多兰犯愁了。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呼机手机商务通,这要是失散了,人海茫茫的上哪找去?所以维多兰不得不想办法留在军营——她知道老包的基地,就在军营后边的那片黑雾中;留下来,没准还能找机会混进去。即使不成功,对方也有个地方找自己不是?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混蛋的主公,其实早就把她这新晋的追随者忘光光了……

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要留在军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此,维多兰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可结果,却一句都没用上。因为在中队长刚要开始讯问的时候,营帐就失火了。

起火的原因,是因为一匹拉着草料的驽马,受惊后冲入了营帐,撞翻了帐中的火盆。

而那个火盆,也是现点上的。

——虽然天上飘着大雪,但浮冰港的气温,还不至于降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只是考虑到维多兰是个少女,又全身湿透,好心的中队长为了照顾她才点了起来。

至于那匹马为什么会受惊,恐怕就要与追维多兰的“疯狗”老布有关系了。

当干草遇上烈火,又是在空气相对干燥的冬季,结局自不必说。

有本事把这么多偶然的因素组合到一起,演变成“意外”的,无疑是维多兰身上,从珍妮那继承过来的“厄运光环”。当年还未能控制诅咒的珍妮,也是像这般走到哪,就祸祸到哪;整就一个厄运少女的化身,也因此,才铸成了她后来的悲剧。

但维多兰,却有一样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她——并不柔弱!

不管是性子还是身手,维多兰都远远胜过普通的男人,再加上两膀间几百斤力气;因此珍妮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情形,维多兰,却能一手拖着被马撞伤的中队长,另一只胳膊底下,夹着也不知是熏晕还是吓晕的车夫,硬是从火势已经合围的营帐中冲了出来!

于是外面乱哄哄张罗救火的士兵们,便看到了这样一幅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在漫天的火光下,一位少女,双臂夹着两个大男人,就好像远古的巨人般凝立不动,任凭热浪逼烤着她的皮肤;任凭烈风,吹动着她的衣裙。

第六百九十七章 “扑朔”、与“迷离”

或许这一次的表现,还不足以使维多兰名声大噪,但短短的几天里,类似的事情还发生了两回。

每一次,这个叫维多兰的少女都在场,每一次她都能毫发无伤;而且还捎带手的,救下那么一两个兄弟——比如那马斯诺,就是不小心割断了一根绳索,然后被维多兰,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投石器的甩臂上硬生生抢下来的。

不是没人怀疑这一切和维多兰有关,只是追查下来,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巧合。

于是当场救人的少女,就成了一众士兵心目中的英雄。

不,不止是英雄这么简单——事实上不管是她完美的外形(如果不考虑性别因素),还是多年老大养成的性格气质(女生宿舍的老大,也是老大啊!),比如仗义、正直、英勇、果决等等,无不让人联想起一个传说中的物种:天界生物!

没错,就是那种拥有纯白羽翼、品性高洁的生物。由于在神殿的交易中,他们是专门负责向人间播撒众神荣光的,因此也有人直接管他们叫天使。

这玩意,恰恰是没有“性别”的!

所以不少士兵都暗暗猜测,到底是传说中的天使,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说这只下界的时候,由于无法理解“男人”和“女人”的分别,才阴错阳差地用神力凝结了这么一副肉身。

当然这些怀疑,也只能在他们脑袋里想想,真敢大大咧咧说出来的一个都没有——尽管浮冰港的这些军人,在信仰方面远没有神殿的属民那样虔诚,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维多兰每次身处险境,却又毫发无伤地奇迹,已经让他们重拾了对众神的敬畏。

他们甚至不敢直接用“天使”来称呼维多兰,私底下议论的时候,都用“奇迹的圣少女”来代替。

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同样的境遇落到不同的人身上,所产生的结果,很可能会完全不同——就好像在那边,同样是被人拍了**发网上,有的人整个生活都会陷入混乱,甚至冒出自杀的念头;但有的人,却由此一跃而成为“国民偶像”。归根结底,还是人与人的特质不同罢了。

不过维多兰本人,对当“军花”可没有半点兴趣,她要的只是有个理由,能让她正正当当地留在军营里,而“失忆少女”这个名目,似乎就已经够了。

毕竟她来时虽然狼狈,但欧琳小姐的那件淑女裙,无论面料或是做工,都还算上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是后来救人时,在火场中烧了个七零八落而已。

可谁知她越是澄清,那些士兵们却越是笃信,到后来,甚至自发地建立了几个类似“同信会”的小组织,领头的,自然是那几个被她牵连,又顺手救出来的倒霉蛋了。

虽然还没喊出“信圣女,原地满状态复活”之类的口号,但教派的雏形,已经渐渐形成了。

如果换了老包,一准会乐不颠儿地想着怎么去把这教派做大做强,但在当事人维多兰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奉本就透着荒谬,何况对她的“偷渡”大计,也是个十分棘手的麻烦。

毕竟一出门就被人围观,那还“偷”个屁啊!

无奈维多兰只好深居简出,每日里,尽窝在分配给她的营帐中,以期众人的热情冷却下来。托尼能遇上她,也不能不说是有造化了。

一来为了寻找机会,维多兰特意挑了个靠近黑雾的营帐,二来维多兰的侠义心肠,也注定了她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再加上此刻已经得知,那人是从黑雾里冲出来的。

能从那边出来的人,一是前几天,军方派进去的那两个大队。二、就是原来驻扎在里面的,那个无良主公的手下和朋友们。

而眼前,这个被卫兵打得凄惨无比,只望了自己一眼,还没来得说话就又昏厥过去的男人,身份显然是后者了。道理很简单——如果是那两个大队的军人,再怎么,也不至于一出来就被按地上打成这样吧?

于是维多兰便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说起来,我们的“大”美人入伙才几天,真正跟老包接触其实也不过几个小时,思想上,还没来得及被老包荼毒,因此更谈不上什么忠心。但请不要忘记,她性格中那自带的,无可救药的“仗义”属性:按她的想法,人家肯定是为了寻找自己,才会甘冒奇险,义无反顾地冲向军营的。

像这般义气深重的人,她又怎能不救?

“算了吧……看他也挺可怜的。”于是周围的士兵,又见识到了圣女身上另一个可贵的品质——怜悯。

尽管身上没什么钱(那条淑女裙在救人时被火烧了,以至于现在穿的,还是一套借来的厚皮衣,但他们善良的“圣女”,仍不惜为了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疯子请治疗师,而向众人举债……

若不是品性高洁的天界生物,能做出这般违反常理的事吗?

就连随军的治疗师,都被她这种毫不为己,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了——当然你不要指望治疗的费用能够免除,毕竟在军队中,基本是捞不到什么油水的,人家还指着这种“私活”养家糊口呢。

港口城市,外向型经济;在这种大环境下,肯打八折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可贵的是,那治疗师可以向一切光源发誓,这次他绝对绝对,没有出平时那种“细水长流”的手段。

于是三十分钟之后,托尼便醒过来了。“我可以和他聊几句吗?就几句。”维多兰恳求道。

“这个……”治疗师有些为难地说,“那就几句啊,毕竟伤者还需要休息,不要谈太久了。”

“我明白的。多谢!”维多兰道了声谢,正盘算该如何开口,才能让那些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士兵回避呢;就听那治疗师趾高气昂地冲着一众士兵说:“你们!没事的出去,都出去!不知道人太多,会影响到伤者的修养吗?”

要知道治疗师在军中,还是很有些威望的,毕竟当兵打仗,谁也难保不受个伤,遭个病啥的,如果你不想到时候多受苦楚,最好还是不要惹到这些,把你小命捏在手里的人。

因此治疗师一发话,这帮小兵兵便顷刻间作鸟兽散;有几个原本还担心圣女安全的,但一想到她火海中夹着两个大男人,几进几出的武勇,也就释然了。

营帐中一下子冷清下来,维多兰反而有些不太适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托尼将一直盯在她脸上的目光移开,平静地说了句“我叫托尼·克虏伯”时,才反应过来同僚见面,第一步当然是应该自我介绍。

“维多兰·列·阿瓦隆。”维多兰的风格,一贯是简单直接,因此她跳过了问候啊,寒暄啊之类的程序,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已经把他们都支开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就可以说。”

其实在这时候,两人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

维多兰自不必提,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托尼是“自己人”;而托尼,一来他以为“克虏伯”这个姓氏已经足够显赫,足以说明自己的身份,岂不知对面,恰恰是一个在修女院长大的姑娘,对时事的认知基本是一片空白,上哪去知道你克虏伯是老几;二来,他也被姑娘姓名中的“列”字所误导。

毕竟精通纹章学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字眼可不是乱加的,那至少代表了其祖上,有一位拥有正式封诰的骑士,再加上两人初次见面,就是在军营里……

“阿瓦隆……小姐是吗?幸会。”托尼暗中叹了口气——一想到对方的性别,他就有再晕一次的冲动;但身上的重任,让他必须坚持到把话说完。“现在,我有一样极其重要的使命要交给你。事关重大,你必须保证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完成任务。你……做得到吗?”

“原来不是为了找我……”维多兰心里先是一阵失落;但一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被托以重任,一种兴奋与自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闹得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的,颇为难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纷乱的情绪,维多兰才一字一句地回答:“你可以信任我!”

那铿锵有力的语气,和她一脸坚毅的神情,都让托尼感觉颇为欣慰,暗想自己并没有看错人,毕竟能获得士兵打心眼里爱戴的长官,其品行上自然有其闪光之处。

“非常好!”托尼点头赞许道,“那么,你现在去找一个叫杜兰·西斯连科的人,就说我要见他……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市政厅里办公吧。”

没错,杜兰·西斯连科——他父亲的朋友和首席谋士,同时也是他托尼·克虏伯的老师。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应该由托尼过去见人家的,无奈那一顿胖揍,让托尼说话都费劲,更别说走动了;而他身怀的秘密,又势必不能让普通人知晓,至少在浮冰港做好应变的准备之前……不能。

于是,就只好委屈老师移步,来见他这个学生了。

不过从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首先想到的是找他的老师,而不是那个更有实权的父亲,原因很简单——天知道他那个为老不尊的父亲,这时候是躺在哪家名媛淑女的床上?

……

……

其实托尼还真冤枉他老爹了。范·克虏伯此时的的确确在于一位“贵女”会面不假,但他可没有躺到人家床上去,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会客厅的雕花木椅中。

身边,坐的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老搭档杜兰。

虽然风流,但这位魅力仍不减当年,反而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愈加醇厚的老帅哥并不傻,还知道在浮冰港,唯有一个女人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绝对动不得的。

因为她是紫金城大公的小女儿,不久的将来,很可能还是凯奥凯的王子妃。

若是新婚的时候,王子发现自己的妻子失了贞洁,会发生怎样的震动克虏伯想不出,但至少浮冰港和他克虏伯一家子,肯定是会被推平了的!

因此在行礼的时候,克虏伯都是规规矩矩地,甚至可以说到了一种拘谨的程度,让身边的老伙计杜兰都禁不住刮目相看。

只是刚吻到对方的手上,克虏伯的脸色就骤然为之一变,在这之后,准备好的说辞更是一句都没提,问候了两句便提出告辞;完全无视主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和老伙计在身边一个劲地咳嗽。

出来之后,杜兰终于是忍不住了,哪管他是什么五老星,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咬牙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稍安勿躁,老伙计!”老帅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领子上由于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解释是吗?如果我说……那根本就不是洁西卡·阿提斯本人,不知你信不信呢?”

“你怎么知道?”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连捏着对方领子的手都松开了。“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绝对不会!”一边整理着被弄皱的领子,老帅哥信誓旦旦地说,“因为刚才那洁西卡,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不要跟我争,在这方面,我才是专家!”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个性”的爹

“专家?”杜兰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老友的那些个风流韵事,事实上,帮这家伙给某位名媛贵妇写情诗的荒唐事,他当年也不是没干过。

当然这家伙成了“五老星”之后,就再也用不着自己在里面掺合了,毕竟权势这玩意,就是男人身上最好的装饰;它能让一个面目可憎的肥佬光芒四射,何况,是眼前这本就长得不错的克虏伯。

本以为这家伙追女人,只是为了借助她们的能量,来帮助他爬上那个他们梦寐以求的椅子;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大权在握的克虏伯,反而很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让杜兰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当年那么热衷于这把椅子,是不是只因为这个位置,能让他更快地,攻陷那些虚荣女人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防。

和……底裤。

久而久之,这家伙就搏了个“闻香”的名声。然而克虏伯本人,却像根本听不出这称号中隐含的不屑与讽刺似的,反而经常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确可以凭借一缕发香,就能推想出女人“各个部位”长什么样子。

这里面包括,但绝不仅限于女人的脸。

对于他这种疯话,杜兰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年轻时这家伙因为认错了身后蒙他眼睛的女人,而吃苦头的事,杜兰倒是知道的。

“你不会是想跟我说,凡是不对你动心的女人,就不是真正的女人吧?”杜兰摇着头,愁眉苦脸地说,“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下个月,就是你五十四岁的生日了。”

“你是想说,我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对么?”克虏伯的脸黑了下来,“你这是嫉妒,杜兰,绝对是。你是在嫉妒我每天早上,都还像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他跳着脚,双手也咋咋呼呼地比划着,全无半点“五老星”该有的风度。如果这一幕,被认识他的那些贵妇们看到,只怕会惊得连面上敷的白粉都落下来吧。

然而出了楼道,他便又恢复到那种“成功男人”的模样——沉稳,宽和,步履从容而又自信。

“听着老家伙,”只是那完美的微笑下,却说着绝不高雅的话,“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蠢……人人都爱‘克虏伯’?嘿,那是光明神博德才有的待遇。之所以我不缺女人,不过是因为我满足了她们的某些幻想,而且比她们的丈夫,更懂得如何去哄她们开心。”

“而我的理由,恰恰与这相反。”说到这里,他顺手拉开了车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待两人登上马车,才继续说道,“……依你的眼光,刚才我们见到的洁西卡怎么样?”

“哪一方面?”

“作为一个女人。”

杜兰的老脸忍不住抽搐几下——这老混蛋,刚刚还像个人似得,结果一没人看到,就故态复发了,让杜兰一时间,真有种一脚把他踢下车的冲动。

“好在托尼这方面,并不像他。”杜兰心中庆幸,嘴里也不客气地说,“还不错。但如果我是你,在可能的情况下会把她留给自己的儿子。”

克虏伯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只从暗格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精制酒壶,啜了一口悠然道:“岂止是不错!而且那种雍容,那种高贵,绝不是咱们这小门小户的贵妇们能够比拟的。——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出色的女人,为什么我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要知道当时,我可都吻到‘她’的手了!”

“嗯?”他这么一说,杜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毕竟魅力,会随着衰老而逐渐减退,但“精力”这玩意,如果放对方身上,那只有老而弥坚才行形容。

像这种资深的老色棍,居然会对一个姿色、气质都无可挑剔的美女不感兴趣,这简直是夏天飘雪,冬天海啸般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那一定是个男的……无论他多像一个女人!”克虏伯信誓旦旦地给出了答案。

“你是说……影武士?”许多大家族,都有类似的传统:在重要的继承人还很小的时候,就着意挑选些和其相貌接近的孩子培养,平时可以当保镖,某些关键时刻,还可以作为替身使用。这些隐秘杜兰很早之前,就有过耳闻,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紫金大公给女儿挑选的影武士,却偏偏挑了个男人?

“谁知道,”克虏伯显然知道老友在担心什么,不过对这些龌鹾事,他没有半点兴趣。“或许是大公怕将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他真正的女儿吧!哈哈。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一句玩笑话,却让杜兰感觉大有道理。“很有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刚才我们见到的贵女,是个影武士的话,那么真正的洁西卡,又在哪里呢?”

“两种可能。”克虏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第一种,她还在码头区的暗巷街,与我们的‘使徒’先生在一起;第二种……没有什么洁西卡,来浮冰港的,从一开始就只是这个替身。”

“坏了!”听到这里,杜兰的脸色骤然一变。

无论真也好,假也好;对方既然故弄玄虚,肯定是为了遮掩什么东西。于是自告奋勇进入暗巷街替他们趟路的托尼,处境就堪虞了——万一他不经意间,撞破了什么秘密,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看在“五老星”的面子上而放过他?

没有时间犹豫了!杜兰一把推开堕水晶镶嵌的车窗,探出头来向前边的御者大叫道:“送我们回市政厅!快!”

可是一只手,却适时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没必要那么紧张,老伙计。那小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毕竟有些价码,在浮冰港只有我们才出得起啊。”

或许是光线被挡住的关系吧,转过头的杜兰,一时间竟看不清老友脸上的表情,是否就真如其语气中显示的那样,毫不担心。

……

……

安排给洁西卡的住所,自然是在上城区,离市政厅所在的落日大道不远。马车拐了两个弯,市政厅的白色尖顶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然而让御者颇为意外的是,往常谈不上热闹,亦谈不上冷清;只能用秩序井然来形容的这里,此时却变得混乱异常——唯一还让人感觉和谐的是,台阶上如临大敌的,是卫兵,而台阶下人头攒动的……似乎也是卫兵!

“怎么回事?”杜兰探出头来,皱眉问前方的御者,毕竟浮冰港刚刚经历过民变,这还没两天呢,就有这么多卫兵围聚在市政厅门前。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知道啊,先生。”车夫一脸疑惑地回答,“听他们说话,好像是护送了什么人过来。”

“喔。”杜兰缩回身子,对车里的克虏伯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说到这里,他一把拉开车门跳了出去,冲着周围正嘀嘀咕咕的卫兵们大喝:“你们是哪个营的?你们的长官呢?”

“在这里!在这里!”话音未落,人群中就挤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身量不高,脑袋却不小,顶了个头盔似乎尺寸不够,虚虚地浮在头顶上,左摇右晃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城防军第四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泰米尔向您报到!……克虏伯大人,您终于回来啦!”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被维多兰从火场中抢劫、出来的那个中队长。至于他头上那搞笑的头盔,倒的确是临时问别人借的,他自己的那顶,早在与惊马“亲密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变形了。

倒是他本人,在那种情况下竟然没受什么伤,只是当场晕了过去,又十分走运地遇上了维多兰,那个“两膀扎开有力量”的姑娘。

当然了,若是他没遇上那姑娘的话,前面也未必会倒霉。

中队长的官职,介乎于这边班长和排长之间,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市委常委”,或“常委机要秘书”之类的高官——虽然认得克虏伯的马车,但泰米尔一紧张忘记了:从他们卫戍所里出来的,还不见得就是卫兵呢,很可能是由于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无罪释放的恶棍……这本身就很难分辨,不是吗?

不过杜兰倒没心思去计较那些,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眼前的士兵,怎么也得有一百多人,都够一个大队的兵力了,为什么领队的,仅仅是个中队长?

“第四大队啊……我记得你们的主官,应该是安利基·奥尔特加吧?他没来么?”

“是的大人……啊,不是的,大人!”越是紧张,泰米尔说话就越不利索,“我的意思是说……奥尔特加队长,还要负责那边的防务,所以没有来……由我们护送‘圣女’,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恰好不用当值,嗯,就是这样。”

“什么圣女?她来有什么事?”

“哦,来拜见一位叫杜兰·西斯连科的大人。可是里面的人说,他和您一起出去了……”谈到正事,中队长说话明显利索了许多,可惜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给打断了:“哦?圣女?……是美人儿吗?”

能问出这种话的,自然是我们的老帅哥克虏伯同志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吧?混蛋!”若不是在底下人面前,还得给这家伙留点面子,杜兰现在就想回身一脚踢死他——这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

“是的,当然!”由于克虏伯问的是“美人”,而不是“美女”,中队长的回答倒一点都没犹豫,于是克虏伯的兴趣也上来了。“有意思。”他一把揽住老搭档杜兰的肩膀,“我说,打个商量怎样?要不咱俩……暂时先换下身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市政厅的“厅”

市政厅,还真的就是个“厅”!

和咱们这许多公司的格局都差不多,他们那,也是一堆精英人士挤在一间大屋子里办公——因为太挤,所以量词要用“堆”。

只是在中央的议事大厅里,普通官员是没有桌椅用的,当然更没有饮水机;仅有的五套桌椅,还是按五芒星方位摆放在厅中的五个角落。这,当然就是“五老星”的专属座位了。

甚至“五老星”的称呼,也正是这么来的。

从这个格局你就可以看出,在某些方面,那个世界反而比咱们这更加开明,至少在他们那里,老总是绝没有机会玩什么OL诱惑,或者办公室畸恋的,更不存在“小蜜”这种奇特的衍生物。

或许你会奇怪,像这样成天和下属窝在一个屋里面待着,连点距离都没有了,又如何使下属们敬畏你呢?

这一点,倒是毋庸担心。毕竟那边的社会,各个阶层分化远比咱们这更加分明,上位者的权威也远比咱们这更重,因此他们根本用不着靠距离来彰显自己的威严,反而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拉近和手下的关系。

当然了,这种完全透明的机制也不是没有弊端——它会直接地导致老总们的工作积极性不高,比如现在,五张桌子就空了四张,唯一有人的,坐的还是个看起来七老八老的老头子。

这,想必就是“五老星”中的另一人了。只见他顶了个红通通的酒糟鼻,硕大的下巴,也在官员们乱轰轰嘈杂的议论声中,一点一点的,仿佛对其中的某个看法十分赞许。

“小点声!”他一把掌拍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从这声音就知道那张其貌不扬的木桌,做工和用料有多么考究了。“你们这帮家伙,吵得我头都疼……难道你们不知道惊扰一位老人的睡眠,是件非常残忍的事吗?”

众官员:“……”

“哟,老酒鬼!昨天又喝了一宿吧?”随着声音,正厅的大门被推开,两个人在卫兵的引领下大步走了进来——能这么对五老星说话的,在浮冰港当然只有同为五老星的范·克虏伯了。

其实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理政,克虏伯还是很有些意外的,毕竟五老星中,要说勤勉,首推那个满脸阴鸷的赫灵顿,只是不知道为何,已经几天没有出现了(由于某人下手比较“干净”,因此到现在老赫的死讯还没有传开),其次,就是几乎每天都来的自己。这老酒鬼虽然也经常过来望望,但基本上都是傍晚时分,估计是去酒馆时顺路过来扎一头。

虽然不明白这老家伙,明明家里的好酒都多得能拿来洗澡,却偏偏喜欢和那些臭气熏天的穷汉一起泡在酒馆里,但克虏伯是自家事自家知,自己的癖好,比起人家来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大哥二哥。

只是最近,这老头儿貌似换了一家酒馆,在大桥区那边,因此过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至于剩下的“笑面屠夫”史提夫,还有那个老寡妇,都跟自己不怎么对付;他们不来,克虏伯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嘿,是你这老小子。”老酒鬼说话也不客气,“一来就造我的谣……倒是你,今天怎么会来得这么晚?刚才塔尔还找你哪!”说着话,他撑开眼皮在人群中寻摸着,同时嘴里也唤,“塔尔!塔尔!人到哪去了?”

“这里呢,这里呢!斯特凡大人。”瘦长脸的塔尔从人群中钻出来,用他那一贯夸张的语气应声道。

其实人家只是来找杜兰·西斯连科的,跟克虏伯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然而刚才老大人都发话了,他又不能当面否认。

好在几十年官场也不是白混的,塔尔灵机一动,开口道:“是这样的,克虏伯大人。来访者希望您能够批准,让她有幸,能够与西斯连科先生见上一面……”

“什么?你疯了吗?”话刚说了一半,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了,“让大人去见她?开什么玩笑!要我说,应该现在就把她给抓起来……什么‘奉了众神的指引’,纯粹是胡说八道!”

“没错,她是个骗子!”“绝不能姑息!”很显然,这是跟着添乱型的。当然也有那见事较明的主,提出了“不管她这个‘圣女’是真是假,反正军队中,决不能出现两个声音”之类的正当理由。反正一时间,议事厅中又变得嘈杂起来,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也似。

“安静!安静!”老酒鬼斯特凡又开始拍桌子了,“让杜兰自己说!”

“好了诸位!”克虏伯也出声打圆场道,“用不着那么紧张,对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不是吗?见上一面也没什么。而且你们不好奇吗?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究竟是为什么,要找我们‘正直’的西斯连科先生呢?”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兴趣勾了上来,说起杜兰,大家都知道他虽然与某位花花……老爷走得很近,但其人的声誉一向都很好,从没听说过他在这方面,还闹出过什么丑闻。

那么眼前这一出,算怎么回事呢?

“是情妇,还是年轻时不小心留下的种,寻上门来了?”众人纷纷猜测,当然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热闹这玩意,偷偷瞧着就好了嘛!

虽然没有人接茬,但克虏伯是什么人,一眼就瞧出了这帮家伙眼中透出的八卦之火,于是趁热打铁道:“所以,见是一定要见的!”

“喂,克虏伯!”如果说有谁对他的决定不满意,那么除了恨得咬牙切齿的杜兰本人,就只有刚刚被驳了面子的斯特凡了。老酒鬼抹搭着眼皮,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我都说了,让杜兰自己决定……你是杜兰吗?”

“我可没有和您作对的意思。”老帅哥双手一摊,“只是我忘了说,就在刚才进来之前,我和杜兰已经互相调换了身份;所以现在,我就是杜兰·西斯连科;如果您想找克虏伯麻烦的话……找他!”

一言既出,众皆哗然。

斯特凡也被他唬的一愣,半晌后,才哭笑不得地揉着鼻头问:“我说……你小子这玩的又是哪出?”

“只是个测试。”克虏伯道,“既然那姑娘自称是受到神的指引,那么自然有办法分辨,到底谁,才是她要找的人,否则,她就是一个骗子……这很明显,不是么?最关键的是,大家每天待在这里议事那么枯燥,总得想办法找点娱乐嘛。”

“所以从现在开始,请叫我杜兰·西斯连科!”说着话,他一把夺过杜兰的手杖,比划着向众人施了个绅士礼。

……

……

于是当维多兰踏入议事大厅的时候,就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不论是墙壁上的浮雕,还是那打磨光亮,照得见人影的地面;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还有几盏造型别致的巨大吊灯,好像粗大的藤蔓一样倒垂下来。

虽然维多兰本人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明白那曲里拐弯的铜管中,为什么会喷出炽白的火苗来,但不意味着,她就不明白这玩意的价值。

最让她感到压力的,还是里边的人。

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分列在左右两边,形成了一条十分明显的通路——也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因为在路尽头的宽大桌案后,应该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一想起这个“目标”,维多兰就忍不住暗暗咬牙:为什么当初托尼交付的时候,没想着问个清楚?除了是其父的朋友之外,她连这个西斯连科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光顾着感叹她那个无良主公,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探子都派进市政厅里去了。而且一派,还就是两个。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在维多兰的想法中,杜兰和托尼的父亲,都是某包打入敌人内部的手下……推导的过程是这样的:托尼被敌人打,所以是自己人。那么他要找的人肯定也不例外,何况托尼的父亲?

于是维多兰就犯难了——要知道,那可是市政厅哎!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说进就进的么?那边托尼催得紧,可这边,她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直到她想到了某个无良主公,是如何忽悠人家阿卡拉的。

没错,装神棍!

“众神指引的”,够大了吧?既然他都能随口杜撰出一个什么“特使”,那自己,何不利用一下眼前这圣女的身份呢?虽然这样做有些卑鄙,但最起码,可以保住两个“自己人”的秘密不被暴露不是?

可当她从负责接待的瘦长脸官员嘴里,获悉了有关于克虏伯大人的传闻后,就后悔了——早知道托尼的父亲,是个这么大的官,直接报托尼的名字不就好了?何必又傻了吧唧地搞这么多事?

只可惜,那时候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也无法收回——你总不能让她对人家说:“不好意思啊兄弟,刚才什么‘圣女’啦,神的指引啦都是开玩笑的。我晚上做梦发癔症,所以早上起来,就领着一百多个士兵过来看看,再顺便打个酱油……”

这像话吗?真这么说,只怕不被当疯子赶出去,也会被当成居心叵测者给抓起来,那还见个屁啊。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维多兰也只能死撑。好在这姑娘无论倔强还是胆气,都绝非一般人可比(女生宿舍的老大也是老大!别不当干粮),眼前这场面虽然不小,但尚不足以吓得她止步不前。

维多兰,就这样目不斜视地顶着一众官员鄙夷、敌视、戏谑……总之各种各样的目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直到“路”的尽头,被一张宽大的沉木桌案挡住。

桌子后面有两个人——坐着的那个岁数大些,而且绷着脸不苟言笑(被损友恶整,换谁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另一个站着的,看起来倒是年轻许多,四十来岁的样子,而且和维多兰心里,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形象颇为接近:一样的成熟,一样的温和,一样的英俊而富于魅力。

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怪?

这绝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那种感觉,反而像要把人活生生地剥开了,吃下去似的。一直以来,维多兰因为其过于帅气的长相,早已见惯了人们异样的目光,但这种……貌似还第一次见。

“你好,姑娘,我是范·克虏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称呼我克虏伯……叔叔!”最先开口的,是绷着脸的杜兰。

第七百章 哭泣者

这番话,与其说是在与对面的维多兰打招呼,还不如说是讽刺旁边正扮演着“他”的某个不良色棍。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杜兰还是给老友留了点面子——要知道最开始,他还打算说“克虏伯爷爷”呢!毕竟以大陆上十六七岁就娶妻生子的风气来说,五十三岁抱孙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想见西斯连科,这没有问题。”杜兰并没有依照计划,直接替克虏伯介绍,而是在座位上略微倾了倾身子,一脸严肃地盘问道,“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来找这位先生的呢?”

这,当然是在变相地问对方,来找他有什么事了。

就算是碍着老友和诸位同僚的兴致,不能表露身份,但杜兰依然希望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维多兰心里,这原因恰恰是不能说的。

——到现在,她还以为那两个人,是某包派入浮冰港高层的卧底呢!

于是杜兰的这句问话,便得了一个让人翻白眼的答案:“这是众神的旨意。”

“撒谎!”先前就反对这次见面的人,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其中最为激烈的,是站在前排的乌尔乔拉·盖普士——就像杜兰一直站在老友克虏伯身后,替他出谋划策一样;这位名字有些晦气的麻脸男人,也是史提夫·昆腾的坚定支持者。

之所以说他名字晦气,盖因其年轻时曾有一位占卜艺人(注意不是预言师)给他算命,说叫这个名字的人,注定会一生哭泣,结果没过几年,这家伙就倒霉地染上了麻风病。

人们都以为这下子他死定了,谁知道这家伙的生命力,就像某些覆着甲壳的昆虫一般——在修道院住了半年后,他居然愣是保住了小命,只是原本油光水滑的脸,换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斑疹与硬块;眉毛也秃了,远远望去,就好像覆了张面具似的。唯有鼻翼两侧的皮肤还算是完好,于是“面具”之上,便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哭泣的”乌尔乔拉,这下子算是名副其实了。

本来像他这样的情况,就算治好了,也甭想再捞到一官半职;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每天“站班”,尽对着一张能把人吓哭的脸,那绝对会做恶梦。

好在有史提夫·昆腾赏识他,愣是利用其自身的影响力,上下打点,保住了乌尔乔拉的官职,并最终,为他在议事大厅中谋求了一席之地。

从那个时候开始,乌尔乔拉便就坚定地站在了史提夫一方——一来有着报恩的心思,二来乌尔乔拉自己也很清楚,满屋子人,恐怕没一个待见他的,若失了身为五老星之一的史提夫保护,他乌尔乔拉其实什么都不是。

作为史提夫·昆腾的盟友和得利手下,乌尔乔拉其实很简单,不外乎两个“凡是”:凡是昆腾大人表示支持的,他要坚决拥护;凡是大人想要反对的,他乌尔乔拉,就得第一个跳出来冲锋陷阵。

而史提夫与某人不合,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是以那两个“凡是”凡是及到克虏伯的,那就要完全反过来。

即使大人不在,凭他一个人的分量,根本奈何不了与昆腾同为五老星之一的克虏伯,但能恶心恶心他也好。

从这里不难看出,“丑男”与“帅哥”绝不是同一国的,多年的怨念,早已经根深蒂固,让他们断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更何况鉴于其自身的经历,乌尔乔拉对一切装神弄鬼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借着神灵的名义行骗,是很重的罪行知道吗?”他跨前一步,戟指着那个比克虏伯当年还要帅上几分的少女,大声呵斥道。

其实在信仰自由的浮冰港,并没有“渎神”这么一说,就算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数尽了众神的十八代神祖宗,也没有哪条法律会找你的麻烦——当然了,当时若正好有信徒路过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而行骗不同。至少近些年,身为法务署长官的乌尔乔拉,没少将那行当的从业者,送上绞架或者浮冰港周边的盐场;包括那个赐予了他“哭泣者”称号的占卜艺人。

——他自己哭,当然见不得别人笑。

骤然见到这么一张比鬼还恐怖的脸,正用狰狞的表情说着威胁的话,就算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会觉得紧张吧?维多兰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这个女孩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除了有着充满矛盾魅力的外表外,还长了一颗泼天的胆子!

“我没有!”虽然面上的表情有些仓惶,但她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盖普士先生!”坐在桌案后面的杜兰,忽然出声道,“这算是一个指控吗?如果是的话,希望您能够出示证据……这一点,我想身为司法官的您,应该很清楚才对。”作为两个阵营中的老对手,杜兰显然见不得乌尔乔拉嚣张,这就跟电影中两个社团开片一样,老大对老大,手下的,当然是找对方小弟了——“白纸扇”杠上“双花红棍”,也算是相得益彰。

问题是他现在扮演的,是老大的角色,因此这番话由他说出来,就有些小家子气了。“喂,伙计!”克虏伯也有些不满,他凑到杜兰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抢了我的词儿……别忘了我才是杜兰,西斯连科!”

“证据当然有,我的‘克虏伯’大人!您马上就会见到。”露了一个讽刺的冷笑,乌尔乔拉自信满满地走到维多兰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个仿佛石头坑里蹦出来的“圣女”。

——其实“圣女”这种事,本就跟网上晒照片的美女帅哥一样,大家认为你是,那你就是了,哪还有什么证据。之所以乌尔乔拉敢放话,不过是因为在他眼里,对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用不了三两句,她就会自己露出马脚来。

“那么……阿瓦隆小姐是吗?”在维多兰进门时,当然是要唱名的,也难为本对她不屑一顾的乌尔乔拉还能记得,“请问,您是贵族吗?”

“不是。”

于是乌尔乔拉又问:“那么,您是某个修女院的修女?”

“……也不是。”虽然维多兰在修女开办的学校中长大,但并不等于她就有修女的资格,毕竟这修女也是要凭票上岗的,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往头上裹块黑布就得。

“非常好!”乌尔乔拉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朝着众官员,道,“接下来的第三个问题,问得可就是在场的诸位了……请问有谁在这之前,听闻过‘维多兰·列·阿瓦隆’这个名字?”

很明显,没有。

这下子乌尔乔拉抖起来了:“想必,各位也看明白了吧?……这个女人!”他猛回身指向维多兰,“她既不是贵族,也不是虔诚的修女,更没有相应的名望。试问众神的旨意,怎么会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来传达?如果只是找西斯连科先生的话,我想在场的任何一位,都比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合适,毕竟我们当中,既不乏虔诚的信徒,亦不乏的谨守道德的典范……”

其实他这话中,还是有陷阱的,如果对方敢顺着他的话头,说出“虔诚的不一定正直,正直的不一定善良”之类说辞,基本上就跟她在地道里那一声“孙子们”没啥区别了。

反正都是群嘲。

到那时,就算克虏伯想保她,恐怕也保不住了;毕竟任何时候,犯了众怒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但你不出声辩驳又不行,因为那样,就坐实了“骗子”的罪名,同样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乌尔乔拉设好了套,又怎么可能只在一边看着。“……对此,您有什么解释吗?阿瓦隆小姐?”

第七百零一章 传说,从这里开始

有什么解释?能有什么解释?这就跟乌尔乔拉不可能有证据证明,对方不是那个“被神选中的人”一样,维多兰本人,也没办法证明她就是。所以这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场彻头彻尾的口水仗。

所谓证据,不过是看哪一方更加“雄辩”罢了。

在这方面学生妹出身的维多兰,自然拍马也不是身为政府官员的乌尔乔拉对手——毕竟官字这两个口,可不是光会吃完了原告吃被告,嘴皮子功夫也得出类拔萃才行。

虽然维多兰敏锐地察觉到话中的陷阱,并用一句“也许是你们太忙吧”,在尽量不得罪所有人的情况下,规避了过去,但实际上,傻姑娘已经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了。

在辩论中,这绝对是有输无赢的。

当乌尔乔拉紧追着来了一句:“可如果是众神的教诲,我想在场的诸位再忙,也是会抽出时间聆听的”时,周围人也看出来了:那姑娘已经从需要证明自己“有神性”,变成了需要证明除己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神性”——前者,只要你能自圆其说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样,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别人也不会承认啊!

于是在克虏伯眼中,就出现了相当“渎神”的一幕——丑陋的麻风病人步步紧逼,声色俱厉;而外形极美,仿佛天界生物一样的“圣女”,反而在丑男的气势下瑟瑟发抖,吭哧半天,也不见得能憋出一句整话来。

这让自诩风流了一辈子的他,如何能够忍受?更何况,人家姑娘本来是就找杜兰的,在这种时候,他这位“西斯连科”先生再不表示一下,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那个……我打断一下啊,盖普士先生。”他缓步上前,替美人儿解围道(这是他,一位过期花花公子存在的使命,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您没看到:就在这间屋子外面,还有一百多位士兵正在等着您面前的这位小姐……您看,被这么多士兵信赖和爱戴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啊,西斯连科先生。原来您也看出这骗子的危害有多大了。她居然,在蛊惑我们的士兵!”对于克虏伯的出言干预,乌尔乔拉并没有感觉意外,反而借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还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这一百名士兵,仅仅是我们看到的,天知道没看到的还有多少?如果今天我们放任不管,那么先生们,等待我们的,必将是一场灾难!”

“混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克虏伯那个火啊,原本他那番话的目的,是想点醒眼前的小妞:快别跟这家伙纠缠了,你说不过他的。想翻身,就赶紧找证人啊!

但乌尔乔拉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扭曲了他的意思,并且抓住了其中的痛脚。

最关键的是,那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外人插手军队,无疑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出于“神圣的”使命感,要为维多兰开脱的克虏伯本人。

看着周围鼎沸的人群,一个个高叫着“绝对不行!”“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克虏伯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下子,怕是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各位!各位!”乌尔乔拉高举着双手,见场面安静下来;这才有些得意地说,“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着人通知了上城区的卫戍所,很快,他们就会来人把这里控制起来,所以诸位大可不必担心!”

于是众人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毕竟市政厅,可是全市的枢纽所在,能够驻守在这里的军队,不论是训练还是军备都远非一般城防军能比。虽然人数还不到四百,但其中光骑兵,就占了整整一个大队还多,余下的,也是清一色的重装步兵。慢说是一百多没有组织的士兵,就算再多十倍,他们也有信心一击而破,甚至,还有些杀鸡用牛刀之嫌。

然而紧接着,一个问题就浮上了众人心头——要知道按浮冰港的法律,只有五老星中的三位以上同意,才能对外用兵;对内,一个大队以上的调动,也需要两人联名签署命令。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他乌尔乔拉,都是不具备这种资格的,那么,他又是通过何种手段将人调来的呢?

最关键的,这三百人被调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控制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士兵吗?

想到这里,杜兰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盖普士!谁给你的权利,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是五老星中的罗格里奥·斯特凡。

没错,就是那个被克虏伯称作“老酒鬼”的红鼻子老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混在人群中饶有兴趣的瞧着热闹,毕竟在市政厅里,上演新剧目的时候可不多。

这斯特凡平素不修边幅,一身装扮,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官员光鲜,混在人群里也毫不起眼。但此时此刻,他那双朦胧的醉眼猛地睁大,须发皆张的样子,更是威风凛凛,一下子就镇住了场面。乌尔乔拉禁不住退了一步,解释道:“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如实地阐述了一下此间的情势而已;至于卫所那边有什么举动,完全是他们自己的判断!”

似乎察觉到自己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乌尔乔拉顿了顿,冷笑了一声道:“按照浮冰港的法律,官员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有权向城防军申请援助;这一条,还是您当年亲自添上的呢!”

“你!”斯特凡被噎得一窒。这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对方是借题发挥,钻了法律的空子——但那又怎么样呢?

尽管从乌尔乔拉那阴冷的表情,和闪烁的目光,就知道他做这件事的理由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话中的“如实”一说,更是优待商榷;但无论如何,这个行为本身并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且和追究责任比起来,如何稳住局势,才是眼下最为迫切的事吧。“决不能给有心人搅浑水的机会!”

心里这样想着,老斯特凡三步并两步抢到自己的桌案前,在一张纸笺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还盖了火漆。“萨尔瓦多!萨尔瓦多!”他大声唤着自己的传令官,“你带着这份命令,去见邦赛尔,叫他立刻给我带着人滚回去!”

这“邦赛尔”,就是骑兵大队的统领了。怕一纸公文分量不够,斯特凡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印章递了过去:“你带上这个……一定要把人截住,知道吗?”

传令官接过命令和信物,转身就走,只可惜当他一把拉开议事大厅那三米高的木门时,一声巨响,随着清冷的风一起从外面涌了进来。

“咚!”

“咦?怎么了?”一个戴着骚包窄边帽的家伙,被天花板上震落的白灰浇了满头,不由得疑惑地咕哝着,完全没有发现他身边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因为熟悉军务的人都知道,那一声不是别的,而是许多件武器,同时敲打在盾牌上的声音!

重装步兵!

连行动最慢的重装步兵都到了,何况是骑兵?“该死,为了这场闹剧,我们居然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斯特凡狠狠地一拳敲在桌子上,让坚硬的沉木桌,发出刺耳的呻吟。

事态恶化的速度太快,满屋子人,竟没一个有主意的;平时喧嚣一片的议事大厅,这一刻,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于是外面那“哗啦,哗啦”的脚步声,就变得愈加的清晰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士兵们那“退下!退下!退下!”的呐喊声中,瑟瑟发抖。何况是人乎?

可是紧接着就有人发现,这种摇动,并不是由于惊慌所引发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墙壁上,叶脉一样的裂痕已经蔓延开来,顷刻间,已经联成了蛛网。

“地怒?”

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人群一下子炸开了。毕竟对地震的恐惧,是没有人能够抵御的——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绝世强者;也不管你是乞丐,还是一位国王。

其实,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震,而是人为造成的一种现象!如果老包在这里,就会告诉他们;这不过是士兵们踏步的频率,恰好符合了墙壁的固有频率所造成的“低频共振”,只要让外面的兵士停下,危机自会解除。只可惜……老包不在,而大陆的科技水平,显然还没到能解释这一现象的地步!

因此尽管杜兰在那里声嘶力竭地高呼:“不要乱!都不要乱!”但官员们还是尖叫着奔向大门,互不想让,卡在两米多宽的大门口卡,急切间居然谁都挤出不去。

至于那被人撞倒、踩伤的,更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倒是造成这一切的乌尔乔拉,瞧不出有多慌张,只站在原地,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扫视着丑态百出的同僚们。“……蛆虫。”他低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桌案后大声疾呼的杜兰,冷笑道,“‘克虏伯’先生,依我看,您最好还是……”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头顶的天花板陡然破裂,让那造型别致的巨型吊灯,连带着半块墙皮一起,向他的人兜头砸了下来!

“快躲开!”

第七百零二章 被护佑的人们

出声示警的,是维多兰。|/\P-a-o-s-h-u-8.c-o-M/\|

其他人也许,还没注意到开门时随着声音一起灌进来的那股凉风,或者以为是正常现象;但经历过几次诅咒“逆袭”的维多兰,可不会这么想。

是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去注意周围环境中那些细小的,容易被忽略的,但很可能引发灾难的因素。

就比如天花板。

于是当天花板断裂,吊灯砸下来时,维多兰就成了第一个察觉并作出反应的人——尽管这种反应,未必就是最佳的选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议事厅内部够高,吊灯离地面的距离足有十多米,她满可以在吊灯落地之前,加一句“小心头顶”之类的,冷不丁地一句“躲开”,谁知道该往哪躲?

况且就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如果这句示警是你信任的人喊出来的,那没得说,肯定会第一时间躲开;但假如是个陌生人喊的呢?相信很多人都会犹豫吧!

而乌尔乔拉与她的关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毕竟几分钟之前,他还一门心思地想要置维多兰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怎么可能去相信维多兰的话?

听到了“躲开”,他心里面第一个念头竟不是“出什么事了”,而是“这小婊子想要干什么?”,落实在行为上,那就是非但没挪地方,反而半侧了身,用疑惑和敌视的目光,盯着维多兰的脸瞧。

看到他这个反应,维多兰也急了——她可不想再有什么人,莫名其妙地死在那更莫名其妙的诅咒手里;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讨厌。

蹬地,双腿发力;维多兰就像颗出膛的炮弹般,飞身朝乌尔乔拉扑去。我们的麻风病人大吃一惊——这时候他倒是想躲了,怎奈何人原本就背对着维多兰,此时正转了半个身子回头观瞧,姿势何其的别扭,又哪里躲得开?何况他也从来没想过,一个平民,居然敢在议事厅这样的地方对他动手。

他躲不开,维多兰却没客气。毕竟事出紧急,她又不想干出推开了别人,自己反而被压在底下的乌龙事,因此这一扑,她是卯足了劲。只听“噗”地一声闷响,我们的大美人儿一头扎到了乌尔奇奥拉怀里,推着他一连抢了几步,才算是停下。

——她是停下了,可被人在空中的乌尔乔拉停不下啊!

一来是惯性使然,二来那一撞,又恰好撞正了肋骨,疼的乌尔乔拉险些没昏厥过去;因此他虽然看到了前方的桌案,但只能身不由己地,任由自己撞到桌沿上。

“轰”的一声,沉重的实木桌愣是让他给撞翻了——本来坐在桌子后面的杜兰见状,反射性地想要伸手去扶,谁知道刚一动,就被身边的克虏伯给按住了。

别看这克虏伯先前一直替维多兰说话,貌似有几分“仗义直言”的样子,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他身为“老牌”花花公子的习惯使然罢了。真要说起来,能坐稳五老星这个位子的,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主?按照他的想法:眼前这乌尔乔奇,平日里没少被史提夫放出来咬人;就在刚才,还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克虏伯咬人的心都有,帮他?别开玩笑了!

由于维多兰先前喊了一嗓子,此时挤在门口的达官贵人们,不少回头朝这边观望的,克虏伯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因此他也大叫了一声,夸张地歪倒在地上;仿佛被乌尔乔拉撞翻了似的。

其实这一撞根本就没吃劲。在相撞的那一刻,克虏伯用了个极为隐晦的“背摔”动作,相当恶毒地在乌尔乔拉平飞的势头上,又加了把劲。

——要知道五老星的位置,本就摆在议事厅的角落里,换言之,就是他们的背后,是墙!

因此你看着好像是他,杜兰,乌尔乔拉三个人摔做一堆,但实际上,悲剧的只是乌尔乔拉一人而已——在克虏伯的钳制下,可怜的麻风病人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就那么直挺挺地一“脸”拍在墙上,登时头破血流。

“你,你……”含糊不清地吐了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后,人就很“痛快”(既痛且快)地翻了白眼。

暗中玩了这么一手,克虏伯心里面那叫一个爽啊,就跟站在寡妇家楼下冻了半宿,终于磨得对方心软让他进屋一样。为了让表演更加逼真,他甚至还抱住了心目中较为正直的杜兰,不让他这么快起身——若不是乌尔乔拉那张麻脸实在恶心,没准克虏伯还能借点血,顺手往自己和杜兰的身上抹呢。

然而,维多兰身上的诅咒,难道就这么简单么?当然不!它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你因为躲过了其中一波,就沾沾自喜的话,那么对不起,你死定了。

于是克虏伯这一演,就把他和杜兰两人都演入了绝地——别忘了这里的吊灯可不是通电,而是靠烧一种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类似甲烷的可燃气体。

既然是烧气体,就必然会有供气的管线!

虽然固定吊灯的墙面断裂,让吊灯落了下来,但是给灯供气的管线,并没有断裂!也不知这管线是什么东西做的,居然极为坚韧,硬是在吊灯砸在地上的前一刻,将其扯住了!

只是吊灯被翻了个,原本冲上的喷火口,变做了冲下;在惯例的作用下,整个吊灯就像个巨大的风火轮一般,旋转着,打横往跌坐一堆的三人罩去。“靠,九龙神火罩么?”如果某位“见多识广”的穿越人士在此,准会吃惊得大呼一声。

没错,那无数火焰当头罩下的威势,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神火罩才堪比拟了——炽白的光焰,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般,煌煌之让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当然也包括了杜兰那本就缺乏血色的脸。

与半趴在他身上的克虏伯不同,原本坐在椅子上仰面翻倒的杜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赶紧大叫道:“老家伙!快松开我!”

只可惜克虏伯后脑勺上又不长眼睛,哪知道吊灯居然赖皮到玩变向?而且他先前装受害者,就是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你想啊!摔在一起的三个人,一个头破血流不知是死是活,另外两个却屁事没有的蹦起来算怎么回事?

因此见老友挣扎,他不但没有理睬,反而还任性地加了把劲……

别看克虏伯五十多岁的人,平日里又纵情声色,但他既然敢把大多数的目标定在“人妻”上,自然是有吃定这帮子深闺怨妇的本钱,至少他的力气,就不比年轻的小伙子稍差。这一抱,差点没把老友的腰给勒断了;别说推开,急怒间,杜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火轮落到几人头上,他还能做什么?

答案是,他还能施法!

一道刺目的蓝光闪过,就见克虏伯身上,竟凭空多了一块巨冰——不,应该是那块三尺多厚的巨冰,就像个壳子般将他的身体包在里面,透过冰面,还能看到里面的克虏伯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那吃惊的表情,仿佛都一瞬间被定格了。

这是“冰封术”!

倒不是说杜兰的魔法造诣,已经牛叉到连五级法术都可以瞬发的地步,而是他那根象牙手杖,其内在的价值,还要远在它考究华美的外观之上——因为,那本就是一根自带“冰封术”的魔杖!

虽然元素法术的实用性,未必就比奥术要强,但一般情况下,大陆上这类自带元素法术的法杖,其价值是远超自带奥术的;究其根源,便是“物以稀为贵”。

你想那神殿派的法师,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与他们的神沟通上了,余下来研究魔法阵和附魔的,还能有多少?因此在制作魔杖和魔法物品方面,他们的水平显然无法与一门心思钻进去的学院派法师相比——附带五级奥术的魔杖虽然稀少,但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里,未必就见不到;而杜兰的这根,可就不一样了。

怕是你翻遍了整个大陆,也够呛能找出第二根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称它是神器也不为过。

唯一遗憾的是,“冰封术”每天只能用一次,范围又仅仅是一米多点,刚够包住克虏伯的上身;至于他那万恶的下半身,也就顾不上了。

其实就算是再多一个,杜兰也没办法留给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攻击法术,你想用它来自杀,那就只能先放出冰坨子再用头去撞,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当然他也想让法术轰在袭来的火轮上——那样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怎奈何先前两人互换了身份,因此那根魔杖,此刻是握在克虏伯手里的。虽然杜兰能用自身的魔力激发法术,但他总不能捏着克虏伯的手脖子去瞄准吧?

再坚固的冰,在高热的火焰下恐怕撑不了多久,这个道理杜兰自然明白。但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能做这么多事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他自己,则挣扎着将不知是死是活的乌尔乔拉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

等待着苦难,抑或是……死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坚定而又从容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我相信!”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就这么突兀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劳什子的“圣女”,居然出现在火轮与地上的倒霉蛋之间。只见她双臂平展,神态安详,仿佛要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般,就那样大刺刺地向着势要席卷一切的火焰……迎了上去。

火……灭了!

第七百零三章 台风

没有人知道,当时维多兰所说的那句“我相信”,其实算不得一句祷言——因为她相信的对象,并不是传说中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生灵的众神,而是某个无良的穿越人士。

在从修女院逃出来的当天,那人就曾经对她说过:“这种诅咒,其实像是一种病毒……不是毒!是种由一个核算分子与蛋白质构成的,非细胞形态的……晕,咱们换种说法啊。它就好像寄生在你体内的一种小虫子,会让你生病,让你变得虚弱,甚至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说这个字眼时,他口音咬得很重,“它显然要比一般的虫子更聪明——因为它知道,一旦你这个唯一的宿主死了,那么寄居在你身上的它,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它会吓唬你,折磨你,玩弄你;但绝对绝对不能把你玩死,这就是它的‘底线’。”

他对该理论深信不疑,甚至在此基础上,搞出了什么“生命绑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在刀口下排排坐。由于要死大家一起死,维多兰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但事后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诅咒的源头,可其他人呢?怎么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而陪着他一起疯?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这说明他那个理论,还是有些道理的;在之后的一次次对抗中,维多兰能屡次化险为夷,甚至还捎带手地从绝境中救人,还是托了这个理论的福。

只是在她的感觉中,诅咒并不像虫子,反而有点像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它脾气暴躁,行为粗野,还总喜欢整出些恶作剧来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对自己人,它又极端的护短,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的朋友,我可以欺负,但是你欺负就不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维多兰,已经习惯于这小破孩的存在了。只是和珍妮那种“顺毛捋”的方式不同,维多兰,更像是拿捏住对方的小辫子,然后一次次地要挟它。

就比如刚才,她坦荡荡地摊开双手迎向火焰,便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要挟了。如果她伸手去推,很可能火焰会烧到她手上——那诅咒绝对不会介意让她也跟着多吃点苦头。

但换成脑袋呢?

烧,就必死,绝没有别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烧吗?瞧,这多像一个人用十字弓比着你,而你,却把人质的胸膛顶在箭矢上,然后疯狂地叫嚣:“你射啊,是个男人你就射啊!”

只不过这个人质,乃是维多兰自己而已。

显然那脾气暴躁的小破孩,离“男人”还有段距离,每次维多兰自陷死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退却了——是的,退却;从维多兰的角度,能看到那盛开的火焰,就仿佛被冲上岸边的海葵一样迅速收拢;从喷气的孔洞中缩了回去,然后又过了十来秒钟,才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这种现象,叫做回燃。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来气体本身有压力,只能往外出,不能往回进;二来管道里面也没有氧气支持火焰燃烧。

但此时此刻,这种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偏偏就发生了,还是在众人眼前,以至于很久之后,仍有不少当时在场的记得火焰在维多兰面前退缩的那一幕。

“知道吗?圣女身上的光芒,已经压过了火焰!”他们在饭桌旁,舞会中,沙龙上,就这样信誓旦旦地对身边好奇的听众说。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维多兰不可能知晓;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坏小孩……又把怒气撒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愧疚,甚至感觉自己很卑鄙。

可即使再卑鄙,维多兰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实在不想再有人因为诅咒,而糊里糊涂地丢命了——那等于是被她“直接”害死的,毕竟若没有她,那些该死的意外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

其实说起来,维多兰并不害怕杀人,甚至在还没进修女院之前,她就曾亲手捅死过一个打她主意的恶棍——用那恶棍的亲传绝活“背刺”,把小刀子,从两根肋骨的间隙中插了进去。

不需要第二刀。

那年,维多兰才十一岁。

就这里就可以看出,那恶棍培养维多兰,是多么地尽心尽力。而维多兰,也的确具有作为一个优秀潜行者的一切潜力:机敏,果决,以及为了等待时机,可以几年如一日的那种韧性;当然能让一个老油条全无防备,本身就是种十分高明的伪装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被诅咒殃及的人,大多数都与她无仇无怨——就算有怨,维多兰心里也更倾向于用刀子解决。何况杜兰·西斯连科还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个“自己人”。

“西斯连科先生,您没事吧?”推开晃悠悠好像摆锤一样的吊灯,维多兰转身一步跨过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了……杜兰·西斯连科本人!

没错,不是克虏伯那西贝货,而是真正的杜兰·西斯连科!

“呃,你认识我?”这下子,连杜兰也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可以肯定在今天以前,他应该没见过这位姑娘——以对方出众的姿容(这个词用在维多兰身上相当别扭),那绝对是一见难忘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姑娘见过他的画像,又或者,是在她来之前被什么人暗中指点过。

但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了种崩溃的感觉。因为维多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咦?您不是刚刚……喔!我明白了,原来您才是西斯连科先生本人,这真是……哈哈哈哈!”

姑娘豪爽地拍着杜兰的背,力道之重,让杜兰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借机报复。笑了一阵,姑娘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地上道:“这么说,他其实是克虏伯喽?”

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杜兰看到了地上,还被冰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老朋友克虏伯,这才猛地醒悟过来为什么对方刚才从地上拉起的,是自己。

道理明摆着——一块冰坨子你怎么扶?

“狗屎,这样也行?”杜兰的脑子有些乱了,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台风。

……

……

“吭……还有这种事?”脑子同样被台风肆虐过的,还有将事情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的老酒鬼斯特凡。

当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在自己的桌子上签完命令,而五老星的桌子,位置是在议事大厅的五个角。这就意味着别人可以往外跑,但无论怎么跑都会落在后面的他,是绝对没可能逃出去的。

因此,他索性就站在原地没动。

接着台风就刮起来了——首先是从坠落的吊灯下救人,然后飞身扑向火焰,再然后,是以某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认出了杜兰和克虏伯的真身。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在一声爆炸之后,“地怒”就停止了;而外面本该是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却突然团结起来,不约而同地冲进了墙上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市政厅。

当看到一排甲胄在身的重装步兵,与那些身着便服的杂牌军和谐无比地涌进来时,斯特凡本就张大的嘴,就张得更大了。“健硕”的下巴摇摇晃晃的,让人忍不住担心,它会不会落下来砸到斯特凡大人自己的脚面。

以它的尺寸,那一下绝对不轻。

直到他的传令官萨尔瓦多,将调查的结果报上来时,他的嘴才猛地合上,那份突然,让对面萨尔瓦多甚至听到“咔吧”一声。

“你是说火焰回燃,是因为供应气体的管道破裂?”斯特凡揉着下巴,瓮声瓮气地问,那语气也说不上是喜是悲。

“是的,多处破裂,大人。”萨尔瓦多严谨地补上一句,“因此,才造成了炼金实验室的爆炸。好在当时实验室中并没有人,所以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外面的士兵被爆炸波及……”

“你等等,”斯特凡腾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挥了挥,“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对吗?”

“是的大人。这很显然,也很符合逻辑。”

“可是要多精确的‘巧合’,才能让每一处的断裂,‘恰好’能支持着火焰倒流回去?”斯特凡终于忍不住了,瞪着眼低声吼叫道,“用你的逻辑算一下,然后告诉我一个数字,行吗?”

萨尔瓦多不做声了。其实那个数字,税务官出身的他未必就算不出来,只是他不敢去算,因为计算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他多年以来崇尚“逻辑”的信仰动摇。

至此,谈话陷入了僵局。

斯特凡显然也没有打破僵局的想法,只是偏过头,默默地望着走廊尽头,休息室的那道褐色木门。

就在十分钟以前,那位叫维多兰的姑娘和杜兰老头进去了;克虏伯那家伙也和他们一起。至于他们在里面究竟谈了些什么,想来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第四个人能知道。因为木门很厚,厚到隔着它,就算有人唱戏从外面听也是一片沉寂,就好像……台风到来之前的那个夜晚。

第七百零四章 城市的需要

“十分钟了……”在门外等候的,当然不止是老酒鬼斯特凡一人。另一个带着夸张高筒帽的官员,瞄着怀表上的蓝色刻度条,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那是时之砂。

在加入了某种炼金药剂之后,这种神奇的砂子,就会按照时间的流逝而自动变色,间隔是一个小时,从左到右,然后再从右到左。

当然这种计量时间的方法,也许不如表针加刻度盘那么精确,但总比竖根棍子强多了。

同伴没说话,倒是过了片刻,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吊吊眼凑过来,满脸八卦地咕哝着:“这么长时间……你们觉着,他们在里面都说些什么?”

“谁知道……十一分钟了!”高帽子继续报时,一双眼睛,却依仍盯着那扇沉重的木门不防。于是木门当再次打开时,他便成了第一个发觉并且通知大伙的:“出,出来了!”

“哈,你们都在!”克虏伯牵着“圣女”的手,联袂出现在众人眼前——不,似乎说“端着”更为合适一些,因为那只白净的手,被他高高举在空中,就好像舞会时男女搭配的一种舞蹈。

而他的脚步,也仿佛跳舞一般轻盈。“噢,先生们,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什么。”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就差没把“亢奋”这个词写脸上了。若不是二人身后,还跟着大伙印象中一直极为保守的杜兰,没准还有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像往常那样,把圣女也顺便“拿下”了呢!

反正喜欢男宠,也不是什么了大不起的事;甚至历史上有段时间还颇为流行。虽然没听说这位坚定的“女色”支持者——克虏伯大人也有类似的癖好,但人是会变的呀!

何况,“圣女”本来就是个姑娘。

只是杜兰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对劲。怎么说呢?有点恍惚,或者是神不守舍,总之就是那个感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以至于众人和他打招呼时,他回礼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虽说这算不得什么失误,但发生在往日里就作风严谨,并且注重礼节的杜兰身上,就颇令人玩味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众人对刚刚那十分钟里面,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反而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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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维多兰只是将托尼的要求转述了一遍,然后说:“好啦,现在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是不知西斯连科先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别耽误了主公的事才好。”

“主公?”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字眼。因为它意味着,对方扮“圣女”的目的,并不只是替托尼送信那么单纯,而是一次有指示,有预谋的行动!

只是自己的儿子,没道理背叛自己才对;托尼这小子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克虏伯有些困惑的想。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上演了一场十分经典的情景喜剧。

剧目是——套话。

由于维多兰从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再加上她入伙的时间还短,并没有接触过“地振高冈”之类的暗语,哪知道对面的两只老狐狸,是在存心套她的话?因此很痛快地就把修女院的出身,她和老包的关系,以及那个古怪的诅咒和盘托出了。

就算没有杜兰在旁边帮腔,单凭克虏伯一人那“悦”尽美女的口才,要骗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妞,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你不是什么‘圣女’。”当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杜兰唏嘘着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得知真相的他并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仿佛对面的小姑娘,应该是某种具有神性的生物才对。

“或许,是那一幕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杜兰扪心自问。

倒是对面的傻妞,大咧咧地没有半点身为“圣女”的自觉,只潇洒地耸了耸肩膀,道:“当然不是啦。你们见过走哪哪倒霉的圣女么?……也没准,估计本莎芭会喜欢我,呵呵。”

“厄运少女么?”克虏伯跟着笑了两声,紧接着眼神又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杜兰见他失态,赶紧偷偷去扯他袖子,谁知道这家伙却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姑娘的肩膀。

“喂!”杜兰大吃一惊,心说这家伙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连时间场合都不顾了?

“你个死老鬼,想什么呢?”克虏伯哭笑不得地甩开杜兰,然后转过头,对被他搞到一头雾水的姑娘说:“不是不行啊!你不是圣女的话,杜兰凭什么跟着你走?”

“再演……就露馅了。”维多兰有些为难地说。

“没事,姑娘;你看我的。”

……

……

如果说维多兰的演技,是业余玩票性质,那么克虏伯显然就是影帝级的了——一个不会演戏的花花公子,绝不是好公子,何况这公子,多年前就已经被打磨成了“爷”。

尽管这位爷,从未、也不可能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

此时,克虏伯就把一个在苦海中徜徉,终于获解脱的人那种兴奋、欣喜、期翼的感觉演绎得极其到位,就连那慷慨激昂的声音,都让人感觉混合了祈祷、昭示、以及某种莫名的悸动在内:“我看到了!”他说,“是的……她让我看到了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是众神,给予我的启迪和明示……”

一番话,挑得下面好奇的八卦众们心痒难熬,纷纷追问道:“是什么?大人,说给我们听听啊!”

“说?”克虏伯拉下脸来,“抱歉,我的朋友。恕我无法用人世间的词汇,来描述那一刻的温暖和满足;我只能说,那是一种意境,只能等你亲自接触到的时候,才会明白。”

“……明白到你们都被骗了。”克虏伯忍住笑,在心里加了一句。

“啊,这真令人羡慕!”一位明显是信徒(因为他胸前总佩着神殿的十字挂饰)的官员捂着嘴,失声惊呼道。只是克虏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分明是赤裸裸的嫉妒。

也不是所有人,都关心克虏伯“看”到的东西——就在众人心驰神往间,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大步而出,彪悍地一把揪住了克虏伯领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他拖出人群。

是斯特凡,也只能是斯特凡。只有同为五老星的他,才有胆子和资格揪克虏伯,也只有不拘小节的他,才能在“庄严肃穆”的市政厅里面,干出有如市井匹夫般失礼的事。

“你在干什么?”斯特凡压低了声音,凑到克虏伯耳边咬牙切齿地质问,“我不在乎你刚才看到的是天堂,还是丛林中洗澡的妖精;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说法,等于直接承认了那姑娘就是圣女!别忘了,你可是五老星!”

“那你想怎样?”克虏伯脸上,仍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难道只有当众绞死她,才能让你满意?”

“呃?”斯特凡微微一愣。

“我说老酒鬼,你不会是喝糊涂了吧……在市政厅里行骗是个什么罪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还是说你认为,一个心地善良到为了救助别人,能挺身面对熊熊火焰的好姑娘,只应该因为不懂法律,就该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克虏伯说到这里,故意地顿了顿,然后才将声音压得更低说,“傲狮来浮冰港了。”

虽然傲狮入城时,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发出照会,但也没藏得多隐密,说白了就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试问斯特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众神殿的白银狮子吗?又不是什么新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觉着像那种重量级的人物,来浮冰港难道只是为了度假?”

“当然不是。”这一点显而易见,斯特凡虽老,可还没糊涂,“是带了什么使命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想插手咱们浮冰港,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醉相一扫而空,那双朦胧的老眼,竟变得有如鹰隼般凌厉。

然而克虏伯,却没有他那般老骥伏枥的心气,只苦笑着摇头道:“老朋友,我不得不说,你错了。你忽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地方,那就是‘人心’!”他遥遥指着走廊那头,还聚在一起时不时朝这边观望的达官贵人们,语重心长地说,“看到了吗?他们……这群虚伪、贪婪的人。他们身居高位,但心底里,却充满了茫然和恐惧;再华美的服饰,也包不住他们空虚而又庸俗的本质;太多的欲望,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烧灼他们的灵魂。”

“他们都是需要被拯救的,而他们心中,也期待着这一刻;这从刚才我说看到神迹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不难看出来……很有趣是吗?但,仅仅是有趣吗?”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次来的,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而是实力雄厚的众神殿呢?我们要如何应付?”

无解。

毕竟这是众神殿千百年传承的基础,无论理论,还是实际操作,都有着极其深厚的底蕴支撑;更重要的,是它一开始就瞄准了任何执政者,都最难防范的地方。

在神圣拉姆帝国的时代,众神殿就一直这么干的;后来帝国破碎,神殿也跟着失去了往日的辉煌;由于怕引来所有执政者的群起而攻,众神殿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野心,蛰伏起来。

但明面上不能那么干,不代表暗地里,不能使阴招啊……也许他们早就使过了,只是暂时还没轮到浮冰港而已。

“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克虏伯斩钉截铁地说,“民众要信仰是吧?我们能给!而且是不需要神殿的介入,完完全全由我们控制之下的,全新的‘至人’!”

第七百零五章 计划与自然

很多时候你做一件事,真正的理由绝不是你说的那个;之所以给换了,是因为你知道哪一个更容易说服别人。

其实克虏伯力捧维多兰,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大女孩是他们唯一确认为“使徒”一伙,并出现在“阳光下”的人。而克虏伯眼下,正很急迫地想与那伙人取得联系。

如果放跑了维多兰,下次不知道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但把对方软禁起来,显然又不行,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在对方手里呢——一个追随者的分量,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亲儿子相提并论,这一点他还拎得清。

是以克虏伯,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维多兰“绑”在自己的视线内,至于“众神殿”的威胁云云,其实都是用来应付老酒鬼斯特凡的。

然而当他忽悠完斯特凡之后,却突然发现当今的情况,还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不但官员们需要信仰,民众需要信仰,近几十年发展过快的浮冰港,似乎更需要信仰。而且这个信仰必须要直观,快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深入人心,否则某些专业提供信仰的“人士”,就会有空子可钻。

维多兰无疑是符合上述要求的人。她的外型,她的气质,她的事迹……混合起来,竟有了一种特立独行的魅力;你很难想象,世间还能有另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她是独一无二、无法模仿的,这是成为一个圣贤的前提;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了一批坚定的支持者。

不需要下多大的工夫,只要借官方的名义一宣扬,维多兰的名字,就会立马风靡整个浮冰港,风头之劲,至少今年内是没有人能够盖过她了。也算是事半功倍。

唯一的问题……她不是自己的人!

浮冰港的信仰,不能掌握在众神殿手里,同样也不能掌握在“使徒”手里啊!

若单单是对付一个小姑娘,克虏伯自信有一千种方法,能让她俯首帖耳;但从传说中的使徒手底下挖人,是那么容易的么?

更何况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还必须与其合作。“恐怕得从长计议才行啊!”抱定了这样的念头,克虏伯摆平了老酒鬼斯特凡后,便径直来找杜兰商量——此时的维多兰,早已和那些与她同来的士兵们一起,被安排到另一间更大的休息室里去了,免得他们见不到人,再闹出什么乱子。

杜兰默然无语地听完了整个计划,之后既不点头,也不表态,只眼神迷离地望着侧窗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彩色玻璃。由于天气不好的关系,从那里透进来的光线,竟灰蒙蒙的分不出什么颜色。

“怎么,行不通?”克虏伯皱着眉头问道。

“不,计划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想过没有,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杜兰的声音,透着一种难掩的疲倦,让克虏伯突然间发现这位亲密的战友,自己最坚定的拥护者与合伙伙伴,已经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了。

只是老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无法再感伤下去:“你觉着‘使徒’……有可能会同时出现两个吗?”

“什么意思?”克虏伯微微一怔,但紧接着,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一个,自然是他们先前认定的,另一个,不出意外正是他们此刻谈论着的维多兰本人!

仔细想想,那女孩的确符合使徒的一切特征:古怪的外表,古怪的言行,还有那种异乎寻常的煽动力——虽然她出现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撑死了让市政厅多了个洞),但那只是她不想而已。毕竟再杂牌的一百名士兵,所能造成的破坏,也远比一千个暴民要来得大。

只是由于对方是个女孩,而自己又先入为主的关系,克虏伯竟然一直都没能意识到。

就算是此刻被对方点破,克虏伯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感觉:“怎么可能?……传说中,使徒都是男的吧?”

“‘传说’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准的。”杜兰道,“再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就不会有。所以这一趟……你就不要去了。”

“喂!”克虏伯有些不满的说,“儿子是我的!”

“这我知道!”杜兰也强硬起来,“该死的,不要和我争!难道你不明白,只要你还在,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变故,我们也仍有转圜的余地吗?”

……

……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克虏伯借着“皈依”的势头,大张旗鼓地和杜兰一起送“圣女”回去,但由于杜兰的强力反对,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去与托尼见面了。

为防可能出现的变故,比如说自己被对方扣留,所产生的影响过大,杜兰此行显得十分低调:首先,他并没有让那一百名士兵随行,而是只留下几个作为护卫,其余的都打发走了。而他自己,也没坐克虏伯专用的马车,只和维多兰乘公共马车来到码头区,然后在离军营还有几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可紧接着,他就要为他的多疑——说好听点叫“谨慎”——付出代价了。因为当他从托尼口中获悉巫妖“克尔苏加德”的阴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托尼都不能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问题是,如何把一个大活人从军营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

如果他是“开车”来的,五老星的马车自然没人敢拦下检查,可惜他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当然以他的权势,带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但那样做实在太过扎眼,起码托尼的身份,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这样一来,有心人很容易从托尼这个关键的“点”上,推导出克虏伯一方,与“使徒”、“圣女”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从而让己方的意图过早暴露。

好在杜兰也是个智计过人的主,虽然没看过《孙子兵法》或者《装孙子兵法》,但这不耽误他想出与“偷梁换柱”一类的计谋——也有叫“偷天换日”的;反正不管偷什么换什么吧,重要的是要“偷偷”地“换”。

因此在他回到市政厅后,甚至没惊动正在和一群官员扯皮的克虏伯,就径直找了接待过维多兰等人的塔尔。

“酬军?”塔尔吃惊地张大嘴巴,让他本就巴掌来宽一尺来长的脸更显“绵延”。

“没错!”杜兰拼命忍住在上面踹一脚的冲动,急急道,“就以‘表彰他们在今天事故中的杰出表现’为名……多带几个人去,因为你还要从里面给我换回一个人;至于需要什么物资,你看着办。可就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声张,要自然,明白吗?”

接下来,他就开始讲解行动的细节,可说了半天,对方还是一副张大了嘴不知所以的样子,让杜兰忍不住有些火大:“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先生,啊……不是的,杜兰先生。我是说我完全明白该怎么做了。下官只是惶恐,怕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塔尔赶紧解释。

他发愣,倒真的不是因为对行动本身有什么疑虑,毕竟在以前有一回克虏伯与人偷情,被对方突然回返的丈夫堵在家里,他就曾装过卫兵进去救场。主人家被突然出现的卫兵搞懵了,因此压根就没发觉出来的时候,卫兵比进去时多了一人。

这次说白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他觉得意外,是因为实在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其实在杜兰与“圣女”一同离开时,他就隐隐觉得事情不怎么对劲了——虽然在别人看来,就算是克虏伯亲自送救命恩人回府,也不是什么突兀的事,何况仅仅是差杜兰跑这一趟。

但以塔尔对那两人的了解,这决定背后,显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是一种征兆?”塔尔暗暗猜测。不管怎么说,他认为这事有必要让史提夫知道,只是苦于没有借口离开。谁知道杜兰转了一圈回来,居然黑着脸跟他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圣女居然和托尼认识!证实了他的判断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人家甚至连借口都给他准备好了。

酬军么?塔尔恰巧知道一处仓库的出纳官,是史提夫的人!于是他兴冲冲地念着杜兰给批的条子,到那位出纳官处大闹了一通,然后恼羞成怒的对方,很自然地就把物资给扣下了。

“没得谈。”对方最后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我需要昆腾大人的手令。至于你的克虏伯大人……似乎还管不到我头上。”

于是塔尔满意地,“必须”去请求昆腾大人高抬贵手了。

第七百零六章 如是我闻

只可惜,昆腾大人不在家。

当塔尔如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地穿过石板路,在门房外抖落了身上的残雪,虚握着拳头敲了两下那结实的木门后,挡板处露出的那一双带着敌意的眼睛,便是这么跟他说的。

显然这一双眼睛,正是上次他来时见到的那双。因为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又是你!”

态度依然是那么不客气。然而有了上次经验的塔尔·切多奇,这一回算是舍了血本,奉上的银币不再是几个了,而是满满的一把。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一个金币零八十四银,而这一把,都快赶上他五分之一的月钱了,当然,如果不算“外捞”的话。

于是敌视的眼睛,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哈哈,切多奇先生是吧?咱可是老交情了……主人啊?和蒂奇出门有一阵子啦,说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叫什么乌尔奇……奥拉……嗯……”

“乌尔乔拉·盖普士?”

“哦,是了,盖普士。”里面传来“啪”的一声,也不知对方是在拍脑门还是大腿,“可怜的家伙,说是撞坏了脑壳。”他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然后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塔尔道,“别管那倒霉鬼了……要不,您进来等吧,正好暖暖身子。我这里有一瓶埃斯顿出产的好酒……还有猪头肉。”

“这就是‘几个’与‘一把’的区别么?”塔尔哭笑不得地想。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把酒言欢的好时候,尽管雪中卓立的他,也很怀念家中那暖烘烘的炭炉。

好在乌尔乔拉的家离此不远,他们家的门房,也认得因为公务,经常要与乌尔乔拉打交道的塔尔,因此也没敢刁难——否则塔尔钱包中剩下的那枚金币,就注定要孤苦伶仃了。

谁知道跟着侍者到了乌尔乔拉的卧房外,塔尔却被史提夫的随从——身材高瘦的蒂奇给拦住了。同样被拦在外面的,还有位穿着长袍的老头和一个下巴刮得光光,都露出青皮的中年人;看放在一旁的药箱,估计是治疗师与他的助手吧。

“……在这里等……”蒂奇说。

“听着,我有很紧急的公务要见你的主人。”那边杜兰还等着他去换人呢,塔尔哪有功夫在这边磨蹭,因此语带威胁地说,“紧急你明白么,万一误了时辰,是不是由你负责,嗯?”

可惜人家压根就不吃他那套:“……等……或者死……”

塔尔被吓了一跳。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对方敢在这里杀害一位政府官员,但……如果只是打一顿呢?估计自己是白挨了,事后史提夫知道,估计也不会把蒂奇怎么样来为自己出气吧。“撑死了扣两个工钱。”塔尔悲哀地想。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打破了眼下的僵局——“啊——啊——”声音是从门里传出来的,极度凄惨,让塔尔想起了猪被杀前,那种凄厉的惨叫。

那一回,塔尔破天荒地接连吃了五天的素。

随着惨叫,还有“叮铃咣啷”地一阵乱响,不知是打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重重的一声,仿佛什么重物从空中落到地上。于是惨叫停歇了,另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却响了起来:“治疗师!治疗师在哪里?”

长袍老头与中年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拎起了地上的药箱,拔脚就屋里跑,开门时,还重重地撞了塔尔一下。可就在塔尔好奇的从打开的门扉中朝里面张望时,史提夫那胖大的身形,却已经堵在那了。

“哈哈!看是谁来了!”还是那招牌一样的笑声。只是塔尔发现对方那咧着的大嘴里,还叼了一个沉香木雕刻的刁斗,里面的红光乍明乍现,似乎正烧着什么。

——那是烟斗草。

这种生长在火焰之地的神奇作物,塔尔并不会觉得陌生。由于它的果实晒干磨成粉后点燃,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香气,有助于平复人的心境,因此凯奥凯的那帮魔法师,经常用它来加强冥想的效果;近年来,更是有了流行的趋势——很多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也开始依赖这玩意了,毕竟若论起费神的程度,他们未必比正牌的魔法师轻闲到哪去。

是以塔尔惊骇的目光,只在史提夫脸上转了一圈,就重又投回到他的背后。

“是乌尔乔拉……可怜的人,恐怕又要落下个头疼的毛病了。”史提夫解释着,不过下一句,就是说给在场的“外人”们听的了。“这一回,我们的某位大人应该满意了吧?哦不,他当然不,否则也不会特意派你来看笑话……哈哈,我说得对吗?”

———————————————————————

报告,就是在走廊里进行的——也许有人会对此感觉奇怪,毕竟在人们的心目中,密谈,就该是在一间僻静幽暗的小屋里,再点上一根蜡烛,让如豆的烛光,照得与会的每一张脸孔都无比阴沉。

但实际上,当你到了别人的地盘,走廊,反而比大多数的房间都更加安全,因为很少会有人想到,在这种地方留下窃听的铜管。

至于可能的“闯入者”……那不是还有蒂奇在边上守着吗?

“……照你的说法,那劳什子‘圣女’,和克虏伯他们根本是一伙的?”史提夫这时候也不笑了,只龇着牙,将烟斗的嘴咬得咯咯响,“乌尔乔拉的伤,也不是一次意外喽?”

“恐怕……是这样的。”思索了片刻,塔尔终于狠狠地点了下头。

“那么,目的呢?”史提夫一把拽下烟斗,在墙上重重地磕了几下,“他们演这么出戏,难道仅仅是为了对某个跳出来的倒霉蛋下手么?……如果那样的话,和等集会散了,派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堵着有什么区别?”

“那是,那是。大人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整片天空。”塔尔不失时机地捧了一句,“所以下官也认为,盖普士大人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哦?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这个……恕下官不敢妄自揣测。”塔尔汗都下来了,因为他知道这种说法,肯定不会令对方满意;于是赶忙又加了一句,“不过以下官的浅见,不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只要揭破‘圣女’与他们认识的事实,剩下的戏,自然就演不下去。而现在,就是最好机会,只要下官稍微出点纰漏,让托尼少爷的身份……”

谁知道计才献了一半,就被对方重重地挥手打断了。“晚了,”史提夫嗤声道,“如果是先前杜兰那家伙去的时候,抓到了还能说明点问题,而现在……哼哼,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派你去?因为这样就算出了事,他们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分析着,一边把刚才已经敲空的烟斗又叼回到嘴上,使劲地咂了几下——这当然什么都吸不出来,于是我们的昆腾大人,脸色就更差了,“那样做动不了他们分毫,反而让你失去他们的信任;所以……就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办好你的差事吧!”

“那,那‘圣女’怎么办?放任不管的话,怕是会酿出祸事的啊!”塔尔情急之下,只好犯言直谏了。

“怎么可能?”史提夫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最后道,“神棍,自然要交给更加专业的神棍去对付了……蒂奇,蒂奇!去给我准备几样礼物,今天晚上,我要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怀特主教……或许,还有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指的,自然是躲在教堂里的傲狮了。

对付一个小女孩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借着这个机会,把克虏伯一伙也一并打翻在地——这,才是史提夫所要考虑的。

之所以会牵扯到神殿的势力,道理很简单——在神圣拉姆帝国分崩离析的今天,众神殿却仍伫立在大陆上并保持着相对超然的地位,其根本,就在于他们是众神在世间“唯一的”代言人。

而现如今,有人对这“唯一性”提出异议了,那就等于恶毒地抢了他们的饭碗,用膝盖去想,也知道那群神棍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像这种免费的强力打手不拉拢,还要拉拢谁?

然而这一趟,史提夫到底是没有去成,因为就在当天晚上,一个突发性的事件打乱的他的布署。事件是……敌袭!

被袭的不是史提夫他们家的大房子,而是浮冰港本身!无数原本居住在城外的居民因为受了惊吓,蜂拥涌进浮冰港的城门,其间光是当场被踩死的,就高达两位数之多,伤者更是多到无法计算。

事后当值的城门官接受调查时说:“女人?不,不,大人,这是恶毒的污蔑!……我根本就没碰女人,你要相信,当时我只是在……巡视城墙,是的,例行巡视。”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平复了一下慌乱的情绪,这才接着说道:“那时候,我听到了……尖叫。是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很吵。我就登上城墙去看……好多人啊,黑压压的,感觉那些住在城外的泥腿子,全都跑过来了。他们拼命地往城门挤,而我手下的士兵,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您就下令对平民放箭了?”调查的官员中,一位戴着夸张高筒帽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描述。

“呃,是这样的……您知道当时天很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说到这里,城门官猛地醒悟过来,现下的说辞似乎和刚才的有些矛盾,于是改口道,“其实就算知道,我也仍会下这样的命令。因为维护城门的秩序,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而骚乱,必须制止!否则就会产生更大的悲剧……”

“您已经很悲剧了,拜恩斯玛特先生!要知道您命令朝平民放箭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更大规模的骚动和踩踏;对此,您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是下官思虑不周,思虑不周……”城门官腿开始哆嗦,头上冒出的冷汗,早就够他将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再洗一次的了——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期待自己能免受责罚了,甚至城门官的位置,也够呛能保得住。

“算了,”另一位官员摆摆手,插言道,“让他接着说……之后呢?你又看到了什么?”

城门官感激地看了出言为他解围的官员一眼,心说这每月一个金币的进献,还真没白花;人也赶紧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知道,能不能脱罪,就看他下面的说辞了。

“然后我看到了……黑骑士!”城门官用一种深信不疑的口吻说道。

第七百零七章 啊!死骑

“是的,就像黑夜一样黑。/|\泡'书'吧更新超快/|\黑色的斗篷,黑色的战甲,黑色的刺枪和斩剑……他们就像幽灵,从无边的夜幕中钻出来……”城门官的声音,飘渺得仿佛从天际传来,而他的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在那里,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很显然我们的城门官陷入了某种情绪,而这种情绪,让负责调查的官员们很不舒服。“咳,咳!”先前说话的高帽子官咳了两声,插言道,“现在不是作诗的时候,拜恩斯玛特先生。请您尽量陈述事实!”

“我说的是事实!该死的!”一想到那些恐怖的“东西”,拜恩斯玛特就感觉眼下他正在做的事,是多么的可笑——什么官职、仕途、处分之类的东西,那都是人活下来才能谈及的!

而现在,很可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包括眼前这些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还有这该死的城。

既然如此,自己还顾忌什么?

“听着,你们几个!”城门官的口气亦变得强硬起来,“你们没见过那些‘东西’,但我见到了。不但是我,当时所有守城的兄弟都看到了!哦,还有聚在城门口的那些泥腿子……如果你们不喜欢我‘陈述’的方式,大可以换一个人问,那样,你们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其实一点都没夸张!”

“你!”高帽子官压根就没想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竟突然变得这般有种,不由得为之一窒;而这时候,“月奉一枚金币”又再次发挥威力了。

“让他说下去……拜恩斯玛特先生,我重申一点:我们,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事实。好了,您可以继续说了。”

“还是您明事理,大人。”城门官投桃报李,小小的恭维了一句,又接下去说,“嗯,他们全身都是黑色的,还骑着黑色的‘火焰战马’,马蹄所过之处,大地都开始燃烧……”

“火焰道标。小把戏而已。”高帽子官又忍不住插嘴道。

他说的“火焰道标”,是一种典型的火系魔法,位阶并不高,只有三级,它的效果,就是在施法者经过的地方,燃起一道火焰,如果你跑得快的话,火焰甚至会拉成长长的一条线,能有效地防止敌人追击,算是一种相当不错的保命手段,因此普及面很广——基本上神殿所有的火系法师(不包括学徒)都会这一手,就像奥术中三级的“火球术”一样。

不过在一般人眼里看来,肯定是惊世骇俗的,就比如眼前这守城门的小官,能有什么见识?被吓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他眼中没见识的城门官,此时却冷笑了两声,讥讽道:“如果您觉着神殿的元素魔法,简单到连一匹马都能学会的话……那我承认您说的没错!”

一句话,噎得高帽子官面红耳赤。

“拜恩斯玛特先生!”于是高帽子的那位同僚,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了——虽然每月拿着拜恩斯玛特的孝敬,让他愿意在某些关键时候帮上一把,但这家伙……似乎有点不知进退了。把负责调查他的官员逼得下不来台,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要说与事件无关的东西。您还是为我们描述一下那些火焰战马吧,这很重要。”

“如您所愿,大人。”打下了那讨厌的高帽子官的气焰,拜恩斯玛特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对“自己人”的问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外型上和普通的黑马差不多,只是鬃毛和马尾,都是翻卷的火焰!马蹄上也是……眼睛似乎还会发光的样子,我不敢肯定那是不是火……”

“您说的,是这个样子的么?”调查组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位,终于开口了。

在三人组中,他的年纪最大,这从他脸上的沟壑与枯枝一样的手指就不难看出来。他有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被梳拢得一丝不苟,露出他宽阔的额头,下边,是一副极为精巧的夹鼻眼镜。

凯度·梅尔文——一个浮冰港上层如雷贯耳的名字。虽然其人从未出过仕,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豪贾,但在很多人心里,他比贵族更加高贵,比大商人更加富有;因为知识。

六级的博学者,在凯奥凯那种底蕴深厚的地方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浮冰港,他的存在,就能证明这座年轻的城市,并不只是一位满身铜臭的暴发户。

像这样一个人,自然不是说支使,就支使得动的;即便是五老星,也要客客气气地说一个“请”字。因此这次的调查,本来只是另两人的活计,可谁知道事情闹得太大,居然连这位年高德勋的老学究都惊动了。

有这么一位声望卓著的耋老跟着,办事的官员自然诚惶诚恐,好在老学者人情练达,在整个过程中,时刻注意着不抢两位“小朋友”的风头,甚至在询问时,也不发一言,只是在城门官描述的时候,趴在桌上用笔快速地画着什么。

可当他把手中的画举起来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只见画上的黑马,正高高地扬起裹着火焰的前蹄,纵声长嘶,以至于你目光落在画卷上时,耳边,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响起一声高亢而悠长的鸣叫,仿佛下一秒,这匹马就会破纸而出似的。

然而当你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会发现这马画得其实并不像——它的肌肉显然更夸张。它的神情也更加的凶悍。

那份刚劲,那份矫捷,那份酣畅淋漓的力量感,让你很难相信这是一匹马,一匹你经常见到的,拉着公共马车招摇过市的杂种畜生。

显然,它不是。

无论四蹄的火焰,还是那燃烧的鬃毛都说明了这一点。“没错!就是它!”城门官大叫着确认道,但紧接着,他就用更为惊诧的目光望着举着画的老人,“您当时也在场?”

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这张画,画得太像了,尤其是那种纵横睥睨的气势,就好像亲眼见过一样……甚至某些细节,只是惊鸿一瞥的拜恩斯玛特并不敢肯定,但这张画里,居然给补全了。

比如说马头上,那根螺旋刺出的独角。

“不,年轻人。”老学者欠了欠身,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不在,不过我的知识,给了我一双看穿迷雾的眼睛……我不得不说,先生们,这次的情况之糟,甚至还远超我的想象。”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断他,因为大家都知道,很快,他就会给出答案。果然,老人清了清嗓子,指着手中的图画道:“这是,梦魇兽!也许你们在某些古老的文献中,曾经见到过这种恐怖的生物……哦,用‘生物’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如今,正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关于它的来历,历史上就一直争议不断。有种说法是独角兽受黑暗力量侵蚀而堕落,另一种说法,则是独角兽的尸体,被邪恶的死灵法师复活所致,但不管哪一种,无不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它的战力,完全能与成年的独角兽媲美。”

老学者似乎说得太急,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些喘息,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而且与传说中,只能被少女骑乘的独角兽一样,能骑上梦魇兽的人也只有一种,那就是……”

“死灵!”

……

……

死灵究竟算不算人,历来都没个准谱,不过此时此刻,也没人有心思去挑老学者的毛病。见气氛有些过于沉重,那一向打圆场的官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

——虽然那些传说大多虚无缥缈,而且荒谬得可笑。就比如现世最出名的独角兽,驮的便是众神殿的某个大老爷们;因此能骑上梦魇的,也未必就是死灵,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七级的强者啊!

道理很简单,那坐骑都已经是七级魔物了,总不至于加上骑士,反而更弱吧?

想到曾被一群七级的高手逼近城门,众人后脊梁上俱都见了汗水——能被派来调查一位军官的主,军略方面,自然不会一窍不通。在他们看来,对方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首先是驱赶民众,趁民众围聚在城门前一片混乱的时候,派高手冲击城门。只要让他们控制了城门,后续的军队就能一拥而入。

计划本身并没有什么新意,甚至可以说是“老土”,毕竟历史上,太多类似的战例了。但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恰恰说明了它极为有效。

事实上若不是眼前这叫拜恩斯玛特的小官怕死,直接下令城上放箭的话,没准对方都已经成功了。

毕竟再强的高手,也挡不住头上如雨的弩箭攒射,和那种干脆就是发射长矛的守城巨弩吧!

虽然射的是空地,但至少表达了某种决心,估计对方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退却的吧……“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拜恩斯玛特非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高帽子官有些失神地想。

当然他这番想法,始作俑者的某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否则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在某人的计划中,压根就没有让“死灵骑士”们冲击城门的想法,就算是城上不放箭,他们也绝不会接近城墙的——原因很简单:那十来个“死灵骑士”中真正会骑马的,还不到一半。

你想啊,肯抛家舍业出来闯世界的,大部分都是家境不怎么样的苦哈哈,在之后冒险的生涯中,他们的身手得到了锻炼,因此只要是活下来的,基本手头上都有两把刷子;但“骑术”可不一样、要学“骑术”,你得先有马!

这就跟咱们这要学车,你首先得有车是一个道理;当然专门学骑术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贵族们娱乐用的。一个连“车”都没有的人,入得起“名车”俱乐部吗?

而且这个世界,马蹬都是单边的,只是为了让你方便上马而已。

因此老包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才凑到了六个当过骑兵的,剩下的选手,仅仅是“骑过”而已。

若不是被绳子捆在马上,单是一根刺枪的重量,就足以让他们身子总往一侧歪了,作战?你开什么玩笑?

好在从黄金山军营里缴获的战马不多,只有十几匹——这对于一个大队的驻军来说,已经算多的了——老包矬子里面拔大个,总算是给这十几匹马都安排了骑士。

当然缴获来的马,不可能都是黑的,但老包可以染啊!

马,染黑!武器盔甲,染黑!披风和马鞍上的毡子,一样全部染黑,结果一个个,都整得跟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其实他这样做,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这些“骑士”——毕竟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这些人,以后还要留在这边混啊,万一被认出来,以后岂不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但是被其中某位“黑哥”的小白牙吓了一跳之后,老包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反正连巫妖都有了,何不再弄出点“死灵骑士”出来耍耍?

说干就干!

与是马鬃和马尾上,被他涂上了荧光药剂,只不过老包做了点手脚,让光芒变得发红而已,甩动起来,还颇有几分烈焰翻卷的样子。至于四蹄上的火,倒是真火,只不过先用石棉包裹(本来他带这玩意出来,是为了让努尔瑞拉训练“电刀客”的,结果在这里先派上了用场),再外面最底下,是一个装满了酒精的囊子。

上过物理实验课的都知道,酒精灯的火焰层次很明显,最里面的“内焰”其实只有六七十度,人体完全能够承受,你甚至可以让酒精在你手上燃烧,就是时间别长了,否则一样会烫伤。

而裹了石棉就不同了,老包亲身感受了一下,发现只是暖烘烘的,一点都不灼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酒精的火焰偏蓝,于是老包在酒精中,还加了一把食盐,这下子火焰就变成了橙黄色,也明亮得多了。

据说在电影特技中,那些人在火里滚来滚去的镜头,就是这么拍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如此执着地在这里用酒精,而不是像鬃毛处那样用荧光药剂凑合,还真是中了电影的毒。

你想那尼古拉斯·凯奇骑着大摩托,一路燃着火上房的镜头多酷啊!

可是这一酷,却酷出了问题:要知道马可不是摩托,畏火的天性,哪能说抗拒就抗拒?虽然腿上的火只是暖烘烘的,但眼看到自己腿都着了,那还有不惊的道理?

无奈老包只好先把马眼给罩起来——用夜辉石。这也是为什么那拜恩斯玛特,不敢肯定“梦魇”的眼睛是不是喷火的原因所在了。

第七百零八章 魔将之名

好在那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蒙上眼睛也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重骑兵冲阵的时候,通常都要蒙住马眼的,否则很难让马也做到视死如归。

当然,给马吃红茶或者“刺血”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但前者红茶的价格不菲,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后者则是以马完全失控为代价,而且马匹的死亡率,甚至比把它的眼睛蒙上还高。

所以“蒙马眼”的法子,还是最为流行的,平时的日子里,骑兵们也会给战马做一些“有针对性”的训练——至少这比训练让马直面如林的枪尖而面不改色要容易得多。

但无论怎么训练,蒙上眼睛的马,都不可能跑出最高速度来(当然骑兵冲阵也不需要最高速度),而老包这边,由于骑者大多都是新手,也不敢放它跑得太快。

——反正是驱赶平民嘛,万一跑太快撵上了,你砍还是不砍?

虽然一刀下去,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但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包某人,显然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而且就“忽悠”这门艺术而言,有人流血,总归是落入了下乘。

为此他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追得太急,如果有人动作慢或者有反抗的意图,不要动手,等身边的同伴聚过来,三五人就足够造成“碾压”的威势了,那时再缓缓地逼过去。

谁知道那白痴城门官一句“放箭”,就让他一切努力都成了泡影。

不但流了血,甚至还有人丢了命!——在那种情形下被人撞倒,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而错手不及的老包,除了远远地用感知看着事情发生之外,竟什么都做不到!

“混蛋哪……”原本完美的艺术,变成了一场闹剧,不,应该是惨剧才对,而老包本人也从一位“艺术家”,沦落到杀人凶手——起码也是帮凶;你说他怎能不怒,怎能不恨?一时间,包光光甚至都有了让那些“死灵骑士”真冲进去,挑了那个白痴城门官的心,但理智告诉他,这种想法并不靠谱。

而且那些“死灵骑士”们,也并没有如计划中那样,在一箭之地外盘桓,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再返回本阵,而是直接就跑回来了。

理由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喷饭:这些个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死灵骑士”们……居然掉色!

首先就是马。

你想那四蹄上的火焰,再温和也是火啊!虽然有石棉裹腿,让马不会被烧伤,但那热度,可是实实在在的!肚皮底下时刻有这么四个“炉子”烤着,再溜达这么一大圈,马能不出汗么?

这一出汗就麻烦了。毕竟给马上色的,都是普通的墨汁——大陆上可没有防水的丙烯颜料卖,而赫里斯用来变妆的那种……开玩笑,你算算一匹马等于多少张脸?

于是骑士们不得不撤退了,再不撤,“梦魇”就会变成“斑马”,而“恐惧骑士”,也要转职“搞笑骑士”了!

好在这时候,后面的亡灵大军也到了,唬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那所谓的“亡灵大军”,不过是几百个矿工化上僵尸妆,迈着经典的僵尸步蹒跚前行而已。妆很简单,就是涂黑了眼圈,再弄些破布红颜料地往身上披;头前的几排算是比较仔细的了,也仅仅是涂了点加了料“防晒霜”,让肤色显得黯淡……至于发绿,却是由于防晒霜本身纯度不怎么到位的关系。

“僵尸”们两两一组,用长绳拴起来,绳子当中,还穿了几具骷髅架子;这样只要僵尸们两头一拽绷起绳子,中间的骷髅架子就好像站起来一样,“哗啦哗啦”地跟着大队行动了。

一路走,矿工们还得一路喊口号以壮声色。口号很好记,就是一个字:“啊”,但想要喊出阴阳去入几种不同的音色,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老包的要求,还不止这些。

尤其是被那白痴的城门官恶心到了之后。于是,一组碰巧从跟前经过的矿工哥们,就倒霉地被他拦下了。“我拜托你们,专业一点好吗?”包光光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我说了多少回了,表演,都是由内尔外,再由外而内的……你们是僵尸嘛,没有灵魂,所以声音也要显得空洞才行。来你跟着我做来——啊!”

“啊!”

“声音还不错,但手臂的动作也得跟上……不是说动作缓慢就行了,要记得你们是僵尸,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所以还要表现出那种僵硬锈涩的感觉。再来一次——啊!!”

“啊!!”

有导演亲自说戏,演员的水平果然是上了一个台阶。包光光颇为满意地点头道,“瞧,这不是好多了……”谁知道刚说到这里,身后一个声音就响起来:“好个屁!”

“你们杵在这旮不动弹,后面的还过不过了?”能这么跟老包说话的,眼前只有寇拉拉一人。

此时大雪飘飞,他自然不会再光着膀子了,而是套了一幅纯黑的全身铠。铠甲的外型极度狰狞,不论是关节,还是甲片的接缝处,都有尖刺嚣张地探出头来,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黑呼呼的大刺猬。

也许是光膀子惯了,多了层皮让寇拉拉很不舒服,因此他说话时,身子总是扭来扭去的,活像生了虱子一般。而那顶造型夸张的牛角盔,也被他摘下来托在手上。

看到这里,包光光的脸也拉了下来:“喂,咋又把头盔摘了?戴上戴上!”

“你咋不戴呢?”寇拉拉不满地抱怨道,“这玩意有多憋屈你知道不?还有啊……你让俺套着这玩意过去挑战,万一人真出来了,这可咋打啊?

一边说着,他手上还一边敲打着身上的铠甲,只是敲击之下,铠甲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响亮的“当、当”,而是沉闷的“笃、笃”。

从这声音你就能听出来,这铠甲显然不是铁的;只是用硬纸板和石棉糊起来,涂黑了做个样子而已。想想也是,大雪天的弄一铁疙瘩套身上,没病也有病了。

对于飞流直下的鼻涕,包光光可没有爱。

其实纸甲本身并不重,那些看起来渗人无比的“尖、刃、勾、叉”也都是软的,根本不会影响到人的行动。之所以寇拉拉说没法打,根源上还是在他的心理上。

当初老包为了骗寇拉拉洗澡,说什么“皮肤光滑”,可以避免被敌人抓住投摔,寇拉拉信了。是以他每次出战,都习惯于光着膀子并让老包往他身上拍点水……而这一身的累赘,显然与他的一直以来的格斗经验相悖。

如果是一般人,没准就被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形势给将在那了。但老包是谁,作为“忽”坛新一代的开山怪,又怎会被这点小事难住。“你猪啊!”他眼睛一瞪,反而声色俱厉地吼了回去,“别忘了你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被人抓住而已……全身滑溜让别人抓不住,是‘柔’,而眼下你满身都是刺,哪个不开眼的敢上手去抓?这,就是‘刚’!不管是柔还是刚,只要用到了极致,作用都是一样的。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相生,殊途同归’……”

摇头晃脑地一通神喷,让寇拉拉的眼神都开始发散了。包光光趁热打铁,推着他的肩膀催促道:“现在的你,肯定是想不明白的,等什么时候你真做到了刚柔相济,也就神功大成了……要实在不放心的话,喏,这玩意给你,到时候泼身上点着,我看谁还敢碰你一指头!”

说话间塞到寇拉拉怀里的,是酒精。末了包光光望着那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还不忘叮嘱:“对啦!到时候别忘了用假名啊!”

……

……

这样一支由骷髅架子和“丧尸”“连锁”的军队,移动速度想来也快不到哪去,但漫山遍野白森森的骨茬从夜幕中现出身形,并在你视线中颤巍巍地蠕动时,带来的震撼,可就不仅仅是恶心了!

而且由于饮食结构的问题,大陆上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患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即使是浮冰港这样相对富庶的地方也不例外。

因此你借他们个胆,也没人愿意在黑灯瞎火中,与不死生物组成的大军战斗。

在这种情形下,若还有人敢冲出来的话,那么不用犹豫,直接剁了吧……因为那不是疯子,就是狂人。杀疯子虽然犯法,但良心上,却不用背什么包袱,毕竟冯导都说了,“给一个垂死的人注射吗啡,那就是最大的道德!”

一夜无话。

倒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史提夫·昆腾就亲自登上城墙,观察敌情了。当时正赶上寇拉拉穿着“无敌纸甲套”,在下面耀武扬威地溺战,不由得皱着眉头问了守城的士兵一句:“那家伙是谁?”

“呃,”那卫兵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大人物居然会和他这种小虾米说话,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啊,回大人的话。那是天威大魔将寇维克思·假名……他自己说的!”

第七百零九章 明狙

没错,是寇拉拉自己说的。

以至于老包在后面听到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让你报假名你就真的叫‘假名’啊,是真傻还是真傻?”

寇拉拉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故意要给他添堵,包光光不好说——毕竟被那混蛋骗过的人也不少,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家伙,绝对是他仇人派过来玩他的。

其实让寇拉拉去城下溺战,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如果可能的话,这种阵前长枪大戟的PK还是该让乌鲁那类力量型战士上——一来,对手很可能身覆重甲,没膀子力气怕还真撬不开;二来你连跑带颠的打,士气还要不要了?

普通的士兵,可不认你什么“一击不中,远扬千里”。

所以即使是敏捷型人物,也不得不跟对手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圈子里周旋,那还有不吃亏的?

而寇拉拉在力量方面,属实没什么优势。

也许在穿越者眼里,他那大绝——大绝——还是大绝,偶尔有次普攻,也是为了攒下一次大绝的战斗方式极其另类,但实际上,他却是最没有特点的那种。论力量,他不如乌鲁和布鲁斯;论速度和技巧,又不如赫里斯这种纯粹的敏战;论附魔攻击的效果,他的火焰又远不如甘尔丹的电流那么立竿见影;论招式的诡异程度……比得了那只闻其剑,不见其人的哈比么?

但是!这最没有特点,反而让他成了最不容易对付的那种对手。这就像不少网游中,平衡加点的战士,也许初期练级会很费劲,副本就更别想了,但后期装备起来了,往往会在PK方面大放异彩。

为什么?因为“特点”,通常也意味着短板。

就拿乌鲁来说。别看他近战时威风八面,狂化了之后,甚至能与傲狮那种九级的骑士(骑了马的)一较短长,但若换了刚刚准七级的老包,怕是十个乌鲁都不见得好使。

道理很简单,你让乌鲁喷了液氮,也追不上老包的速度;而老包,却可以保持着三五十米的施法距离,用各种法术把乌鲁来回的虐。虽然狂化之后那一身肌肉的防御力相当不俗,但再坚挺,那也是肉啊!

而三五十米的距离,也足以让一切飞刀啊、飞斧之类的投掷武器绝望了,即使那是乌鲁扔出来的。

毕竟飞过去还得一两秒呢,有那工夫,普通人都躲开了!

当然像老包这样的敏法师,普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那么好,换了同样能破他防,速度又和老包差不多的斯诺呢?一样是无解,也不怪乌鲁两番与斯诺交手,都屈于下风了。

但寇拉拉不同。虽然不见得克制哪种类型的对手,但至少,也不被哪种类型的对手克。再加上他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便成了一个相当麻烦的存在——即使打不过对方,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杀死。

老包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小子怕死,所以武技才渐渐发展成这个样子,但在乌鲁必须坐镇寂静岭,布鲁斯,却由于身形武器都太扎眼怕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下,派寇拉拉出战,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既然选择了他,就要容忍他的一切;是以老包也只好安慰自己:“罢了罢了,总算他没把‘滚石’这个词溜达出来,假名……就假名吧!”

寇拉拉这边还是小事,除了每次报出那倒霉名字都让自己血压升高外,并不影响大局,但他忘了那边还一个祖宗呢!——就在老包第N次默念“心如冰清,天塌不惊”的时候,“嗡——”一声尖厉的鸣叫,拖着尾音从耳边飞快地划过,等老包抢出营帐,却只见到那条璀璨夺目的银线,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坏了!哈比!”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老包的营帐就设在军阵中央——自然是那些“僵尸”们搭建的,当然他们还得顺带着像插稻草人一样往地上栽骷髅,好显得他们这边兵强马壮。

这下大家该明白,为什么当初《魔兽争霸》中设定,不死族采木头的兵种是“食尸鬼”了吧!

由于是“亡灵”大军,无法用“增灶”来表示增兵,因此老包除趁着夜色,让余下的矿工拴着骨头架子陆陆续续出场之外,就只能用加设营帐的方式了。至于亡灵要营帐来干什么……笨,军中那不是还夹杂着一身黑袍,蒙头蒙脸的“死灵法师”吗?否则谁召唤这些“亡者”们归来?

而哈比的营帐却在军阵的后部——老包怕对方派出高手,趁夜色靠过来探这边的虚实,因此除了让伪装成黑武士的三百光猪来回溜达之外,军阵的每一部分,还都得有高手坐镇。

前边自然是寇拉拉,中间是老包自己,左右两边,则分别是布鲁斯和“剑与火”小队的巴尔巴斯;至于他们的另一个七级空骑士格芬尼,将会在处理完泰卢福特那边的琐事之后,和她的龙一起,以一个“万众瞩目”的方式过来与老包他们会合。

“万人”的大军,铺开了那就是绵延数里;老包为了让军势显得浩大,还特意把这个距离扩到极限,因此当他从“中军”赶到“后军”,见到了长身玉立,一身法师袍并且神经兮兮地用剑指在身前比比划划的哈比时,城墙上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保护大人!”一群小兵兵慌乱的大叫起来——其实剑光刚起的时候,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因为哈比用的,本就是死鬼阿罗耶的那把银剑!

煌煌几十米长的剑光,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再加上那种刺耳之极的怪啸若还有人注意不到,估计除了睡着,大概就剩下缺心眼了。很显然,这算不得一次狙杀,说是示威可能更合适些。

毕竟两边的距离,足有二里地那么远,就算是普通人也来得及藏桌子底下,何况仅仅是躲开。

但史提夫不能躲——道理很简单,他是谁?他是大笑之史提夫·昆腾!堂堂的五老星之一,你让他在这么一群小兵面前,像只丧家犬一样遇到危险,就慌里慌张地往垃圾堆里钻?然后,再找个机会把附近所有看到的人都做掉灭口,或者全调去守盐场么?

这显然不可能。

而且他也不需要躲,因为在银光抵达之前,已经给了这群乌合之众们足够多的反应时间。有两个本来拎着长枪的,甚至还有工夫跑到武器堆那里换了块包了铁皮的木盾,重新跑回到史提夫身前,将史提夫,和自身大部分要害都挡在盾牌后面,半蹲起身体,做好了抵抗冲击的准备。

但是这“众望所归”的一击,并没有出现!——就在众人已经能看清银光的真面目,是一把光彩照人的银剑时,那剑,却忽然间诡异地顿了一顿!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一把,又或者,是在确认攻击的目标似的,总之这突然间的变化,竟给了众人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尤其是持盾挡在前面的两个士兵,更是因为使错了力而差点一头栽倒,于是完美的防御,也出现了破绽。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动了!

好像那风中起舞的精灵,银剑,就那么轻盈地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了个身,贴着盾牌的上沿削了进去,痴缠着兵哥哥的脖颈,撒娇地邀请对方共舞,然后又在对方血气上涌时,调皮地跳到一边。

当然已经上涌的血气,你就别想再压回去了,因为它们……都喷出来了!

和之前的嚣张比起来,这一刻的意境显然太美,太旖旎,以至于热血喷洒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全呆住了,而剑,却趁着这时候又娇笑着旋转起来,向舞池中央的“贵人”跃去。

史提夫的眼睛已眯了起来,叼在上下牙之间的烟嘴,也因为两颚骤然间加力而被咬得粉碎;然而!他脸上仍保持着那种夸张的笑容,脚下更是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即使再危险的局面,也仍有一个人会替他挡下来。

蒂奇!

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平时话不多,走在光芒万丈的史提夫身边,更容易让人忽略,但关键时刻,他却是最可靠的!

这一次,他同样也没让史提夫失望——就在剑临身的那一刻,他的人,已经出现在银剑与它的目标之间。

也许是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比之前的士兵那么容易对付,银剑也没再用突然变速的小把戏——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它微微地颤了一下,紧接着,便抖出了车轮般大小的剑花!

冷冽的金属之花,在虚空中层层绽开,反射着迷幻一样的光。那一瞬间的瑰丽与雍容,已经盖过了初升的太阳!这,就是“幻剑”阿罗耶的招牌绝活——幻之光华。

说起来那阿罗耶也是冤枉,因为他的绝技可不仅仅是一口气出十几剑那么简单,而是靠这把亮到了极点的银剑反射阳光,造成敌人眼中无数光影,让你根本无从去分辨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这才是他“幻剑”称号的由来。

之所以当初他三两下就败在还没狂化的乌鲁手里,压根就没表现出六级剑士应有的风范,这固然有实力不济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当时刚好是在晚上。

但现在不同了,展现在蒂奇面前的,是百分之百的幻剑!

第七百一十章 自由的剑,羁绊的拐

不,也许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才对。[!超。速!更。新]

当初在高尔特的第三团里,哈比就曾经随阿罗耶学过剑——当然那时的哈比,还远没有入室弟子的资格,只是冲着同僚的面子上,稍加点拨而已。

正因为有这种关系,阿罗耶平时练剑时,也没防备着哈比,反而大大方方的将绝技展示在哈比眼前。

倒不是说阿罗耶的境界,已经光风霁月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因为绝活之所以是绝活,那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一瞬间发十几剑,对力度,出剑的角度,节奏的掌控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以哈比当年的实力,离入门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说了,你以为每个人生下来,就双和阿罗耶一样柔若无骨的手腕吗?

显然不肯能。因此阿罗耶不怕看,他知道,就算哈比看去了,也绝对学不会。他又何必为了这点注定了不会受到的损失,和团长大人的亲戚闹得不愉快呢?

但阿罗耶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当有一天,剑脱离了手腕的束缚,哈比非但使出了这一招;而且剑花,开得比正版的还大,转折间也显得更加如意。

这,才是真正自由的剑!

阿罗耶追求了一辈子,都没能达到的境界,哈比却用了另一种形式,轻易就使出来了,也不知那死鬼如果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到底是嫉妒还是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一式“幻之光华”,哈比总算是使出来了,而且威力绝对不会比正版弱上半分。一时间,城墙上的众人只觉得闪亮的剑光,已经充塞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蒂奇也不例外。

然而,他从没想过要逃,要退!虽不是专业的守护者(大陆上一种少见的战斗职业,盾卫者的分支),但他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所以他的选择,是以强破强!

既然分不出真假,那就索性都当是真的好了!只见他双臂一并,就朝剑圈的中心捅了过去——那里,正是剑光最盛的地方。

剑光最盛,当然也意味着剑势最强的一点,如果换个人贸贸然地将胳膊伸进去,绝对会被如轮的剑光搅碎,但蒂奇不会!

倒不是说他能看破剑势的虚实,而是因为他的武器。

如果包光光看到这一幕,绝对会老怀大慰,叹一声“吾道不孤”;因为蒂奇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一双铁拐!

当然了,不是老包用来拄地那种,而是类似保安、校警所用的那种半米多长,一端有个横枝作为握把的T型短拐。不过和保安所用的不同,蒂奇的拐,三个顶端都是削尖了的,上面还带血槽,这若是捅身上,那就是一个大洞,没有神术治疗的话,基本上你就不用指望伤口会合拢了,流血而死,那是唯一的结局。

总得说来,这就是一件结合了短拐和三棱刺全部优点的绝世杀器!

而拐这种兵器,优势从来就不在进攻。在这方面无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哪样都比它强,就算是一把匕首,使起来都更加隐蔽和灵活。而拐,特别就特别在它攻击的同时,也能兼顾防守。

毕竟它的力臂为零,而且长枝收回来,恰好能包裹住整条小臂,所以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使好了,它不比一面真正的盾牌差多少。

——就比如现在:蒂奇双臂一合,两条小臂都收在双拐中间,所以即便是剑光轮转,斩在外侧的铁拐上发出“叮叮当当”,有如马车开道铃般一长串悦耳的声音,也仍无法阻止蒂奇这一击刺破剑幕。

如果使剑的人是阿罗耶本人,剑势被破,没准都已经手忙脚乱了;但哈比不会。

“御剑术”,最变态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放长击远。

当对手好不容易突破了剑的防御,结果却发现,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剑的后面,根本就没有操控它的人!

而现在还不止如此,蒂奇是突破了剑势不假,但这同样意味着,剑也突破了他啊!当他终于确认这把剑后面,的确没有人运使,而不是使了高级隐身术之类的障眼法,剑,已经在空中高高地划着弧线,向他背后的史提夫落去了。

大笑的史提夫,如今终于是笑不出来了。如雪的剑光,晃白了挡在他身前那些士兵的脸,同样也将史提夫的表情映照得十分狰狞,而他的右手,也悄无声息地探进了怀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一声大喝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乌光,从后面直直地飞过来,正好撞在下落的银剑上!

是蒂奇!

他扔出了右手的铁拐,也诠释了什么叫做“两点间,线段最短”。

很显然,铁拐是比剑重的,而银剑的后面,又没拖着个百十来斤重的人。因此即使银剑及时地反应过来,转身斩在了铁拐上,但没把拐磕开不说,反而被拐推着往前飞了一段距离。已经足够蒂奇重心赶回到史提夫身前,将剩下的单拐舞得跟风车似的了。

这是拐这种武器的另一个特效:转!

以握把的短枝为圆心,整个拐身做急速的圆周运动,这下子,连防御面积都跟盾牌差不多了。

只可惜,双拐只剩下一只,护住了史提夫,就顾不上护自己——因此蒂奇的右半部身体,其实都暴露在“盾牌”外边。而他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当银剑在空中轻巧的转了个圈,剑尖斜斜地指着自己露出破绽的右肩时,蒂奇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右肩迎了上去。

“这个笨蛋!”史提夫阴着脸咕哝了一声,深入怀中的右手,已经握住了一样东西——那是矮人火炮。

嗯,也有叫矮人火枪的,反正都是一种东西。百年前三族大战的时候,矮人的火枪手们就靠这玩意,一度打得人类抵抗组织和北边的绿皮大个子们抬不起头,甚至占据了浮冰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若不是最后,人类的指挥官派轻骑一举端了矮人们存放弹药的营地,天知道战争的结果会不会被改写。

而史提夫手里这支,是他爷爷德雷克·昆腾从一个矮人指挥官手上缴获的,论工艺,自然比那些粗制滥造的普通货强上不少,“出土”了几十年,外观和性能还跟新的一样。当然以人类的锻造水平而言,矮人的“粗制滥造”,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了。

而从小就抱着这玩意长大的史提夫,无疑对它的性能,是无比熟悉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绝没有理由打不中。

然而连史提夫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剑,居然没刺下去。

是的,剑明明已经奔着蒂奇的破绽去了,但眼瞅就要临身的时候,却突然诡异地顿了顿,然后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头也不回地划了一个大圈子,又绕到另一侧去了。

“嗯?”史提夫的眯眯眼中,精芒闪烁。

怕是陷阱?不,刚才蒂奇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这一点,连周围的士兵都能看出来;没理由使出那般惊艳一剑的对方,反而看不到……手下留情?也不可能,毕竟就在刚才,它还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两个士兵的喉咙。而蒂奇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他认识什么人,自己无疑比谁都清楚。

蒂奇对此显然也有些困惑,为此他还特意又露了一次破绽,而试验的结果,让他本来完好的右肩变得鲜血淋漓。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让史提夫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道理很简单,两边开洞的贯穿伤,无疑是比这重上许多,而对方明明有了机会,却只是造成了一道不疼不痒的“割伤”。

这点伤对蒂奇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

很显然,不是对方不想捅,而是不敢!——虽然不明白问什么,但史提夫已经认定,里面绝对有不能捅的理由。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蒂奇应付起来就颇为轻松了——尽管失去了一手的武器,让他的防御不再完美,但每当快要应付不来的时候,他都会故意将手臂、大腿、肩膀这些不足以致命的地方送上去,以换取重整旗鼓的时间。

到这个时候,史提夫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他甚至还有心情拿边上的士兵寻乐子——“别挡着我啊!”他大笑着对身前一脸紧张的士兵道,“别挡着我看戏……哎?挡着?看戏?……哈哈,我明白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被制

史提夫清楚地记得,剑光初现,是在对面军阵中一公里外快到两公里的地方——那里很可能,就是对手的所在!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隔空操纵这把该死的剑(这无疑比最好的军用狙击弩的最大射程,还要远上一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如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观察这边的?

光是“看见”,不可能跟蒂奇打得这般有声有色,还必须得“看清楚”!

所以“魔力神眼”这样的低级法术肯定是不够的,至少得是“法师之眼”这种等级的东西,但法师之眼,施法距离仅仅是在法师脚下;这就意味着你要想在什么地方插“眼睛”,就必须亲身去过那里——这显然不可能。[!超。速!更。新]若是连魔法师都能上城墙,那他们的先头部队,还不一早就打进市政厅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鹰眼术”。

“鹰眼术”原本不是法术,而是游侠弓箭手的一种类法术能力,能暂时性地提高人的视距,并让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清晰。当然,也只有能在几百米外发动攻击的他们,才需要这玩意。

后来,凯奥凯的那个老东西,从上古的文献中找到了法术增远叠加的技巧,让超远距离的施法变作可能,法师们,才不得不转而研究增加视距的魔法——毕竟埋首书卷中的他们,眼神和专业弓手比起来,那就是瞎子。

“鹰的眼睛吗?”史提夫冷笑着说了一句,“是否能穿透……历史的迷雾呢?”

……

……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分析,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但离真相,差得就像浮冰港的海岸线那么远,因为人家哈比,压根就不会什么“鹰眼术”。

只是他本身的视力,比“鹰眼”还鹰眼而已。

其实异形幼体的寄生,说白了就是一种基因掠夺的过程。它们会掠夺宿主基因中,那些优秀的基因片段来强化自己——因此孵化出来之后,才有了普通异形,猎杀者异形,以及“铁血”异形的分别。

然而这个过程,让老汉斯的“祈愿术”生生给打断了。因此异形没有能够掠夺哈比的基因,反而把他体内隐性的卓尔基因给激活了。

要知道人类与卓尔混血,本就是一种相当优秀的基因——这一点,从卓尔们口中“诅咒之子”的传说就不难看出来。在异形的基因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哈比自身的基因,又怎可能放过它?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同化”,或者“共生”的关系。

当然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也极其偶然;但不管怎么说,哈比成功了。他掠夺了一部分异形的基因,因此本身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强大。不管是肌肉力量。还是神经反射速度,抑或是五感的敏锐程度,都不亚于修炼多年的武者,甚至精神力方面,还远在他们之上(你让别的武者隔空控物试试),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典型的“超能英雄”了。

这其中强化程度最大的,是嗅觉和听觉,视觉和这两项比起来顶多算个添头,就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还不错。

但即使这样,他的眼力已经比专业的弓箭手还要恐怖了!这还是大雪天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如果天好,没准他隔着二里地,都能看清史提夫脸上的痦子长没长毛。

史提夫自然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的眼力恐怖到这种程度,但他接下来的应对,也算是歪打正着——他居然命人,在大白天的点起了火把。

不但是火把,还有火盆,火堆……反正能点起来的,他是一样都没落下。

你想这大雪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摆放在城头的木料,那还有不受潮的?这一点起来,好家伙那简直是浓烟滚滚啊,不知道还以为城头失火了呢,别说是见招拆招,连谁是谁,都够呛能分得出来。

“该死!”哈比咬牙骂了一句——这是他出剑以来,第三次忍不住骂街了。第一次是蒂奇看穿了他“能进不能出”的弱点,第二次是见短时间拿不下蒂奇,准备让“卓拉”上去助战时,剑刚出鞘,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按回去了。

是包光光。

“你想……干嘛?”也许是跑得太急,质问哈比的时候,包光光还有些喘息,因此也谈不上什么气势。

反观哈比,就显得从容得多了。“当然是在帮你。”哈比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把‘五老星’给拉下马么?现在机会来了,喏,那个胖子,就是五老星之一。”

“拉下马,跟干掉是两码事好不好?”包光光瞪圆了眼睛,但见对方一脸不信,只好曲线救国道,“好吧,就算要动手,也不能等这时候嘛!寇拉拉还在前面呢……你把头头给做掉了,人家还不得跳出来跟他玩命啊?”

“那小子……”哈比嘴角一撇,状作不屑地说,“放心吧,你死了他都不会死!……闪开,别碍事。”

“不行!这事咱还得从长计议。”

“还议什么啊?就像你说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让不让?”

包光光是谁,从来都是他唬别人,哪会让人两句话就唬住,因此他非但没让,反而一个魔绳术下去,用绳标将对方的“月精灵剑”缠了个严严实实:“就不让!咋的,你咬我啊?……我靠,你还真咬?”

就这样,俩人在营帐前算是撕扒开了,看得一众“光猪”们面面相觑——能被哈比留在身边,自然是平日里与他相熟,且又交情不错的;而另一个更不用说,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主将啊!如今这俩人打起来,这架让他们怎么拉?

干脆,当没看见吧!于是周围的人,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便纷纷走开,该干嘛干嘛,留出场地来让二人自由发挥。有那嘴欠的,临走还装模作样的念叨:“哎?帕夫先生呢?刚才还在这的啊……”

场中“奋战”的二人,并没有跟这帮白眼狼计较的意思,因为顾不上。谁让这俩人对到一起,正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呢?

没有评话里面,那大战多少多少回合的场面,两个“小将”只是胳膊抱着胳膊,脑袋顶着脑袋,在那里斗牛一样地划着圈——若论身体素质,哈比无疑是占上风的,但摔跤可不是光劲大就好使,毕竟老包不管是经验还是技巧方面,都稳压哈比一头;而哈比还得分心二用,去照顾城墙上的那支银剑。

因此当城墙上的烟冒起来,让哈比为之走神的时候,包光光终于抓住了机会,俯身抱住了对方的大腿,上身一拱,就将哈比掀倒在地,并顺便扭住了他一条胳膊。

“服了没?”骑住哈比的腰眼,确定他无法发力,包光光才意得志满地问;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墙那边,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闹声,连隔着老远的此地,都能清晰地听到。

“坏了!”包光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真的失手,把那死胖子给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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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提夫当然没有死,只是那铁青的脸色,比死人也强不到哪儿去。而他身边天生一张死人脸的蒂奇,此时也一言不发地为自己的伤口涂着药膏——就像一头默默舔着伤的独狼。

“我说,你就不用去了。”史提夫道,“反正是例行的会议。你在前面教堂门口下车,找个牧师。”

“……不急。”

见蒂奇拒绝,史提夫的心绪又是一阵烦乱;因为他知道这个手下,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甚至有时侯自己这个主人说话,都不见得好使;除非他确定了身边,再没有任何危险的因素存在。

马车最后在市政厅的门前停了下来,一下车,墙上那比正门小不了多少的洞,就猛地刺痛了史提夫的眼睛;最让他火冒三丈的是,当他命人把马车上的铁链搬下来时,守在门前的卫兵队长,居然还傻愣愣地问他那是什么。

“怎么?”史提夫怒极反笑,“什么时候我带点东西,也要向你报备了……伊万?”

“不不不,大人!”那叫伊万的队长连忙解释,“小的只是想问,需不需要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把东西抱到里面去……小心别弄散了,知道吗?”

为了挽回在大人眼中的印象,伊万队长决定亲自背负这堆东西,即使那捆成了蛹的铁链,看着就不下一百斤。然而等离近了他才发现,铁链当中,居然还露出了一截剑柄,在靠护手处,还镌刻着两行小字:“站着活,好过屈膝死。”

第七百一十二章 浮冰港的隐患

“站着活,好过屈膝死……很熟悉的箴言。这,应该是传统剑士的训条吧?”虽是疑问句,但用的,却是一种肯定的语气,显然说话之人,心里面早已经有了答案。

发言者是一位看起来很有派头的老太。她头发稀疏,根根银丝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脸色白中泛青,仿佛罩着个金属盖子般没有半点表情,若不是眼球偶尔间转动一下,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物,而不是一具炼金术制作出来的傀儡。

阿曼达·德·赛特卢斯。五老星中,唯一的女性。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想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红姬(红姬是开在沙漠中的一种花)阿曼达的名字,让多少北地的男儿为之疯狂;就连克虏伯年轻时,也曾经疯狂地迷恋过她,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俩人最终也没能成事。

道理很简单:两个“五老星”如果结合,权势过大,这不符合浮冰港整个上流社会,乃至外面一些“大人物”的利益。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克虏伯就变本加厉起来;而阿曼达,也匆匆嫁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然而半年之后,那位小贵族就暴病而亡,阿曼达又改回了原先的姓氏,重返政坛,这让一些好事的不由暗暗猜测:里面的事,恐怕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强势回归的阿曼达,也一改之前长袖善舞的风格,变得尖刻而又咄咄逼人起来;这让许多原本在她手下当差的官员,都诚惶诚恐,唯恐出什么纰漏让她抓到。

好在这老女人,和那边的大胡子歌德里克平时都不怎么来(军人出身的后者,是因为过于“军人”的做派而不受人待见,而歌德里克本人,也懒得与这群“尸位素餐的狗屁官僚”们瞎掺合,宁肯把时间,花在军营与训练场上,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只是“大敌当前,我浮冰港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皆有杀敌出力之心”,何况是身为最高领导的五老星?因此这次的集会,五老星一个不拉地全到齐了。

顺便说一句,上面那句口号是一位腆着小肚子的官员说的,而在史提夫大笑着进来之前,这家伙还以为城墙上失火,是亡灵们打进来了,正吵吵把火地鼓动大伙从港口撤退。

而此时此刻,这家伙又跳出来了,并且巧妙地避过了“夫人”的称谓。“大人您睿智,”他摇头晃脑,仿似不胜唏嘘地说,“可惜现在愿意遵守古训的剑士,是越来越少啦……他们难道不知道,没有了这些训条,他们和北边那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有什么不同?”

但这一记马屁,竟拍到了马腿上,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伟云先生,似乎现在不是谈论剑士荣耀的时候吧?……那么,昆腾先生,这就是您给我们的,关于您迟到了一个小时的解释?”

换个人这么咄咄逼人地诘问,没准史提夫早就火了,唯独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同。

虽然在年轻时,她很可能与自己的死敌克虏伯有过一腿,但实际上她帮着自己给克虏伯难堪的时候,要远比帮着克虏伯对付自己的时候多。史提夫不在乎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因爱成恨”,但眼下的结果,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那当然,”史提夫笑着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本就像劫匪而多过一位贵人的他更显狰狞),“您听我说完哪,详情是这个样子的……而这把剑,就是当时刺客行刺所用的武器。”

“这不可能!”出声反驳的,自然是老对手范克虏伯。只是这一回,倒不是他非得跟史提夫对着干,而是出于公心——好吧,至少绝大部分都是。

“这把剑我见过,”不用任何人相询,克虏伯就自己说出了答案,“它的主人,是一个叫阿罗耶的高级剑士,手底很硬……而且在几年前,还曾出任过剑术教官,我想我们的哥德里克大人,应该还记得才是。”

“幻剑之阿罗耶么?”一脸大胡子地哥德里克皱着眉头,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展颜道,“哦,原来是他!”

“哦?你们跟这位‘幻剑’先生很熟?”

“不,女士。”哥德里克很干脆地否认,“只是见过几次,不过就像克虏伯大人说的,他的声望确实不低。至少有许多基层的士兵,都认得他那张脸……如果是平时,也许他还能收买一部分,但昨天晚上,我还特意加强了城墙上的防卫……”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一变:“史提夫,你这算什么意思?”

之所以他会发火,是因为史提夫的说法中,有影射他哥德里克与阿罗耶合谋的味道。毕竟就像他自己说的:昨天现加强了守卫,而且要调派哪些人,只有身为指挥官的他,才有可能提前知道。

“哈哈!多心了吧?”史提夫挤了挤绿豆眼,似解释又似戏谑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刺客当时是在城墙上?”

“不在城墙上,难道还能是在底下把剑扔过去的?”那个叫伟云的小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自语——被众人忽视的他,看起来很有点自怨自艾的样子。

然而这一句,却被耳尖的史提夫听到了。他笑着走过去,大力拍打着伟云的后背,“哈哈,恭喜你诺特拉老弟,离答案已经不远了。”

伟云的全名,是诺塔拉费尔·伟云,史提夫只称呼他的简称,明显是一种示好。“当时那刺客,确实是在城墙外面,而且是在对面一公里之外的军营中!”

一句话,满室哗然。

一公里外发动攻击是个什么概念?这么说吧,能射到两百米开外的,就已经是强弩了,军中专门用来狙击重要目标的脚踏弩,射程也不过在这基础上再翻一倍。就算是城头上那种需要四个人才能操作,发射长矛的怪物,恐怕也射不到那么远吧?

而对方,却可以把长剑从一公里外扔过来,用以精确地刺杀一个目标!这……这算什么等级的刺客啊,亡灵大君么?

很显然,我们的昆腾老爷觉得他带来的震撼还不够,于是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不是投掷。我想,用‘操控’这个字眼也许能更准确些,因为这把剑的攻击方式,很明显是某种剑技……”

然后史提夫,就开始描述那一剑是多么多么瑰丽,多么多么的神奇,只是周围的听众,对此却没了任何反应——因为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了。

若不是说话的。乃是身为五老星之一的昆腾老爷,没准这时候什么口水、鞋子外加“骗子”的称号都能飞过去。

但众人中,还是有识货的。

“这是‘幻之光华’没错!”某位过期的花花公子皱起了眉头——事实面前,克虏伯也开始动摇了。毕竟一个剑士可以隐姓埋名,但剑技是藏不住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此刻即使不是阿罗耶本人,至少与他也脱不了关系。唯一的问题是,那阿罗耶辞官之后,就到本地的一家佣兵团里当了客卿,近来也没什么动静,怎么忽然间,又与亡灵扯上了关系呢?

“对了!佣兵团!”克虏伯猛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却发现老伙计杜兰刚巧看了过来,而他的眼里,也一样满是惊骇。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大义之名

佣兵!

如果说阿罗耶有问题,那么收留他的佣兵团,是不是也一样呢?——还真不好说!

因为就在上个月,高尔特的佣兵团突然发出了通告,说是有一个大型任务,邀请暗夜各团前来帮忙,于是大陆上大大小小知名不知名的佣兵团,就好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闻风而动;同时克虏伯也收到消息,说他们第三团在北边吃了亏,急着找人报仇。

消息是从他们内部传出来的,但克虏伯可吃不准,这里面到底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毕竟他还没无聊到把自己的手下,打发到一个佣兵团里去混日子的地步。

而收买这玩意……嘁,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人有钱?

毕竟“佣兵无立场”,已经是一句人尽皆知的话,如果硬说有,那估计也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匍匐于谁的脚下吧?

至少克虏伯就见过有佣兵团为了利益,反过来吃掉雇主的情况,甚至很多佣兵团本身,在闲的时候也不会介意去客串一把“盗贼”,亦兵亦匪,其中的猫腻多了去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在这之前,那帮家伙与城下的亡灵们并没有牵扯,那么在这之后呢?他们会不会因为对方许下好处,或者仅仅是因为亡灵势大,就反过来对浮冰港不利?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亡灵势大,这几个字相当关键——虽然持续的大雪,让地上白茫茫一片,没办法确定骷髅的数量(反正入眼都是一片令人绝望的白),但从那军营铺开的程度估算,怎么也有浮冰港守军的两倍了,而且这个数量,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天知道到了最后,他们会有多少兵力!

再反观浮冰港——孤城一座,又骤然涌进来上万的平民急待安置,让浮冰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为紧张。好在他们,只有一面的城墙要守,而城墙两侧,皆是陡峭的山壁,那对于行动僵硬的死灵们来说,就是比城墙还不可翻阅的天堑。

毕竟你很难想象一具僵尸,要怎样才能在峭壁上纵跃如飞。

而另外三面,海洋与强大的舰队,给浮冰港提供了完美的防护(前面说过,浮冰港地形得天独厚,三面环海,是一只钉进坠星海与飘零海之间的楔子),倒不需要太操心。

唯一让克虏伯不安的,就是浮冰港的天空,因为那里,一直是城卫军无法涉及的领域——毕竟空军的建设,可没有那么简单,你首先得找到合适的空骑,然后,还要有大量的驯兽师、治疗师协助训练,而空骑兵的装备,也得靠大量的炼金师附魔以减轻重量……

这一条条算下来,空军,简直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除了大陆上那些老牌的势力比如三大巨头,仅凭一城一隅,是很难成规模的组建的;崩星那么一个两个,显然又不成气候。

但此时此刻,克虏伯后悔了,因为就算是一个小队,也能让当前的局面明朗许多,起码不用被连天的大雪遮得两眼一抹“白”。

他并不知道就算是有空骑,在老包的“飞天板砖流”以及格芬尼双足飞龙的轮番打击下,恐怕也讨不到好去,只默默地向众神祈祷,“但愿这些亡灵,也没有大规模的空军吧!如若不然,什么城防什么天堑,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样想的,其实还远不止克虏伯自己。

……

……

空军的事,还可以先放到一边,毕竟这是一个无解的结,你就算想破头也没有用。而且对方拥有空军的可能性也确实不大——否则不早就攻上来了,还在城下跟你对峙个茄子?

之所以对方迟迟不发动进攻,最大的可能并不是在等待援兵,而是在等……城中生变!

这种时候,清除城内的隐患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比如说那些佣兵。

尽管这些人,不见得与城外的亡灵有什么瓜葛,但怎么说也是个不可控的因素,而且是最大、最危险的那个。

毕竟刀口舔血的他们,论单体和小规模配合的战斗力,要远超普通的士兵,一旦作起乱来,为祸之剧可不是几个拎着锄头木叉的暴民所能比的。但正因为他们战力出众,也让“清除”变得十分麻烦:人少了吧,怕不够他们打的,而人多了,城墙上的防卫又会变得相对空虚。

何况这段日子以来,浮冰港也一直处在一个相当敏感的阶段——民变、戒严、到如今的大军围城;已经让民众心中那根本就脆弱不堪的弦,绷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实在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万一绷断了弦,那就是灭顶之灾!

讨论至此,又陷入了死循环。

到最后,还是老酒鬼斯特凡微阖了醉眼,一锤定音地说:“刚才不是都说过了么——大敌当前,我浮冰港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皆要有杀敌出力之心……”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别看他的说法,和刚才诺塔拉费尔说的差不多,仅仅是多了个“要”,但正是因为多了这个字眼,两句话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佣兵们未必都是“浮冰港”人,但全城男女老少一致抗战的时候,你好意思袖手旁观吗?那样的话,先问问浮冰港的十万民众肯不肯答不答应!十万双眼睛看着呢,哪怕是摆明了派他们当炮灰,他们也得去!

这就是势!

于是浮冰港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隆隆”的开始转动了。首先,便是铺天盖地的宣传。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舆论”,往往又比粮草动得还早。毕竟一场战争,归根到底拼的就是心气,哪怕你兵员辎重计策什么都准备好了,但若连个想打的人都没有,这场仗也是必败!

“大敌当前,一切舆论皆要为战争服务。”在这个大前提下,官方宣传中一切坏的,不妥的,让人提心吊胆的因素,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比如说清早城墙上的那场大火,便被粉饰成了一次小规模的接触战,胜利的一方不用说了,当然是正义的浮冰港——没见那些死人骨头还被拦在城外么?

嫌证据不够?没关系,我们还破格升迁了十几位小队长和中队长,这些人,都是战斗中表现优异,奋勇杀敌的。而那两个被哈比抹了脖子,和最后用自己的胸腔俘获了那把剑的倒霉蛋,亦被大书特书,种种先进事迹,就差都被编成歌在大街小巷中传唱了!

最令人叫绝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几具破碎不堪的骨头架子,扣上腐锈的头盔,摆在城中的各个广场上示众——这显然,是那些被杀死的“敌军”了。

不光有尸体,瞧,那骷髅架子旁边,不是还有几个“英雄士兵”,在那里大吹他们的英雄事迹,并顺带着教导民众如何“除灭”亡灵么?

当然具体的内容,你把亡灵换成老鼠也能说通。

至于前些日子,引起骚乱的“革命家华莱士”,亦被塑造成了一位“专业”的灭鼠人士——毕竟你不能跟外面的死人,去谈什么自由平等吧?

而这个时候,克虏伯也无法再藏着掖着了,于是浮冰港能出的牌,又多了不少。

首先是贵女洁西卡·阿提斯——先不管她(他)真的假的,反正她那份征召令,可以让民众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浮冰港,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并不是一个人!这是全大陆的战争!因为很快地,就会有援军被派过来。其次就是卓尔的存在,证明了在这场战争中,人类并不孤独——这是所有生者,与亡灵之间的对决!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那个给市政厅开了洞的“圣女”维多兰·列·阿瓦隆。

还不明白么……众神在天上看着哪!还不够你臭屁的?

第七百一十四章 第一次精诚合作

到了这天晚上,寂静岭便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浮冰港会派人过来接洽,其实早在包光光的预料之内,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要求居然会是这个。

“阁下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帮忙……演一出戏?”负责接待的葛尔丝蒂拉,用一种极其诧异的声调问。如果你能揭开他那半边黑,半边白,半哭半笑的面具你就会发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比他的语气更加的诧异。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好笑吧,毕竟他们这帮人,刚刚演过一出“勇者斗巫妖”,这还没过两天呢,又要演?

“是的,广投先生。”杜兰一本正经地确认,“您知道,这次的行动对您,以及您的军团,和我们浮冰港都相当重要……毕竟这是一场‘生者’与亡者之间的战争。”

他口中的“广投”,自然是葛尔丝蒂拉了。以小光头的机灵劲,显然不会干出“葛尔丝蒂拉·假名”之类的荒唐事——事实上这个“广投”的称呼,是某位无良的穿越人士给他取的称号,只是无论是正在说话的杜兰,还是一直以“空投围杀”作为终极目标努力的葛尔丝蒂拉本人,都不会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个语系中,“广投”,其实就是“光头”的谐音。

虽然谈话的内容,隐隐有些要挟的味道,但杜兰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正陈述的,是一件与他们完全无关的事。

也正是这份处变不惊的淡然,让杜兰在谈判方面要比克虏伯本人强得多,当然也不是说遍寻整个浮冰港,就找不出一个比杜兰更适合的人选,但在与“使徒”接触方面,克虏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而且老于世故的杜兰,另一个长处就是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相当的有分寸,比如说眼下,他知道胡搅蛮缠地说什么“因为浮冰港是被你们连累,所以你们必须出力”的话,除了引起对方的反感外,不会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因此他只需要隐隐地点出如今“唇亡齿寒”的形势就行。

相信一个智慧通明的魔法师,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是的,对方是魔法师。这一点他还没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尽管这家伙戴着古怪的面具,穿着连身的旅行者长袍,把整个脑袋都藏在兜帽底下,但是那一身“汹涌澎湃”的魔压,却如雪地里的井口一样明显——白底黑窟窿嘛。

而且不止是这位自称“广投”的首领,就连他身侧那抱着胳膊,沉默不语的大个子,以及屋里屋外那些身穿半身甲,把摇杆挺的倍直的小个子卫兵身上,都隐隐有魔压传来!

这绝不是附魔装备上散发出来的魔压,而是他们自身传出来的!就像克虏伯那老淫棍能分辨出女人自身的体香和香精的味道一样,杜兰在感受魔压方面,也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再结合小托尼的讯息,杜兰不得不做出一个他不愿接受,却又无可奈何的判断:这些看起来比士兵还像士兵的家伙,其实……都是魔法师!

于是问题就来了——既然是魔法师,还穿着半身铠甲干什么呢?难道说“剑与魔法不能相容”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懂?

这当然不可能!

别说那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施法失败几率,真到了战斗的时候,百分之五都是致命的!想想看当一个战士向你冲过来,而你的蛛网术失败会发生什么吧……而这种对决,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说,奥秘只可能在那一身灰蒙蒙的怪异铠甲上;而且对方的魔压,能透过铠甲隐隐传出来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杜兰不得不承认这种魔法师穿起来,还能把腰挺得倍直,并且不排斥魔力的铠甲,就只有秘银了。再加上他们腰间悬挂的精巧连弩,已经让杜兰对“卓尔”这个比较陌生的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至少在财富,战力,工艺等几个方面。

于是他的用词,也变得更加的谨慎:“我知道这个要求,对诸位来说也许过分了些……如果与阁下的信仰有所冲突的话,我们决不勉强。”

他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因为在来之前,杜兰就曾花力气研究过“罗丝”这位非主流的神祇,知道她不但不反对谎言与诡计,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大力支持这些行为;从这方面来说,这毒寡妇与传说中臭名昭著的“谎言小王子”希瑞克,倒是天生的一对。

至于其职业可能涉及到的魔法之神博卡布,那就更不用提——若众神里评选最不着调的一位神祇,这老哥必保榜上有名,而且还是属一属二的那种。

他没有神殿,没有牧师,没有教义(“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还是从老包这传开的),因此也没几个正儿八经的追随者。你别看他是魔法之神,但真算起来,闹不好信仰他的博学者和哲人反而更多一些。

倒不是说他的神力弱小,实际上,他的实力在众神中就算排不上顶尖,也是在二流上游那附近晃荡;之所以混这么惨,完全是他自己压根就不在乎有多少人信奉他,也都不在乎有多少人当街骂他老娘。

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冷漠到麻木的家伙,对于“研究”之外的事情,从来都不关心,何况是限制信徒的言行了。

之所以杜兰敢说那番话,正是因为吃准了这两位对方最有可能信奉的神明,不会在这方面做出限制。

而小光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没刻意去强调自己“无信者”的阵营,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与我们的信仰,也没有任何冲突;但这件事,真的就如您所说:‘仅仅’是为了坚定民众的信心吗?……恐怕未必!让我们直说了吧,要双方合作不难,不过,我们需要知道得更多。”

“很合理。”杜兰点了点头,道,“想必阁下也知道,城外的死灵大军了吧……那么在场的诸位有没有想过,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光头微微一愣——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和参与者,他当然知道那些骷髅架子是老包用船运过去的,但问题是……对方怎么知道?“难道是哪里露了破绽?”想到这里,小光头心里面不由一阵忐忑。

好在脸上有面具遮挡,他表情的变化并没有落到对方眼内,而且这个时候,杜兰也说出了他的答案。

“北方!”杜兰长身而起,“就在北方距此四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传送门……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传送门通向哪里,因为那里聚集着大量的亡灵,让我们的斥候根本无法接近。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亡灵军队,正是通过这个传送门才来到此地的,所以,只要我们能毁掉……呃”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了——不是为了留个扣子好钓听者的胃口,而是对方面具上镶嵌着某种晶体的部位,突然闪烁起来;让他不敢接着再说下去。

其实杜兰心里,也是虚的,毕竟那什么传送门,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至于斥候云云更是子虚乌有——如果真有哪个潜行者牛叉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那他也就不是盗贼了。

是“盗圣”。

可事到如今,杜兰也只能暗暗祈祷:这群卓尔们窝在这里,对城外的局势还不了解吧——他哪知道对方“眼光闪烁”,其实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他话中的破绽,而是憋笑憋得快抽过去了,正在那翻白眼呢!

咬紧了嘴唇,靠疼痛才压住了心中喷涌的笑意,小光头喘息着开口问道:“您不是打算,让我们的子民来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吧?”说着话,他还偷偷踹了身边浑身颤抖的大个子护卫一脚,并且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打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那意思是:要笑滚出去笑!

但杜兰哪知道这种卓尔专用的手语,见他摆手,还以为谈崩了呢,赶紧解释:“我们当然不会提这种无理的要求,阁下与您的军团,只需要在一个‘适当的’场合,把消息说出来而已……”

“哦?那你们人类为什么不自己说?”

“这个……”杜兰微微一笑,“您不觉得,这个消息由千里驰援浮冰港的诸位说出来……更有意义吗?”

……

……

浮冰港再一次疯狂了,因为城墙附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民众,看到了一群灰刀灰甲,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精悍之色的战士,从城墙上列着队冲了下来,与浮冰港的士兵们汇在一起,在街道上兜了个大圈子,这才风一般直奔市政厅而去。

队伍都已经消失在路口,但围观的人群还是迟迟没有散去,因为那一身青黑色的皮肤,以及头盔下露出来那一双又尖又长的耳朵,给他们留下的震撼太强了!

“那是……什么?”一个直眉楞眼的汉子喃喃咕哝着,完全没有注意他刚刚装满的就囊,正委顿在地上越来越瘪。

“异族的战士吧!”旁边有好事的搭腔道,“要是咱们人类,这么漂亮的妞早就被那些有钱老爷们藏府里了,哪还能让她在外面拿着刀跟人对砍啊?”

“什么?你说刚才那些……都是女的?”

“大部分都是。”搭腔者狠狠地点着头,紧接着,又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抬头盯着先前说话的老哥,“怎么,你没看到?……就算没看清她们的长相,但那身材,老兄总不会看不到吧……啧啧,那小腰……”谈话到了这里,已经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从描述者嘴角流出的液体,已经可见一般。

但这世界上,总有些煞风景的主。就在这老哥意淫到雄起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二位,能把刚才你们见到的,跟兄弟我详细说说吗?”

“你谁啊?”意淫时被人打断,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回头发现出声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那一脸文气,戴个夹鼻眼镜的话就跟个抄写员没啥分别了。

只是那小白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狠吃了一惊:“我叫齐格斯,混佣兵团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猛虎落沙滩

其实齐格斯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早在他们猛虎团失了人质,并藉此察觉到整个事件中,隐隐有“永生者”的影子时,他就心生退意了。

毕竟区区的佣兵团,哪能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抗衡?何况那老怪物身后,还有整整的一个国家。

之所以还没走,只因为他不甘心。

要知道高尔特的第三团遭受重创,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想要恢复元气,怎么也得两年的修整。在这个期间内,他们不得不依靠“外援”来维持他们第三团的正常运转,否则他们的人脉,以及固定的客源就会流失——而这些,才是一个佣兵团赖以生存的根本!

失去了固定地盘与客源的佣兵团,还不如一伙盗贼——这道理点齐格斯明白,高尔特明白,每一个能吃饱肚子的佣兵团,都明白。

是以佣兵团不论大小,无关强弱,都会把那些渠道捂得严严实实,像只护食的老猫,若不是真的没招,是怎么也不肯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与同行分享的。

错过了这次,也许齐格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接触到。

而一旦成功接触到那些背后的东西,他就会尝试着将第三团踢开,这样即使有一天高尔特能够东山再起,猛虎团也分到了一部分客源,有了在北地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用再去和一群如狼似虎的饿鬼们,可怜兮兮地抢那些“黑颅”与“绿塔”吃剩下来的残羹剩饭——若不是这样,你以为咱们的齐格斯,堂堂的七尺爷们,甘愿被一个连面孔都不肯露出来的女人驱策?

但齐格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局势,会恶化得如此之快!连天的大雪,让停泊在码头的船只根本无法出港——要不是赶上老婆生孩子,哪个船主肯冒着船覆人亡的风险替你跑这一趟?

当然你咬咬牙,出浮冰港往北走个三四百公里然后转而向西,贴着草原的边缘再走个十来天,就能到芒廷西,那里便是紫金联盟的属地了;可惜在齐格斯犹豫不定的时候,亡灵的大军也到了。城下这么一围,谁也甭走了!

齐格斯这个悔啊——其实亡灵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毕竟在他的猜测中,“永生者”,很可能就是一个从白银时代活到现在的半神巫妖,而巫妖和亡灵……说他们之间没瓜葛你信吗?

本来齐格斯还想着先观望观望,等看清楚局势再说,但黑暗精灵的出现,却超出了他内心的底线。

连“外族”都涉入了,这事儿还能小的了么?

眼下的浮冰港这潭水,可不仅仅是“浑”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个混杂了泥石与冰碴的大漩涡,像他们猛虎团这样的小鱼小虾,三两下就会被搅成一团肉酱,连冒个泡的机会都不会有。

“无论如何,也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才行……”齐格斯暗暗盘算着,可还没等他回到驻地,就发现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那是一队跨刀披甲的士兵,锃亮的戟枪,即使在夜色中也一样晃得人眼晕。“是火把的关系吗?”齐格斯暗暗地想,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士兵显然也发现了他。

“干什么的?”一个看样像小队长的家伙越众而出。

“嘿,伙计,别紧张。”齐格斯摊开了双手,证明他没有武器,“我只是路过。前面那条街,就是我们团的驻地,喏——这是团徽。”说着话,齐格斯右手慢慢地靠近领口,将领子翻过来给对方瞧——在那里,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正在张口咆哮。

之所以把团徽缝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你总不能缝后背上走哪都背着吧?毕竟当“佣兵”,可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而缝在下襟等部位,要出示的时候很可能会让人误会是掏武器而引来麻烦。

小队长过来瞄了两眼,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后才抬头露了个僵硬的笑容道:“没问题了,您可以过去。但是我建议您晚上不要出来溜达……您知道的,现在是非常时期。”

“我说兄弟……”齐格斯用身子遮住对面那些士兵的视线,手掌一翻,多出了几枚银币,“出什么事了吗?查得这么严?”

谁知道那小队长,却客客气气地将银币推了回来:“没什么,只是例行巡逻,例行巡逻。”

齐格斯知道那家伙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才过了一条街,他又遇上了同样的一队士兵;只是这队士兵没有上来搭话,直到齐格斯走进驻地的大门,他们还一直站在街角,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样?那家伙还是不肯出海?”刚走进院落,他的团长雷温·卡塞尔就从二楼的窗口跳了出来——没走楼梯,是因为小楼外侧的楼梯在上次受袭的时候被毁了一半,剩下的半截,挂在墙围上晃晃悠悠的,就像只年久失修的秋千。

院子是租来的,他们自然没有修缮的必要,而齐格斯,也没有另换住所的打算——原因很简单,猛虎团一行几十口子,不管搬到哪,都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因此还不如像这样大大方方地呆在人家眼皮底下,反而显得坦荡。

“不行,说不通。”齐格斯遗憾的摇摇头,对眼前的搭档说,“我已经出到五个金币了;再多的话,咱们一时也拿不出来。”

“该死的!”雷温狠狠地搓了一下拳面,像是要碾碎什么东西,“这绝对是要挟!我才不信那帮走私佬儿,会被这么点风雪吓得出不了海……他们准是看大军围城,想要坐地起价呢!”

这一点,齐格斯当然也明白,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普通的船主,自己还可以连唬带骗,但那帮搞走私的一个个比猴还精,欠他们钱?不把你骗海上让你掏双份就不错了!

毕竟“猛虎”又不是鲨鱼,还有横穿海峡的本事;大部分成员都是旱鸭子的佣兵们,别看在岸上时龙精虎猛,但到了海里,还真不一定能干过那帮子海盗出身的混蛋。

这个结,无解。

想来想去,两人都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雷温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外面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齐格斯显然还纠结于刚才的难题中,听到对方的问话,也没动心思,只随口回了句:“没什么,一些黑暗精灵进了城……怎么你没派人过去看看?”

“看个屁!”雷温气呼呼地说,“人刚到了街口,就被卫兵给堵回来了,说是什么‘宵禁’,晚上不让随意走动。”

“嗯?”齐格斯闻言猛地抬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一路行来,除了门口那次也没遇到卫兵盘查,而且他进来的时候,那队长亦没提到宵禁这么一说。

“难道……人家就是冲着咱来的?许进不许出?”想到这里,齐格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算是……软禁吗?那帮天杀的官老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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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虽然语气没什么波动,但面纱下那绷紧的,莹白如玉的下巴,却表明了说话之人的心绪,远不如她声音那么平静。

是那场火光中绚烂的杀戮?还是后来他在自家门口,展露出的雄厚实力?又或者,是他与哈比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索菲娅不知道。但她知道只要在这家伙面前,她就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失态——尤其是每次见到那张笑嘻嘻的脸,她都有种用指甲好好“抚慰”一番的冲动。

谁知道那混蛋,不但不答反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来了句:“你指什么?”

“别装傻!外面的亡灵……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吖……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不值一提,嘿嘿,不值一提。”

“障……眼法?”索菲娅咀嚼着这个生涩的词组,刚想出声问讯,却见对方摇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长身而起一指向她的脸点了过来!

索菲娅心头一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驯兽师阶位再高,身手也敏捷不到哪去。可是当指头触到她的面纱之后,却突兀地定住,然后就听到对面那混蛋低喝了一声:“看着!”

“怎么?”既然躲不开,索菲娅就干脆站在那里不动。这时候对方又说:“提问: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有几个?”

“啊?”索菲娅傻了。

“对眼了吧?”而她对面的家伙,却哈哈大笑:“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你看到的我应该有两个。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了。或者你习惯叫它……幻术?”

第七百一十六章 魔讯时代

其实在很多“原住民”包括索菲娅的字典中,“幻术”一词,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好在老包刚才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明白他是用一小部分的亡灵,造成了亡灵大军的景象,欺骗了城内所有人的眼睛。

但是……问题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这里好吧?诚然在大陆上,许多精通死灵系法术的魔法师,以及邪恶阵营的牧师都能召唤、操控亡灵生物,可并不包括眼前这一脸得意的家伙啊!

作为滚石村里风头最劲的几个人之一,又是领导层,老包的底子索菲娅怎么可能没查过。

若说大规模的幻术,没准他在什么外力的支持下还能放得出来,但“召唤亡灵”……他应该压根就不会!

没有“一”,又哪来的“二三四五六”?

对于这个问题,包光光自然不会傻到把连“一”都是假的告诉她,毕竟眼前的索菲娅是有前科的——因此他只是撇了撇嘴,道:“我们那里有一句话:战士(冰原没别的“士”)分别三天,你就应该重新认识他——这都几个月了?总是用老眼光看人不行啊,同志。那时候,哼哼,那时候我还不会飞呢!”

没错,老包是从二楼的窗口飞进来的,否则索菲娅也没有在闺房中待客的习惯——当然这一次,老包迫降的水平要比在胡里奥那时高了不少,因此没出现“一阳指”捅破桌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情形。

不过即使这样,已经让索菲娅惊骇不已了。

现在老包才明白,为什么大陆上总有“会飞行术的法师,能凭一人之力,对抗整座城池”的说法了;因为这会飞简直是……太方便了!

尤其是在对方没有任何空军的情况下,整片天空,那可以说都是他的坦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城墙壕沟如林枪戟的,对会“飞行术”的法师而言,那就是屁!

当然,老包还没狂到从城墙上直接飞进来的地步,毕竟他所用的,并不是真正的飞行术,这就意味着他飞行的高度,仍在弓弩所及的范围之内;而且在高速飞行时,隐身术也没办法用——但别忘了,浮冰港另外三面,可是一片苍茫的大海啊!

之所以他会赶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接到了小光头的传信——那种“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联络方式固然是方便了,但一来在白天不容易看见,要到了晚上,那么明晃晃的一颗火球升上来,不让人起疑才有鬼呢!

因此二人联络,靠的是他临行时,给小光头留下的一只夺心魔幼体。

虽说那幼体已经死了,但还保留着生前的一部分功能(毕竟整个主脑,说白了就是由幼体的尸体所组成的),比如说不间断地,向外发散着一种特殊的精神力波动。

由于“同出一门”的关系,这个波动,很容易就能被老包身上同频的“副脑”接收到。如果小光头想联系老包,只需要用他自身的魔力,干扰或者索性隔绝死亡幼体的精神力发散,让那边一段时间内收不到信号,老包自然就知道了。

再加上融合了部分卓尔手语的新一代“光光代码”,葛尔丝蒂拉完全可以靠隔绝、放开、隔绝、放开这样的方式,传送一些基本的信息,原理,就跟两边发电报差不多。

然而和电报截然相反的是,电报都是平时断开,需要传讯时才联系的,而老包这种,是平时联系,需要传讯时候再断开;这就造成了能量的极度浪费。

要知道主脑的精神力无穷无尽,那是因为有一堆活着的夺心魔幼体时时刻刻地为它充能;而死去的幼体,显然就没有这种优惠了,如果没有人给它补充精神力,“待机”的时间也就几天而已。

好在持有者葛尔丝蒂拉与老包亦是师出同门,最精的,就是众多魔法师联合起来施法;虽然没办法像老包那样战斗中瞬间同频,但多练两次,将自身的魔力波动变得与夺心魔的频率相同,给幼体充能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就限定了目前能使用这种传讯方式的,只有精通联合施法的法师——虽然别的施法者,比如牧师也能靠自身的神力,强行隔断幼体散发的精神力,但那仅仅是一次性的。

毕竟每一个主脑,都有它自身波动的频率,因此就算能找到另一窝夺心魔子替你充能都不行。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包若想做到那边“左联通,右电信”的程度,显然还任重道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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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头传来的讯息,让老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浮冰港这次,恐怕是要对那些外来的佣兵们开刀了——毕竟他们,才是如今城市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攘外必先安内,本就不是那蒋光头才能想到的方针。

说起来,那方针本身也没什么不对,只看你自身的实力,剿得了剿不了而已。如今双方的实力比肯定是压倒性的,而浮冰港的官方,也聪明地占住了大义的名分,因此老包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官方这次的动作,对老包如今的计划来说显然是有影响的,毕竟他最初,还指望着那群佣兵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说,蒙着脸做一出进攻浮冰港粮仓的戏。

在那之后,准备好的大戏便会一环套一环地上演。

首先是泰卢福特那边,“找到”了瘟疫爆发的根源——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尸毒”(就是用来装病的那种药),而这种“尸毒”可以溶进淡水和食物之中,让吃下的人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丧尸理智,变成只受食欲支配,力大无穷的僵尸(其实真正的效果,不过是让人浑身无力地发几天烧)。

这个消息,会被各个势力留在泰卢福特的眼线发送出去,而收到先报的“大人物”们,自然会把这件事与粮仓的被袭联系起来。

他们想不到也没关系,那不是还有胡里奥在边上提醒嘛!

然后,就是神殿的傲狮,或者怀特主教这类的“权威”出面,鉴别粮仓里的存粮是否被污染。结果是一定的,因为在这之前,老包就和人家商量好了——代价是神殿的“精锐”一到,亡灵们立马“土崩瓦解”。

听起来近乎儿戏,但实际上,这是可以作为“神迹”来宣扬的大事,能给神殿带来多少信徒与影响力,是事先根本就无法估量的!

因此那帮神棍才会放下脸面,帮老包这万恶的“无信者”一起欺瞒“世人”——大不了回去再多赎几次罪嘛。

被鉴定出“有毒”的粮食,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浮冰港了,再加上“权威”们众口一词的认定,这种尸毒不能被火焰净化,必须要找一个妥善的地方深埋,理由就用尸毒属性是水,克火却被土克之类的。

那时候,佣兵们就可以自告奋勇地跳出来了,接下这个“艰巨”而又“危险”的任务——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乐意去干。至于“妥善”的埋藏地点嘛……你看滚石村民的肚里怎么样?

第七百一十七章 补救措施

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至少,在自己这里没有,这一点包光光很清楚。|/\P-a-o-s-h-u-8.c-o-M/\|

你布下的这个局越大,涉及到的人越多,变数也就越多;因为人的选择是有随机性的——一个人习惯了早上油条豆浆,不代表他不会临时起意想换个焦圈尝尝。所以,你必须在他想要焦圈的时候告诉他:没有焦圈、没有鱼丸、没有粗面……

这,就叫“补救措施”;说白了就跟软件的各种补丁差不多。

当然你发布这些“补丁”的时候,可不能自爆其短地说解决了什么什么问题,而是应该用“应客户要求,我们增加了什么什么功能,从此您可以怎么怎么样”之类的套话,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客户的信心,让其坚信:我们是最好的,而我们,还在精益求精。

这样人家才会买账。

所以那些智者,才会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倒霉德行,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山人自有妙计”,一旦有意外发生,也只会羽扇轻摇地来一句:“果然如此,山人早已算定……”

哪怕当前的事情再急,他的心里面再虚。

就比如现在,包光光便是这样对索菲娅说的:“你一定要在出海之前,把你的手下,和一些倾向于你的人都尽量聚到一起,再找些会开船的;我有大用。”

外面大军围城,要北上,海路自然是唯一的选择;这个道理索菲娅也明白。但对方说得云里雾里,让她不得不谨慎起来:“你想干什么?”

她微微弓起了身体,像一只遇敌的猫。

“别紧张,演一出戏而已,”包光光用轻松的口吻说,“不过是开出去,再开回来,然后把你们的发现报上去……详细的描述我都写在这了,包括一间‘奇怪’的炼金实验室。”

实验室,是为了应对他计划中“特殊的尸毒”的,如果泰卢福特那边的消息传过来,这玩意自然会引起浮冰港上层的重视。只是索菲娅并没有起身去接他手里的纸条,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那其他人呢?”

倒不是有多关心他们的死活,而是她担心那帮人如果也回来了,他们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谁知道,”包光光耸耸肩,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也许会迷航,也许会遇到什么怪兽……反正大海那么大,又神秘又危险,什么事不可能发生?”顿了一顿,发现对方没有搭腔,包光光便知道其对这个答案不会满意,于是又笑笑道,“最可能的就是劫持了军舰逃回大陆,毕竟船出了港,就是海阔天空,而且在当前的情势下,浮冰港又不可能派大量的士兵随行。”

“怎么,心软了?”索菲娅的口吻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也不知她是在讽刺眼前男人的无用,还是想起了他在那场大火中的疯狂。

包光光尴尬地搓了搓鼻子,道:“是没必要。反正他们要是真当了逃兵,就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说了也没人信;既然对咱们没有任何威胁,又何必去惹那麻烦呢?”

索菲娅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但紧接着,她又提出了另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那些海员呢?怎么保证他们的口径和我们一样?要知道用钱买来的忠诚,是最不可靠的。”

道理很简单,你有钱,别人也一样有钱啊!

“谁说他们……会和你们的人一起行动了?”包光光哭笑不得地解释,“是让你提供给别人的啦!没有这批海员,就算随行的士兵再少,那帮佣兵也够呛敢动手。”

这话倒不是瞎说——别看佣兵里也有会开船的,但那都是副业,水平和专业的水手那根本没法比。尤其是在这种大雪的天气,可能一天下来,都见不到太阳,若不是有熟悉附近海域的老手领航,船直接开到无尽之洋里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可正在包光光打算把计划和盘托出,省得对方在那里猜来猜去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小姐,老大人来了,说是马上要见您。”说话的是老霍格,高尔特的老管家。

索菲娅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似乎十分紧张:“我这就来!”说着话她站起身来,借着烛台的光亮在落地的大镜子上照了照,然后就急匆匆打开门跟老霍格去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包光光点头答应了,但心里面,却不禁对这个“老大人”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注意到一件事:那个女人,走时居然没换衣服。

没错,她就是一身睡衣去的。

这在上流社会中,无疑是十分失礼的。对老包,还可以说是因为被某男夜袭没机会去换——反正都一身睡衣了,也没必要再矫情;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明明可以让老包先行回避,换上一身比较正规的服饰去见客的,但她没有。

两个可能:一、来人对索菲娅来说相当重要,以至于他一召唤,那女人就得放下一切巴巴地赶过去;二、索菲娅和那位很熟,熟到了不需要顾及那些狗屁的贵族礼仪的程度。

“哪里的大人物呢?”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包光光调整了感知的强度——要知道他的感知,其实是可以“穿墙”的,只是在穿透了墙壁之后强度会被消弱很多;所以要窥探墙壁后面的事物,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感知收成一束,要么,就是让感知的“网”变得更细。

由于不知道目标的具体位置,包光光选择了第二种。只是这一调整,倒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因为索菲娅的房间中,竟然凭空多出了无数的能量反应!

这些光点大的快赶上小孩拳头,小的,却只有指肚大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具体的位置,便是在索菲娅的那张雕花大床之下。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床,分明是一个打造成床模样的蜂箱嘛!

怪不得在进来的时候,老包就闻到一股子甜丝丝,好像花蜜一样的香气,开始还以为是索菲娅的体香,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个蒙着脸的疯女人,居然每天晚上,都和她的动物伙伴睡在一起!

想起那拳头大小,毒性强到连异形都吃不住的古怪玉蜂,包光光心里就一阵哆嗦。他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驯兽师,都是这个德行,但从无数大大小小光点的映衬下,枕头处那变得清晰的匕首形空白,包光光猜测这恐怕只是一个特例。

——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让一个女人,非得守着虫子和刀子才能入眠?

包光光想不出。

以前曾听人说过,女性的闺房,代表了她本人最深处的私密,这话真的假的包光光吃不准,毕竟他没进入女性的闺房几次。在这个世界,更是仅仅在库瑞娜的房间里“惊魂”了一番——那垃圾场一样的格局,直到现在仍让他印象深刻。

不过从扎维尔家被灭之后,库瑞娜的表现看来,她的确是一个极度懒惰的家伙;这“懒惰”不是指贪图享受,而是指极端的没有动力——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只要能活着,能感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吧。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更像个如假包换的艺术家(不是色魔升级版那种),而不是罗丝大姐的牧师。

同样的道理,人前长袖善舞的索菲娅,娇俏百变的索菲娅,又或者他印象中决绝狠毒的索菲娅,其实都是一件件或华丽、或结实的衣服,而真正的她,只是一个缩在墙角,怕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就连那“神秘”的面纱,恐怕也是她潜意识中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想到这里,包光光居然觉着自己不怎么恨这个女人了。“也许让她……和哈比搞在一起也不错。”包光光如是想,可就在这个时候,感知里传来了一段信息。

“真的没有?”那是有人在说话,不过感知并没有听觉,传送过来的信息更接近某种文本。因此包光光分不出说话之人,到底是索菲娅,还是那个神龙首尾都不见的“老大人”、

第七百一十七章 哈比归来

老包的感知,让他能轻易做到多少大师级探子都做不到的事——隔墙监听,甚至还能破除某些简单的魔法禁制;可惜这暴殄天物的家伙,居然没在这方面做任何强化性的训练。[!超。速!更。新]

这就导致了他能“读”到那边的对话,却不知道是谁说的,就好像那无良的作者故意不在对话前标注称谓一样。

好在接下来的内容中,给出了足够的提示:“现在老头子手里还有点权,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给你保驾护航,做点什么生意,不比这强啊?丫头,我知道你打小就聪明,比你哥哥还要聪明,可为什么……偏偏要学着他一样去做傻事呢?”

“抱歉……”既然刚才说话的人是老头子,那么现在的这个丫头,应该就是索菲娅了,“那是家兄的梦想。所以,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时间气氛似乎有些僵,良久的沉默过后,那老头子才长叹一声,道:“算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老头子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当今天我没来过吧,丫头,你好自为之。”

谈话到了这里,便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呼唤霍格取来衣帽,还有些悉悉索索地琐碎声音。

包光光心里这个悔啊——要不怎么说,偷窥女性的隐私是要遭报应的,这不是?光顾着研究人家闺房里的小秘密去了,结果关键的对话,竟然只听了个尾巴,没有“上集剧情简介”,鬼知道这俩人说的是什么啊?

而接下来索菲娅送那人出去的时候,他也只看到了一个完整的背影——那人裹着臃肿的棉袍,在雪地上蹒跚前行的样子,让老包想起了因为太饿,而不得不停下冬眠出来觅食的熊。

那件棉袍,说实话真不是什么高档的玩意,甚至还有些破旧,应该是穿了有些年头了,然而,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经济状况——毕竟在大门外,还有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马车等在那呢!

驷马驱动……那能是普通人吗?

其实在这里,老包是玩了个小花招的:索菲娅房间的窗口,恰好正对着大门(在浮冰港,许多别墅的设计都是这样),而卧室中,此时正燃着灯火。

包光光很清楚他若站在窗口,灯火就会将他的影子映在院中,至少,也会让行走在院中的人感觉到光线明暗的变化。显然,对面那位“老大人”也察觉到了,但是和包光光想象中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探究地回头来看(那样老包就能借机看清他的长相),可人家只是略微地停了停脚,似乎叹了口气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样的小花招,自然瞒不过心思剔透的索菲娅,因此她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盯着老包的脸瞧,若不是有面纱隔着,只怕那目光,就能把老包的脸直接给晒曝皮,至于“替兄弟把关”那样蹩脚的借口,更是连提都不敢提了。

或许是想到了彼此间合作的关系,索菲娅并没有太让老包难堪,反而开恩地解释道:“那是一位……长辈。家父的朋友。明白我意思吗?”

“哎,你多心啦!”包光光心虚地解释,“我可没有干涉你私生活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那位……嘿嘿,‘老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人……自然是管事的。”索菲娅说了句废话,紧接着,她却话锋一转道:“可惜是闲事。他希望我把佣兵团解散了,老老实实地在家当个太平寡妇。等过得几年,把夫家的遗产熬到了手,再挑个长命的嫁了,然后两个人随便投资点小生意,挣了钱,给孩子们捐个封诰,就这样一辈子。”

包光光听得是悠然神往,因为那,正是他内心中梦想的生活,当然,如果再有个权高位重的老爸,外加一群城管可以随着他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那就再惬意不过了。

“也许你该听听人家的,”他相当没有立场地说,“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成天领着一群大老爷们瞎混也不是啥好路数……”

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瞪回去了——虽然隔着面纱,但包光光还是能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脸上狠狠地剜了一下,然后才听到索菲娅说:“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让我解散佣兵团来的?”

包光光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初衷。至于人家爱怎么个活法,是人家自己的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者说了,那电影里不都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退出?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来给你推荐个人——罗伯特·利兹,操船的好手。不管什么样的船到他手里,都能一个人给你开出去溜几圈看看,当你们的航海士,够格了吧?”

他说的这个罗伯特,就是几天前在石门渡认识的那位大叔了,从石门渡到黄金山,再到浮冰港,这一路老包已经见识到了大叔的厉害——说他能一个人玩转至少得几十名水手才能开动的大型战舰,那属实有些夸张,但一般的中小型船只,还是难不倒他的。至少老包就曾看过他等得无聊的时候,一个人架着船跳八字舞。

“哦?”像这种特殊的人才,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受到重视,索菲娅一时也放下了先前的不快,饶有兴趣的问,“罗伯特·利兹么?那他在哪里?”

“现在这个点,应该快到了吧……”包光光抬头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其实他那是装腔作势。慢说大雪天看不见月亮,就算有,像他这种看惯了表盘数码的主,判断时间的准确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三十。“一会儿让你的人,去码头那边接一下,这是他的画像……嗯,暗号在背面。”

可是索菲娅接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面,上面用大陆通用语写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下面的应答是“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痴了。

……

……

天地良心,老包这回还没有点醒谁的意思,更没打算装什么文学青年;只是他学计算机的,对古典诗词记的本就不多,不错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还轮得到他挑挑拣拣?

至于为什么让索菲娅去码头区接人,道理很简单——城门处肯定是过不去的,而老包的也没牛到载一个成年男人人过海。毕竟利兹大叔的体重,能破两个赫里斯还要多。

因此大叔要想进城,就只能像小辫儿他们那样从海里面游进来。只是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走那条老路,恐怕会多遭不少罪吧。想到这里,老包不由得为那将要受苦的人默哀了几秒钟。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说出让索菲娅去码头接人的同时,他们要接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之所以会来得这么快,其实是因为大叔找到了一样相当特别的交通工具:剑。

哈比的剑!

虽然哈比的“御剑术”,还没到可以“御剑飞行”的程度(撑死了带个人在地上扑腾)但拖着两个人游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论速度,也未必就比老包那种“鱼雷式”游法慢到哪去。

是以没几分钟,哈比就带着大叔游过了正常人怎么也要游上半个小时的路程,以至于上得岸来时,两人的身子还没冷透——只要你仔细瞧,就能看到大叔光裸的脊梁上,那蒸腾的水雾。

大叔匆匆地套上衣服,回头看到压根就没脱过衣服的哈比,一身法师袍全贴在身上,边角处被夜风吹得“扑拉拉”作响,不由有些担忧的说:“小子,你不冷吗?让你把衣服脱了来着……要不,上我那烤烤火吧!我本地人,家就离这不远。”

“是吗?”哈比挺直腰板,做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

第七百一十八章 跳海的剑士

其实帕夫家的老房子并不在这附近,哈比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佣兵团的驻地里。尽管他本人,并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佣兵。

——出纳官,应该算文职吧?

说起来,高尔特对他还是不错的:待遇优厚,且从来没让他涉及危险;至于对他的姐姐艾莉婕就更不用提——虽然不可能真的娶她,但好歹,也为她买了房子,并保证她衣食无忧。

那所房子,就在离此不远的暗巷街。所以哈比才对利兹大叔说,他家就在这附近,毕竟有“家人”在的地方,才叫做家;而大桥区的老房,仅仅是个记录了他童年贫寒与屈辱的破盒子。如此而已,没有半点值得他留恋的理由。

是的,家人。那才是世间最最宝贵的东西。别看哈比成天念叨着“舍剑以外,别无它物”,但那不过是一时的激愤罢了——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与你印象中完全不同:你身边一个落魄的老魔法师,成了你亲生的父亲;你最信任的姐姐,其实把你的身世隐瞒了二十多年;而你最爱慕的女人,背后竟然有无数的小秘密,你觉着,你该是个什么反应?

而哈比,选择了最自私的那种。

他一方面封闭了自己,让自己脆弱的心灵不会再受伤害,而另一方面,却心安理得地、汲取着他渴望已久的父爱,甚至从未想过做任何回报。

于是他遭到了报应——就在他准备敞开心灵,接受他那从天而降的父亲时,老汉斯,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法大师,居然为了救一群不怎么相干的人,就那么轻易地,死在了一场漫天的大雾中。

直到现在,哈比都不怎么相信这个事实,毕竟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刚刚得到,转眼间却又失去;何况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种,这让我们的年轻人怎能不悔,怎能不恨?

而“悔恨”,恰恰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东西。

好在他还有机会——还有一个亲人可以让他补偿。然而就当哈比决定为这世上“仅有”的姐姐做点什么的时候,他才尴尬的发现,本应该自己做的事,竟差不多都被那手快的便宜姐夫给抢光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姐姐还差一个名分,毕竟人家高尔特假假的也是个子爵;再怎么开明,也不可能娶一个洗衣女工出身的女人为妻。

所以,要想让姐姐顺利地嫁入豪门,自己就必须有与之相应的地位,至少也得有相应的名望才行。

当然,现在这些哈比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有了“卓拉”和“瑟琳娜”,哈比有信心凭借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来!就像那家伙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是眼下,却出了点小问题,由于那家伙横加阻挠,让自己的刺杀失手,连累“瑟琳娜”也被人捉了去——虽然那家伙承诺一定会把剑给他救回来,但有些事……身为男人是绝不能假他人之手的,这与信任无关。

而哈比的依仗,就是天地间那无所不在的“剑之精灵”。

只要你肯倾听它们的声音,无论多远,它们都会把瑟琳娜的呼唤带入自己的耳中;这一点,哈比从不怀疑。

然而与剑之精灵交流的过程,却被一声讨厌的大喝给打断了。“你们!”紧接着,便是一阵叮铃咣啷的乱响,“在那里做什么?”

哈比猛抬头,发现来人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其中一个身穿皮甲,好像敏捷职业者家伙正摘了弩弓,另一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掏着什么东西,而那一嗓子就是他喊出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威胁吧——背上的“卓拉”,开始轻声地鸣叫起来,而哈比的目光,也变得无比深邃。

好在旁边的利兹大叔,第一个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赶紧一把拽住哈比的胳膊,轻声阻止道:“不要动手!人都看着呢!”

顺着大叔的眼神,哈比才注意到不少临海的民居,都打开了窗子,有人影在窗口处探头探脑地瞧——估计是被卫兵的一声大喝吸引,等着看热闹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动手显然是不行了,除非他有把握将那些看热闹的都挑出来一一干掉。

“啊,你们来得太好啦!”利兹大叔突然叫道,“快,快帮我把这小伙子拉上来!”

“怎么了?”不光是哈比,连对面的卫兵一时间也懵了,“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他身上都是湿的?”

——要知道利兹大叔下海前,就把衣服都脱下来顶在了头上;这样一来就算坠星海浪打浪,头发也不至于弄湿。而衣服上的那一点点水渍,他有的是理由遮掩过去……也不会让他受凉。

而哈比就不同了。被异形基因“优化”过的他,对冷热酸甜的抵抗,都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这么一点点温度的变化,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因此直到现在,他身上还是一条长裤外加老汉斯给他留下的法师袍,除此之外,倒真的“别无它物”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相当诡异的情景:眼前的两人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一干一湿,一短衣一长衫……总之是有无数可以吐槽的地方。最让人感觉别扭的是:那年轻人虽然浑身湿透,但那份气质,却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般光芒四射,对比之下他旁边那衣衫齐整的老头,反而显得是落魄而又狼狈,就像条被人遗弃的老狗。

这两个对比如此强烈的人站在一起,还拉拉扯扯的,不引人瞩目那才奇怪呢!

其实平心而论,那可怜的罗伯特·利兹才四十出头,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老”字,只是长年跑船的人,面相恐怕比普通人能沧桑些;再加上他胡子拉碴地不修边幅,又倒霉地站在了有点小帅的哈比身边,才让人觉得分外不堪。

要不怎么说,美,都是比出来的。

当然我们的利兹大叔,是不可能知道正因为两个人站在一起,才引来卫兵的怀疑的(否则上了岸,就会站哈比三十米开外了),还在那一个劲地做戏:“谁认识他啊!这小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大半夜地跑来跳海,若不是老子手快给拖上来,没准现在早喂了鱼了……”

“跳海?”一众卫兵面面相觑,而哈比,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心说你这借口也太矬了点吧?谁跳海还特意选个礁石遍布的地方,难道临死之前,还打算再崴回脚才算够本?

“我想,这是一个误会。”一个穿着半身甲,腰配长剑的卫兵走上前来——瞧这挺胸叠肚的范儿,不出意外就是几人的头了。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虽然行着礼,但不知为何他对着罗伯特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感觉有种趾高气昂的味道,“不过这件事,我们已经接手了……我们会安排送人手这位小伙子回去,你可以放心。”

是的,和背负长剑,卓然而立的剑人比起来,利兹大叔的威胁立马无限趋近于零;因此在这位小队长的眼中,那老头不过是个胡搅蛮缠的老骗子,临走时那古怪的眼神,也只是因为没有如愿地得到好处,而心有不甘罢了。

眼前的才是大鱼。

“如果我没看错,您是位战职者吧?”小队长的目光,不断在哈比的法袍与长剑间盘桓——只是像这种眼神,哈比早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心里压根就不会起半点波澜。

“没错,我是一个剑士。”哈比如是说,顺带着,还撩起长衫把双手一分,摆了个经典的POSS。

第七百一十九章 随行与尾行

尽管“谦逊”也是传统剑士的美德之一,但这并不等于,你就要刻意地去贬低自己的实力——毕竟在这里,你若说什么“拳脚小功夫,容人大丈夫”之类,是不会有人觉得你虚怀若谷的,只会让人感觉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有自信的人不一定是高手,但没自信的人,却一定不是;估计一百个人中,最少有八十个这么想的。

你说他们俗也好,说他们狗眼看人低也好,反正这世界的习俗就这样。

——至少在“卫兵界”是。所以你要想让这帮难缠的家伙敬畏你,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就必须端起“高手”的架子——虎躯一震、再震、然后三振让对方滚蛋。

浮冰港土生土长的哈比,无疑是明白这一点的,因此在接下来的应答中,除了滴水不漏之外,他还做足了高手的范儿。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上头的某个命令,让卫兵们格外地注意那些“在野”的高手,就比如像哈比这样的。

因此他越是表现得高深莫测,对方的心里就越是警惕,尤其是在听到哈比要去的地方,是“暗巷街”之后,这份警惕,更是浓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毕竟以那小队长的地位,是不可能知道那里有什么的,更不可能知道卓尔们与浮冰港上层,已经达成了合作的议项;因此在他的眼里,吞噬了他几百同僚的暗巷街,那不啻龙潭虎穴。

而现如今,这家伙竟然要只身前往?没问题才出鬼了!与其让这样的高手在一旁环伺,还不如让他暴露在阳光底下,于是小队长眼珠一转,道:“那不如这样,就由我们来护送您过去好了。”

“嗯?”哈比微微一愣,“你们不是在巡逻么?”

小队长赔着笑解释道:“顺路的。再者说了,巡逻固然是职责所在,但与您这样的高手同行,对于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来说,却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殊荣呢……起码也省得您一路之上,再因为受盘查,而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不是?”

哈比一想也对,反正他这趟是去看他的姐姐,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有一队卫兵随行,的确省却了不少麻烦。

再者说了,“富贵不张扬,有如衣锦夜行”(某包语),如今自己出息了,有本事了,回去时自然得风风光光,这样街坊邻居们才能高看他们姐弟一眼。

然而刚走了一半,哈比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倒不是说因为又撞上两拨卫兵,毕竟非常时期,守备严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为什么远远的看过去,整片街区黑乎乎的,连盏灯火都没有?

“还有……谁他妈告诉我,这军营是怎么回事?”哈比心中泛起一股被耍的怒火,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冲着眼前给他带路的小队长,还是事先没有告诉他城内变化的某人去的。

是的,除了艾莉婕现在很安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外,那混蛋居然什么都没跟他说。

也没法说——总不能直接告诉哈比,你的老相好,下药放翻了你的便宜姐夫,又把你姐给软禁了,最后还是我们给救出来的吧?

毕竟清倌人难断家务事,何况这“家”,还葫芦搅茄子地掺了两对“姘头”的关系在里面。

老包也难啊!

当然刚从索菲娅闺房中出来的他,还不知道哈比那个极其麻烦的家伙,已经“打入”了敌人内部,并且此时的怒火甚至能烧掉整条街,他犯难,是因为头疼下一步该干什么。

本来老包的打算,是等出来之后直接与里昂的人取得联系,好让他们调查下哈比的剑,到底给送到了什么地方;但那个突如其来的访客,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位神秘的“老大人”,所扮演的角色并不简单。

道理明摆着:否则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三更半夜的时候,来劝人解散佣兵团?

权衡了一下利弊,包光光决定还是先调查一下那位“老大人”,毕竟妃妮的酒馆放在那又跑不了,而那位“老大人”,可是长腿的,错过了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且“副脑”毕竟只是“副脑”,对感知的增幅,不可能像真正的主脑那样恐怖——两公里的扫描范围,基本上就是老包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虽然在那人走后,他与索菲娅又聊了十来分钟,这个时间足够马车跑出他扫描的范围了;但一来他知道大略的方向,二来马车在晚上又跑不快——撑死了也就每小时十公里的样子;因此大略地估算下马车的位置,还是能做到的。

再说大晚上的,街上一共也没几辆马车。

于是老包给自己加持了“羽落术”和“蛮牛之力”,拔“拐”追了上去——虽然他的腿已经能自由行动,但离“跑”,恐怕还是有点距离的,因此他必须重拾双拐,还好这玩意他飞行的时候也能用到。

只是一个残废人三更半夜在大街上飞奔,场面着实有些惊世骇俗,是以老包又不得不替自己加了一个“隐身术”。

倒不是他不想飞,只是降落还好说,起飞时“奥术冲击”喷出的能量流,在晚上就好像阿童木脚下的火焰一样拉哄,那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当然,白天就另当别论了。

“拐”不多久,马车就再次出现他的视线中。这下老包也不着急了,放缓了速度跟在后面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这个距离,还没到他“窥视”或者“窃听”的最佳范围,但无奈的是,再近些他就无法保证双拐点地发出的“笃笃”声,不被车上的御者听到了。

尽管那拐头上都裹了棉花。

马车拐入铺满了石板的岔路,在一所极为夸张的“大院”前停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比通常意义上要来得更“大”。

比如说院子的范围,比如说院墙的高度,就连上面镶嵌的铁栅栏门,都比高尔特家的要宽上一倍还多。最保守的估计,也够同时让四五辆马车进出,不知道主人造这么个门,是打算举办马车拉力赛呢,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唉,品味啊……住在这里的,准是一脑残的暴发户。”包光光撇着嘴评价道,倒忘了他自己,“暴发”的时间似乎还没人家长。

此时的包光光,离马车的距离又远了些:一来那倒霉的石板大概铺得不平,拐点在上面发出的声音比街上还大(也可能是人家故意的),二来眼前的这户,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先前他只是粗略地用感知扫了一下,就发现了院中不下十处的明桩暗哨,这行事起来,当然更加谨慎了。

好在马车并没有进院,只是静静地停在门口,不多时,随着一阵夸张的长笑,从旁边的侧门里走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一脸精悍的瘦高个,老包估计这应该个保镖——因为他出来后,便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面的,却是个腆着肚腩的光头胖子,衣衫敞开着,露出胸口黑漆漆杂乱的毛,浑身上下流光溢彩,也不知佩了什么东西。

“不出意外,这位八成就是屋主了。”包光光对自己说,“连那边的二十年都算上,老子就没见过比他更像暴发户的。”

“哈哈……”极为刺耳的笑声,在夜空中缓缓消散,然后就听那胖子说,“还真是稀客呢。真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居然会是老哥哥你。”

“上来说吧。”车门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车厢中飘了出来,包光光听得真切——这估摸着,就是索菲娅与霍格口中的“老大人”了。

只是在包光光感觉中,这把嗓音居然颇为熟悉,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可就在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车门一关,一道若有若无的能量升了起来。

“我日,是静音结界!”包光光肚里暗骂了一声——这下子别说是听,就连他发散过去的精神力丝,都被这股力量给推开了。

仅仅是一个静音结界的话,还难不倒老包。他大可以把精神力的一头削尖,像钻头一样从结界上钻过去——毕竟他的魔元力,在能量层次上是高于结界的,何况一分散一集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难就难在,如何在瞒过车上魔法师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

包光光想来想去,最后才决定将这个“孔”,开在马车的正下方,毕竟马不可能总是立定不动,偶尔也要尥个蹶子,刨个地啥的,地面一震动,他的机会就来了。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捣鼓了十几分钟,老包的精神力丝终于伸进了对方的结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他的兴趣:“……必须得下决心了!其他人那里,就由我来说服。”

第七百二十章 浮冰港的隐秘

“可是这样一来,那东西的存在就……”

“顾不上那么多啦!就算你一直瞒下去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一样会起疑心?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让那帮野心勃勃的家伙见识一下咱们浮冰港的力量!……谁?”

“该死,被发现了!”包光光恨得咬牙切齿——要知道从一开始,他心里就一直存着一个疑问:那就是浮冰港的兵力,似乎太少了!

三千的城卫军,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编制,满打满算也上不到五千,相对于浮冰港的十万居民来说,还不到二十比一。

如果在那边的世界,这个比例无疑是相当吓人了,但在还处在冷兵器时代的这里,也不过是刚刚够你在一块地盘上站稳脚跟而已,前提,还得是相对和平的年月。

但问题是,如今的大陆并不平静!那凯奥凯的太阳王,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另外两大巨头受其影响,也不得不开始扩充军备,在这种大背景下作为整个北地枢纽的浮冰港,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这本身就有问题!

而且这次他潜回浮冰港,也隐隐地感觉到了城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怎么说呢?大概是,战争的味道还不够浓吧。

就好像现在的浮冰港,不是被大军围城,而是即将要打一场微不足道的局部战争——虽然街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不少,高层也开始积极地寻求援助了;但底下的老百姓,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除了宵禁的命令让他们有些不便外,生活上,几乎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甚至妞照泡,舞照跳——这不是夸张,事实上来索菲娅家的路上,他就撞见一位在自家院里举办私人酒会的主。

包光光没经历过战争(打越战的时候他还不懂事),所以也吃不准这种现象是否正常,但总感觉,浮冰港的高层似乎很有底气一样——至少,也是有所依仗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种依仗,来自援军或者对城防的自信,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再加上对浮冰港兵力的怀疑,包光光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可以改变战局的东西;而这种改变,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人数,训练程度,以及局势发展的。

一般的玩意,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在包光光两世的认知中,能牛叉到如此程度的

——核弹!唯有核弹!

虽然在魔法的世界,不可能有这种“科学神教”的最终杀器存在,但你怎么保证,没有威力与作用与之类似的东西?想到这里,包光光在索菲娅那儿刚饮下的美水,俱都做冷汗出了。

这一惊不要紧,精神力丝也一阵颤动,当即就让布下结界的家伙产生了警觉。刚听到关键口上来这么一下,你说包光光怎能不恨?

不过恨又怎样?对面有个魔法师是板上钉钉的了——既然能发现老包,说明那家伙的水平也低不到哪去。而车厢外守着的那个家伙,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再加上院里面不知多少的护卫,包光光除了暂且退走,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好在百米的距离,足以让一个隐了身的魔法师从容退走,只是包光光知道,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再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因此他也没有再做试探,而是直奔大桥区的桥墩子酒馆。

——他现在,太需要情报了!

只可惜浮冰港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这是当然的,存亡之道嘛),以至于妃妮对此也知之不详,只是斟酌着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以前倒是有过类似的传闻:说浮冰港在百年大战的时候,从岛上那群矮子手里缴获过……某种古代兵器,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没人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就是这个了……没办法核实一下么?”包光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有人注意这边时,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当然在这之前,他就将魔元力扩散到周围两米多远的地方,隐隐地将二人包裹起来——或许是宵禁的关系吧,整间酒吧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角落的桌子边坐着两个酒客,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而包光光,则是刻意等巡逻的卫兵经过之后才进来的,这样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进来“临检”。

“不可能。”妃妮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就算古代兵器真的存在,掌握这个秘密的也是有限的几个高层,很可能只有执政的五老星……哦,对了,你看到的那个秃头胖子,恐怕就是五老星之一的史提夫·昆腾了,人称‘大笑之史提夫’的。”

“大笑之……史提夫么?”包光光默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如果胖子的身份,真的如妃妮所说是五老星之一,那么能在三更半夜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的“老大人”,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前两人所说的“说服其他人”——就好像那边的核弹,必须由总统和国防部长同时输入密码,才能发射(注意,是据说),这所谓的“古代兵器”,估计也差不多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必须五老星全数通过,才能使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五老星,已经被他在黄金山的地道中做掉了一个!

等他们选出新的五老星,包光光早就带着粮食回去猫冬了,就算是核弹,也扔不到他头上啊!

然而当包光光将事情说给妃妮听的时候,对方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让包光光一头雾水。连声催问之下,那女人才眼波流转地说:“谁告诉你……‘五老星’就是五个?”

第七百二十一章 谁该死

“该死!”被菲妮这么一说,老包便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摆了个天大的乌龙——就好像浮冰港的“港”其实并不会结冰,而白银山里也没有白银一样;浮冰港执政的“五”老星,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五个人啊!

“死鬼神棍”德拉瓦托·赫灵顿,“花花老爷”范·克虏伯,“沧桑酒鬼”罗格里奥·斯特凡,“大笑海盗”史提夫·昆腾,“无口寡妇”阿曼达·赛特卢斯,再加上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愤青军阀吕茨·哥德里克,刚刚好是……六个。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五个的,但倒霉就倒霉在,老包正赶上了“二班”的时候。

或者叫“接班”。

要知道在浮冰港,是没有终身执政这么一说的。官员到了一定的年龄,便要卸任,然后由年轻一代的顶上来,这样循环往复,即便是权力巅峰的五老星,也不例外。

而退休这种事……你总不能等人走了,才开始选接班人吧?那来得及就出鬼了。所以斯特凡人还没走,下一届的哥德里克就选出来了,就等老酒鬼过年退了之后,便正式接他的班。

其实在早些时候,那斯特凡就已经处在“半退休”状态了,若没有这次的事,他也不见得会重新出山。

这也是为什么五老星明明挂了一个,但浮冰港的管理层,却没有太大动荡的根本原因。

六减一,还是五。

于是老包计划中的许多环节,都必须要推倒重来了。比如说胡里奥上位的问题。

一开始他还寻思,五老星中少了个人,浮冰港的管理势必会出现混乱(毕竟涉及到权力重新分配,城中各势力也要重新洗牌,不乱才怪)。而大军围城的情势,又逼得他们势必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局面,选出新的五老星;这样有了“粉碎亡灵阴谋”大功在身的胡里奥,就成了非常时刻补缺的最佳人选,再加上他自己的人望与势力,上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这也是老包为什么从没仔细探究过五老星的详细资料——他要对付的,是整座城,而不需要针对五个人中的某个。

但现在看来,自己想得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那斯特凡既然要等过了年才退,当然不在乎再多等一年,有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作为缓冲,浮冰港就能进行正式的选举,在那种情况之下,选出来的到底还是不是胡里奥,可就没准了。

万一到时候胡里奥没有当选,那么之前商定的一切条件,就都做不得数;什么“供粮绿色通道”,什么“冰原经济体系”等等,更是提也休提。

所以最保险的,还是使其再空出一把椅子来。

因此最后走的时候,他是念叨着那五个名字走的,浑浑噩噩,连最后妃妮拿他没说暗号来打趣,他都没有在意。

这也怨不得老包,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突然被逼得要去杀人,估计换了谁心里也不会舒服。这就好像你走在路上发现有石头挡路,你当然不介意一脚踢开,但是满世界找石头踢……嘿,心理变态么?

何况你不知道这石头在地里埋了多深,一脚踢过去,是你踢开了石头,还是石头撞烂了你的脚趾。

但无论如何,疼是一定的了——五老星,换那边最少是个副市长级别,那是说杀就杀的?

最杯具的是,包光光不知道该挑哪一个作为目标,毕竟这几位,与他都无冤无仇,要说行侠仗义……汗,都混到了那个级别,有几个身上干净的,更不可能拿来作为选择的标准了。

“实在不行,就干掉那最丑的……”虽然脱线,但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不过要干掉哪一个,也是以后的事,眼下包光光最迫切地,还是把哈比那支该死的剑给偷出来,省得这家伙总要死要活的,在自己跟前聒噪。

银剑的下落,倒是在妃妮那打听出来了,毕竟某人把剑“绑”到市政厅时,不少卫兵都看到了,但谁也没看到剑被带出来,因此包光光猜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剑还在市政厅里摆着呢。

但市政厅,作为一个城市最为机要的所在,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看着周边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的魔法禁制,和那些称得上“穿梭如织”的一队队卫兵,包光光不由得叹气,这简直比当年小鬼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要严密啊!

其实包光光不知道,要换了往常,即便外面大军围城,市政厅的防卫也不可能紧到这种程度,但谁让前两天,市政厅的一面墙壁被人开了洞呢?

这一幕,当然不能让底层的平民百姓看到了,否则市政厅的庄严何在,大人们的面子何在?

盯了一个多时,也没找出卫兵行动规律,反而把自己晃得头晕眼花的包光光终于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就凭他那半吊子都不如的“潜入”,甭管怎么小心,到最后都会变成“攻打”,撑死了算个“奇袭”。

“算了,这种高难度的挑战,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包光光沮丧地想。

虽然不认识什么高级的潜行者(西蒙那是仇人),但这不代表老包手下,就没有飞檐走壁的高手,毕竟大部分的卓尔战士,在这方面都颇有心得——漫长的时间,足够她们掌握许多职业以外的技巧了。

赫里斯(男性)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人家如今,还在别馆里装贵女呢,万一被发现人不见了,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吃不准,估计轩然大波都是轻的,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因此包光光便把主意,打到了现任校卫军统领娜德伦头上。

所以他还必须得回寂静岭一趟。

码头区,离市政厅可不近,用走的话少说得一个小时,就这,还是在老包腿脚完好的情况下,好在市政厅建在半山腰上,大路两侧皆是低缓的山坡。包光光找了处背人的山坳,冲天而起,至于会不会被偶然间抬头的卫兵看到,也顾不得了。

人在空中没有道路的梏桎,要到哪自然一蹴而就,只是寂静岭外的军营并没撤去(毕竟要掩人耳目嘛),因此包光光临近的时候,也没敢太过嚣张。

然而就在他琢磨如何暗度陈仓时,下面的营盘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便是人声鼎沸,无数兵丁,都蜂拥着往一个地方涌去。“汗,不会是炸营了吧……”包光光不负责任地想。

第七百二十二章 被袭

你扒过蚂蚁窝吗?

你知道把蚂蚁窝掀开,然后往里面扔一只菜青虫是个什么情景吗?此刻军营里乱的,就跟那差不多了。只是从包光光的视角,看不到那菜青虫的长相;他也不关心——本来么,蚂蚁打架又关人什么事?

但这一次,包光光错了,因为那只强壮的菜青虫不是别人,正是偷渡进来的飞剑男哈比·帕夫。

这家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遇的主。当初他狗屁不是的时候,就敢当着一群冰原战士的面,叫嚣着要与老包单挑;后来又无视冰原潜藏的危险,孤身一人逃到了旷野中,何况是现在还一身本事。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哈比也没打算把事情搞这么大——虽然那种被耍了的感觉让他心怀不忿,但还是能耐着性子,把先前回答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可结果,那姓“泰米尔”的中队长也不说放行,也不说不放,只抹搭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表情道:“啊,帕夫先生是吧!关于您的身份呢,我们还需要时间确认,所以,请您在这里稍作休息。至于您的武器……”

“这不可能!”哈比打断道,“对于一个剑士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中队长被吓了一跳,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要求。毕竟哈比还不是罪犯。只是他这一走,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下文,除了中间进来个人,为哈比端来了火盆。

木炭似乎受潮了,烧起来“毕毕剥剥”的乱响,还散发着一种古怪的味道,让哈比心中的焦躁又盛了几分。可是他刚掀开帘子想要照人问个明白,就被人堵回来了。

“对不起先生。军营重地,是不能乱闯的……尤其是在晚上。”

哈比抬起头,发现眼前的,居然是带他过来的那个小队长,而那个曾经用弓指着他的家伙,也在一边整理着皮甲,见哈比目光投过去时,还挑衅地朝他点了点下巴。

“怎么样?”哈比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只是转过头来,没好气地对那小队长说,“还没有结果么?……要知道,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磨咕。”

“是的……是的先生,一定。”那队长客客气气地保证,“如果上面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您要是想透透气呢,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弟兄们就要多担些干系……”

听到这里,就算再蠢也明白了——软禁呗!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种低到不能再低的姿态,哈比想发飙也发不出来。“算了!”飞剑男哼了两声,道:“你们快一点就行……还有,把那该死的火盆撤了吧,我用不着。”

“什么东西!”正在哈比转身准备回帐的时候,一个“顶花带刺”的声音却钻进了他的耳朵,“不过是个佣兵而已,拽什么?”

说话的,是那个一直瞧哈比不顺眼的弓箭手。

其实不光是他,另外几个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你想啊,这几个卫兵抓住了一个“可疑的家伙”,本来还以为能捞点好处的;谁知到好处没见着,反而还在要顶着大雪在外面守着。

巡逻的时候至少人还走动,因此也没觉着怎么冷,但这一站下来立马就不同了,不多时,人就冻得通透。

挨冻也就罢了,谁让自己是兵呢?再说浮冰港这种大雪也不多见,忍忍就过去了。问题是被他们抓来的“贼”,在帐篷里舒舒服服地烤着火不说,还要挑三拣四地,这让他们如何不恼?说话带刺,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时候如果哈比不搭腔,让他们说两句发泄一下也就完了,但谁让哈比也憋了一肚子火呢?“佣兵又怎地?”

一转身,两边就杠上了。

那弓手的同伴,自然不能看着自己人吃亏(毕竟射手职业,在这么近的距离是没什么战力的),于是三个人一夹,就把哈比围了起来;唯有那队长还保存着理智,喊了一声:“不要动手!”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手下会听他的,但对方……可不受他约束啊。

要知道哈比的特点,其实跟弓箭手也差不多,都是比较怕近身的。人一靠近,他就会感觉受了威胁,何况此时此刻,那几个卫兵眼瞅着都快要贴身上了。

不过和一般弓箭手不同的是,哈比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点看头的——再怎么说,平时与他对练的也是寇拉拉啊!

只略略地退了半步,哈比的后脑勺,便狠狠地砸在了身后那家伙的脸上,也许是近在咫尺的惨叫声让他觉得刺耳吧,哈比还顺带着赏了一肘。右边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扯住了领子,一拽之下,便和左边正要冲上来的家伙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尖叫着摔做了一堆。

哈比对面的弓手,此时倒是反应过来了,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根本没机会让他搭弓上箭;弓箭手咬咬牙,身手去摸腰间的匕首,谁知道刚拔出一半,就被一只手给按回去了(这招是从某包那学的),弓箭手惊愕地抬起头,见到的,却是一只越来越大的拳头。

“啪”地一声,金星乱冒,第二拳却砸在了鼻子上,一时间酸的甜的苦的咸的,不知道多少滋味一齐冲到头顶,本来没事的眼睛,立马被泪水给糊住了。

哈比也知道,在军营中是不能随便动家伙的,否则性质立马就变了,因此也没出剑,只是趁着那几个家伙还没爬起来,飞快地踹了倒在地上的弓箭手几脚,把他的哀号又踢了回去;然后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把哨子含在嘴里,将吹未吹地小队长。

被这一瞪,小队长的心里也直发毛——虽然是偷袭,但对方连剑都没出便干趴了他几个手下,显然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应付的。如果这一吹哨,激发了对方的凶性可怎么办呢?

好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沉喝:“这是怎么回事?”

小队长如蒙大赦,拔腿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哭丧了脸高喊着:“长官,我们……我们被袭击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哈比的诚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接待”哈比的,那个叫“泰米尔”的士官长。[泡!书'吧!超。速!更。新]

他此来,倒不是适逢其会,而是本来就有事要找哈比核实。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也不是他故意怠慢了——你想啊,那边既没有身份证,又没有驾照,更不可能有社会福利号之类的东西(当然类似的户籍证明是有的,只是上面没照片)。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就只能靠街坊邻居们“指认”。

但问题是,暗巷街……他不敢进啊!

虽说浮冰港高层和卓尔们达成了某些协议,但那种事,怎么可能让他这种小鱼小虾知道,因此在泰米尔眼里,那片黑雾仍不啻洪水猛兽,上那去找人证,嫌命长么?

好在暗巷街原先的居民,大多都搬出来了,只是住得比较分散,而且三更半夜把人从床上拖起来,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卫兵不是城管,权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人家若就是咬住了牙不肯来,他也没招。

好不容易找到个肯合作的,泰米尔兴冲冲地带着人过来,结果刚到地方,一盆冷水便当头泼了下来。

“好嘛,老子三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替你办事,可你混蛋倒好,在老子防区里面搞出这么大事来,太不仗义了吧?”这就是泰米尔当时的第一个念头。

这下子,让他对哈比的好感直接降到了冰点;而更让他光火的,还是眼前这小队长的表现——打不赢倒也罢了,居然还哭?幸亏这家伙不是自己的直系属下,否则当着外人的面,他堂堂中队长的脸还真就不用要了!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中士?”泰米尔黑着脸问道。这里就要解释一下了——浮冰港的军衔,其实是按照紫金联盟那边的习惯来的:刚入伍便是列兵,然后是下士,中士,便是小队长级别的了。像泰米尔自身的军士长,比中士大了两级,再往上便要授“骑士”衔,那时候,才有资格领一个大队的兵力。

而此时此刻,由于那小队长并不是直系属下,泰米尔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因此只能以军衔称之。

可能也正是因为不太熟悉,那小队长,居然没领会泰米尔的眼色,只哭丧着脸说哈比怎么怎么可恶,怎么怎么暴起偷袭,让泰米尔的心情更加恶劣。

“先稳住他再说!”泰米尔狠狠地瞪了那小队长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心里面,却在暗骂对方不长眼识——没见老子这次过来,也没带几个人吗?

因此紧接着,泰米尔便提高了音量,大声道:“是这样子的吗?可是怎么在我看来,好像还另有隐情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小队长再不明白就甭混了,赶紧把火盆的事说了出来,那意思,人家是因为对这玩意不满才打的人。至于弓箭手挑衅在先的事,却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天知道这胖乎乎的长官怀着什么心,要是给他们来个秋后算账,他找谁哭去?

不过“火盆”的理由,已经足够泰米尔发挥了。“你们这些混蛋!就这么招待我们的客人吗?”泰米尔冲着那小队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然后才抬起头来对哈比说:“啊,帕夫先生。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是一场误会;再说闹大了,对您对我也都没什么好处。至于这几个人,回头我会收拾他们的,您看是不是……把人先放了?”

“放人?”哈比看着脚下痛苦得扭成一团的弓箭手,和旁边已经爬起来,一脸愤慨的三个家伙,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其实刚才对方跟那小队长说的那句话,他早就听了个真切——虽然泰米尔说时声音极低,自认以两边相隔二十多米的距离,不可能有人听到,但哈比是谁?

那是诅咒之子!是生化超人!单论五感的敏锐程度,恐怕连卓尔中的专业斥候都要瞠乎其后,岂是常理可以度之的?

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不过是他想看看,那家伙还要玩什么把戏而已;为此他不但退了两步,让那弓箭手被人扶起,甚至还十分敞亮地,将背后的“卓拉”连剑带鞘地扔了出去。

“这样子,够有诚意了吧?”

哈比略带讽刺的话语,让泰米尔微微一怔——说真的他压根就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毕竟之前要“代为保管”这把剑的时候,对方还要死要活地说什么“剑在人在”,结果竟这么轻易就扔出去了?

但紧接着,狂喜就压住了他心中的疑虑,再看周围,有不少士兵趁他刻意拖延的时候,已经围聚了过来,更是让他底气十足:“对不起了,先生!”

“虽然事出有因,但‘营中私斗’与‘扰乱军营’两项罪名,我身为一个执法者,是绝对不会姑息的——众军士听令,给我……”执法人员嘛,那张脸就得贴得上去,拉得下来;这方面泰米尔还颇有心得。

周围的士兵们,包括先前吃了闷亏的几个(除了那弓箭手)早已经摩拳擦掌,就等这一刻了;如今听到长官发令,那还有啥可说的?一个个持着兵刃,如狼似虎地就要往上扑。

可谁知道长官给出的命令,却是——

“停下!”

于是所有人全傻了——那些卯足了劲的卫兵,滑稽地保持着南拳北腿的姿势,定在了那里,就好像少林寺里的十八罗汉;甚至有个倒霉的家伙,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收不回步子,竟然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灰头土脸。

没错,泰米尔说的就是“给我停下”。不是他有心要往小丑界发展(虽然他的身材相貌都颇有前途),实在是不说不行。因为就在他喊出“给我”的同时,他的脖子,也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

那是一截微微泛黄,上面刻满了神秘符号的剑刃!

剑,宽三指,长三尺三,没有首山之铜,纯系断剑回炉重铸;剑身上一面刻的是日月星辰,另一面则刻的山川草木。只是以老包的画技,一般人看不出来是啥罢了……

但如果包光光在这里,便会告诉你此乃山寨版轩辕剑,卓拉!——就在刚才,哈比的确是将剑远远地丢了出去,但不代表,丢出去的不会回来啊!赶上泰米尔心中狂喜,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哈比身上,因此剑悄悄地摸回来,竟然神不知鬼不觉。

脖子后面伸出截剑刃来,任你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不心惊;这泰米尔的表现还算是沉稳的,至少很光棍,尽管他没敢做多余的动作……当然回头就更不敢了。

“阁下!”泰米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开口问道,“我不知道您与这位帕夫先生,是什么关系;但如果您……对我刚才的处理有什么异议,大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

说着说着,他突然闭嘴不说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些回头看他的卫兵,全都是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怎么了?”

“长官!你背后……什么人也没有啊!”回答他的手下,牙齿明显已经开始打战了。毕竟对他们来说,一把剑凭空悬浮,比在人脖子上的情形似乎太诡异了点。

好在哈比并没有任由恐惧蔓延下去,毕竟刺激太强的话,谁也不知道这帮人能干出什么:“别找了!剑是我的。”说话间他大步从一群呆若木鸡的卫兵边上走过,来到泰米尔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你……居然敢阴我!”

“嘭”的一脚,正踢在泰米尔肚子上,让他痛苦地蹲了下来;而那边剑,则好像黏在了上面一样,随着泰米尔的身形放低了高度。

到了这时候,泰米尔要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出手,也就太蠢了——说起来,他当时还真就没有“格杀勿论”的心思,只是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只是事到如今,他就算说出来,对方也不会相信吧!

而且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求饶的话,泰米尔也说不出来。因此他喘息了一阵,便开口说道:“帕夫阁下,也许我之前的决定对您有些冒犯……但我不得不说,您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军中的规矩,不可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军士长而改变……”

“住口!”哈比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就往营帐里拖,“既然你不好使,那么就让你的主官来!……不过在那之前,你的性命就要看看这些手下,对你有多忠心了。”

……

……

一个中队长被抓,不是小事,按理说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但倒霉就倒霉在,守在寂静岭外面的……是三个大队。

三个大队,就有三个大队长。

其中军衔最高的,是一个叫马占山·科涅夫的卫骑士;但是被抓的泰米尔,却是另一位大队长安利基·奥尔特加的人,而事件发生的时候,却轮到第三位大队长巴拉米扬当值;这下子,事情就麻烦了……

要知道像这种倒霉事,一旦处理不好后果那是相当严重,躲还躲不及呢,谁没事往身上揽,因此这三位主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愿意出头。

好在有维多兰。

三个大队长,最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朵“军花”,而维多兰本人,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倒不是说维多兰的性子,是那种无可救药的老好人,只是大姐头当习惯了,对“地盘”的概念比较敏感而已。

何况她还有所依仗——在她看来,像寂静岭这般诡异的所在,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没事往里边跑的,除了她那个无良主公的手下。

毕竟托尼的消息送出去了,总得有回信的人吧?

而这个大闹军营的家伙,八成就是了——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过个路非要闹那么大的动静。“这算是……传统吗?”维多兰纳闷地想。

第七百二十四章 诡异的走向

当然喜爱维多兰,或是受过她恩惠的人,远不止泰米尔的那个中队,因此在更多人眼里,这种安排显然是极不合理的,甚至有那心思比较活的主,已然认定这是上面的一次阴谋,想借机除掉这个在军中的影响力,隐隐超过了各级主官的“圣女”。

用咱们这边的话形容,就是“借刀杀人”——差别,不过是那劫持人质的家伙不用刀,用剑。

只是苦于碍着众人的面,这话又无法挑明了说,只能隐晦地提醒维多兰:“要小心啊,那家伙……有剑!”

这种善意的关心,让维多兰心里面一阵感动,然而她总不能告诉对方,别担心,里面那家伙很可能是“自己人”吧?无奈维多兰只好从训练场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长柄斧在手中挥舞两下,淡淡地说:“没事,我有斧子。”

这斧头的杀伤力,明显比长剑要猛多了,是以众皆释然。直到维多兰扛着斧头,施施然走进那劫匪的营帐时,一个小兵才猛然间想起:“对了!圣女她……会使那玩意吗?”

而营帐中的哈比,也被她吓了一跳——毕竟一个身覆链甲的大高个,扛了把一人来高的长柄斧站在你面前,威慑力那是不言而喻的,何况还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当然哈比不知道,维多兰身穿链甲并不是要与人放对,而是为了抵御那倒霉诅咒的。虽然她在那诅咒下没吃过什么大亏,即便受伤,也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正所谓有备无患嘛。

“你是谁?”哈比将剑架在人质颈间,沉声问道。

“维多兰·列·阿瓦隆。你可以叫我维多兰。算是……他们的老大吧!”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她手上的斧头,维多兰点点头,冷冷地解释道:“别紧张,这只是个……道具。我不拿这东西的话,他们又要担心。”

为表示诚意,维多兰还顺手将斧头从身后的门帘处丢了出去,谁知道斧头刚一离手,外面便传来了一声闷哼,让我们的冷面美人脸上顿时见了汗。

哈比:“……”

“算我扔的好了,”见得对方尴尬,哈比长吁了一口气把事揽过来,并扬声向外面高叫:“都后退三十米!否则下次扔出来的,可就不光是斧头了!”

“……谢了。”虽然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比起之前来,已经有了明显的回暖,“你人不错,能认识你,是我维多兰的幸运。”

“是吗?”哈比不置可否道,“但愿您的幸运,不会成为他的不幸。”说着话,他还用手中的剑,拍了拍身下泰米尔的脖子,威胁的意味昭然若揭——忘了交待,从维多兰进门起。哈比就是一直坐在人质身上的。

只是被剑拍打在脖子上的泰米尔,却没有半点反应,让维多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了?”

“被我打晕了,”哈比理直气壮道,“因为他太罗嗦。”

谈话到了这里,便冷了场,气氛也开始古怪起来。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对初次相亲的男女,坐在一起相对无言——哈比是在等对方先开口,这样谈条件时,对他会更为有利;而维多兰,则是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其实不怎么擅于和生人打交道,而上一回,都是托尼主动把“任务”交给她的。

嗯,至少……也是半主动。

可眼前这家伙倒好,不开腔也就罢了,居然连眼睛都半阖了起来,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在冥想么?”维多兰纳闷地想。不过管怎犹豫不前,可不是她维多兰的风格,她更习惯于开门见山:“喂,你!你认识包光光吗?”

听到这个如雷贯耳到让他牙根痒痒的名字,哈比猛地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维多兰的脸,半晌后,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当然认识!”

“熟吗?”

“非常的熟!”哈比咬牙切齿道,“恕我冒昧,您是怎么认识这家伙的?”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因为维多兰说的是:“哦,我跟他媳妇住一屋。”

当时哈比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疑惑,还特意拧开随身的水囊喝了一口(军营里的食物他是不敢沾的,怕被动过手脚),结果这口水是一点都没糟践,全喷对面维多兰脸上了。

对于这种反应,维多兰简直太熟悉了,再加上对方那阵青阵白的脸色与古怪的表情,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心中恼怒,语气也骤然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放心,我是女的!”

谁知道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哈比脸上的表情反倒更精彩了——明明刚刚喝的水都被喷了出去,却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您……有什么证据吗?”

维多兰:“……”

要不怎么说男女第一次见面,有个介绍人在旁边会轻松许多,至少,也得是双方都认识的人——有了“包光光”这个交接点,两人终于确信了对方是自己人,因为冰原人是没有姓的,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把他们部族的名字放在后面,比如乌鲁,就是乌鲁·滚石;而木灵开,则是木灵开·远山。

但那个家伙不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他是姓“包”,叫“光光”,而且还总跟人说什么他们那儿的习惯,是把姓氏放在前面,以表达丫对祖先的尊敬……

是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哈比与维多兰这对“非常”男女,终于能比较正常地交流了;只是那交流的内容,却偏到了无尽之洋去。比如维多兰就对哈比说:“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知道吗?别说是抓了一个中队长,就算你把三个大队长都抓了,也不会有人放你进去。”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敢。”维多兰冷冷道,“在这里,没有人有这个权力。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找错地方了。”

然而她的这番话,并不能让哈比放弃心中的执念——能硬生生练成御剑术的人,是那么容易受外界影响的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一点,从他闪动的目光就能看出来。

“那照您的意思,我该去找谁?”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把叫“卓拉”的剑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嗡嗡”的鸣叫,夫唱妇随地与他应和着。

“也许,可以试着找一个叫杜兰·西斯连科的人。”或许是感受到对方的战意,维多兰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也是咱们的人。”

“杜兰……西斯连科?”虽然哈比跟着他的姐夫高尔特,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但就像大多数的人都认识市长,却不认识市长的秘书一样,对这个名字,哈比是分外的陌生,“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维多兰是真不知道,和杜兰一起的时候,尽被老狐狸套她的底了。“不过看样子,官怕是不能小了。”

“浮冰港的高官么?”哈比发了会儿呆,突然沉下脸咕哝了一句,“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说着话,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拎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质,甩头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也就是维多兰这“大个女”,换个人即使眼疾手快,也够呛拽得住发了性的哈比。

“找他。”飞剑男言简意赅。

“急什么!”维多兰嗤道,“市政厅,要白天才有人啊!”

第七百二十五章 红雪之变

连续几天的大雪,让浮冰港成了一位娉婷待嫁的新娘——那高耸的尖顶,是她素白的花冠,那闪亮的街道,则是她拖拽的裙摆。

然而到了这天早上,雪却小了许多。于是太阳也终于有了一搏之力,把那厚重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给天边,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红。

红色渐渐弥漫开来,像一场扯天彻地的雾,将整个滨城,都笼罩在轻薄的雾气中,让新娘的嫁衣,也多了几分洋洋的喜气,那悠悠飘飞的白雪,也沾上了这淡淡的红色,仿佛鞭炮炸碎的红衣。

曾记得以前玩过一款游戏,叫做《朱红雪》,当时还以为是主角的名字呢,后来才知道,人家说的是景色——估计,就跟眼前这一幕差不多吧?没准这游戏的作者,还是一标准的东北爷们……当然了,是指那小日本的东北。

然而从这倒霉名字你就能看出来,眼前的精致尽管美轮美奂,却实在不是啥好兆头。虽不是某种灾害的征兆,也未必就隐喻着血流成河,但天这一放晴,老包的“幻术”就玩不下去了。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打算故技重施,用“黑暗天幕”将“亡灵大军”遮蔽起来的,谁知道后来竟然天降大雪,对包光光来说,简直是瞌睡赶上了热枕头,那还有不抡圆了耍的?

可雪一停,这绵延几里的“大场面”就要露馅了——事到如今,你让他上哪找那么多的“钢芯秘银绞线”,在城外也布个和寂静岭中一样的“大阵”?

骤然收缩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一来,不引起对方怀疑就出鬼了。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唯有效仿诸葛之亮,在城楼抚琴高唱“你就来来来”,暗中却命所有人大踏步地后退了。

可惜老包的名头,跟人家诸葛巨巨比起来根本是天差地远,哪里唬得住人,万一有那过于聪明的看穿他的布局,或者过傻的光知道”敌退我追“,城外的弟兄们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所以说退,也要退得有理有节,退得堂堂正正,让浮冰港不能派兵追赶之余,同时也保证对城内的压力。

包光光思前想后,发现最好的理由,莫过于“约战”了。

道理很简单——既然你提出来要两边约好了时间大战一场,总得腾出点地方让人家出城布阵吧?就算退远一点,也可以用显示诚意来解释:瞧,我们都退了这么远,若还不敢出来一战,可就没办法用“怕我们会趁出城的时候偷袭”作为借口了吧。

只是这个计策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众人的强烈反对。首先向老包开炮的,就是他身边的“第一牧师”库瑞娜(扎维尔家一倒,那“第五”的排名自然做不得数了)。

如今的浮冰港,正是这库瑞娜在主持大局。原来主事的小光头,领着大部分卓尔出去玩亲善了,里面还包括了所有的女性法师。而班得瑞,同样在托尼的眼前露了脸,于是亦跟着一并去了——毕竟那边的魔法师太多,总得有高级的武者保护才行。

剩下的这些人,达赫妮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娜德伦与杜阿格斯两个,威望又不足以服众,至于乌鲁……你看他像搞管理的料吗?

因此包光光,只好把整天躲在窝里当腐女的库瑞娜给揪了出来,强赶鸭子上架;毕竟她一个六级牧师,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足以独当一面;如今管这么几个人,实在是大才小用。

当然,前提是她肯干的话。

可惜这库瑞娜也不是省油的灯,都这种时候了,还变着方地偷懒耍滑——从她一接手便命娜德伦继续统领卓尔战士,乌鲁暂且统率那帮人类佣兵,杜阿格斯凑合替小光头的班,指挥剩下的魔法师就可见一斑。

至于剩下的卓尔牧师,她是实在推不出去,毕竟按卓尔的传统,这帮“高知”女除了库瑞娜,别人谁也支使不动。

这样的分配看起来似乎十分合理,但实际上绝不公平。其中最倒霉的,就是杜阿格斯等几个魔法师。他们是既要负责与外界联络,又要负责监控整个街区,时不时的,还要替中央的魔法阵充能,眼瞅着就要累成“卓尔”干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即使合作,基地中的俘虏也不可能一次交清:一来是算个保险,二来,里面有不少参与了“群英会戏托尼”的,放出去一旦露馅怎么办?

因此包光光决定,无论时局如何变化,这些个“二五仔”肯定要最后一批放生,也算是对“人奸”的一种惩罚吧。

除了杜阿格斯,和他领衔的那些擅长预言术的法师们,没人能同时监视这么多的俘虏,于是包光光,只好无视了“阿杜”的抱怨,也算是能者多劳吧。

虽然心里面,对库瑞娜应付差事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此时此刻,有求于人的老包可不敢表现出来,一来他需要库瑞娜帮他稳定局面,二来洁西卡那边的事,还得赖库瑞娜出力才行。

为了不让洁小妞心急之下出去坏事,老包只能拜托库瑞娜一遍一遍地用秘术,让她一直处于睡眠之中,由于洁小妞本身魔力不低,只有等级稳压她一头的库瑞娜施术,才有万全的把握;再加上接连睡了几天,身体状况多多少少都会受点影响,若没有库瑞娜那一群牧师照顾,他还真不放心。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担心地问:“对了,她怎么样?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库瑞娜面无表情道,“我们现在说的是‘约战’——你怎么保证,你的计策就一定成功?退一万步说,即使你成功地迷惑了对方所有人,但你本人,也处在敌人重重包围之中,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要知道,在卓尔中可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么一说;而且人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狡诈不下他们卓尔的家伙(包括某包)。因此在库瑞娜眼里,这所谓的“出使”,简直就是蠢不可及的自杀行为,至少,也是自投罗网的那一类。

“哎!”老包长叹一声,做了个很受伤的表情,调侃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长得那么像白痴,会傻得自陷险地?……放心啦,只要是露天的场所,我的安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错,他的依仗其实很简单,他会飞。

这,也是为什么老包决定这个使者,由自己出演的根本原因——即便是围了一圈弓箭手又如何?他的“五识尽封”,虽说没有“失明术”的作用距离那么远,但牛叉就牛叉在是周身群体,外加吞噬眼老大的精神力后,再次升级的“十方水晶墙”,基本上除非对方在三十米外,用抬头弩来狙击,否则谁也阻止不了他“乘风而来,随风而去。”

但问题是,市政厅又不是城墙,附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所以只要他不踏入室内,再多的士兵,也不过是招财猫,稻草人,土鸡瓦狗耳,他半点也不会担心。

再说了,为避免浮冰港的高层事后反悔,这件事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为此,他都恨不得在广场上撒传单了,又怎么可能傻呵呵地跑去跟人家“密谈”?

第七百二十六章 烟雾

当然老包不能就这么去,总得做些准备才行,比如说“巫妖套装”就要派上用场了:包括脸谱,“开花”的法师袍,外加一个山寨版的堕水晶头骨(由玻璃店老板安东尼兄弟友情提供)。

为免暴露身份,那妖刀铁拐之类自然是没办法带了,虽然没了双拐辅助飞行,在空中转向难免显得笨拙,但将法袍的袖口加长加宽,也凑合着用了。

只是改完之后的效果,却让老包有些哭笑不得——敢情是知道老子要去唱戏,所以连“水袖”都准备好了么?

由于此行的关键不是战斗,而在于事成之后如何跑路,于是老包将他唯一掌握的暗影魔法“黑暗行之术”重新温习了一遍——当然这不是《龙与地下城》,头天晚上没记忆的法术你就用不了;但临阵磨枪,多少也有点作用,起码不至于等你想要释放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记错了咒语的某个音节。

那,可就不仅仅是尴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你有把握战斗时,能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境地,那么直接照书念也行。

背包里的东西,也要好好地整理一下了,别看背包内部的空间至少有一立方米,但魔法师需要携带的零碎也多啊!

必要的施法材料与食物(这是老包上回跳海得到的教训),再加上那大厚本的《神语》,就占了快一半的地方,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火油,几乎就塞不进什么了。

老包想了想,感觉这次基本上不会进入室内,笑气就没什么用处了,因此除了两筒备用外,其余都掏了出来,腾出地方,往里面塞了几枚土制的烟雾弹。

——这玩意对付起狙击手来,那是相当犀利。虽然去的时候,对方肯定没办法提前埋伏下狙击手来对付他,但走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要约战,怎么也得耽误点工夫吧?

虽说老包有黑暗行之术保身,但这种法术,有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就是它覆盖的范围,是“周身”。

这就意味着它不能像烟雾弹那样扔出去,对付更远处的目标,而且对魔法师来说,每一分魔力都是宝贵的,能省则省;如今有能替代法术的东西,成本不高量又足,有什么理由不用它呢?

因此老包特意抽出时间,做了几颗。东西很糙很山寨,就是用**和糖,外加苏打一起搁锅里熬,当然了,里面还兑了些颜料。发烟的效果,还算是差强人意,只好他自己感觉,似乎还不如小时候把乒乓球剪碎用纸筒包了一起点起来——那叫一个浓烟滚滚啊,至少三十秒之内,厕所里是没法呆人了,只是老包本人,却被教导主任揪住狠削了一顿。

也该着了老包倒霉,因为那主任,是头一个拎着裤子出来的。而当他事后批斗老包时,却换了条裤子……

至于现在所用的配方,则是老包上了中学之后才学会的——那时候他还需要在熬制之后,在成型的“弹体”上掏个眼,往里面塞上小鞭、炮仗之类的东西,但现在他用不着了,一个“火焰箭”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嫌威力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个骷髅陷阱

——要不怎么说,“魔法以人为本呢”,就是方便。

其实像这样胡闹的配方,他还知道不少,之所以选了这个,纯粹是因为这个选料最为常见(毕竟大陆上可没地方弄乒乓球去),就是**的制取稍微麻烦了点,得把犄角旮旯的硝石和草木灰兑了水一起,三蒸三滤,大部分的时间,都耽误在这上了。

当然像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活,还用不着包光光亲自动手,因此他将程序和注意事项都交代下去之后,要做的就是等待,顺便还洗了个澡。

高手嘛,出战前就讲究这个调调。

等他准备好一切,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这当然是老包问出来的,凭他自己的生物钟,还没强悍到能在不见天日的黑雾里掌握时间。

但是当他飞出黑雾,第一眼就发现了乌云后的那个大大的亮点,看高度,似乎刚爬到一半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叹服,心说卓尔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常年生活在地底,自有一套计算时间的法门;但那帮佣兵如今不见太阳,居然也能一口一个准,这让自诩高科技人才的老包情何以堪?

“还是弄块怀表吧……总问人也不是个事。就是不知道索菲娅那边,有没有这个门路。”包光光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找准了方向,加速往市政厅的方向飞去。

由于外面大军围城,再加上前两天维多兰闹出那事儿,市政厅所在的那条大街上,防卫比往常显然要严密了许多——这在昨天晚上,包光光就已经见识过了,以至于后来带娜德伦过去时,她甚至没做任何尝试,就直接对守在边上准备接应的老包说:“不,大人!”拒绝地那叫一个义无反顾。

而白天看来,似乎比晚上时还要夸张,这一点,从街道两旁那如林的枪尖,成片的旗帜就能看出来;想来也是,毕竟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大人物在里面办公呢,那防卫力度,怎么可能与晚上守着一座空楼时同日而语?

好在这一次来,他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潜入,因此暴露在一众卫兵的眼皮底下也无所谓。至于此行的第二个目标哈比的那支银剑,能骗出来最好,骗不出来……反正老包可没胆子进去取。

大不了,以后再打个金的赔他吧。

“退后!愚蠢的凡人!”这是老包降落后的第一句台词。而周围人群中那一场小小的骚动,也让他觉得相当满意。

要知道能守在这里的,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那心理素质以及纪律性,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能比;虽然兵士们脸上的表情紧张多过惊恐,但先声夺人的目标,总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摆“高手”的范儿——没架子的高手不值钱,包光光显然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对面的卫兵不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再主动开腔的,只用鼻孔瞄着众人,把身上的魔压,铺天盖地地发散出去,让围着他的卫兵一退再退。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毕竟卫兵的职责,就是卫戍一方,如今打天上飞来这么一个怪人,不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万一上面问起来可没法交待。

但从那诡异的气场来看,来人显然不是什么杂鱼,因此统军的将领没有亲自出面,只打发手下的一个中队长出来与老包接洽。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老包连看,都没正眼看那位小心翼翼赔着话的中队长,冷冷地回了句,“叫你们的最高长官来,现在。你就跟他说,‘外面’有人找他!”

第七百二十七章 官路

“最高长官”本就是个耐人寻味的词——在不同的地方,便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比如说一个中队的营地里,那最高长官无疑是中队长;寂静岭外的军营,最高长官,大概要从那三个大队长中产生,而市政厅门口……不论是谁都好,反正不可能是他一个小小的骑士。

这一点,库图佐夫当然拎得清。

因为他这个“骑士”可不是什么封号,当然更不是职业,而是一个比士官长稍微大点的军衔而已(相当于咱们这的尉官),直辖的手下,也仅仅是站在这里的一个加强中队,不到五十个人。

别说他,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骑士长”邦赛尔大人来了都不行。毕竟这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大人物一把一把抓,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臭当兵的?

是以库图佐夫压根就没犹豫,直接抓过身边的传令兵,让他进去报信,至于库图佐夫自己,自然是忠于职守地“人在阵地在”了。

“长官,这样不好吧……”那传令官苦着脸道,“什么都没盘问出来,让我怎么跟那些大人们啊!”

“怎么说?”库图佐夫瞪着那不开眼的手下,心说这都瞧不出来?人家摆明了是来这找事的,就等着你出言不逊,然后好拿你立威,能问出什么才有鬼呢。再说了,出了事自有大人物顶着,你一个小兵蛋子往前凑什么凑,每月拿那么几个饷钱,就真把自己当提尔的圣武士了?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下属明说的,就跟智慧之门上面的刻痕一样,你明白了就是明白,不明白的话,别人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库图佐夫也懒得费唇舌了,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传话你还不会?他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嘛!”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倒霉的传令官只好忐忑不安地接下了命令,好在“大人们”并没有责怪他们失职——事实上,议事大厅中早已是一片哗然,闹得跟菜市场也似,谁还会关注他一个小虾米啊!

——就像浮冰港官方宣传的:大敌当前,凡我浮冰港人不分男女、无论老幼,皆有杀敌出力之心。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大大小小的官老爷。

不管口号到底有没有人信,至少他们,还是要做出个样子才行。

因此这几天,议事大厅中那是格外的热闹——一众官员只要不是家里面着火或者老婆生孩子,都会来此地“议事”。不但成天不照面“闲者”们露了头,就连前几天才伤了脑袋的乌尔乔拉·盖普士,都裹着白布前来“出力”了。

此时,他就抽抽着那张麻风脸,上蹿下跳地高叫着:“安静!安静!各位同僚听我一言!……虽说那些亡灵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仍然一无所知,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肯坐下来谈,就是一件好事!”

“有什么可谈的?”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还没打呢,就想着媾和了?盖普士你这个懦夫!”

“懦夫?”乌尔乔拉冷笑一声——这个表情让他本就惨不忍睹的面容更加狰狞,“连敌方的使者都不敢一见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吧!告诉我奎拉蒙特爵士,您到底在怕什么?”

他点名的奎拉蒙特,自然就是方才出声反对的尖嗓子了——如果换个人在人群里吼,没准乌尔乔拉还分不出来,但这家伙的声音实在太特别。

只是奎拉蒙特本就一中立人士,既不靠克虏伯一方,也不指望史提夫过活,算是无欲则刚那种。根本就不吃乌尔乔拉那套。“注意你的言辞!”反对者尖叫着说,“你这是在侮辱一位勇士!我怕什么?我就怕你被别人骗了!……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亡灵的承诺。万一对方是借谈判的名义来行刺的,出事了谁负责,嗯?你——”他口沫横飞地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因为一只做工精良的小牛皮靴打着转儿飞来,给他的长篇大论上加了个盖儿。

“混蛋!我跟你拼了!”片刻的愕然过后,脸上多了个鞋印的奎拉蒙特终于爆发了——他张牙舞爪地向扔鞋的乌尔乔拉扑去。

而我们的哭泣者重伤未愈,自认不是疯狂爵士的对手,哪肯吃这眼前亏,于是单脚跳着往别人身后躲,结果奎拉蒙特的飞脚,便大失所望地踢错了人。

被踢的自然不甘心挨打,爬起来便于奎拉蒙特扭在了一起,双方的好友上前拉架,也不知怎的便被卷了进去,于是尖叫声,怒骂声,响亮的巴掌声响成一片。

开始的时候,老酒鬼斯特凡还拍着桌子喊两声“住手”,但局势恶化的远比他想象中快。不少有派系的家伙也加入进来,而这些人,显然不是他能弹压得住的。

眼见得另外四个“星”要么抱着膀子瞧热闹,要么抬起头,装模作样地点评新装的吊灯,斯特凡不由得长叹一声;站起来的时候,那有些佝偻的也微微地晃了两晃。

“大人,您怎么了?”发问的,是他忠心的传令官萨尔瓦多。

“没事。”斯特凡揉着眉心道,“上年岁了,受不得吵闹……陪我出去走走吧,也顺便见见这位……亡灵特使。”

萨尔瓦多也暗暗叹了口气——十几年的跟班当下来,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其实是最喜欢热闹的,否则当年的议事大厅,也不会是这种格局;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若干年后的早会,居然会乌烟瘴气到这种地步。

精心打造的政治舞台,如今却成了商贾集散的破烂市场,任谁都瞧不下去吧。只是萨尔瓦多虽然能理解主上的想法,但身为一个直臣,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

“大人。”萨尔瓦多斟酌着词句,“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样做的危险性,毕竟奎拉蒙特爵士的担忧,并不是……”

“得了,我的老好萨尔瓦多。”斯特凡摆摆手打断他,笑道,“你以为我看不清对方行刺的可能性吗?不,不但我清楚,在场的这帮家伙恐怕有一个算一个,都清楚得很……而且就算对方真的是来谈判的,也没有人愿意出面吧,毕竟媾敌的罪名,谁也背不起。”

“那您……”

“我?”斯特凡还在笑,但那笑容里面,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呵呵,我老了。脸不像他们年轻人的那么值钱。”

说着话,他缓缓地走向大门。也不知是积年的威望所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本来乱作一团的“斗场”,居然因为他的到来而分出了一条颇为宽阔的路。

——那是他一个人的辉煌。

第七百二十八章 老人与龙

当老头儿和他的传令官萨尔瓦多,被一众卫兵夹着犹如众星拱月般步出市政厅大门的时候,包光光正在叹气。

不是他等得不耐,事实上在那边的世界,他为了给一处级干部送鱼缸,都能在停车场溜溜地等一个下午——没办法,军人出身的老爹,是不愿意沾这些龌龊事的;只有他这个还在上学的儿子出马。

何况他现在等的,是市级干部。

这算是“出息”么?包光光不知道,但想来他的父母,应该会为他感到骄傲吧……反正当父母的,总能找到理由力挺自己的孩子,尽管这种骄傲,不一定会当面表现出来。

他叹气,其实是因为这里的防务,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密。要知道很多防线虽然看上去无懈可击,但那只是相对“静止”时的状态罢了。只要内部受到冲击,兵力一调动,便有了漏洞可钻,好像一只粘满了苍蝇,累赘不堪的蛛网。

然而眼下的情形却有所不同——尽管不少兵士都围在此地,但空虚的地方,立马被别处抽调的兵力给补上了,那种有条不紊,让他想起了上学时做过的“对流”实验。

冷空气受热上升,周围的空气就会自觉地流过来补充,于是便有了风。

兵锋。

最妙的是明明抽调了兵力,但外围的防卫力度竟没有受多大的影响,至少你感觉不出别处的兵力被分薄了——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扎里扎煞的枪林与旗海。

“也许是自己这只苍蝇,个头还不够大吧……”包光光有些挫败地想,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布防之人在用兵一道上,远比自己这个帝国、魔兽熏陶出来的二把刀选手高明百倍。

人处于“自我贬低”的阶段,行事自然会谨慎许多,甚至还有点多疑——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种状态叫做“清醒”;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当他看到斯特凡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阴谋”。

理由有二:一、这被卫兵包夹得密不透风的老货,穿着打扮非但不像个大人物,反而和街边上的糟老头子没有任何区别,还是宿醉在街上躺了一夜的那种;二、这人他真的在酒馆里见过。

应该是第一次去妃妮那家酒馆时,就是这老头,当时还要请他喝酒来着,那红红的酒糟鼻让他印象深刻。

是以双方见面后,老包的第一句话就是:“别闹了,大爷,你儿子喊你回家吃饭呢。”

心中不知是忐忑,还是终于松了口气的库图佐夫傻了;刚要出声,替自家大人作势的萨尔瓦多傻了;在场的所有卫兵全傻了。最后还是当事的斯特凡第一个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怎么,阁下认识我?”

“不认识!”包光光没好气地说。此时他脸上化了妆,穿着气质也截然不同,何况当时酒馆中光线昏暗,自然不虞对方会认出自己——问题是你玩李代桃僵行,自己不敢出面,从大街上随便抓了一个顶缸的来应付我也认了;但你好歹,也整个专业点的吧?古代抓宫女与外族和亲,还挑个漂亮点的呢,你派个糟老头子出来连衣服都不换换算怎么回事?

其实真说起来,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传个话,为接下来的撤军做铺垫而已,对方派谁来谈都无所谓。但别忘了他扮演的角色,是个性格孤傲的巫妖,在这种时候若再不发发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很好,你们成功地惹怒我了,愚蠢的凡人——在这之前,也有人试图这样做过,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么?黑暗的虚空,便是他们灵魂的归宿!”说话间,黑色的碳粉夹杂着某些晶亮的金属,从他的法袍内喷涌而出。

“想看星星粉碎的样子吗?”老包很入戏,表演很专注,“……那什么,老爷子你还是躲后面去吧,别到时候迸一身血。”

斯特凡哭笑不得。他当然不知道对方曾经见过他,勉强也算是熟人;还以为有什么阴谋呢——不然怎么解释,难道说这巫妖是“混乱善良”阵营,心肠好,所以不杀老人妇孺?

别开玩笑了!

“阁下!”此时此刻,斯特凡也不得不出声了,“难道您这次来,只是为了彰显阁下的力量吗?我想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呢?有什么要求,您大可以直接提出来,等谈完了,再打也不迟。”

这话说得倒是不卑不亢,只是包光光要的,却不是这般空洞的说辞。“我倒是想谈来着,但你做得了主吗?”。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们总算是反过味来了,不由得一脸尴尬地望着斯特凡——很明显,人家这是嫌你穿破烂了呗。所以说领导人的面子工程,也是很重要的。

“放肆!”萨尔瓦多恼火地大喝一声,“我家大人乃是浮冰港最高评议会……”

“议长。”斯特凡小声提醒他。

这所谓的“最高评议会”,其实就是五老星的官方名称了。只是五老星的权限都差不多,没有什么议员议长这么一说。是以斯特凡的突然插言,让萨尔瓦多微微地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地,他就明白了老头儿想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因此当他说出“议长”这个词时,竟有了一种悲愤的味道。

“你就是罗格里奥·斯特凡?”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包光光脸上,并没有半分“久仰”的意思,反而还觉得十分好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毕竟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既然你说做得了主,那就好办了。让你的人收拾收拾,降了吧。我们要的是征服,不是杀戮。大不了回头城主还是由你当,记得缴税就行。”

这种无厘头的劝降,自然没有人会答应。“这不可能!”老头斩钉截铁地说,“最高评议会代表的,是浮冰港全体民众的意志,不是我的一言堂。再说我们,也未必就没有一搏之力。”

“装,你再装,看你能装到几时!”包光光心里不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恐怖,你根本是一无所知……”

紧接着,老包便把浮冰港的劣势比如兵力短缺、民心浮动、外无援军、坐困孤城等等,毫不留情地一一点了出来;最后总结道:“你们的依仗,不过是那堵自以为坚固的城墙而已。但你们真以为,一道墙,就能阻挡我王耐奥祖的意志么?”

“睁开你们愚昧的双眼看看吧!凡人!”说到这里,他高高地举起右手,用“老佛爷式”的指甲套指着天空。

就好像要与他的动作呼应似的,天际处,竟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鸣叫——声音很怪,仿佛诗人吟唱到一半,被人抹了喉咙似的,剩下的半嗓子夹着风声嗤嗤地喷溅出来,只是那音量,却放大了百倍千倍!

虽然隔得很远,但有那眼尖的已经看清了:恐怖的体型,矫健的身姿,破碎的膜翼;再加上那惨白得好像能反光一样的巨大骨架……这,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骨,骨龙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发出绝望的惨叫。

第七百二十九章 彩绘与乱入

骨是骨龙的骨,龙是骨龙的龙。

不出意外,它大概是传说中,唯一没有龙威的真龙(而且你说什么它都听不见……它聋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当你面对它的时候,就会充满了勇气。

事实上没有被吓得作鸟兽散,这帮小兵兵已经当得起“训练有素”这个评语了。

当然,也可能是被吓懵了,搁游戏里就是处于“混乱”状态。

对于这个结果,包光光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没枉费他一番布置——尽管他所做的,只是调配颜料和负责构图,动笔的活,还是得找会里的“专业人士”来干。

没错,这条龙……是画出来的,就好像那边流行的人体彩绘一样。只不过这幅画的“画布”,不是人,而是格芬尼的那条双足飞龙。颜料包光光一早就调配好了:如果是晚上出来,就用荧光的,白天出来的话,就用反光的;总之与黑乎乎的底色对比强烈就行。

当然双足飞龙的体型,和真正的龙差别其实并不小,但正所谓像不像,三分样嘛;反正老包也没打算让它下来翻个跟头挥挥手;远远的在天上照个脸而已,谁能看那么清楚?

再说了,骨龙啊!普天下有几个人见过?就算真见过又怎么样——人还有丑有俊呢,就不兴俺家的龙有个骨质增生、骨质疏松、骨髓灰质炎啥的?

不过双足飞龙双足飞龙,听名字就知道它比真正的龙少了点东西;还是大件,光用色差是肯定遮掩不过去的。因此老包只好牺牲了他的备用拐,在拐把子上一边绑一个特大号钩爪(就是刺客用的那种),涂了色权当龙爪了。

由于坐鞍的位置问题,这两只“龙爪”没办法固定在上面,只好虚虚地搭着,龙飞起来的时候左摇右晃的,让人总忍不住担心,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这也是老包,为什么不敢让“龙”在头上盘桓太久的根本原因。

——就算没砸到人,砸到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嘛!既然示威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让它再留在这里了,反正也没人关心龙是怎么没的。至于让其返航的暗号,很简单,使劲挥舞双手而已。

当然光挥手,也不像那么码事,因此老包还加上了配乐:“啊啦拉龙,啊啦啦龙;啊啦拉龙、龙、龙……”字正腔圆的咏叹调,外加舞蹈一样的指挥动作,那是相当的……变态。

没错,电影中的大反派基本都会这手——人家编剧也讲理,本来么,没品味你还当什么BOSS?

见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过来,包光光夸张地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开口道:“这就是我送大家的礼物。怎么样,惊喜吗?”

岂止是惊喜!

斯特凡喜得脸都快绿了,心说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知道由于浮冰港天然的地理优势,从一开始,就把重心放在了海军的建设上——只要守住了海疆,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地面对那道雄伟的城墙。人少了的话不足以攻城,人多了的话,受地形限制你的兵力又展不开,怎是一个“难受”所能形容。

但世界上,从没有万无一失的防御;浮冰港的弱点,和它的优势其实一样明显,那就是没有空军——没办法,浮冰港的财力与底蕴就摆在那里,即使斯特凡早知道这一点,又能怎么样?

如今报应来了。对方不但有空军,还是这种顶级的配置——骨龙骑士啊!就算给他一个狮鹫小队,都不一定好使,何况浮冰港两手空空,拿什么去和人家对抗?

虽然“一个”的杀伤力毕竟有限,但当你知道城墙无法再保证你的安全时,对士气的打击,那简直是毁灭性的!

一时间,斯特凡只觉得满嘴发苦,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放过他,紧追着来了一句:“你发抖了,凡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并且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愤怒吗?”说到这里,那巫妖突然话锋一转:“我当然理解,真的。要知道曾经的我……跟现在的你一样。所以你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因为,这本就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领域!”

“降了吧!”说这话的时候,那巫妖居高临下,用一种怜悯的目光俯视着他(不止是漂浮术的原因),“我之前说过的话依然算数,毕竟,众神有好生之德嘛。”

嘲弄,这是彻头彻尾的嘲弄!一个本身就是渎神的存在,居然像泛信徒一样,开口闭口把众神放在嘴边,你也不怕众神听到了,降个雷把你劈死!

斯特凡在心中大骂——虽然上了岁数,但这不意味着人就没有脾气。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恨不得冲上去,跟这个践踏人类尊严的巫妖拼了;但他不能——浮冰港十万民众的性命,拖住了他的脚步。

是以他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道:“我说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我需要时间。”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迸出来的,把对面的包光光吓了一跳,心说不是刚才的表演太过火了吧?这老头岁数也不小了,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于是他决定见好就收,赶紧抛出约战的提议,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骚乱,就好像水面的涟漪般从外面传了过来。包光光放眼望去,登时就发现了枪林之中,闪闪发亮的华盖。

那是,一辆似曾相识的纯银的马车。

当然“相识”了,因为那本就是他从扎维尔家缴来,又借花献佛送给洁西卡的。前些日子归还战俘的时候,便一并送出去了,交予“扮演”洁西卡的赫里斯使用——一来这马车本身的防御性不差(纯银防弹),二来车身上,是个完整的黑暗行法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

而赫里斯出现在这里,也是事先准备好的退路之一。万一由于什么不可测的情况出现,导致老包无法及时撤退的话,就由这个假“洁西卡”出来大闹一番,给他创造机会。

比如“劫持贵女”啥的。

但问题是,眼前这老头显然已经对他心生顾忌,而局面,也被老包牢牢地控制住,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你这个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看着两边分开的人群,包光光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七百三十章 你是疯来我是傻

打赫里斯一现身,老包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道理明白着:那赫里斯,可是给主母当过替身的,再怎么蠢,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架都没有啊!

何况那家伙根本就不蠢,反而隐忍狠决兼而有之,让包光光大为钦佩。

至少易地而处,老包自认做不到对方那般干脆。

所以赫里斯选择这个时候入场,肯定是有所图谋的,而且这个目的,也必然和自己的计划有所出入——否则他大可以提前说出来,偷摸地打这个突然袭击干什么?

老包不是没想过,这伪娘有背叛的可能,毕竟他当初入伙的投名状,就是将那所谓的“盟友”剁了个干净,真到了局势不利的时候,他反过来捅自己一刀,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吧。

作为一个市场经济大潮中的捡海小破孩,包光光对所谓的“忠诚”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一个人首先要忠于的就是自己,对自己都不忠不诚的人,怎么可能去忠别人。所以即使赫里斯名义上是自己的追随者,但老包从来都不认为,他可以控制对方的想法。

至于感情方面……这玩意对卓尔似乎没什么意义,因为在神仙姐姐的教义中,爱与尊敬都是软弱而又无用的东西,只有恐惧才坚愈精钢。

再说真的一起同窗扛枪**分赃又怎么样?里昂和他够好了吧?到头来还不是……毕竟这世上,有太多的比感情更重的东西了,比如说欲(这俩字据说会被和谐)望,比如说生命。

是以现在的老包,更相信的是利益。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意识,你做一件事,至少要有让你去那么做的好处,否则又何必去费那个劲。

而驱使赫里斯背叛的好处,在哪里?

包光光看不到。一来自己的声望,足可以让他摆脱家族的控制;二来卓尔想要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一个代言人和保护伞,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自己,老包想不出在浮冰港,还有哪个有足够的实力,并且没有深厚背景的人更加合适这个位置。

注意这里的“没有深厚背景”,它至关重要,意味着你不会在刚摆脱一个门阀控制的时候,就又陷入到另一个肮脏的泥潭中来。

所以在包光光看来,对方并没有背叛自己的必要。再说了,赫里斯又不是孤家寡人——小光头和班得瑞都在他身边呢;毕竟这些人,浮冰港的高层不可能完全信任,安排到哪都不合适,当然会留给他们原来的“雇主”了。

就算赫里斯迫于家族的压力,不得不背着老包搞一些猫腻,那小光头他们也不可能跟着一起折腾啊!

毕竟有“包老师”这根顶梁柱在,魔法学院就是布莱梅门中一等一的大势力,老包一旦不在了,学院虽然不会垮掉,但至少会像之前那样,被几大家族合起来勒紧脖子。这可是死生之地,黏上尾巴比猴都精的葛尔丝蒂拉不可能拎不清。

所以包光光迷惑,包光光费解,以至于赫里斯是如何下的车,他都没有注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娉娉婷婷地走到他面前了。

赫里斯的个头并不高(当然这是相对于人类来说的,如果是在卓尔中,除那变了种杜阿格斯,老包还真没见过比他更高的男性),比真正的洁西卡还要稍矮了点,只是穿了“高跟鞋”才显不出来而已。

如果两人都站在平地上,老包的嘴唇,应该刚好吻到赫里斯的额头(前提是他肯这么做的话),相当和谐,相当浪漫。

但问题是老包为了摆谱,从落下来后就一直踩着漂浮术呢——这也是法师在陌生环境下的一种习惯,至少可以保证不踩到陷阱。因此赫里斯一走过来,脑袋才到老包腰那,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只是赫里斯好似全然未觉,只仰着精致的脸孔,用一种不屈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而从包光光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低开的领口中,那道雪白而又深邃的沟壑,不由得起了一种促狭的心思,纳闷这到底是啥玩意填的,居然这么像?

因此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任由着紧张古怪的气氛缓缓聚集,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让斯特凡等人,直感觉呼吸不畅。

这算什么?王见王?

老酒鬼一把揪住身边的传令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把她叫来这里的?”

虽然他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的严厉,就连傻子都能感受得到。要知道洁西卡那是什么身份,公爵的女儿!一旦她在浮冰港出了事,那紫金联盟派过来的,可就不一定是援军了。

萨尔瓦多被问得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愤怒的上司。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意外。再说人家金枝玉叶,要上哪也不可能跟他一个芝麻小官打招呼啊!

最后还是“贵女”首先开口,才替可怜的传令官解了围。“亡灵!”赫里斯用一种本尊绝不会有的凌厉口吻开了腔,“说出你的身份?”

这句话无疑相当的不客气,不过想看他搞什么鬼的老包,还是颇为配合地回答道:“有意思。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作为奖励,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克尔苏加德。隶属于我王耐奥祖麾下,第四野战军。”

当然那个莫须有的耐奥祖,部队是从“四”开始数起的;只是这些他没必要说出来,反而意有所指地问赫里斯:“那你呢?有趣的小‘姑娘’,你又是谁?”

“我?”赫里斯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小贵族罢了,不值一提。不过关于你刚才的提议,作为继承了‘紫金’意志的人,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剑来!”

“我日!”眼瞅着刚才还吓得心惊胆战的卫兵们,被赫里斯的一番做作搞得士气有了回升的迹象,包光光不由得在心中狂骂,“大哥你耍大刀呢?照词说行不行啊?”

然而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边的小光头(虽然这家伙还蒙着面具,但老包一见那半黑半白的面具就知道是他),默默地递过来一柄长剑——还是灰矮人打造的精品。然后赫里斯接住长剑,手腕一抖那剑就“嗖”地一声,插进方砖与方砖的夹缝里,颤巍巍地立住了。

“瞧见了吗?”赫里斯义正词严地说,“这,就是我们给你的答复……你要战,便作战!”

包光光傻了。

不是因为赫里斯眼中的坚定与决绝,也不是因为周围的士兵,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叫,而是因为这个动作……在卓尔的传统中是有特殊意义的!

就好像人类士兵征服了一块土地之后,会往那里插上旗帜以彰显自己的权利一样,卓尔们征服了一个地域的话,也会往那插上点东西,那就是她(他)们的刀剑!

如此说来赫里斯这个动作的含义……晕倒,这家伙疯了不成?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卓尔的方式

记得在前世,有哥们问过他一个相当深刻的问题:如果媳妇和丈母娘同时掉水里了,而你手中就一块板砖,拍谁?

请在五秒钟内回答。

咱们先不管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关键是那哥们说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总在逼迫你做各种各样的选择,而且没有让你“三思”的时间。

当然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准这世上,还真有一辈子也不需要选择的人存在,但是那种“平静”的人生,似乎也不值得羡慕。

眼下,老包就必须得做出选择了,而且要快。因为从赫里斯看过来的眼神中,他已经读懂了里面的决绝与坚定,那意思很简单——即使你不同意,我们也仍然会这么干;让包光光在狂怒之余,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由于大家成天腻在一起,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包光光忽然发现,自己竟忘了一个很关键的事实,那就是卓尔们,从来都不是Hello_Kitty!

或许说他们好淫,只是因为不了解他们的民俗,所产生的一种误解;而残忍的、狡诈的、嗜血的一类形容词,也有稍许夸大之嫌——但无论你怎么形容,都不可能把“胆小懦弱”按在他们头上。

事实上每一个卓尔,都有一颗泼天的胆子,他们总认为一切敌人,在闪亮的弯刀面前都是臭狗屎;只要他们感觉有机会,无论多疯狂的举动都会有人去试。而其中“光脚”的男性,往往比“穿鞋”的女性更加酷爱赌博。

因为他们是草根。对他们来说输一万和输一个亿没有任何区别——反正都是还不起。

而现在,他们认为机会来了。

要知道在平时,他们这些“异族”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近敌人的指挥中心的,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走遍天下,即使是所谓的“朋友”。

赫里斯就更不用说——作为一个从紫金联盟中独立出来的政体,浮冰港,又怎会不对他这个假“贵女”有所防范?至少那些官员,是不怎么待见他的,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就好像他身上有狐臭似的。道理很简单,谁没事喜欢给自己找个老娘供着?更别说觐见的那套礼仪,那是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但今天不同。

他们不但进来了,而且对方的重要人物还都在。最妙的是由于老包的存在,让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这时候不动手,难道还等菜么?

这里面的道道儿,老包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果说这世界上,谁最喜欢玩“斩首”或者“大刀剜心”之类的战术,那绝对是这帮卓尔无疑了。因为他们的权力体制和人类不同。人类的话你宰了一个领主,不等于底下人就不会反抗;但是在卓尔中,那些战奴、蛛化精灵之类力量,其实都是握在主母一个人手中的,而这些战力,可不在乎头顶上发号施令的是谁。因此只要干掉了主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这部分力量。

像这种机会,演惯了主母的赫里斯怎么可能不动心。

虽然赫里斯的“野望”不可能实现,但话又说回来,若他真的能捉了这里的大官小官作为人质,那么粮食的事,就不需要那么费劲了——直接要赎金呗。

然而就眼下来说,敌我双方的实力比并不乐观——虽然卓尔那边俱是高端战力,光法师就有十来个,可人家光市政厅门前站街的,就快有二百号人了,而且还都是“受过残酷训练的专业人士”,不能当鱼腩算啊!

你是高手不假,一个能打十几个,但那也是借助地利,诱敌偷袭放风筝一切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有行;真正面对撞的话,那绝对是找死!

何况现在人还被围着呢,乱枪攒刺之下,你上哪去闪展腾挪?

就算你能击破这小二百人又怎么样?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旦有事情发生,四面的援军,绝对会比那边的110来得更快,这一点,包光光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因此他实在想不出,赫里斯的凭籍到底是什么,更想不出,这帮混蛋到底打算在什么时候、或者说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动手。

可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老包势必又不能揪住对方的领子问个清楚明白,只能用眼睛瞪着赫里斯那张“宜嗔更嗔”的脸,就差没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你真的……不怕死吗?”包光光说得很是隐晦,因为他知道,就算再隐晦赫里斯也听得懂。然而对于他的暗示,那伪娘只露了一个高深莫测,宛如“猛拿力杀”一般的微笑,让老包本就没底的小心肝,跳得比先前又快了几分。

“笑得那么三俗,不是连我都算计了吧……”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听到有人在那里大喊:“住手!”“不要动手!”

出声之人,一位是站在离他们不远的老头斯特凡,而另一位,则是刚从大门出来的一个秃头胖子。这胖子老包还见过,正是昨天晚上议事的两人之一!

当时包光光就感觉,这胖子的披金戴玉的好像一庸俗的暴发户,如今看他大踏步往这边赶的彪悍模样,又似极了那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的鲁达鲁师傅。

然而用鲁达那种“狂战士”为其归类,似乎并不合适;因为这胖子一走近,老包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潜藏着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而分辨的结果,也把我们的巫妖大人吓了一跳——因为,那些看上去庸俗不堪的挂饰,居然大半都是附魔物品!

虽然这种波动很隐晦,但有句话说得好:是秃子总会发光,不是秃子也总会掉光的,在对魔力波动极其敏感的包光光面前,这股魔力,就好像电梯里的闷屁一样,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

何况老包刚刚释放过魔压(当然眼下已经收敛了,否则谁也撑不住。不信你绷十几分钟肌肉试试),对这方面的感触还有加成。

听着胖子用夸张的语气打着哈哈,包光光突然明白了赫里斯的计划——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的计划铺了路。

是的,试想一下如果你是浮冰港的高层,有一个你绝对不能得罪也不能让他出事的大人物,就在你面前,与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顶上了,眼瞅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你怎么办?

拉架是必须的。

不但要拉开,还得把这位“冲动”的大人物保护起来,哪怕暂时软禁,只要他不到处乱跑添麻烦就行。之前赫里斯故意与自己针锋相对,就是为了造成这种,对方“不得不保护她”的形势。

而此处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市政厅之内;于是赫里斯就这样,“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劝解,到里面“稍事休息”去了。

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哭笑不得——这世界上的事真的有够奇妙,强攻几乎完全不可能攻下的堡垒,换个方法,居然轻易地走进去了,而且还是对方主动“走出去、请进来”的。

如今实力的对比,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赫里斯他们,离目标已经相当接近了。市政厅外面的兵士虽多,但远水究竟能不能救到近火,还有待商榷。

干,还是不干,这是个问题。

第七百三十二章 佣兵之乱

当然老包的任务和卓尔们不同——不需要他进去打生打死(就算他愿意,人家也够呛能让他进),只要他在这里多站一分钟,就能让赫里斯他们,多一分钟行动的时间。[泡!书'吧!超。速!更。新]

毕竟他这个“巫妖”的存在,就已经能吸引对足够多的眼球了。

然而一个突发性的事件,却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让局势,迅速地朝某条歧路上滑落。那是一队急匆匆赶来的人马——没错,连人带马,而且那些马的头部,都有一个圈里面三条铁枝,好像那边奔驰车一样的标志牌。

一看到这个标志,老包就知道这些马其实都是城市公共马车专用,被强制性地征集来的;而骑马的人有这种权力,自然是浮冰港的城卫军无疑了。

不过和那边的警察不同,在浮冰港这种商业港口,对私人财产的保护是极为注重的(谁告诉你公共马车的所有权,就是“公共”?)因此即使城卫军有征集的权力,也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追个小偷小摸,不法商贩啥的,可没有这种待遇。

因此当这批骑手出现在道路尽头,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很明显,这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就听那打头的骑手一边狂奔,一边纵声高呼:“急报!急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阻拦,虽是驽马,但畅通无阻之下也来得飞快,直到接近市政厅百多米的地方,才被拦下。

那骑士一手按在马脊上借力(拉车的马自然光背无鞍),整个身子平平飞起,姿势舒展之极。

如果是平日里,没准口哨声叫好声就响成一片了;但此时不同——谁让这丫下马时,嘴里还多了一句:“紧急军情。我要见杜兰·西斯连科大人,马上。”

由于对事态的严重性,已经有了充分的估计,因此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震惊,只是对其找的这个人颇为错愕;要知道那位西斯连科大人虽然威望素重,大家也都认识,但貌似人家……不管军啊!

唯有人群中的老包,还保持着下巴砸脚面的痴呆表情——他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连科”是谁,但眼前这位前来报讯的骑手,他倒是相当熟悉。

维多兰·列·阿瓦隆。

没错,就是他的那个新扎追随者。

虽然和维多兰接触,只有短短的半个晚上(和床没关系),事后更是无良的把人家忘了一干净;但两人一照脸,老包便自然而然地想起来了——毕竟世界上,能帅到这般逆天的女人能有几个?

从维多兰名字中的“列”字就可以看出,她出身于一个真正的骑士世家,因此在骑术上有天赋并不稀奇;问题是……这家伙怎么和城卫军凑到一起,还好像个小头目似的?

没错,余下的几人,明显以她马首是瞻;而且这家伙身上穿的,也是一套制式的链甲,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风范。

最让包光光惊疑不定的是,她身后紧跟着的,那个被光板马颠得东倒西歪的家伙……我靠,不是哈比是谁?

——————————————————————

维多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本来是为了哈比的通行证,要找杜兰·西斯连科帮忙——这在头天晚上,两人就商量好了。只是临行的时候,却突然出了岔子。

码头那边,打起来了。

一方是进港的海军,而另一方,则是以猛虎团为首的佣兵们。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开始,猛虎团里三巨头之一的齐格斯,敏锐地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在他看来,浮冰港的高层,显然是要派他们出去送死(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因此和团长雷温·卡赛尔商议,拟定了一个死中求活的计划。

那就是,劫持军舰。

毕竟船一出海,就是天高任鸟飞,往哪开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就算浮冰港到紫金卫城一线,可能会遭到通缉,但大陆上港口多了去了,哪不能登岸;大不了回南方重新开始。

声誉上受到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总好过稀里糊涂地,被人送去和亡灵拼命。

当然他们也知道,等军舰出了港,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问题是人家浮冰港又不傻,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一点,因此登船时,就想把所有的佣兵团打散,平均分配到几艘船上,最大程度地杜绝闹事的可能。

佣兵们自然不干了——开玩笑,本来在海上与职业海军开战,底气就不怎么足,这再一分还活不活了?

只凭他们一家,肯定扭不过拗不过海军的大腿,无奈只好煽动别的佣兵团一起闹事;既然要说服别人,你的计划总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吧?

由于先前所有的佣兵团都被控制,根本没有互相“联谊”的机会,齐格斯只能临阵磨枪,这下子,他们的计划便不出意外的被人捅了出去——毕竟人多嘴杂,总有那自以为是或者立功心切地主。

不得已,猛虎团只能提前动手了。

好在看出浮冰港“狼子野心”的,远不止齐格斯一人,只是无人挑头而已,猛虎团这一扯旗,登时有不少人响应,于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混战,便在码头处激情上演了。

要知道码头的地形,可不是一个“复杂”所能够形容,士兵们虽然算不上仓促应战,但习惯了列阵冲阵的他们,在这种兵力无法展开的情况下,远不是精于小范围配合作战的佣兵对手;何况再精锐的海军在陆地上,唔……也就那么回事吧!

当然了,军舰上倒是有像投石机啊,强弩啊之类的大杀器;但一来双方的人马都纠缠在一起,二来由于天气骤变,那些来不及运出的物资,还堆积在栈桥上呢!

你一通石弹砸过去,世界是清净了,可受到的损失,谁报?

像浮冰港这样的港口城市,船主和大商人就是他们的天!别说临战的指挥官,不敢下这样的命令,就算是五老星亲至,做这样的决定也得咬牙运气好一段时间。

于是很自然的,海军求援了;毕竟这样的攻坚战,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而维多兰所在的军营,便首当其冲。

事实上寂静岭离事发的码头并不远,那边一开打,这边就有了反应,只是碍于自己还有使命在身,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派过去,分一个大队增援已经是极限了。

但这一百多人加进去,不过是刚刚维持了一个均势而已;佣兵们冲不出来,只能盘踞在码头的货柜与仓库中顽抗,而卫兵们,一时间也攻不进去。至于军舰,早在瞅着势头不对时,就已经起锚离港了。

无奈卫兵们也只好动用绝招——calling总部,而维多兰反正要来找杜兰帮忙,便自告奋勇地把任务抢了下来。

至于哈比——嘁,有圣女亲自感化,连顽石都要点头,一个劫匪放下屠刀自首有什么稀奇?

由于码头处开战,因此公共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正好便宜了维多兰,和那几个立志追随圣女的卫兵(当然了,也未尝没有监视哈比的意思在内);只是离市政厅还有好一段路程时,哈比突然停了下来,喃喃道:“我听到了。”

“什么?”维多兰打马回来,有些奇怪的问。

“瑟琳娜在呼唤我,”哈比神神道道地,指向了市政厅的方向,“就在那————里!”

第七百三十三章 肚肠与进入

或许是跟舒克一起呆得时间长了,哈比身上,竟然沾染了某些狗头人的习惯,比如说距离的远近,就用拖腔的长短来表示:近在咫尺的是“那里”,远在天边的,则是“那————————里”了。[泡!书'吧!超。速!更。新]

当然这种习惯,久居高位且从未与狗头人,这种低贱而又高贵(据小道消息,狗头人身上很可能有巨龙的血统)的生命产生交集的斯特凡,是不可能知道的;但他很清楚,哈比等人带来的消息对他或整个浮冰港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灾难,只能是灾难。

码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毫不夸张的说,它就是浮冰港的底气,与大多数官员的胆——虽然不知道紫金联盟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从海面上出现,但只要码头在手,他们就保有着这个希望,就算到最后,城真的守不住了,他们也可以随时从海路全身而退。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胆量将那些高贵而又值钱的生命,投入到危险的保家卫城的大业中来。

而一旦失去了码头的控制权,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斯特凡很难估算,这条讯息会在那些胆小的官僚与商人代表中,产生多大的震动——或许眼下坚定的主战派,会立马变成犹豫不定的骑墙派吧?

天知道!

反正斯特凡可不敢赌这一铺。他当机立断,将自己的印章交给了身边的传令官萨尔瓦多:“带上这个,让邦赛尔带人过去增援,务必要把这个火头给我掐灭!”

他嘴里的邦赛尔,是驻扎在附近的一个骑兵统领,手下有将近二百个骑兵。这些人,都是从各个军营挑出来的,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比不上凯奥凯那些从小便受过专业训练的骑士,但对付一群佣兵,也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如果是野战,估计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可惜码头那复杂的地形,注定了他们到时候只能下马步战——这边意味着损失无疑会大了许多,不过此时此刻,斯特凡已经顾不得了。

火头能不能掐灭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消息一定要按在这里,不能让里面的大小官员知晓,以免生变;好在这件事不需要走正常的程序——对内的军事行动,两个五老星就可以决定一切。

因此斯特凡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传令官之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用眼睛,盯着旁边一脸阴沉的史提夫·昆腾,那意思你还在犹豫什么?

此时此刻,大笑的史提夫也笑不出来了——虽然长得像肉铺老板,但执政多年的史提夫并不比谁缺心眼,又怎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略略地权衡了一下利弊,史提夫便点了头,开腔道:“蒂奇,你跟着走一趟吧。”

谁知道跟在他身后的高瘦汉子,竟没有像萨尔瓦多一样欣然领命,反而用狭长的眼睛瞄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另一个大脸瓜子眼的随从道:“……沃恩,你去。”之后便没了反应。

对于他这种反应,史提夫无疑是不满意的——虽然这家伙的心性,身手,外加忠诚都无可挑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命令,还是让史提夫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也知道,对蒂奇来说,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威严面子之类都是臭狗屎,只有人活着,才有资格去谈论这些。

自己当年,就是这么教他的,他也就这么学了——种下的茄子,难道还指望它长出辣椒么?

蒂奇有这种反应,自然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这是当然的,天知道对面的巫妖此行,是不是打着行刺的主意,毕竟谁也没规定施法者就不能客串一把刺客。

事实上就杀伤力而言,高级的法师说他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他们不动手则已,一动手,那准是石破天惊,等闲人不可能躲得过去。

只是史提夫发现,蒂奇并没有太过关注对面的巫妖,而是把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劳什子圣女旁边,一个白面无须,身穿旧式法袍的年轻人身上。这让我们的昆腾大人颇为疑惑——难道说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比那边的巫妖更加危险么?

史提夫不知道,也没心肠去捉摸那些细枝末节。此时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这次袭击背后所隐藏的东西。

若说闹事的佣兵,与城外的亡灵没有瓜葛,史提夫是第一个不信,于是整个事件本身,就颇值得人玩味了——为什么对方早不动,晚不动,偏偏选择了在谈判的时候动手?

威慑吗?

不!仅仅是威慑的话,刚刚的骨龙已经足够。虽然当时人还在市政厅里,史提夫都听见了外面的骚动,可想而知带来的震撼有多么强烈,再袭击码头,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样做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有可能会触及到浮冰港的底线,从而引发某些不可测的事件发生。

试想一下,如果是己方派出使者宣战,同时却卑鄙地袭击了对方,那么使者本身,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敌人杀掉出气吧!

当然,前提是他们有这个能力的话。

不过就算是杀不掉,双方大打出手,那谈判的事也要泡汤了吧!想到这里,史提夫不由心中一动,似乎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关键——而从那巫妖先是震惊,然后又阴晴不定的脸色来看,好像整件事情他事先毫不知情。

难道说……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亡灵的阵营中,也不是铁板一块?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史提夫试探着来了一句:“阁下,您是不是需要给出个解释呢?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吗?”

“没搞错吧?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来给你解释?”巫妖说。虽然对方的态度依旧强硬,但史提夫敏锐地抓住了,言辞中的那一丝闪烁,紧追不舍道:“您这样说,就是在侮辱我们双方的智慧了……看看人类的历史吧,像这样的战例,还不知道有多少,我随时都能给您举出十个八个的。”

那巫妖没说话,只是双眼喷射出的,烟瘴一样的雾气也开始伸缩不定——这种现象史提夫并不陌生,虽然从烟瘴的浓度来看,对方的精神力极为庞大,但这种骤然间的变化,不正说明其心中的不安与愤慨吗?

是以史提见好就收,长笑一声转口道:“不过那些,并不代表什么……而且我知道这次的事件本身,跟您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许是您的手下,私自做的决定——嗯,就好像我这个混蛋随从一样。”

说着话,他还狠狠地斜了蒂奇一眼,只可惜是后者对此似乎一无所觉,依然牢牢地盯着哈比的背影。

——虽然那次短暂的交手,中间隔着一公里还多的距离,蒂奇不可能认出哈比就是刺杀自家主人的元凶,但他敏锐的直觉,仍觉得这个人,才是所有人中威胁最大的那个。

即使哈比随着维多兰进入市政厅,这种威胁也没有消弱半分。

“寇维克斯……不是我的属下。”这时候,就听那巫妖淡淡地说,只是那语气中,充满了对某人的怨怼与不满,“我们之间并没有从属关系,只是我没想到……”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让史提夫不得不感慨人类本能的强大,即使成了巫妖,有些习惯还依然保留在身上),才继续说道:“他居然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我王耐奥祖的意志于不顾!”

机会!

史提夫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关键——正所谓任何坚固的堡垒,都有从内部崩溃的可能,而眼前的情形,不是典型的将相不和吗?

要知道在军队之中,只能有一个声音!而“耐奥祖”这个蠢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派出两个将领居然还谁都管不着谁,不出事才怪呢!

心中鄙薄,史提夫嘴上却不失时机地说:“哈哈,其实阁下大可不必为这种不识大体的家伙费神……我敢打赌,相信他很快就会吃到苦头了。”

“喔?怎么说?”对于这个提议,包光光显然很感兴趣。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否则他也没必要,说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了。

从局势的发展来看,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下一步,对方就应该邀他“密谈”了吧!毕竟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抓住这种挑拨离间的机会。既然是密议,就势必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来,而此地最“秘”的地方,莫过于市政厅之内了。

只是望着那敞开的沉木大门,与旁边那搞笑的“破绽”,包光光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念头:仿似那华美的大门外边,还有一圈圈虚无的涟漪般,就好像某种副本。

没错,就是副本。

恍惚间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他说:“跳吧!跳进去吧!你看卓尔不是跳进去了吗?哈比与维多兰也跳进去了,所以请你,也跳进去吧……”但问题以他一个人的实力,能单刷吗?

第七百三十四章 匪徒在行动

副本,就是俗称的“开私房”,意味着一块完全属于你和你的战友,而不用受其他人打扰的游戏地图。

这个概念,是由游戏界的航空母鸡“暴雪”在零一年首先提出的;但讽刺的是,最初的使用者并不是暴雪公司旗下的游戏,而是另一家公司的著名游戏《无尽的任务》。

事实上那次的“创新”远算不上成功,因为《无尽的任务》这款倒霉游戏本身,最大的弱点并不是地图小导致人多怪少,而是地图太大你基本上都遇不到人……也遇不到怪。

当初老包玩的时候,就曾因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跑到任务的第一个刷怪地点而直接崩溃。

尽管那时的网吧,比现在的价位还要便宜一块钱。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暴雪的奸诈了。作为游戏界的巨头,像这种公布一个全新的概念,让别人替他去踩雷的事暴雪没少干;被坑的,也远不止开发无尽任务的那一家。但你被坑了,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谁让你抄袭人家的概念来着?

只是这市政厅,还算不得一个完全的副本,至少谈不上什么单人;毕竟队友之间,还是能碰到的,撑死了算几队人,从不同的入口进入的一块地图吧。

是的,由于主机(副脑)和终端(死亡的夺心魔幼体)的存在,老包可以清楚地知道小光头他们的位置,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取得联系——老包可以借助心灵控制直接发布信息,但对方想要联络老包,就只能靠事先商定好的“光光代码”了。

诚然,这种联络方式离“方便快捷”还有一段距离,但想那八阶的摧心魔老怪,还做不到用主脑直接读取人心中的念头呢,何况是七阶上咣当的老包了。

有了卓尔们的接应,包光光这一趟其实算不上如何危险——事实上只要他不离开史提夫太远,就随时可以利用那家伙的性命来保护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老包之前可没少摆,也算是熟极而流,大不了再来那么一出),至于那斯特凡……汗,直到现在老包还以为那只是个被派出来顶缸的倒霉鬼呢。

因此在包光光想法中,危险性最大的,其实是哈比与维多兰那一波——毕竟无法与“组织”联络的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军奋战。

说起来,哈比的体内也是有魔力的,而且还不少;起码相当于二阶的魔法师。你想老汉斯几十年锤炼的魔力,总量那是何其沛然,他包光光不过是拿了个小头,就直接从一级跳到了三级,可想而知那拿了大头的哈比呢?

虽然这家伙从没接触过魔网,但这只是他不想“上网”罢了——就好像那边有不少人买电脑只是为了看碟打游戏一样。

但只要插根网线再给他装上qq,很容易就能把其拉入到“网民”这个水深火热的大家庭中来。

问题是,如何让“舍剑以外,别无他物”的哈比接受一根“网线”呢?

“看来还是得在剑上做文章啊……”包光光心里暗自盘算,以至于史提夫和他说话都全无反应,好在他先前的“孤傲”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让对方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随着史提夫来到偏厅,老包还一直保持着高人一等的架势,脚下的漂浮术也没取消——反正市政厅的门够高,而踩着漂浮术移动,是每个法师所必修的功课之一。

路上史提夫的随从中,有两个家伙悄悄地掉队了,一个在后面与守门的卫兵说着什么,一个径直进入了里面,说是“稍作安排”。

至于这安排的是什么,包光光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外乎那些对付自己的伎俩罢了……这胖子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憋什么好屁;双方谈成了自然好,谈不成的话,还可以抓了自己再去跟那倒霉“寇维克思”谈,反正是挑拨,挑哪边还不一样?

最大的可能,就是关门放卓尔了。毕竟在对方的认知中,他们跟自己可是宿有“旧怨”,这现成的炮灰不利用,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啊!

“但你们哪知道,这所谓的‘宿敌’,其实是一伙的呢?”包光光恶意地想。

现在他可是越来越期待,当底牌揭开后对方脸上的表情了——也不知这胖子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抱定了拖延时间的想法,老包在商谈时,便没花什么心思,只“哼哼哈兮”地应付着,私底下却通过心灵控制,将感知扫描到的市政厅地图,以及卫兵分布发送了过去;具体的行动,倒不需要他太过操心,相信统兵多年的赫里斯,在这方面肯定比他这半吊子专业多了。

至于市政厅内部的魔法防御……嘁,你以为那边十多个魔法师,是吃干饭的?

显然赫里斯并没有让他失望,没过多久,室内的光线便陡然一暗——虽然墙壁凹槽中的烛火烧得正旺(没办法,供应气体的管线上次炸了,因此眼下市政厅中的照明只能靠这个),但感觉上,却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将大部分的光线都挡在后面。

“怎么回事?”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史提夫悚然一惊,可是包光光明白,这是卓尔们动手了。

像这种“突入”作战,说白了就跟那边的反恐模式差不多——一颗手雷/闪光弹进去,然后一大票警察拎着枪冲进去突突,只不过在这里,手雷被换成了会爆炸的“火球术”,而闪光弹,则换成了同样效果的“闪光术”而已。

由于魔法师中,还有库瑞娜的妹妹海勒温等“暗影”法师跟着,因此这次行动,便选择了让卓尔们更具优势的“黑暗遮蔽”,也就是老包“黑暗行之术”的原版,算是烟雾弹了。

光线突然变暗,也正是因为受到了这个法术的影响。

当然这一切,我们谈判谈得正嗨皮的昆腾大人无从知晓,但眼前的异状,让他的心中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当机立断,对身边的手下道:“蒂奇,去看看。”

谁知道那叫蒂奇的瘦高个保镖,再一次的没给主人面子——在外面,他是打发另一个人去替他传信,但谈判,不可能有太多人跟着,因此当下史提夫身边,只戳了他老哥一个。

于是这一回,他无法再玩“大懒支小懒”的把戏了。但这老哥显然更绝,干脆给胖子来了个“小懒干瞪眼”。

这下子史提夫脸上可挂不住了。他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对方,半晌,才狠狠地点一下头道:“好,好!你倒是出息了……不去是吧,老子自己看!”

说着话,史提夫“唰”地站起身来,气冲冲地往外走,但还没走出两步,就不得不停下了。

因为在他的身后,一股极度内敛,仿佛黑洞般诡异的魔压,已经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那个……昆腾先生是吧?”只听那巫妖语带威胁地说,“不要玩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了,一点都不高明;如果你再不把怀里那东西放下的话,可就别怪我……嗯?”

第七百三十五章 老包出手

作为身边唯一的护身符,包光光当然要牢牢地抓在手里,因此他非但不能让对面的秃头胖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都不能让他打开偏厅的大门——毕竟对方大部分的随从和卫兵,眼下都守在外面呢!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不可测的危险,包光光不得不小心谨慎。

他才不管那史提夫,究竟是单纯地想要看看状况,还是借机遁走,反正只要对方一有动作,老包可是真的会出手拼命——虽然他敢打赌这长得跟鲁智深似的秃头胖子,实际上却是个难缠的魔法师,而那个叫“蒂奇”瘦高个,身手也相当不错的样子。

这一点,从那家伙比常人更加粗大的指节,与手掌上厚厚的老茧就能看出来。

一战一法的威力,包光光当然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他与寇拉拉,就是一对非常牛叉非常娴熟的搭档;两人配合起来,战力的提升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而且他与寇拉拉之间,斗嘴已经成了习惯——有时火大了他会直接飞脚开踹,而寇拉拉,也没少掐住他的脖子摇啊摇啊,因此包光光可不会,因为那瘦高个让胖子下不来台,就天真地以为他们两人其实并不合拍。

事实上单从外形上而言,这个叫史提夫的胖子和他的瘦高个随从,就已经合拍得完全可以登台说相声了。

和这样的对手开打,说真的包光光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那个蒂奇离他太近,即使能胜,估计也不会轻松——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俩人再猛,也好过外面十几号人一拥而上啊!

“不要试图隐瞒,也不要试图欺骗。”老包收束着声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冰寒,而他唯一上得了台面的防御法术“十方”水晶墙,也被如临大敌地施了出来。

只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的十个魔法盾,并不是“唰”地一下子全部出现,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在空中——如果有另外一个熟悉汉语的穿越众在场,准会认出那些字分别是“唵”、“噤”、“咪”、“噼”、“咭”、“叭”、“哑”、“喑”、“吪”、“啶”

当然熟归熟,能不能念对可就是另一码事了(大家可以试着挑战一下……)。

这十个字,乃是人家“太一道”的十字真言……也许是太乙道?包光光记不清了。反正当初,他就是在一本修真小说中看到的,这么多年过去,能记得那几个生僻字就不错了。

之所以选择这十个字,并不是因为它们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只是老包自己觉得很帅而已。

其实他上回用的就不是这些,而是“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这玩意没准的,整不好下一回他心血来潮,又给改成“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了……

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说你这和“十方”有什么关系?……也的确没什么关系,因为水晶墙刚刚升级成十面的时候,老包其实是打算叫“十全”水晶墙,只不过那个名字,总让他想起卖大力丸的,因此才改成了如今的“十方”。

然而对面的两人,可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只觉得这十个字符深奥难明,肯定隐含着某种惊人的力量——否则对方费那么大劲让它成型干什么?

而身为魔法师的史提夫,心里的震撼比蒂奇又多了一分:要知道,魔法师之间的对战,诚然等级与魔力总量都相当关键,但更重要的,是你对法术的熟悉和运用。

正所谓“没有完美的魔法,唯有无懈可击的魔法师”,再强的法术,也绝对有相应的破解之道;只要你能找到。

所以对魔法师来说,“知识就是力量”,绝不是一句泛泛的空话。

这也是某包大占便宜的地方了。要知道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而他当初不管是对上老汉斯,还是夺心魔,包括不久之前的眼魔老怪,可以说对人家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而对方,却完全不了解他——毕竟他掌握的,可是与这个世界知识体系完全不同的另一套东西!

而此时此刻,我们的昆腾大人明显就是被唬住了——他既不识得这古怪的法术,更不知道上面那晦涩的符文,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又谈何破解?

何况能熬过巫妖转化仪式的,再次也是个魔法大师,等级上也会压制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史提夫哪还敢轻举妄动。

心中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觉得胜率太低,史提夫当机立断地放弃了鱼死网破的想法——事实上大凡久居高位的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想到与人拼命,毕竟他们的命值钱嘛。

“哈哈……”先是一阵长笑,缓解了一下当前紧张的局势,史提夫这才转过身,解释道,“阁下误会啦!我只是想去看看茶点,怎么这么久还没送过来;免得怠慢了贵客嘛,哈哈!”

这个借口无疑是相当拙劣——要知道哪怕再像人的巫妖,本质上也是一具尸体,哪有什么进食的需求,还他妈的茶点?

不过此时此刻,借口的内容显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解释”这个行为本身。它意味着自己在这件事上所持的态度——服软、妥协、以及不愿与对方为敌。

只是那伸在怀里掏家伙的右手,就显得比较尴尬了:留在那里吧,似乎显得自己有些不够诚意,而抽出来,又怕刺激到对方而招来凌厉的攻击。

但史提夫想不到的是,对方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只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仅仅是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不用去了。因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喔?”史提夫心中,突然多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向我挑衅的女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边应该有不少卓尔吧?就是你们口中的黑暗精灵。”还没等胖子出声解释,包光光便挥手打断他道,“你不用否认;毕竟人类中,想一下凑出那么多实力不弱的小个子可不容易;再加上那一身连面目都不露出半点的古怪长袍,除了那些总是躲在阴沟里的死剩种,这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解释吗?”

史提夫沉默了。因为在对方面前,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毕竟这家伙是见过那帮卓尔的,而且彼此间还是死敌——这一点,他早已从杜兰的口中听说过了。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个道理史提夫当然明白。

果然就听对方接下去说道:“……如今看起来,他们是找到新的靠山了呢,只是我很好奇,敢于收留他们的人,对这种自私,冷血,阴险狡诈并且极度善变的生物,又了解多少呢?”

“让我们直白地说吧:他们就是狼。一群永远……也养不熟的狼。”

那巫妖最后,用这句话做了结论。虽然他说话的声调,几乎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但字里行间透出来那份浓浓的讥讽,却让史提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阁下的意思……是说这狼会反噬主人?”

“是与不是,相信你很快就会看到了……”包光光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此地乱闯……黑暗精灵?”

“什么?”史提夫心中陡然一惊,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巫妖,却做了一件相当出人意料的事。

他居然……在脱衣服!

第七百三十六章 无眼

一个人脱衣服,最快的速度能有多快?

包光光不知道。{'小。说。网}不过当年曾经有哥们告诉他:在许多专业级的表演中,留给你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秒;而这十五秒不光是让你脱,还包括了“穿”。

当然那哥们也不是啥“专业人士”,只是一刚出道的新扎设计师而已——相当有艺术性的职业,不是吗?至少那时还在大学里混日子的老包,就很是羡慕了他一阵子。无奈老包祖上,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遗传基因,因此只要是和艺术沾点边的东西,在他生命中都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所以后来实习的时候,老包才走后门拉关系,混进了一家小商场的内衣部——正所谓没鱼虾也好嘛!

也正是因为有那样的一段经历,他才对女性内衣方面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以至于在布莱梅门中,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服饰革命。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让我们回到现在——虽然老包当年,并没有学会专业大模们那令人咋舌“快速换装”技巧,但此时此刻,也不需要他从里到外全脱干净,仅仅是扒掉最外面那层皮而已。

当初设计的时候,老包就想到了有朝一日也许要快速地脱下以摆脱某些人的跟踪,是以那件“巫妖”法袍,其实并不是套头的,而是像宽大的睡衣一样围在身上;两遍一黏,连腰带都省了——反正魔法师中,也没有“练功不扎带,不是少林派”这么一说。

这样的设计要脱下来显然十分方便,只要抓住了法袍侧翼的接口,从左往右使劲那么一撕,整件法袍就被揭了下来;而那扯下的法袍,也被顺手甩向了站在他右手边的蒂奇。

这个动作,当然不是老包心血来潮,而是一早就设定好的,只为了阻挡对方哪怕短短的半秒钟。

要知道此时屋里三个人的位置,基本是一个规则的等腰三角形——原本作为护卫的蒂奇,是站在主人史提夫身边的,但由于他先前往门口走了几步,就变成蒂奇离老包最近,而史提夫,则站在一个另两人稍远的地方。

也许这种站位,本就是史提夫刻意为之,毕竟一战一法的组合面对一个高阶的魔法师,战士离对方魔法师越近,就越占便宜——你站在己方魔法师身前,就只能两个人一起挨轰了,没有任何意义。

但包光光不在乎,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后手。

打卓尔们行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要反客为主,先擒下眼前这个叫史提夫的胖子;以免对方从卓尔们中的行动察觉到什么,转而对他不利。

所以从那时候,他就一步一步的把话题往沟里带,反正怎么耸人听闻就怎么说,总之保持着压力,让对方的脑筋闲不下来之余,心神也一直绷着;这样当他们骤然获悉卓尔们有所异动的时候,不心惊都不是人了。

但事实上,只要你静心想一下就会发现,外面的一声大吼,肯定是有问题的——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是偏厅,其实就是一间密室!既然史提夫能选择在此地谈事,那么至少说明这里,有相应的隔音设备。要么是静音结界,要么是某种特殊的建筑结构。而为了保险起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两者都有。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外面真的打翻了天,里面也不可能听见啊!毕竟所谓的“隔音”,总不可能特意给弄成单向的吧?

因此那句话,压根就不是外面人说的,而是“幻音术”的一种高级应用而已。

作为一个典型的幻术,“幻音”当然不仅仅是一声巨响那么简单——否则干什么不叫“巨响术”——除了能凭空制造一些声响之外,幻音术还有一种广泛的运用,就是将声音成倍成倍地扩大,并从另外的地点响起;因此很多大人物在演讲时,都会用它来代替那边的大喇叭。

之所以老包以前只能制造巨响,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野狐禅的结果,就是导致极度偏科,对除了“改变”和“塑能”两系之外的魔法,都不甚精通罢了。

就好像他当年数学回回一百,而语文却经常不及格一样。

但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吞噬了眼魔老怪的精神力之后,一切都不同了——虽然总的等级上没有提高(毕竟七级之后,想升级就不能光靠“量”的增长了,更重要的是境界),但精神力的极度充盈,让他能轻易掌控整个施法过程中,许多以前顾不到的细节。

而这种“入微”,越是低级的法术就越为明显。

是以现在老包的“幻音术”,也算是鸟枪换炮了——当然他还做不到用空气的震动,来凭空制造人说话的声音(模拟声带的震动,且够他研究一阵子的),但“放大”,与“移位”已经难不倒他。

什么?你说当时老包并没有说话?笨,你以为那古怪的笑容,是干什么的?

那不是为了嘲笑对方,而是不张嘴不行,毕竟老包又不会腹语;剩下的,便是九年义务教育锻炼的成果了——想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说悄悄话,不动嘴唇那是最基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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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蒂奇反应过来,那“一枝花”牌的巫妖法袍,已经打着转向他飞过来了,就好像罩顶的黑云。

在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暂避其锋,毕竟魔法师手中扔出来的东西,天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猫腻——也许会着,也许会爆,总之肯定不会让人好受就是了。

但蒂奇心里清楚,只要他退上半步,那边的史提夫就危险了。因此他唯一的选择,只能是

冲上去。

双臂一抖,造型特殊的双拐便从袖口滑落手中,同时蒂奇沉喝一声,整个人合身向黑云扑了过去。

倒霉的是他拐头上的三棱刃,捅起人来是威力无比不假,但说到“割”,可就不怎么好使了,尤其是法袍在空中舒展,轻飘飘的浑不着力。

想像用剑般一切两片,显然是不可能了,而使巧劲将法袍挑开,势必会影响到他的速度,因此蒂奇一咬牙,愣是将法袍捅了个碗口大的窟窿,整个人就蒙着法袍,向记忆中那巫妖的所在冲去。

——即使会因此而受伤,但只要能早哪怕半秒接近对手,也是值得的!毕竟再强的魔法师,被近了身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就是蒂奇的真实想法。

也是他的自信!

一个人蒙着件衣服狂冲,那情景是相当滑稽的,但此时此刻,却不可能有人笑得出来——因为蒂奇这一扑,居然凭空带起了一股惨烈的气势,就好像一支有去无回的箭!

然而这支箭,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命中目标,因为蒂奇启动的时候,他瞄准的目标也动了。

而且还动得飞快。

很显然,包光光并没有傻呵呵地把一切胜机,都押在一件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法袍上——他是自家事自家知。那件法袍上面虽然贴了无数铭文,但实际上那只是用来唬人而已,没有任何实质上的用处。

但世界上总有那血性悍勇的主,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因此实在挡不住,也没关系,能挡住对方的视线就行。

即使是精通盲斗的卓尔,在视线骤然被挡的情况下,判断上也可能会出现某种失误,何况是更加依赖眼睛的人类。说不好听的,没手忙脚乱就算不错了!

就比如现在,蒂奇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老包的位置已经变了。

倒不全是为了躲避蒂奇的扑击,事实上从一开始,老包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毕竟夜长梦多;而且他不是圣斗士,没有让人把所有招式都用一遍狠K自己一顿,然后才爆发的习惯。

在他的想法中,还巴不得别人和他放对时都睡着了呢!

因此当法袍抖开,挡住蒂奇视线的同时,他就已经用“舌头”点地,好像八爪鱼凌空向门口处的史提夫扑去,那派头,颇有蜘蛛侠中“章鱼博士”的几分风采。差别,也仅仅是比人家正版的少了一条触手而已。

史提夫当时就傻了。

由于一开始被老包的言语所误导,胖子的反应本就慢了一分;见一个“孤高绝世”的巫妖当着他面脱衣服,不由得又是一愣,再加上幻音术只是个二级魔法,施法极快,施法对象又不是人不可能有所谓的“杀气”散逸出来,因此直到老包将衣服甩向蒂奇,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其实是一次攻击。

魔法师之间的对战,说白了有点像下棋——双方各自加好防御法术,棋子就摆好了;然后你出招我破解,我出招你应对,谁棋力更高把对方将死,就是赢家。

在这个过程中,你魔力的等级越高掌握的魔法越多,则意味着你能动用的棋子越多,赢面自然也就更大。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也有那标新立异,或者对自己的“棋力”充满信心的主,不等“棋子”摆开,就直接用攻击性魔法轰将过去,这,就相当于下棋时的“抢先手”了——尽管在魔法的对战中,先出手的未必就占便宜,毕竟防御性法术的施法时间,远比攻击性法术要短得多。

因此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遭到攻击,史提夫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型法术无效结界”,毕竟这个法术,可以基本上免疫几乎所有三级以下法术的攻击。

但史提夫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对面的巫妖,居然没选择以上任何一种形式的起手,而是大咧咧地跳了出来;人在空中,还一脸戏谑地对他说:“法术无眼!咱俩比拳脚吧?”

第七百三十七章 绝世大冲撞

一个巫妖要和你比拳脚,这感觉就像是一位象棋国手跟你这洗了澡,焚了香,等棋盘棋子儿都摆好了才突然来一句:“好吧,咱们就用羽毛球来一决胜负!”

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

可荒唐归荒唐,你还不得不往心里去——万一这家伙,羽毛球水平真的有三四楼那么高呢?

毕竟没有人规定,一个象棋大师就不许打羽毛球,同样一个魔法师,也未必不精于近身格斗。

之所以在世人心目中,魔法师总是一副孱弱不堪,风吹就倒的模样象,多半是其人本身光顾着研究魔法,而忽视了日常的锻炼罢了;就好像一临近高考,不得不日夜苦读的学生——觉都不够睡的,身体能好到哪去,更别说做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实验时,吸入的有害物质远不是“粉笔灰”所能比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就算是应届毕业生里,也有那身体素质好得跟牲口一样,大冬天盖一床毛巾被,跑五千米回来,还能将二节棍舞得虎虎生风的主。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兼职”这么一说。

尽管所谓的“魔武双修”,大多是一正一辅,就是当你一门技艺修炼到了某个瓶颈,无法突破,才尝试着学习另一门技艺以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真正两手抓两手都能硬的狠人几乎没有。

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的生命有限罢了——毕竟人一过五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这对战士来说是一件相当悲哀的事;不靠体质吃饭的魔法师能稍好一点,但也撑不了几年,等你记忆力和集中力都大不如前的时候,魔力的衰退,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因此自古以来,名“魔”和名将都是见不得白头的;老汉斯,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其实算起来,老汉斯还算是比较幸运的,至少他的技艺已经传了下去,临了求仁得仁,还有个儿子给他送终,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而他大多数的同行,由于年轻时用脑过度,而且身体孱弱的关系,到老了百病缠身。

就这还不算什么,人到老了,更难熬的便是那漫天漫地的孤独——那是比穿肠毒药更狠的东西。事实上魔法师中,患了老年痴呆,一个人躲在清冷的魔法塔里撕纸条直到饿死的,也不在少数。

要不怎么说“不成宗师,终为蝼蚁”;无论你年轻时如何辉煌,都抵不过岁月如刀。

然而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同样也能无视时间的侵蚀,那便是“亡灵”!

当然真正的亡灵是没有知觉的,更不会思考;但偏偏就有一种仪式,可以让人在身体死亡之后,还保留着生前的意识,经验,技艺,于是便有了巫妖,有了黑武士,有了恐惧骑士……等等令人心惊胆战的“东西”。

虽然还算不上真正永恒的存在,但相对于人生短短的百年,他们上千年的寿命和永生也差不多了。

由于身体其实早已死亡,他们不能吃,不能喝,更没办法碰女人,除了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来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而就算是玩票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也够人瞧好一阵子了,因此当一个巫妖拔刀子砍人,或者一位黑武士打着打着突然飚火球出来时,你千万不要觉得惊讶。

于是不会双重施法的昆腾大人,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为防对方施法,继续将“小型法术无效结界”升起来呢?还是先给自己来个“石肤术”,抵御有可能到来的物理攻击?

这一犹豫,可就麻烦了。

你想一个“密室”能有多大?从先前几人坐的位置到门口不过十几米,狮虎跳涧的话,一个高就过来了(斗兽棋里面说的)。就算人不可能一上来就把速度提到最快,两秒钟也足够了。

区区两秒钟的时间,哪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郑愕”?

当对方大鸟一样的身形已经迫在眼前,那鸡爪一样干枯的双手上,放射出“咝咝”电流的时候,史提夫就明白上了对方的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选那一种防御了,而是无论他如何选择,都没有足够的施法时间!

要知道这两个法术,一个是三级,一个是四级,就算是精通防御的老汉斯,也没牛到“念动即发”的境界(至少你也得提前想好了要发哪个不是?),何况是专精咒法系史提夫。

仓促间史提夫只好用了一个几乎每个法师都会,而且施法时间最短的魔法飞弹向老包轰去。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这无疑是一个大昏招——因为老包水晶墙的前身,其实就是魔法护盾,而这种护盾,对魔法飞弹的锁定最为敏感,能自动调节角度迎上去;因此在法师的认知中,才有魔力护盾“免疫”魔法飞弹这么一说。

但问题是老包现在人在空中,浑不着力,虽然那颗魔法飞弹不出意外地被水晶墙“吃”了,但上面蕴含的推力,还是让其身形略略地顿了顿。

这一顿,也就够了!

虽然“咒法类”法术,是奥术八大系中最没有特色的一种——这个类别的法术包罗万象:有攻击,有防御,有召唤……似乎和其他几类都有点拖泥带水的关系,但专精“咒法”的咒术师,却是所有魔法师中最另类的!

不在于法术本身,而在于他们施法的方式。

咒术师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可以将法术用“符文”的形式铭刻下来,这样他们每天能动用的法术总量,就比其他类别的法师多了许多,而且施放的时候,也省却了吟唱的步骤。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携带了大量魔法卷轴,与附魔物品的赖皮鬼,有点像咱们这边画符的道士,或者东边小岛上的矮人符文师。

尽管,那些符文的存在时间并不长,而且不等于真正的瞬发;但在战斗中,还是相当占便宜的。

就比如现在。

只要一点点的时间,史提夫就可以捏碎怀里的符文,施展出“欧路克弹力护罩”来护住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了魔法飞弹,而不是同为一阶的本门法术——“酸液飞射”的根本原因。

更何况对方身后,还跟了个追命的。

看到反射着七彩光芒的薄膜,好象气泡一样缓缓升了起来,而对方却因为魔法飞弹的推力,被蒙头蒙脸的蒂奇追上;史提夫心中的石头这才算落了地。

“哈哈,看来阁下失算了呢!”眼看“气泡”就要合拢,史提夫语带嘲讽地说——毕竟他在浮冰港也是有头有脸的主,如今被人迫到这般田地,又怎会甘心。可就在他想要再说点什么打击对方的信心时,突然发现那巫妖的脸上,非但没有沮丧的神情,反而又露出了那种阴谋得逞的笑容。史提夫心里一惊,急忙改口提醒道:“蒂奇小心!”

只可惜他出声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咚”的一声异响,蒂奇闷哼着踉跄而退;反观老包,却因为蒂奇的冲撞,比之前更快地向史提夫冲来,一头撞在刚刚合拢的弹力护罩上!

按理说,即便是未合拢的弹力护罩,也会排斥除施法者以外的一切物体和能量,何况是已经完全成型的。但令史提夫难以置信的是:那巫妖,居然并没有受到护罩的排斥,而是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撞进来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羝羊触藩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就在史提夫惊骇欲绝的时候,与他放对的老包,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势的发展,居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有利。虽然老包不象红袍法师会那帮子偏执狂那样,自大到认为除魔法师外一切的敌人都是渣,但事实上在这间屋子中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同为魔法师的史提夫。

至于那追在身后的战士……只要不让其靠近三米之内,老包看不出这家伙能拿他怎么样。

而且当见到了铁拐破衣而出的那一幕之后,包光光的信心便又足了几分——尽管“拐”这种东西近战威力无边,但是对有了水晶墙的老包来说,威胁还不如一般的长剑来得恐怖。

究其原因,不过是剑长而拐短罢了。

你想啊,那铁拐从头到尾才不过一尺多点,而对方所持的位置还不是尽头,就算将长端调转过来,也仅仅是相当于一支短剑的长度,不比当年西蒙的一双腕刺长出多少。

因此他当初是怎么对付西蒙的,如今就可以怎么对付蒂奇;要不怎么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呢——使短兵器的面对老包,没等打就已经很危险了!

就算蒂奇懂那边的“通背拳”,能把一只胳膊三分之一长度,移到另一条胳膊上也没用,毕竟他追在老包身后,由下往上刺击,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老包的两条长腿。而腿加上魔法盾离体的长度,再怎么也比胳膊长啊。

若不是两腿的经脉还没好利索,老包甚至不介意给他来个“奥术冲击”尝尝。那样的话,蒂奇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撞墙了!

这一撞的结果,便是蒂奇踉跄而退,而包光光,却如愿以偿地逼近了他的目标;在蒂奇调整好重心,重新扑过来之前,他大概有一到两秒的时间朝史提夫下手。

说起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老包心里还是很有些忐忑的,因为他没有把握在短短的一两秒之内,制服对面的胖子——原因大家都知道,正所谓身大力不亏,再加上那胖子一身彪悍的肥肉,单论防御力的话怕是不次于一般的皮甲了。

老包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的“引雷入体”以及对方现下,缩在怀里掏东西的那只手——两手打一手,就算是不会“乌龙搅柱”的绝招,胜算也是颇大的;因此老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将手再抽来的。

“谁让你丫耍帅不穿‘制服’来着?这下抓瞎了吧……”包光光心里想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魔法师这种职业优点和弱点都过于明显,因此除了红袍法师会那帮子自大狂,以及某些足够自信的“前辈”外,很少有法师会穿着法师袍到处招摇;甚至有些需要“行走江湖”的老油条,还巴不得将自己打扮成一盗贼呢——也就是弄不到秘银铠甲这种高档货,不然你以为他们不装?

至于对手会选择这个“欧路克弹力护罩”,同样不是包光光能够想到的——虽然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短时间内“基本无敌”的法术,无疑是最佳选择(起码你不用考虑是该防护物理打击,还是防护魔法了),但包光光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人家都会啥?

诚然他之前故意接那一刻魔法飞弹,的确是为了探测对方的魔力波动,但更多的,还是为了防止史提夫继续对他施法而已,也没期望太多。

可是当那片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薄膜升起来,包光光就乐疯了;心说你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要知道弹力护罩的作用,是排斥一定程度上,除施法者外一切的物质和能量;这不假,但在使用了瞬间同频之后,老包就相当于施法者本人啊!

于是合拢的护罩,便将贼笑着的他也一起“罩”了起来。老包一看咱也别客气了,动手吧!赶紧心随意动,一个群发的“魔绳术”就拍了出去。

或许是处于“史提夫”模式的关系,对绳镖的控制,远不如他平时那么得心应手;不过这没什么,反正那花朵般盛开,又像捕食的猪笼草一般骤然合拢的绳镖只不过是个幌子;而趁着这个机会,老包取消了自身的漂浮术,如八爪鱼一般扑在了胖子身上。

当然以包光光的力气,还玩不出乌鲁那种凶悍至极的“老熊擒抱”——就算引雷入体之后,力量大增了也不行。道理很简单,所谓擒抱·绞杀的组合技,首先你得能抱住人吧?

因此这一招,从来都是大个欺负小个用的;不然你什么时候看过有地精敢这么玩?

可人家史提夫什么身材,那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也许没那么多,但那身板,装两个老包估计还有富裕。在这种情况下,你双臂都合不拢,还谈什么绞杀?

而且一个大活人,哪那么容易让你抱住——虽然猝不及防间,让对方箍住了左手,而伸在怀里的右手,也被一颗突如其来的脑袋给挤住了;但自知大事不妙的史提夫,又怎么可能不奋力挣扎。

只见他肥躯乱扭,让本来双臂就无法合拢的老包更加吃力,而被箍住的左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出来。可就在史提夫抓住了对方后背的衣服,准备发力将人仍出去时,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这不是错觉,史提夫是真的升起来了,因为在扭打间,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然给他加持了一个“漂浮术”。

史提夫一下子就蒙了——不是说瞬发漂浮术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区区的一级法术,即便是不擅此道的史提夫本人,也能做到在任何情况下瞬发。事实上刚才扭打时,他就尝试过向对方发射魔法飞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法术总是无法锁定罢了。

让史提夫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辅助法术还能对敌人起作用的。

要知道所有的辅助法术,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要受术的一方心中稍微有点抵抗,该法术就会失败;因此你不可能给你的敌人加持,除非他当时,已经放弃了敌对或者失去意识。

这是常识。

否则的话,那战士就不用混了;谁都知道在激烈的战斗中,冷不丁速度突然变得快逾飞鸟,和速度突然变得慢如蜗牛基本上区别不大——反正都是失控。

更重要的是,力,从地起!打着打着人突然飘起来无从借力,不被对手劈飞才怪呢!

因此任何一个魔法师,都明白增益法术不能给敌方加持的道理,但……眼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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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这事看着挺玄乎,但真说穿了一钱不值——别忘了老包现在还同频着呢!也就是说在施法的判定中,老包就是史提夫,而史提夫,自然也是老包。

奥术攻击的目标,是不能为自己不假,也无法向敌方加持增益法术;但似乎没有哪一条规定,说漂浮术不能加持给“自己”啊!

于是史提夫便真的“飘飘然”了。双脚离了地的他,又怎么可能将脚踏实地的对手抓起,只能眼睁睁地跟他相比,简直像小猴子一样瘦弱的老包双臂叫劲,反过来将他举在空中,不由得发出惊恐的大叫。

这时候蒂奇已经赶了过来——虽然那一下撞得不轻,但还远不到能让人失去战斗力的地步;只可惜被“弹力护罩”关在外面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主人在里面跟人拼命。

说起来这护罩太结实了,也够要命,尤其是图谋不轨的家伙都已经进了屋,而增援的自己人,反倒被关外面的时候……

“快取消法术!”见主人情况危急,蒂奇在外面大声提醒道。可惜这没有半点作用:要知道那史提夫又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怎会不知道取消法术;问题是……他取消不了啊!

没错。事实上在发现护罩无效的时候,史提夫就切断了魔力的供应,但别忘了,现在护罩内的“史提夫”,可不是“一个”人!

至少对那个“弹力护罩”来说是这样。

史提夫是切断了魔力供应不假,但与他同频的老包,同样可以给法术供魔啊!而且领悟了“乾坤大挪移”(就是强行抢夺魔法控制权)的老包,在对方放弃控制法术之后,干脆无耻地将法术的控制权抢了过来;因此这个时候,就算是史提夫想要强行取消,也做不到了!

打到这个时候,老包终于占到了全面的上风。他看都不看护罩外目眦欲裂的蒂奇,只给了史提夫一个大大的笑脸:“朋友……想当三楼楼长吗?”说着话,他的雄躯便开始一震、再震、三震!

——他不震不行,换你你也得震。

蓝色的电流,就好像一条条小蛇般在二人身上钻进钻出;时不时的,还爆出一团耀目的火花。青烟从二人衣服的开口出缓缓升起,就连被隔在护罩外面的蒂奇,竟仿佛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住、手!”虽然明知是错觉,但蒂奇也心惊得几乎把牙齿咬碎。

“要我住手?行啊!”包光光喷出一口青烟——虽然早已被电习惯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好这口啊!若不是同频了之后,他同样也无法向对方施法,老包又怎么可能选择这种与敌皆亡的“大发电厂”。

“我要求不高……你将手里的家伙扔了,往后退十米……坐下!右手握住你的左脚,左手捏住你的右耳,舌头伸出来舔你的左眼,右脸贴地!”人质在手的包光光,兴高采烈地让护卫兄摆着姿势;心里却脱线地想:这一招,算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羝羊触藩”了吧?你看咱双臂伸出将人叉起来,可不就像羊的两只角嘛!

第七百三十九章 粘合与枪火

假如“绳艺”这玩意也有段位的话,那老包,应该可以算做八段的专业师范。/|\泡'书'吧'更新超快/|\

其实这已经是“技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至于九段,那必须是八段以后五年以上,并且在研究、理论方面取得重大成就,对绳缚艺术的推广做出卓越贡献,影响极大的老变态才可申请,有点“终身成就奖”的味道。

如此专业的选手,来绑一个放弃反抗的人,结果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而且老包也没脑残到凑人家跟前用手去绑的地步——别忘了魔绳术是干什么的?

要不怎么说魔法以人为本呢,就是方便。

不过若绑缚的对象也是一位魔法师的话,可就不怎么方便了。因为无论多复杂的绳结,只需要一个“敲击术”下去就会应声而解,是以要绑魔法师,就必须得让他无法施法才行。

以前老包的做法,是顺便塞几个“乱流印记”进去,这样对方施法就会有反噬的危险——虽然老包的乱流印记只能封住四级以下的魔法(更高级的他连法术都不会),但对付二级的“敲击术”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这法子也有一样弊端,那就是:如果对方不顾反噬的危险非要强行施法,那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玉石俱焚的一场爆炸,连带着看守也给一起崩了;而且包光光相信就魔法师高傲的性格来说,这种狠人恐怕少不了。

因此这种法子他早已放弃不用。最新的成果,是一种强力的粘合剂,实用高效,方便环保,当然安不安全,可就是另外一说了,反正老包也没打算用在自己身上。

由于配方中,含有水、烧碱、氧化剂和一种树脂中提炼出来的增粘剂,因此这种粘合剂实际上是怕酸怕火的,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有哪个魔法师,带种到直接往自己身上泼酸液的话,老包也无话可说。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给自己加持防火、防酸的法术;但那些法术无一不是有强烈的声光效果,附在身上明晃晃、亮堂堂的……你当看守都是瞎子不成?

只是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出了点小麻烦。要知道史提夫身形胖大,因此“反剪”是不太可能了,只好将他的胖手一只黏在领子上,另一只,则黏在屁股上,做了个好像洗澡一样的姿势;至于嘴巴,自然是要堵起来的,这可是关键。

只可惜没过几分钟,老包就又把堵嘴的碎布头给掏出来了——因为接下来在搜身的时候,他从史提夫怀里,翻到了一样不得了的东西。

——钢管,喇叭筒,后面有个略弯的握把;握把打磨光滑,和钢管交接的地方还用细细的金属丝捆扎,整体结构简单却并不粗糙;尽管在上面,似乎没什么明显的装饰。

魔杖?不!虽然没有见过这东西,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仅从这玩意的造型就已经分辨出来,这,分明是一支原始的火铳啊!

火铳代表了什么,相信所有的穿越者都很清楚:那意味着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任你多高的武艺,一顿排枪过去也是网兜蜂窝煤的下场;想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当然眼前这支火铳还只是雏形——你看那“大喇叭”的枪口的造型,明显还处在前膛装药的阶段,而且从史提夫怀里,老包也搜出了几个奇怪的纸包;想来应该是打好了包的火药和弹丸了。

“说!快点说!”老包一把揪住史提夫的领子,大声逼问道,“这玩意,你是从哪弄来的?……打死你也不说是吧?那我可真的打死你了……”

史提夫本来就被电得萎靡,被这一摇,差点没背了气去,咳嗽了几声才苦着脸开口道:“说,说,我没说不说啊!……是我们家的先祖传下来的。”

“少打马虎眼,”老包不依不饶,“我问的是制造者是谁!”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了。因为这支‘矮人手炮’,是先祖从战场上缴获而来,又没有记号,谁知道出自哪位工匠之手……”胖子急喘了两口气,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说话也有条理了。

“……矮人手炮么?那应该是矮人的手笔了。不会是你的祖先,在百年前三族战争时得到的吧。”除了那一场如雷贯耳的战争,包光光也想不出浮冰港还有哪一次动荡能涉及到异族,“当时的矮人们……持有这种武器的多吗?”

“不是很多。”史提夫摇摇头,“当年那位先祖,仅仅缴获了几支而已,现如今,大多数都已经破损不堪了……哈哈,年代太久了嘛。”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一亮:“莫非阁下,对这种矮人制造的小玩意感兴趣?”

老包不置可否地哼了几声,心中大骂兴趣个屁,老子见了这玩意,心都快蹦出来了;还兴趣呢!

说起来他这辈子,就从没有过造枪造炮的心思,毕竟他又没打算要征服世界;再说了,论战斗力他们冰原战士认第二,就没人敢并列第二,弄枪炮出来干什么,让别人拿来好打他们么?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傻子外加吃里爬外的精神!

因此老包非但不会去弄枪炮,而且知道谁在造的话,说不定还要去破坏呢,毕竟这玩意对整个冰原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处。“没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咱们大明朝,没有大力发展火器的根本原因吧……”包光光脱线地想。

虽然就威力而言,这种原始的火铳应该还赶不上一般的强弩,甚至连卓尔的手弩都有所不如(好歹手弩还能三连发呢),因此对老包这种魔法师,也谈不上什么威胁;但任期发展下去,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就好像“飞箭偏转”转不动攻城巨弩一样,老包也不觉得有什么法术,能挡得住巴雷特大狙。

那时候,恐怕魔法师也没得混了!

在他来的那个世界,火铳从前膛,线膛,到比较成熟的后膛燧发只用了区区的三百多年,那么在这里呢?

一百年?二百年?

不!不对!要知道这个世界,还多了一种那边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魔法!单是“发火术”法阵的话,基本上你随便抓个魔法师就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燧发点火装置;而且凭布莱梅门那帮灰矮人铁匠的手艺,就完全可以打造出密闭性更好的枪膛出来。因此在这里,现代枪炮的问世,仅仅是欠缺一个理念而已!

这玩意可是最不靠谱的,也许再过一百年,都没人想得到,但也可能明天就有人被苹果、菠萝、榴莲之类的砸开了窍(当然开瓢的可能性更大),还有准么?

想到这里,老包的头皮又一阵发麻。他伸手搔了两下,才将火铳塞进空间袋中,也不再搭理旁边喋喋不休的史提夫,只颇为沮丧地给赫里斯他们发信息道:“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害虫已被清除,你部速来此地与我会和。路径是左、左、左右左……”

由于“主服务器”的关系,老包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直接向卓尔们发送信息,而不必向卓尔们联系他那样,必须借助“光光代码”。

至于门口的卫兵,包光光倒一点都不担心——不说赫里斯、班得瑞二人精于战阵,且本身就是高级的武者,也不论里面法师就不下十个;单单是赫里斯那“洁西卡”的身份,就已经让他们有足够的优势了。

毕竟再怎么嚣张的悍匪,见到了一身警服也会有点肝颤……唔,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咱们换一个:假如你就是一交警,见到了市领导的闺女在街上飙车,会上去拦么?不会吧!

至少,也会稍稍地犹豫那么一下。

何况大公的女儿,那可是纨绔中的纨绔,地位比一般的二世祖高多了。

因此只要扮成洁西卡的赫里斯不动手,那就没有哪个卫兵,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朝他动手——让一支拥有十几条魔法师的队伍“先攻”意味着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第七百四十章 梅卡努斯的阴影

虽然不知道赫里斯他们具体的打算,但包光光知道,这帮铁血派绝对干得出斩草除根的事来,甚至整不好,连地皮都能被他们削下一层去。

然而这种激进的手段,在浮冰港显然是行不通的——别说杀光官员,你就算把人家祖坟都刨了,也轮不到他包光光一个外人上位。毕竟作为北地最为重要的港口,有太多的视线盯着这里了。

那胡里奥,倒是有足够的资历与是声望,而且交游广阔的他,应该很容易取得一部分贵族与大商人的支持;但问题是,人家能和你一条心么?

你把他所有的对手都给宰了,人家大权在握,还有什么必要非和你结盟不可?

所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扶植胡里奥上位,同时也给他留下一个强劲的对手。这样他才会为了在竞争中获得优势,而不得不向你靠拢;至于老包要做的,仅仅是让红十字会进驻浮冰港,强势统合这里的地下势力,做一个合格的幕后黑手而已。

反正浮冰港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跳板,一个让落后的冰原,与文明社会接触的平台——至于官员和黑老大勾结起来能干什么,相信没有人不明白吧?

放任卓尔们自由发挥,肯定是不行的,为此他不得不动用“大召唤术”,让其放弃一切行动先来与自己会合——也许随着他们一起行动的班得瑞,能理解老包的苦心,问题是卓尔们不会听班得瑞一个人类的啊!

发完了信息,老包这心里也轻松不少,趁赫里斯他们过来的这段时间,他正好仔细地盘问一下那个史提夫·昆腾,毕竟自打头天晚上他听到史提夫与那位“老大人”的谈话,就一直对二人话中的“那东西”耿耿于怀。

和浮冰港隐藏的这张底牌比起来,哈比的那支剑就不是东西了——撑死了一把名器而已,再说有史胖子在手,也不愁对方不交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他如何开这个口呢?

开门见山显然是不行的,毕竟这种大杀器,可不是“矮人手炮”那种玩票性质的东西。如果是大势力得到了,那肯定会用来作为威慑敌人的手段,但掌握在浮冰港这样的小势力手里,一个不慎可就是没顶之灾——想想看,假如马尔代夫这样的小国研制核弹被人知道了,会是个什么下场吧!

因此保密方面的工作,他们一定会慎之又慎,这一点从昨晚上二人私底下的谈话,都用模糊的字眼来指代就知道了。

“虽然没被逼到份上,他们也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地使用,但有这种逆天的东西存在,总好像被一把剑比着……放不开手脚啊!”想到郁闷处,包光光下意识地拖拽着手中的绳头。

于是史提夫不干了。

要知道此时此刻,他还像风筝一样飘在半空呢(漂浮术的作用时间还没过)。摆着洗澡一样姿势的他,被老包从左拖到右,又叽里咕噜地从右滚到左,没两下,就晕得快吐了。

不过落在老包手里的他,可不敢跟一位“巫妖”拉硬——种族战争,还管你什么贵族不贵族?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和老包商量。

“想让我放下你?”老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脑筋不怎么清楚,“……行啊!拿‘那东西’来换吧!”

“什么?”

“你说呢?”包光光又开始唬人了。只见他大咧咧地往椅背上一靠,露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不要试图隐瞒,也不要试图欺骗……还是说你以为,你那拙劣的表演能够蒙蔽一时?”

“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史提夫道,“要不,您给个提示?”

“还跟我装糊涂。”包光光看都不看史提夫一眼,只自顾自地玩起了“嘟嘟嘟嘟飞”,只是两手分开的时候,两根食指的尖端却拖出耀眼的电弧。

只听他用一种平板的,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喃喃道,“你以为我们劳师动众,进攻你们一个仅仅十万人口的小城是为什么;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财富吗?屁!在我们这样的存在眼中,什么江山美人,金银珠玉皆为粪土,唯一感兴趣的,便是那件‘东西’啊……”见史提夫脸色微变,老包趁热打铁又追了一句:“你还不明白吗?有些力量,不是‘凡人’所能够拥有的;挑战规则的结果,只有灾难和……”

“毁灭。”

这个字眼,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甫出,室内就仿佛起了一阵阴风,让浮空的史胖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果然。”胖子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只是由于角度的关系,包光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听他用一种似梦呓又似呻吟的语气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包光光好整以暇地回答道。然而就在他打算再接再厉,一举撕开对方的心房时,那明显处于下风的“飞天洗澡男”,忽然抬起头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阁下似乎……太看轻我史提夫·昆腾了!以为我是没长大的孩子?”史胖子顿了顿,喘了两口气继续道,“如果我真的把梅卡努斯交予阁下,只怕,就没什么活命的价值了吧!”

说罢,他便闭起了嘴巴,不论包光光怎么逗引,也不再吐哪怕一个字了。不过包某人这次的忽悠,也不能说全无收获,至少从对方口中他已经掏出了一个名字。

……

……

“梅卡努斯?”赫里斯眨眨眼,用一根葱白的手指点着下巴,那神情,怎是一个“萌”字所能形容!

虽然两边会师,自有一番惊喜,但老包被他雷得有些受不了,赶紧喊CUT。按他的想法,伪娘还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但入戏太深出不来,可就是罪孽了——当年的国荣哥哥,不是都跳下去了吗?

“你应该多读点野史。”班得瑞说话,一贯是这么奇兵突出,而且半点面子也不给人留,“梅卡努斯,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白龙!”

“最恶?它都干什么了?”

看某人一脸八卦的样子,班得瑞不由翻了翻白眼道:“相比起来,你不认为浮冰港是怎么和这头白龙扯上关系的……才是重点吗?毕竟那即便是巨龙,应该也活不了几千年才对!”

“就不行……是人家多少代玄孙么?”被班得瑞这么一说,老包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了——如果浮冰港真的被巨龙庇护的话,那这次的篓子可就捅大了。

龙啊!

这回可不是“说什么都听不见那种”,而是真真正正的大肚子蜥蜴!虽然按等级的划分,一头年轻的巨龙不过相当于九级强者;但实际上它在战场上的作用,把五个九级绑一起也赶不上人家一根小趾头——道理很简单,龙,是会飞的!

这就意味着打得过时,你追不上,打不过就更杯具了,因为那时候你跑都跑不了!

更别说,“龙威”对士气的打击了。

“我日啊!老子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挺……”包光光愁得头都大了。或许他,乌鲁,赫里斯等等强者抱成团,一头龙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外面装鬼的兄弟们怎么办?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只好把事情先放到一边:“好在事办得也差不多了,等粮食弄到手,就赶紧撒丫子吧……想来让一条巨龙出手,也不是请顿饭就能打发的事;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话,浮冰港也够呛能舍得……对了,葛尔丝蒂拉呢?”

直到这时候,老包才发现卓尔的队伍中,似乎少了一半的人手,而且魔法师的数量,似乎也不对。

对此赫里斯是这样解释的:“我们分兵了。”

“什么!”包光光一个高蹦起来,“你们不是已经……喂,你把头转过去是什么意思?”

杀几个小兵还无所谓——事实上赫里斯来接应老包时,就把守在外面的卫兵剁了不少;亏得老包出来得快,否则连这几个也活不下来。但这不等于你就可以,把里面的官员也给一锅端了啊!

“我靠!快带我过去!”包光光一把揪住赫里斯,拔腿就跑,一直跑到议事大厅的外面,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因为,小光头他们……居然没攻进去!

更让包光光哭笑不得的是,在那里大展神威,几乎凭一己之力便挡住了八个战士,外加七个专业魔法师的家伙,竟然不是别个,正是他的新晋追随者维多兰·列·阿瓦隆!

第七百四十一章 追随者们

虽然收了这妞当追随者,但那只不过是包光光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出的一种选择罢了,并不是说他就对维多兰的实力,就多么多么地有信心。

毕竟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接触中,老包没亲眼目睹维多兰出手(维多兰和老金他们,留下来给他断后了),仅仅是通过观察对方的身形动作,从而得出了某种模糊的概念——这妞,可能在以前接受过潜行者方面的训练。

不止是开锁与寻路技能,还包括了一些微小的细节:比如说维多兰走路,总是习惯性地踮着脚尖,有点像上流社会那些名媛淑女间流行的“天鹅步”,看起来从容而又优雅;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凭包光光的感知,完全可以清楚地“看”到人体内运劲的情况,只是不谙武技的他,不明白这些征兆具体意味着什么。不过即使这样,老包还是能感觉出这妞的脚步,除了落地轻柔外,还有股一蹿、一蹿的劲儿,这种步伐可以让人在遭到变故时,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射出去,以躲避可能的危险。

这,也是维多兰能与那诡异诅咒对抗的本钱之一。

更别说维多兰站位,总是下意识地寻找那些阴暗,或者能够遮蔽自己身形的地方了。只是这一点在包光光看来,似乎并不严重,因此他判断维多兰受训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把“阴影躲藏”的习惯刻在骨子里。

当然以维多兰那高头大马的身形,若没有传说中的缩骨功,再练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然而就像那边不鸣则已,一鸣就要升天的春哥一样,动起手来的维多兰,竟给了老包一种“惊艳”的感觉——并不是他想象中倒持匕首,蹦来蹦去像个大猴子似地总想往人背后绕,而是一种横刀立马,威凌天下的调调,让人不由得想起堵在当阳桥头的张飞。

是的,眼下的情形,和那一段经典剧情还真是颇为神似:首先是两个主角:一个是男人婆,一个是传说中的“阉人”,都属于特殊人种;二来在地形上,张飞是守着桥头,而维多兰是守着门口,反正都是那种能够“一夫(妇?)当关”的地方。

三是武器。

传说丈八蛇矛有四米多长(绝对不是一丈八寸,而是一丈八尺,否则和“丈二”长枪几乎没什么差别),搁这边快都赶上龙枪了,骑马对冲时自然大占便宜;而维多兰手中的武器虽然没那么长,但是和卓尔手中的弯刀比起来,也算是玩赖一般的存在了。

你问她拿的究竟是什么?——烛台。而且是那种立地实心,前端分叉的纯铜烛台!

沉甸甸三十多斤,光是柱体的部位就比人都长!再加上顶端那些用来插蜡烛的托盘,这挥舞起来,整个门口便全是棍影;任你刀法再精,但一来长度不够砍不到人身上,二来兵器也没有人家的沉,如何能突得过去?

而且走廊一共就那么宽,屁大点地方,根本就没有闪展腾挪的空间,你身法再快也是无用。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使“棍”的人是外行,否则大“棍”这么一划拉,管你什么南拳北腿,要不想被砸得筋断骨折,就只有后退一途——而维多兰是外行吗?当然不是!

包光光清楚地记得,挂了眼魔老怪后与维多兰他们会合时,这妞手里,就拄着那根用来撑船的长杆;上面斑斑点点的似乎沾了血迹,现在想来,应该是用它砸破了某个倒霉蛋的脑袋吧!

当然小光头不是曹操,不会“枭雄”到带了那么多军队,却愣是硬挺着不叫人朝张飞放箭;而且临阵的卓尔美女中,也不是没有那种舍得一下换一下的狠角色——问题是人家维多兰,可是全身披挂啊!

虽然链甲本身,对穿刺性的箭啊、矢啊,以及闪电魔法几乎没什么防护力;但那一身五颜六色的光环,竟弥补了她所有的弱点!

要知道够资格站在这里议事的,都是身家丰厚的主(就算原来不是,干两年也就是了……),能接触到魔法一点都不稀奇;而且这帮家伙都是人精,还怕找不到天资聪颖的?

因此有不少官员,都会那么一两手小法术。虽然让他们面对面实战可能烂到一塌糊涂;但给人加持就不一样了。

是以维多兰此时一身的增益,可谓是令人发指——什么蛮牛巨力,防火防电,飞箭偏转,小型法术无效的,那是一应俱全,明晃晃光灿灿,映得人头皮都发麻。

于是葛尔丝蒂拉之流的“纯”法师就倒霉了。

不会大驱散的他们,只能用“解除魔法”和“法术穿透”来一点点剥去维多兰身上的防御,或者降低她的抗性——虽说“解除魔法”这个三级法术,理论上能够破除一切魔法防御,但这个几率,却是要看人品的。

而凡是涉及到几率的东西放维多兰身上,那不用想了,成功率肯定低得不能再低,几乎无限趋近于零。

“真他妈见鬼了!”看到七个法师轮流施法,好不容易有一个起了作用,移除了对手身上的“防护火焰”,可一转眼,又被里面的某个官员用摸出来的魔法卷轴给补上了;小光头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好在随着老包赶到的暗影法师,本就是牧师出身,算是“法师”兼“牧师”,对驱散术也有一定的造诣——只见以库瑞娜的妹妹海勒温为首,四个暗影法师同时念咒,就听“刺啦”一声好像水喷到火头上一样的声音响过,维多兰身上的光芒,居然一下子湮灭了大半!

——毕竟牧师的驱散,原理是用“神力”强行排斥作用范围内的一切魔法元素,属于釜底抽薪,因此它的效果,只和你输出神力总量有关,本身是没有几率这么一说的!

只要你神力比法术的魔力多,法术就会驱散,这是规则!维多兰身上的诅咒再强力,也跳不出这个圈。

防护被破,维多兰心中悚然一惊;而就在这个时候,赫里斯出手了!

只听他清啸一声,一脚蹬在了身边的墙壁上——他身边的包光光一把没拽住,竟让他踩着墙壁“蹬蹬蹬”越过了小光头他们,凛冽的剑光,向维多兰当头罩下!

或许……不应该用“凛冽”这个词;因为这一剑非但不冷,反而如火花炸裂——那高速运动的剑身摩擦空气,竟然好像烧着了一样微微发红,连被他甩在身后的老包,都能感觉到那股澎湃的热力,可想而知这一蓬剑雨,速度有多快了。

这,便是七级“剑舞者”的威风!

虽然手上不是惯用的双弯刀,但即使换了长剑,也一样能耍得风生水起,花团锦簇,让人根本分不清这一剑究竟是从哪里来,将要往何处去。

维多兰也分不清。不过,她也没打算去费那个脑筋,直接沉喝一声,将手中的长柄烛台抡了起来,带起的“呜呜”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直升机在降落呢!

棍影组成了棍幕,像一面巨大的盾牌护在维多兰身前。赫里斯兵器太轻,自然不敢随便去碰——否则手中剑不是被磕飞,就是被直接绞断,没有第三种结果。

只要你不敢碰,就好办了。

虽然赫里斯凌空下击,在“势”上占了不少便宜,但卓尔又不会飞,总是要落下来的,那时候维多兰就可以以逸待劳,这一招,破解得不能说不巧妙。

然而赫里斯既然敢托大到在面对长兵器时,还跳在空中攻击,又怎会没有后手——事实上身为主母的替身,他对蛛化精灵那种狭小空间内,任意翻腾的打法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长剑轻飘飘地跃起,只一刺,便斜斜地插进了头顶的天花板,而赫里斯,也一只脚蹬着侧面的墙壁,一手以插在天花板上的剑为支点,稳稳地挂在了墙上,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蓄势待扑的大蜘蛛,尽管,他没有蜘蛛的低底盘和令人头皮发麻八只毛爪。

他在等待。因为深谙攻防之道的他,同样明白“刚不可久”的道理。像对手这种纯靠爆发力,将长柄武器舞得风雨不透的情况,仅仅是一瞬间,绝不可能坚持得比他在墙上挂得更久!

而一旦对方力竭,自己,便可以发动更加凌厉的扑击!

同样是以逸待劳,只不过双方的角色已经互换了。维多兰只有退——纵然此时此刻,她有与赫里斯别别苗头的想法,但对面的魔法师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重整旗鼓。

她这一退,众卓尔就有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涌了进来。这下那些身娇肉贵的大官小官儿们,便不得不首当其冲了。

说来讽刺,刚刚还抱成团,跟卓尔们打得有声有色的大人物们,在这一刻居然乱作一团,互相推挤着往屋里跑去,后退的维多兰,也硬生生被他们挡了一下。

“机会!”赫里斯眼神一凝。

说起来所谓的破绽,本就不是什么空门大开——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在激烈的战斗中,最典型的破绽便是身形被阻,那一刻,你是没办法调整姿势,从而对攻击做出正确应对的。

而面对赫里斯这样的高手,脚下拌蒜,就差不多等于已经死了。

好在赫里斯身形甫动,一条青黑色的长索便呼啸而来——这玩意赫里斯自然不会陌生,只以为老包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因此也没有躲闪的意思。谁知道长索缠上赫里斯的“纤腰”后,居然猛然加力,“嗖”地又把他给拖回去了!

“别打了!我日!”

第七百四十二章 都误会

之所以老包没一上来就喊停,除了不想暴露维多兰的身份之外(再怎么说也是地头蛇,她留在浮冰港,作用比跟着自己回冰原要大得多)也未必没有考校维多兰的意思。/|\'更新超快/|\

你想买东西,还得看看成色呢,何况是招追随者。这玩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招的,说句势力点的话,理应比领主挑家臣更加严格——毕竟自打你承认了某个追随者的地位开始,你们的利益,荣辱就联系到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无论是从重要性还是亲密性上来说,法师的追随者,甚至要超过门徒。

尽管收维多兰,在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种等价的“交换”,包光光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但话又说回来,谁还不愿意自己的手下厉害点啊!

考试的结果,包光光无疑是相当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惊喜”——虽然维多兰的武技还略嫌粗糙,但显然也超过了“街霸”的层次,尤其是这妞底子打得扎实,再加上那“铁血真汉子”的卓绝天赋,以后发展的潜力,绝对是无可估量!

虽然不如赫里斯那样能带兵,但维多兰既会撑船,又会骑马,也算是多才多艺了,毕竟在这两个方面,老包的水平连“**”都算不上。

至于从珍妮那继承来的诅咒——算是把双刃剑,全看你怎么用了;至不济,也可以让她当卧底去祸祸别人嘛!

是以老包看维多兰,那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那种无可无不可,大不了就当金屋藏娇(别扭不?),好吃好喝地供她一辈子的想法;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包光光甚至还突发奇想:也许该暂且退避,让维多兰在一众达官贵人面前出出头?如果顺便再卖下两个人情,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谁知道事情的发展,远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本来还势均力敌的局面,居然就因为四个暗影法师,与赫里斯的强势出手而瞬间分出了胜负!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小规模的战斗中,职业的合理搭配以及一个高手的存在有多么重要。

事到如今,他想不出面阻止也不行了;毕竟除了老包,别人可不认得维多兰是老几(毕竟没照过脸),而且在卓尔的传统中,也从没有什么“点到为止”的规矩。

那可是真要见生死的!再不出声,维多兰的小命可就堪虞。

只是他这一喊停,也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那帮大官小官终于意识到被堵在屋里,再怎么跑也没有生路,于是再次鼓足了勇气,拉开阵势与老包的人马对峙。而维多兰,也站稳了脚跟将烛台一横,拦在了一张桌子前面。

“怎么样?还没弄好?”维多兰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汗水,只喘息着,问身后的那个老头。

说是老头儿,其实也不怎么老,只是脸庞瘦削,不苟言笑;再加上花白的头发才让他显得更老一些;实际上你看他挺直的腰板,与亮晶晶深邃的眼睛,就知道他撑死了也就五十多岁。

既然维多兰与他说话,那很明显是认识的,而且维多兰哪也不站,偏偏挡在那老头身前,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你朋友吗?”包光光越众而出,嘴角含笑向维多兰问道——或许是对方刚才的表现,已经带给他足够的惊喜,又或者由于将这么一大活人忘在脑后,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愧疚吧,包光光想了想,最后又补了一句,“干得不错……我很欣慰啊!”

“……去!原来是你!”由于在市政厅外两人见面时,包光光脸上还化着浓妆,因此维多兰并没有认出那古怪的家伙,就是将她仍在军营的无良主公;可如今,老包不但脱了巫妖的“花”服,露出了他招牌一样的法师袍,而且用赫里斯的药水洗去了脸上的妆,维多兰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虽然还没养成像一般追随者那样口称“主公”的习惯;但包光光现身,还是让维多兰感觉到一阵轻松;毕竟刚才激烈的战斗,已经让她的体力和精力,差不多消耗一空;眼下,不过是凭一股毅力强撑着罢了。

既然大个来了,天塌下来自然有他顶着——这样的念头甫一升起,什么酸痛、后怕、庆幸的感觉便随之而来,让维多兰的脑袋一阵阵发晕,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吐。

不过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

“那些异族,不会也是你的人吧?”维多兰语气中,多了股淡淡的怨怼——想来也是,不管是谁被蒙在鼓里,末了还差点被自家人给挂了,心里都不会痛快吧!“至于这位杜兰先生……嗯?他不是咱们的人?”

“谁?”包光光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愣,紧接着,便猛地反应过来,心中大叫不好。

只可惜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因为就在二人说话时,那叫杜兰的老头,已经用一根外表奢华的手杖点在了刚刚松懈下来的维多兰身上;并且吐气开声道:

“冰!”

一个字,显然不是什么咒语,但包光光知道,这是激发某种魔法装备的条件!果然就听“咔嚓”一声,一只一米见方的巨大冰坨便凭空出现,将维多兰的双腿,以及因为放松而垂下来的双臂,包括一截烛台全都冻在了里面!

这是……冰封术!

虽然包光光本身,并不会这个五级的法术,但在流晶的魔法笔记中,还是有关于该法术的详细描述的,算是“急冻术”的升级版。

维多兰同样也来不及做任何抵抗——事实上一直以为杜兰是“自己人”的她,对这个彬彬有礼,相当有绅士风度的老头印象极好,因此没有半点防备;而激斗几乎脱力的她,中了招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挣脱巨冰的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抬高了手杖,用手杖的一端指着自己脑袋。

这下子,她就算是还有余力挣脱也不敢动了——天知道那根魔杖里面,是不是还封存着别的法术?“你……你……”也不知是骤然受寒的关系,还是心里气急;维多兰的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成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一直对敝人信任有加,但我还是要说……很抱歉,我也是逼不得已。”说着话,杜兰紧绷的面孔也多了一丝黯然,好像有些愧疚的样子,但包光光,才不会信他那一番做作。

事实上,老包已经快被这莫名其妙的变数给气疯了。

——虽然这次的行动,是赫里斯自作主张,逼着他不得不动手,但就那时的局势而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手段上有些略嫌激进罢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抓了史提夫,赫里斯那一路,也切断了里面和外界的联系(眼下守在市政厅大门口的,是穿上卫兵服饰的“二十四节气”中的两个兄弟)。眼瞅着就要将这批大官小官一网打尽的时候,居然给他来了个“峰回路转”?

“我就日了!这傻妞……你看那老头站的位置,就知道是浮冰港的高官了啊!老子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收笼人家,还他妈在这里费什么事?”包光光咬牙切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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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说起来,还真怨不得人家维多兰。若不是他搞什么“群英会戏托尼”,并且忘了跟维多兰通气的话,人家也不可能将托尼当成他派出来报信的。

既然托尼是“自己人”,那他要捎信的目标杜兰·西斯连科,当然也是“自己人”了;你换了赫里斯来,八成也会这么推导。只不过赫里斯处理起这事来,会更加细心,或者说更加多疑就是了。

但维多兰不同。

要知道修女会的环境,就相当于那边的女子职高;校园里再怎么出类拔萃,也不能和社会上混了几年的老油条比,更何况维多兰的性子,本就有点大大咧咧的。

好在现在大面上的优势,还是握在包光光手里——毕竟对面的那帮子大官小官,已经被老包的人马包围。虽然官员里也不乏好手,但战力这玩意就跟现金一样,总不拿出来用的话,可是会贬值的!

而反观己方,既有铁血的卓尔战士,又有大量的法师,就算人类的弓箭手,也是习惯了刀口舔血的主——不论是职业搭配,还是个体战力,都远远在对方之上,真打起来,也就是几轮轰炸外加几次突击的活。

更别说现在,史提夫还握在自己手里呢,就算双方交换人质,也不吃亏。

手中的底牌多,包光光这心里就有底了,说话自然也硬气了许多,而且在双方手里都有人质的时候,气势上的比拼,才是胜负的关键。“放开我的人!”他看着杜兰的眼睛冷冷道,“我本来……是不想动手杀人的,你们可不要逼我。”

没想到接话的,却不是那挟持维多兰的老头,而是他身边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帅哥,看面目,与托尼有几分相似,八成是他那个身为五老星的父亲了。

“其实我们,也没有与阁下敌对的意思,”老帅哥悠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这一届的‘使徒’吧?真是失敬……只是难道您不明白,那城外的亡灵,可不会顾忌您的身份,一旦城破,相信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吧?在这种情况下,凡我人类,都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才是啊!”

“嗯?”包光光眉毛一掀,才猛地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难道这家伙……没认出我就是那倒霉巫妖?”

第七百四十三章 革命

想想也是——那巫妖的形象,与自己真实的相貌反差极大,连一块呆了半个晚上的维多兰都愣没认出来,何况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那史提夫和他的保镖蒂奇。倒是看见自己卸妆了,问题是被捂住嘴的他们,没办法告诉别人啊!

虽然老包不清楚对方嘴里的“使徒”,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很显然这里有空子可钻!

“那就让‘使徒的归使徒,巫妖的归巫妖’吧!”包光光心思狂转,嘴上却愤然道:“你们也知道,应该一致对外?可看看你们这帮昏蛋,人民的寄生虫都在干什么?扯皮,没完没了的扯皮……最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有些人,居然还想着与对方媾和?”

“懦夫!无耻的叛徒!……浮冰港十万民众的性命,就断送在你们这帮蛆虫手里!”

包光光的声音,有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这一刻他就像个真正的愤青似得,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一堆官员的鼻子痛骂,仿佛城外的“大军”,和他压根就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不少人的脸色,却因为这一骂而好了许多。倒不是说他们挨骂有瘾,而是老包的那一番叫骂,让很多人心里有了底,也为这次莫名其妙的袭击定了性

——很明显,这是“兵谏”!

毕竟这帮子卓尔,是“洁西卡”的手下,而这位紫金家族的继承人嫉恶如仇,在市政厅外向亡灵派来的使者宣战一事,早就有人进来通报过了,大家不聋不瞎,怎么可能不知道。

作为一位家世显赫的天之骄女,一个激进的主战派;“洁西卡”对浮冰港近乎窝囊的应对方式不满,进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这很正常,也很容易理解不是么?

弄明白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

尽管像这种有势力,有自己政治主张的激进人士,不管在哪里都会遭到当政者的打压和忌惮,但忌惮是一码事,真杠上了又是另一码事——再怎么说,也比那种见面后二话不说,就操刀子宰人的强吧?

只要你提出要求,就说明事情还可以谈,既然可以谈,咱还怕什么?

就是这谈判的人选似乎不大对头——军人出身的哥德里克,平时最瞧不起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再加上刚刚又吃过对方的亏,哪里受得了这种奚落,当即就毛了。

“你们懂什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反驳道。

在卓尔们进攻议事大厅时,这大胡子是第一个冲上来,也是第一个被班瑞家的“滚动刀阵”给砍回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家伙的爆发,把卓尔们的势头阻了一阻,这才让维多兰等人,有了发挥的余地。

本来趁维多兰挡在前面的时候,哥德里克已经在同僚的帮助下,草草地裹好了肩膀的伤口,但此时由于激动的关系,那裹伤的衬布又渗出殷红的血来:“……你知道对方的具体数量是多少?你知道亡灵的习惯和作战特点?你知道对方的军阵中,藏了多少高手与我们不知道的武器?”

他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十分关键、且又没人能给他答案的那种;毕竟打拉姆帝国分裂以来,几百年,就没有人听过亡灵大规模行动的消息,他们浮冰港是头一份。

“什么都不知道,又怎能轻举妄动?贸然出击,不过是送死而已!”渗出的血越来越多,但大胡子哥德里克,却恍若未觉,只用一种混和了激愤与嘲讽的复杂语气道,“我们的士兵,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有什么权力让他们为了你那无聊的自尊心……”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两眼直勾勾地瞪着老包,但大多数的人,都听出这话其实是冲那“洁西卡”去的——毕竟“她”才是主事之人;而那个跳出来指责大家的年轻人,不过是她传话的喉舌罢了。

她不出面,自然是为了日后还有相见的余地,但让哥德里克这二杆子再夹枪夹棒地骂下去,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因此话才说了一半,全场的官员便有三分之二的人开始咳嗽,还生怕人听不到似得,咳得那叫一个夸张。

好在那边的“洁西卡”,仿佛压根就没听到似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仍保持着一手握剑背在身后的姿势,以一种奇怪的韵律轻轻摇晃着。

这不是生气——就好像在遭遇红灯时,车子虽然停下来但不会熄火一样;这种轻轻的晃动,可以保证武者身子活动开了之后,不会逐渐冷下来,而是随时可以将速度,提到自身的极限做雷霆一击!

“这个影武士……不简单啊!”克虏伯心中赞叹,这时候就听那“使徒”开口道:“别来这套!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穿上了那身军装,就要有不惜一切也要完成任务的觉悟。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们也是一样!说什么没有资料,那都是借口,亡灵就在城外,你们不会派人去调查么?”

“派谁去?你么?”哥德里克反唇相讥,“怎么不出声了?……我看你们这帮人身手很好嘛,胆子也大得很,难道,就只敢在自己人头上抖威风?”

“我们没什么威风。”包光光平静道,“只是对某些已经病入膏肓的寄生虫,不下点猛药不行!”

“武装暴乱,劫持官员是要上绞刑架的!”

“哈哈……”包光光仰天长笑,“身为革命者,我们早已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维多兰!你,怕死吗?”

虽然不知道那无良主公又在搞什么东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了这许多年老大的维多兰,又怎可能说出一个“怕”字——毕竟女生宿舍的老大,也是老大啊!

“你说呢?”维多兰翻着白眼,没好气地答了一句;紧接着她又半侧着头,恨恨地盯着杜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不管维多兰心里,是打算将老头儿切片爆炒,还是直接上锅去蒸;反正这个答案让包光光相当满意。“很好!不愧是我们‘反抗军’光荣的一员!”这家伙又开始满嘴跑舌头了,“为人类的解放大业而死,这样的死比断脊山脉还重,比牧师的布道更有意义!……浮冰港会记住你;浮冰港十万民众会记住你;从今往后,一切被你这种精神所感召,高举自由民主旗帜的同志们,都会记住你!”他声音越来越高,高到极处时忽然攥紧了拳头,振臂高呼道,“为革命,不怕牺牲!”

“为牺牲,不怕革命!”能接上这句的,自然是班得瑞率领的“节气众”。虽然不是红十字会中人,但和老包在一起时间长了,这些常用的“切口”,还是明白的。

当然这时候喊出来,非但不应景,还显得颇为滑稽;但对面的大小官员听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民乱,暴动之类的经历过不少,但这种铺天盖地的“红色浪潮”,可不是这帮坐井观天的小官儿们所能想象的,登时就被震得不轻:“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诸位,诸位!”感觉事态有些失控,一直安静地坐在桌案后,好像木偶般不言不动的阿曼达·德·赛特卢斯终于开口了——作为五老星中唯一的女性,有些场合她说句话,比男人说话管用得多。

当然此时此刻,我们的赛特卢斯女士并没有板着一张棺材脸,而是像个慈祥的老妇人般温柔而又宽和:“诸位志士的要求,我们城市评议会已经完全了解。不过大家也知道,敌军势大,所以真正实施起来还有一定的困难……”

“够了!”包光光粗暴地打断她道,“我们不是小孩子,不想听这种言不由衷的敷衍。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难道浮冰港,真的就全无还手之力?我看未必!”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梅卡努斯呢?为什么不用?”老包眯着眼,露出了他蓄势已久的爪牙。

第七百四十四章 冰龙巨炮

自打从史提夫那诈出了“梅卡努斯”这个名字,包光光这心里,便愈加忌惮了——如果说昨天晚上还是一根卡在喉咙中的鱼骨头?(难受,但死不了人),那么现在,这根刺就升级成了超钛合金,不动手术都不行了那种。

那可是龙啊!

虽然从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大肚子蜥蜴,甚至近百年来,也没听说过大陆上哪里有“危险!有龙出没”的传闻,但包光光相信,这玩意就跟**的头奖一样,肯定存在,只是一般的小老百姓绝对没机会接触到就是了。

按照班得瑞的说法,这头白龙的传说要追溯到几千年前,因此即便是强横到可以和众神对掐的上古巨龙,也够呛能活到现在,现在的这个“梅卡努斯”,应该不是传说中的原版。

不过是原版也好,冒名顶替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一头龙……无端端地为什么要替你浮冰港卖命?

要知道传说中的白龙——也就是所谓的“冰龙”,可不是像银龙那种喜欢扮猪吃老虎,而且道德方面,跟最虔诚的圣武士都有一拼的女装癖怪胎;反而是行事随心所欲,什么承诺恩惠的,在白龙眼中就是一滩狗屎;指望这个让它替你出手……你还不如指望中国队在世界杯上夺冠呢!

最大的可能,便是收买;或者说是一桩交易。就好像黑色会收保护费一样:你掏钱,俺替你看场子。

毕竟天底下,很难再找出比龙更爱财而又吝啬的生物了;在这里说某某是“龙的传人”,可不是一句好话。

不过这样的话事情倒好办了。尽管老包还没牛到可以指天画地,口念“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种程度,但这次他从布莱梅门中带来的古董和“贵族金”(就是纯度接近四个九的纯金)都有不少,买条路走总可以吧?

因此包光光不怕别的,就怕这条龙,和浮冰港中某个人有交情——恶龙怎么了?秦桧还有仨朋友呢,就不兴人家也有情有义一把?

只要查出这个人来,就算不惜一切,也要把他捏在自己手里;等粮食成功运抵冰原才能放回;否则粮运到一半,天上某头白龙追上来一口龙息,老包可就欲哭无泪了。

尽管,传说中白龙是喷冰的。

而且这大陆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商务通,有事找兄弟帮忙,总得有个联络的方法吧?只要破坏掉这个“联系”,老包这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一半——想找白龙?行啊,自己爬冰山去吧!

像这种方法,不可能随意示人,因此老包才如此卖力的唱念做打,以图将这些隐秘给逼出来——对方若是因此而转移了视线,让自己有营救维多兰的机会固然最好,不过包光光也明白这种机会其实微乎其微,毕竟人家也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死死攥住维多兰这张唯一的底牌。

“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现在说什么计划都是扯淡。”包光光心里想着,手上,却做了几个极为隐蔽的手势,那意思是让卓尔们看他的命令随时准备出手。

救人,或者抓人。

只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事实上他那句话出口之后,对面的大小官员中非但没有发生骚动,甚至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议事厅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就跟座荒坟:也似。

过了大概能有两五六秒钟,议事大厅才重又热闹起来;人们议论纷纷,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好像至尊宝口中的五百只苍蝇。

然而包光光注意到,不论是刚才接话的老女人,还是挟持维多兰的老头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仅仅是皱了下眉头而已;而那疑似托尼父亲的老帅哥,也只是长长的吐了口气,开口问:“你怎么知道?”

这样的反应虽然不能让老包满意,但也让他认定了这三个人,应该是知道什么,是以他琢磨着,也许是时候该下点猛药了。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包眯着眼,伸出双手来在空中“啪啪”地拍了两下,于是守在门口的小光头,便牵了一只人形的大风筝出来。

秃顶,大肚腩,满脸的横丝肉;如果提着把刀,那就是肉铺的老板,拎上大勺就是一资深厨子——“是……是昆腾大人!”这下子议事大厅里炸了锅,还有那明显是这胖子手下的,眼睛都憋得通红,在那里大呼小叫:“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好大的胆子,快把大人放了!”“这是死罪!”……

当然真冲上来拼命的,一个都没有。

倒不是说史提夫做人失败,只是在官场找“盟友”,不过为了替他支腿背黑锅而已,喊打喊杀的事也用不着他们——直接找“专业人士”不是更好?

再说这官当得越久,性命自然也就越精贵,指望这帮子大官小官抡刀子砍人?别逗了,有事的时候能替你说句话就不错。

比如那麻脸的“哭泣者”乌尔乔拉,此刻就凑到克虏伯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救人要紧,有什么要求,不妨先答应他们好了……”

“救人?我救你奶奶个孙子!”克虏伯心里面这个怒啊,心说你们都是猪不成?这一闹,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手中的人质有多重要么?……最混的还是那倒霉胖子,你说你被抓就被抓了吧,居然连巨炮这么重要的事都往外说,想让我们都跟你陪葬吗?

——没错!史提夫口中的“梅卡努斯”,其实并不是一头活生生的巨龙,而是一门以冰龙的名字命名的巨型魔动炮!

说是巨型,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它光是炮口就有足足三个人叠起来那么高,更别说长度了。克虏伯第一次见到那玩意时,还在怀疑造这尊炮的初衷,是不是要一炮直接轰到东边的小岛上去。

像这种逆天的杀器,显然不是矮人们所能制造出来的——事实上即便是百年后的现在,也没听闻大陆上有哪一家势力,成功地造出类似的东西,想来不出意外,应该是白银时代“神战”时的产物吧!

当然了,也许青铜时代那些半神炼金术师们,一样有类似的本事,但克虏伯还是相信第一种猜想多一些,因为无论是什么人,见到那般壮观的造物时,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都将是

“神迹”。

当年占据浮冰港的矮人们若知道了它的存在,只怕打死也不会撤军……至少不会给他们留下来;但,谁让他们没有运气呢?

浮冰港几乎所有的山,都快被这帮矮冬瓜给挖穿了(他们习惯用坑洞来攻击和防御,却愣是没想到挖挖他们的脚下;结果,让当时的人类联军白白地捡了个大便宜。

是的,脚下——克虏伯的脚下。

将市政厅建在这里,也正是为了掩盖这门炮的存在;想想也不难明白,当年刚刚赶走了盘踞于此的矮人时,浮冰港百废待兴,当然没有能力保住这种上古的大杀器,万一被周围有野心的势力知晓,对初生的浮冰港,那就是没顶之灾!

想想当年谢逊拎着屠龙刀闯荡江湖,是个什么情形就知道了——何况就实力而言,浮冰港撑死了,不过是六大门派中某个死跑龙套的。

于是那是的五老星便封锁了消息,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尽管如今浮冰港发展起来了,实力比当年要雄厚许多,但跟大陆上无数大大小小的野心家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也是为什么,浮冰港一直没动用这门炮的根本原因。

第七百四十五章 克虏伯的尝试

作为浮冰港最后的武力保障,梅卡努斯巨炮的消息就这样在历代的五老星中间,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但就像包光光说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实际上知道这门炮存在的人,从来就不止五个。

别忘了“五老星”可不是世袭(你说史提夫的爷爷?切,没看小bullsh*t他爹还一样当过美国总统呢),总有个家人啊、儿孙啥的;就算是平时不会说,也备不住喝多了说梦话被人听去。

虽然仅仅是只言片语,但有心人,已经能从中解读出很多东西了。如今再被老包一口叫破,那简直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浮冰港……从此要多事了!”了解内幕的人,都禁不住担忧地想。

只有那克虏伯,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尽管他自己也知道,事到如今估计是捂不住了。然而就好像电梯里的闷屁一样,虽然明知道无法掩盖,但真到了那种时候十个人里能有八个,会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也算是一种无奈的挣扎吧!

毕竟“小道消息”和“公开宣扬”,绝不是一码事。也许外面的各大势力,已经从他们收买的内线、或干脆就是被他们操控那里得到了相关的消息,但起码他们不能“确认”啊!

是以就听那克虏伯干咳了两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道:“阁下……这件事非同小可,您看是不是屏退左右,我们几个单独谈谈?”

本来他的意思,是想捂着这件消息不让那一众官员知道,但很显然老包是误会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保护你的这些个属下呢?”他颇为玩味地说,“还真是好领导……不过在你眼里,我的样子就那么像白痴吗?”

“跟你‘单独’谈判?开什么玩笑!别忘了那死胖子,就是这样才‘谈’老子手里的,你以为凭这个就能翻盘?切,真以为老子是维多兰那傻妞了啊……”一边用言语揶揄着托尼的老爹,包光光一边在心里吐着槽。不过这番话,他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当自己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不少官员都转过脸来偷瞧克虏伯,眼神闪烁着也不知想些什么。

尽管包光光不会“读心术”——事实上以他的估计,在自己达到宗师之前,是不可能学会这种逆天的东西了,毕竟靠精神力活着的摧心魔都不会,何况他一个人类。

不过他这一个多月的修炼也没有白费,至少在离得较近的情况下,老包是可以有限度地感知对方情绪的,算是“看人脸色”技能的升级版吧。

比如现在,他就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官员的情绪十分激动。在大多数官员因为认定了能保住性命,没有了心理负担之后,这几股情绪波动便显得尤为鲜明。

“嗯?不会这么狗血吧……难道传说中的‘王霸之气’真个存在?”包光光哭笑不得地想。

其实是他没出过社会。要是毕业了,在社会上滚打几年,估计就会明白一个好“老大”(他们那片,流行私底下这么称呼领导)是多么难得;不说替你担风险,就算找到个肯替下属背黑锅的,那都是侥天之幸!

不过没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法说;毕竟老包在那边,假假的也算个小开,就算他大学毕了业,也是在老爹的公司里打混,做做公关啥的;一来军人出身的老爹,秉性上实在不适合干这个,二来也是熟悉环境,为有朝一日接手而铺路。

所以说即便是他不穿越,大概也没机会体验这些“小弟”的心思,尽管放到那边,这里的“小弟”个顶个都是需要他搞好关系的主——最次最次,也是个办公室主任级别吧!

虽然明知道这不是热血武侠,不会有什么“一饭之恩,当舍命相报”的狗血情节,但今天的事件过后,那些情绪波动较大的官员中,没准还真有人明着暗着向托尼的老爹靠拢——前提是,如果自己再推波助澜加一把劲的话。

没错,现在的包光光,已经开始重新考虑与这个老帅哥以后的关系了……至少他对自己没多少敌意,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似乎和维多兰也挺熟的样子。

包光光这一沉默,克虏伯心里也没了底,赶紧解释道:“阁下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您了解我们浮冰港的法律,就知道其中有一条:只要五老星中有三位同意,就可以决定一切事情。”

其实这一条是有来由的,因为要启动梅卡努斯巨炮,必须将三块特殊的石板嵌入炮身的凹槽中,而同样的石板,一共有五块。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五”老星的根本原因。

当然这些隐秘,他才不会对老包细细解说,只是隐晦地暗示道:“您看,这里有我范·克虏伯,还有这位尊贵的女士(指阿曼达),再加上您手中的昆腾先生,就正好是三个人了……应该,够资格与您一谈了吧?”

在这里,克虏伯是耍了点小花招的,因为在场的五老星并不是三个,还有一个,是那上来就被砍伤的大胡子哥德里克——克虏伯故意把他漏了过去,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实若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希望那个人是阿曼达,毕竟感觉上,留下来的人能更安全些;但无奈议事大厅里的规矩,所有人都站着,就他和阿曼达两人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案后面——试问这还有人看不出来吗?

倒是那大胡子哥德里克,在事发时第一个冲上去了,被砍伤之后便靠在墙根包扎伤口,因此没有回到他的座位上去;二来,这家伙成为五老星的时间也不长,平时又喜欢待在军营里,很少露面,因此除了这屋里的人,几乎没有知道他升了官的。

这,就是一个机会!

要知道对方一旦同意了谈判,自然会将得力的干将带在身边,以保护自身的安全,相对的这边就会空虚……更何况那第五个“五老星”老酒鬼斯特凡,同样也不在这里!

——和亡灵特使的见面,被赫里斯等人搅了之后,这老头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后来谈判被史提夫接手,老包就更加不会注意那个,被他认定是“替罪羊”的糟老头子了。

此时此刻,他更是早已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但有的人不会忘!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僚和竞争对手(当然很快就不是了),克虏伯很清楚这老头的厉害之处——退一万步说,他也是资历最深,人脉最广的,只要这老头还在,浮冰港就不会乱!有他和哥德里克两个人里应外合,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问题是,这老头到底去哪了呢?

第七百四十六章 哈比与斯特凡

“……那好吧大人,祝您中午愉快!”

“谢谢,你也是。”望着眼前那由于激动,而满面红光的卫兵队长,斯特凡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愉快,愉快!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哪里愉快得起来?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在使用梅卡努斯的问题上就不断地碰壁;让斯特凡真想不明白,日薄西山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那几个瞻前顾后的后辈?

折腾了一晚上,也没从根本上达成共识,转过天来,敌人的使者却到了。

之后的局势,便彻底地脱离了他的掌控——骨龙的威胁,冲动的贵女,还有码头上佣兵的暴动,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就像一连串纠结不断的噩梦,让你即使醒来多时,也仍怀疑身在梦中。

最扯的是,自己居然在市政厅,整个浮冰港防卫最严密的地方被人给劫持了!而且劫持他的人,还是个从未见过的小伙子;你说这帮卫兵到底干什么吃的,怎么连生人都随随便便地放进来?

是的,绝对是生面孔,这一点斯特凡敢指天发誓。虽然他上了岁数,记性也不比当年,但谁让劫持他的这位如此“出众”,即便是以前只见过一面,也绝没有不记得的道理。

棕色的卷发,棕色的眼睛,和所有优秀年轻人一样自信而又明朗的笑容;搭配起来,还是很有几分帅气的。只是那眼睛的棕色较淡,仔细观察的话,还能从其中分出一丝丝的红色来,就好像市面上价值连城的“血琥珀”,妖异,而又深沉。

但这并不是让人能记住他的根本原因。这小伙子最大的特点,其实在于他的打扮——法袍配长剑,试问还有比这更怪的么?

答案是有。

比如说一件老旧的法袍,再配上把造型极其古怪的剑!

是的,极其古怪……比一般的长剑、刺剑略宽,又细于双手的斩剑;通体黄澄澄却绝对不是金子(黄金太软不适合用来做兵器);而且不论剑型,吞口还是剑柄后的重物,都不是大陆上流行的款式,剑身与剑柄上的铭刻斯特凡虽然看不懂,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能从中读出一股属于历史的沧桑与凝重。

——剑名卓拉!反正那小伙子是如此称呼它的,只是斯特凡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总是对剑说话。

如今这把剑,已经到了斯特凡背上;就好像斯特凡一直背负着它似的,但那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只有斯特凡自己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那小伙子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剑悬浮在自己背上。

唔,也许用“贴”这个字眼会更加贴切。谁在乎呢?反正对方一动念,那剑就会在电光石火间割断自己的脖子——这一点斯特凡深信不疑;毕竟在一开始,对方就已经展现过这种能力了。

一支剑在虚空中恣意飞舞,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后面操控般,那景象,不能不说是“神乎其技”。

当时斯特凡就已经确认,昨天在数万亡灵大军中刺杀史提夫的,就是眼前这无论怎么看,都绝对是人类的小伙子;毕竟像这种隔着二里地使剑的技能,有一个就已经很逆天了!

反抗?你开玩笑呢?

尽管大家都知道像这种“超级射手”,被近身了便是其最弱的时候,但能凭空施展出那般花团锦簇的剑招,肉搏的身手就算再烂,也差不到哪儿去吧?毕竟剑招人家都会。

更何况,那斯特凡多大岁数了?正所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只要没打破凡人的极限,过了五十岁无论是耳目,力量,精神都开始走下坡路;尤其是体力,下滑得最为明显。

也许短时间内,他还能保持凌厉的攻势,但斯特凡心里很清楚,只要对方挺得住,那么最后倒下的,百分之一千会是自己!

所以他要出手,就必须找一个机会,一个对方分心,能让自己一击必中的机会!

然而让斯特凡想要吐血的是,一路上,二人碰到的卫兵也不算少了,但竟然没有一个,发现斯特凡背上那光板没鞘的剑,上面其实没有任何的绳索!

难道他们都没想过,一把没有绳扣的剑是如何背在身上的吗?

就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斯特凡郁闷的,还是两个人走了这么久,互相之间也说了不少话,但他还是对这个年轻人一无所知,包括对方的身份、劫持自己的目的等等——尽管对方是有问必答,而且用的也一样是大陆通用语。

不过斯特凡,还是决心再做一次尝试;于是他咳了两声,开口道:“小伙子,我能问一下……你到底要带老头子上哪去吗?”

此时的二人,已经下到了市政厅的地底——那是有如迷宫一样复杂的排水通道,散发着臭气的污水,在中央的沟渠中缓缓流着,即使你站在两旁的石台上,也会有一种脚陷进淤泥中的污浊感,让人几欲作呕。

但是斯特凡知道,这仅仅是一种伪装罢了;用来遮掩浮冰港真正的秘密。等你真的走下去就会知道,看着四通八达的迷宫,其实却是个完全封闭的所在,真正能通行的,仅仅是污水而已。

这小伙子在没有任何地图之类辅助的前提下,能带着他从市政厅找来这里,已经让斯特凡十分震惊了。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那小伙子并没有正面回答斯特凡的问题,而是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嘘——你听。听见了吗?”

“什么?”斯特凡竖起耳朵,但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之外,他什么都没听到。

“剑之精灵啊!……不对,不要用耳朵。你要用心去听,去感受他们的喜悦,体验他们的悲伤;如果你心中有疑问的话,不妨问问他们,这些小家伙很聪明的。”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斯特凡也不抬杠,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下去,对方还不知道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说辞,“不过你知道,我是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有魅力……而且我的疑问,似乎也不需要劳动这些高贵的存在。不是吗?我只是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而已。”

“我的目的?”年轻人睁大了眼睛,“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是想把我的瑟琳娜救出来……嗯,就是这样。”

“那么……小伙子我再打听下啊,这个瑟琳娜……是你的什么人吗?”

“什么人呢?”对方闻言似乎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爱人?朋友?父兄?也许都有点吧……哎,像你老这样的凡人,是没办法明白我们之间那种牵绊的。你就知道,那是一把银色的剑就行了……”

一句话,说得斯特凡差点没爆血管。他只觉得头也大了,胸口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耳朵中嗡嗡的鸣叫,仿佛突然灌进了几千几百只苍蝇:“难道你费尽心思潜进来,就为了找一把剑?”

“是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嘛……你没听过?”对面的小伙子一脸奇怪的盯着他,仿佛斯特凡说的,才是全人类都无法接受的东西,“那你以为是什么?哦我明白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话他倒是实话实说——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是五老星,他能毫不犹豫地对那史提夫下手,而面对这老头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对方的念头;也许,是这老头让自己想起了老汉斯?

唔……也许该叫人家理查德·汉密尔顿?

一个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好老头儿。自己的……父亲?陌生的名词,陌生的称呼——虽然两人在一起已经有些日子,但哈比竟然一直,没仔细打量过他的样子。

即便是相认以后也是这样,因为哈比不敢;以至于直到现在,自己对他最深的印象,竟然是他那身破旧的法袍和在漫天的死亡之雾中,老头就好像要拥抱整个世界一样平伸双手,嘴里却高呼“我拒绝”时的那一幕。

如今,呼喊的人已经被埋在了雾柳镇外的墓地中,那里风景如画,也没有太多的人打扰,相信老头会美美地睡上一觉吧,也许在那场悠长的梦境里,他还会看到狮子……

第七百四十七章 深入

哈比就像他父亲曾经做过的那样,平伸着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只不过这一回,他不是要“拒绝”了,而是接受。

接受那天地间,一切莫可名状的驿动;接受那宿命中,一切无法斩断的因果,以及那妙不可言的缘——于是,剑精灵动起来了!这些调皮的小东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带着各自或欣喜或悲伤的故事等他安抚、等他倾听。

那种感觉,就好像人泡在温泉里,还有一群不知名的白色小鱼轻轻地啄食着你脚上的死皮,痒痒的、麻麻的,让哈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便撞墙了。

由于哈比本就“不擅”胸肌,因此这一下,是鼻子先挨上去的,那血,登时就下来了;在火光的照映下,似乎比平时看来稍显暗淡,紫莹莹地透着妖异。

火把,自然是斯特凡举着的;毕竟自哈比成功地“消化”了异形的基因之后,便有了夜视能力——也许这,才是他能“看到”和“听到”许多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东西的根本原因吧。

不过此时此刻,斯特凡已经彻底看不懂眼前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了。若说他不是天才,人家二十郎当的年纪,便创出了一门全新的格斗技巧;可若说他是天才吧,这家伙能听到所谓的剑精灵说话,却偏偏对自己的示警充耳不闻。

从年轻人的举动,与他那奇怪的自信斯特凡可以看出,这家伙似乎有某种方法,能感知到那把银剑的位置;但是……他难道不明白”位置”,和“路径”并不是一码事么?

或许……就如那些博学者、先知们说的,天才与疯子之间,其实只隔了一面墙——就好像眼前的这堵斑驳的石墙一样,你撞得过去自然是前程似锦,撞不破,便只能头破血流。

万一运气不好撞坏了脑袋,人就会像这样疯疯癫癫的吧……

想到这里,老头儿也不禁为眼前的年轻人担起心来,开口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连斯特凡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改变了对哈比的态度;如果说在这之前,是一种混合了羞愤、震惊、赞叹以及防卫的复杂感情,那么现在剩下的,便只是淡淡的惋惜。

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变成眼前这个样子?斯特凡不知道。不过不出意外,应该是城外那些亡灵们造下的孽吧。

对于他的善意,那古怪的年轻人并没有给予回应——事实上,此时的哈比早已经把身边还有一大活人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不顾奔流的鼻血,只整个身体趴在了潮湿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墙壁上,用手掌拍打着墙面,发出“啪啪”的脆响。

从这种声响你就能听出来,石壁的后面……还是石壁。

显然哈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喃喃道:“我明明听见的,瑟琳娜在呼唤我……你不会骗我的是吗?虽然偶尔的,你也会闹点小情绪,撒撒娇什么的,但我知道你那是在吃卓拉的醋,想让我……不要闹了好吗?”

越说下去,话头就越是匪夷所思,到了最后,竟然有点像小两口闹别扭的口吻了。斯特凡当然也发觉了哈比的不妥,知道他眼下,似乎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歇斯底里中。

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别看老头活了六十多年,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有办法去开解一个偏执的疯子。

——难道告诉他地方虽然没错,但问题是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然后在对方问你为什么不早说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回一句:谁让你当时没问来着?……别开玩笑了!

虽然年轻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让人痛惜,但斯特凡,才没有放弃自己这把老骨头的打算;舍身指路的活,还是留给职业神棍们去干吧!

“蹬!蹬!”刺耳的撞击声,将斯特凡从臆想中拉了回来。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神的老头不禁暗自唏嘘,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

抬起头来观瞧,才发现响声是那小伙子踹墙发出来的——每一脚过去,墙面上的碎石浮土便噼里啪啦地落将下来;连带着脚下的地面,也似乎微微地晃了一晃,让斯特凡禁不住暗自咂舌:这小子的筋骨,居然强悍到这种程度!

“亏得没动手,不然咱这把老骨头还不被他拆了啊……”老头儿心有余悸地想。

或许是踢得累了,又或者,是心中的苦闷得到了发泄,哈比又踢了两脚便停了下来,叹气道:“唉,要是那家伙在就好了……平时鬼主意那么多,这点事,应该难不住他吧?”

“谁啊?”不是好奇——因为市政厅的金库,四壁都是用厚厚的钢板浇注的,人力根本不可能破坏。别看眼前不过是一道石壁,但等你真钻破了石壁便会发现,噩梦,原来才刚刚开始。

斯特凡搭话的目的,仅仅是想赶紧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开,免得他再钻牛角尖而已。

“他?”对方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里面透着何种的情绪,“一个很臭屁的家伙,算是……我的弟弟吧!你也见过的,就是在外面踩着‘漂浮术’跟你老说话的那个。”

“什……什么?”这下子,斯特凡是真的震惊了,“巫妖……是你的弟弟?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什么巫妖?假的!”说完话哈比转头就走,只留下了原地目瞪口呆的斯特凡。

这个消息,对斯特凡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就好像耳边滚过的炸雷——亡灵派来的使者,那个孤傲到令人作呕的巫妖,居然是假的?

阴谋!绝对有阴谋!

斯特凡数十年执政养成的警惕心在高叫着;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命是如此的有用,以至于逃脱的渴望好像烈火一样烧灼着他,让他的身体,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好几岁。

“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消息带出去……”老头儿好不容易,才把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重新按回去,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在转角处等着他了。

见斯特凡望过去,哈比歪着脑袋发问道:“怎么,累了吗?”

“没有。”老头儿心思狂转,嘴上却淡淡地提议道,“只是我想吧,咱们是不是该回头重新走一次?也许有某条岔路,被你大意漏过了呢!”

“回头?……那倒不必!”

随着对方的拒绝,斯特凡只感觉剑一般锋利的眼神,从自己脸上掠过,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果然……被看穿了吗?看来疯归疯,不等于人就傻啊。”

谁知道紧接着,就听对方又道:“刚才剑之精灵已经告诉我,下面其实是有通路的;所以,我们应该继续向下!”

听到对方那不容置疑的话语,斯特凡心里才松了口气,暗想:“还好还好,他并没有怀疑……哎呀不好,这里的下面岂不是……”

……

……

迷宫的下面,还是迷宫。

只不过这一层,可不需要再用“下水道”来掩饰了——或者说根本没办法用;因为下到这里,他们的位置已经低于海平面了,如果再开通,唯一的可能便是海水倒灌进来。

虽然有通风口连着上一层,但这层的空气,并不像上面那般污浊;或许是臭气都往上走的关系吧!而且除了偶尔有某个路段的墙面,或者天棚滴滴答答地漏些水滴来,整个路面的状况,甚至可以说“超爽”。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与上面那层相比而已。

一路上老头儿都没再跟哈比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神闪烁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想来是在盘算,如何从前面这位偏执的年轻人手里脱身吧!

不过,这很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毕竟偏执狂偏执狂,那就是典型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

一直到走完石板铺筑的路段,来到一处土地较为松软的地方时,两人间才发生了下来之后的第一次对话。

那是哈比高高地举起右手,说了句“停”。

“有状况!”哈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剑之精灵告诉我,有另一批人曾经来过这里,而且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听到哈比的分析,老头儿已经是彻底地无语了。他什么都没说,只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对方的“神入”,并放低火把,照亮了脚下的路面——在那里,居然有一片凌乱的脚印!

第七百四十八章 斯特凡的请求

说它“凌乱”,还算是比较保守了;事实上那简直可以“狼藉”来形容:那是大印套小印,小印又盖着大印,首尾相连并且“亲密”无比——前脚带起的浮土,又被身后的人压实,形成了一副抽象而又耐人寻味的画面。

最耐人寻味的,莫过于这些脚印的朝向竟然完全一致!

从这里就可以推断出来,来者,应该是同一队人马——至少是走到一起的,而且人数不少;当然这一切前提,是脚印没被潜行者做过手脚。

不过据斯特凡观察,痕迹应该是真实的,因为二人追着脚印走了很远,也依然是那副德行,没有半点变化。最关键的是这些脚印中,还有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几乎有澡盆那么大,而且入土极深;踩得下面的泥土坚硬如铁,根本没办法掩饰。

“……是魔像?”哈比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没见过小光头出手,但也曾听某包在他面前炫耀过;想来只有那种由魔法创造出来,重达几吨的巨型怪物,才能踩出这种效果吧!

而且从脚印的大小和深度来看,这一尊魔像恐怕比某人津津乐道的“扎古”更重,也更加巨大!

但问题是,对方为什么不把魔像收入“星界”,而是像这样放在外面招摇呢?毕竟以地道的高度来看,如此巨大的魔像走在里面,只怕连腰都伸不直吧?

如果魔像这玩意有腰的话。

好在紧接着,身后的老头就给出了答案。“不,这恐怕是……机关人!”

“哦?有什么区别吗?”哈比回过头,有些好奇地问;只是在火光的映照下,他并没有注意到老头那蜡黄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只有那硕大的酒糟鼻,还红通通的耀人眼目。

“当然不一样了!”或许是心中的惊骇已经到极点,斯特凡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了,“虽然同为构装生物,但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的——魔像是魔法师创造出来,用魔法作为动力,还有魔法合成的灵魂;因此可以算一种特殊的魔宠,而机关人……准确地说应该算不上‘生物’吧,毕竟它没有灵魂,若没有人在上面操控的话,根本就无法行动。”

他顿了顿,仿佛酝酿情绪般喘了几口,才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这玩意,是地精工程学的产物!”

“地精?”作为佣兵,即便是管后勤的哈比也不会陌生。毕竟这种丑陋的小东西虽然不多,但分布的范围很广;基本上只要是人口稀少的地区,都会有它们的踪迹。

偶尔的,它们也会聚集在一起打劫个商队啥的,只是没什么战斗力——除了远远地丢石头外,几乎造不成的威胁;那肉搏更是烂到一塌糊涂;无论哪个佣兵冲过去,都能随随便便地剁个三五只,剩下的,便会在尖叫与恐惧中一哄而散。

有点像狗头人,不是吗?

事实上在很多人眼里,这二者间也没什么根本上的区别。“……还工程学?你老不会是指那些玩具一样弹弓吧?”哈比一脸古怪地揶揄着。

“你错了,年轻人!”斯特凡正色道,“当年我的导师就曾经跟我说,永远不要小看任何留存至今的智慧种族……毕竟在历史上,这些小东西也是辉煌过的。”

“虽然他们个体很弱,弱到随便哪个成年男子,给他跟木棍都能对付三五只不成问题;但‘机械’给了他们力量,让他们能够移山填海……只可惜,那个年代人类的强者,实在是太多啦。”到了最后,斯特凡摇了摇头,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着。

或者说是一种庆幸。

诚然在人类崛起的“青铜时代”,那真是半神满地走,宗师不如狗;就算你浑身是铁又管什么用?

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用说哈比也猜得到,无非是地精一族的文明在人类众多强者,半神英雄的轮番冲击下,最终灰飞烟灭;余部只能凄惨地退出争霸大陆的舞台,在某个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苟延残喘。

如今还留在大陆上的,由于失去了文明的传承,便退化成狗头人一般的部落了。

但话又说回来,谁又敢保证就没有一支部族,还保留着文明的传承呢?

……

……

也许是感受到历史特有的那份沉重与沧桑吧,哈比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既没应和,也没反驳;只是在斯特凡话音落定地时候,才突然停住了脚步。

“看那边……”哈比指着路边的一串足迹——或许是此处地道较宽的缘故吧,那串足迹,竟然孤零零地悬在外面,没有被后面无数只脚踩上,因此才清晰、完整的保留下来。

只见它前宽后窄,脚跟处若削尖了,就是个大大的水滴;而且两个足印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半米,很符合地精那矬了吧唧的高度……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脚印的大小,甚至还超过了哈比的脚!

尤其是宽度,几乎能破哈比的一个半了。“这不可能是地精的足迹吧?……除非历史中还说过,这些小东西还特别喜欢穿大鞋。”

哈比逗着趣,想让沉闷的气氛轻松一点,毕竟人在黑暗的甬道中穿行,这种压抑感总是无法避免的。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不指还好,一指之下斯特凡的脸色“刷”地就变了,满头的灰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似的。“当然不是地精了……像这种脚印,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留下来,那就是——”斯特凡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矮人的钢靴!”

“什么?”哈比登时就愣住了,毕竟就在刚才,老头还一个劲地想要证明,来的人是一群地精和他们的巨魔,食人魔兄弟——这也是地精的传统了。天知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东西,为什么总能和那些“凶人”交上朋友。

不过哈比本身,也是一聪明剔透的主(只是被某包给忽悠瘸了),略略思索一下,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难道说地精……和东边小岛上的矮冬瓜也联手了?”

“哎?你也知道百年前的三族战争?”

“嗯。”哈比淡淡地回应着,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这也难怪,虽然他生在浮冰港,长在浮冰港,但百年之前的战争,对哈比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因此年纪尚轻的他,远不像父辈(又或者是爷爷辈)经历过那场的战争的斯特凡一样,对矮人们有股子深入骨髓的仇恨。

这一点,从老头的回话中就能看出来。“应该是没错了。”他说,“既然在大陆上无法立足,那么大陆周边的众多岛屿,便是这些失败者们最好的选择……而且除了相同的命运之外,它们应该还有更多共同的话题才对……”

“比如说都仇视人类?”哈比突然出声插言道。

“比如说……都一样的矮!”虽然嘴里说着奚落的话,但斯特凡脸上的表情,却郑重到仿佛在宣誓一般,“或许这么说有点冒昧,但是小伙子,我还是不得不拜托你……”

“放了你是吗?”

“不……我这条老命不值钱;毕竟我已经活了六十多年,早就够本了,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想拜托你的是:救救浮冰港,救救这座城里无辜的民众吧……”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也变得诚挚无比,“这是一个人类,向另一个人类的恳求!”

第七百四十九章 对不起,我是卧底

斯特凡这也是疾病乱投医了——别说对面的年轻人在他眼里,一直是“可以被拯救”那种,就算不可以,他也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每一分有可能团结的力量。

毕竟局势恶化的程度,已经可以用“屋漏偏逢连夜雨”来形容了。

还伴随着“暴风”。

这里面可是有典故的:或许是那小岛周围的海域中,一年四季总是有风暴蠢动,尤其是夏秋交际的时候——这也是人类为什么打不过去的根本原因。

于是便有一部分矮人,愣说这是摩拉丁(矮人之神)的风暴化身出手干涉,拯救了他的子民;而他们本身,也自称为“暴风之子”,在种族仇恨日益淡然的今天,以商人或者工匠等等身份活跃在大陆各地,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征服者的名义重返大陆。

但只要你对众神殿的各种典籍有所了解,便知道摩拉丁这位守序善良的神祇,其实并没有“风暴”的司职,更没有什么“风暴化身”这么一说,撑死了,不过是偶尔以巨型土元素的形象现身而已。

因此我们可以不客气地说,这帮“暴风之子”,就是一批打着神明旗号为恶的“小人”;只是他们混杂在善良的矮人中间无法分辨,而且除了浮冰港这种和矮人有刻骨仇恨的,谁会拒绝精良耐用的铁器与手工制品?

事实上就算是浮冰港,在经过了近百年的休养生息之后,也差不多忘却了当年的创伤;到现在还不能释怀的,大概也就剩下斯特凡这个年岁,并因为那场战争失去至亲的老人了。

若是他们都不在了,估计这笔血仇,就会逐渐消散于时间的长河中吧,就好像药片融化在盛满水的水缸里那样……无论这片药的味道,曾经是甜是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大势所趋,正所谓死者已矣,而生者,自然会想要更好的活着。

但如今看来,大陆上掌权的那些个头头脑脑们,甚至包括斯特凡本人,还是低估了“矮人”这个坚韧的种族,对广袤土地执念,尽管他们更喜欢将自己的城市,建在群山环绕的某个山腹中,就算耕种,也是种“梯田”。

理由明摆着——要知道无论是矮人也好,地精也罢,都与人类外表的差异极大,更何况队伍中的巨型机关人、和那些个食人魔了……如此特别的一支队伍,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的眼球;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摸进这里?

“潜入”显然是做不到的,毕竟受天赋所限,矮人中不可能出现众多优秀的潜行者——你能想象一只圆滚滚矮冬瓜,撒开两条小短腿紧捯腾飞檐走壁吗?

倒是那些绿皮地精训练一下,似乎还靠点谱;但队伍的其他成员,比如机关人等大块头你打算如何隐藏?

根本藏不住!

事实上若不是这几天连降大雪,只怕这帮子矮冬瓜、矮黄瓜(又绿又细,指地精)甚至连接近浮冰港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浮冰港的舰队,平时总是游弋在城市周边的海域;而北边唯一的陆路,也被亡灵的几万大军给堵住了——那些骷髅架子,可不会因为你矮得不像个人便特意地放你通行。

毕竟生者与死者,二者间本就没有妥协的余地,也没有丝毫的情面好讲;就好像生与死的界限一般分明。

当然了,斯特凡不会因为这点惯例,就认为他们前面进来的那支队伍与亡灵们没有联系,而是如果有的话,只怕现在前面的就不会是矮人,而是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了!

因此斯特凡才突发奇想:不会是那些矮人,发疯似地在风暴海的海底挖了一条隧道来吧?……还真没准。以那些矮冬瓜的挖洞技术,和石头一般顽固的性子来说,几十年的时间,足够它们挖穿一座海峡了。

想到这里,斯特凡心中又是一阵骇然:几十年磨一剑,那是何等的隐忍,一朝爆发出来,绝对是惊天动地的杀招!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它们哪都不去,直奔梅卡努斯巨炮的所在,斯特凡便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测,似乎是有些武断了——没准这帮矮冬瓜,也知道梅卡努斯的存在了;毕竟人家也在浮冰港呆了不少年头。只是当年运气不好没找到具体的位置,又或者,是缺乏启动的方法而已。

而多年之后这帮家伙卷土重来,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图的,恐怕也不仅仅是破坏吧!

不过事到如今,那帮矮冬瓜是怎么来的,抱着怎样的目的来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些不请自来的恶客弄没;否则,它们便会成为压倒浮冰港的最后一根稻草。

斯特凡不敢想象失去了梅卡努斯,浮冰港还有什么本钱与城外的数万大军对抗——毕竟人与亡灵是不同的;是人,就要吃喝拉撒;是人,就会恐惧绝望。

也许短时间内,官方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减低或者镇压这种负面的情绪,但几个月之后呢?

若是耽误了春耕,来年的浮冰港便注定会颗粒无收了;而那些大大小小的商人,则会像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般开始屯粮——他们绝对会这么做的;毕竟人家亡灵,可没有切断海路。

这也正是它们最邪恶的地方:想跑的,你们随时都可以跑,只是跑不了的普通平民就倒霉了:物价飞涨、饥饿、恐慌、绝望……天知道还有什么更加残酷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所以无论如何,梅卡努斯都不能有失。

如今最好的应对,就是由自己回去调兵遣将,不惜一切代价将来访者埋在里面;并且彻底搜索整个区域,破坏掉对方来时的通路——当然这年轻人要是愿意凭他出众的武力,尽量地骚扰对方,拖住矮人们前进的脚步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他这种奢望,显然是不可能达成的,毕竟人家真说起来,还算是亡灵那部分的(尽管斯特凡基本上能肯定这家伙是一个人类);又凭什么替你浮冰港打生打死。

不借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是以斯特凡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对方原路返回替他报信,而他自己,则继续去追矮人和地精的“联队”。

虽然此去凶险万分,即便以斯特凡对地形的熟悉,再加上机关与“守护者”的帮助,成功的可能性依然微乎其微,但斯特凡已经别无选择。

因此他说话时,便牢牢地盯住了哈比的眼睛——一旦他的说辞不能打动对方,那斯特凡,也不得不拼命了。

“……你以为我是那种狭隘的种族主义者?”事实上,现在他就在那里拼命地鼓动着唇舌,“你错了年轻人。无论和平也好,友谊也罢,都是在保证自身的存在之后才能谈及到的;无论是人与人也好,城邦与城邦也好;甚至两个种族之间,无不是这样……”

“它们能给你什么?名声?地位?财富?这些都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吧,而且还没有任何的保障,毕竟对亡灵来说,你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虽然你帮着那些亡灵做事,但我能看出来,这其实并不是你的心意——老头子的眼睛还没有花。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为了好处就出卖一切的人;想必,是有某些难以启齿的难处吧……”

从大义感召,利益诱惑,再到最后的动之以情;斯特凡用了所有他能够想到的方法,来打动对面的年轻人;然而令他心中愈加忐忑的是,对方从一开始,便一声不吭,任由老头儿几乎磨破了嘴皮,却换不回半点反应。

“唉,看来还是太乐观了啊。”最终斯特凡说无可说,无奈决定要奋起一搏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终于说完了吗?”哈比不咸不淡地说,“累不累啊;还害得我连讯息都发错了……”

“什么?你将此地的情报都传出去了?”一时间,斯特凡只觉得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仿佛全涌到了头顶上去,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几乎不敢想象城外的亡灵们,如果知道了此间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见老头儿身体晃了两下,眼瞅着就要栽倒,哈比急忙伸出手来扯了对方一把,解释道:“不是给那帮亡灵啦!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跟您说实话吧!”

“其实……我是一个卧底!”一句话,石破天惊,“你老以前听说过‘红十字会’这个组织吗?没错,我就是隶属于红十字会‘驻北地特别行动处’的高级特工……大概在几个月之前,我们红十字会已经获悉这一次,亡灵们会有大的举动;于是便派我假意投诚……”

他这一番说辞,倒是半真半假,至少那个劳什子的“行动处”还真的有——是老包给“桥墩子酒馆”的那帮探子,所取的正式名称;只不过跟哈比本人,并无半毛钱的关系而已。

事实上除了从某包的口中听过这个名称,哈比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行动处”,算是个什么编制。

至于里面有多少人,具体是谁都负责什么之类,他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之所以哈比会说这些,其实完全是出于好意;毕竟人上了岁数,不比年轻时那样受得起惊吓,万一闹出个三长两短来怎么办?那可不是哈比想要的结局。再怎么说,这个叫“斯特凡”的红鼻子老头,给他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至于说出来之后,对方会不会相信,或者相信了多少之类的问题,他可就顾不上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哈比的脑海中已经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包sirspeaking。”

“包……色儿?”哈比闻声不由得为之一愣,“不是包光光吗?又在搞什么东西啊……这混蛋!”

第七百五十章 剑魔之路

“喂……喂……靠,小灵通么?居然还没信号……”老包用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物件顶着脑门,上窜下跳的,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要趴地上了。/|\'更新超快/|\

没办法,因为从哈比那传来的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而且几个词还翻来覆去地说:“下面”,“敌人”,“帮忙”。

当然这些词汇本身,都是些长长短短的讯号,上面的意思,都是按照他所谓的“光光代码”翻译之后的结果。

一开始老包还以为,这是由于人在地下,精神力受地壳的阻挡而效果减弱(脑电波也是电波啊),又或者,是因为附近有强力磁场干扰的结果;但当他问到敌人的具体数目,那边开始滴、滴、滴、地滴个没完的时候,包光光才明白这不是什么干扰,而是哈比那家伙自身的问题。

这混球,居然快把“光光”代码给忘光光了!

要知道他和老汉斯,还有乌鲁、寇拉拉两个,那都是最早接触到这些“代码”的人;因为这套代码的雏形,本就是几个人玩闹一般设定出来的,以方便在“不方便”说话时联系。

虽然后来包光光又融合了一部分卓尔手语的内容,这套代码才真正地得以成熟,但核心的东西,还是没有变过的。

像哈比这样连数目都说不清楚,用一个一个加起来表示“很多”的主,只能说明这家伙,连一些基本的用词也记不清楚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试问老包如何不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事实上若论拳脚功夫的话,老包这小胳膊小腿怕还真不够人家打的,毕竟自从哈比消化了异形的基因之后,身体素质好得那叫一个变态,和超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把裤衩给穿里面了。

因此就算是哈比现下就站在老包面前,老包也拉不长揉不圆人家——总不能用老汉斯教的魔法,去“炮轰”人家的亲儿子吧?

而且哈比能够用夺心魔的幼体与他通信,对包光光来说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因为这至少意味着,哈比已经能够对自身的魔力,做较为精密的操控了。

要知道当初老汉斯的“灌顶”,包光光拿到的不过是个小头而已;一个魔法大师整整一级的魔力,大部分都灌在了哈比体内,因此从理论上来说,二人体内魔力的“种子”,是基本上完全一样的——包光光能做到的事,哈比其实也一样能做到;而且应该做得比包光光更好才对。

但这就如同一对双胞胎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会发展出各自不同的性格一样;二人的境遇,却决定了二人截然不同的发展路线。

同样是一场扯天彻地的杀人之雾,包光光因为躲到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在绝境之下一举突破了第五层魔网,并且掌握了的控物异能转换为魔力的方法,生生迈过了拦在法师之路上的那道坎,并为以后“魔元力”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由于老汉斯的死昏厥过去的哈比,则是被剑挂在高高的树干上,才躲过这一劫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真正激活了某种类似“剑灵”的东西,就和魔像中用奥术合成出来的灵魂差不多,只是更加高级而已。

甚至包光光还怀疑,分歧,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他一直觉着哈比的控物技能,来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技能。

既然你能操控一样东西,那么就必然有一股能量,来支持着你做这种操控,就好像飞机也好,火箭也要,飞在天上总是要不断消耗能量的,那么,哈比的剑飞起来并且运转如意,消耗的又是什么?

包光光自家事自家知,他的异能,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某种冷门的精神力锻炼方法——首先是尝试扭曲昏暗光线下,手指快速摇动产生的虚影,然后是光柱中的微尘……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增加你想要操控物体的质量;这么多年过去,不过才练到操控少量液体,以及小颗粒的地步,凭什么哈比一上来,就能直接控制“剑”这么大的东西?

因此包光光很怀疑,也许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掌握了某种将魔力转化为“异能”的手段,和自己的将“异能”转化为魔力,刚好是反过来。

这,估计就是那所谓的“剑仙”之路了,当然也许是“剑魔”,谁知道呢?

当初老包给哈比一颗夺心魔的幼体,原本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时刻知晓他所处的位置,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传讯;然而在市政厅外面,冷不丁见到哈比与维多兰一起出现时,包光光心里,就隐隐有了某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早晨起来,忘记了头天晚上做过的梦一样;只可惜那时候,他没有心肠刻意去深究。

不过接到了哈比的传讯,包光光终于明白到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了——原来哈比真的,可以屏蔽夺心魔幼体所时刻散发的精神力!否则,他也不可能瞒过“副脑”的探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说明,哈比其实是可以运用魔力的!

在这以前之所以一直没见其用过,多半是他自己不愿罢了。就好像世间大部分的“剑人”一样,内心深处都认为除了剑之外,其余的伎俩,皆是歪门邪道。

只是那所谓的“绝世剑谱”,其实是包光光和老汉斯,圣武士吉安卢卡三个臭皮匠瞎捣鼓出来的;其中精华的东西固然是有(毕竟吉安卢卡的剑法也不差),但大部分,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东西,若继续练下去,天知道最后哈比会练成什么样子。

因此一直以来,老包都对这家伙日后的发展耿耿于怀。

不过此时此刻,包光光终于不用犯愁了——能够运用魔力,就说明能够施法;而能够施法的话,一切的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不求哈比能一边耍剑一边扔火球——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也不需要哈比走改变系专精的路线——用一堆增益魔法将他本就变态的体质加强得更加变态,然后用传说中七级的“谭森变形术”再翻倍以后冲上去生砍(还别说,老包本人就有点这样的趋势了……),但是这,并不是哈比最大的优势所在。

其实哈比的身体,说起来和寇拉拉的类型差不多,都是那种全面提高的——论力气不如乌鲁,论速度,又不如二刀流的赫里斯。

如果分别对上了上述二人,寇拉拉虽然到最后大概一样会败,但至少,能支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若是抓住了机会,没准还被他翻盘也说不定。

但是换哈比上去……估计就是一个照面的活。

差别,就在于哈比少了寇拉拉那鬼魅一般的身法——这是寇拉拉七年淬炼出来的技巧,也是天赋;除了他本人之外,估计谁都学不会。

所以哈比的优势,从一开始就不在身体上;准确地说,应该不是在“战士”的天赋上。

他是射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首先,超远的攻击距离:试问天底下,还有哪个弓箭手能在二里地外杀人?攻城巨弩倒是也能射这么远,但那还有什么准头可言?唯有哈比的剑,不但远,而且准!

其次,超长的压制时间:只要是射手,无论你射箭的速度多快,前箭与后箭也是有间断的,不可能真的连起来;而且每拉一次弓,都要消耗不少力气的。就算你天生神力,开个千八百回弓不当回事,也得有那么多箭让你去射啊!

毕竟一百支箭捆扎起来,大概就快赶上脸盆那么粗了,一千支……你想想背着十个脸盆如何行动吧!

唯有哈比,不存在这方面的桎梏;只要一支长剑,就可以将攻势一直保持下去;而且剑在你眼前转悠,哪怕没真捅过来也算一种威胁不是?

别看哈比平时,和没狂化的寇拉拉对练还有输有赢,但真玩命的话,哈比躲在二里地外抽冷子偷袭,谁能攻击到他的本体?你找得着找不着还两说呢。

所以在包光光眼里,哈比已经比弓箭手还弓箭手了,再朝“战士”或者“法师”的方向来努力纯粹是本末倒置;就算学法术,也不过是作为一种辅助的手段而已。

作为射手,哈比能跟寇拉拉撕扒两下,肉搏已经算不错的了,不需要再做任何的加强——大不了以后找个牛叉点的MT做追随者嘛!所以要加强的,唯有“射”而已。

虽然包光光不会什么正儿八经的高级法术,但这玩意,可不是说魔法的位阶越高就越好;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魔法,对射手的帮助相当巨大,比如说隐身术——它可以让射手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从容地瞄准然后射出第一支箭;再比如说位移术——它的效果,能让你在与人对射时大占便宜。

因此包光光觉着,应该让哈比去专精幻术,毕竟上述的两个魔法,便是幻术系的招牌。

而且据包光光观察,哈比的剑,其实应该算他的分身;这就意味着哈比的法术除了能作用在他自己身上之外,哪怕不附魔,也同样能作用到他的剑上!

试想一下,一支肉眼根本就看不到;又或者看起来位置完全不对的剑,你要如何抵挡?再加上“幻音术”干扰听觉,或者像洁小妞那把“艾斯卡里巴”那样,利用高频的震动产生的破防能力……这组合起来,简直就是要逆天啊!

“哇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禁得意地大笑出声。

第七百五十一章 援军

“先生?……华来士先生?”或许是天上的众神,看不惯某人太过张狂吧!几乎每一次老包得意时总是会有人打断——就比如现在,那留着挺翘八字胡的老帅哥,便一脸愕然地出声问道,“您……没事吧?”

这也难怪,毕竟对他来说吗,“接电话”这种事实在是遥远了点。[!超。速!更。新]

只是包光光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对方口中的称谓——“华莱士?”老包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了这个名字,原来是自己被某条破狗拖着暴走引起骚乱时,随口留下来的。

作案留名,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不过作为新时代的进步青年,像这种传统的东西老包当然要“批判性”地继承。如果他是武松的话,鸳鸯楼就绝不会留字,因为人都已经杀干净了,鬼知道是谁干的;倒是斗杀西门大官人那回在众目睽睽之下才最应该留——嗯,比如说“杀人者,西门吹雪”啥的,若能让官府误以为是一起“家产争夺案”,那才好呢!

当然这马甲,也不是随便取的,比如说他这个“华来士”——意思就是说中“华”穿越“来”的人“士”;只是除了另一个“华来士”,估计没有谁能猜到其中的含义吧!

“不过他是咋认出来的?要知道那一回,咱出门可是黏着假胡子的……哎哟不好,不会是这家伙暗中查过老子的底吧?”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心中暗惊。

毕竟他为了在人类社会中活动,出来时,还现在黑石堡那里注册过佣兵;后来又闹出洁西卡这么一档子事,沸沸扬扬的,只要有心人顺着这条线去查,很容易就能识破老包的身份。

虽然黑石堡离这边也有个几百上千里,不过对信鸽来说,也就一天一宿的活;就这,还得是那鸽子路上送N只异性回家的结果。

而且还不止是信鸽。

据包光光所知,就有不少专业的探子都会学习冥想——倒不是说他们有当魔法师的天赋,事实上,他们基本上连魔法学徒的水平都没有,甚至都不会正儿八经的法术。他们冥想,只不过为了积攒点魔力能够使用魔法卷轴,并且招收魔宠罢了。

像什么猫头鹰,灰蝙蝠,鹦鹉之类会飞来飞去替人传信的就不用说了,甚至还有那为了打探消息,特意去收各种老鼠的,图的就是它体型小,而且最为常见。

对付这些个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老包是没有一点办法的,尽管格芬尼被他忽悠着,骑着双足飞龙在天上狂堵了两天,效果当然是有,问题是第二天晚上,那龙就累得吐了沫子;格芬尼心疼之下,老包的拦截大计也只好悻悻地无疾而终。

因此当老帅哥叫破“华来士”这个名字时,包光光根本无法判断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或者说对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不过正所谓倒驴不倒架,越是心里发虚,面上就越要表现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可是韦爵爷左右逢源,纵横不倒的真传绝活——“哈哈!”包光光一声郎笑,岔开话题道:“我没事;只是我们的一位‘同志’,在下面发现了某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说,我们在这里其实并不孤单。”

“莫非他刚才,是在和打前站的手下联系?”这下子,便轮到克虏伯吃惊了,“……怪不得这么轻易便答应了我的要求,原来,他们也是早有后手啊!这样的话,计划便要改一改了……”

心思狂转,但克虏伯脸上,倒没露半点端倪——毕竟论脸皮的修为,从政多年的克虏伯还要在老包之上。只听他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您是指‘守护者’的存在?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攻击咱们一行的。”

“是吗?”包光光冷笑道,“可是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保证这一点的?”

“保证?”克虏伯似乎愣了一下。

“没错,或者你们更喜欢用‘控制’这个字眼?”包光光道,“别以为我不明白,像这种秘密的所在,不可能靠常规的军队来驻守的;毕竟人一多,就无法保证每个人的忠诚;再说像这样常年驻扎在地底下不见天日,只要不是脑抽了的谁肯干?就算原本不是脑残,关久了也成变态了;你们又如何保证这一群脑残加变态,不会突然发疯来攻击你们自己呢?”

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老包想起了布莱梅门的一项特产——蛛化精灵。

说起来,包光光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只掌握在各家族主母手中(连赫里斯,都不知道具体的制造和控制方法),泯灭了人性仅剩下战斗本能的终极力量;毕竟扎维尔家的胖主母,一开战就被他给阴死了;而清剿迪斯特纳家余部的战斗,老包也并没有参与。

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就不了解蛛化精灵的恐怖之处。

在包光光看来,像“蛛化精灵”这种去除了痛觉、没有恐惧、更不懂得什么叫寂寞的“生化兵器”,才是最适合用来守卫遗迹或者某个密室的人选。

既然卓尔们,都能制造出恐怖的蛛化精灵;而木灵开那里,似乎也有一种能让人丧失理智,却激发出无限潜能的秘药;焉知道人类的浮冰港,就没有类似的东西?

就算这种“**改造”技术含量太高,但弄个“三尸脑神丹”,“豹胎易筋丸”之类的,应该不困难吧!

因此包光光这一问,可不单单是为了哈比,同样也为了自身的安全——他可不想下去之后,被那些所谓的“守护者”从背后搞一下子;像这种意外的因素,是一定要提前排除掉的。

交涉的结果,是他从克虏伯那里得到了一盒粘稠的油膏;油膏呈琥珀色,看上去,就跟街边上卖的那种防止蚊虫叮咬的油膏差不多,但油膏散发出来的味道……怎么说呢?有点像檀香,或许还混了点樟脑,总之很难形容的一种香气。

“这玩意怎么用?”包光光皱着眉头——在科学实验中有一条铁律,那就是当你遇到不熟悉的东西,你可以用眼睛看,甚至用鼻子闻,但绝对绝对不能上手去摸。

然而那克虏伯,仿佛对这份警惕压根就不在意,只淡淡地说了句:“涂抹在额头上,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们的人了。”

包光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其实控制那些“守护者”的方法,不可能就这么简单,这一点包光光当然明白;但他也知道再刨下去,就会触及到对方核心的秘密,只怕就没那么容易让对方松口了。

不过他知道那些守护者,能够靠气味分辨敌我已经足够。“呼叫剑人,呼叫剑人!”他屏息静气向哈比发着消息,“消息已收到。现命你部立即放弃一切任务,原地待援;重复,命你部放弃一切任务,原地等待支援。还有,对方可以通过气味察觉到你的存在,可以尝试用湿泥涂抹身体……”

平心而论,用湿泥隔绝气味的方法还是相当有效的,至少在包光光来的那个世界,已经被应用了无数年;但问题是老包也好,他身边的众人也好,甚至连对面的克虏伯也算上,全都搞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哈比遭遇的,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守护者”;只是由于地道本身太过隐秘,因此谁也没想到还有第三批人,能够从另外的地方提前钻进来吧!

而自以为解决了问题了老包,此时却切断了与哈比的联系,转而向第四波人发送讯息了。

“诸事顺利。不过具体的计划,要稍稍地改变一下……”

第七百五十二章 暗子

老包这边说得轻巧,但对面接“电话”的人,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无论是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脑海中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也会觉得惊骇不已吧!何况那胡里奥,还是一早就调查过老包身世的。

包光光原本是什么人?巫医,野蛮人部落长老,三大巨头之一;这些身份还不算什么,和胡里奥本身也没有牵扯;但问题是,他还是流晶大师唯一的入室弟子!

作为操魔系的大师,流晶的名字早已经响彻大陆,成了唯尊家震慑世人的又一块金字招牌。别看流晶仅仅是一个大师,离着宗师还有十万八千里,甚至连九级都不到——但千万别忘了,那些宗师和九级强者,顶大不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而已;然而这世上有两种人,却能让你想死都不行!

一种,是擅长玩弄灵魂的死灵法师;而另一种,便是像流晶这样擅长心智魔法的操魔师!

做一个看得见,听得着,一切都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却偏偏没办法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傀儡是个什么滋味……别说尝试,想想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对于这样的人,谁敢说不忌惮?

当年风光无限的死灵法师,便是因为这种忌惮而消失于历史舞台上——众神殿的清洗过后,真正的死灵法师早已死得七七八八,虽然后来,还是有不少法师暗中学习死灵系的法术,但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公开叫嚣自己是“专精死灵”的。

而操魔师也差不多——虽然没什么把柄落到神殿手里,但若不是流晶本人傍着唯尊家这颗大树,只怕还没发芽,就被某些心存忌惮的人暗中弄死了吧!

但现如今,当年扶着大树的小芽已经长成了食人巨藤,甚至可以反过来保护大树不被伐木者伤害了;那些有心觊觎的人,除了有多远闪多远小心别被藤蔓卷着,还能怎么样?

而这个包光光作为流晶的唯一弟子,虽然资料上说是擅长“改变”和“塑能”法术,但天知道那流晶,会不会传他一点压箱底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

仅仅凭借一个不到拳头大的水晶球,就能让他的讯息,直接印在了自己脑海中;而且声音还清晰无比,这不是种高阶的操魔法术才怪呢!

既然他能印声音进来,谁又敢保证不会印别的什么东西?胡里奥可没有兴趣用自己的意志,来测试一下对方法术的豁免检定;因此他手一颤,那颗精巧的,晶莹剔透里面包着好似蝌蚪一样小东西的水晶球,便“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其实按一般的常理来说,胡里奥的推断是没错的,奈何某包天生就是那二班的人——要知道当年流晶收他为徒,不过是看到了他在炼金术上的天份;后来为了掩盖某个秘密,流晶又亲自用“梦境回溯”的法术抹去了“小包”的记忆,又怎肯再让他接触到操魔法术?

万一在精研操魔术之后,他解开了自己的法术怎么办?

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虽然流晶为培养某包,不惜工本地为其搜集资料,甚至大方地将自己的研究笔记也一并送了过去(要知道对魔法师来说,这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但是,里面一切和操魔术有关的内容都已被删去了。

就连包光光掌握的“催眠术”、“七彩喷射”之类的一、二级操魔类法术,还是后来从他第二任导师——“老汉斯”那里学到的。

作为老牌的大师,理查德·汉密尔顿无论在博学程度,抑或是教导弟子的经验上,都远不是流晶这种刚刚踏入大师门槛的“小家伙”所能比的;但也正是因为这老头太博学,太有经验了,才有了能够“因材施教”的条件——就算是他最不擅长的“塑能系”,也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这样的导师,自然不会强迫弟子向某个领域发展,因此在知悉了老包的长处之后,便由他自己走了专精改变,辅修塑能的路子;其他类型的法术他爱学就学,不爱学就算,完全自由。

反正以后要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但是,一场意外的大雾打断了老头的教学计划,以至于许多东西还没等教,人就先撒手而去了;这就导致了老包的魔法学习彻底脱节——除了炼金和构建魔法阵,他几乎一无是处。

好在这家伙属于没事穷琢磨型,竟愣是从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水中,开发出了“倾泻流”的施法方式,从而走上了属于自己的登顶之路。

不过要论到操控人的心智,老包其实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当初他能在小光头心中种下“种子”,也不过是因为借助了“主脑”的增幅而已;前提,还得是受术者本身对他印象不错,内心中不会抵触。

可现如今,那让他牛叉到不行的“超神器”,正在占星塔底下的密道中和老牛头怪做伴呢,又如何救得了近火?

没了主脑的增幅,光凭老包自己在“心灵控制”上的浸Ying,能远距离通话就不错了,控制只耗子都费劲,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因此胡里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被老包控制;只可惜,这些细节方面的东西即便胡里奥的情报系统有多么牛叉,也不可能查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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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的店铺不愧是老字号,质量那叫一个过硬——堕水晶球从胡里奥手中掉落下来,摔倒地板上居然没有碎裂,而是顺着这股劲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日浑如铁铸的大脚前。

脚上并没有穿靴子,而是踩了只造型好像草鞋的奇怪鞋子;五个脚趾头张狂地露在外面,好像这满街的残雪,对它来说都像烂泥一样不值一提,根本不能让脚的主人,感受到半点凉意。

但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编织那古怪鞋子的,不是茅草,而是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筋!

一看到这只脚,这只鞋,胡里奥心中就后悔了——因为此时此刻,书房中并不是他孤身一人,而是还有其他客人在的。

访客一共是两位,一位,就是那只大脚的主人。那是个两米多铁塔般雄壮的汉子,即使坐下来,也有普通人站起来那么高,气势更是逼人;就仿佛蹲坐在山上的猛虎,下一刻,就会以天崩地裂的势头猛地扑将下来似的。

他穿着一件粗布的对襟小褂,胸前敞开,露出坚硬如花岗岩一般的肌肉;那斑驳的,大如车轮一般的双刃巨斧,进了门之后也被他随随便便地扔在门边,倒下的斧柄,竟砸坏了胡里奥颇为喜欢的一把椅子。

可想而知,这把斧头能有多重了!

而另一个和这壮汉一比,就明显要普通得多;那身材,也是又瘦又小,脸上的表情更是好像谁欠他几百个金币似的。

从进来之后,这人便一言未发,也不肯就坐,就背着家伙站在那壮汉的身后,那意思,大概是表明一切以这个壮汉为主吧!

不过他用的兵器,也是把“巨”字辈的大家伙——虽然比不了壮汉的斧头,但这把刀的个头也快赶上普通人家半扇门板了;尤其是这家伙个头不高,即使斜斜背着那刀头还是拖了地,走动时刮着地板,发出一长串“吱啷”“吱啷”的声音,更令人触目惊心。

二人的拜帖上,写的是“暗夜第四团团长,重击之布鲁斯携伙伴斩风之班得瑞来访”,而他们带来并等在外面的人手,也是一个个身背强弩,很符合传闻中“平民佣兵团”全团射手的调调;但胡里奥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别的不说,就这壮汉就不是布鲁斯本人。

虽然胡里奥往常与第四团没什么交际,也不可能见过对方的团长,但从对方的鞋子看出来……只有北边的野蛮人,才会用动物的筋来做鞋!

何况真正的布鲁斯,又怎么可能往脸上涂这些乱七八糟的油彩——这分明就是野蛮人的战纹嘛!

所以一进来,胡里奥就认定了对方野蛮人的身份,而身边“动先生”那吃惊的表情,也确认了这一点——要知道他这个护卫,可是曾经去过冰原的!

或许是怕对方认出来吧!打这两个人一进门,自己的护卫,便若有若无地躲避着对方的视线;这个神情让胡里奥看在眼里,惊在心上;毕竟上回那小巫医亲自上门,动先生还针锋相对地表现出足够的警惕,可这一回,他居然什么姿态都没有做出来。

是笃定了对方没有敌意?还是……即便是警惕了,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像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至少当着人家的面是这样;毕竟野蛮人的愣劲上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手底下还有多少实力之类的,绝对是砍了再说。

而自己,居然脑袋发昏到将送上的“礼物”,当着人家的面给扔出去——这非但是失礼,简直是一种侮辱了!

果然微微的郑愕之后,那壮汉的脸色已经变了。“捡起来。”只听他瓮声瓮气地说。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胡里奥只觉得整个书房内似乎骤然上升了几度,那空气,也变得暴躁无比,摩在胡里奥的居然沙沙地生疼。

“不要……”动先生刚要动作,那壮汉身后的“班得瑞”突然伸出双手——其实此时此刻,众人坐的位置是一个半圆:那壮汉坐在胡里奥右手边(浮冰港的风俗是以右为尊,这一点和内地不同),中间隔了一个别致的小几;而动先生作为陪客则坐在他的左边;离站在壮汉身侧的“班得瑞”足足有三米多。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瘦小的“班得瑞”脚下未动,只是一伸手居然搭在了动先生身上,将刚要起身的他,生生又按了回去。

“捡起来!”那壮汉再一次开口了,只是和上次比起来,这回的火气明显更胜;让胡里奥想起了即将爆发的火山。

第七百五十三章 认不认可

那壮汉气势如此猛恶,以至于让身经百战的“动先生”,都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P-a-o-s-h-u-8.c-o-M/\|

说起来,动先生是见过对面那壮汉的,而且还交过手——当初在滚石闹事被扔出去的倒霉蛋中,就包括了动先生所在的小队;甚至乌鲁和斯诺放对时所用的那只盾牌,都曾经属于动先生的一个队友。

——那家伙命不好,先是被乌鲁摔断了腿,后来,又在归途的一片旷野中遇到了狼群。

不过动先生并不恨乌鲁,毕竟受伤的又不是他——事实上若不是那腿脚快得和潜行者都有一拼的铠武士伤了腿,只怕后来葬身狼口的,便很可能是自己了吧!

冷血么?残酷么?可所谓的“冒险”,还不就那么回事……今天轮到你,说不定下次就轮到我了;所以说轮到了谁,都不用抱怨,而这次没轮到的,也不用太过得意。

这就是冒险者的全部。

或许是动极思静,又或者,是从这次的经历中得到了某种启迪吧;总之动先生是厌倦了。逃回文明社会之后,他便放弃了曾经的名号(有点像咱们这的“金盆洗手”),毛遂自荐地投身到一个商人的护卫队中,担任了剑术教师——有点像咱们这边训练保安的教官;后来,才辗转地认识了现在的东家胡里奥。

“和剑术比起来,恐怕更吸引这位有着商人和贵族双重背景的新东家注目的,是自己那开阔的眼界吧!”之后的日子里,动先生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

其实和扎实的剑术一样,见识这玩意,也是拜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所赐;于是动先生明白了:有时候你看似一无所获,但实际上,你生命中经历的每分每秒,那些或欢喜或哀伤的往事,其实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而且这种财富只属于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把它夺走。

只是这一回,多年来走南闯北积攒下来的经验也没什么用了——动先生知道这壮汉的身份,同样也清楚对方的实力;如果是两边放对的话,自己凭借出众的身法也许能撑上一阵,但对方要想杀人……估计十个自己也无法阻止他哪怕一秒钟。

这倒也罢了。就算这家伙当初,凭着一双拳头就打服了周围所有的熊,让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瞎子到后来见了人愣是掉头就跑,但好歹,也算是“人”的范畴;可他旁边……谁听说过人的手臂,能伸到近三米长的?好家伙,虽然在以前就听说过这班得瑞刀法古怪,也不至于古怪到这种地步吧?

这分明,已经不是人了啊!

动先生脑海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忘了挣扎,只呆呆地任由那软趴趴没有骨头的胳膊,仿佛绳子一样向他身上缠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壮汉突然动了!

“嘭——”,一拳!

此拳的劲道极强,只一下,人就转着圈飞了出去,将摆在角落里那只名贵的曲口瓷瓶砸了个粉碎;问题他打的……居然是身边捆人捆得正欢的同伴班得瑞!

这下子,胡里奥和动先生俩人全傻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挨了如此沉重的一拳,那班得瑞居然仿佛没受多大的伤害,反而带着扎了一身的瓷器碎片坐起来,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最后才把目光,定在了还捏着拳头的壮汉身上。

“瞅啥瞅?”打了人的乌鲁,脸上没有半分愧疚的表情,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你主子让俺看着你的!……这才多咱工夫,就又没个人样了?”

“人样?”于是傻的就更傻了。

其实二人猜得没错,眼前这个班得瑞的确是有问题的——毕竟真正的班得瑞,现在还在市政厅与老包一起当绑匪呢,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一个……或者说这一只,真实的身份却是赫里斯的那只蜡融妖魔宠。

要知道蜡融妖最大的本事,就是模仿;更何况这只还跟班得瑞面对面交过手,连班得瑞那种“人随刀走”的招牌绝活,都能学上个七七八八;因此理论上让它来装班得瑞,是绝对不会被人看穿的。

但问题是蜡融妖本身,也不是好相与的主——毕竟作为罗丝的特使和传话人,蜡融妖在卓尔社会中的地位很高;若不是赫里斯经常要作为主母的替身,只怕还没资格弄这么一只来当魔宠。

而赫里斯这一离开,这家伙就算是彻底放了羊了;卓尔们不敢管,那些人类射手们,偏偏又拿它没有一点办法。

无奈必须要亲自出演“洁西卡”这个重量级角色的赫里斯,才不得不拜托乌鲁,来暂时替他“监管”这只麻烦的家伙。

只是乌鲁的“管教”方法实在是有些令人无语——别看这家伙在孩子面前成天咧个大嘴好像很和善,但你若真在他手里训练,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想想也是,毕竟之前他训练的都是族中已经成年的战士,在生存压力巨大的冰原上,不狠一点,那训练还有什么意义。

这其中的奥妙,赫里斯自然是不知道的;否则相信他宁肯将魔宠收入星界,也不会将其送到乌鲁这二杆子手里吧!而唯一知道前因后果的包光光也没有阻止,因为他实在想看看,乌鲁是否真的能训练出一只“既勇敢,又刚强,还坚如磐石”的蜡融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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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已经被乌鲁打皮实了——即便是理论上百分之百免疫物理伤害,也架不住抡起来左摔右摔啊——因此那蜡融妖坐起来之后也没说话,只是用面条一样软趴趴的双手扶正脖子,两只眼睛一阵狂眨。

这种情景看在人眼里,自然是十分恐怖的,只是乌鲁那冷不防的一拳,将之前屋里或沉重或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以至于到了现在,动先生心里只剩下了一片不真切的荒谬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放声大笑。

当然这只是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想为这么点小事,便再次惹怒那要命的壮汉;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旁边的新东家,那看起来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胡里奥居然真的笑出来了。

“呵呵……”这一笑不但十分清晰,还有种光风霁月的味道——胡里奥就这么微笑着走过去,对着那双瞪得比牛眼都大,一红一黑的眼珠子说,“抱歉,手滑了。”

然后他便蹲下身,慢慢地将手朝地上的水晶球伸去。

见到这一幕,动先生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因为此时此刻,胡里奥的脑袋就在那恐怖的巴掌底下——甚至都不用巴掌落下,只要乌鲁稍稍抬一下腿,坚硬如铁的膝盖就会磕在对方的脑门上。

好在动先生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气势如渊如狱的壮汉,居然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胡里奥再次站直了身体,才眯着眼睛,缓缓地点了下头道:“你……不错。”

胡里奥又笑了,道:“你也是。”

对方“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而胡里奥,也将手中的惰水晶球举到了耳边;两个人就好似雕塑一般定在了那里。

一时间,书房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十分古怪——没有了那种沉重如山的压力,反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动先生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俩人为何突然的,就认可了彼此。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对面的壮汉忽然说话了:“他……在里边都说啥了?”

“我说话你信?”胡里奥不答反问。

“你说,俺信!”

“嗯,”胡里奥收回手,习惯性地抚了把唇上的小胡子,悠然道,“他叫你们……一切听我的安排。”

……

……

“什么?”库图佐夫瞪大了双眼,竭力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破绽,只可惜,他失败了。

那种心急如焚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其实斯特凡大人说要进去起草命令的时候,库图佐夫也是在场的,毕竟今天是轮到他当值;附近的一切大事小情无论巫妖来访也好,还是码头区紧急军情传到也罢,他都必须知情且在场盯着。

这,是法律。

而城市范围内,一个大队以上规模的军队,必须两位五老星中的两位同时下令才有权调动;是以斯特凡大人才将他的传令官,忠心耿耿的萨尔瓦多派了出去,和昆腾大人的使者一起。

而他自己,则回去补办调兵的文件了——这,同样也是法律。

然而去送信的萨尔瓦多已经回转,那斯特凡大人……却依旧没有出来;将等着拿手令去卫戍所报备的萨尔瓦多晾在了外面。

——按照常理来说,码头区发生暴乱这么大的事,任何官员都不可能放一边不管;何况命令其实已经下过了,现在要做的,仅仅是补办一个手续而已,断没有耽搁这么久的道理。

因此库图佐夫心里,也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妙了——就如同眼前的这位传令官所说,斯特凡大人,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毕竟此时此刻,里面还有个绝对危险的巫妖存在!

如果说那巫妖在谈判中骤然发难,一举劫持了某个大人物,并要挟里边的守卫不得声张,也不是不可能的;可问题是,该如何证明这一点呢?那萨尔瓦多虽然言之凿凿,但毕竟也只是猜测;万一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带兵冲进市政厅的自己,岂不是就要倒大霉了?

叛乱的大罪啊!如此大一口黑锅,是自己这副小身板所能背得起的么?

第七百五十四章 权宜之计

“要不这样吧,”库图佐夫思前想后,最终提出了个折中的提议,“我们把当前的情况通知邦赛尔大人,由他做主您看怎样?”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要知道这位叫邦赛尔骑兵统领,大概是附近军衔最高的了——这叫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事后无论斯特凡大人是不是曾经遇险,至少追究起来,他库图佐夫的责任总是会小上许多。|/\P-a-o-s-h-u-8.c-o-M/\|

“你这是什么意思?”萨尔瓦多铁青着脸,“邦赛尔大人刚刚被调去镇压码头区的叛乱,你让我现在上哪找他?就算找得到,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到时候什么都晚了!万一出了事情,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要搁一般的事情,像这种小官吓唬吓唬估计就会就范,毕竟作为五老星身边的官员,就算品级不高,也没有人愿意得罪吧!然而萨尔瓦多没想到的是,这一回他居然撞了铁板了——人家压根就不吃他那套。

“负得起!”库图佐夫梗着脖子,让光秃秃的脑门在阳光下闪动着,“因为我们是按照章程办事的;而大人您的要求,却明显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请恕我无能为力!”

或许终究是不敢太得罪对方,又或者,是他本身对萨尔瓦多的推断也信了三五分吧!只顶了一下,库图佐夫的态度又软下来:“我说大人,跟您说实话了吧!若没有上级的命令,您就算说破了天,我也不敢那么干啊……所以您别在我这里泡着了,随便找个能出具命令的主官比如说李德大人,又或者法夫瑞大人……”

他一口气列举了不少,几乎把浮冰港所有的“骑士长”与“卫骑士”(比“骑士中尉”还要高的军衔,再往上就是指挥官)都包括在内了;让萨尔瓦多明白:这家伙,大概是铁了心不想负责了。

“你……这是在谋杀!”萨尔瓦多气得是浑身发抖;如果他现在有兵在手的话,只怕早夺了对方的指挥权了——没准这也正是库图佐夫所期待的;只可惜世上没那么多的假设。

就在萨尔瓦多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对面传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不去负责防务,一个不在斯特凡大人跟前听命,居然在这里吵架……不觉得羞愧吗?”

“咦?”两人抬头一瞧,发现眼前的路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停住了一辆马车;黑漆白顶,由四匹头缀翎毛的骏马拉着;在车门上镏金纹饰的映衬下更显得气派非凡。

不过和这个比起来,更吸引人眼球的是车厢的上方,还盘膝坐了个人——只见他双目微闭,一把长剑,正连着鞘打横放在腿上。

一看到这个人,无论是萨尔瓦多也好,库图佐夫也好,都知道来人的身份了——是胡里奥先生与他的保镖。毕竟像这种习惯别说浮冰港,大概就整个北地而言也是独一份。

这位胡里奥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虽说没有出仕,但无论出身,财力,人缘那都是一等一的;在浮冰港,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官员明里暗里与这位社会名流有所来往;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商人以他马首是瞻。

只最后一条,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势力了;毕竟对浮冰港这样的新兴港口城市来说,商人那就是天;没有了往来不断的大小商人们,本身除了鱼再没什么特产的浮冰港别说发展,恐怕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吧!

因此像这种人,是绝不能轻易得罪的——巴结还来不及呢。

不过这一回,在场的两人倒没什么奉迎的心思了,毕竟眼前的事,已经乱得跟一锅粥也似;谁还有心肠关心那个。最后,还是职责在身的库图佐夫躲无可躲,只能无奈地出声。

“日安,尊敬的胡里奥先生,”他说,“请问您突然莅临市政厅,有什么贵干呢?”

听到这一番说问候不是问候,说问询不是问询的话,车顶上盘坐的“动先生”陡然睁开双眼,冷哼了一声。

大家都不是傻子,当然能品得出对方话中的意思——那态度虽然恭谨,但话中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意思,早就昭然若揭了;说白了就和“没什么事的话趁早回去洗洗睡吧,别搁这添乱”没什么区别。

然而车内的胡里奥,却仿似浑不在意;“你好啊,库图佐夫队长……公务还是那么繁忙呢!”他没油少盐地回了一句,紧接着,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听说……今天来了个非同寻常的访客,是吗?而我们的官员……甚至还包括了某些大人物,居然想着向对方妥协,是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同时车门也“哗”地一声拉开了,露出胡里奥那双亮若星辰的眼,正灼灼地逼视着二人。

被盯视的库图佐夫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心中也一阵阵地发毛。不是因为对方消息的灵通——虽然巫妖来访的消息已经尽量封锁,但像胡里奥这种身份的人,如果真想知道还是有办法的。

何况之后的骨龙,又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瞎子才注意不到。

他吃惊,完全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要知道像胡里奥这样有身份的人,一般来说都应该是等着御者为他开门的,如今那御者尚未下车,车门就被他自己从里面猛力地拽开了,可见这位先生的愤怒,已经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糊涂!就连最最愚蠢的商人都知道,不能跟没有信誉的人做生意,如此浅显的道理,居然还有人不懂?”这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绅士,如今却慷慨激昂地诉说着,甚至有几分“咆哮”的势头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似压住了胸中的怒火似的,冷冷道,“我这次来,就是带了商会的同仁前来向城市评议会请愿的……好了队长,请为我们带路。”

库图佐夫一看,好家伙,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街面上竟然又陆续驶来了十几辆马车,沿着路边停了一长串;而从车上下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居然全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流!

“糟糕!这下子事情要闹大……”库图佐夫汗流浃背地想。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斯特凡的安危还没有确认呢,如今又多了这批吵着要“上访”的大爷们;而这些大爷们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骑士所能得罪得起的。

不过萨尔瓦多的表情,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胡里奥先生,您刚才说……您一行是来‘请愿’的对吗?”

“嗯?”胡里奥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萨尔瓦多大人?要知道评议会的决定,关系到我们每个浮冰港人的切身利益和生命财产安全,我们当然要申述自己的主张;这是法律,所赋予我们神圣的权利!对此,您难道还有什么异议吗?”

“不,当然不!我个人绝对支持您的行动!”萨尔瓦多长长地吐了口气,转头对库图佐夫道,“库图佐夫骑士!我相信这些‘友好人士’的要求,跟你们的规定应该没有抵触了吧?”

库图佐夫闻言不禁为之一愣,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自己出兵呢!

果然就听萨尔瓦多说:“那么对于这些‘民意代表’的人身安全,你们城卫队是不是应该派出人手保护?”

话说到这份上,不单是胡里奥,连那些刚刚围聚过来的大商人,社会名流们都感觉出不对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了吗?”

一位脸上蒙着黑色纱巾的女士,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开口问道。

第七百五十五章 民间的力量

萨尔瓦多算是豁出去了——为了救老主人斯特凡,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将眼前的这一众“社会名流”全推到危险中去;可人家库图佐夫往后还要过日子呢,又怎能陪着他一起疯。

因此听“神秘夫人”问询,他便打算把之前二人的怀疑与推测都说出来;只可惜刚要开口,平素行事沉稳,规矩到甚至有些刻板的传令官便猛地扑了上来,一下子将想要说出实情的库图佐夫摔倒在地。

“叛徒!愚夫!”他手脚并用地,将我们的骑士老爷压在身子底下,腾出手来一边高声叫骂,一边左右开弓地抽对方的耳光。

这下子,在场的一众豪商,包括外围库图佐夫中队的士兵们全傻了。

直到库图佐夫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有那忠于主官的士兵,才想起来上去拉架;占了上风的萨尔瓦多自然不肯罢休,于是士兵们的手脚,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一时间闹得是乌烟瘴气。

而本来作为主角的众豪商们,此时也被挤到了外面(也许是怕迸血身上主动退开的,谁知道呢);一个个脸色都严峻得吓人。“……真是败类。”豪商中,一个戴着金丝夹鼻眼镜,好像资深学者一样的瘦高个叹着气啐道;如果单看外表的话,你绝对想不到他就是浮冰港乃至整个北地的木材大王。

无疑眼前的这一幕,是十分荒唐的;但还谈不上失望——因为像这种下套扯皮互相攀咬的事,商人们早就见得太多了。

“我就说不能指望这帮家伙嘛……怎么样?”一个携着女眷的卷胡子看了一下怀表,不耐烦地说,“让他们继续咬吧……胡里奥,你是发起人,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诸位稍安勿躁。”胡里奥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开口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了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谋定而后动,这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前提。”夹鼻眼镜沉吟着,肯定了胡里奥的说法,不过紧接着,他又指着街对面大门紧闭的市政厅,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据我所知,市政厅的建筑格局相当特别,除了大门之外,在主楼上甚至连个窗户都找不到,又何谈窥探?”

这家伙所说不无道理。要知道这栋建筑本身,就是为了应付战时的需要而建的——与其说是厅堂,还不如说是一个典型的要塞;只要那厚重的大门一关,除非你用上冲车,否则根本不可能攻进来。

毕竟要拖延时间,让里面的大小官员有机会从密道逃跑,又怎么可能不修得坚固再坚固;若不是这样,前几天的爆炸就不会只炸出一个洞了,而是整个建筑怕都要塌下来。

至于那密道,眼镜也不是没考虑过,问题是他们大多数人虽然知道它的存在,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何况像这种关键的东西,也只能从里面开启吧!

不过胡里奥对此,倒是胸有成竹;只见他自信地笑了笑,开口道:“这,就要拜托我们美丽的女士了……”说着话,他风度翩翩转过身来,向索菲娅行了一个贵族礼。

“如您所愿,有礼貌的小伙子。”索菲娅吃吃地笑了。等她还礼完毕重新站直了身体,一阵美妙的歌声,便飘荡在空中了。

或许算不上歌声,只是某种低低的呢喃,就好像守望的妻子,在睡梦中重遇远游的丈夫,所发出那种满足的呓语;又好像春雨滋润过后的大地,有种子钻破土层时所发出的,那一股若有若无律动。

一时间,天与地仿佛都定格了——商人们张大了嘴,眼神迷离地凝望着天际,仿佛那飘散的红雪,正孕育着某种无法言述的东西;而撕打的人们也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成了一尊尊荒唐而又充满讽刺的雕塑。

魅惑众生!这,就是“神秘夫人”索菲娅的本事。

是以听过了她歌声的某包才会不止一次地想:也许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入错了行——如果她当年的选择是当一个吟游诗人而不是驯兽师的话,没准现在的成就可能会更高吧?

众人就这样呆呆地听着,直到歌声止歇好久,回过神的人们才猛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索菲娅身前竟多了一只指肚大小的蜜蜂;正绕着她来回飞舞着,划出一个又一个意义难明的圆圈(其实就是八字舞啦,只不过大陆通用语中的“8”不那么写)

“有麻烦了,先生们。”索菲娅原本娇媚的声音,如今却变得冷冽,“我的宝贝告诉我,里面的大人们似乎被劫持了……”

众人大哗。

“这,这怎么可能?”那携了女眷的卷胡子由于吃惊过甚,胡子一抖一抖地十分滑稽,“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一点的?”

“这很容易,苏思特先生。”索菲娅解释道,“里面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大屋子里,中间的人蹲坐着,而周围的人却是站的;您不要告诉我这是在玩某种游戏……啊!他们动了,似乎要被押解到什么地方……”

就在索菲娅说话的时候,众人的面前又多了一只跳舞的蜜蜂;只是和刚才那只不同的是,这只的体型更大,那黄黑相间的斑纹颜色似乎也不怎么纯——黄的发暗、黑的发灰。

很明显,新的信息是由这只蜜蜂带出来的;只是没有人看到,它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这些……都是您养的么?”卷胡子愣愣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抓那只飞舞在天上的蜜蜂,但紧接着,便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触电般地缩回手来,讪讪地笑着,转移话题道,“嗯,我只是好奇,这些小东西是从哪里飞进去的?要知道市政厅可没有窗户……啊!难道您知道那条密道?”

“这个问题,我想我能够给您答案。”好像要为索菲娅解围似得,胡里奥忽然插言进来,“虽然不知道密道的具体所在,不过再封闭的堡垒,也必须留下一种东西,那就是——”

“通风口!”成功的商人都是人精,只要一点就透。这下子大家都明白,墙角处那一串不起眼的孔洞都是干什么的了。

“嗯,照这样看来,里面的官员的确是被劫持了。”夹鼻眼镜搓着光秃秃的下巴道,“我想,我们应该立即通知城防军,让他们采取措施……对,采取措施。”

不光是他,其余的商人们也急了。要知道里面的官员,有不少都是跟他们有所瓜葛的——要么是生意伙伴,要么是保护伞,要么是代言人;反正官商官商,还不就那么回事?

如果是投机商,也许巴不得的人都死绝了才好,毕竟越是动荡,他们的机会才越多;但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却不是这样。毕竟所谓的“既得利益着”,就是能从现有体制中获得好处的,当然不希望这种体制被随便打破。

只是……看着不远处仍撕扯在一起的萨尔瓦多,与库图佐夫两人,不少豪商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像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昏蛋,你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来不及了,各位!”作为发起人,这时候胡里奥不得不说话了,“像营救人质这么重要的事,靠这些普通士兵显然是不行的;咱们去报告城防军,再等他们调集高手来,只怕天都要黑了!”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蛊惑道,“而里面的情形显然有些不妙——刚才夫人说了,对方正在试图转移人质,错过了这一次,只怕又要凭空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波折来……”

“那您的意思?”显然胡里奥的话,让众人听进去了。

“我的意思,我们自己干!”胡里奥猛地挥舞了一下右手,仿佛要切断什么似的,“我知道诸位的身边,都有不少的奇人异士,这些人身怀绝技,如果能联起手来的话,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不可能料到我们的动作会这么快,在措手不及之下,我们的胜算极大!”

显然这番话,说得夹鼻眼镜有些动心了:“我不得不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但问题是……”说道这里,他伸指点了点对面大门紧闭的市政厅,斟酌着语句道,“如何才能进去呢?毕竟人可不是蜜蜂……”

“这不难,”胡里奥自信地笑了,“如果是别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突入这样一座坚固的要塞;但如今的这座要塞,可是有瑕疵的。”

“对啊!”一个商人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前两天这里还发生过爆炸的……虽然口子堵起来了,但这么短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补得和以前一样坚固!”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有一位力士……请允许我隆重向诸位介绍我的新客卿——暗夜第四团团长,重击之布鲁斯!”

第七百五十六章 心虚

他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巨响,胡里奥那辆马车的车门竟然整个地飞了出去,引起一片惊呼。|/\P-a-o-s-h-u-8.c-o-M/\|

好在车门正对的方向并没有人,否则这一下的后果可就不好说了。众人急忙转目去看时,才发现原来车门的地方,竟多了个身材伟岸的巨汉,正满脸愕然地,保持了一个伸手推门的姿势愣在那里。

说“伟岸”一点都不夸张——站在两米多高的车厢中,人居然还直不起腰,再加上他另一手里倒拎着的车轮巨斧,和几乎将半个脸庞都遮住了的青色纹身,那绝对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很是符合人们心目中“绝世凶人”的形象。

就是那一身做工精良的皮甲不像他的,被其人花岗岩一般结实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好像稍一动弹,就要四分五裂似的,让人在忍不住担心之余,又好奇地想要看个究竟。

没办法,这已经是胡里奥的收藏中最大的一件了——谁让真正的布鲁斯,平时没有光膀子的习惯呢?

或许是对乌鲁的破坏力,早就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吧;失去了车门的胡里奥,居然没有一丝的动容,反而第一个反应过来并殷切地招呼道:“布鲁斯我的朋友,来,到这边来。”

“奶奶的……丢人了。”一边走,乌鲁还一边晦气地“小声”嘀咕着,惹得一旁听得真切的豪商们忍俊不止。

胡里奥也笑了。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乌鲁的肩膀,宽慰道:“没有。你做得很好……嗯,很震撼。”

正如胡里奥所说的那样,有这么个强力的“壮士”坐镇,人们对成功的信心也足了许多;因此紧接着组建“营救小队”的事宜;居然比想象中更加顺利——要知道几乎每位豪商出门,都是会随身带着保镖的,而这些保镖中有战士,有牧师,有法师……甚至还有个拎着把小巧十字弓的半精灵,让周围的一众卫兵忍不住感叹:一,钱这玩意还真他妈的好用;二、这帮有钱人还真他妈的怕死。

在库图佐夫没法管事(被手下救起来后,这家伙就伤重昏过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萨尔瓦多有意撺掇,一众卫兵谁也不敢出头的情况下,营救方案也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这一点倒是颇为讽刺——或许所有的“在野人士”理事,效率都会比政府机关更高吧,谁知道呢?

只是万事俱备,眼瞅着就要动手破墙的时候,行动的组织者胡里奥却突然出声阻止。“等一下!”他手里把玩这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斟酌着词句道,“我看,还是换个地方吧……万一破墙的动静过大,引起劫匪的警觉就不好了……”

“这您不用担心,”营救队伍中的一个四十来岁的法师,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已经施放过‘静音结界’和‘柔化术’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声音传出来。”

“那震动呢?”胡里奥又道,“破墙发出的震动,有什么办法消除?”

这个还真没什么办法——就算是土系法师的工程利器“地动山摇”,也不过是让地面震得更厉害而已。

“那依胡里奥先生您的意思?”夹鼻眼镜有些不快了;毕竟被驳斥的魔法师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同来的“朋友”。而且此次行动的发起人是胡里奥,喊停的也是他,这不是耍人玩么?

显然胡里奥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于是尴尬地笑笑说:“只是我觉得,离远一点应该更好……比如说那条地道。大家想想看,如果我们的人从地道中突然杀出来,岂不是更突然,更加的出其不意?”

“话倒是没错,”夹鼻眼镜沉吟着,“问题是在场的诸君……谁也不清楚地道的具体位置啊……”

“我们是不知道,但不意味着就没有‘东西’知道啊!”说到这里,胡里奥卖了个关子,见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才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还绕着索菲娅飞舞的蜜蜂。

“什么?”“这小东西知道?”众人哗然。

“没错!”胡里奥自信满满地说,“要塞需要通风口,地道就更需要了……而根据通风管道的位置,我们就可以推断出地道的位置!”说着话,他攥着水晶球大踏步地紧跑几步,来到了街边的一处空地上,用小羊皮靴子的尖端在立足处点了点,“……就在这里!”

为了取信于人,他还信誓旦旦地声称他对大陆建筑学“有所涉猎”,相信他绝对没错的。

于是商人中,有人便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水晶球,好奇的询问道:“这水晶球……是用来探矿的吗?我以前倒是见过有炼金师那么干过,只是他所用的,比您的似乎要大上那么一点。”

“这个?”胡里奥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您搞错啦我的朋友。这只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小物件,能让我头脑更加清晰而已。”

说着话,他取出一只黑色的小口袋,珍而重之地将水晶球放在里面,然后牢牢地扎紧了袋口。

“呼,终于是混过去了……”在袋口被扎紧的那一刻,胡里奥如释重负地想。而他将水晶球放进口袋,除了给老包发信号之外,也未尝没有“计划若是再变,我也没办法了”的意思。

奥妙,就全在那看起来普通的口袋上。

要说这世界上,最出名的“喜魔”金属,那一准是秘银无疑;但最出名的“厌魔”金属,却绝对不是精金(虽然精金本身的导魔能力也不怎么样),而是相当常见且稀烂贱的——铅!

其实按金属的活动性顺序来看,铅后面还有不少比如说白银,再比如说黄金。但实际上黄金白银的导魔性能,的确是比铅强;其中的根由包光光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但不懂,不代表不能利用。

胡里奥的口袋就是这样——外层只是普通的绒布,而内层,却贴了一层薄薄的铅片;水晶球塞进去,所散发的精神力便自然而然地被铅所隔绝了,这就等于胡里奥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

其实也难怪胡里奥心虚,毕竟后来的这番波折,完全是在计划之外的——就在即将行动的前一刻,水晶球中突然传出了讯息,要他取消原定的计划,来地道中与“本部”会合。

至于地道的位置,实际上也是老包透露给他的——要知道通过副脑,包光光可以知道所有夺心魔幼体的位置;而胡里奥所做的,仅仅是在对方说停的时候站住而已。

你问包光光为什么会突然变卦?很简单,因为此刻他们一行,也同样见到了地道中的“脚印”。

对于这种完全陌生的敌人,“一生唯谨慎”的老包自然要小心从事;虽然小光头那有两台“扎古”打底,但再硬的黏土也是黏土,真跟人家的铁坨子碰上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去;而且两个法师凑到一起,“武力”上也确实弱了点。没有乌鲁这个强力的MT守在身边,包光光总觉着没什么底气。

其实像这种分队方式是很罕见的——毕竟赫里斯、班得瑞、小光头再加上他包光光,正好是两战两法;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一战一法组队,优势互补。

只可惜那赫里斯,此刻还扮着洁西卡呢,是绝对不能跟下来谈判的,否则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而且留他在上面,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至于那班得瑞……你说他领着一群人类射手,下到昏暗的甬道中能干什么?对虾(瞎)吗?

事实证明,让小光头带一队卓尔战士跟自己一起下来的决定还是很英明的。除了战斗力不会打折扣外,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种光线暗淡的环境中,还能发现许多人类的眼睛所发现不了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的这面墙!

第七百五十七章 地底的光明

墙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问题是墙上的刮痕——凌乱、张狂、带着种歇斯底里的焦躁;就好像小猫发脾气时挠墙一样;但要挠成眼前这副德性,那猫至少得有恐爪怪那么大只才行。

——此时老包所处的,是一间面积大约在二十平左右的石室。从土层的颜色来看,这应该是后来才开辟的;而且像这种一条甬道边上并排着一个个小房间的格局,恐怕就只有两种功能的建筑才会有:

军营,或者监狱。

无论是布来梅门,还是教堂内部的地牢他都见识过,和这个差不多;只是这里明显荒废了——除了墙壁还在,其他能作为证据的东西早已被搬空。

然而,包光光并没有因为他的好奇,去向前边领路的克虏伯等人求证,毕竟越是宏伟的建筑,留下的阴影也就越大、越深;这个道理他懂。

所以有些事你可以做,却绝对不能说;而有些事情即使你看见了,也得装看不见——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感兴趣。

是的,包光光就很感兴趣。因为如果是军营的话,应该不会容许士兵没事就刮墙玩;而反之如果是监狱的话,这件事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首先,刮墙的工具是哪来的?

要知道人可不是恐爪怪,这世界,也没听说有九阴白骨爪啊,大力金刚指之类变态的功夫;就算乌鲁这种已经不怎么像人的,也不可能空手将一堵坚硬的石墙划成这样。所以要造成这样的结果,就必须持有工具。

可是这种连墙都能刻的利器,会落到一个囚犯的手里吗?再说囚犯挖墙,不外乎记日子要不就是逃跑——记数估计是不可能了,像这种杂乱无章的线条,只怕是博卡布(魔法之神,据说是众神中最不着调,也是最聪明的一位)亲来,也看不懂上面都记了些什么。至于挖洞逃跑……貌似方向上不怎么对头吧?

“也许……是在寻找什么?”望着这一面充满谜团的墙壁,包光光自言自语地沉吟着。但很快地,他就放弃了这个猜想——虽然这些刮痕被发现有些偶然(若不是带了有昏暗视觉的卓尔下来,没准他就直接走过去了),但很明显,他不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毕竟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说明当初决定放弃这里的时候,还是认真“打扫”过的。如果墙里有什么东西的话,只怕早就被拿走了吧!

而他身旁的茹法也证实了这一点。“什么都没有。”她说,“我刚才分别用了‘侦测陷阱’和‘侦测暗门’……如果墙里有东西的话,一早就探出来了。”

这个茹法,是老包从布莱梅门中带出来,唯一身为女性法师却不修“暗影”系的,而是专精的防护与改变。

当初就是她,和几个同学在攻打迪斯特纳家的战斗中,与大部队走散了,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前来寻找老包的乌鲁、班得瑞等人。这几个学生也是初生牛犊,愣是闯过了一众射手的堵截,只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被打猎归来的乌鲁给逮了个正着。

虽然由于爱屋及乌的关系,乌鲁他并没有对几个愣头青下死手,但首当其冲的茹法,还是被乌鲁的一声大吼给震聋了。

如果被吼的是人类,这种几率可以说很小;但……谁让卓尔的听觉更加灵敏,当时,又处在一条回声效果极佳的甬道中呢?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有时候“长处”未必能给你带来好处,而“欧路克弹力护罩”也并不见得是法师最完美的防护——既然它无法抵御乌鲁的战嚎,那么对上“音爆术”、“女妖之嚎”之类纯靠声音伤敌的法术呢。

法术上的缺陷,包光光还可以改进,比如说在里外夹一个静音结界之类;但人受了损伤,可就没办法弥补了;毕竟神术也不是万能的,再神,短时间内也无法修补那张破损的膜。

因此在茹法的伤势稳定之后,包光光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并很有将她收为入室弟子的心思,也算是一种变向的补偿吧。

谁知道就在今天,本来失聪的茹法居然接自己的话,这怎不让一直心怀愧疚的包光光又惊又喜?“你……你能听见了?”或许是惊喜来得太过强烈,以至于老包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茹法没吱声,只是微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那粉白色的下唇,于是包光光明白了,她还是听不见,只不过学会了读唇语。

其实对习惯了“在沉默中杀戮,在沉默中死去”的卓尔来说,手语,暗语之类不需要发出声音的交流方式,早就有了完整的体系;“读唇”,更是每个卓尔所必须掌握的功课之一。

但千万不要忘了,再这之前人家读的可是“地底通用语”抑或“高等黑暗语”,和老包现在所用的“大陆通用语”截然不同。就好像没穿之前,老包也经常靠口型和同学在课堂上背着老师说悄悄话,但要是同学改口说英文,他还能看得懂么?

茹法牛就牛在这里了。

不过与欣慰相比,更多的还是难受吧!“会好起来的……”包光光有些黯然地宽慰道,“何况神仙姐姐的人不错,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你看那眼神不好的,耳朵总是格外的灵,反之也是一样。这就叫东方不亮西方亮,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却越说越错,不知道还以为他故意出言讽刺呢。好在接触久了,茹法也知道老包的脾性,因此也没往心里去,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越说声音越小,终不可闻。

不是老包发觉了话中的不妥,而是这一番说辞,给了他一个近乎荒谬的启迪。

那就是——划墙的这个人,也许是真的为了寻找什么东西,只不过,他找错了地方而已!

毕竟这条路上的石室都差不多,光线又暗,人走错了房间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包光光想要查墙里有什么,根本不必像茹法那样麻烦,只需要将感知加强一点,能穿透墙壁就行。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东西”并不在别的石室中,而是就在那堵墙的对面,墙角用碎石塞起的一个破洞中。

那是一本……日记?

是的;虽然和印象中,那种有漂亮封皮的小本本不同,但这一卷由各式各样的纸摞起来,里面甚至还夹了一张羊皮的东西,的确是一本日记……唔,或许量词应该用“卷”?

理由便是开篇的第一页(也就是纸卷最里面的那一张)上就写着“x月x日……小赞布又送来了十几个脏鬼,并且说,这是六月前最后的一批了。我不明白上峰为什么要让我们‘钢七队’来执行这样的任务——看守这些该死的烂赌鬼、骗子、纵火犯;但我估计我们的前途,就跟这该死的地道一样昏暗。”

虽然没什么具体内容,但这寥寥数语,已经证明了老包的猜想——这里曾经是军营……也是监狱。而写这份东西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小兵,毕竟以大陆的教育程度来说,能写囫囵文章的人,已经是人才了。

再后面,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抱怨和不满,可以想象写这篇东西的人,当时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像这种闺怨一般的呻吟,自然引不起老包的兴趣,可就在他要将纸卷随手扔掉时,几行字,却突兀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就说不能让这帮‘死倒’闲着,怎么样,开始耍心眼了吧?可恨维基利还让那两个混蛋休息;他怎么就不明白,这帮混蛋是在借机偷懒呢?……唉,没办法,维基利是队里的老人,头儿拿他都没办法,何况是我说话。万一他越过我和头儿把事情给捅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维基利这混蛋真的干了!……好在头儿手眼通天,将事情压了下来;只是派了两个人过来看看。那个药剂师虽然不熟,但还算好说话,唯独那个‘洛山达’的牧师横挑鼻子竖挑眼,老子又不是洛山达的信徒,欠他的么?”

“……看诊的结果,说是那两个‘死倒’都患上了瘟疫,还是很罕见很罕见的那种。为防止他们两个祸害别人,上午的时候——嗯,应该是上午吧,这该死的地道!小赞布终于是将人抬走了。可那个该死的洛山达的狗腿子,居然以‘怀疑受到传染’为由,不让我们离开到底!这个混蛋,他难道不知道老子已经整整半年没休过假了?……就该让他和他的主子一起在地底下住半年试试,看到时候他们再怎么‘光耀世人’!”

“洛山达?”一个柔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包光光知道,这是旁边的茹法在出声问询。

“晨曦之主。”包光光解释道,然而紧接着,他又想起对方只怕对众神殿的体系不太了解,是以又补充了一句,“算是……光明神吧!总之与你们的神仙姐姐是死对头。”

第七百五十八章 接近的真相

其实不光和罗丝是死对头,应该说,与一切邪恶与混乱的倾向都是死对头。|/\P-a-o-s-h-u-8.c-o-M/\|

作为一位纯善阵营的神祇,这位“个性”到独一无二的晨曦之主,甚至比守序的提尔更加嫉恶如仇,行动上也更加激进;因此经常会出现身穿布衣的洛山达牧师,领着一群提尔的圣武士冲锋的场面,也算是众神殿的一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激进,且又多管闲事的作风,才导致了晨曦之主的信徒,成为众神殿内最大的一支(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要说大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大概就可以说明了。

众神殿一共十二位枢机主教中(这些人可是有权力改选教宗的),晨曦之主的信徒就占了两个,并且有传闻说,当代的教宗本人以前也是晨曦之主的信徒,只是后来当了教宗,才不得不转成泛信徒的。

而洛山达的威名,还不仅仅是在众神殿的内部流传,他更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就算是“北地”这种众神殿插手较晚的偏远地区也不例外——老百姓很可能不知道城主的名字,但只要一提起洛山达,还是能换来几声“万岁”的。

像这样重量级的“角色”,老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或许是中国人讲究“中庸”的关系吧,对这种“极左”的宗教团体,包光光一贯是不怎么感冒,因此也没向茹法细说,不过事情既然有这些神棍中的革命派掺杂在里头,可就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依然是坏消息,上头最终还是没答应我们的要求。”下一“张”日记中这样写道,“不过,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因为囚犯中已经有人发了高烧,鼻翼也开始溃烂,臭烘烘的。弟兄们都很害怕,头儿也是,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洛山达的狗腿子又回来了。不过这一回,他们倒是喂那群死倒们喝了一些汤药,还说为防弟兄们染上瘟疫,希望我们‘钢七队’的战士们也一并服用……”

“为防?”看到这个字眼,包光光禁不住心头一凛:“难道这个世界,也出现‘疫苗’这种东西了?这倒是稀奇。”

他赶紧翻过一页,继续看下去——

“……先前我还以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碰那种绿油油,好像鼻涕泡一样令人作呕的药汤,但弟兄们都喝了——或许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抛开吧!我想。”

“……我终于还是没喝。不是因为药汤的卖相,而是我不相信那帮洛山达的狗腿子,更讨厌他们说话的那种腔调——好像普天下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别人都是迷途的羔羊似的。但实际上,除了蛊惑民众让其捐出仅有的一点点家产之外,他们还能干什么?……”

看到这里,包光光便忍不住想要叹气。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看都能猜出几分了——不相信科学啊!在那边还没解放的时候,为这个发生的悲剧还少吗?

然而故事的发展,却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似乎配发下来的“疫苗”并不管用,至少它的效果,不是立竿见影那种;而从越来越短的记录中,包光光亦能真切地感受到写这篇日记的人,那种掺杂了嘲讽、恐惧、迷茫、绝望的复杂心态。

“……又有两个弟兄倒下了,而之前已隔离的病人,似乎也没有任何的起色。晚间牧师又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彻夜的祷告,可这又有什么用?……”

“……我认为我们被抛弃了,因为整整一天,都没有新的药剂被送过来。到最后,还是头儿将他的那份偷偷地匀给了我……和那恶心的外观不同,药汤本身,倒有种麦片粥的味道;就像我们的头儿……”

“……四天之内,死了三个;估计那个卷了前夫财产的老女人也快熬不住了。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或许是将药给了我的关系,头儿也病倒了……他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他死。”

日记写到这里,一“张”又结束了。虽然整个事件的结局有些出出老包的意料,但仔细想想,还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疫苗’这种东西,即使在那边也不敢说百分之百有效。

然而接下来,整个事件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就在下一张羊皮纸上,那人便用一种潦草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的字迹写着:“疯了!他们都疯了!……他们居然杀死了牧师,和上面有人罩着的小赞布!头儿上去大声地制止,可杀红了眼的尼古拉斯,竟用他的长矛刺穿了头儿的身体!要知道这混蛋,以前可是欠了头儿一条命的!他……怎么下得去手?”

“……头儿死了。尸体被他们高高地挑了起来。而他们,就这样举着火把和头儿的尸体到处乱转,见人就杀……没患病的弟兄已经被他们杀光了,还有那些送给养的民夫……但愿他们不会注意到这里……”

“……两天还是三天?我不知道。虽然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消停多了,但我仍不敢走出去——天知道那帮疯子是不是还在那里!好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觉得饿……”

“……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点火,但又必须写下去,因为除了写字和睡觉外,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睡觉也不安生,不知道怎的总梦见死去的老妈……我是要死了么?”

“……为什么会这么热呢?奇怪。不过这种感觉……嗯,真的很不错……”

写到这里,文字便戛然而止,再后面只是空白的纸张了;可以想象写日记之人后来的命运——估计不是病发,就是被那群病人给抓住并杀掉了。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别人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一“卷”日记的存在,也就不可能有后来为了寻找日记而挖墙的举动;因此包光光更倾向于作者本人病发。

至于为什么挖错了地方……估计是那时候作者本人,也已经神志不清了吧!

有木灵开秘药的例子在前,包光光一下子就想到了整件事,恐怕不仅仅是瘟疫发作那么简单,毕竟瘟疫发作的顺序,似乎与服药的时间、剂量多少是相吻合的,这一点,从文中“我”与“头儿”的经历就能看出来。

所以,那汤药若没问题才出鬼了!

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老包才久久的不能释怀——这不典型一异界版的“七三一”么?

直到前边的小光头派人来催,老包才渐渐地从思绪中脱出身来;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除了一名校卫军美女之外,还跟了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其实,也算不上老吧!至少她额头眼角的皱纹,在火光的映照下几乎看不见,只是那头雪白,一丝不苟的白发让人觉得比实际上的年龄更大了几岁;不过,这仅仅是老包“国人”的看法罢了,毕竟大陆上天生白发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且和前边带路的卓尔美女比起来,说不定她的“绝对年龄”还要更年轻呢!

“华来士先生,大家……都在前边等您呢!”虽然是质问的说辞,但由这女人嘴里说出来,却凭空多了一股“慈爱”的味道,让包光光禁不住啧啧称奇。

其实他站住不走,一方面固然有探寻究竟的意思,但更重要的,还是怕甩下乌鲁太远,不过这点心思,是不可能跟人明说的;尤其是发现对方的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纸卷之后。

包光光心中一惊——要知道,这玩意可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毕竟这日记虽不起眼,但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可就成了要命的东西。

想想看那边的世界,如果在野党掌握了执政党用人民进行“不人道的药物试验”的全部证据,会发生什么?只怕总统下台,首相被炒都不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日记本身,虽然记录了月日,却通篇都没提过具体的年份,让包光光很是纠结。

好在里面的人物还有名有姓,如果让胡里奥去查的话,应该能对上号吧?

本来包光光还在犯愁,怎么从五老星中腾出个位子来——暗杀是没办法时的办法,毕竟你能暗杀,别人就不会派人暗杀你么?这个先例一开,局面可就彻底失控了。而且先动手的人,也要冒着犯众怒的危险;因此他就算是动手,也绝对不能让世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到既得利益的胡里奥身上来——这一点不但是他,对任何人来说,都相当的有挑战性。

不过现在好了。如果调查的结果年代较近,胡里奥凭它要再掀不翻几个当权者,那只能说他自己太无能。

因此包光光打了个哈哈,将掉队的事含混过去,然后转过身来,将手上卷成卷的日记一把塞给了身边的茹法,并且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做得很好!以后谈判的记录,便由你来整理,并报《革命委员会》批阅好了。”

虽然不明白老包随口杜撰的《革命委员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茹法也是冰雪聪明的主(废话,笨蛋也当不了魔法师啊),立马大声接茬道:“是的,导师!”

“导师?”这貌似是茹法第一次如此称呼他,听起来还很有几分新鲜;而且包光光的心态自始至终都摆得很正——导师就导师吧,毕竟你不能期待从一个卓尔口中,自发地喊出“主席”这个词……

第七百五十九章 机缘

那阿曼达虽然觉得蹊跷,但事涉人家组织内部的东西,显然是不好多问的,因此便很轻易地让老包混了过去;不过转过头来,面对熟悉他到烧成灰都辨得出份量的葛尔丝蒂拉,老包可就再也混不过去了。{'小。说。网]

“茹法同志,请将我们的‘谈判记录’交与主席过目。”对于小光头的诘问,包光光也没搭理,只盯着克虏伯等官员的背影,打着官腔对女法师说。

这回的“主席”倒不是他信口开河了,毕竟“学生会主席”也是主席啊;只是在大陆上,人们更习惯把那个职务称作“会长”而已。

小光头纳闷地接过纸卷,刚要说话却被包光光止住:“先看,看完了再说……嗯,你可以直接翻后面。”说罢老包举着火把紧走几步,将小光头和两个战士,留在了身后的黑暗中。

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因为以卓尔的眼力,只要一点点光亮就足够他看清纸上的内容;而人类,却看不到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谁知道看过之后,小光头竟出人意料地没什么反应——他只是默默地地将纸卷递了回来,而且从他的脸上,也找不到任何明显的表情。最后还是包光光首先忍不住了。“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关于什么?”小光头眨眨眼,“哦……他们研究的方向是有点问题。虽然药物与神术的结合能激发人的潜力,但人类的身体……说真的其实并不怎么适合战斗。”

“啊?”包光光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让对方看过一遍之后,居然换回这么一个论调——说起来小光头的看法也算中肯,毕竟作为智慧生命,人类从来就不以爪牙称雄;但……问题的关键似乎不在这里吧?

包光光抓狂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种实验很……过分吗?”

“过分?”小光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才恍然大悟地猛一点头,“没错!就好像你说的‘过犹不及’……其实根本没必要在改善体质方面费那么多心思,关键还在于‘控制’。毕竟我们有一样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脑池!”

说到这里葛尔丝蒂拉也兴奋起来,眼睛和头顶一齐反射着逼人的光,“只要能完美解决控制的问题……想想看吧!一支完全由夺心魔组成的大军!”

“……”看着身边权力欲和研究之魂一齐燃烧起来的小正太,包光光是彻底无语——你说这混蛋的脑子都怎么长的?现在他终于相信,跟这帮子卓尔们讲什么人道主义,什么善良怜悯纯粹是对着牛粪弹琴,很可能连琴都一起污了那种。

包光光不是不知道主脑这件“神器”最强之处,恰恰就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但两辈子加起来二十多年的教育,注定了他做不出如此“纯科学”的事。

但小光头不同。

作为抛弃了软弱与温情的卓尔,这家伙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若肉强势的“丛林法则”;而且在很有些“大卓尔主义”的小光头看来,像什么灰矮人啊,地精啊之类的附庸都是低贱种族;用来作实验那是天经地义的,心理上不会有任何的包袱。

再来看实验的过程……说白了就是给实验体灌了药,然后趁其昏迷的时候让成熟的幼体寄生而已,根本不需要经过主脑,因此即使在主脑里设上二百五十六位的“密码”,也无法阻止他这样做。

就好像再强劲的防火墙,也防不住人砸机器一样。

毕竟占星塔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这帮学生的地盘;如果他们想要瞒着包光光干点什么,能用的招可就太多了。

所以说堵,是肯定堵不住的,若不想见到一所“七三一”,或者“安布雷拉”之类的机构平地而起,包光光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开,是以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我让你看,是想让你分析下这玩意的弱点,因为,我怀疑这与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关——毕竟前面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答应得那么痛快,未必没有借‘守护者’除去我们的心思。”

“怕什么?”小光头不屑地撇撇嘴,“要知道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作战,我们卓尔才是真正的专家;他们……不行!”

————————————————————

然而老包和小光头都错了——地道的尽头,其实并不黑!

一道粗粗的光柱,笔直地耸立在残桓断瓦中,与洞顶的巨大魔法阵连接起来,好像联通了整个天地;在这条光柱的照耀下,整个空间一片通明,几乎跟白昼没什么区别。

不过更让哈比吃惊的,还是这个空间本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想不到浮冰港的地下,还有如此巨大的空间——这哪里是什么地道。分明是一座小小的山谷嘛!

尽管外面已经是北风呼啸,大雪飘飞,但在这里,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你看爬山虎的叶子刚刚开始泛黄,满谷的地衣却已经红得跟晚霞也似的了,再配上星星点点不知名的小花,那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在“山谷”的中央,便是一大片宏伟的石质建筑群,四通八达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脚下。虽然废弃了,但哈比还是能判断出来这以前应该是一座神殿,毕竟除了神歇脚的地方,很少有人会费尽心思在每一块石板上,去刻这些意义难明的雕纹。

扑楞楞的抖翅声响起,一群归巢的“鸟儿”飞快地穿过光柱,消失在另一面的山壁处,但以哈比的眼神早就发现这些鸟儿似乎有些不妥,比如说……没有羽毛?

“这是……蝙蝠?”哈比愣愣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蝙蝠。”斯特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不要惹它们。”

“我知道。”哈比点头道,“这玩意虽然没什么战力,但数量一多,还是很烦人的。”

斯特凡听罢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说哈比的见地有什么问题,只是“数量”一词,却触及到了老头儿心底的苦处。

——骚扰,不停地骚扰,以达到滞敌的目的;用嘴说似乎很容易,但真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毕竟每个人的心思不同,对同一件事的反应也不同;谁敢保证对方的指挥官,就是那种小心谨慎的性子呢?万一遇到个愣的就是不在乎你,将队伍抱成团往前硬拱,斯特凡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算身边这小伙子再厉害,又能给一支职业多样,配合娴熟的大型冒险团队造成多少伤害呢?万一被对方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完全可以分出一支小队来专门跟两人躲猫猫;而他们的大部队,该干嘛干嘛,根本就不用理会你。

说到底,还是人太少了啊!斯特凡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如果有什么办法,虚张一下声势就好了……”

此时此刻,老头真恨不得能分身千万。

“哎?对呀!”在哈比疑惑的注视中,老头儿忽然一个高蹦了起来,一把揪住哈比的法师袍急急地问:“你会施法,是不是?别瞒我,刚刚你还运用过魔力来着……就在你和组织通话的时候。”

他也不待哈比搭腔,便自顾自地说,“这就好办了!你既然会施法,应该对‘镜像术’不陌生吧,毕竟这只是二级……什么?你不会?”

——事实上哈比的说辞,比“不会”更让他悲愤莫名,因为我们的剑人原话是:“……镜像术是什么东西?”

“……”斯特凡好不容易,才忍住吐血的冲动,耐着性子对哈比道,“不会也没关系,你跟着我做就行了——首先,闭上你的眼睛,静心感受身边的魔网……”

这“镜像术”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毕竟才二级而已,大陆上十个魔法师中,最少有八个会,剩下的两个不会的,估计也不是资质问题,而是学了对立派系的法术——就好像老包,便玩不转防护系法术一样。

而从未学习过魔法的哈比,自然不会对“幻术”有所排斥;再加上那“升级”之后的智力,老头儿只做了一遍,哈比就将手势、咒语等施法的步骤全学会了。

唯一的问题是——“魔网?在哪里?”

哈比白痴到极点的问题,让斯特凡猛地咳了几声,咳到嗓子眼里都反出甜味了,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瞪眼道:“你收敛心神的时候,难道就没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吗?那就是魔法元素!”

“游动吗?”哈比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又伸出手来,在空气中捞了两下,才有些失望地摇头道,“除了剑之精灵,什么都没有。”

“那……就跟你的剑之精灵商量商量!”斯特凡翻起了白眼——其实他这话倒不完全是赌气,要知道“魔网”这种东西,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你别看这世上修炼魔法的成千上万,但还没有谁,能说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好像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在你眼中的“魔网”,很可能和别人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这也是魔法师的数量,为什么那么少的根本原因。

哈比与剑精灵,那已经是“老铁”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因此他再没犹疑,在一串“梅加梅尔·波尔凯特”之类的古怪发音之后,指头打了几个结的哈比终于将双手撒花般的一抛,法术便完成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斯特凡不断抽动的老脸——一老一小,就这样互瞪了能有十几秒钟。

“……失败了吗?”最终还是哈比先开口了——毕竟在他看来,魔法也只是种小把戏而已,成固可喜,败亦欣然,他想得很开。然而就在老头失望地转过身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什么“还是太心急”的时候哈比却突然发现,原本他“架”在老头背上,以防止对方反抗的月精灵剑“卓拉”,居然变成了……整整一叠!

哈比愣愣地伸出手,将那“叠”卓拉唤到眼前,而斯特凡显然也感觉出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

于是,老头便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那黄澄澄、透着尊贵与优雅的怪剑,居然随着年轻人手臂的挥舞,由剑尖处一点一点地展开,两支,三支……八支!最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扇面!

“这、这莫非就是……”

第七百六十章 哈比的伪装

“万剑齐发,无坚不摧;此之谓‘万剑诀’!”哈比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了某包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便是其对剑谱第二个境界“万剑归宗”的解释了。

然而当哈比练成了第一层“天外飞仙”(也就是御剑术)后,却一度陷入了迷惘——他根本就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才能让一柄剑化身千万,只能老老实实地一柄剑一柄剑地沟通。

行话叫“养剑”。

他的想法,就是养到一定数量,这“万剑归宗”便自然而然地练成了。

其实这种想法倒不能说他错,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提升,永远是武技最正统,也是最多人认可的路。就是这条路……似乎太漫长了点。

从冰原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哈比的成果,也不过是“卓拉”与“瑟琳娜”两柄而已;按照这个速度养一百把,怎么也得十五、六年的时间,到那时候,万剑诀才勉勉强强地算是“略有小成”。

如果仅仅是十五六年,哈比也不是不能忍耐;问题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总隐隐约约有一层担忧,那就是这么一柄接一柄地养下去,难道就没有上限吗?

这可不好说!

毕竟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一个女人或许你还能满足她,两个也行,但十个呢?二十个呢?……就算你一碗水端得再平,分配在每个女人身上的心思,又剩下了多少?这种情况下,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满足“那些”女人吗?

为什么那些花花公子们,成天标榜着自己多么多么有女人缘,多么多么讨女人喜欢,每天御女多少多少;但怎么就没听到谁敢说自己有一百个情人,后院葡萄架还不倒的?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因此哈比总觉着,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他今天终于是找着了!——虽然只分出了八个“镜像”,但哈比坚信通过自己的锻炼,效果肯定是可以提高的;最重要的是一柄剑就能分出八把,那么两柄,就是十六把;等他养好了第三、第四柄剑,这个数字又该是多少?

他要付出的努力,仅仅是之前的八分之一!这不是事半功倍是什么?

说起这个“镜像术”,哈比倒不陌生,也很清楚它的弱点在哪里(毕竟当年老汉斯的法杖上,就自带了这个法术),但如今用到剑上,一切的弱点都不存在了——首先剑是飞在空中的,你无法靠地面受压的效果来判断真身在哪;而投影的偏斜……别忘了飞剑是什么速度,谁有本事在瞬息万变间,发现影子的角度有问题?

这个法术,简直就是为“剑”而量身定做的嘛!

至于为什么自己使出来的效果和别人不同……管那个呢!反正他哈比·帕夫又不是那凡事总喜欢刨根问底家伙,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好用就行了呗!

乍学了技能的哈比,就好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没个消停——那把可怜的剑被他一会儿变成一摞,一会儿又合而为一,玩得是不亦乐乎;以至于斯特凡哭笑不得之余,又不得不提醒他:作为一个施法者,节省魔力是很重要的,以免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发不出魔法来,那可就麻烦了。

哈比一想也对,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练习;只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消耗了不少魔力了,而且也没有时间,让消耗的魔力去慢慢恢复。

因为他们……遇敌了。

袭击他们的,是一条三米多长圆滚滚,白花花的大虫子;样子和蛆虫差不多,不注意看的话,你准会以为那是一段倒塌的廊柱。

因此当虫子扑出来的时候,哈比还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条虫子其实没什么战斗力,除了头上的两条鞭须晃来晃去地挺唬人外,其余的,和一块砧板上的肉没有任何区别——谁让它腿脚慢呢?

尤其是对哈比这种级别的远程选手来说,腿短,就意味着死定了!

虽然剑有“捅进去”,就收不回来的弊端,但吃了无数次亏的哈比,又怎会不长记性——他几乎是一点一点地“锯”开了怪虫的皮肉,然后剑滴溜溜一转,便将剩下的身体也切成两截。而整个过程中,斯特凡甚至都没出手,只搓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

“怎么了?”哈比一边问,一边顺手甩去剑上的血迹。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某人就曾跟哈比建议过:让他随身带一叠丝绸手帕。每次动过剑后,便用手帕擦去剑上的残血,理由是那样很酷、很装逼。但最终哈比还是没接受这种馊主意——开玩笑,丝绸得多少钱一块?

“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头沉吟道,“要知道这种‘食腐虫’的胆子很小,没理由会主动攻击人这么大的生物的。”

说着话,他伸手指了指前方被切成三截,已经一动不动的大虫子——没错,是三截,因为哈比第一次砍断的,其实是虫子尾巴。

“也许是肚子饿吧!”哈比随口应了一声,但斯特凡却摇头道:“不,不。其实这玩意吃草也能活。”

“那就是闻到了血腥气。”哈比说,“据我所知,有不少野兽闻到了血腥气之后,就会变得十分狂躁……”

斯特凡还是摇头,因为他知道不会是这个理由。不过对方的说辞,却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守护者”的血。毕竟守护者服下的药物中,就含有让人情绪亢奋的成分;很有可能这种成分,后来蔓延到身体各处包括血液中。

不过这涉及到浮冰港的最高机密,可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想到这一点的斯特凡,反而转过来附和了哈比的说法,道:“应该是这样了。也许‘战场’就在这附近不远……”

“战场?”哈比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关键,“你是说,那支外来的队伍已经和守护者对上了?”

“我认为……是的。”

“这样吗……”哈比沉默了片刻,突然拔脚就走,径直来到被斩杀的虫尸前站定。然后他弯下腰,将断口上的虫血沾在自己的手上,身上。

“你在干什么?”斯特凡一惊之下,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伪装。”哈比解释道,“马上就要接敌,不提前做好准备怎么行?”

其实在上边时,老包就提醒过要他用泥浆涂抹身体,只是地道中的水都是污水,腥臊恶臭那是什么味都有,抹身上恶心不说,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

而这虫血可就不同了,没什么刺鼻的味道不说,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青草香,和虫子那令人恶心的外表截然相反;虽然没办法让味道完全消失,但这种时候,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去关注一只无害的土著生物吧?

就是这血的颜色……绿莹莹有些发紫的挺扎眼,但只要将地上横生的藤蔓和爬山虎往身上缠两圈,就变成了最好的伪装,不仔细看绝对分不出来。

你说真实视域?切,那作用距离才多点,大不了不靠近不就完了?人多有什么用,只要对方无法找到自己,那就等着自己用“卓拉”将他们挨个点名吧!

——在相对有利的环境中,利用种种因素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去攻击敌人的薄弱之处;这就叫……什么来着?那臭屁的家伙好像说过……对了,是“不对称战斗”!哈!

想到得意处,哈比的信心也禁不住膨胀起来,只可惜世界上,总有那喜欢焚琴煮鹤的主,看不得这个,于是不失时机地出声搅合道:“没必要那么麻烦……我这里有药膏呀!”

“……你怎么不早说?”

第七百六十一章 野蛮与文明的碰撞

哈比这人其实和某包一样,都小心眼;虽说算不上睚眦必报吧,但哑巴亏这玩意,还是不肯吃的。因此斯特凡老头最终也没逃过这一抹,理由是“食人魔的鼻子也很灵啊”!

老头拗不过他(注意,拗是提“手”旁的),只好任由哈比将他整件外套扒下来,扔进虫血中滚了几滚,沥沥拉拉地又裹回身上,末了,还被很恶趣味地给缠了一身零碎。

“还好这件衣服不怎么值钱……”就在老头用“自我安慰”的大招来发泄其自身的不满时,一声巨响,震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不,不止是巨响——事实上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好像打摆子般开始晃动不休;墙面上的积尘与浮土扬了半天高,将两个人都罩在里面。紧接着,便是一声意义不明的大吼,和一连串“叭叭叭叭”的脆响,就好像豆荚在阳光下爆开。

“出事了!”念头好像闪电一般,在二人的脑海中划过。哈比也顾不上老头了,拔脚就往声音传出的地方飞跑,而斯特凡,也爆发出老年人罕见的体力在后面紧紧追赶。

然而这回廊路线曲折,你听着声音不远,但实际上要绕过去,还要跑很长一段路程;等哈比感到事发地点,后面的斯特凡,早就不知被甩到哪个角落去了。

——展现在哈比眼前的,是一场堪称经典的伏击:那长长的,大概能同时并行五六个人的台阶,被一块高处落下来牌楼拦腰砸断!——虽然这台阶修得极为坚固,经过了这么多年还历久弥新,但仍然撑不住几十吨石料的重压,连带着被砸处附近的台阶,都坍塌了一大块,形成了一个能有二、三十米宽的巨大豁口;从哈比的角度看过去,那就好像一张贪婪的大嘴似的,正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生命。

事实上,饕餮的盛宴早已开始了——无论多强壮的人,也扛不住几十吨石料的重压,一砸之下立成齑粉;就算是没砸正,这么高摔下去估计也没什么悬念。

好在由于地形狭窄,前进的队伍被拉得很长,因此哈比判断队伍在第一击时受到的损失,也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不过即使如此,队伍也被彻底地切成了两截——上边还留在平台处的,正在遭受一伙敌人的猛攻。这群攻击者大多赤身裸体,露出灰白的,隐隐有些发青的皮肤,那颜色就好像变了质的肉一样令人恶心。他们所用的武器,也是简单的长矛,不过矛头处,却泛着金属兵器的冷光,让哈比有些迷惑:

要说木头,这里倒有不少;毕竟一路走来,他也看到不少木质的建筑——也不知当初建设的时候都用了什么工艺,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木料没被腐朽反而比原先更加坚固,敲击起来,竟发出“锵锵”的琅音,但是真正的金属物品……好像没有吧?

最让哈比目瞪口呆的是高处,还有几个同样身材高大,肤色灰白的家伙,只是在他们的头上,还戴了某种面具一样的东西,只可惜由于角度的关系,看不到面具的正面。

然而他们手上的武器哈比倒是看清了:那弯弯的形状,怎那么像弓呢?……嗯,作用也的确像弓,可以射……但问题是,他们的箭是从哪来的?

正所谓制弓难,制箭更难。在没有特定工具的条件下,你点把火将树枝烤弯,后面穿上绳子勉勉强强也能射出东西,但箭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在这地底下,可没有芦苇之类天生直溜溜,拿来就能做箭杆的植物啊!

当然了,你也可以铁杵磨成针;但真用小刀一点点削出又直又细的箭杆,那得费多长时间?何况这里的木料不知是受过祝福还是怎么,远比外面的更硬也更加坚韧!

因此哈比判断,这帮比野蛮人(指以老包为代表的一小撮滚石青年)还像野蛮人的土著,实际上是跟外界有联系的,至少不像他们的打扮那样“蛮荒”。

“莫非……这就是老头说的‘守护者’?”哈比的心里,已经暗暗地给出了结论。

而他们的对手,显然就称头多了——狰狞的牛角盔,闪亮的半身甲,再加上巨大的塔盾和另一手看起来极有压迫力的斧头链枷,那就是某人口中,典型的“哀木涕”啊!

这样的“哀木涕”还不是一个,而是整整的一排!在火光和天光的双重映照下,粼粼的波动几乎连成了一体,就好像一堵钢铁铸造的城墙拦在攻击者面前,那是何等的雄壮,何等的威风?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哀木涕”的个头太矮,才仅仅到对面高大土著的腰间;而且与人类铠武士比起来,他们身上的护甲,也明显少了腿甲和护胫,半身甲下面就剩下刚靴了——不过对此哈比倒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那一双小短腿,要想攻击到的话你大概就只能趴地上了。

——包光光曾经说过:个矮,是当不了铠武士的;毕竟个子一矮,能防御的面积就难免小了许多,你自己是安全了不假,但你身后的队友怎么办?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你身后的队友,更矮!

若不是哈比所处的位置,算这支队伍的侧后方的话,没准还看不到这些躲在巨盾后面的小矮子。嗯,怎么说呢,比前面的那一排更矮、更纤细;而且身上的防护,也远不如那些手持巨盾的同伴。

虽然他们身上,大多也装备着金属护甲,但撑死了,不过是甲片穿起来的,只在关键的位置比如心脏处,做了重点的防护。

当然和前面的“哀木涕”伙伴一样,他们也不需要护腿……

在这种时候,个矮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要知道从上往下攻击,不论姿势和用力的角度,与平时都是不一样的。若是你正用着刀啊斧啊之类的劈砍型武器,由于方便发力的关系还能大占上风;但长矛,恰恰是最不适合从上往下捅的武器!(不信自己去拿个拖把试试)

因此那些土著们虽然攻得急,攻得紧,但仍拿这些滚来滚去的铁皮罐头没办法,一时间,竟然形成了僵局。

不过作为能够与人类、兽人鼎足而争甚至一度还占了上风的小矮子们,又怎会没有其他压箱底的手段?——只见矮人的队伍中,一个好像领导者模样的家伙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刀,嘴里面“哇啦哇啦”地叫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话,后排的矮人,便纷纷从身上、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了一个个小小的罐子;然后在长刀的挥舞中,扬手扔了出去。

“这算……臭云术么?”哈比喃喃地自语道。一开始他还以为,那些罐子中装的都是火油;毕竟火墙这玩意,自古至今,都是用来阻止敌人冲击的最佳选择。

但罐子破裂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黑褐色的液体流出,反而爆出了大团大团的烟雾,将撕扯在一起的两军前锋都罩了起来——唯一不同的是,臭云术的厌恶应该是绿色的,而这股烟的颜色,却是种恶心巴拉的黄。

因此自认“见多识广”的哈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臭云”了。

不过这阵烟的效果,倒是和臭云术差不多;一来遮蔽视线,二来这烟雾中,显然是有毒的;因为许多土著被烟呛到之后,便忍不住连连咳嗽。

相比之下,早已放下了头盔面挡的盾位者们倒是好了许多——趁着对方混乱的时候,他们猛一加力,一口气将阵线推了十好几米;可就在哈比以为他们会再接再厉,奠定胜局时,那些滚来滚去的铁皮罐头……却忽然如潮水般撤退了!

“这指挥官是白痴吗?”对矮人们的这个举动,哈比是一头雾水;可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却突然发现站在后排,丢罐子的矮人们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黑乎乎的棍子,棍子的一端,则对准了那些尚未从混乱中解脱出来的土著们。

“叭叭叭叭叭叭!”

第七百六十二章 鏖战进行时

又是那种好像爆豆子一样清脆的声音,只是和上回拐弯抹角传过来比,这一次的声音明显更大,也更加震撼——声音一响,本来隔着能有十数米远的土著们便忽然如遭雷殛,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好像剧院里那些可笑的木偶,有那严重的,更是整个人朝后平飞出去,就如同迎面挨了记重锤般。

不过以哈比的眼力,倒是看清了夹杂在浓烟中的火光,从那一根根长长的棍子顶端喷将出来,似乎还有某种更加细小的东西……“是什么?”哈比就要站起来看个真切,然而还没等动,就被身后一只苍老的手给按住了。

“那是……矮人铁炮!”斯特凡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地从身后传来,还有那抑制不住的喘息;看来一口气跑这么远,这老头也没少遭罪。

能按住哈比,倒不是说老头的手多么有力,完全是因为一惊之下,让哈比想起了自身所处的境地,不由得有些羞愧,赶紧追问道:“这东西你以前见过?”

“是的。”斯特凡弓着腰,可惜那双打着颤的老腿实在无法再支撑他的体重,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老头也不在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继续道,“这种武器,在三族战争时就已经有了。不过没见过它们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威力也没这么……”

他刚说到一半,那边的战局却发生了新的变化——那些原本被矮人们“乱炮”打得惨兮兮,甚至飞出去好远的土著们,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铁炮齐射,给人带来的感受是震撼的话,那么眼前这一幕,就只能是诡异了。

难道这帮土著……是不死之身?

这下子哈比彻底傻了。虽然“矮人铁炮”这种武器他第一次见,也谈不上什么了解,但从连人都被打飞的效果和满地乱飞的碎石来看,威力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至少比某人在他眼前炫耀过的什么“英雄无敌”系列连弩还强。

莫说普通人,就算是修炼有成的武者,估计也挨不了几下(某个肌肉比石头还硬的怪兽除外),何况这么多枝一齐……哦,也不是一个没死,起码有两个还躺在地上没动弹,红红白白的涂了整级台阶。

不过除了这俩被开了瓢的倒霉蛋,其他人似乎都没受什么影响,甚至后面的几个,还一跟头翻起来。

或许是因为吃到了苦头,这一回,土著们可没有再乱糟糟地往上冲了,而是几个块头大的忽然俯下身体,让同伴踩着自己的后背、肩膀,高高地跳了起来,就好像俯冲的巨蜂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武器可不是腹部的尾针了,而是手中闪亮的矛尖!

这一跳,居然有十多米,一下子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从前排矮人的头上蹦了过去!

于是哈比终于明白,为什么某人一直强调说个矮不能当“哀木涕”了——对于从头上翻过的敌人,这帮可怜的短腿鬼即使跳起来,都擦不着人家的脚底板!

何等的滑稽,何等的悲哀!除了眼睁睁看着敌人从头上跳过之外,他们只能叫骂着,拎着小短腿往回赶;结果有的跑了,有的却站在原地,原本坚固无比的防线,一下子便崩溃了。

一点崩溃之后,更多的问题便暴露出来:比如说铁炮上箭的速度太慢——本来那几个大块头蹲下的时候,就应该集中火力打掉这些“踏板”的,谁知道大部分矮人射手,却在那用什么东西捅着棍子;等土著们都扑上来了,矮人们似乎也准备好了,可陆陆续续的爆鸣声,却完全没有了先前齐射时的威力与震撼。

毕竟从高处落下的目标,是最不好瞄准的,这一点,就连哈比这种“编外”射手都明白。

被近了身的射手们,不得不放弃铁炮,拔出随身的匕首与短剑迎战;只可惜短剑与长矛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这一回,土著们的长矛也不再傻乎乎用捅的了,而是像木棒一样抡开,左右抽打着那些“滚来滚去”的可怜射手们——当然这种抽击基本上不会致命,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台阶!

只有几米宽!

左右两侧皆是空落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既然是射手,力量上自然是无法与职业战士比肩了,况且武器上又吃亏,于是两边甫一接触,便出现了一边倒的场面——左一划拉,便有个倒霉的火枪手尖叫着掉下深渊,右一划拉,又赶下去俩,这仗叫矮人们还怎么打?

“好啊!”看到土著们大占上风,哈比也兴奋地跳了起来(虽然两边他都不认识,但再“土”的人也是人啊!血浓于水嘛!)只可惜这一回,斯特凡没能及时拉住。

于是便轮到哈比倒霉了——要知道矮人的队伍被截成两段,后面的陷入混乱,而走在前面的,却由于高差的关系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只能看到自己人的后背,因此即使调了火枪手出来,也无法对后队进行有效的支援。

但他们打不着土著,却可以打着侧面的哈比啊!这一回,中间可没有自己人隔着了。

随着一个指挥官模样的大胡子(嗯,矮人基本上都是大胡子,只是这家伙的更长,还编成了小辫)拔出长刀,二十几个手持铁炮的小矮子便“滚”了过来,将手中的黑木棍纷纷举起,瞄着这边。

一看到这个场面,哈比就知道事情麻烦了。“卓拉!”他赶紧大喝一声,将比在老头背后的“月精灵剑”召唤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方开火了!“叭叭叭叭”的爆鸣声再一次响起;好在哈比的剑已经使开,以自身的重心为中点飞快地旋转起来,那速度,已经突破了肉眼所及的极限;即使以哈比自己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剑首尾两端拖拽出来的光影,就好像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护在了哈比身前。

“当当当当……”漫天的火星闪过,几乎所有的弹丸,都被这柄飞旋的剑挡了下来,只有一颗本来打歪了的,射在石墙上弹入了哈比的肩膀,登时皮破血流。

这一下,哈比可不敢再逞强硬顶了,赶紧和斯特凡一样猫下身子,笑笑道:“好家伙,真他妈够劲!”

“……你流血了。”斯特凡愣愣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哈比皱眉道,“不过这种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倒不是吹牛,要知道自打“融合”之后,哈比的身体就已经不能归于“人类”的范畴了——虽然没有乌鲁那样强悍得几乎刀枪不入的肌肉,但若论恢复力,跟普通人比起来那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差距,因此这一点点伤害对他来说,那就跟挠痒痒挠破个焖头差不多。

然而斯特凡却摇着头,一脸担心地说:“不,我是说你的鼻子……”

“哦?”哈比顺手一摸,果然满手的血迹,不由得苦笑起来——

他现在算是领教过“铁炮”的厉害了——即使隔着快有一百米,弹丸的威力已经被消弱了很多,可就这,也不是他能够硬扛的!

一颗也许还不算什么,但两颗呢?十颗呢?这一顿排枪打过来,哈比能控制住“卓拉”不被打飞,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极限了!

因此哈比和斯特凡,这一对打酱油被人逮到的老小,便只能老老实实地缩在石墙后面,任由对方在外面噼里啪啦地射个不停。好在石墙坚固,虽然不断有碎石崩飞,但对方要想击穿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咱们先撤退吧!”斯特凡抱着脑袋,对同样灰头土脸的哈比说,“这帮小矮子的远程火力太猛,硬拼不划算啊!”

“再等等。”刚才吃的亏还没讨回来,哈比又怎么肯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好歹放卓拉杀上几个,也算是出口恶气啊!只可惜,现在他只有一把剑,比不得卓拉瑟琳娜双剑合璧的时候,可以一剑攻敌,一剑自保,因此必须谋定而后动。

再说,反正下面的土著们占了上风,那些矮人,总不至于飞过来堵自己吧?

但是斯特凡的想法,就不如他那么乐观了——“你以为那帮矮子,就这两下子吗?”就在老头想以一个老同志的身份,好好教育一下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时,脚下的地面,又猛地颤了一颤。

“咔当!咔当!”随着有节奏的怪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于是斯特凡的脸色也变了。

“他们在喊什么?”对于矮人们所用的语言,哈比算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其中的很多文字,与大陆通用语的写法一样,不过发音,却偏向于传说中的“地精语”了。

“神风!”好在身边的斯特凡,忠实地承担了一个翻译的责任,只是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和总是低眉顺眼的翻译挂不上身么边,“他们在喊‘神风’!……这帮小矮子,一定是风暴之子没错!”

“风?……地底下哪来的风?”哈比疑惑地探出头来——他当然看不到风,但是这一眼,却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钢铁傀儡,沿着下面的楼梯缓缓地开上来。由于角度的关系,在哈比看来这只傀儡就好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首先是两个肩膀——或者说,两个巨大的攻击平台!

因为在那上面,一边站了十几个身材瘦小的绿皮矮子,头戴风镜,手上拿的却不是矮人们射手们那长长的铁炮了,而是另一种细小的弩弓,就和某人在他面前炫耀的差不多。

“这就是……机关人?”哈比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声音都有点变味了,但斯特凡并没有给他答案;因为就在老头起身要拉哈比蹲下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样更加要命的东西。

——粗粗短短的一个铁筒,下边有轮,被三个矮人斜斜地推了出来,黑洞洞的口子正好对准了这边、

“大……大筒啊!”

第七百六十三章 钓饵与走向

“什么筒?”听见惊呼,哈比还傻呵呵地想要发问,谁知道老头却好像炸了毛的老猫似的,“嗷”地一声扑了过来,愣是将猝不及防的哈比撞了个跟头,俩人跌做一堆,骨碌碌地滚了开去。\|/'更新超快\|/

几乎是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便在二人身侧不远处陡然响起:

“轰!”

这一下正砸在洞顶上,灼热的气浪,将滚在地上的二人生生又铲了起来,丢口袋一般扔出老远,溅落的大片碎石,几乎将二人原先窥探的洞口都埋了起来;好在斯特凡见机得早,规避及时,否则只这一下,估计就够他们受的。

虽然对自己身体很有信心,但如此威猛的一击,显然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扛住的;因此直到烟尘散去,哈比还是对方才的情形心有余悸。他像小狗一样晃动着脑袋,甩去头上的浮土,一边大声问道:“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大声不行,因为他的耳朵刚才被震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如果不这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说什么?我听不见!”然而仍为人身的斯特凡,比经过”改造”的他更加不堪——那是衣服也破了,脸也花了,满腔的鼻血顺着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震荡,还是在地上翻滚时撞到了,反正在这一刻,俩人倒称得上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别人都是老乡见了老乡,都是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而这对爷俩显然早已超越过这个境界——对流的是鼻血。

要不怎么说,围观也是很危险的,如果技巧性不足或者倒霉被卷了进去,其下场就是这样。

不过即使还听得见,老头儿也没心肠回答哈比的问题了——也许“大筒”这个名字,在大陆上还少有人知,但若提起它的官方名字——矮人的手推炮小队,却是凶名昭著,当年在北地,矮人铁炮还没有被大规模应用时,就是靠这玩意北拒兽人,南慑人类,多少不可一世的强者都栽在这粗粗短短不起眼的铁管上面,因此只要一提起,那绝对是用来治疗小儿夜啼,妇人出奔的绝世好药!

至于“大筒”,则是矮人们自己的叫法了,人类中,估计也只有当年那些跟矮子们抡过大刀片的老人才知道,以斯特凡的年龄,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从父辈的口中听说的。

作为儿时最深沉的梦魇,斯特凡对这玩意的威力,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又怎会不刻骨铭心——因此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揪住哈比袖子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还看?快,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正如斯特凡所担心的那样——在这个时候,对面手推炮小队的队长,那个胡子编着麻花辫的矮人已经发现刚才那一炮,并没有命中目标,不由得大为不满。他挥动着手里的长刀,“哇啦哇啦”地乱叫了一通,支使手下用一个类似拖把一样的东西情理了炮膛,而另一个,则满头大汗的接茬往里面塞着什么。

或许是忙中出错的关系吧,那矮人越是着急,手里却越没准头,结果一包黑乎乎的粉末,竟洒了能有小半包在外面,把个麻花辫矮人气得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从容退走。

是的,从容;因为临走的时候,哈比还仗着有卓拉护身,探出头来向其做了一个相当“不友好”的手势,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但用膝盖想,也该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吧!

然而麻花辫矮人的怒气,却被一阵“哗啦哗啦”的急促鼓点给冲淡了——“万岁!是我们的骑兵!”他高举手中的长刀,用矮人语大声欢呼道。

骑兵?

在这样的地形中?

没错,如果你对矮人们的了解够深,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矮人骑兵和人类不同,他们的坐骑,是一种只在崇山峻岭中才能看到的野山羊!

与人类的战马不同,这种山羊虽然冲锋的速度不快,但极为坚忍,负重方面,也不次于专用的驮马;而且严苛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它们拥有了一项战马难及的本事——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因此很多战马去不了的地方,它们能去,就比如山地,又或者像这样的地宫。

由于这种野山羊奔跑起来,所发出的蹄音相当特殊,因此骑兵们一靠近,不但是那个梳着麻花辫的矮人,就连近百米外的哈比与斯特凡都知道了。不过哈比比矮人小队长更具优势的是,居高临下的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了一群穿着鲜艳大红铠甲的骑兵,从那些正和矮人射手纠缠的原住民背后突然杀出的场景。

这,也是他最终决定退却的根本原因。

——当骑兵们一顿乱枪过后,拔出随身的长刀高呼着冲入混乱的人群中时,哈比就知道,胜负已定。

前有深渊阻路,后有骑兵冲击,深渊的对面,还有个巨型机关人和一群地精射手将弩箭如下雨般淋在他们头上,这层层打击之下,他几乎想不出那些被夹在中间的土著们,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不知道跑了多远,哈比才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干净——可笑他还雄心勃勃,自以为能趁着两边大战时捡个大便宜,谁知道刚露了行藏,就被矮人们层出不穷,他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器压得连腰都值不起来,怎是一个憋闷能够形容?

“好算计啊,好手段!”斯特凡在背后,颇有些唏嘘的说。当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听力也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没到平常的程度,但起码说话时,不至于再鸡毛子吼叫了;否则背负着他的哈比,耳朵可要吃苦头。

毕竟作为只忘了将内裤穿外面的“新人类”,哈比听力恢复的速度,要远在他斯特凡之上。

当然体力方面,也一样是如此,这才有了当前哈比背着老头撤离的一幕。

说到背老头儿,哈比已经是熟极能流了——想当初从警钟镇出来时,被镇民们追杀,他便是这样背着老头一路飞奔,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当初那个与他最亲的老头儿,已经睡在雾柳镇的墓地里了。

永远的。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怀念老头的时候,因此哈比甩甩头,将那些令人遗憾的往事抛到脑后,试探着说:“你的意思,是指这一战原本就是个陷阱?”

“恐怕是这样子了。”斯特凡点点头,也不管背着他的哈比是否能看到,“矮人的指挥官,显然是发觉了队伍被人盯上,但又找不到守护者的存在,于是便设下了这个局——首先将骑兵分散出去,再故意将队伍,带到一处地形极为险恶的所在,用一部分人作为诱饵,将暗中的敌人都引出来,然后再以绕回来的骑兵,做雷霆一击!”

或许是觉着自己的话说得太满,斯特凡又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矮人们并没有发现守护者的存在,只是出于谨慎而提前下了个套,结果……你都看到了。”

“不过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帮矮冬瓜的狠忍……”说到这里,老头微微地顿了顿,也不知是嘲讽还赞叹地咕哝道,“知道么?对敌人狠那不算什么,只有对自己人也下得去手,那才叫真的狠!”

这一番感叹倒不是没有来由;要知道在当年三族战争的时候,矮人们用自己人钓鱼的战术,就已经玩得是炉火纯青了。

那时候三族之中,人类的势力最弱,完全没办法在正面抗衡兽人或矮人中的任何一支,只能避开正面,穿山钻林的与人家玩躲猫猫,打了就跑。兽人还好说,毕竟狼骑兵的速度够快,但矮人腿短的弊端,便暴露无遗了。

吃了几次亏之后,心性极为坚忍的矮人们,便想出了这种牺牲小股部队,换取时间与敌人接战的“钓饵战术”,并一直流传下来。

从今天的战局来看,很显然那帮矮冬瓜们,并没有丢掉这种敢于以命换命的传统,尽管一般的矮人,比起人类区区几十年来要长寿得多。

不过这种战术,有时候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就比如今天,本来想打伏击的反而被人埋伏,以至于全军覆没;虽然斯特凡知道守护者的数量应该不止这些个,但剩下的人数,不过是小猫两三只,已经不足以与矮人的大队人马正面对抗了。

剩下的,只有靠自己……和这个年轻人所说的援兵了;只是不知道,这帮人究竟靠不靠谱?

就在斯特凡打算问个究竟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哈比,反而抢在他前面问了一句:“将骑兵都散出去……难道就不怕对方不理他们的大部队,反而将这些骑兵,一口一口地吃掉吗?”

“哦?你也懂战术?”虽然话里话外,透着对自己分析的质疑,但斯特凡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要知道一幅好身手固然难得,但一勇之夫,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撑死了不过是个高级护卫,而懂得战术,可就不同了。

虽然不知道哈比的“战术”,不过是在佣兵团当出纳官时,因为要同时负责军需,所以每一次会议都必须参加的关系,几年下来看得多了,自然也有了点心得,离“精通”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既然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起码说明孺子可教啊!

因此斯特凡不但不生气,反而颇为惊喜地解释道:“牺牲,可不仅仅是指那些射手……骑兵也一样。如果有人如果选择了追那些骑兵的话,我想矮人的指挥官只怕会更高兴吧!毕竟有追骑兵的功夫,大部队早已抵达目标地点了。”

说到这里,老头促狭地笑笑,打趣道,“别忘了山羊再慢,也是四条腿啊!只要分得够散,要想一下子全部剿灭几乎是不可能的……”

“分得……够散?”老头的回答,似乎给了哈比某种启发,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你是说,刚才咱们看到的,也许还不是他们全部的骑兵?”

“当然……哎呀!”这下斯特凡也明白过来了——如果刚才看到的骑兵还不是全部的话,战斗结束后,矮人自然会召回其余的部队,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和矮人的骑兵队伍撞上!

如果仅仅是一个小队,也许哈比还能够应付,但若是他们倒霉,一下子撞上两支以上呢?

想到这里,斯特凡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正如二人所担心的那样,感到战场的红色骑兵,的确不是这支冒险团队所拥有的全部,而余下的,也的确聚到了一起。只是这一支骑兵,已经无法再对二人造成什么威胁了——因为他们,遇到了一批更狠的。

或者说,比他们更有运气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狭路相逢

如果问什么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最关键因素,想来大陆上的众多名将,会给你无数个让人头昏脑胀的答案;但条件如果换成一场突发性的遭遇战,那么答案恐怕就只有一个:

运气。{'小。说。网]

除此之外,其他皆不可凭。

由于是遭遇战,因此谁也无法选择任何对己方有利的因素,比如说天气,地形,兵种,阵势……种种优劣早在接战之前,就已经决定了;除非双方的指挥官水平相差太远,否则绝不可能扭转过来。

也许你会说,这时候,就是考验士兵真实实力的时候了——话倒是没错,但跟没说一样。因为实力这种东西,本就是相对而言的,绝不可能脱离了一切条件孤立存在。

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无论多强的陆军,要他们玩水战也会坐蜡,再猛的骑兵,进了密林子一样抓瞎——矮人的野山羊骑兵弱吗?也许,跟人类的骑士或兽人的狼骑比起来,是不占什么优势,但前提若是在地道、洞穴这样的地形……嘿嘿,说“谁与争锋”估计一点都不夸张。

近了有长刀劈砍,远了有火枪乱射,坐骑头上那两个坚硬无比的犄角,更是攻城锤也似,比战马的胸膛可结实多了,撞一下不死也残;尤其是大规模结阵冲锋时,远远地先是一片枪子过来,对方的阵型一下子就乱了。

失去了阵型保护的步兵,在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胜负几乎就没什么悬念了。

因此就一般情况下而言,这群骑兵,实际上战力是要在老包一行人之上的;即使老包那边多了几个强手,想要取胜,也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问题是什么事一沾上老包,立马便有了朝“二般”发展的趋势。

本来以老包的感知,应该是可以提前发现这一队骑兵的,怎奈何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将刚刚得手的资料利益最大化,想得那叫一个出神——如果不是茹法在一边看着,早就不知摔多少回了。

队伍的另一个领导者小光头,却在打着如何拉起一只夺心魔大队的主意,哪还顾得上派斥候探路。

而矮人们呢,也好死不死地正好接到了本队遭袭,让他们火速增援的命令,急三火四地也忘了这一点。结果,就造成了双方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以一种谁都没准备好的状态,遭遇了。

这个时候,兵种的差异就显出来了——对卓尔们来说,这世间无人不可杀,因此乍看到拐角处涌来一批人马,他们第一反应不是确认对方的身份,而是二话没说直接发起了攻击;至于矮人们……虽然明知道己方是孤军深入,因此不可能有友军之类的东西,但面对着与人类外形截然不同的卓尔们,还是稍微地愣了一下。

是敌是友?不止一个矮人心里面这样问。

就是这一愣的工夫,卓尔的攻击却已经临头了!钢锥、猛毒砂、投掷匕首、小李他娘的飞刀……一共十几个卓尔战士,居然稀里哗啦地扔出了十几种暗器,其中更没有一种是重样的,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下子就算是矮人们再木、再迟钝,也知道来人是敌非友了;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反击。

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法反击。

尽管骑兵们专用的短口火铳,就挂在他们坐骑的犄角上,但火铳毕竟不是手枪,是没有“提前压弹”这么一说的——那样做的下场,就是临要用时你会尴尬地发现枪膛里的东西,早就在一路的颠簸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因此他们都是等到冲锋之前,才给手里的火铳上弹,而且可以根据战斗的需要,选择是用杀伤范围更大的散弹,还是射程较远的常规弹丸。

这样的传统,就决定了他们在与敌狭路相逢的时候相当吃亏——矮人们还手忙脚乱往火铳中装弹的时候,对面的箭雨,都已经落下来了。

——左“英雄”,右“无敌”,墨镜戴头上,电刀在腰间(只是由于教官努尔瑞拉失踪的关系,没怎么形成战斗力);这便是每一个“校卫军”的基本配置;尽管统一武器规格让卓尔们颇有微词,为此老包不得不允许每人可以自备一把主战武器,但人手两把连弩,还是没有谁会拒绝的。

腾出双手的卓尔们,当即将连弩举了起来,第一波,便是“英雄”一矢三发的攒射——十几个卓尔,愣是射出了近百个弓箭手齐射的声势,铺天盖地的箭雨,直奔红色骑兵的队伍而去!

还记得电影“英雄”乱箭的场面吗?和那个就差不多了,只是没有谁离谱地将箭射到屏幕外头而已。

“英雄”发威之后,便是“无敌”的连续压制;而放开了“英雄”的那只手,除了给“无敌”上箭之外,还可以继续钢锥、猛毒砂、投掷匕首、小李他娘的飞刀……

接连不断的打击,很快将矮人们打蔫儿了——虽然他们一个个身覆重甲,矮人自身的体质,对箭上毒素也有极强的抵抗力,偶尔中上那么一两下不疼不痒;问题是……坐下的山羊可扛不住啊!

再怎么防护全面,四条腿还是得露在外面的——否则靠什么攀山越岭;而且为了减轻负重,坐骑只用了防护力一般的硬皮;而这玩意,可是挡不住弩箭攒射的。

而中了箭的山羊,一只接一只地瘫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有那中毒较深的,甚至直接吐了白沫;更有也不知是因为毒素还是疼痛的刺激,忽然发狂,在队伍中乱跳乱撞,将本就混乱不堪的本队,搅了个七零八落。

无数次的战例已经表明了:重骑兵一旦落了地,那甚至还比不上刚招募的农兵——至少人家打不过还知道跑,而落了马的骑士,却是连跑都跑不了了。

先不说摔一下会否令他们受伤,单是那套板甲本身,便是加重型的,为了在负重总量不增加的前提下提高防御力,那板甲还现加厚了胸铠的尺寸,再加上左臂上厚重的臂盾,正合了那句“前重后轻,左宽又窄”,这要是还能在短时间内爬起来,就真的没天理了。

更何况,矮人的盔甲风格还一贯地没腿儿……

于是本应该如火如荼的战斗中,便出现了这样一幕极为滑稽的画面——一众穿着赤红色重铠的矮人骑兵,以各种姿势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就好像一只只翻了盖的乌龟,踢腾着小短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在这种时候矮人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暂且退却,毕竟以山羊奔跑的速度,还是能保住一部分人逃出生天的,只可惜对方带兵的,显然也是个血性悍勇的主,见两边的距离并不远(只有短短的二三十米);这个头盔上插着漂亮翎毛,好像火鸡一样的大胡子矮人非但没有选择撤。反而吆喝了一声,从羊尾的铁环中,又抽出把长度惊人的弯刀来!

这下子,包光光终于相信他的“漆黑之星”,是made-in-矮人了——虽然老金曾跟他说过刀的来历,但他一直都想不出那些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矮子们,要如何使用一把两米多,快要破他们两个长的弯刀——要知道即使班得瑞的“斩风”,也没这么离谱过啊!

相比而言,还是由身材高大的兽人们耍起来更靠谱些。

但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了,原来那把刀根本就不是步战时用的,而是一把马刀!……嗯,或者说“羊”刀才对。

就好像对面的矮人们拔出的——虽然没有“漆黑之星”那般长,但基本也接近了两米;而且他也知道这种刀,究竟该如何拔出来了——它本来就没有鞘,是卡在坐骑后部的一个活扣里的!

然而他这一走神,可就麻烦了:要知道骑兵冲锋的速度何其之快!即使不已冲刺见长的野山羊,跑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也不过一眨眼间;等老包反应过来,对方都快冲到他面前了!

即使以包光光不怎么样的视力,都能看见对方刀尖上闪亮的寒光了,而他身边的小光头,由于走在后面关系反应更慢,这时候召唤“扎古”的咒文刚刚念了一半。

至于其他的卓尔战士……要说飞檐走壁、摸黑杀人她们个顶个都是好手,但就那小身板,你还指望这群柴火妞能顶住矮人情急拼命,借助坐骑冲力而施展出来的一刀?

别开玩笑了!

是以包光光只好奋起水晶墙,准备硬扛这雷霆一刀(这本是没有半分把握的,就算挡住了刀,骑士冲锋带来的巨大动能也会将人撞飞),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黄光,就好像要追溯逝去的流年一般,突兀地横在了他与迎面而来的骑士中间!

“……哈比?”包光光心头一动。

第七百六十五章 事故与拷问

不!是维多兰!

那抹黄光,也不是哈比手中的“月精灵”剑卓拉,而是被维多兰用来当做武器的那只铜制烛台!

其实按大陆上的规矩,被俘之后自然是不能再持有武器的,奈何维多兰先前力战脱力,又受了点冻伤,没这玩意拄着行动实在艰难;而克虏伯等高官,既不可能背着她前进,又不至于敞亮到将人还给老包,便只能由着她了。{'小。说。网]

——一个筋疲力尽的伤员,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更别说这烛台到底算不算武器,尚在两可之间。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看到老包遇险,这原本走路都遥遥晃晃的姑娘,居然在一瞬间,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只一抬手,那三米多长的烛台就扔过去了,让负责看着她的杜兰不由侧目: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这姑娘,居然还保留着反击的能力!好在赶上了某人遇险,否则,只怕她还会一直装下去吧!

谁说行事大大咧咧的人,就没有心眼?

只可惜维多兰毕竟不是专业战士——虽然也学过投掷,但扔的都是暗器之流细小的东西,至于“投矛”,还真是头一次玩;因此这一掷虽然力道威猛,速度极快,让烛台上的几个“爪”,生生嵌进了墙壁里,但这准头上……唉!

要知道,她可是对准了那骑兵的脑袋投的。

如果是一般的野兽,这一下即便没中,估计也会因为受惊而停下脚步,老包的围,自然而然也就解了。问题是那羊显然久经训练,没有受惊不说反而敏捷地一低头,愣是从烛台的底下钻了过去!

但是!

羊过去了,人就一定过得去吗?这可未必。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坐骑——人类的战马也好,兽人的座狼也好,甚至包括了卓尔的蜥蜴和大蜘蛛,总之一切智力不高的野兽都有一个共通的,令所有骑手深恶痛绝的特点,那就是在躲避障碍时从来都只顾自己,而不会顾及到身上的骑手;这一点,任你再怎么训练也是白费。

这下那拍“羊”舞刀的骑兵统领便倒霉了——猝不及防的他,正好被三米多长,还在晃动不休的长柄拦在了胸腹之间,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便搞笑地挂在了那根孤零零的长杆上面。

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其实后来的这些倒霉蛋,本来是有机会躲避的,至少可以尝试着用手中的长刀将烛台挡开;可问题是,上面还挂着他们的统领哪!这一刀砍是不砍?而走廊本来才四米多宽,一根烛台便拦了四分之三还多,想避,又哪里避得开?

稍一犹豫,悲剧便发生了。

等到老包被钻过来的坐羊撞飞时,挂在长杆上晃悠的矮人已经有四个了,还有两个由于后面再没有人挤住的关系,正“哇哇”乱叫着从天上掉下来——而那根烛台,在经过了这么多次撞击之后竟依然坚挺,没有半分松动的意思,可想而知维多兰那一掷,究竟使了多么大的力量。

估计,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吧!

然而包光光可不这么想——落地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就是倒霉光环的威力吗?真的是有够倒霉……而且还‘通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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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倒霉光环”也好,一次纯粹的意外也罢,总之两边的战斗是结束了——矮人们唯一的一次反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瓦解掉,而老包这边的损失,却仅仅是他自己被羊角顶飞,摔了个七荤八素而已。

好在这家伙关键时刻福至心灵,做了一个向后跳的动作,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那羊……似乎也觉察出身上少了什么,因此撞得也不甚坚决。

接下来,便是反应过来的卓尔们冲上去,对着落“羊”的矮人骑兵南拳北腿,龙形虎爪了——就连满头银发的老淑女阿曼达都提着裙子,高呼着冲上去痛打落水狗了,害得包光光不得不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在后面急急忙忙地高喊:“刀下留人……别杀了!”喊了两声,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地。

“怎么样?死不了吧?”或许是近墨者黑的关系,如今连小光头,都学会怎么关心人了;只是他这种关心,一般人似乎很难接受。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包光光嗦着口水,翻了翻白眼说,“快,快让咱们的人住手……抓活口要紧啊!”

只可惜他还是说得太晚——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喘气的矮人几乎找不到了,连那些瘫在地上的坐羊,都被杀红了眼的悍妞们顺手抹了脖子;唯有那个最早撞上烛台的矮人首领,或者是考虑到老包有可能要亲手报仇的关系,才被留了一命。

没办法,卓尔杀人,一向就这么干净利落,就是有时候似乎太利落了点。

不过此时此刻,可不是和这帮悍妞算账的时候。包光光铁青着脸,由茹法搀着一步步走到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俘虏面前,先声夺人地喝问道:“性名!……年龄!……家庭住址!”

其实对于审问的技巧,包光光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不过在那边的局子里,基本都这么问罢了;想来这种问法,应该是可以让犯人心中的抵触情绪降到最低吧。

然而让包光光愕然的是,对方一开口,便“哇啦哇啦”地吼了一通,听得他是云里雾里,最终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扭过脸来,悄声问小光头道:“这说得是什么玩意儿?”

“他让你要杀便杀,”葛尔丝蒂拉随口道,翻译完,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不懂山地矮人语?不应该啊……这都是最基本的。”

包光光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作为一个魔法师,语言是必修的功课之一,尤其是“矮人语”这种大语种,就算不能张嘴就来吧至少也得有所了解才是,但问题他本就是半路出家,畸形发展;人又没什么语言天赋——想当初在那边念高中时,老包就曾报过一个日常英语强化班;结果整整一个假期过去,也不过才学会了两句:

一句是“how-much”,一句是“no-money-no”(据那大胸脯的外教说,学会了这两句,就可以走遍美国了……)。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这个脸可是不能丢的。是以包光光把脖子一梗,做不屑状:“我当然知道了!只是这家伙,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说着话,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圆了照着那矮人的脸“啪——”就是一嘴巴,打完了还戟指着对方道:“还不老实!给老子讲中……那什么,大陆通用语!”

矮人显然被这一下给打懵了,片刻的郑愕之后,他才又“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那声音比起刚才来,还要大上许多。

不过这一回,包光光可不惯他毛病了——明知道老子听不懂,还要故意地落俺面子是不?因此他二话不说,反手又一个大巴掌扇过去,将矮人剩下的话,全扇回了那鼓鼓的肚皮里。

如此几遍之后,那矮人终于是受不了了;那张本就红通通的脸膛,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挨打的缘故,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咬着牙,操着半生不熟地大陆通用语说:“你……羞辱我……武士的不是!”

虽然语法上颠三倒四,不过这句话,包光光倒是听懂了;但作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开山怪,老包又怎会遵循那不知所谓的骑士精神。“我说老兄……你刚才撞坏了眼睛么?”只见他装模作样地摊着手,一脸欠揍地表情对矮人道,“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武者了?分明是一‘纯’法师嘛!”

他罔顾卓尔们白眼看天的表情,循循善诱地开导说:“我们魔法师,是不讲你那一套的;我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只可惜,或许是真的感觉到受了侮辱吧;那矮人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由老包在那边好说歹说,只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吭。到后来,干脆连脸都别过去了。

“……嚯,你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下子,包光光火也上来了,他唤来一个卓尔战士,指着她手中闪亮的弯刀恶狠狠对矮人说,“看到了吗?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开口的话……”

说到这里,他狞笑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紧接着,便不给对方思考时间地直接喊:“一!”

矮人充耳不闻。

“二!”矮人依然没有做声,但那张丑怪的老脸,却极不自然地抽了两下。“大概是撑不住了……”包光光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大喊“二个……”

谁知道“半”字含在口中尚未来得及吐出来,一道闪亮的刀光,便带着风声从他眼前横过;斗大的头颅,也如同那矮人麦酒的瓶塞一样,被激射的鲜血给冲了起来!

包光光傻了——好半天,他才勉勉强强地回过味来,机械地转动着脖子,瞪着那面无表情的卓尔悍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骂道:“靠啊!我让你砍了吗?……砍早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动摇

校卫军,本就是一支刚刚成立不久,由各大家族出人组成的,用来炫示其家族武力与地位的联合军团,其成员一个个,都是家族中久经沙场的骄兵悍将,单拎出去,起码也是能统管一支小队的精英。

因此包光光从来就没担心过这支军队的单兵战术素养,或者小队成员间协同作战的问题——都是老兵,这些东西对她(他)们来说早已是基础中的基础,连中队,大队级别的联合作战,能玩转的都大有人在。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军中所有小队长以上的统领都一齐阵亡,其余的属下,也照样知道自己在战场上该干什么。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正因为如此,指挥就成了军中最大的问题。

尤其是校卫军作为联合军团,士兵的成分本身就复杂,更别说每一个家族本身,就是天生的小派系;为此老包不得不实行队长轮换制——甲家的统领,就让她去带乙家的部队,而甲家的士兵呢,却由丙家派出的统领管理,只可惜效果没出来,指挥的混乱,却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到现在,几乎都成了小团体各自为战,有时连他这个名义上的“最高统帅”说话,都不怎么好使了。

达赫妮在时,由于她名声在外,并且与小光头等“学生自治会”的头头脑脑们走得也近,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还能压制这些个总是蠢蠢欲动的悍妞们(卓尔的社会体制决定了,男性统领比起女性来,总是要老实许多),但等她一受伤,光凭娜德伦一个人还是力有未逮的;毕竟娜德伦是降将,如今又没了家族的支持,比起别人来天生就矮了一头。

好在赫里斯那张脸还算有点威慑力(废话,和第二家族主母长得一样能不唬人么?),无论是从哪家出来的,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因此才控制得住;只可惜为了自己的计划,老包偏偏又把他留在上面了。

至于身边的小光头……虽然在学生中威望素重,但终归不是军中的宿将,多隔了一层,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再加上军中各个派系互别苗头,争宠一般想要在他这军需分配一言可决的“最高统帅”面前表现,就造成了如今让包光光哭笑不得的结果——军队,不能够如臂使指,至少是“用力”方面,总是比他期许的要大了许多。

至于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生存压力过大,激烈的竞争致使人格产生扭曲,或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让她们内心感到不安,所以才急需通过战斗和鲜血来发泄之类,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苗头总归是不好的——正所谓“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一支军队过于好战和嗜血,其实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这支军队的纪律性,无法匹配其战斗力的时候。

就像一个肆无忌惮的小破孩,突然拥有了绿巨人般强壮的身体,不出事那才有鬼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支军队的魂魄不全,少了一种鲜明的,积极向上的精神印记,或者说是一种良好的风气,比如说“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之类的……

“整军,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啊……”包光光眯起眼睛。

说来好笑——毕竟在那边,都早已是经济建设为纲了,自己穿越过来,却还要一再玩什么“阶级斗争”的把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好在具体的操作方面,倒不需要他费多大的心思,就把红十字会那套作为模版照搬过来就行:比如加强宣传力度,办学习班,全面提高广大指战员的政治觉悟与思想境界……等等、等等。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两者间信仰的差别——要知道在红十字会中,成员大多是无信或者泛信的冒险者,就算是道路之神法兰恩的信徒,跟老包的红色宣传也没太大的抵触,因此他这个精神领袖,可以怎么说怎么是。

可校卫军就不同了,毕竟在他头上,还有个异界版的“春三十娘”呢!

虽然这尊大神对他还算不错,而包光光最近的行动,实质上也算是替人家开疆拓土(起码迎合了罗丝反攻地表的心思);但这并不是说,他从此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毕竟作为邪神,罗丝的喜怒无常与阴谋手段可都是出了名的,包光光可不想没事去撩拨人家,那本就没什么弹性的神经——单单是打架猛不可怕,最怕的,就是像这种既猛又一肚子坏水的主啊!

因此这一回的“运动”,一定要慎之又慎,除了在内容上要避开与罗丝的主张相抵触的地方,行动本身,也必须得找到让这尊大神认可的理由才行。

这一点恰恰是最关键的,同时也是最难的;毕竟“自相残杀”,也是这位大姐头最喜欢看的剧目之一;和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一样的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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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包这边一琢磨,对面犯了事的卓尔心里便嘀咕开了——别看她表面上从容笃定,但内心里,还是颇有些忐忑的。

毕竟某人在布莱梅门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好好的八大家族,多少年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才铸就了她们如今的辉煌;谁知道这家伙一来,短短的一个月里先后就有两家轰然倒塌,其中还包括了原来的第一家族(至于迪斯特纳家那纯属倒霉催的),像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试问谁不忌惮?

更何况,他现在还拿捏着所有家族新式军备的配额,你惹翻了他,就意味着今后在这份蛋糕上,再也没有你下口的余地,直接的下场就是在与其他家族的竞争中,被渐渐地甩开、取代、甚至是吞并。

因此在这件事上,家族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庇护,至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选择与眼前的“诅咒之子”起冲突。

这姐儿本身,也是一相当光棍的主,想到这里干脆一咬牙,做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嗯,应该是所有的人类,卓尔们倒没觉得怎么——她直接把身上的皮甲脱了。

皮甲的里面,是一抹白色的裹胸——虽然包光光早已设计了各种型号的文胸,但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什么舒适塑形促进血液循环那都是扯淡,不影响行动才是真的;为此某包不得不将那他本人最没有爱的,那种类似小背心的运动胸罩开发出来,只是从布莱梅门出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给这些战士换装(这也是他本人颇为遗憾的事情之一)。

如果说卓尔的这个动作还不够让你惊讶的话,那么下一个动作,就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她用尖尖的指甲一划,那缠得一圈一圈的裹胸布便“啪”地一声断裂,化作了彩蝶,在空中翩翩飞舞。

所有的人全傻了。连身为女性的阿曼达,瞳孔都直接放大了一倍——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女性,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脱了个精光,而且脸上,还找不到任何能称之为“羞涩”的表情。

——这世界,到底都怎么了?

“怪不得传说中,黑暗精灵是Ying荡成性了……”阿曼达有些羞愤地想。

其实要说起来,这还是种族文化不同所造成的差异,只可惜你站在自身的角度上来审视别人,永远都看不清这一点;唯一熟悉,并且能接受这些差异的老包,此时却顾不上替卓尔们分辨,因为首当其冲的他,早已被两个探照灯一样聚光的东西给晃晕了……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根东西,我们的穿越战士才从惊愕(或者其他什么)状态中回过神来,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眼前的美女战士已经转过身去,亮出了她那纤瘦而又光裸的脊背。

“这演得是哪一出啊?”看着手中被塞的东西,包光光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根卓尔牧师们平时最喜欢用的武器,蛇首鞭!

这玩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而是必须经过了罗丝大姐头的首肯才行,因此包光光估计对方,不是兼职的牧师便是虔诚的狂信徒,至少也得是个很会邀功的党内积极分子那种。

她将这鞭子递过来,自然是“负荆请罪”一类的意思了——自辱请罪,总好过被秋后算账;而包光光本人,也不介意偶尔尝试下重口味的东西,只是这蛇首鞭作为武器,通常是涂了毒的;一鞭子下去,可就不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了!

虽然自己包里有解毒药,但这种口味……好像还是太重了点,而且打过了之后还得再费劲去解毒,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包光光踌躇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插了进来:“阁下……当然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们内部的事务,但就我个人认为,还是不赞成您因此而处罚您手下的。因为据我所知,矮人这个种族……怎么说呢,顽固得就好像一块石头……是的,石头。所以即使俘虏没死,恐怕您也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是范·克虏伯。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插话并不合适,但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这老帅哥忍不住跳出来“护花”了;急得在一旁直给他打眼色的杜兰跳脚。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作为多年的老搭档,杜兰总不能不为老友支腿吧!是以他咳了一声,道:“其实人虽然死了,但还是能看出许多端倪的,比如说对方的总体人数。”

他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矮人尸体,道:“这些矮人,应该算是重骑兵类的兵种;而众所周知重骑兵对辎重的依赖性,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地面兵种中最高的,每一个重骑兵出战,必须有两个到三个以上的侍从;而这边三十二个重骑兵,侍从的数量大概在百人左右……但是我们不能只看到这一点,要知道对方的大队走在我们前面;换言之刚才遇上的,应该是他们殿后的队伍。那么,和殿后相比更重要的开路,又需要多少人马呢……”

包光光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本意,是想将话题岔开,以免显得刚才老帅哥典型的“捞过界”行为太过恶劣,因此卯足了劲,将分析出来的情报一笔一笔地摆在众人面前。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侃侃而谈的同时,身边一众官僚的脸色,已经渐渐地变白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驴怎么办

虽然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这几个官儿既然能自愿跟克虏伯下来,抛开其政治立场不谈,至少在胆色方面,也是值得人钦佩的。

毕竟在那边,肯拼命居委会主任都找不到几个了,何况还是“县处级”这样的大官。

然而敢拼命,不等于明知道要一个打十个还面不改色。要知道眼前这帮“反抗军”,还是“革命军”的虽然凶狠,但总归仍属于人民内部矛盾,顶大不了交钱赎人而已(明显没见识过人民民主专政的厉害);但摊上种族战争,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如果不明白种族战争的残酷性,那么请看看黄金山那边的万人坑吧!——想当年三族战争时,矮人就是这么处理人类俘虏的,这其中大多数,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山丘矮人。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比兽人还要禽兽,比蛮族还要还要凶蛮的种族!

是,如今是事过境迁了——百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年轻人忘记当年矮人们的凶厉与嗜杀,只记得他们勤劳、直爽等等的优点,甚至还或明或暗地,与那边有经济上的来往,但是真正的浮冰港人不同——祖辈的血,早已将矮人们“恶”的一面深深刻在了他们骨髓里,只要一有变故,就会立马想起来。

正因为这份记忆,刚才狭路相逢时他们才会自发地冲上前去,对倒在地上的矮子们饱以老拳;但同样是因为这份记忆,如今乍听到矮人势大,他们又不可避免地害怕了……

更何况就在这时,那从来都不长眼识的小光头,又给了他们心理上来了重重的一击。“看这个……”他手里拎着两只火铳,在包光光面前比划着,像一个炫耀着新玩具的孩子。

其中一只,是老包从史提夫身上缴来的;后来考虑到自己速度够快,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近身,倾泻流的施法方式也不差那么一颗铅子儿,于是就把这支火枪,送给了小光头防身。

毕竟召唤师的安全更关键,也更容易受到敌人的攻击。

开始的时候,小光头还很是兴奋了那么一阵子的,毕竟枪啊炮啊这类的东西,对于所有的男性来说似乎都有着某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就如同珠宝对于大多数女性的吸引力差不多;无论那个男人的年龄和长相是否“正太”。

可惜还没到一天,葛尔丝蒂拉的新宠便掉色了;因为这些矮人骑兵们所用的火铳明显更加高级,造型上也更加合理——当然,你不用指望这帮脑袋跟石头一样僵化的家伙,会在上面添加什么繁复的花纹,不过,这也恰恰迎合了卓尔们“尽其在我,简单是美”的主流风格……

不过在包光光看来,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三十二个骑兵,居然带了三十三支这样的火铳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火铳在那边已经足够普及,至少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列装部队了!

好在枪本身,仍旧是前膛装药,可见这近百年间,在工艺、技术等方面他们并没有取得什么革命性的突破;这就意味着至少,老包还不用去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

不过,他同样清醒地认识到:如今矮人的整体实力,只怕早已恢复、甚至是超过了百年前三族大战的时候,单凭浮冰港一城一隅,甚或是整个北地,都无法与对方争锋了。

这个认知,让包光光不寒而栗。

然而那些总是高高在上/高谈阔论/高屋建瓴的高官们,似乎并不这么想,“这是挑衅!”一名官员信誓旦旦地叫嚣说,“他们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反应,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表现出我们的强硬来!”

只是下一句,却把他内心的虚弱表露无疑。“出兵吧,大人!”他说,“让城卫军过来围剿……”

包光光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像这种提议,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一来他并不看好浮冰港的实力,二来……让你联系城卫军,好连老子也一起剿了么?把老子当白痴啊?是以他哈哈一笑,打断道:“这位兄台说得不错;眼下的局势,正合了我们家乡的一则寓言。”

“要知道冰原以前,是没有驴的;只是后来的某一天,有个冒险者从别处骑了头驴来,并把它拴在了某个部落外面,结果,却被一头老虎看见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将“黔之驴”的故事改头换面地说了出来。当然这则故事的本意,是讽刺那些没有本事,却又肆意蹦跶的主,就如同我们如今的“莫装x,装x遭雷劈”一样;但听者有心,却多品出了一层不同的味儿来。

“那么阁下认为,就这头驴而言,又该如何自保呢?”克虏伯紧皱着眉头问,“反正已经被老虎盯上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甘心等死吧!”

“咦?”这种说法包光光还是第一次听到,然而紧接着他就明白,眼前这老帅哥,也是一脑筋清醒的主,看到了浮冰港与人家之间的差距;尤其是外面还有“亡灵”大军压境,更让他英雄气短,是以才肯自承实力不济,开始向自己求教了。

“要是老子,就把自己打扮成一身+9追12的极品驴,然后现场吼一首‘打虎上山’……”不过这种话,此时可说不出口;因此包光光眯起眼睛,环视了周围一众官僚道,“笨,这种时候当然是找主人保护啦……那驴被拴住了,难道你们浮冰港也被拴住了不成?”

“您的意思,是以整个浮冰港作为砝码,来寻求紫金城或狂龙领的保护?”能在五老星的位置上纵横不倒,自然也是玲珑剔透的主;克虏伯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子就抓住了老包话中的关键。

诚然无论是紫金城也好,东边的狂龙领也好,实力上都远不是如今的浮冰港所能比的,除非矮人们倾全族之力来攻,否则断没有抵挡不住的可能;只是……说来轻巧!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浮冰港近些年走海洋贸易,很是发了点小财的,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谁还愿意贱刺刺地再给自己找个主子来奉养呢?

而且浮冰港能够独立出来,也是托了紫金城,和狂龙领两大势力较劲的福——虽说狂龙领在名义上,一直都是紫金城的属地,但毕竟相隔较远,再加上近年间又出了个号称“宗师之下第一人”的强势领主,因此越发不把紫金联盟放在眼里了。若不是底蕴上还稍逊,说不定早就宣称独立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投谁不投谁?投奔紫金城这边,就得罪了越来越强势的狂龙领,反过来,却得罪了老字号的紫金城;而这两只大鳄,偏偏都是惹不得的!

一旦失去了中立的地位,后果是什么可就不好说了——谁敢保证到时候,人家还能容忍浮冰港这根总是伸在身边的刺呢?

因此克虏伯犹豫了。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出声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么?”

其实在这个时候,包光光也后悔了。因为他刚才出的主意明显不符合自身利益,只是不愿意重现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皇帝太监齐出恭”的一幕,心一软,便脱口溜达出来了。

但对方若真那么干,他反而还麻烦了——要知道包光光的计划,本是以浮冰港为枢纽,建立起整个北地的粮食绿色通道,因此浮冰港的独立性对他来说,无疑是相当重要的。

否则无论是重归紫金城也好,投入狂龙领的怀抱也罢,自己之前的布局可就全废了——虽然以他和洁西卡的关系,应该能起点作用,但人家毕竟只是“大公之女”,又不是“女大公”,离真正一言九鼎还差得远呢!

“其实吧……可行的路,永远都不止一条,”当然“还有无数条都通沟里”这句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包光光搔着头皮,斟酌着词句道,“若不想找主人出头,便只能多团结‘同类’了……毕竟驴要是多了,也是能踢死老虎的。”

“那么,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驴呢?”那个叫杜兰的老头,突然插话道。

“这好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看我怎么样?”包光光指着自己的鼻子,哂然一笑道。但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味儿,“靠,老子举什么例子不好,偏偏举了个‘黔之驴’,这下安逸,正赶上‘你驴我也驴’了……”

心中憋气,但面子上还是要撑住的;包光光为表诚意,还将卓尔战士们收拢起来的火铳递了几支过去——其实在刚才,众官员中有识货的主,就早已注意到这些操作相对简单,威力却巨大的东西了;只是有卓尔悍妞们盯着,没敢轻举妄动而已。

谁知道转过脸来,对方反而把火铳拱手送上,让一众官员们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道对方将武器交到他们手里,那意思,是想让他们上去拼命的!

“我说阁下……大人……老爷!”刚才建议出动城防军的官员哭丧着脸,口不择言地哀求道,“就算是有武器在身,我们也不是人家大队人马的对手啊!再说,这玩意对方又不是没有……”

另一位大概也想明白了,赶紧帮腔道:“是啊是啊,人数的差距太悬殊了,还是通知城卫军……”

“够了!”包光光将脸一板,“军个屁!就你们那办事效率我还不知道?再加上这一来一回,得花多长时间?等大部队开进来黄花菜都凉了!万一梅卡努斯落到对方手里,你们有多少人命够填的?”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从克虏伯等人的嘴里,套出了一部分有关“冰龙巨炮”的秘密,否则,又怎么肯跟着对方下来这里。包光光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梅卡努斯嘛……”

听到这种哄傻子上树一样的口吻,克虏伯忍不住咳了一声,分辩道,“这个……阁下您有所不知;就如同再凶狠的狼,也无法吃掉它自己身上的虱子一样,梅卡努斯即使开炮,也没办法对它附近的敌人造成任何伤害……”

“明白明白,所有的魔导炮,都是有射程限制的嘛!”包光光漫不经心地说,“这个我当然懂。不过话又说回来,开炮轰不着的话……炸膛呢?”

第七百六十八章 老包的美好愿望

其实像梅卡努斯这样的魔导炮,应该是没有“炸膛”一说的,因为魔导炮的原理,说白了就是个特大号的法术增远、强效的魔法阵,即使是年久失效,也顶大不了法术无法启动罢了,要想弄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超。速!更。新}

这一点,倒是和那边通常意义上的“炮”不同。

不过,那是在没遇到某个人的情况下——若说放眼整片大陆,谁最善于将一个好端端的魔法阵给搞炸的话,那么肯定是非老包莫属了。毕竟这家伙从一开始研究的,就是这方面的课题。

除非梅卡努斯不充能,否则他一定能找到机会,将形成法阵的魔力引沟里去,从而将整个魔导炮都炸成灰灰;这,也是他肯跟克虏伯下来的根本原因。

否则,即使是粮食到手,走得也不会安心啊!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玩意的具体射程是多少——就算不能逆天到从浮冰港,一炮直接轰冰原去,这走一半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包光光也受不了啊!

所以像这种极端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光光作为一个坚定的和平民主人士,一定是要坚决予以取缔的,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手软。连口号他都想好了,那就是“我们只有一片大陆,所以请爱护它”——当然他包光光,也没有多余的可供替换;只是这下半句,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没必要再说出来。

至于那些来自岛上的小矮子,包光光知道他们对浮冰港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更是急吼吼地跳将出来,想要搅风搅雨;在这种时候自己搞掉了浮冰港最为犀利的武器,属实是有些不够地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不论是浮冰港还是山丘矮人,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都是一样的:矮人是外族没错,但浮冰港……难道就不是外族了吗?

就算是从冰原人的立场出发,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要说区别,大概也只是由于见过了黄金山的万人坑,因此在心理上,对矮人的恶感能更强烈些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矮人,总让他想起那边一个相当不友好的民族,或许,是因为同样“短脚”的关系?

不过仅仅是这样的理由,还无法让包光光就此站在浮冰港一方;毕竟在他看来,两边就这么瞄着,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毕竟从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浮冰港显然是处于劣势的,尤其是再失去了梅卡努斯这件大杀器,就更没有与人家叫板的资格了。

要想生存,他们就必须要找人合作——重归紫金城,或者做狂龙领的附庸。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能够令人安心的选择,毕竟那两头怪兽都太过庞大,大到一不小心,就会被连皮带骨地吞进去,尸骨无存。

在这种时候,如果包光光向浮冰港伸出橄榄枝,能够获得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于兵从哪来……笨,有了粮食的绿色通道,还怕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吗?

别忘了当初在布莱梅门,这家伙就曾以“新式装备”为饵,让各大家族以兵入股,组建了今天的“校卫军”;大不了到时候再许以大量的粮食,在冰原依样画一回葫芦好了!

比方说你远山:我们滚石都将粮食送过来了,你总得出几个人接手吧!我们人手也有限,总不能让我们次次都送,你们出点人也很合理吧!再说了,现在的世道这么乱,那些人类更是既狡猾又阴险,你不派战士过去盯着,还不得被他们坑死啊?毕竟摊子摆在那里,对你们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嘛!与其让战士们在村子里闲晃平生是非,还不如出来打点零工,最起码,也能给女人崽子们带点好东西回去,何乐而不为?

别人不敢说,至少木灵开这一块,包光光是敢百分之一千地保证能将他拿下的,毕竟这老东西本来就不安生——否则他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滚石不走了。而木灵开这边的金口一开,再找别人就又方便了许多:你看人家远山都掺合进来了,这事还错得了?

拉大旗作虎皮的事,包光光可是颇有心得;不用多,只要能忽悠三五个像远山这样的大部族,余下的小村子,还不得跟风地“呼呼”往上直扑啊?

弄好了,他甚至连跑腿的力气都能省下来。

就是有个叫“绝壁”的部族,一定要拉住了,要知道他们训雕的绝技,包光光可是眼热了很久;据说,那边训练出来的大雕足有一人来高,翼展也超过了四米,可以轻轻松松地载人飞行……当然了,载乌鲁这种体型的猛男估计够呛。

至于罗丝老大那边,就更好说话了——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地表替她找了个桥头堡,还不得乐得抽过去啊?又怎在乎这几个小兵兵。

里里外外划拉一圈,嗯,多了不敢说,小几千号肯定是跑不了的;这样一支以冰原战士为箭头,卓尔与其附庸做为辅助的强袭兵团,只怕跺跺脚,整个大陆都会颤几颤吧?

最妙的是,他包光光还不需要从自家口袋里掏一分钱!——布莱梅门丰富的矿产,足以满足武器装备方面的需要;甚至连制造军工的地方都是现成的;而给养……我们来是替你们浮冰港防御的,你总不能让我们吃自己吧?

不给?那可不好办啊……你看军中这么多的“野蛮人”,一旦伤害了他们的“感情”,谁知道这帮牲口能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相信浮冰港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吝啬那么点军粮,以导致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场面出现吧!

而且有了这支军队在手,很多之前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比如说异形……什么东西?两个月工夫撑死了,也就多几十头吧?老子这里可是小几千号!碾压你有脾气么?

再比如说红十字会的规模,这下也该扩大了吧?总不能老挤在个山窝窝里面。地盘这东西虽不是一个帮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但该抢,也还是要抢的,反正打手有的是,怕啥?

最关键是这商路一通,周边地区是一定会发展的——只要在沿线上建几个大车店,嗅到了金币味儿的商人们自然会蜂拥云集,往来的人一多,就会有人因为种种原因而滞留下来,到那时候……

嘿嘿!

想到得意处,包光光的口水忍不住淌了下来,一脸地痴呆相。不过有一点,他心里倒还是蛮清醒,那就是必须先过了眼前这关,否则一切美好的设想,都只能是浮云啊浮云。

当然“毁炮”的事,是不可能得到这帮官儿支持的,就连一直对他表露善意的克虏伯,都丧了个脸沉默不语,更别说其他人了——倒是先前被活逮了的胖“和尚”史提夫·昆腾说了一句“与其落到那些小矮子的手里,还不如直接炸掉”,让包光光颇为意外。

其实在刚下来的时候,老包就解开了对他的束缚;一来想要长时间地束缚一个魔法师本就费劲,二来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包光光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除非这家伙以后就不打算要脸了。

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包光光的俘虏。

只可惜能跟着克虏伯下来的人,自然都是其心腹爱将,又怎会随便出声附和史提夫的意见,若不是还顾忌他的身份和包光光等“外人”在场,只怕早忍不住跳出来指天划地大骂了吧!

不过对此,包光光并不担心,因为真等矮人们要动梅卡努斯的时候,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打口水官司又有什么意思呢?

要说让他真正担心的,就是乌鲁那边的状况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联系不上那边,不但发出的呼叫石沉大海,就连他耗费魔力,通过终端与副脑的联系去观察那边的情形(这种定点扫描,也是主脑的基本功能之一),都只看到一片漆黑,就好像被谁关了禁闭似的。

“你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啊呀,不会是那姓胡的小子胡搞瞎搞,搞出什么事来了吧?”包光光嘴里念叨着,心中的不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

——当然姓胡不见得就会胡来,何况人家也不姓胡,而是姓胡里奥;至于失去联系,也不过是夺心魔幼体被装进铅袋的缘故,算不上什么异常现象;但有一点他倒是猜得没错,那就是人胡里奥,的确是没按照他定好的计划行事。

本来按他的计划,胡里奥是不应该下来的——反正作为行动的发起人,事成了的话功劳怎么也少不了他一份,根本不需要他一个“千金之子”下来打生打死。而且包光光把他留在上面,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那就是……接赃!

要知道下来之前,老包就已经跟赫里斯这个冒牌洁西卡交代好了,通过他的嘴,将索要大批粮食的要求提出来;就说是“支持兄弟部队(就是老包胡编的反抗军)的敌后反亡灵工作”。

——我们的同志在北方矿野上流血牺牲,还不是为了解你们的围?我们一没要钱二没要人,就要点粮食还好意思推三阻四的?

当然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里面的问题,包光光也清楚这一点,但这些话,本来就是留给浮冰港安抚民众用的,否则你总不能让他们说,因为政府被人劫持了,所以不得不缴纳赎金吧?

民意很重要,借口是关键!

只要这一关过了,后面就是一马平川了——包光光算准这批粮食,浮冰港不但会掏的,而且会掏得很痛快;毕竟所有的高层,几乎全被他一网打尽了,现下在那里主事的,不出意外就是胡里奥等大商人。

这些既得利益者,想来是不希望浮冰港的权利机构产生大的变动的,而且慷的是他人之慨,又不需要他们自己掏腰包,有什么理由阻止?

就算是有人不信任这帮“劫匪”,也不可能当众说出来,否则就是恨不得这些官僚们去死,大家以后,还得在浮冰港这口大锅里找食吃,不会傻得连锅都踹了吧?再说,胡里奥那边不是还策划着营救行动么?为了能够稳住劫匪,打消对方的戒心并且争取时间,更是得做足样子才行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调动

所以说东西到手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到手之后,要如何运出去——总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城门,然后城外的“亡灵大军”,再欢天喜地的列队相送吧!那样就太假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借着这一次打发佣兵们出城“侦查敌情”的东风,由码头那边“夹带”出去,而且这些人,正好还可以替他护卫粮车的安全。

——反正对象都是佣兵,掏钱砸就行了呗!就像那边的某个公子哥曾经说的:砸到她躺下,再砸到她爱我;何况“佣兵”这种职业本身就是出来卖的,相信以老包如今的财力,做到这一步应该没什么难度可言吧。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也许是浮冰港行事不严,被佣兵们嗅出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消息,结果这帮佣兵,居然先一步反了;把个码头搅得跟一锅粥也似,别说出货,只怕还没等靠近,就能被那帮牲口没头没脑地给打回来!

如果是在往常,这样的乱子恐怕还算不上是伤筋动骨,毕竟浮冰港再不济,也有几千个城卫军在那里拱卫者;就算码头区的地形复杂,不适合大兵团展开又怎样?莫非你以为,军方就没有高手了吗?

只要让他们反过味来调集高手,只怕佣兵的数量再多一倍,也够呛能顶住军方的反扑。

但是!谁让赫里斯这家伙眼光太毒,行动的时机又选得太好呢?借着浮冰港发生暴乱的机会,这家伙趁虚而入,直接把市政厅里面的大官小官一齐扣了——这下子,浮冰港算是彻底地群龙无首,连个能够负责协调各个卫所的官员都找不出来,也算是间接地,帮了那群作乱的佣兵们一个大忙吧。

是以包光光可以预见,码头区那边的动乱恐怕不会在短时间内平息,弄不好,还会有扩大的趋势。

将胡里奥留在上面,也正是为了防止这种势态的发生:一来他们几个大商人联合起来的力量,足以震慑一些没被控制住的小官,以免其做出什么极端的选择;二来无论是他的身份、财力、名望,都足够做那个与佣兵们谈判的人。

更何况,还有高尔特的妹妹索菲娅这一层关系在里面——作为这一次“团体任务”的召集人,暗夜第三团的动向,纵然算不上佣兵们行动的风向标只怕也差不多了!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的令人无奈——虽然他包光光,已经算好了计划中的每一个步骤,但人家胡里奥,偏偏就没按照他计划好的来。

他居然……下来了!

不但他下来了,那位令人不知道该怜还是该恨的女驯兽师,号称“神秘夫人”的索菲娅,也下到地底来了!

究其原因,说到底还是“信任不足”的关系。

你想老包弄出来的“脑联通”(就是利用副脑作为主服务器,死亡夺心魔幼体作为终端的联系方式),如果仅仅是单向联系的话,那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是能听懂人话并且懂得哪边是左,哪边是右的,老包就能通过二者间那微妙的联系,将人领到他身边来,根本不需要胡里奥亲自下来走这一趟。

但是,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问题:队伍的领导权。我们可以说得再直白一点:如果指路的人是胡里奥,其他人不认识路,自然是他说往东就是往东,说往西就是往西。

而一旦他将“手机”交给别人,那么这个领导权也会分出一部分——毕竟到时候,大伙听得就是那个人的了。如果事情成了,最大的那份功劳中,也势必有那个人的一份。

这一点,是胡里奥不能忍受,至少也是不情愿的。

毕竟他没办法保证,那个神神道道的小野蛮人巫医,会不会在半路将他踹了找别人合作。因此他打一开始,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包光光之间的关系;而且在他看来,上面的事没什么了不起——交接嘛!随便指派个代理人过去,一样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而他本人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当然是要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了。

最重要的是有索菲娅的蜜蜂指路(引路蜂?),他不用担心在进入地道后找不到地方,而索菲娅的想法,估计也和这差不多。

就是二人对老包的“不信任”,才导致胡里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然就老包而言,也不是全无责任的——毕竟若不是他刻意隐瞒了“危险!有矮人出没”的真相(否则把人都吓回去怎么办?),以至于给了对方一个“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任何危险的错误判断,只怕胡里奥也不会哭着喊着,非要跟着一起下来玩命不可。

要不说那边的现代人,怎么都成天呼吁什么“为人处事,以信为本”呢,就因为古往今来多少大事,都坏在这种凡事“防一手”的心态上面,而且越是聪明人,就越难避免猜疑,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当然这里面的门道,身在地底的包光光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感觉事情,恐怕已经出了什么不好的变故,于是也警惕起来,并且依靠“副脑”,直接和总部那边取得了联系。

所谓“总部”,自然是码头区的“寂静岭”了。

此时此刻,老包在城里的人手被分成了四部分:一部分就是跟着他和小光头一起下到地道里的,还有十来个卓尔战士;第二部分,则是以赫里斯、班得瑞两个强力战士为主,率领着大部分卓尔法师与几个人类射手在上面看着人质。而第三部分,则是以乌鲁为首的一众人类射手——除了增援之外,他们还要负责监视着那群商人的动向,以免他们做出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来。

至于这第四部分,便是还留守在寂静岭里面的,包括了以库瑞娜为首的卓尔牧师,以及必要的护卫。不说是这些牧师没用,而是她们太有用了——越是恶战、苦战,越是能体现出牧师的不凡来;但无奈人家上头有人,万一不小心挂掉几个,只怕到时候在神仙姐姐那里不好交代,因此包光光这次行动,索性便一个没带。

至于剩下的法师,则是由库瑞娜的妹妹海勒温暂且统管了——其实作为一个法师与牧师的兼职者,海勒温在众法师中地位还是蛮高的,就是平日里,与小光头两个人似乎不怎么合拍。

然而让包光光大吃一惊的是:“电话”一拨通,那边接话的人居然不是海勒温,而是年轻的魔弓手斯科特——也就是“二十四节气众”里面,排名第四的那个“谷雨”。

当然若纯按实力来排,这小个子年轻人说什么也排不到这么靠前,只不过他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为人又诚实可靠,因此很得包光光,和第四团一众“老大哥”们的看重,至少老金,就差不多将他当儿子看了。

不过按包光光的计划,他应该是和乌鲁一路的;毕竟乌鲁的性子较直,和一群黏上尾巴比猴都精的商人们打交道实在不令人放心,因此老包让这个聪明的小鬼头在一旁看着;也好拾遗补缺啥的。

只是包光光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乌鲁是什么人,他若想干什么,又岂是区区一个斯科特能看住的?

看到这小子一脸委屈,好像受气小媳妇一样的表情,老包就明白这准是被乌鲁给赶回来了,说不定还动了那严厉的“箍颈钻头”大法……但是紧接着老包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往被他感知扫描的目标,出现在脑海中的形象都是3D建模忘了贴图层那种,尚“看”不到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如今……怎么清晰得好像两边视频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是先生您的弟子弄的……”对此,斯科特是这样回答的,让老包禁不住又狠狠地惊奇了一下:好家伙,居然连声音语气都给整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半身人小谁在幻术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而且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以来,除了魔力必须日积月累,没什么捷径好走之外,其余在施法方式,以及对幻术的理解与应用方面,那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只是包光光怎么也没想到,“幻术”配上“心灵控制”,居然一下子将联络方式从发电报的“滴滴滴滴”,直接跳到可以视频对话了!

“……难道说只有创造出一个幻境,才能更好地控制人类的心灵?”包光光心中一动,但眼下,显然不是研究操魔术的好时候;因此他也不管斯科特与乌鲁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现在外面的情形怎样?”

“乱!”斯科特想都没想,便给出了一个相当有概括性的字眼,“我刚刚才出去看过:不止是码头,连两边的商铺都被人砸了;一群人闹哄哄地围在那里,也不知是干什么的……”

听到斯科特的描述,包光光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要知道寂静岭外面,可是有至少两个大队驻军的,如果不是码头区的局势太过糜烂,他们又怎么可能踪影不见,以至于连斯科特这种基本没学过匿形潜踪的人,都能随随便便地跑出去观望?

更值得人玩味的是:暴乱从开始到现在,貌似才刚过了两个钟头不到;而浮冰港那边,也不是全无反应,照理说不该扩散得这么快才对啊!

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某个他不知道的势力在里面推波助澜;只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趁机打劫附近的商店与货物这么简单吗?

只怕未必!

想到这里,包光光当机立断:“斯科特你听着:通知库瑞娜,从现在开始放弃寂静岭的防务;重复,放弃寂静岭的一切防务。把所有咱们的人都集合起来,到这个地址去跟老金会合……”

“咱们的人?”斯科特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那‘睡美人’小姐算不?”

第七百七十章 拔营与苏醒

斯科特嘴里的“睡美人”,自然是我们的洁西卡小姐无疑了——自打从傲师那知悉大公病危的消息,老包就一直让库瑞娜用秘法,使洁西卡不能从睡梦中醒来;说是怕她醒了以后做傻事,但实际上,其内心深处究竟有没有将人绑在身边不放的自私想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斯科特从老包那里听到的典故,与正版是不同的:说的是三个由于对婚后生活不满而暴饮暴食,结果导致身材走样的肥婆,在泳池内偶遇的故事;其中一个肥婆就是睡美人。

另外两个……一个叫白雪公主,一个叫灰姑娘。

当然敢那么称呼洁西卡的,也就包光光老哥一个,斯科特等人虽然觉得滑稽,但打死他们,也不敢在言语上有任何的不敬——毕竟大公爵的女儿可不是闹玩的,若真想对付他们一个小小的佣兵,恐怕不比捻死一只臭虫费事多少;而且那吞森先生,和人家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人之间的称呼,是外人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吗?

——至于那些不在乎洁西卡身份的比如乌鲁,再比如那些信“罗姐”的卓尔们,显然又不会像某人这样无聊。

因此话一出口,斯科特就惊出一身冷汗——如今再想收回来,显然是来不及了;好在对面的魔法师先生似乎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斥了一句“废话,你说呢?”,接着便开始交代具体的细节了。

斯科特嘴上“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眼睛却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直到确认身边除了半身人小谁与他的跟班——狗头人舒克外再没有别人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还好是他们俩……”斯科特心里暗自庆幸。

原因很简单,狗头人的大陆通用语水平实在不行,平时十句话里,他能听懂五句都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当然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个典故的出处。至于小谁……怎么说呢?这小家伙是在任何时候都有权力说话,但其所说的话,基本都没人信的唯一的人——谁让他没事总念叨,说我们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某本冷门小说中的人物呢?

而且还是配角!(这才是令人最难以忍受的)

如果不是有吞森先生护着,只怕他早就,被那些心怀不满的人踩死了吧!“……好运的小家伙。”斯科特心情有些复杂地想。

……

……

半身人的魔力,一向是与他们那毫不起眼的身高成正比的,即使“幻术天才”也不能例外——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小谁的脑袋上就见了汗,让那一头蓬松的,略带卷曲的褐发粘在一起,一缕缕地趴伏在脑门上,很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令人发噱。

“还……没好吗?”他苍白着脸,一双柴火棍般的小腿,也开始激灵灵地打着摆子,“我,我快要撑不住啦!”

好在这时候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老包又叮嘱了几句,让别忘了走的时候将魔法阵中的秘银起出来(这些可都是钱哪!),接着便匆匆忙忙地收了线。

小谁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可见刚才那一个幻术的消耗是多么惊人。然而半身人的活力和好奇心,又显然与他们的身高成反比——这刚回了两口气,他便又一骨碌爬起来,拽着斯科特的袖子一叠声地问:“刚才师尊都说了些什么?”

只是他说话时,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又盯住了斯科特腰间的水袋,一副可怜巴巴,想喝,却又不敢讨要的表情。

斯科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解下水袋递了过去,口中却道:“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

“没有,我听不到。”小谁拧开盖儿迅速地灌了几口,又浇了些在头顶上,并用手小心地挤干——而且斯科特还注意到,他刚才喝水的时候袋口其实并没有碰到嘴唇。

这个发现让斯科特心里颇为不快(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小谁不敢),语气,也就没有刚才那般温和了,反而颇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没什么,”他说,“先生让我们将人都召集起来……”

谁知道这句话,一直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狗头人舒克倒是听懂了。只见他一个高蹦起来,拖着尾巴“啪嗒啪嗒”地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用半生不熟的大陆通用语高呼:“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这一嗓子将屋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小谁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只可惜小腿还没捯出几步,就被斯科特拎着后领子给揪了回来。

“哇,你干什么!”这种举动其实是很有些侮辱性的,小谁又急又气地踢腾着小腿,然而很快地,他就放弃了挣扎的举动——因为他看到了手中,那原本属于对方的羊皮水袋,“啊……真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忘记了这是您的东西……”

然而斯科特,压根就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只盯着小谁的眼睛吐出了一个词:“淡定,要淡定……记得你师尊是怎么说的吗?你跟着跑出去有什么用,还是赶紧通知库瑞娜夫人才是正经。”

“是女士……”小谁声如蚊蚋地纠正着,当然这种音量,是显不出什么底气来的。

但是库瑞娜就不同了,毕竟身为六级的牧师,她不止一种方法将自己的命令,一瞬间传达到方圆几百米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且是在外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

于是为传话累了个贼死,不得不动用了宝贝骑宠“奔跑”的狗头人舒克便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每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卓尔战士就已经手势妥当,甚至连用来装辎重的板车都已经套好了……

说起这“奔跑”,其实是诺莫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一只刚刚一岁多的小公猪——那阵子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好兄弟巨魔金吉,格外觉得寂寞,因此大家便睁一眼、闭一眼地让他养着;反正身为厨师的他,每天都要头疼剩下的饭菜该如何处理。后来舒克看得眼热,便满地打滚地说服了诺莫将小猪的所有权,变成“他俩”的。只是无论是狗头人舒克也好,小地精诺莫也罢,都是没修炼过魔力的,因此没法将这只宝贝猪收为魔宠。

至于这倒霉名字……你难道还指望和一个狗头人,谈论什么所谓的“文学修养”吗?

当然,我们也不能武断地说,舒克的努力就没有半点成效,最起码,他还惊动了那些被老包排除在“自己人”之外的,比如说阿方索和他的那些个护卫;而且原本被安置在地下室的睡美人洁西卡,也被这一嗓子给吼起来了。

“达赫妮……你的伤好了?”乍一睁眼,便看到自己的姐妹守在床边,说实话洁西卡还是很有些感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深处,好像还有些淡淡的失望。难道……是因为某个人不在的关系?

“你……醒了?”反观达赫妮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是惊大于喜,因为按照库瑞娜的说法,除非是“地怒”那般强烈的震动,否则是人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如今的状况……大概也只能解释为过多地使用同样的秘法,让人体内的抗性产生了变化吧。

只是眼目前,可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达赫妮老老实实地说:“还行。不用力的话,胸口就不会感到疼痛。”

虽然身为“伪装者”(刺客的一个分支),达赫妮的战斗方式说白了就是一个“骗”字,但在日常生活中,她却是有一说一,这大概……是不屑于说谎的关系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真诚,才让这两个各方面都差异极大的人,成为闺蜜。

“抱歉呢,让你担心了。”洁西卡不好意思地说,“瞧我,本来是该照顾你的,结果却让你这个伤员……”说道这里,她猛地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这个问题当然不难,因为卓尔的历法,和大陆人类通用的差不多,就算略有出入也不会很大——毕竟卓尔当年,也是曾生活在阳光下的,只是后来因为争夺大陆的霸权失败,才被赶了下去,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悠长而又令人乏味的故事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竟难住了我们的刺客女士——难道要她跟人说,你这一觉,已经睡好几天都不带找零的?

于是达赫妮沉默了。

只是此时沉默的效果,和正面回答似乎没什么区别。“我明白了……是他,让你们这么干的吧。”洁西卡淡淡地说,声音空洞,就好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般。

第七百七十一章 事端

“他那是担心你。”一向铁血无泪的卓尔,如今竟然学会了安慰人——小光头如是,达赫妮亦如是,从这里就能看出人类这个种族的影响力,抑或是对异族的同化力有多么恐怖了,也难怪他们在漫长的争斗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今大陆的主人。

只可惜卓尔们“开化”的时间还短,因此他们的关心,要么是那种简单粗暴到令人咂舌,要么就是像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型的,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反而让人心里更堵的慌。

“担心我是吗?……那么,他现在……人呢?”洁西卡问得那叫一针见血——没错,话才刚说到一半,她的心,就已经快被自己的话扎得千疮百孔了。

如果换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这时候准会试着将话头岔开,以免这傻妞钻到牛角尖里去,只可惜达赫妮偏偏不是。“不太清楚,”达赫妮老老实实地说,“好像是要去做什么‘大事’吧!”

“……大事么?”洁西卡心中痛极反笑,直想放声大哭一场,“是啊,他们男人,总是有无数的大事要做……父亲是如此,我的两个哥哥……也是如此,又怎么会把我们这些女人放到心上。”说到这里,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或许是躺得太久以致身子发虚的关系吧,这一挺身,居然没能如愿,只把原本就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憋得更白。

“最讨厌,这种做‘大事’的男人了……”洁西卡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念叨着,只是身下那早已被抓得皱成一团的反毛褥垫,却远没有语气中所显示出来的那样洒脱。

达赫妮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亦能感受到姐妹心中的那份酸楚,无奈话说到这个份上,要开解实在有些超出她能力之外了;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清淡如水的嗓音插了进来:“既然殿下如此讨厌做大事的人,那么……能否请您帮我们做一点点‘小事’呢?”

是库瑞娜。

作为一个连老包都认可的聪明女人,遇到不可控的意外发生时,又怎会不第一时间知晓,并且尝试着将这种变化,尽量往好的方向引导呢?

就是由于生长环境与经历所限的关系,库瑞娜再聪明,也不可能了解人类之间的情爱纠葛,何况还是老包与洁西卡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因此她只是一相情愿地,将事情定性成因为被合作者忽视。所产生的种种不安与怨怼。

要打消这种情绪,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强调其人的重要性了,所以她觉得有必要给洁西卡找点事情来做才行;而且这女人的身份如此特殊,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原本库瑞娜还感觉,己方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实在有些欠妥,尤其是里面还包括了卓尔、地精、半身人等等异族,在摊上如今码头上兵荒马乱的,不引人怀疑都出鬼了。

然而洁西卡一出马,事情便立马不同;毕竟这几天,赫里斯借着“贵女”的身份可闹得不轻。虽然没怎么在民众的眼前露面,但浮冰港这些个大官小官,明里私里还是见了不少的,只要品级稍微高一点的军士,几乎都认得那张白净得如同云朵一样的脸;至于究竟有多少人会为此夜不能寐,那可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卓尔的心思光风霁月——对他们来说,男女性事只是单纯的生理需要和必要繁衍手段,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若换了某个促狭的穿越众来,一定会哈哈大笑,并且兴高采烈地臆想如果这帮当兵的,知道他们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其实是个男的时,脸上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有了“洁西卡”这块金子招牌,那些过来平乱的城卫军就好打发了——毕竟像浮冰港高层全体被掳这样的大事,是肯定得封锁消息的,尤其是在这种需要“稳定压倒一切”的时候。

至于自发团结起来,或者保护家园,或者想要趁火打劫的暴民们,见到这支声势浩大,人强马壮的队伍自然也不敢过来噜苏。

就这样,队伍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出了码头区,来到了大桥的地面。如今大桥区的样子,和前几天比起来又大为不同:屋顶梢头的浮雪,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溜子;在阳光下分出迷离的色彩,就好像踏入了一个水晶打造的国度般。

不过这也难怪,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雪这一停,天气明显又冷了几分——被地面反上去的热气融化残雪,又被“嗖嗖”的冷风凝在半空,唯有那盘绕千古的碧流河,似乎还没有什么想要结冰的意思,仍旧从容地,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发出钟磬般清脆而又欢快的声音。

而且或许是天冷的关系吧,河水散发出来的臭气,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不包括“久睡初醒”的洁西卡——虽然她没有像所谓的名媛淑女们那样以手掩鼻,或是用一副厌恶的嘴脸说三道四,但那微蹙的眉头,与轻轻咬住的嘴唇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绕路走吧……可怜的。反正这一片的路我还熟,不用担心迷路。”哈比的姐姐艾莉婕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向库瑞娜建议道——其实在洁西卡沉睡的时候,她就已经接手了一部分护理工作;毕竟在这方面,把十个卓尔牧师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如她这样一个普通人。

“哎?这边您也来过?”库瑞娜还没等说话,一个男声就从车厢外插了进来——是安东尼。此时,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商人一脸担忧地说,“要找我说,这种地方还是少来吧!毕竟住在这里的人……嗯,您知道的;而且您又那么漂亮……”

尽管受了些日子的牢狱之灾,但这小子对艾莉婕的念想,可是从未放下,有事没事就喜欢凑到心上人跟前套近乎;就好比现在——明知道车上是四个女士(还有一个是达赫妮)尤其是在对男人似乎有偏见的卓尔面前,是不可能有他一个男人的位置的,但他仍颠儿颠儿地,骑了头小驴跟在马车旁边,虽然车窗有厚厚的布帘遮盖,根本看不见心上人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但仅仅是飘落出来的只言片语,也能让安东尼乐得其中。

只是他这番殷勤,明显是有些不得要领的;尤其是这种略带歧视的说法让艾莉婕更感不快:“不劳您挂怀了,安东尼先生。要知道我们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也算是地头蛇呢。”

说到后来,艾莉婕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些难忘的往事,总之是没什么兴致将谈话再继续下去了。

库瑞娜想了想,最终接受了艾莉婕的提议,反正有洁西卡在,这支车队就算在街上横晃,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也没人敢管;就是路过的关卡一多,洁西卡本人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毕竟她之前,也偷偷溜出来过,那时卫兵们见了她虽然恭谨,还不至于巴结到这种程度;怎么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一样了?

对此库瑞娜是这样解释的:“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殿下也太小瞧自己啦!”

“是么?”洁西卡随口接了一句,只是心中更乱——道理很简单:卓尔们,显然是不会有那个闲心去作诗文的,也不有去看;倒是某个令人压根痒痒的家伙嘴里,时不时会蹦出一两句来,格律虽与大陆上流行的诗体大不相同(那是啊,翻译过来的自然没什么辙韵),然却意味深长,气象万千,总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这首诗自己以前都没听过,为什么,眼前这漂亮的牧师小姐却会知道呢?

就在洁西卡心内纠结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声,“斯科特,前边出什么事了吗?”洁西卡强打着精神,挑开厚绒布遮盖的扬声问道。

其实按她的身份,些许小事是不值得她这样做的,只是一路之上,抛头露面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斯科特答应一声,策动跨下的战马跑上前去,还没等靠近,就远远地望见一大群人聚集在路口,推推搡搡的,好像在争执什么。

其中一个身型瘦小,弓着腰似乎还有点鸡胸的男子,正被一个大高个揪住,一面挣扎,一面咋咋呼呼地大叫:“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那高个子也不示弱,口水几乎浇了那小个子一头:“装他妈什么蒜?就算你化成灰,老子也认识你!”

而两人旁边的卫兵,显然性子有些过于软弱了,此时非但镇不住场面,反而还不住地搓着手,一副焦急而又无奈的样子。一个四十多好到五十岁的老头在卫兵身侧,一个劲地说着什么;斯科特只觉得这老头身形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喝,不是那团里的老金是谁?

第七百七十二章 危局

“老金!”斯科特在马上挥着手,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这下子,那边的争执倒是被打算了,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转到了这边的车队上。

那被老金缠住,性子稍软却很有几分小帅的卫兵队长皱了皱眉,问了句:“你的朋友吗?”说罢又打发站在身后的手下,“过去看看,顺便打个招呼……要机灵一点啊!”

“是来探我们底的吧!”这番做作,被斯科特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暗笑——别看斯科特年龄不大,但好歹也跟着第四团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又怎会不知道这帮所谓的“卫兵”都是些什么货色?那是典型的见高就拜,见低就踩;吓唬平民百姓时一个能顶八个,但真碰到硬茬,只怕第一个要落跑的就是他们。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仅仅是简单的例行调查——斯科特很清楚最后调查的结果,肯定会影响到很多东西:比如说对方的态度,再比如说对当前这一事件的裁定。

如果是平时,车队被卫兵盯上显然是很麻烦的,毕竟车队中,有太多的秘密和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东西,而且佣兵的身份本就比较尴尬——虽然不见得受欺负,但引起怀疑,那几乎是一定的。

但是今天不同。

大公爵的女儿啊!那是什么分量?就算将浮冰港所有的达官贵人绑在一起,只怕也没有人家一根寒毛粗,何况你一小小的卫兵?

因此斯科特非但不惧,反而还很有些期待当对方看到洁西卡小姐时,脸上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让斯科特失望的是,对方……居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尊敬的女士,很抱歉打扰到您和您的朋友,”卫兵说,“不过您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为了您和您朋友的安全,我还是建议您能够稍做等待,抑或是绕路……”

这一番话,可以说相当的不客气,最关键他竟然还是冲着艾莉婕,而不是对着洁西卡说的!

于是不但将车外的斯科特被彻底震傻,连带着车里的几位女士,也一齐呆住了。

要知道艾莉婕虽然漂亮,身上的服饰也足够华贵,但无论仪态还是风度气质,与出身名门的洁西卡还是有点差距的——尤其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范儿”,更不是像艾莉婕这样的平头百姓所能够拥有;即使洁西卡的性子再迷糊,身体的状况再不适,这种味道仍然如此特别,以至于明眼人,几乎不用费什么劲就能看出来。

可是这卫兵……居然偏偏就认错了?!

最后还是骑在毛驴上的安东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虎目圆睁,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定了秀眉微蹙的洁西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其实有多么失礼。

“咳,”只听他干咳一声,吃吃艾艾地说,“我说兄弟。你真的不认识……这位尊贵的小姐?”

这不是为了替洁西卡张目,而是怕自己的心上人,被那白痴卫兵连累而引来麻烦——天知道在那些大贵族的心里,究竟在不在意这种被抢了风头的事?

谁知道,那卫兵居然不答反问:“我应该认识?”

安东尼被噎得一阵无语。但身为一个从小就被刻意培养的商人,嘴皮子又怎么可能笨了,因此他很快又恢复过来并且反击道:“那当然。身为卫兵如果连那些受人尊敬的大人物都认不出来,又如何能让民众相信,你们能揪出众人之中的害群之马,又或是察觉到那些,隐藏在阴影当中的罪行呢?”不过作为商人,安东尼显然也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不会无聊到得理不饶人,而是很自然地“嘿嘿”一笑,从驴上跳了下来,拍着那卫兵的肩膀道,“兄弟是刚入行的吧?……没事,我教你个乖。”

说着话,他用下巴点了点半开的车门上,那镂空了的巨大家徽——在盛开的紫荆花背景下,矫健的双头鹰一爪握着宝剑,另一爪则攥了象征着吉祥的橡树枝,正顾盼自雄地展翅欲飞;让人一见之下,便感觉一股极为雄浑的威凌之气扑面而来,几乎不能正视。

这,便是洁西卡的纹章!

和大部分贵族的纹章相比,洁西卡的这个虽然恢弘大气,但总嫌少了许多零七八碎的东西,有些过于简洁——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刚刚成年,还没有任何的功绩值得往上添加;至于逃婚和离家出走该用什么图案表示……似乎《纹章学》里面还没提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简洁,所以才格外的好认!就这么几样东西还认错的话,那显然就不是“粗心大意”的范畴了。

然而那卫兵,偏偏就无动于衷。“有什么特别吗?”他随口咕哝了一句;紧接着,似乎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方面了,于是脸色一整,义正词严地说,“虽然你的主人(他把安东尼当成侍从了)出身高贵,但是,也不能就此干扰我们执行公务吧?要知道这可是法律所赋予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一番话,倒是掷地有声;如果是当着广大民众讲演的话,想必会获得如潮的掌声吧……不过此时在场的听众,可没有半分鼓掌的意思,只用一种古怪的,好像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而刚刚跳下马来的斯科特,对此心中还多了一层思量:他不知道这位是真的眼瘸还是在故意装傻——要知道对于总要跟人打交道的卫兵来说,越是那认不出来的主,就越是要小心行事,以免阴沟里翻船踢到铁板;除非是那种天生无知也无畏的浑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对方真是浑人的话,那小队长干嘛还偏偏派他过来接洽,总不成缺心眼都缺一块儿了吧?

“肯定有问题!”斯科特心中暗暗警惕,并顺手扯住了一个同为“节气众”的同伴,压低了声音道,“让弟兄们做好准备……一旦有什么变故发生,就……”

只可惜还没等他布置妥当,老金那边的人群中就传出来一声大吼:“你不用再假惺惺地做戏了!……我眼睛又没瞎,难道还看不出你和他们其实是一伙的?”

斯科特打眼一看,原来是那个一直揪着人大吼大叫的高个子。只是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老金总是替他对面的小个子说话吧,他终于忍不住,向老金发难了。

“哈!大人您都看到了吧?”接茬的不是老金,而是那一直被人揪住胸口的小个——虽然声音略有些尖厉,没有对面的大个子那般浑厚,但不论音量还是气势上都不弱半分。那队长被他吵得也有点头大了,一脸痛苦地抚着前额说:“不要叫我大人……是‘拉纳克中士’,明白吗?”

这倒不是他自谦,毕竟从新兵训练营出来就是“列兵”,一年之后只要没犯什么错误,基本上就是“下士”了。再混两年,就到了“中士”,因此实在谈不上有多“大”。

“是的,中士大人!”那小个子理直气壮地说,“您看这家伙,简直就是一条疯狗啊!逮谁咬谁……您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认识他!”

小个子一张嘴“叭叭叭叭”地喷出一串来,连挖苦带指责,极尽羞辱之能事,到后来,那大个子几乎连话都插不上,不由得火冒三丈道:“好,好!你不认识老子是吧?那老子的这把刀,他妈的也不认识你!”说着话,他从腰后拽出一把足有二尺长的砍刀,揪住小个子当头就砍!

——丫居然,敢当着一众卫兵的面行凶!

众人大哗,而卫兵们,也纷纷出声喝止,只可惜他们为阻拦看热闹的人群,一开始就分得太散了,实在是鞭长莫及。

好在老金和那卫兵队长就在旁边,又怎能让那大个子得逞。“给我住手!”怒喝声中,一支长剑和老金那造型怪异的短杆,便飞快地递了过去,正好拦在砍刀与脸色大变的小个子之间。

砍刀停下了——他不停也不行。就算他继续一意孤行砍下去,也只能砍在老金那根非金非铁的短杆上,伤不到任何人;而自己喉咙,却有被卫兵队长的利剑刺穿的危险!

这时候小个子也看出了便宜。虽然脸上还惊魂未定,但其人,却卯足了力气在那里穷吼:“杀人啦!杀人啦!”

他这一吼,周围他的同伴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随身的武器对准那持刀的大个子;于是人群中,便又响起一片整齐的惊呼:因为他们掏出的,是清一色精致的短弩!

这些手弩的造型完全相同,根本是一个模子卡下来的,虽只有两个巴掌长,但弩身宽大,上面的卡槽还竖着卡了五支蓝汪汪的细小弩箭——很明显这不但是连弩,而且还淬了毒!

如此精巧,且又威力巨大的弩弓,即使军中也找不到几把,又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手里?

不惹人怀疑都出鬼了!

因此乍见到这帮不成气的家伙掏出短弩,老金就知道事情要坏——果然原本还维持着秩序的卫兵们,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了。“放下武器!”一个脸上有道醒目疤痕的卫兵厉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说着话,他凶猛地踏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众混混手里的弩弓;而他的同僚,一名个头比他稍矮一点的卫兵,也拔剑出鞘,靠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肃容道:“不知道平民是不得持有弓弩的吗?……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浮冰港的法律!……所以,不要试图反抗,以免自误!”

此时第三个卫兵也靠过来,不过这家伙,显然比那两个同伴想得更深一点:“还有,你们的弓弩是从哪儿弄来的?”

三个卫兵就那么大刺刺地用胸膛,挡住了弩箭发射的路线;直将那蓝汪汪,淬了剧毒的箭头视作无物;如此胆气又怎不令人佩服,也难怪周围的看客们会纷纷叫好,为“人民卫士”的壮举加油打气了。

人群这一起哄,混混们的心里面就更虚了——其实他们本来也没那胆子射,开玩笑,卫兵再小也是个官啊!就算是混混们再不懂法律,也明白“杀官即是造反”的道理,谁敢射?

因此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求助目光朝老金那边投去。

“看,看个屁!都闹到这个地步了,看我有什么用?”对此老金只有苦笑,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还能真个喋血大街不成?是以他垂下眼睛,用微不可查的动作轻轻摇了下头。

可就在他一低头的工夫,异变突生!只见那本来被卫队长用剑顶住喉咙的大个子,竟然无视那精芒闪烁的剑尖,猛一发力;那原本停下的砍刀忽地一动,便“咔吧”一声,锁住了老金手中的短杆儿!

第七百七十三章 明目张胆的暗杀

锁住老金兵器的,是刀刃上面的一道豁口。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老金就注意到这把被大个子插在腰后的砍刀了。只是这把刀的卖相实在太破、太旧——锈迹斑斑不说,刀刃上还崩了好几处,就好像一副残缺不全的牙齿,看上去非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威胁,反而还很有几分搞笑。

然而当短杆被锁紧,老金却笑不出了——巧合吗?不!只怕对方的刀不是破旧,而是故意打造成这个样子!为的,就是要锁拿住敌人的兵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眼前的事,恐怕也不是什么突发性的事件了,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想明白这一点,老金便再不留手,飞起一脚直朝对面大个子的膝盖踢去。

像这种仓促的反击,当然是没什么威胁可言的,就算真踹上了,也不过让人打个趔趄;不过身经百战的老金,显然也没指望这一脚能将人怎么样了,只是想借着踢腿的力量向后飞退而已。真正的杀招,还是要落在他手中的短杆儿上!

就听“腾”地一声脆响,那本来被锁住的短杆顶端,突然喷出了一蓬细若牛毛的钢针!

这蓬针雨射的极为突然,距离又近;让对面的大个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哪里想的到,本来被锁住的兵器还有这么一道机关,正自以为得计地在那里狞笑呢。

结果一蓬针,至少有一半射在了大个子脸上,登时星星点点,雨落沙滩,连一只眼睛都被扎瞎了;疼的那大个“嗷”地一声跳了起来,也顾不上手中怪刀,踉踉跄跄地,就往旁边的人群中钻去。

——这当然不是他有什么不死蟑螂小强命,实在是因为针数虽多,但无奈质量太轻,所以射出去也没什么威力,更何况佣兵毕竟不是职业刺客,除非是面对生死大仇,否则一般情况下他们所使用的弓箭啊,暗器啊,大多都是不抹毒的。

他们的想法便是只要重伤了对手,剩下棒打落水狗的事自然就没什么难度了,到时候看情况是要抓活口,还是追上去补一下,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然而此时此刻,老金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对手退入骚乱的人群中,因为就在大个子中招的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锐风,便突兀地直奔他本人的后腰袭来,冰冷的杀意,沿着脊椎骨一路直冲头顶,几乎让他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

肾击!

老金都不用看,就知道在身后偷袭的家伙是谁——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鸡胸小矮个,大个子操刀男,他,和那个长相帅气的卫兵队长站在一块,其余的人,最近的离他们都有三米多远。这其中,小矮个是自己人,大个子又受了重伤逃逸;唯独那个卫兵队长由于剑比较长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后面……偷袭者是谁,这不是明摆着吗?

“该死……他们居然是一伙的!”老金是又惊又怒,可惜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已然没有办法躲开这一记阴险至极的背刺了。

毕竟他此时的姿势,是一足抬起飞踢,身形却向后倒退,因此几乎没有左右闪避的可能;而后退的势头,又偏偏是最难阻止的——这与功力什么的无关,纯粹是由人类的生理特性所决定。

他这一退,就等于将自己的要害拱手送在了刀口上。

“噗嗤!”刀锋入肉,剧烈的疼痛,让老金整个人都好像触了电一般;不过就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几十年的经验却让他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要知道人的背部遭受剧痛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个类似向上蹿的反应;此时如果刀口是竖着的,这一蹿便很容易让刀锋滑开,导致这一刀没刺中真正关键的部位;更别说创口变大,就意味着出血更多,有时候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因此越是老手,对自己有信心的潜行者,就越喜欢在背刺时将刀口放平。

而老金,就是抓住了这个特点,在刀锋入肉的一刹那,猛地使劲扭了一下身子,他不赌别的,就赌对方是一个老手!

——那么会装蒜,居然连自己这个老兵油子都能给蒙了的人,不是老手才奇怪呢。

很明显,他赌赢了。虽然这样强制性的扭动会让伤口变宽,以至于整个右背的肌肉,几乎都要被切断了,但是那致命的刀锋,却终于如愿以偿地从他的腰侧透了出来!

这一刀,没捅正要害!

伪装成小队长的刺客,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故,不由得微微一愣;而就是这一怔的工夫,老金却已经连滚带爬地逃到了三米开外,地面上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血迹,又在人群中引起阵阵的惊呼。

“该死!”伪装成小队长的刺客暗骂了一声——要知道他刚才的手法极其隐蔽,外人看来,就好像是老金摔倒而他上去扶一样。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刺杀。

虽然最终还是会被人发现,但至少至少,也可以再多表演那么一会儿,没准,还能将对方的人手全引出来一网打尽呢。

谁知道本来是天衣无缝的一击,居然失败了!——那老头一时未死,还拖着满身的鲜血在地上爬。这下倒好,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了,预定的剧目,自然再也演不下去。

只是这家伙,也是一富于急智的主,见到事情败露非但不跑,反而大吼了一声:“海盗黑胡子!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这时候那被一连串变故惊呆了的小个子才反应过来,顿足骂道:“混蛋!你们弄错了,什么狗屁黑胡子我……”只可惜话刚说了一半,一把光芒闪烁的利剑便从他喉咙上划过,让剩下的话,随着鲜血一起冲创口处喷溅出来。他徒劳地捂住喉咙,将眼睛瞪得老大,至死不相信对方居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

事实上,他死得倒的确有些冤枉——如果不喊出来的话,没准还不能死得这么快;毕竟人家此行的目标又不是他。可这一喊,对方反而是非杀他不可了。

谁让老金的胡子……其实不怎么黑呢?再让他说下去岂不穿帮。

不过这一剑下去,那伪装成卫兵队长的刺客算是彻底放开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振臂高呼道:“黑胡子一伙恶贯满盈,无须审判,就地格杀!”

“放箭!”老金疼得脸都抽抽了,大量的失血,更让他眼前一阵阵得发黑;然而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强忍着剧痛出声示警:“他们根本就不是卫兵!”说着话,他还勉力举起手中的短杆,只是这一回从中射出来的,却是足有两寸来长的钢钉了。

只可惜“暗器”若失去了突然性,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对方甚至连剑都没动,仅仅是一偏头,就让钢钉擦着耳朵射了过去,在人群中引起更高的惊呼。

不过让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感到意外的是,这人躲开了钢钉之后,居然并没有反击的意思,反而倒持着长剑,一溜烟地向老金等人出来的小院蹿去。

“……拦住他!别让他过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金终于明白对方真正的目标了,不由得目眦欲裂。

“抱歉,来不及了。”听到背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刺客飞奔的脚步未停,脸上却露了个极富男性魅力的笑容——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甚至还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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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这位“刺客兄”所说,虽然被人识破了他们的目标,并且出声示警,但这一切,来得还是有些太晚了——预定的计划,几乎都已经被圆满地实现;否则,不说那些做工精良的连弩在狭窄的房间中,会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单单是地上那个难缠的老头子,就会让己方损失惨重吧!

这老头子,说起来他之前倒是见过的——就在他眼看就要将那个小巫医斩于剑下的时候。是这老头,领了一大群射手赶来坏了他的事;而当时那密如飞蝗,急如骤雨一般的乱箭,也让他直到今天都记忆犹新。

是以当得知这次行动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有着精良弩弓的家伙时,他拉纳克·西蒙,便着手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局。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似乎还不错——他们不但成功地将屋中的守卫引了出来,而且还堂而皇之地靠近了对方。

就在老头子高声呼喊的时候,那些小混混一样的弓弩手已经被自己伪装成卫兵的手下们砍倒,而那些令人生畏的弩箭,甚至连一支都没能射出来!

这,就是一套卫兵制服的功效了。

道理很简单:你想那卫兵制服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法律!代表了一个地方最高意志的体现!但凡不是那穷凶极恶,或者本身势力极大的主,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队卫兵动手?

因此周围人聚得越多,自己的人反而就越安全——就算对方最后真豁出去,动手之前心里也难免会挣扎那么一两下吧!

而生死相搏,哪还有机会由得你犹豫来,犹豫去?所以,那些弓弩手们眼下都倒在了血泊里,而己方所受的损失,仅仅是先前孔特雷拉斯那倒霉的家伙,失去了一只眼睛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谁让这家伙当时得意忘形的?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射手的尴尬

说到得意,难道他西蒙自己就不得意吗?不!一切谋算都已经成了现实,作为策划者的他,心中怎么连一点沾沾自喜的感觉都没有;但是得意,不见得就一定忘形。

至少在眼瞅着就要成功的时候,他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也正是这份警惕,让他没有大咧咧地直冲进屋里,而是在门口习惯性的晃了一下,然后猛地变向,将身体贴到了墙根的阴影里。

是以,他才能看着那三点寒星,带着甜甜的腥味擦着他的耳朵飞去,直射入外面的虚空里——否则这淬了毒的弩箭,此时就应该是嵌在他身上了!

“该死!还有人没出去!”西蒙的脸上有些见汗——虽然他之前也曾想过屋里面可能有人留守,但没想到的是外面都打翻了天,这人竟然还忍得住一声不吭,专等自己进屋的那一刻偷袭;这种隐忍,无疑是令人心生寒意的。而且这还不算,最让西蒙头疼的是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让他看清了屋里这番的布置。

——不知道是房子的格局原来就是这样,还是这帮人后来现改的:门后的玄关,两米多宽的地方却足足有五六米长,几乎可以算一条小小的走廊了;这种环境如果再有一个射手堵在头里,要冲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潜行?拉倒吧!你没见地上那琳琅满目的什么堕水晶碎片啊,破瓦片啊,豆子啊,面粉啊……好家伙,这别说是盗贼的潜行,只怕是真正的隐身术都会被发现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防卫的规格,还真的就是为了应付隐身术的——毕竟当初某包从虚空中现身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太过震撼,尤其是对这帮子从没见识过魔法师神奇手段的市井游民来说。

但是,你永远也不要怀疑劳苦大众的创造力——虽然从没接触过魔法,但他们仍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隐身术的弱点,进而想到各种“非常规”的手段去克制它;比如地面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这些升斗小民的主意之一了,至于他拉纳克·西蒙,只是倒霉地适逢其会而已。

好在像他这种资深的“影”(之所以叫做影贼工会,其实是因为他们内部分为“影”和“贼”两大分支,其中“贼”是专门捞钱的犯罪集团;而“影”,则是他们的武力保障了)身上总会带着些救命的东西,比如说当初在泰卢福特突围时,曾经用过的“发烟斗篷”。

而此时此刻,这斗篷就再一次被派上了用场。

当灰蒙蒙的烟气从斗篷的裂口中喷出,向屋内蔓延的时候,西蒙也轻轻地屏住了呼吸。然而他也清楚,再神奇的烟雾,要达到完全遮蔽视线的程度也需要时间。

就是这一点点的时间,就能给整个行动,平添了许多变数;其中最让西蒙担心的便是人群外的那支车队。

——其实在斯科特向老金打招呼的时候,西蒙就明白这支车队,和驻守在此地的这些人是一伙的了;换言之这支看上去人强马壮的车队,九成九是对方派出来接应的人马!

若问那暗夜第四团中什么东西最出名——箭阵!唯有箭阵!西蒙几乎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与那千百支长箭化作暴雨,铺天盖地落将下来的威势相媲美;这,便是他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将那些围观民众都留在当地的根本原因。

道理很简单:虽然很多城邦都宣称,佣兵并不在他们法律所保护的范围之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不受当地法律的约束!偶尔杀个把人,或许当地政府为怕麻烦,睁眼闭眼的也就算了,但下令朝民众放箭,那可就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在这片大陆上,还没有任何一家佣兵团能承受“屠杀平民”这样的罪名,即使是排名还在暗夜之前,有官方势力罩着的“黑颅”与“绿塔”。

因此他们就算看到了自己的团员被杀,也绝对不敢像在泰卢福特那边一样乱箭齐发。当然在人数方面,他们的优势还是很大的,而且弓箭手也不见得就不会肉搏;但好歹,也算废了他们最强的武器吧?

而想要冲上来发挥人数优势……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像这种制式的“发烟斗篷”,他们行动时可不止带了一件!

而且,能发烟的也不仅仅是斗篷。

外袍,腰带,围巾,手套……总之一切将秘药缝制在夹层内的衣物,都带有“发烟”的功能;就比如那个脸上有一道醒目刀疤的家伙,他用来发烟的东西,便是扔在地上的镔铁头盔。

五人小队,除去西蒙和被他派到车队那边交涉的家伙还剩三个;而这三个伪装成卫兵的家伙在杀人之后,并没有赶过去支援西蒙,反而“哗”一下散开,抢占了几个关键的点,然后便开始就地放起烟来。

而这个时候,他早先安排在民众当中接应的手下也开始行动了。

十几个烟点连成一片,就好像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众人头上;这下别说乌吉娜所在的小院,就连半个街区,都变得烟雾弥漫起来。当然像这种放在室外空地上的烟基本都浓不到哪去,但若想在十米之外,分辨出烟瘴里晃动的人影是谁,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看清楚,你就必须要靠得足够近!这就意味着第四团的射手们不再有距离上的优势;而且在毒烟的侵扰之下,你确定分得清谁是杀手,谁是平民吗?

更何况,这些还不是西蒙所有的布置。

最后的一道保险,还要着落在派到车队那边的家伙身上。其人认真算起来,这家伙并不是西蒙的直属手下,在“影贼”组织中的地位也并不甚高——谁让等级不高身手又差,那性子更是恶劣到一塌糊涂呢?

但即使这样,西蒙仍将最为关键的阻敌任务交给了他,因为这家伙虽然有种种毛病,但有一个理由,却是让西蒙无法舍弃的:他的外号,叫“烟瘴”!

没错,这家伙的本职其实和某人一样,是一位“药剂师”!

不过与那些“主流”药剂师不同的是,这位“烟瘴”的研究方向,似乎更偏重于毒药的效果与释放;而西蒙等人之前所用的“发烟斗篷”,便是他早年间研究出来的成果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烟瘴”的毒烟一放出来,就看出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了——像西蒙等人的制式装备,所放出的毒烟一律是灰蒙蒙的,而眼前的这片,却是在灰色中夹杂了一丝丝令人作呕的绿!

很明显,他的是加了料的!

斯科特一时不察,仅仅是轻微地呛了那么一点进去,便感觉一股强烈的辛辣顺着鼻腔一路滑进胸膛,所过之处,便像被火烧灼一般痛苦。

他一连抢了几步,才勉强跑出毒雾的范围之外,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稍微好过了些;而一些反应稍慢的同僚便倒霉了,被呛得眼泪鼻涕齐流不说,还一个劲地在路边干呕;好像恨不得将胃袋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似的,让整个街口,都充斥了一种难闻的酸臭味,挥之不去。

就这,还是他们见机极快,一见毒雾扩散立马躲避的结果。“如果是普通人,只怕连跑出毒雾的能力都没有吧!”斯科特心有余悸地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体倒地所发出的“扑通”声,就那么清晰地从毒雾中传了出来!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长串嚣张至极的狂笑。“糟了,小胖子还陷在里面!”斯科特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他们当佣兵的,一般对卫兵的身份都比较感冒(就好像那边私家侦探不喜欢警察一样),因此一直陪着那假冒卫兵说话的,便是安东尼这个自来熟的小商人。

所以当毒雾起来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被裹进去的。从刚才那倒地声与对方的狂笑来看,只怕这安小胖,眼下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串张狂的笑声,让斯科特有了向对方反击的机会——虽然这片毒雾扩散的范围极大,已经笼罩了车队前面方圆二十多米的地方,但这点距离,对于一个专业的射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一般的射手,在这种情况之下或许未必敢发箭,毕竟视野太差,一旦射空的话,箭弄不好就会扎在队友或附近的民众身上,即使射中,以第四团换装后的强力弩弓而言(灰矮人出品,必属精品),穿糖葫芦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想想当年小日本儿拼刺刀时,为什么非要把枪膛中的子弹都卸下来你就明白了——除了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之外,只怕三八大盖那变态的穿透力也不能不考虑在内。

精良的武器,反而却限制住了人的手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滑稽的讽刺。

但斯科特不同。

身为第四团唯一的魔弓手,他早就在老包以及一大堆闲得蛋疼的卓尔法师帮助下,将奥术和弓箭有机地融为了一体;更受洁西卡“弧线枪法”的启发,领会了一招以魔力锁定敌人,并且靠箭尾翎毛的重量差异影响箭矢转向的“引导箭”!

只是后来那个无良穿越者嫌这名字不够响亮,死皮赖脸地又将命名权抢了过去,并给这种射术安了一个更加“月精灵”味的名字:

凤尾箭。

第七百七十五章 凤初啼

一声清亮的鸣叫响起,仿佛九天洒落的凤唳——那,是箭矢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声音!

闪闪发光的箭,带着异响钻进了毒雾,从另一端又冲出来——不过破雾而出的弩箭并没有如一般箭只那样,直直地射向毒雾对面那些陷入混乱的民众,而是向上越过众人的脑袋直冲碧流河,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弯弯的,瑰丽的弧线;宛若凤尾。[!超。速!更。新}

射中了?还是没有?谁也不知道,只是箭鸣声一响,毒雾中的狂笑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拦腰截断似的;但看箭从毒雾中钻出的势头,又不像是命中了目标。

——即使射中,估计也不会是要害。

不过斯科特倒不在意。他顺手将射空了的强弩交给身边的同伴,同时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支上好了弦的,又从箭壶抽出弩箭安上,蹲身瞄准。

“你死定了……”在箭矢射出的前一刻,他有些漠然地说;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项既定的事实似的。

然后,九天之上的凤唳便再一次响起,压过了包括他自己的话语,弓弦的复位,周围鼎沸的人声等所有的声音;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一只遮云蔽日的大鸟,在那里飞旋舞动。

直到异响消散,斯科特的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又没中?……没关系。就算这箭不中,还有下一箭,第二箭、第三箭……总有一箭能射死你,反正我这里的箭还多,而你,显然又跑不了——我不怕告诉你听,在这里,还有至少二十把弩箭瞄着你呢,只要你敢离开这雾气半步,就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容不迫地又从同伴手中,接过一支弩弓,而且这一回,他甚至连上箭的动作都省了。

要知道第四团的箭阵,本身就是其安身立命的根本,何况在遇到某个没事喜欢在各大论坛闲晃的穿越者。在从他那里得到了“三段射击”“交叉火力”等等先进的理念之后,这个箭阵的威力,显然又得到了提升。

最明显的就是大家都明白了,在每一个阶段自己具体该干什么,而不是像以前只会一窝蜂似的漫射。而且在自己射击角度不好,或是其他条件导致对准头没什么把握的时候,他们也愿意为更加出色的同伴,做一些开弓上箭的琐碎活。

因此斯科特所说“二十把弩箭瞄着”云云,其实是吓唬人的,毕竟一个人若吐到四肢发软,是不可能瞄得准的。

之所以敢满嘴跑舌头,完全是因为他笃定这片毒烟既然如此浓烈,那么就不可能是单单阻挡了己方的视线,躲在里面的对手,估计也一样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布置。

不吓唬他,吓唬谁?

“知道吗白痴,你自以为得计,但其实你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已被你的同伴们抛弃了……你也不用想着靠地上的人挡箭,因为你知道那根本挡不住……”斯科特再接再历,不住地靠言语来冲击对方的心房。

其实连刚才的那两记“凤尾箭”,都是斯科特布下的局——虽然不是故意射偏,但斯科特显然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战斗,毕竟对方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声音会暴露其自身的所在吗?

他肯定知道!所以斯科特猜测,对方既然敢这么干,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凭持。

最让斯科特担心的,莫过于“人质”。虽然安东尼中毒倒下,生死不知,但斯科特心里很清楚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商人,在吞森先生的整个计划中,扮演了一个何其重要的角色:

商务总代理。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吞森先生成立佣兵团,那么这个人,就是任务中介和出纳官的结合体;如果吞森先生建城,这个人就是财政大臣。

像这种几乎无法替代的人物,就算有哪怕一线希望,也必须要救!

因此斯科特明明不敢肯定对方的位置,仍献宝一样射出那两记“凤尾箭”,就是为了用强劲的箭啸告诉对方,“用人质做挡箭牌是不行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过这话,点到即止就行了,再多说下去反而会让对方怀疑;因此斯科特又射了一箭之后,便扯开了话头道:“哼哼,你藏啊,看你能藏到哪去……反正这片雾也不大,我每隔半米就射一箭,总能射到你的所在吧?别忘了你虽然服过解药,但若是受伤的话,毒素从伤口侵染你的身体,那时候解药是否还有效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又是一转:“啊!其实我的箭,也不是没办法躲过:只要你像狗一样趴到地上……虽然很丢人,但至少也是条活路不是……放心,我的箭,是不会去射一条狗的……”

斯科特说的好像多么不屑似的,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敢贴着地皮射击罢了:一来高度太低的话,“凤尾箭”也不一定抬得起来,容易误伤后面的民众,二来……安东尼那小子还在地上躺着哪!

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照实里说的,为此斯科特极尽嘲讽之能事,将对方贬得几乎都没有人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那被“凤尾箭”惊到的施毒者,的确是趴在了地上,而且还手脚并用地,朝乌吉娜所在的小院爬去——他知道左右冲出去太过危险,而留在原地,只有毒雾散了之后被人瓮中捉鳖的命,因此唯一的出路,就是他来时的方向。

起码那里,还有他的同伴接应啊!而且无数个烟头燃气,已经让整条街,变成了一道烟雾的走廊。

本来在激烈的战斗中,用“爬”的其实也没什么——和生死比起来这点面子几乎微不足道;但是被对方这连汤带水地一骂,他心中却受不了啦!

要知道这人的性子,本来就孤僻得紧(大陆上十个玩毒药的,差不多八个都那德性);再加上药剂师属于边缘职业,因此一直得不到人看重,天长日久的,心性就变得更加极端——你想一个总自认“怀才不遇”的主,被人指着鼻子骂会发生什么?

没错,他被激怒了。而且聪明的他从对方话中,也分析出了一些东西:比如对方无法从声音中,获知他确切的位置。必须得“半米半米地”过滤。

而毒雾笼罩的这条街,足足有七、八米;这就意味着对方如果每半米射一箭的话,只有十几分之一的几率射中自己。换言之,就是有九成以上的机会射不中!

一般的对决,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就值得拼一下了,难道落到自己身上,九成的机会还不敢赌吗?更别说这次行动,为了伪装卫兵自己还现在背上背了面盾牌……

赌了!

想到这里,药剂师一跃而起,拔腿就朝对面同伴处飞奔——只要靠近了慌乱的人群,他的性命就等于得到了保障!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时,身后平端着强弩的斯科特却突然双目一凝,用肩膀挤住弩柄,腾出右手来在已经上好的弩箭上飞快地那么一抹,于是那根弩箭,便好像突然间有了灵性一样,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死!”不过这一回,弩箭射出发出的可不是凤鸣了,而是一声极为清脆的枪响“啪——”。

与此同时,就见一个人影应声从毒雾中飞了出来,其背后的包铁盾牌片片碎裂,触目惊心的鲜血溅起了能半天高,一路泼洒;而直到这时,走在车队后面的同伴和对面的民众,才听到弓弦复位的余音袅袅传来……

这绝对绝对,不是刚才的那招“凤尾箭”!

因为这奇异的现象就已经说明:箭矢在射出的一瞬,速度甚至夸张地超越了音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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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尾,自然就有凤头。

之所以斯科特能射出这么恐怖的箭速,说白了,完全是因为他借鉴了一部分“超空泡”理论的关系。

所谓的“超空泡”现象,是那边大鼻子科学家在六十年代初发现的。他们发现当物体运动的速度提高到一定程度,运动物体表面被一层薄薄的气泡包围时,在水中的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正是靠着这个理论,他们才在九十年代才制造出了威名赫赫的“暴风雪”鱼雷——一款航速达到二百节,号称只要射出去,就绝没有敌舰来得及规避的变态武器。

当然他斯科特的箭,不需要在水中发射,不过,他在箭上包裹的也不是空气,而是魔力!

就是这层薄薄的魔力隔绝了空气,才使得箭支在射出去的某个瞬间,能够达到在真空中飞行的效果,最大限度地消弱了空气阻力,对箭支的影响。

然而让老包这个实际上的理论提供者都始料未及的是,箭在突破音速时,居然产生了类似“音爆”一类的效果(没准还真是音爆),因此才会发出那一声,好似枪声一样清脆的爆鸣。

这种现象对于箭支本身的破坏力堪称恐怖;若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魔法箭,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一瞬间巨力的撕扯;这就导致了一个有些滑稽的现象产生——要知道别人在魔法箭上所附加的法术,基本都是些什么“锋锐”啊,“破甲”啊之类的,唯独这斯科特,箭壶中除了专用的“凤尾箭”外,余者全是清一色的……“坚固”。

还是经过二次加持的那种。

——他已经不需要再靠“锋锐”或者“破甲”之类的法术,来增强弩箭的威力了,因为这种现象的破坏力,可不仅仅是针对箭只本身;对于目标来说也是一样的。

好像凤嘴一样圆锥形的力场,在箭发出的同时,便飞扑到那倒霉的药剂师背上——仅凭一面小小的盾牌,又怎能挡住如此凌厉的啄击?因此盾碎人亡,也是意料中事了。

不过这一击虽狠,但毕竟没射中心脏,因此那药剂师一时也没咽气,只是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箭矢飞来的方向;口中也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你……骗我!”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在这个时候他心里反而有了一种明悟,终于明白到对方先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为的,就是骗他自己站起来当靶子。

——他当然不知道在对方的阵营中,还有个五阶的预言师在那里坐镇,像这种粗劣的障眼法,在“真实之眼”下根本无所遁形;不过他仍然敢肯定在这之前,对方就已经确认自己的位置。之所以一直没有发动,只不过是因为他与人质的距离实在太近,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只是,现在想通了又有什么用呢?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在死之前,还拖了对方的一个重要人物上路;而且这毒烟的存在,也替西蒙那边争取了不少时间。

虽然自己,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有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牺牲总是有价值的,也许偶尔的什么时候,也会有人记起自己的名字……好歹,大家也算那是同伴啊!想到这里,药剂师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却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和心境,搅了个一塌糊涂。

“还真是麻烦呢……”声音懒懒的,淡淡的,让人忍不住想起冬天靠在火炉边打盹的猫;但这还不算什么,关键在于整个声音响起来的地方!好像……在自己身后的毒雾中?

第七百七十六章 要相信专家

这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自己所用的毒,可不是一个银币一大包的那种路边货,而是经过精心炼制的,就算你屏住了呼吸,被毒粉沾到了身上也一样不会好过,差的,不过是中毒的深浅而已。

随着血液的循环,毒素会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扩散到全身,首先你会感觉到冷,然后,便是无法控制的强烈抽搐,就好像患了羊癫疯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别说张嘴说话,就连呼吸,都成了一项极为艰难的考验。

可这个女人……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连说话的语调,都透着一种慵懒的从容,没有半分异常的症状?

难道,她根本就没有身处毒雾之中,而是由于自己失血过多或者中毒的关系,导致产生了某种幻听不成?嗯,一定是这样,否则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毒不倒的人存在呢!药剂师有些失神地想。

然而下一秒那充斥了复杂修饰音与古怪调门的声音,却将他的一切幻想,都无情地击了个粉碎!

诚然这药剂师哥们,从未听过这种卓尔牧师专用的“高等黑暗语”,但语调中那饱含的深情与虔诚,仍能让他明白这是一篇专门为神灵歌功颂德的祷文;换言之,就是此刻在毒雾中说话的女子,是个等级很高的牧师!

没错,相当厉害。

至少他就没听说过哪个人类牧师,能如此从容地站在自己的毒雾中,大声地祈祷——就算是浮冰港的怀特主教都不行。

当然这不是说库瑞娜的实力,已经全面凌驾于先前跟老包打过交道的怀特主教之上——毕竟当初老怀特那个超级焰击术“天怒圣火”,可是差点要了某人小命的,若不是到最后出了非常手段,谁输谁赢恐怕还真不好说。

然而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库瑞娜没有老怀特那般深厚的神力与煊赫的攻击,但若论对“毒药”的理解及应用,却是老怀特拍马自达也追不上的。

首先她所信仰的神祇罗丝大姐,就是这方面的权威——黑寡妇难道还不够毒?在这种情况下,毒药自然就成了卓尔们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工具,而库瑞娜这样的牧师,于是也就有了大把的机会可供实习、锻炼,再玩不精都出鬼了!

当然仅仅是这样,库瑞娜也不会没事往毒雾里钻——再会解毒,也没必要以身试毒不是?之所以敢如此豪放,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上的装备。

要知道卓尔在地表行动,最大的敌人莫过于阳光中紫外线;因此每次离开寂静岭,卓尔们总是要把自己套得里三层外三层——斗篷套上、面具罩上、防晒霜擦上……总之要确保不会有一星半点的阳光漏进来。

这身行头,就是库瑞娜最大的依仗了——你想连阳光都透不过,区区毒雾什么的,能透得进去吗?

因此眼前的毒雾对她来说,所要做的防范仅仅是一个“神圣呼吸”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就在她大声念出祷文之后,受她节制的一众卓尔牧师也动手了。于是祈祷的声音,便从单薄变成浑厚,又从浑厚变成震撼;就仿佛空谷回音一样袅袅不绝。时不时的,某个裹着黑袍的牧师还会扬起手,从指尖射出一个淡绿色的光球,飘飘忽忽的飞入毒雾中。

说来也怪,那浓浓的雾气一接触这些光球,就仿佛残雪遇到了阳光一般,“撕拉”一声被吸了过去,连带着光球附近的雾气,看起来都比之前薄了不少。

这是——中和毒素!

十来个牧师轮流施法,那是什么效果?即便这毒雾笼罩了方圆几十米,平均摊下来,也不过每个牧师施上两三次罢了,何况那些飘散在道路两旁的,根本就没必要管。

要说这药剂师也是倒霉——就算是众神殿驻浮冰港的分部,只怕一时半刻也凑不齐这么豪华的阵容来(毕竟人家牧师又不是“闲者”,不可能成天什么都不干光等着埋伏人玩);哪知道在贫民窟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大街上,却偏偏撞到了,这不是该死是什么?

当看到引以自豪的毒雾在绿光中转薄,转淡,最终连雾气中那些穿着黑色斗篷、蒙着面具的人影都已经清晰可见时,这可怜的药剂师哥们终于彻底地绝望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没有去想如何通知同伴,而是有些迷离地盯着头顶上硕大的太阳。

“原来午后的阳光,是这么刺眼啊……”他有些遗憾的想。而这,就成了他人生最后的感悟。

“没救了……胸骨破裂,呼吸断绝,死得不能再死。”刚巧走到他身边的库瑞娜,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具卑微的尸体,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要知道像她这种水平的牧师,只要一眼,就能将伤情看个七七八八,根本就没有蹲身细查的必要,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也犯不着一个人类男性的死活屈尊。

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库瑞娜动了恻隐之心的表现;而是因为在她看来,能炼制出这种高级毒药的家伙,实在是做“舌头”的不二人选,且就卓尔的秉性与传统而言,也断没有让仇敌死得如此轻松的道理。

看看布莱梅们那些吊在各家大门上的,早已没了皮的干瘪肉块;你就明白有时侯死得够快,也是一种相当难得的幸运了。

只是刚刚钻进来的斯科特,却被开头那句决绝的断语下了一跳,待听到后面的话,才反应过来这位高傲的黑暗精灵女士所指的,是那个被自己一箭射死的倒霉鬼,而不是刚才贱血倒下的老金。

毕竟老金是后腰挨刀,不可能挂到胸骨。

“那家伙不用管,关键是那边的情况怎样?刚才他流了好多血,只怕……”斯科特抻着脖子,朝老金出事的地方眺望;只可惜街道中烟雾弥漫,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情形,斯科特心中一急,脚就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

谁知道刚跑了两步,他却十分突兀地定在了那里,由于一只脚离地的关系(两只脚都踩在地上那叫走),整个人也开始朝一侧歪倒;终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连手中的强弩都脱手而飞。

“这是……人类定身?”这狠狠地一摔,也让斯科特的有些过热脑袋清醒了不少,知道是着了谁的道,不由对库瑞娜怒目而视,“您这是要干什么?”

“是你要干什么!”库瑞娜也不恼,只淡淡地扫了满脸不岔的年轻人一眼,“难道你不知道,这烟是有毒的吗?虽然跟刚才被清除的那片比起来,这几乎什么都不是……但,仍不是你一个人类的身体,所能够承受的!”

斯科特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虽然在“质”的方面,这整条街的毒素都加起来,恐怕也不如刚才那一小片强烈;只是这片毒烟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即便是自己冲进去,在一片混乱中估计也找不到老金确切的位置。

但是不进去,又怎么办呢?你总不能期待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金,自己爬出来吧?

“笨蛋……要相信专家。”库瑞娜嘴里说着,高举的双手中,却洒下一蓬细若微尘的绿光;凡是她身后触碰到这片光雾的卓尔们战士们,身体表面都浮现出一层弱不可察的绿色来。

这是,瞬发的群体延缓毒发术!然后,是群体祝福,群体信仰装甲,群体剧毒武器!

一口气,她居然放了四个大范围的群体加持神术,可见其六级巅峰的实力,并不是浪得虚名。

当看到其身后被加持了神术的卓尔们,以矫健的身姿扎入眼前的毒烟中,斯科特才长长的嘘了口气——虽然那连身的罩袍,对行动的灵活性肯定会有所影响;但几个增益在身的卓尔战士们,又岂是混在人群中的刺客们所能阻挡的,毕竟在双方都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卓尔们的盲斗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而本身崇尚铁血的卓尔们,怕也不可能受人类社会的道德所束缚,躲在平民中偷袭,显然是行不通的;因此斯科特现在并不担心这些卓尔战士们的安危,怕只怕她们的刀太利,连偷袭者带平民都一起砍了。

不过斯科特也知道,像这种事就算他再怎么要求,对方也不会在乎吧!何况人家此行,是为了救自己的同伴,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岂不是不知好歹了么?

因此除了不停地道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只是库瑞娜,显然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这和下属的“谢恩”是不同的),因此显得颇为局促。她有些不耐烦地挥着手,嗯啊地应付着,好像逃避般头也不回地,向冒着烟的大街走去。

人都走进烟雾中,她那清澈的声音才袅袅的传了出来:“你们的人问题都不大,就那个安东尼有些麻烦……具体怎么做,席娜菲她们会告诉你。”

斯科特不由为之汗颜,转头一看,才发现小胖子安东尼正躺在那不停地抽搐呢,嘴里还吐了沫子。好在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罩着斗篷的卓尔牧师,只是由于其脸上蒙着面具,也不知是不是库瑞娜所提到的席娜菲本人。

关于这个席娜菲,其实斯科特早在布莱梅门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也知道她是前扎维尔家主母伊科丽芙达的侍女。

虽然没列入扎维尔家八大牧师的排名,但其人,也是五级顶峰的牧师(主母的侍女还要兼传令官以及部分管家的活,水平又怎么可能太差),算是不大不小的高手了;在这次被带出来的牧师中,也仅仅在库瑞娜一人之下而已。

只是由于这席娜菲曾经是主母身边的人,对死鬼伊科丽芙达的忠诚度太高,因此吞森先生一直都不怎么相信她,也就没敢让她管事。

不过在斯科特看来,这位女士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不知是不是管家当久了的关系,只要什么事交到这女人手里,一准比别人还要认真十倍。

就比如她给安东尼放血,便是用加持了神力的长针,细心地刺破对方的手掌和十个手指肚,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毒血飞溅到自己,抑或是周围的什么人身上——若换了凡事嫌麻烦的库瑞娜来,只怕早就直接用刀子割手腕了吧!

“……暂时死不了。不过,他中的毒实在太深,光用延缓毒发术和中和毒素还不行,我必须给他放血。”席娜菲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那语气平板得,就好在念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数据。“对了,你也别闲着,趁这个机会渡一点生命力给他,会更保险。”

“生命力?”斯科特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这个东西……怎么个渡法?”

“用嘴吹!”

“用,用嘴?”看着怀中小胖子浓眉大眼的长相与男子汉厚重的嘴唇,斯科特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抽搐起来。

第七百七十七章 电光石火

“啊,女士!帕夫女士!这边……您帮忙照顾下好吗?我还得去瞧瞧其他中毒的兄弟……”在席娜菲一再的催促下,我们的魔箭手终于是崩溃了,幸好在这个时候,眼尖的他,看到了扶着洁西卡下车“放风”的艾莉婕·帕夫。{'小。说。网]

之所以不喊别人,一来是以这位女士的善良与心软,过来救人的希望很大;二来安东尼正狂热地追求人家,在寂静岭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句话一样。

因此找这位女士,斯科特还多了个理由说服自己:不是撒手不管,而是在善意地撮合这一对儿迷途的小羊羔——让有情人终成姘头乃是大功德,足够建三七二十一座教堂呢。

这,可是吞森先生家乡的一位神祇说的。

而这位神明同样也说过: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让斯科特一直深以为然,心想这一定是位正直的,品性高洁的神明,并且行事磊落,智慧通达,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为了能打动艾莉婕,斯科特甚至不惜动用了某包的名言“救人如救火”,当然下面“不过咱区区的一杯水,又怎能浇灭一整车的火焰呢?所以救是情分,不救则是本分……”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斯科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还有人也不约而同地引用了“救人如救火”这句话。

是老金。

说起来这位资深的老佣兵,目下的状况实在不能算好——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脆弱的生命就好像风中摇曳的火烛一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何况还有毒烟在那里雪上加霜。

就算是毒性再差,光烟也一样能熏死人啊!好在老金受伤之后,就一直无力站起,因此受到的影响,也比那些在浓烟里乱窜的傻蛋要小了许多,要么怎么说“放低姿态”,实在是火中求活的不二法门呢。

不过和斯科特比起来,老金的境界就明显高了许多,最起码,他没把那句自欺欺人的话放到自己身上:“快,快……快派人……帮忙,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吃力地指着西蒙消失的方向,只是由于烟雾未散,即使以库瑞娜的眼力,也仅仅能分出那边几栋房子的虚影。“还有谁在里面?”她皱着眉,同时将手中备好的“治疗致命伤”拍到老金身上。

“臭小子的女人……”受了这一记饱含神力的五级治疗术(治疗术从一级开始,对应的治疗术分别是微、轻、中、重、致命;当然反向施法就是造成伤害了;再加上六级群体,七级生死,这些可都是牧师的本工),老金的精神头明显见好;说起话来也利索了不少。此时见库瑞娜一脸迷茫的样子,他赶紧出声解释,“就是妻子……夫人……新娘!”

“啊,辛提蕾娜!”这么一说,库瑞娜便明白了——毕竟那辛提蕾娜作为卓尔中唯一的新娘,在布莱梅门可以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更何况人家现在,也已经是堂堂第一家族的掌舵人了。

只是老金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在卓尔的社会中,其实是没有“夫妻”之类概念的,还以为这是她们对妻子的别称,因此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没错,辛提蕾娜,那臭小子的辛提蕾娜!……刚才伤我的卫兵,就是来杀她的!”

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毕竟他老金,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佣兵而已,对外也不显山露水的,不应该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他;更何况剩下无甚名气的小保罗,和他的那些个混混朋友了。

而且这古怪的毒烟,老金在泰卢福特就已经遭遇过——当时被他们堵住的刺客,就是用这种发烟斗篷突的围,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没看清刺客的脸罢了。

——当然就算他看到了,也够呛能认出化了妆的西蒙来。

既然是影贼,那么一切的结就都解开了——他知道影贼和某个小魔法师仇深似海,而那个小姑娘,又是小魔法师的亲媳妇儿,无论是出于报复还是想抓乌吉娜作为人质,都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毕竟影贼这样臭名昭著的工会,行事可不会遵从什么“祸不及家人”。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那就是自己和小保罗等人躲在这里,本应该是一件十分隐秘的事,又怎会被那些窝在阴沟里的臭贼头知晓呢?

难道……有内鬼?老金的心中,忍不住泛起这样的念头,只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赶紧救人才是正经哪!而对面的库瑞娜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留下了两个牧师照顾老金,免得他伤情恶化,自己却带着其余的护卫,拔腿往老金所指的方向跑去。

然而刚刚赶到地头,卓尔们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房门中里高高地飞了出来。

顺便提一句:或许是多隔了一道弯的关系,此地烟雾的浓度,要远比街面上稀了许多,因此以卓尔们的眼力,足以看清飞出来的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类,手中,还拎了一把已经破损的连弩。

若不是因为这把弩的造型太过熟悉(分明就是“英雄无敌”系列中,能够五发连射的“无敌”嘛!),只怕卓尔们此刻招呼过去的,就不是所谓的“突然脚”,而是闪亮的弯刀了。

只是那年轻人倒在地上,仍然扎手扎脚地挣扎不休,直到被库瑞娜用蛇首鞭捆住,才猛地老实下来。

理由很简单,因为几乎在同一时刻,库瑞娜开口吐出一句:“你就是保罗·多曼努尔?”

“你们……”小保罗焦急的脸上,猛地爆发出希望的神彩,“快,乌吉娜在里面!”

其实他并不知道来者是属于哪一部分的人;但从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并且没有一见面就下杀手来看,估计不会和里面那家伙是一伙的——最关键的是,乌吉娜离开了自己的保护,处境已经是危若累卵,为此他不得不暂时相信对方,也算是疾病乱投医了。

没错,危若累卵;这绝不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要知道每天在这个时候,乌吉娜都会修炼那个小魔法师送给她的什么“九天引雷正法”,说是可以治好她的眼睛。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这部也不知是武技还是法术的东西应该蛮有效的——虽然仍旧分不清人,但据小姑娘自己说,她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只是也不知是修炼的时日太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乌吉娜修炼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够被打扰的!这一点倒和那小魔法师可以一边“发功”,还能一边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不同。

小保罗并不知道之所以有这种差异,其实和修练时间没有太多的关系,完全是因为乌吉娜体内的“巫力”,与老包的“魔元力”性质不同所造成的。毕竟魔元力的根本,实际上是老包自身的异能,与魔力一起被“心灵之光”强势压合而成,因此有很强的“个人意志”在里面;而正是这种完全属于“他的”意志,才让他在操控时能够如臂使指,说运鼻子就不上眼,说翻跟头都不带打晃的。

但乌吉娜不同。

虽然“巫力”也是她一点一滴地修练出来,但这种基于“信仰”的力量,本身就带了一丝不可避免的神性(尽管冰原人,从不认为他们的祖先是神)

而且乌吉娜,又没有老包那般一心多用的本事。这就决定了她在操控巫力与电流对抗时,必须要全神关注,根本不可能知道外界的变化;否则以她好凑热闹的性子,又怎会在外面都闹成一锅粥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窝在屋里。

在这种时候,她对自身的防护基本上等于没有,因此小保罗才不得不留在屋里,作为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因为乌吉娜是别人老婆,看一眼就少一眼的关系谁也不知道……

只可惜小保罗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卑鄙到扮成卫兵,并且连老金等人都阻拦不住(此时他还不知道,他的朋友已经被挂掉了,而老金也差不多),而且冲进来的这个家伙,无论经验,心智,技巧等等方面,都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对抗的!

即使他有精良的连弩,有高明的陷阱,并且地形方面有很大的优势,但仍让对方以诡异的方式近了身——若不是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抓人”而不是“刺杀”的话,只怕乌吉娜纵然有十条命,如今也死光了吧!

他当然不知道西蒙对此,也是颇有些怨言的,然而替人办事,雇主的要求就是一切;身为资深刺客的西蒙又怎能不懂这个道理。尤其是现在的这个雇主……绝对,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那种!

好在整个过程虽有些波折,但就像那句冰原上脍炙人口的谚语所说:结果好,就一切都好;望着盘坐在床上低眉垂目的小姑娘,西蒙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那种姿势,叫做“眼观鼻,鼻观心,心入定”。

“好了,我可爱的小小姐;现在终于没有烦人的苍蝇来打扰我们了,所以我们可以……”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凑过身来,随手一掌朝乌吉娜的后颈砍去。

然而就这漫不经心的一砍,却砍出事了!

要知道乌吉娜练功正练到关键时刻,按照武侠小说中的说法,那是“内力遍布全身”;可老包的“九天引雷正法”独辟蹊径,充斥全身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内力,而是……电!

几个“电爪术”的电力积聚起来,和小姑娘自身的巫力相对抗,结果被西蒙这么横插一杠子,就等于突然多出了一条可供宣泄的通道,那还有不争先恐后的道理?

因此西蒙的这一掌,说白了跟用手指去捅电门没有任何区别!

还没等碰到呢,就听“嗤啦”一声,一条紫色的电流便从小姑娘的后颈跳将出来,没入袭来的手掌中,如此突然的变故,让身经百战的西蒙都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

这下子西蒙可倒霉了——虽然任务的提示,已经告诉他对方是在修练某种功法,就好像冥想一样(否则西蒙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般诡异的技能,能把自身的周身上下,练成一个电球也似!

澎湃的电力,好像出了闸的洪水般涌入西蒙的身体,一路上过关斩将,而可悲是,他没有做任何的防御不说;手还由于肌肉痉挛的关系,牢牢地“抓”在了对方的后颈上,这一下,西蒙是想松也松不开了!

没一会儿,西蒙的满头金发便根根直立起来,好像一个硕大松鼠尾巴;淡淡的轻烟冒起,让他的口鼻,也充斥了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他当然知道被这烤焦的是什么,只是任凭他张大了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最后还是小姑娘惊惧中的一脚,才让西蒙暂时解脱了触电痛苦;然而,更强烈的痛苦已经骤然间袭上身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该死的童话

这一脚,说起来也无甚特别之处——既谈不上“无影”,也没有什么“鸳鸯连环”的功效,仅仅是小姑娘甫一睁眼,便看到一张五官扭曲的脸,心惊之下,这脚便下意识地踢出去了。

如此仓促的一脚,再加上极为别扭的姿势,自然使不上什么力气;更何况小辫儿练“九天引雷正法”,本就是为了消融积沉下来的能量,也没刻意地,想着用电流去强化肌肉。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击,落到西蒙身上,却产生了极为恐怖的效果——他只觉得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重锤,以至于心啊肝啊脾啊胃啊这些个内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扭了一把,整个人,也平平向后飞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鲜血狂喷。

剧烈的痛苦,让他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只愣愣地望着小姑娘从床上缓缓升起,蓬松的公主裙,也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灌得鼓鼓囊囊,连带着一屋子的烟,都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给吹散了。

说起来,一个粉妆玉琢好像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满脸困惑地被风吹在空中,这种场面是蛮有些“童话”的,但挨了揍的西蒙,显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到自己刚才都遭遇了什么:“伤害加深……是‘黑牧师’?”

所谓的‘黑牧师’,便是那些信仰邪恶阵营神祇(比如罗丝)的牧师们。与擅长治疗和祝福的‘白牧师’相比,他们显然在伤害与诅咒等方面更有心得。而这种“伤害加深”,便是他们经常会用到的一招。

这种神术,作用与奥法中的“瓦解射线”似乎差不多,都是靠降低敌人的防御力,来间接实现打击敌人的目的;只是和奥法比起来,带有神性的诅咒施放起来显然更加隐蔽,且更不容易被对方察觉。

就比如现在,西蒙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想来,应该是自己有什么贴身的物件比如衣服、头发之类,落到了某个神秘的黑牧师手里吧!毕竟刚才与那个守护者贴身缠斗,被扯下什么东西来也很正常。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出于某种目的而特意留那家伙一条小命了。

一念之差,便让自己几乎身陷绝境——只怕如今的自己,才是真正的瓷娃娃,一碰就要碎掉了吧!再加上一个实力不低的黑牧师在一旁盯着……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神术落到自己头上?

最关键的是,目标的实力也明显与情报不符:不说别的,就看那一双亮晶晶充满了疑问的眼睛……这他妈的哪里像瞎了?

可笑自己还带了附加了“静音结界”和能散发出刺激性气味的药剂,除了怕那头被他们设计引走的狼突然回来,同时也是针对目标人物眼睛看不见这个弱点,这下倒好,统统都用不上了!

“你的眼睛……”心中所想,嘴上便不由自主地问出声来,让西蒙也狠吃了一惊,暗暗埋怨自己说话怎么如此的随便——话说回来,似乎打见到了这个小姑娘之后,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警惕心,就统统不见了;难道这,便是所谓“巫术”的力量吗?

他这边心思百转,对面的乌吉娜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喔”了一声,然后提起小手,在眼前左看右看,还不停地挥动着;而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来愈丰富,愈来愈灿烂,终于按捺不住在空中转起了圈。

其实真说起来,乌吉娜的眼睛会好得如此之快,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要归功于西蒙的“咸猪手”——要知道当时小辫儿行功正在关键的时候,西蒙这一伸手,直接导致其全身上下的电流,多了一个宣泄的通道。

而“电流”的功效,显然是十倍百倍于“静电”的。

本来要练上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初步融解的淤积能量,在高强度的电流下只一瞬间便土崩瓦解——当然整个过程也是十分危险的,但西蒙的存在,也给那些淤积的能量,找到了一条相当不错的“出路”。

于是淤积的巫术能量,便随着电流一并涌入了西蒙身体,又在库瑞娜“伤害加深”的影响下,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其中最显著的,便是大脑中抑制情绪方面的功能紊乱,用老包的医学理论来说,便是“神经衰弱”;虽然不见得以后每晚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但至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西蒙恐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尤其是,面对着乌吉娜这个能量的“源头”时。

当然之后的这些隐患,此时的西蒙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眼看着小姑娘在空中欢呼雀跃,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下他们正处的,并不是充斥了阴谋与诡计的斗室,而是一座开满了鲜花的,向阳的山坡;有蝴蝶在花丛中嬉戏,有鸟儿在头顶上筑窝……“这该、该该死的童话!”哭笑不得之余,西蒙的心里也多了一层莫名的恐惧,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有些陌生,陌生到,自己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正是这种恐惧,促使他坐正了身子,那原本拖在地上的手,也一点一点地往落到旁边的长剑摸去——不管怎么说,有武器在手总会安心点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转了几圈的乌吉娜忽然想到有好消息,应该是大家伙聚在一起分享的,于是便停下来出声问道:“对了,蓝眼睛哥哥呢?”

她口中的“蓝眼睛哥哥”,便是这几天与她朝夕相对的小保罗了——其实要按小保罗的意思,当然是更希望对方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只可惜在冰原上,那是向人挑衅的一种表现;虽然乌吉娜已经接受了所谓“文明社会”的生活,连带这口音也没有那么重了,但像这种常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的又怎能改得过来?

因此小保罗,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总比喊他“多曼努尔先生”要强不是?

西蒙冷不丁被她一问,心头一颤,也就没顾上多想那蓝眼睛哥哥是谁,脱口敷衍了一句:“他去唱歌了……”

“唱歌?”

“啊,这个……”这时候西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但话都说出了,又不能收回来,只好吱吱唔唔地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都这么说……意思就是他现在有些事不太方便,所以叫我来……嗯,暂时替他一会儿。”

乌吉娜“哦”了一声,不过小脸上依旧充满了困惑:“那,先生您就是‘替身演员’喽?”

“什么?”小姑娘嘴里蹦出的新词,让西蒙忍不住呆了一呆;过了能有两三秒钟,才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啦,我可爱的小姐。在下乃是卫兵啊卫兵……‘有困难,找卫兵’这话您总该听说过吧?”

说着话,他还指着身上的浮冰港标志给乌吉娜看——那是一片蔚蓝中,一个倾斜的尖角,据说是当年一位资深的风系大魔法师,飞上高空所看到的浮冰港全貌。

很显然在浮冰港,卫兵的名声并不像城管那般臭不可闻(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干的活都差不多),因此乌吉娜看到对方制服上面的标志后,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再联想起自己刚刚还踹得对方吐血,心中也禁不住惴惴起来。

“那个……对不起啊卫兵先生,”小姑娘忸怩地搓着衣脚,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嗯……您还好吗?我真是太笨了……”

“笨?笨都踹的我吐血,要不笨的话,还不得踢死……”说到这里,西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赶紧补救,“咳咳……开个玩笑。其实干我们这一行,被人误会那是经常的;像您这样只踢一脚算得了什么,若是被抓到……咳咳咳咳!”

或许是乌吉娜淤积的能量,对西蒙情绪的影响太强,说到最后这家伙险些又把实话溜达出来,好在他反应及时,用一连串的咳嗽给遮掩过去。

他这一咳,又喷出了好些残血出来,于是乌吉娜这心里就更加愧疚了:“那个……卫兵先生,其实……我也是会治伤的,在家里的时候,药罐子有时候都要靠我帮忙呢!”

这话她倒没有吹牛,毕竟在治疗内伤方面,乌吉娜传自远山一脉的“符水”,甚至比某人用草根树皮熬出来的药汤更有效果;这一点,包光光也不得不服气。

然而在西蒙听来,这话却不啻于九天仙音!要知道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头疼该如何接近对方——虽然在室内受屋顶的限制,乌吉娜不可能飞得太高,但对于西蒙这样习惯了脚踏实地的**“步兵”来说,也还是相当麻烦的,机会可以说相当渺茫。可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对方突然说愿意主动靠近自己,这不是天降之喜是什么?

怕嘴里蹦出什么不适的话语,让对方再改变主意,西蒙强忍着要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冲动,死命地咬着牙装出一副虚弱痛苦的样子,可就在小姑娘好像救苦救难的天使般谪落时,“噗”的一声闷响,西蒙的眼前,便多了一条耀目生辉的光带!

光带是堂皇的紫色,带着不可一世的尊贵扑面而来;西蒙第一反应就是用剑来挡,但紧接着他就想起来,由于刚才的动作被小姑娘的问话打断,此时他的长剑,还躺在脚边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

“完……”等他再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西蒙万念俱灰,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璀璨的光带横空而过——它离自己的鼻子是那么的近,近到不用刻意吸气,就能嗅到其中辛辣的味道与那淡淡的香气。而光带的末端,却钻入自己身侧的墙壁中,轰的一声,烟雾弥漫,再看那堵厚厚的外墙上,竟多了个将近一米的大洞!

直到这个时候,眼前的残影才渐渐消去,让西蒙能看到光带原先所在的轨迹上,那一圈圈螺旋的……等等!

洞?

难道这一下对方居然……打偏了?这么说,自己还活着喽?死里逃生的西蒙,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但是下一秒,他头上的冷汗反而“唰”地下来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光带射入的那面墙上,还有个碗口大小的洞——这一击,居然是先穿透了一面墙壁射进来,然后又余势不减地炸塌了半面墙!

这是何等的威势,何等的嚣张?

像这样凌厉的打击,只凭一把普通的铁剑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事实上,也幸亏西蒙没用剑去挡——要知道洁西卡的MAX大绝“魔贯光杀炮”,虽然在威力方面不如“爆裂弹”,变化上又不如“弧线枪法”,但是融合了二者优点的这招,却能够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再生变化。

就比如这透墙的一击,本来明明是打空了的,但如果西蒙硬要用剑去挡的话,弄不好反而还真打着了。所以说失了武器,有时候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当然幸运,也常常是和不幸纠结在一起的——墙壁一开洞,外面小保罗的呼声便传了进来:“小心啊!那卫兵是假的!”

“该死!又是这个家伙!”西蒙恨恨地朝光带射来的洞口望了一眼,谁知道这一看,眼珠子却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苍白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偏偏又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洁西卡·阿提斯。

第七百七十九章 关人屎事

平心而论,洁西卡其实算不得那种顶尖儿的美人——至少在某包的眼里不是;毕竟以他东方人的审美观点,更习惯卓尔那种柔和婉约的五官,而不是什么“线条如雕塑般分明”。

只是由于洁西卡体质较差,“病美人”的味道将西方女人的“阳刚之气”冲淡了不少,才恰好合了某人的脾胃吧。

当然,那88E的尺寸应该也功不可没。

不过在“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眼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那贫血和少见阳光所养成的苍白肤色,还符合了某些人心目中,那不可告人的“贵族”情结,再加上“公爵之女”这种身份所附带的加成,更让她的魅力一时间几乎趋于完美,只要见过,的确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忘记。

即使是身为刺客的拉纳克·西蒙也不例外。更何况出于某种理由,他还必须将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一日三省都嫌少了。

因此洁西卡仅仅是露了一小脸,就立马被西蒙认了出来;只是按他的情报,这个时候对方更应该待在上城区的市政厅里,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十几里外,贫民窟内的一条大街上?

“这是……怎么回事?”西蒙的眼神暴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而就在这个时候,洁西卡那有些虚弱的声音,也从破洞中传了进来:“……中了没有?”

“没,稍微往左偏了那么一点。”在她身边,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长袍下的神秘男子惋惜地回答——你问怎么知道他是男的?听声音呗!那嗓门大得几乎跟冰原上的野蛮人都有一拼。

再说,若看不穿一件斗篷下的骨架分布,又怎么知道该朝哪里下刀呢?这对一个资深刺客来说,可是基础中的基础。

不过即使是西蒙的眼睛再毒,也不可能看穿斗篷的兜帽底下,是一个蛮可笑的“地中海”发型——这是大块头预言师为了出演《群英会戏托尼》所做的牺牲;为此,在之后的几天中他甚至不得不逢人便恼火地解释:“我这不是秃!是剃掉的!”

注意,是逢“人”。因为卓尔中,可没有那么无聊的存在。

当然那些人类佣兵拿他取笑,也多半是出于善意的;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个有着一副热心肠和咋咋呼呼的性子的大个儿,绝对是卓尔中绝无仅有的另类;和其余崇尚“在沉默中杀戮,在沉默中死亡”的铁血战士们比起来,他明显的……嗯,怎么说呢?更有“人味”?

就好比现在,他就完全出乎自然地宽慰着打了空枪的洁西卡,也不顾及双方身份,种族,性别上的种种差异。“没事儿!”他说,“大不了我们换个角度,再射一次……”

洁西卡:“……”

拥有高贵血统的她,当然不会去刻意去计较一个浑人话语中的冒犯,只是像“魔贯光杀炮”这种大绝,除了魔力和相应的技巧外,对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当巨大的;如果是自己状态完好的时候,多发几次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唉,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魔动炮吗?洁西卡揉捏着肌肉似乎有些拉伤的左臂,痛并郁闷着。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自身的状态她自己是很清楚没错;但躲在屋里的西蒙不知道啊!听到那大嗓门喊着要再来一下,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寒毛都竖起来了。

开玩笑,一发就轰塌了半面墙,还要再来?这是打算救人还是借刀杀人啊?想到这里西蒙再不犹豫,一猫腰就从墙上大约一米见方的破洞钻了出去,连掉落在地上的剑,也顾不上拾了。

“啊!卫兵先生?”西蒙这一跑,乌吉娜才回过神来——虽然还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就这样让对方跑掉,似乎有些不妥,急忙拔步要追。只可惜刚飞到洞口,却见大门处“嗖嗖嗖嗖”地钻进几条人影来——他们身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目,手中武器也灰蒙蒙的毫不起眼,但是上面正缓缓滴落的鲜血,却令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你们……又是谁呀?”小姑娘感觉到了威胁,急忙摆出了防御状态——整套动作包括升空,拉高,放卫星(让镌刻着符文的石头环绕周身),然后才开始给自己一项项地加持状态。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后面进来的这些神秘人并没有朝她发起攻击的意思,反而在散开之后突然转身,面朝外摆了一个防御的阵势。尽管乌吉娜对军阵之类复杂的学问没有任何研究,但仍能看出来这些人,似乎是在保护自己。

“喂……你们……咋不说话呢?”这下子,乌吉娜更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她一直在打坐,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情基本是一无所知。

好在这个时候,门口包括墙上的大洞中,又“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人;乌吉娜一看到人群中,被几个卓尔战士裹挟着的小保罗,人就乐了。

“蓝眼睛哥哥!”她兴冲冲地向保罗打着招呼,“你不是去方便了吗?还有,这些人是谁啊?”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侧目。

乌吉娜是言者无心,但落到小保罗身上,却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要知道当时在屋里的,就他、乌吉娜、还有那个伪装成卫兵的刺客三个人;如今刺客跑掉,再被乌吉娜这么一问,不正应了那句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成屎?

其实在这个时候,小保罗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毕竟从对方的这次行动来看,几乎是处处针对着自己这个临时拼凑出来的小团体的,而只有对他们的作息习惯极为了解,才能做到像这般严丝合缝。

事实上,若不是由于胡里奥的擅自行动,导致老包不知道外界变化从而对留守人员的安全性不怎么放心,这才临时起意将人手都合并到一处的话,那些刺客现在,恐怕就已经成功了!

所以即使是小保罗自己,也觉得有内奸的可能性相当大,尽管他在感情上,很难平静地去接受这一点。

而且除了对方的目标人物乌吉娜,那一帮“江湖兄弟”都已经挂掉,就剩下他、和流血过多终于昏厥过去,还不知能不能再次醒转的老金;害得他是想追查,都无从查起。

在这种情况下,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成了他保罗·多曼努尔。

虽然所谓的“方便”,不过乌吉娜听那冒牌卫兵随口说起(乌吉娜还给会错了意),要搞清楚自然不难,但问题是:凭什么别的人都死光了,就连身手最好,最有经验的老金都重伤垂死,就你小保罗跟人缠斗了那么久,反而竟毫发无伤,仅仅是后来摔在地上时,才堪堪擦破了几块皮?

这一点,是小保罗根本无从辩解的——事实上就连他本人,都怀疑从未修炼过正规武技的自己,又如何在一个身手极为高明的刺客手下撑了这么长时间。

尽管,当时的环境对自己很有利,而且自己,也利用了对方是要抓人,而不是行刺这一不是弱点的弱点,但如果真让他重新再来一次的话,小保罗可不敢说有多少信心。

是以说到后来,小保罗本人也糊涂了——仿佛自己,就该是那个出卖了同伴的可耻叛徒。

全世界都这么说,而自己,似乎也快要被这个疯狂的世界说服了!

之所以还保留了一丝理智,除了满腔的悲愤在烧灼着他灵魂外,还因为他的守护天使,正张开了双臂将他护在身后,挡住了一切诛心的话语,鄙薄的眼神与那几把灰蒙蒙渗着鲜血的弯刀。

就是这有些迷糊的,还分不清世间险恶的小小人儿,竟用她单薄的后背,给自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保留了一点温暖,而那奋力摇动的小脑袋,却将那一头散开的长发,抽打在自己的胸膛上。

好像鞭子。

要知道在这之前,明明是自己发誓要保护她的,怎么到了最后,自己,却成了要被保护的那一个呢?想不通啊!

“啊啊啊啊————”小保罗爆发出一声,好似受伤野兽一般的嚎叫,然后在众人都为之郑愕的时候,突然冲出小院,沿着大街往碧流河的方向跑去;而他这一跑,剩下的人似乎就没有再争执下去的必要了——除了畏罪潜逃,这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追!”斯科特和一边冷眼旁观的库瑞娜,几乎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决定,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却在小院中炸开了:“不许去!我生气啦!”乌吉娜的公主裙被风灌得鼓鼓囊囊,就如同她气鼓鼓的小脸。

……

……

小保罗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那条慢悠悠流淌的大河给拦住了——一只贫苦的,以至于不得不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河滩上苦苦寻觅吃食的黄嘴鹭,也被这冒冒然冲过来的年轻人惊到,拍打着翅膀想要飞起来。但或许是受过伤,或是翅膀早已在寒风中被冻僵的关系吧,只扑腾了两下,它便又从空中跌落下来,只绝望地,用那两条细若麻杆的长腿一蹦一蹦地跑。

好在保罗并没有拿它打牙祭的意思——冲到河边之后,他便将脑袋整个地埋入了冰冷的,似乎还泛着臭气的河水中,似乎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让他已经昏聩的头脑再次清醒。

只是真正唤醒他意识的,并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耳边那清脆的“叮当”声。小保罗拔出脑袋一看,才发现弄出声响的,居然是刺客逃跑时遗落的那支长剑!

在辩解的时候,好像这支剑就一直握在自己手里,而自己,还用它与那些想要“处决”自己的人对峙来着。后来……大概是逃跑时,下意识给带出来了吧!

然而带出来,又怎么样呢?诚然这把剑,是寻找那冒牌卫兵的唯一线索,可自己又不是狗,难道还能通过握柄上的气味,寻到对方的老巢不成?别开玩笑……等等!

狗?

第七百八十章 啸日的小人物

对了,乌吉娜那里,不是还有一条唤作“爱人”的母狼么?那家伙如此厉害,嗅觉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至于那相对正牌的“老布”……拜托,那玩意能算狗吗?分明就是一变了形的妖孽啊!

一想起那只秃了毛的老狗,竟然拖着自己跑遍了半个城市(剩下的山路基本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记忆反而不深),小保罗的胃就禁不住往上直反酸水儿,连带着整个肩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超。速!更。新}

那种令人“欲仙欲死”的经历,他可是不想再多来一次了。因此在小保罗心里,还是这头瞧着赏心悦目的母狼更可靠些。

也更安全。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初那些冒牌卫兵找上门来,理由便是这条美狼咬伤了某个“莫须有”的人物;害得他们不得不将其放出去躲避,以免被撞个正着,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如今想来,这也是整个计划中极为阴险的一环吧!

虽然保罗料定了这头狼不可能跑得太远,应该还在这附近盘桓,但毕竟那玩意长了四条腿,一时半会之间,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至于乌吉娜常用的那种口哨,小保罗更是无论如何都吹不出来。

不过,小保罗也有他自己的办法——小时候,每次他在吃晚饭时唱歌,费舍尔大婶就会用盛汤的木勺敲他的脑袋,一边敲还一边在嘴里呵斥:“别嚎啦!回头再把狼给招来!”

年幼的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唱歌还有召狼的功效,直到长大后才听一位瘸了腿的老猎人说:原来狼这东西,对地盘的观念是相当强的;根本容不得自己的地盘上,有属于其他群落的狼出现。因此只要是听到附近有狼叫唤,无论真假它们都会过来看看究竟的,而且一来还不止一头,是一群。

——狼的尊严,不容冒犯!

是以在那之后,小保罗就没怎么再唱过歌;除非是和朋友在一起喝得眼花耳热,拎着酒瓶板砖满大街“打狼”的时候(当然每次到了最后,挨他们打的都不是狼……)

好在长时间不唱,并不代表就忘了该怎么去唱——只见小保罗左右看了两眼,蹲在那挺直了背,让噎在裤腰带底下的气息能够顺利地直通顶门;同时他的一双前手,也深深地插进了河滩的卵石中,攥紧,使劲……

“她要来了,这是真的……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我要把你们都打扮得漂亮,让她高兴,梯子、木床和我的谷仓……”

这首歌本来没名字,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歌词大意”;说白了其实就打扫谷仓这么点事,表达了一个由于贫穷,而只能寄住在亲戚家谷仓里的年轻人,对爱情那种美好的憧憬和希望。

只可惜以小保罗如今的状态,又如何唱得出那种快活的“希望”味来?因此好好的一首歌,愣是被他嚎得声声泣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姑娘家嫌他家穷,一开始就把他给踹了呢!

然而歌曲的第二段……也许是因为作者本人的恶趣味吧!曲子蕴含的情绪居然急转直下——几乎同样的歌词,竟变成了描述婚后生活的沉闷与艰难。这一段,却是恰好合了小保罗那满怀悲愤的心境,因此被演绎得是淋漓尽致,而到了最后一段“她回来了!那又怎么样?梯子是我的梯子,木床是我的木床!”时,他的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至于这么大的声音,究竟会不会引来那些想要“处决”他的家伙,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幸亏先来的是狼。

而且是小保罗唯一认识的那头——只不过那双乌溜溜,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睛里此时却充满了疑惑。似乎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平时看起来好端端的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却疯成这样?

于是这一人一狼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就这么蹲在地上,歪着头,隔着能有十来米远的距离遥遥打量着对方。

当然,最后还是小保罗先开的腔:“那个……我不知道你能否听得懂我所说的,但这次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爱人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死了,都死了。他们……是为了我才死的;而那帮该死的昏蛋,他妈的居然还怀疑我!”

“凭什么?”小保罗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后来,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叫了

——虽然也不是没见过血,但毕竟是在相对“和谐”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又哪里承受过这种又是死人、又是含冤的打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小保罗大吼大叫地发泄了一阵,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我们自己干!你跟我一起,去把这帮天杀的混蛋给挖出来,也好替你的主人出这口气……瞧!这就是那个杀手逃跑时丢掉的,叫做‘长剑’。而它的握把上,一定会留下那家伙的气味,只要你……”说着话,他将插在河滩上的长剑拔出来,倒转了剑柄,小心翼翼地朝对面伸去。

其实这个动作无疑是相当愚蠢的,因为一般的狼,根本分不出什么剑刃剑柄的区别(对它来说,那都是威胁它的武器),而武器,所代表的当然是敌意了。

好在眼前的爱人不同——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智力,高到足以分辨出剑的哪一头更有威胁,还是与小保罗的熟络,让她的戒心降到了一个较低的程度;反正此时的爱人,居然默许了这种在别的狼看来,绝对是威胁的举动,踱过去好奇的对着剑柄左嗅右嗅。

但也仅仅是嗅。

接下来不论小保罗好说歹说,爱人都只静静地蹲在那里,完全没有半分要行动的意思。若不是那条拖在地上尾巴,偶尔还在河滩上划拉一下,发出“唰、唰”的声音,小保罗还真要以为自己正面对的,是一尊用水晶打造的雕像。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蠢,”小保罗终于绝望了——现在他终于肯定,狼的确是听不懂人语的,至少不懂他说的这种。他颓然地跌坐在河边,向正歪着头,用清澈无比的眼神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母狼摆手道,“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守护好……你的主人,嗯,就这样。”

想到那好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乍开双臂,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小姑娘,保罗·多曼努尔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或许,是愧疚的关系吧!

是以他的心情,也变得愈加烦躁起来:“回去!……走开!……滚蛋!”小保罗用一切他所知道的,有类似含义的字眼来驱赶母狼,完全忘记了当初被对方的气势,吓得无法动弹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懂他说什么,还是压根就不屑于跟小保罗这样的人计较吧!反正面对这南腔北调的辱骂,爱人竟没有做任何的反应;只是双眼中蕴藏的好奇,仿佛比先前更浓了。

然而当小保罗偶然间说到了“GO!”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含义的音节时,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头银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挺身站了起来,并不断地转动着耳朵,接着,她突然一个轻盈的飞跃,落到了河滩的一块巨石上,蹦跳着跑远。

问题是她去的方向……好像和驻地是相反的!

“它……听懂了?……哈,我还真是蠢啊!当初那小混蛋,不就是靠这个音来驱使那条老狗的吗?”郑愕过后,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战栗的狂喜;小保罗再不犹豫,拎着手里的剑就追了上去。

当然和爱人奔跑的速度比起来,少了两条腿的小保罗,恐怕连跟在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没有。好在那杀手逃窜的时候,似乎有意识地选了一条沿着河边的路线,因此即便是有这方面经验的爱人想要追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为此,她不得不走一段就停下来,仔细地分辨空气中所残留的,那些隐晦的信息。

也正因为这样,喘得跟牛一样的小保罗才将将能跟上。

一狼一人就这样沿着河道出了贫民窟,又跑了一阵,一座横跨河面的大桥便出现在小保罗眼前。而桥面之上,还坐落着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那是远看格局严谨,近看结构分明;而桥身的最醒目处,还用漂亮的艺术体写了一行令人倍感温馨的大字——大桥旅店,旅人们永远的家!

“不会吧!他们居然敢这么嚣张?……还有王法吗?”小保罗当然不敢相信,那帮刺客在行动失败之后,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在这种公众场所逗留;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自己这些苦主报官?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浮冰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个大官小官,几乎被老包他们给一勺烩了;而基层的卫兵,又要忙乎着镇压码头区那边的暴乱。因此就算是报官,只怕也没什么人会出面管他这茬子事。

尽管受到波及最小的大桥区,眼下还歌舞升平。

当爱人开始围着大桥旅店范围内,一座造型别致的副楼打转时,小保罗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他要找的人,恐怕真的就藏在这座副楼里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个选择:一、立刻报官;可紧接着小保罗又想到,对方既然敢将这种地方作为据点,很明显是有一定势力的,卫兵是否真的敢管……或者说,会不会管?

毕竟蛇鼠一窝的事,浮冰港难道还少吗?别到时候自己报官不成,反被栽一个攀扯诬陷的罪名,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不妥!

第二个选择,立即回去通知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库瑞娜的面具是纯金的,因此只要不瞎,就很容易分辨出那一群人里面究竟谁了算);但问题是……这帮人早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叛徒就是自己,还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只怕刚一露面,什么长矛弯刀的就都飞过来了吧!

而且这一来一回的,又要多耽误不少时间,到时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变故来呢!

所以,他真正能走的路其实就一条,那就是豁出一切,靠自己的这双手将那个天杀的刺客揪出来;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二来,也可以亲手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

“不要小瞧我!”小保罗在心中狂吼,“很快你这混蛋就会知道。当时没杀我,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等着啊……你等着。”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复仇者的装备

若按大多数人的想法,一个连战斗职业都没有的升斗小民,竟然决意只身,向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级刺客复仇,那肯定是要笑掉大牙的,此中荒谬,实在不亚于痴人说梦;但小保罗自己,显然并不这么想。

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对方仅仅是高级“刺客”,而不是高级“战士”!这就意味着双方在正面对决时,小保罗并不见得就没有一拼之力!

至少,对方没办法在短短的一瞬间解决战斗,这一点,在先前的交锋中无疑就已证明过了——好歹那小保罗,也是曾经抡过片刀、见过血的;在胆气与反应方面,普通的“良民”根本就不能望其项背。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在几天前,才被寇拉拉一记脱胎于武僧穿震掌的“最终冲击”打折了胳膊,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因此运转之间还不甚灵便——这也是西蒙无法在瞬间将小保罗拿下的根本原因,毕竟胳膊受伤,对平衡、灵活、以及反应速度上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但在激烈的对决中,小保罗一样能察觉到对方,似乎有暗伤在身的样子。至于最后西蒙吐血逃窜的那一幕,则更是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小保罗判断,对方此时应该是伤上加伤,就算已经得到了救治,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回复到先前的战力;如果想要亲手报仇,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当然小保罗心里也清楚,即便那刺客如今已经是五劳七伤,但真要铁了心刺杀自己一个门外汉的话,自己怕是仍没有半分活命的机会(这就是专业与业余的区别),但现在正要去行刺的那个……是自己啊!

虽然五发连射的“无敌”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损毁,但至少能够三发齐射的“英雄”,还在!那种地下城出品,抹了剧毒的弩箭还在!

有了这两样东西,在空间相对狭小的室内,就已经足够让任何人喝一壶了;更何况,他还可以事先再多做些准备。比如说,将弩箭上的毒药刮下来,抹在原本属于对方的那把长剑上。

当然整个过程小保罗必须得小心谨慎,谁让他仓促出逃的时候,没想着将解药也一并带出来呢?

当然,他也没机会想。

不过最大的遗憾,还要属无法利用到爱人那超绝的战力,否则他这次行动就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毕竟再漂亮的狼,也是狼啊!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街上溜达,不引起恐慌那才奇怪了。

毒还没“蹭”到一半,街上就已经尖叫了好几回了,也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这下,旅店中的护卫人员就不得不对此作出反应了,只是一时之间,他们显然还有些畏惧,又或者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样子(你想能养得起这么大一头狼的主,那能是普通人么?),所以他们仅仅是手持火把在爱人的眼前乱晃着,口中也胡乱呼喝,试图将其惊走。

但爱人这种“精英”狼,岂是那些普通的货色可比的,又怎会在乎这种唬小孩子的把戏?什么火光人群的在她眼里,那是一概无视,非但没被惊到反而在众人的惊愕下,索性一屁股坐到大门前不走了。

“我的个祖宗啊!……你是我亲祖宗!”如今小保罗是想不出面都不行了——毕竟事情一旦闹大,势必会引起旅店中的注意,到那时他还偷什么袭,行什么刺?

如果仅仅是小猫小狗什么的,没准他直接就羊皮靴伺候了,只可惜爱人是狼,又是“她”养的狼,小保罗当然不敢这么干,只好强忍着骂街的冲动,在母狼耳边求爷爷告奶奶地劝其配合。“好爱人,乖爱人……”他试图用胳膊去搂爱人长满了蓬松细毛的脖颈,并贴在它耳边低声道,“不是不让你出战,而是你有更加艰巨的任务哦……要知道能不能成事,全看你能不能唤来援军了……”

可惜这一回,爱人仍然没有领会他的意图,只是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要知道平时除了乌吉娜,从没人敢这么干),显得有些吃惊,因此只一抖,便挣脱了小保罗的双臂,跃到一边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瞧。

这一挣,却让小保罗想起了眼前这头母狼的恐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不由得暗自后怕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勇气了。

“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小保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站起身对旁边面面相觑的护卫们道,“它不会再伤人……只要你们把它,当做一尊漂亮的雕像就行……嗯,雕像。”

“……朋友,请问这狼是你的吗?”护卫中,一位蓄着板刷一样直挺挺胡子的中年人皱眉问道,估摸着,他是这一群护卫的头儿。

随着小保罗并没有依照他们的意思将狼驱走,但他搂了狼脖子竟没有挨咬,却是大伙有目共睹的,因此中年护卫才有了这一问。而在他身边,一位侍者打扮的年轻人也开口道:“这个……对不起先生,您知道我们大桥旅店,是不招待像‘狼’这种危险的大型猛兽的;毕竟我们还要对其他客人的安全负责……不过,小的在这里倒是有个提议,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联系附近出租的空房,至于价钱方面,您大可不必担心。”

服务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难怪大桥旅店在浮冰港,能攒下偌大的家业,挤得别家几乎都做不下去;不过这对小保罗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废话,连进都进不去的话,那还报个屁仇?

在这种情况下,小保罗又哪能承认,因此他打着哈哈道:“当然……不是啦!哈哈,只因为我本人,恰好是个懂得与动物沟通的‘巡林客’而已!”

巡林客,是一种介乎“游侠”与“猎人”之间的职业,同样精于弓箭、陷阱、动物沟通,只不过侧重点略有不同。在北地,也算不上什么罕见的职业,因此跟着胡里奥见了不少世面的小保罗不会觉得陌生。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他还特意将口袋中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英雄”,在众人的眼前亮了一亮,当然那淬了毒的弩箭,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看到的。

不过这种举动,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之嫌了,毕竟看他那灰头土脸的卖相,十个人中至少能有八个相信,这家伙一准是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

“哦,原来是巡林客先生。”年轻侍者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要知道在他的认知中,凡是刚从林子里钻出来就直奔大桥旅店这种上档次的地方,那一准是在冒险中发了小财的,而且冒险者有今天没明日,出手也不会小气,“您来得可真是太正确啦!要知道今天中午,有刚刚出锅的小羊腰肉,配上新鲜可口的矮人麦酒……酒足饭饱之后,我再给您放上一大盆热水,让您可以美美地泡上一泡……或者,您喜欢先泡澡?”

侍者那说得热闹,小保罗心里,却忍不住暗暗苦笑;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对方的提醒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令人十分无奈的现实:他,囊中羞涩。

——原来复仇,也是需要带钱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连一个子儿都没带,毕竟一个大男人,总要时刻有几个银角子压兜底;但大桥旅店的价格本就偏贵,最便宜的四人“经济间”,每人都要八十个铜子,口袋里面这几个幸存的银币,恐怕刚刚够住一晚“标准间”。

然而小保罗却知道目标所在的那个副楼,里面清一色全是更高级的“商务间”!

所谓“商务间”,自然是给南来北往的那些大商人住的了,价格也从十几个银币到几十银不等,凭小保罗兜里这几个钱,连开一间房的零头都不够。

而没有住客的身份,小保罗又如何进得了副楼的大门?毕竟那里面住的,可都是身家不菲的主,防卫的等级,估计仅次于胡里奥先生所住的“贵族套房”吧,不是大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所能比的……对啊!胡里奥先生!

虽然感觉有些对不住这位有着漂亮小胡子的,对自己也相当不错的“款爷”,但事急从权,小保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见他咳嗽一声,正容道:“不,不。我只是来找人的……不知住在贵店中的胡里奥先生在吗?”说话间他一狠心,索性将口袋里剩下的银币都掏了出来,塞到对面侍者打扮的年轻人手里。

“啊!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那侍者得了实惠,心里立马喜开了花,“我这就去帮您问问,还请在大堂稍等一下。”

他颠儿颠儿地将小保罗引了进去,并挑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让其坐下——小保罗开始还有些担心爱人的反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条母狼居然蹲在原地没动,反而直愣愣的,盯着目标所在的小楼出神;好像那里面,有什么让它十分忌惮的东西似的。

那叫安迪的侍者,果然是位办事相当麻利的主(当然也可能是那几个银币让他变成这样);还没等小保罗把椅子坐热,他便又颠儿地回来了,而且在他身后,还飘啊飘的跟了一支不知什么鸟的尾羽。

是纳吉。

毕竟小保罗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第二个人像他那样没事在脖颈子后面插翎毛的;因此不用看脸,看毛就知道是这家伙。

不过纳吉一打眼,却差点没认出小保罗:“这位先生……咦?是你!啧啧,几天没见,你怎么搞成这德行了……还巡林客?”

小保罗当然不能让他把话再说下去——别忘了那侍者还在场呢!于是干脆直接打断他道:“你主人在吗?”

“不在。”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屑,但纳吉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因为他知道,一般对方过来,都是经过胡里奥传唤的,而他自己,就经常是被派去跑腿的那个人。“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可就不好说了。你是在这里等,还是跟我进去?”

就好像所有的“恶仆”一样,纳吉其实也是个比较挑剔的人,嘴巴又毒;这一路之上,没少就小保罗如今的狼狈样冷嘲热讽,“你可真臭!”他撇着嘴说,“要不要我替你叫一盆热水来洗洗,又或者,你更喜欢保持这种‘本色’?”

“闭嘴吧!”小保罗终于被他说烦了,但由于那个叫安迪的侍者还在前面引路,因此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让你和你的热水都见鬼去!……啊,也许你可以给我叫点吃的……没错!上点档次的。你知道‘齐博拉’么?先来十个。再给我一锅热油;什么胡椒粉啊,辣椒粉也各来一碗……”

他这边掰着指头,旁边纳吉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这是要干什么?油炸齐博拉?”

他们所说的‘齐博拉’,是产自南方火焰之地的一种水果,个头比葡萄大不了多少。但由于物以稀为贵的关系,在浮冰港,已经卖到了三五个银币一枚!

“我不管你那些莫名其妙的习惯,但问题是……你确定你吃得起?”

“当然吃不起。”小保罗平静地回答,“所以要用你主子的名义来替我定!”

“……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纳吉的脸色骤然间冷了下来,“是什么让你以为,我会做出这种对主人不忠的事,何况,还是这种极其荒唐……”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小保罗粗暴地打断了——只见他揪住一把对方的领子,将其拉到自己的嘴边,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说:“少废话!像这种事难道你还少干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混蛋平时都干了些什么,要不要,我当着胡里奥先生的面一件一件给你数出来?”

“你……”纳吉被箍住脑袋,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他一抬头,却猛然间对上了小保罗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睛。

像狼!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反伪装

虽然小保罗压低了声音,但威胁的话,仍有那么一丝半缕地飘入前边引路的安迪耳中,这让他愈的弄不清,身后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了。{p-a-o-s-h-u-8.c-o-M)

看起来似乎很熟,但实在……不怎么像朋友。

不过身为资深跑堂的安迪,显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好奇心泛滥下去;而且他很快,就要为另一件更加现实的事请犯愁了。那就是,要不要将这送餐的活也一并揽下来?

若揽下来的话,就等于抢了同事一个获取小费的机会,似乎有些不太厚道——但谁让他未婚妻那个当裁缝的老爹更不厚道呢?为了爱情和未来的儿子失望,不厚道也就不厚道吧!

“呃……还请二位在此稍等,”他拍胸脯保证道,“小的这就跑一趟,放心,很快!”

“贪心鬼!”目送着侍者像被狗撵似的飞快地跑远,纳吉本就阴鸷的脸色又多了一抹讥笑——要知道,他可没打算再多掏一份小费。“闹够了吧?”他转过头,恨恨地盯着刚刚敲诈过自己的小保罗,“我倒是要看看,一会儿那锅油你打算怎么喝下去……拉死你!”

“这与你无关。”小保罗面无表情地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意思就是说,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赶紧给我滚蛋!”反正小保罗已经到了地头,剩下的事,当然不能让纳吉再跟着掺合下去;毕竟他是胡里奥的贴身侍从,有他在里面,弄不好胡里奥也会跟着而惹上麻烦。

虽然在小保罗的心目中,对胡里奥的定位仅仅是个可以投靠的金主,一个身家颇为丰厚的凯子,但这凯子对他小保罗,却一直是有情有义,他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能去害人家啊!

然而这一番过去强硬的说辞,却引起了反效果。“小保罗!虽然我刚刚向你妥协,但你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好哇,如今连主人的名令你都不放在眼里了,你想干什么啊?我告诉你小保罗,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哪儿都别想去!”

这家伙到现在,还以为是保罗来此是胡里奥传唤的呢——为了掩饰自己的脏事,他可以容忍小保罗的敲诈,也可以忍受小保罗一来二去的奚落,可一旦事涉主子的尊严,便出了他可以承受的底线。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家伙虽然手脚不怎么干净,但对其主子胡里奥的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

“我会盯着你……这事没完!”好在他终于意识到,身处的是什么地方,而像泼妇骂街一般低俗的举动,显然是相当不妥的;这才连忙收住了骂声,像只斗鸡一般瞪着小保罗的双眼,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唉!”最后还是小保罗一声轻叹,才打破了对峙的僵局,“看来你这家伙……是打算缠定我了?”

“是!”

“好吧!那你跟我来。”说着话,小保罗也不再理纳吉,自顾自地拔步就走,一直走到拐角处一扇相对朴素的木门前,才陡然间停住了脚步。

朴素,和这栋副楼内部华美大方的装潢风格显然是不怎么搭调的,一般来说多为储藏室的所在,要么,便是侍者值班的小屋,有特殊的管道与各个房间连接

——那边一拉线,里面的某个铃铛就会响起。

不过,小保罗倒没现那种特殊的管线,因此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间储藏室;从屋里陈列的一排排洁具就可以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保罗一进屋,眼神便在那些摆放洁具的木架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是……哪里?”纳吉疑惑的,将眼神亦投到了屋里那一排排的木架上,“你到底在找什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小保罗找的并不是“东西”,而是“机会”!就藏在纳吉眼神落到木架上的那一瞬间……

砰!

这是剑柄后的重物,落到肉脑袋上的声音!

要知道一般的长剑,为了挥动时能保持平衡,都会在握把的尽头处加装一定的重物——要么是个铅坨子,要么是什么宝石之类;反正有一条:那就是既重且硬,这要是落到脑袋上,人还能有个好?

突遭重击的纳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在地上,露出其脑后一只紧紧握住剑柄的手,与小保罗那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是我疏忽了呢,”他喃喃地自语道,“不把你这家伙放翻,一样会有人怀疑到胡里奥先生身上……所以,对不起了!”

至于善后,当然不用小保罗花太多心思——毕竟储物室,有的是可以绑人的东西,比如拖把——只要拆一根,连绳子带堵嘴的脏布就全都有了。

将绑成粽子的倒霉蛋塞进角落,小保罗整整衣衫,仿佛没事人似地施施然踱出门去,又回到了先前他与纳吉生争执的地方。不多时,端着一个大托盘的安迪就回来了。

能看得出,这小伙子为了多拿几个赏钱很花了一番心思——那些“齐博拉”果,一颗颗好像宝石般点缀在肉菜中央,五彩缤纷的煞是惹人喜爱;而边上的一锅滚油,怕放冷了还现在铜锅底下加了个小灶,灶中碎炭烧得红红火火,瞧着就那么喜庆热闹。

“抱歉,久等了。这是您点的‘火焰大餐’……”安迪挖空了心思,才给这种稀奇古怪的吃法取了个比较正常的名字,但紧接着,他就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威尔逊先生回去了么?”

小保罗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威尔逊”,便是倒霉蛋纳吉的姓,于是点点头道:“是啊,他还有事要忙……不用管他。”

“那么……午餐要给您送到哪里呢?”这才是关键,毕竟小保罗并没有订房。

“哦!送到那里就行。”

“可是,那一间是储藏室啊!”作为大桥旅店内部的员工,安迪又怎会不知道那么朴素的一道木门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由得露出迷惑与为难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为难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小保罗这位出手大方的“巡林客”先生,已经将上了弦的手弩对准了他的胸膛!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看到弩身上那并排的三根弩矢,安迪的腿就已经开始软了,更何况弩矢之上,还有一层蓝汪汪的东西呢?“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很遗憾。”小保罗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中弩弓,“我的‘伙伴’性子比较执拗,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走!对了。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烫焦的话,手就最好不要再抖……”

“我也不想抖啊!”安迪都快哭出来了——要知道,他可是看到了对方面孔的!“放过我吧,先生……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人物……微不足道;而且我要是死了,尤莉的魔鬼父亲一定会逼她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瘸子……天啊,我是那么爱她……”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让小保罗也禁不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只得放缓了语气安慰:“别怕,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会连累到你,这样做,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你明白吗?”

也不知是否这一番说辞起了作用,反正那抽抽噎噎的年轻侍者,终于是同意“合作”了;而且还相当的“合”。

刚进了屋,他便抄起被小保罗拔秃了的拖布杆,狠狠地敲在自己的脑壳上,然后两眼一翻,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让跟在后面的小保罗哭笑不得,心说这家伙如此会来事,不做帮闲实在是屈才了……

——虽然连“打晕”的动作,都没用亲自动手,但接下来小保罗所花的时间,却比先前处理纳吉时还要多;因为他先要将安迪的侍者服整个地扒下来,套到自己身上,并用餐刀割掉一小撮头(他可不敢用抹了毒的长剑来干这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用混了口水的面包屑黏在唇上。

至于武器方面:弩弓毕竟个头不大,用侍者的手巾把完全可以遮住;就是那支一米多长的剑……汗!似乎藏哪都不太合适啊!

无奈小保罗只好用两块餐巾胡乱那么一裹,横放在手中的托盘上,权当是刚刚出炉的长面包吧……

临出门的时候,小保罗又从昏迷的纳吉身上翻出钱袋,倒出一半给了只穿内衣,被捆得像个蚕蛹的安迪,只是手伸入对方怀里的时候,却现对方的心脏,似乎大力地跳了一下。

“这样就很好。”小保罗脸上露了一丝了然的微笑,又紧了紧对方口中的布条,这才站直了身子道,“就算我接下来会死掉,也不欠你什么了……好吧,再见!”

或许是因为心里早已有了觉悟吧,扮起侍者来的小保罗,完全没有半点生涩的感觉——除了没办法像安迪一样,端着锅滚油奔走如飞就是了。不过小保罗的个头,比起安迪来倒是更高了点,因此穿上安迪的衣服更显得干净利索,再加上他那英挺的面容,自信而又谦和的微笑,这一路之上,居然还引得几个住客冲着他点头致意。

之所以自信,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有把握能将那受了伤的刺客从这些房间中找出来了;凭籍,就是空气中那一缕淡淡的血腥味!

要知道在能住在这里的,可都是有头有脸(就算没脸也有钱)的主,因此旅店方面,是一定会经常打扫的;而这一丝血腥味即使在打扫之后,依然还存在了这么久,显然它的源头不可能是女人月事。

否则那女人早挂了。

所以只要沿着血腥味走,就一定能找到那个身受重伤的家伙!对此,小保罗不报任何的怀疑。

然而上天却在这里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当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之后,血腥味忽然分岔了!小保罗左嗅右嗅,也分不出到底哪边的味道才更浓些,只好破罐子破摔地把心一横,暗道:“随便选一条吧……”

结果,便选错了!

——刚推开那扇精雕细琢的沉木大门,小保罗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冷哼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紧接着,便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狂涌过来!

这是……杀意?

第七百八十三章 焚心以火

不,不!和爱人当初那种漫天四溢的杀气比起来,这股气势,似乎更为沉稳,也更加的凝实,就好像一块方方正正的铁板,或者说一面其实存在,却没有人看到的墙。\|/'更新超快\|/

而小保罗此时的感觉,就仿佛奔跑中一头撞到了墙上;好在这股气势乍发即收,再加上先前被爱人和动先生的对峙“洗练”过,这才让小保罗勉强守住了本心,没被这股突然迸发的气势骇昏过去——那可就不仅是“出丑”那么简单了!

别忘了在他手中,还端了小半锅滚油呢!

喘了好一会儿,小保罗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对面神秘的住客——在这时候他基本确定屋里的人,不可能是那个受伤的刺客了;道理很简单,如果那刺客已经强悍到只凭气势,就能吓得自己快要尿裤子的地步,那真动起手来的话,只怕自己连一招都撑不住!

毕竟能放出那般气势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而且像刺客那种讲究偷袭背刺,隐性匿踪的职业,不是最忌讳什么气势啊,杀意啊这些东西的么?

更何况屋里这两个人的外形,与先前那刺客的差距也并不小——其中那个身材高大的,估计能比先前的刺客超出半个头还多;而且在相对较为安全的环境中,他仍穿了一套精铁打造的铠甲,不出意外,应该是强力战士类的职业吧!

“说你呢!发什么呆?”见小保罗愣愣的打量自己,那战士长眉一掀就要发作;是以小保罗不敢再看下去,赶忙面现惊惶地低下头,一叠声地解释道:“我很抱歉,真的……一定是后厨的那帮笨蛋给弄错了;这才打扰了二位的休息……小的这就去找他们算账,呃,这就去……”

面上陪着笑,身子也一步一哈腰向外退去——真难为他端着一锅滚油,还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然而就在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小保罗却听到里面的一个声音说:“热拉尔……算了。”

与那战士嗡嗡的带着共鸣,一听就知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同,他这位同伴说起话来,却让人感觉十分……怎么说呢?嗯,矛盾,就是这个词儿。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坐在书案后头,因此小保罗看不出他的个头高矮,而且惊鸿一瞥间,也没看清其人的长相,只知道是一张圆圆脸,身材,似乎也有些发福的样子。

要说他的嗓音,应该算比较浑圆厚重的那种;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话来,却偏偏给人一种轻飘飘无处着力的感觉。而且你几乎分辨不出,这一句话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情绪,似乎有宽和、亦有不屑;有霸道、亦有迷惘……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仅仅是漫不经心地在那里自说自话。

“……只是个小人物。”他又轻声地念叨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埋头在桌案上写着什么,而那个叫热拉尔的铠甲男,也似乎对其人的脾性有着很深的了解,因此也没搭腔,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

直到胖子一口气写下最后一个标点,铠甲男才再次有了动作——他就着烛火,将手头的火漆烤化,并滴在胖子叠好的信笺上,污糟糟的一滩,与此同时,胖子也掏出印章“啪”地卡在上面。

于是,信笺上便多了两只尾部纠缠在一起的巨龙。

“把这封信交给……不对!”胖子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自言自语道,“你那么凶,普通人见了你早都吓昏过去了,哪还能站得稳稳当当地跟这里饶舌?……有点儿意思。不过热拉尔,你刚才怎么没提醒我?”

“不是你说算了的吗?”铠甲男翻着白眼道,“你是领主,你最大嘛……而且你什么时候听取过别人的意见?”

“话不能那么说,”面对着同伴的抱怨,胖子也不以为意,“作为领主,我还是很开明的。就比如现在,我的朋友,我就正式地向你问询:你认为刚才的那个侍者,究竟是什么人呢?而他此来的目的……又是什么?”然而还没等热拉尔开腔,他就又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轻笑道,“还猜个什么劲呢?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说罢,他一溜小跑地出了门去,却把那位叫热拉尔的铠甲男撂在当地,任其脸色阵青阵白,瞠目结舌的那叫一个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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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退出门去的小保罗也找到正主了——毕竟有血腥味的路就两条,非此即彼;商务间又不像经济间那样拘谨,房间和房间之间的距离也颇远,因此几乎没有找错的可能。

只是这一回,门是从里面闩上了的,小保罗一扭竟没扭开,然而还没等他抽出手来敲门,就听里面一个带着戒备的声音喝问:“找谁?”

“房间服务。”小保罗心头暗凛,“先生您点的火焰大餐……”可惜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里面那个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了:“什么狗屁大餐?你弄错了!”

“错了?……不会吧!这可是胡里奥先生亲自点的,您看,这里还有他的亲笔签名……”虽然不愿意胡凯子牵扯在里面,但谁让餐牌上确实是那么写的呢?

本来小保罗还以为,怎么也得和对方再扯一会儿皮;而且以对方的警惕性,自己很可能还需要考虑怎么才能破门而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扇紧闭的门,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被猛地拉开,露出了一张斑斑点点,上面满是麻子的脸。

——如果当时小保罗在外面,就一定会知道那些红色的斑点,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麻子,而是被老金一蓬钢针给射烂的!不但如此,连对方的一只眼睛都被射瞎了,以至于现在那里,变成了一个黑黑的眼罩,下面的白纱上血迹殷然。

像“失明”这种极为严重的残疾,即便是主教级别的牧师出手,估计也无能为力,因此那麻脸汉子,只能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狠狠地,在小保罗的脸上,身上四处巡视着。

当看到小保罗是一张生面孔后,那只独眼里的戒备之色,便更浓了:“胡里奥让你来送餐点?……不!这不可能,我们不是……”

他话刚说了一半,却被里面一声断喝给打断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胡里奥!……你的确是弄错了。”

就因为这一嗓子,让小保罗确认里面那个坐在床边,只穿着贴身衬衣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自己交过手的卫兵!虽然眼下他没有穿着卫兵的服饰,面目也有些许的不同;但那个声音,却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去死吧!”小保罗奋起一脚,正踹在半开的门上;让倚在门后的麻脸瞎眼汉子踉跄而退,也不知撞到了哪里。小保罗两步抢进门来,左手的托盘也交到右手,三点寒星,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白布巾下面飞射而出!

要知道保罗的“英雄”,其实就悬在小臂下面,用上面的白布巾遮着,若要发射,那不过是一抬手的事!

不过那西蒙也是不凡,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别扭的姿势,又是事发突然之下,他居然仍能一个仰身,躲开了齐齐射至的三发弩箭!同时,他还在床上做了个翻滚动作,以试图躲开对方的后续攻击。

只可惜,接下来的攻击并不是弩箭了……而是热油!

就在弩箭出手的同时,小保罗也不管射中与否,索性便把手中的托盘,整个地朝西蒙那边扣了过去!

盘盘碗碗在空中倾倒,什么鱼啊,肉啊,奇博拉果之类的都四散飞落;尤其是那四溅的滚油,更是将整个床铺都笼罩在下面,这又如何躲得开?

是以这锅油,迸了不少在西蒙脸上,身上,嗞嗞作响,登时一股炸肉的香味便飘散出来;再加上送的餐点中,还有不少盐啊、胡椒粉,辣椒粉什么的漫天飘散,被热油一激,即便是久经训练的西蒙也承受不住,登时捂着脸大声惨叫起来。

同时发出惨叫的,是那个麻脸的独眼龙——虽然那一锅热油,基本上都是奔西蒙去的,他并没有沾到多少;但别忘了他的脸在这之前,就被老金的钢针所伤,如今刚好是收口的时候;本来就又麻又痒,再被什么胡椒粉啊,辣椒粉地这么一罩,那还能有个好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许他还能咬牙忍受,但旁边已经扔掉了手弩的小保罗,又怎会这般轻易地将他放过?棒打落水狗的事,可是谁都会做的!

只见他抖开了包在长剑上的餐巾,持剑狠狠地向这位倒霉的老哥砍去,一剑、两剑、三剑!独眼龙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乱剑砍倒,手脚也好像抽了风似地哆嗦起来,估计,是剑上的剧毒开始发作了。

重伤之下,毒发得果然比平时还要快些。

而这个时候,被滚油浇了一脸的西蒙,已经翻到了角落中,靠着墙撑起了身体,摆出防御的架势:“你是什么人?”他强忍着痛楚,大声地喝问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不敢睁眼的关系,他的脸,并没有对正小保罗所在的方向。

“什么人?”小保罗从独眼龙的尸体上拔出剑来,哈哈大笑说,“一个,找你们索命的冤魂!哈哈……当你杀害我的朋友,并设下圈套陷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居然……是你!”西蒙一下子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反而冷静下来,“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留你这个祸害。”

“呵呵,以为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即使活下来,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是吗……现在后悔了?害怕了?那么就忏悔吧!看看有没有哪个神明,会宽恕你罪恶的灵魂……”

“你错了!”西蒙奇峰突出道,“我从不……轻视任何人!事实上若不是有人特意交代,务必要留你一条性命,你以为,你这个白痴……还能活到现在?”

“什么?”听到此话,小保罗忍不住呆了一呆——虽然他不会蠢到妄自菲薄,但也清楚自己在世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除了像费舍尔大婶这样从小看他长大、如亲如母的老街坊,还有谁,会真正在乎自己这样的不值一提的小虾米,小混混、小把戏呢?

有吗?

如果非要有一个的话,那么,就只能那个留着小胡子,风度翩翩的男子了——也只有凭胡里奥在浮冰港的财力与势力,才能招揽到这样一批身手不错的刺客;问题是……他不是已经与那小魔法师达成了某种协议,又怎么会派人来抓乌吉娜呢?

“你敢骗我?”想到这里,小保罗只感觉心中的某个柔软之处,被对方狠狠地踢了一脚,火“腾”地就上来了。那双本来就被那一蓬胡椒粉,辣椒粉杀得通红的眼睛(毕竟漫天的粉末可不会分人),也狠狠地瞪向对方,状似疯狂。

“来啊!过来杀我啊……”见到他狰狞的表情,西蒙不惊反喜,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要知道他的伤,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得那样严重,甚至连说话时,故意与小保罗所在的地方错开,都是一个布好的陷阱,就是为了让对方相信,他眼睛已经受了伤。

但实际上,他早就借说话的掩盖,将左手的腕刃弹了出来,藏在背后严阵以待。

然而小保罗,并没有像他想象那样怒不可遏地扑上来,反而蹲下身体,用空手,抓住了整烧得通红的木炭!

要知道先前他将托盘整个地扣向西蒙时,火炭由于被上面的锅底遮挡,基本都滚落在脚下,而滚油又被他泼得颇远,因此火一时之间,并没有烧起来;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滚油一遭遇到明火,更胜却朝朝暮暮,那还有什么其他的结果吗?就听“呼”地一声,火苗便窜上了床沿,然后沿着西蒙翻滚的轨迹一路烧去!

“不好!”扑面而来的热浪,让西蒙猛地睁开了双眼,浑身滚油的他,自然不敢让火焰上身,于是踩着墙皮,试图从熊熊的火墙上翻过;然而身在半空,他却绝望地睁大了双眼——对面的复仇者居然踩着火焰,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狂呼着向他扑了过来!

第七百八十四章 火场内外

按说小保罗在这个时间扑上来,对西蒙而言并不见得就是最坏的结果;毕竟他更担心对方那把可以一弩三矢的手弩;但就是这一没头没脑甚至可以说十分冒失的行动,却掐灭了西蒙最后的希望!

“当”的一声,长剑与腕刺碰到了一起——西蒙必须挡,谁让剑长而腕刺短呢?在度没有压制性优势并且人在空中,谈不上任何“身法”的时候,硬接,就成了他此时唯一的选择。{。首.发}

交锋的结果,就是小保罗踉跄而退;而跳在空中的西蒙,也因为前冲的力量用尽,不得已落回了原来的地方。只是那姿势,比起小保罗来不知要从容潇洒多少倍。

但是!

不要忘了西蒙原来落脚的角落,此时已经是“热火朝天”了——而且由于西蒙当时是依着墙站起,身上的油脂不可避免地沾在了墙皮上,那火,也沿着那片油脂烧了上来。

是以当西蒙的后背刚刚沾上墙面,火就“呼”地一声,跳到了西蒙的后背上,点燃了他单薄的衬衣的同时,也开始灼肉蚀骨!

锥心的痛楚,让西蒙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奔涌;只可惜还没等落下,又被翻滚的热浪蒸干,只留下两道由各种粉组成的泪痕,在脸上咝咝啦啦地疼。好在菜油燃烧的温度不比火油,还是后背这种不会立即致命的位置。

如果换别的地点,也许只要合身打几个滚,再用沙土往身上那么一盖,火焰便自然而然地熄灭了;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打滚的话,那只能让身上的“油水”更厚。唯有闯过去,闯过去才有真正的活路!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在小辫儿的房间中,他没办法在瞬间闯过对方的阻挡;难道这火都烧身上了,不冲出去就一定会死的时候还不行吗?

答案是……更不行。

毕竟这世界没有雅典娜,而西蒙再帅,也赶不上那些光穿盔甲不拿剑,偏只会抡拳头的自虐狂;何况对面的小保罗,在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

小保罗很清楚只要自己挡在这里,对方再强,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任西蒙将一支腕刺耍得花团锦簇(这已经是相当牛叉了,毕竟腕刺本身,就是箍在手腕上的,变化起来自然比短剑匕什么的要难得多),却仍然咬住了牙死战不退。至于手中的那把长剑,早就被他抡得跟砍刀也似了——管你怎么来,我只一“刀”砍回去,至于什么虚招诱招骗招的,更是被他一概无视。

——反正,就算他“视”了也看不懂……

再说武技的根本是什么?那小魔法师上次见面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一扎咽喉二扎心,三扎咽喉四扎心;五扎咽喉六扎心,七扎咽喉八扎心!”

虽然以自己的技巧,瞄咽喉估计是困难点儿,但那不是还有脑袋可以砍么?

力气不济了,脚底板被火燎得受不了了,他便将索性那句“歌诀”大声地喊了出来,为自己打气;谁知却收到了“迷惑”的效果——毕竟你什么时候见过生死相搏,还将自己要攻击的部位都说给敌人听的;就算是港漫里面的“逆天强者”,也没大方到那种程度啊!

西蒙当然也不可能见过。猜疑不定之下,他便下意识地又留了一分力气用来应变,气势也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分;这下子,西蒙的状况就更加堪虞了——要知道他一个刺客,本来在力量上就没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度的优势也因为兵器长度被消弱了不少,人被逼到了角落里,再好的身法也挥不出来,最倒霉的是他为了疗伤,刚刚将身上那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摘了个一干二净,此时身上的装备,除了腕刺还就剩那一双附了“自由行动”的靴子而已。

可是“阻挡”,和“束缚”根本是两码事啊!

因此他只能徒劳地,带着浑身的火焰浪潮般一次次去冲击对方的“阵地”,又被那礁石一样顽固的家伙一次次给挡回来;所有的成果,不过是在其不怎么致命的地方,多划了几下罢了。

好在他随身的腕刺上,也是抹了剧毒的!同样是见血封喉,只不过被高温烘烤之后,毒性难免会弱了许多;毕竟一水一火,实在是一切毒物的克星。

但再弱,也不等于没有!

只要挨的刀一多,就算都不是什么致命的部位,也早晚会作的!因此到了现在,这场战斗本质上已经成了所谓的“意志品质”之争;全看是小保罗先被毒倒,还是西蒙先顶不住焚身的烈焰。

……

……

其实在烈焰腾起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察觉到了——毕竟那油里还沾了胡椒粉,辣椒粉之类的东西,烟味是相当“浓厚”;即使小保罗进来之后,便随“脚”将门给带上了(不光“贼去”的时候才需要关门啊同志们),但仍有那么丝丝缕缕的味道,从门缝中飘散出来,落入了周围住客的鼻孔中。

“咦?什么味道……”住在隔壁门“砰”地打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

“着,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当看到满走廊的黑烟,这人便立刻明白了眼下究竟生了什么,不由得魂飞天外。他一边喊,一边挨个屋“咚咚咚”地砸门,将附近的住客们全惊动了,纷纷开门出来观瞧。

唯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伙只拉开了门上挡板,隔着房门没好气地质问:“你房间着火了?”

“没,没有……”

“那不就结了?反正旅店又不是你家的,你激动个什么劲……镇定!莫再吵老子睡觉……”他嘴里骂骂咧咧地缩回了脑袋,挡板也“刷”地一声合上了。

然而下一秒,那扇仿似雷打不动的房门竟猛地被拉开,从里面跳出一个赤条条的汉子来,在报讯住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说什么?着火了?哦……这可真该死!”

此时此刻,其脸上的睡意早已被抛到耳语森林中去了,只剩下一片掩饰不住的惊愕与紧张。不过,这家伙显然也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主,短短的一瞬间,便明白到自己该干什么。“我说,你们就光在这站着?”他对着一众面面相觑的住客喊道,“赶紧帮忙救火啊!”

正说着,就听他房中“叮铃咣啷”地一阵乱响,紧接着从里面又跑出两个衣冠不整的女人;让一众看客,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还有那刻薄的更拿他打趣:“救什么救?反正这旅店又不是我开的……”

“狗屎!”那白条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等火势蔓延,就有你们乐的了!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人笑得出来?”

他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毕竟这些商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外面大军围城,又无法出海才不得不住在这里的,许多没来得及出手的货物都存放在旅店内,这要是一把火给烧没了,还不得哭死?

“救火救火!”切身利益的感召下,一众大小商人终于破天荒地“精诚”合作起来——这种时刻,他们倒是真的不需要去算计所谓的合伙人了。

一部分人,自地跑去储物间拿救火的家什(于是便认识了纳吉和安迪这两个倒霉蛋),另一部分人,则把其他房间内的水壶脸盆什么的收集起来,闹哄哄地出去打水;至于剩下的几个,则是负责破门的。

毕竟能只身走南闯北的,大部分手底下都有两下子,像胡里奥那样拥有贴身保镖的也不少;商务间的木门再厚,也挡不住十几条腿的轮流踢踹啊!

因此就听“咔嚓”一声,木门连着门框都一起倒了下去,倒是木门本身,仅仅是多了几道裂纹,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般支离破碎,可见大桥旅店盛名之下,也是实打实地投了不少本钱的。

门一打开,黑烟便“呼”地蹿了出来,还夹杂着呛人的味道与逼人的热浪;而且这样一来,众人也听到了里面“叮”“当”好像打铁一样的脆响。

“什么声音?”此时那白条哥已经套上了衣服,因此说起话来,似乎也文雅了不少,“莫非这火场之中,还有人拼斗不成?”

显然他的说法,和众人的猜测也差不多;只是大家虽然都好奇是什么人这样不顾性命地站在火海中拼杀,但黑烟障目,让众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也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冲进火场,只为了满足一下自己那可有可无的好奇心。

“不如,我们来赌一下待会儿得胜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吧!……谁和我玩?”人群中,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突然提议道。

“白痴!”一众房客用不屑的目光盯着他,心说能在火场中拼斗,那需要何等坚忍的心性,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平白无故得罪这么一个比狼还狠的主,吃饱了撑的么?

因此即使那老哥一再引逗,也没有个应和的,这赌局自然便开不下去;而就在众人闹腾的时候,里面的武器撞击声也变得愈来愈慢,终于在“叮”的一声轻响后再不可闻。

“分出胜负了!”众人心头暗凛,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从烟雾中冲出来。

“不会同归于尽了吧!”于是众人又开始纷纷揣测,可紧接着,“嗡嗡”的嘈杂声却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你们!都围聚在这里干什么?”

“卫兵来啦!”众人回过头,见到一排身穿铠甲的战士威风凛凛地立在楼梯口处,不由得弹冠相庆。

毕竟在浮冰港,卫兵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人群中,却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是那个先前提议开赌的家伙。“白痴们!”他可算是找到“回报社会”的机会了,“看清楚他们的徽章,根本就不是浮冰港的卫兵好吧,瞧这个……咦?双龙印记!竟然狂龙领的人?”

第七百八十五章 狂龙

“……他醒了!”一个声音充满着惊喜。[`超`速`首`发]

“少来!”另一个声音,却忿忿不平地吼了回去,“别以为老子还会第二次上你的当!……让我在头儿面前,丢那么大的丑,这事没完我告诉你!”

“不是啊,格若迪帕前辈……刚才那小子的眼皮绝对是动了,我誓!”另一个声音急急地辩解道,

“是么?你们用什么看的……屁股吗?”于是悠悠醒转的小保罗甫一睁眼,便见到了两个诡异而又硕大的屁股。在摇曳的烛光下左扭右扭,让小保罗想起了曾经吃过的那种长了八条触手的怪鱼。

他最讨厌吃八爪鱼。会吐。

当然屁股是长在人身上的;而且是两个身覆链甲的人。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却头顶墙根,倒背着双手以一个极为搞笑的姿势撅在那里,而小保罗看过去的同时,其中的一个正缓缓地向左侧歪倒,然后“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混蛋!……没有骨头吗?”随着一声羞恼至极的怒吼,小保罗视线中又出现了一双穿着军靴的大脚,和一支估摸着能有杯口粗细的棍子!

紧接着,棍子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其中一个屁股上,出清脆的声音“啊!”于是刚刚摆好的屁股,又再一次垮了下来,让棍子与大脚更加愤怒:“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这头猪!猪!猪!我平时……就是那么教你们的吗?都给我趴好了!不许动……屁股也不许动!”

骂声不断,那杯口粗的棍子也如同下雨似的,落到那毫无防护且又悲惨的屁股上;另一个本来无辜的屁股,也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正在幸灾乐祸的关系,也引来了无妄之灾。

“啊!……啊!前辈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吧!”两人一边求饶,一边像两只落入淤泥的虾米般来回翻滚着,不为躲开棍子,只是油滑地,尽量让棍子落到身上的锁甲上。而这一滚,便跟小保罗一头雾水的目光对上了。

“啊!前辈,前辈!那小子真的睁眼啦,你快看啊……”那人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一叠声高叫着。

“咦?还真是……”紧接着,小保罗眼前便多了一张横眉拧目的脸。不出意外,就是那两个倒霉蛋口中的“格若迪帕前辈”了。

见到小保罗醒来,这前辈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原本“斜飞”的眉毛也降落了。只见他咧着嘴,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挺过来了,也不枉大人费那么大劲救你。只是你这小子……唉!基础实在是差了点,所以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知道吗?这样,才不会丢大人和我们这些兄弟的脸,还有要记得尊敬前辈……喂!你们两个!谁准你们下来的?赶紧给我滚回去趴好!”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着墙根那两个挨揍的倒霉蛋说的,只是他前边的话,就已经让小保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听他话中,似乎有要拉自己入伙的意思;但问题……这帮人究竟是卖什么的?

看那位“前辈”的着装,锁甲锃亮披风招展的,很那么点人五人六的架势;而周围或蹲或站的几个人,包括墙根的那两个挨揍的倒霉蛋,都和他差不多打扮,就是披风的大小和款式略有区别。然而,小保罗却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卫兵。

道理明摆着:光那一件做工精良,造型华美的锁甲,就不是普通卫兵所装备得起的;而且咱浮冰港……什么时候有过如此没溜的卫兵了?

要知道浮冰港对卫兵的要求,那得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起路四平八稳,停下来不动不摇;随便哪个拉出去,那都是卖相十足,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瘪三,能够保境安民不是?

相比之下,什么实力人品的倒还在其次。

而再看看这帮人……好么,那一个个满脸懒散,呵欠连天的;就好像几个晚上没睡过觉似的;最令人喷饭的是还有个家伙,正无聊透顶地用手指头,一下下去捅那不断跳跃的烛火这不是吃饱撑的么?你说就这么几个比混混还像混混的家伙,卫戍所的长官要喝多少假酒才敢收下?

“你们……是什么人?”小保罗疑惑地说。只是这一开口,他便现自己的嗓子,仿佛被刀割似的疼,说出话来,也是声如蚊蚋;应该是在浓烟中被呛成这样的吧!

他还清楚地记得,最后一刻自己虽然冲出了火焰,但终于没能挡住疲劳和毒素的侵袭,晕倒在浓烟里,想来,应该是被眼前这帮人救了吧!否则即使是火被扑灭,光流血和毒也要了自己小命了。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想要起来道谢,只可惜还没等行动,就被那位叫做格若迪帕的前辈一把给揪起来了。

“喂!你小子真的假的?”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眉毛又立了起来。只见他揪住小保罗的衣领(已经不是报仇时的那套侍者服了),另一手,却把背在身后的披风扯了过来,指着上面能有碗口大的标志道,“……连这个,都不认识?”

小保罗费劲地打眼一看,现那是个和胡里奥家徽差不多的图案,主体,是两条尾部纠结在一起的飞龙,而龙修长的身体和喷吐的烈焰,与翅膀一起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而当你将目光注视在图案上时,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一种两条龙在以中间的尾部为圆心,不停旋转的感觉,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双龙会么?”小保罗貌似听说过在北地,曾经有这么一个组织,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得罪了东边那位传说中的领主,被狂龙领出兵围剿;没想到,居然还能一直维持到今天。

“什,什么?”这回不光是揪着他胸口的前辈,连带着周围那几个没精打采的家伙都喷了,“你子,遇到的那位拥有恐怖气势的铠甲男是谁?

其实说起来,小保罗当时并没有仔细打量对方的样子(他也得敢啊!)只是依稀间,瞥见那一个硕大的鹰鼻和前凸的下巴。当然在大陆上,有这种长相的男人并不少,按理说算不得什么特征,但这老哥的气势实在是太特别了,特别到只要你经历过一次,就不可能忘得了。

即使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刻意将自身的气势外放,小保罗仍感觉他所处的地面,有一种向下沉的感觉;仿佛他整个人的体重,就足以将脚下的地板压塌般。

当然,他那一身铠甲的重量估计也不能轻了。

“头儿?你怎么……”那格若迪帕一句话,便叫破了他与那铠甲男之间的关系;紧接着他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揪在小保罗胸前的手,搭在其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呃,我只是想跟这位兄弟……”

然而对方并没有听他解释,只在喉咙里低低地念了一句:“……守护精神。”随即朝旁边退开一步,露出走在他身后的人。

没错,就是第一次小保罗闯错房间时,见到的那个胖子。

这一回,小保罗终于有机会细细地打量他了:和那位气势如渊如狱的铠甲男比起来,这胖子简直就想好费舍尔大婶的傻儿子一样普通。这并不是一种比喻没有任何气势不说,眼神也和那傻瓜一样显得迷茫而没有焦距;说好听的,那是洞彻世间万物……当然亦可能连杵在眼前的柱子都看不到……

不过再看下去,你就会现这胖子身上有许多矛盾的地方了:比如说他穿的衣服,无论面料、款式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看他穿起来的感觉,却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衣服一般;再比如他的体型,明明是有些呆蠢的,但那脚步点到地上,却偏偏轻盈得有如春燕归巢。

而且这胖子的长相,也是齿白唇红,眉清目秀;让小保罗忍不住揣测如果这家伙瘦下去,岂不是比大多数的姑娘还要漂亮了?

“没准还正因为这家伙的长相偏向阴柔,才故意将自己吃成个胖子也说不定……”小保罗有些脱线地想。

然而屋里的其他人,可不会像他这样悠闲了事实上在胖子现身的那一刻,屋里这帮吊儿郎当的家伙,便有一个算一个,仿佛被电到般一跃而起,排成两排,满脸忠勇地抚胸行礼道:“守护精神!”

“嗯,”胖子随意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大伙不必多礼,而退到他身后的铠甲男,却用下巴指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两个倒霉蛋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格若迪帕赔着笑解释道,“只是这两个家伙刚才撒谎骗头儿说人醒了,所以才略为惩戒一下。”

“哦?”胖子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可不好。要知道‘领、师傅、父亲’这三者都是一样伟大的,怎么可以不尊敬呢?……所以,你们两个还是回去趴着吧!什么时候想到该如何改正错误,再归队。”说着话,他施施然踱到小保罗床边,“至于你……小家伙,干得不错呢。虽然年龄有些偏大了,但也算不得什么问题,毕竟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除了闯祸还什么都不会呢!”

那铠甲男见他说得离谱,不由得皱眉咳了两声;而胖子显然不以为意:“热拉尔你不用咳,再咳也是什么都不会,而现在,还不是泽被一方?所以说小家伙,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说的!”

“作为我的第四个弟子,唔,你应该站在……”当听对方说到这里时,小保罗已经完全懵了虽然对方从进来开始,就神经病一样自说自话,压根没考虑过别人是否愿意;但小保罗很清楚这胖子其实是有资格这样做的,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隐约地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双龙……守护精神……领主!

这要是再猜不出来,小保罗就可以一头碰死了除了东边那个威震大陆的“狂龙领主”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还能有谁?

第七百八十六章 机缘

这个名字,无疑是相当特殊的,特殊到即使小保罗这样的草根,也断没有觉得陌生的可能——毕竟古往今来,从没有哪个领主像他这样即使在自己的领地之外,还拥有如此之高的声望;也从没有哪个领主能像他这样,令整个大陆都为之忌惮。

只因为他不但拥有一块面积相当于二十个浮冰港的世袭领地;同时其本人,也是大陆公认的“宗师之下第一人”!

这个名号可不是他自己吹,而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就在十年前,北方草原上的兽人突然不宣而战,兵锋直指联盟的心脏——费尔迪南大公的主城紫金城;一路之上,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了紫金城的城根底下。大公这才不得不放下面子,向历年来与联盟鼎足而立的另外两大势力求援。

当然,这种危墙之下的“友谊”不会是免费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远水,救不得近火啊!

然而出乎世人意料的是,凯奥凯和众神殿的救兵才刚刚抵达,还没等谈妥条件呢,那位总是做出惊人之举的年轻领主(对“领导人”这种特殊职业来说,五十岁以下都算年轻)便抛下军队,仅带了几个追随者星夜兼程,赶到了紫金城城下。

紧接着,我们的狂龙领主便展现出完全不下于宗师的杀伤力——仅仅是一个“召唤黑暗之龙”,便灭了数以千计的兽人战士,包括他们的统帅“血斧督军”赤老温——堂堂的九级强者,在这记毁天灭地的杀招之下也未能幸免;就此饮恨。本来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的紫金城,则抓住机会趁势发起反击,一举击溃了城外看似强大不可战胜的草原联军。

是役,紫金城外少说也有万余的兽人精锐折戟,而之后的追击中,更是有几倍于这个数字的兽人被擒被杀,有命逃回草原的,仅仅是出发时的零头而已,直接导致了原本强盛的兽人部落一撅不振。

要知道对于兽人这个体战力强横的种族来说,人口,一直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像草原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你就算是想超生也养不起啊);几万人的溃败在人类中可能不算什么,但搁兽人头上,却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这也是为什么近十年间,这些本性嗜血的战争贩子一直老老实实地窝在草原,没有太大动作的根本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场大战,保住了紫金联盟的老底没受太大损失,虽然处于弱势,但仍有与凯奥凯,众神殿鼎足而立的资格;只是在这之后与狂龙领的关系……主弱仆强的格局恐怕就已经定下了。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主子回复了元气,对功高盖主的臣子会采取什么样手段;历史上无数血淋淋的例子已经将答案说得再清楚不过。但是这一回不同——大公很清楚他这位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的血缘兄弟,可不仅仅是一位普通的领主;一个弄不好,那就是玉石俱焚的场面。

因此只要眼前的胖子还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把手伸到东边的半岛上去,无论如今的联盟是强盛还是衰颓;是富裕、还是穷困。

一个人,就能撑起一整片天空;这才是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是以不管这胖子的举止如何怪异,如何的自说自话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以他如今的名望和实力,完全可以不用去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用任何附加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尊贵与荣耀。

至于自说自话……那是因为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有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了。不爱听,他可以让你立刻闭嘴;爱听的话,他可以让你再多说一百遍啊一百遍!

这,便是站在巅峰之上的特权!

有这样一个人物看重你,赏识你,甚至愿意收你为亲传弟子;这对小保罗这样的草根来说,简直不啻于一步登天——像这样祖坟上冒青烟都摊不上的好事,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呢?

但是,小保罗偏偏就拒绝了。于是斗室之中,一片死寂;直到过了大约能有十几秒钟,才终于有人做出了反应。

是刚才训人的那位格若迪帕前辈:“……你,你说什么?小子,想死是吗?”

他是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本来就八点十五的眉毛直接进到了十点过五分——不单单是主忧臣辱,要知道从祖上算起,他们家族已经为狂龙领服务了整整五十年,直到他这代,才勉强混了个“追随者”的身份,就这,还是主子恤他功劳给予的奖励。

或者说施舍。

而眼前这小混蛋却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一上来就是弟子了,跟自己差不多平起平坐,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然而他的主子——狂龙领主本人却没像他那样,跟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反而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那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也第一次有了焦距。

想想也是,像他这样的人,估计已经太久没有被人拒绝过了,因此没怎么觉着被冒犯,只感觉十分新鲜。“哦?”他有些好奇的问小保罗,“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小保罗摇摇头,“只是心中……还有些疑问。”

“你说。”

“为什么……”小保罗话刚开了个头,胖子便似笑非笑地接了上去,“为什么收你为徒?这又算什么问题……我觉得你这小子还不错,这就足够。”

当然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胖子对小保罗高看一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当初在营救乌吉娜时,老包就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精神力很高,在没有修炼过一天魔法的前提下,居然能将催眠术的效果生生缩短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这,已经是相当恐怖的天赋了!要知道在老包的理论中,这“精神力”,才是一切法术的根本,什么魔力神力巫力的,都不过是它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只要精神力够高,无论你修炼起什么法术来都会事半功倍,这一点,老包早已经亲身验证过——若不是有比普通魔法师充沛不知多少倍的庞大精神力打底,他又凭什么有后来井喷一般的升级速度。

而精神力高的外在表现,便是精力充沛,意志坚定,对周边事物观察入微并且有强烈的好奇心与探知欲,同时也耐得住寂寞;这些,都是成为一个优秀魔法师所必须的条件。

更何况,这家伙的身体素质也不错,还会野球拳,野球板砖;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小保罗的潜力实在不低于他新招的追随者维多兰,而且和明明长了一副骑士身板,却偏偏学了潜行者技能的维多兰比起来,小保罗的天赋显然更倾向于魔法方面,正是作为弟子的绝佳人选。

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带人”,一方面是由于最近琐事缠身,实在腾不出手来,另一方面以他的感知,也察觉到小保罗对他似乎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老包还没意识到,这是由于乌吉娜的关系),要转变过来,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做到的,只能解释为缘分未到了。

……

……

但就像老话说的,是“秃子早晚会发光,不是秃子也总会掉光”一样,小保罗这样天赋的人无论放到哪里,都有被人青眼相加的一天——要知道这世上好师傅固然难寻,好徒弟却也多不到哪儿去,本就是手快有,手慢无的东西;老包这一犹豫,便让我们的狂龙领主捷足先登了。

你想连老包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身为半个宗师的狂龙领主又怎会看不出来?不说别的,单是能硬扛自己首席追随者——九级铠武士热拉尔的气势冲击,就足以让他另眼相看了。

更为难得的是,这人还没接受过任何正规的训练。

而就是这样一个连战斗职业都没有的年轻人,居然能只身潜入大桥旅店,生生斗杀一个高达六级的老牌刺客极其同党——虽然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现场的狼藉,和其重度烧伤,若非救治及时早已残废的双脚来看,整个过程肯定是无比惨烈的。

虽然狂龙也猜到其中有偶然与侥幸的成分在内(单是西蒙当时的武器要不是箍在手腕上的腕刃,而是一把能够投掷出去的匕首,只怕现在死的,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自己了);但整个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勇气、机智、甚至站在火焰中一步不退的坚忍,那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么?

所谓浑金璞玉也不外如是了。

这样的人,理当赢得机会,也值得自己给他机会。是以狂龙才着人给其救治,并一见小保罗醒来,便迫不及待甚至是有些蛮横地向其伸出了橄榄枝。

当然了,“少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事大陆上也时常发生,不过相对于小保罗,我们的领主大人显然对自己更有信心;因此他不担心自己会看走眼——就好像他那句话中所隐含的:“就算是一头猪,我也能让他飞起来!”

这,就是一个巅峰强者的自信!

然而小保罗又摇头了:“不,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要救我?毕竟……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其实并不是走错房间,而是闻着血腥气去的……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你觉着那个刺客是我的人,对吧?”对小保罗的说辞,胖子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也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因为血腥味,让你判断那个刺客肯定来过我这里,而一般他们那种人行动之后,肯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没道理四处乱走;或者像你那样……走错房间?”他忍不住揶揄了小保罗一句,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可是!是什么让你认为想喝酒,就必须得自己去种一片葡萄园呢?”

“呃?”这样的情况,小保罗显然还没想过。不过想想对方说得也在理,要刺杀,难道就非得豢养一群刺客吗?

虽然他依稀知道在胡里奥手下,也豢养着那么一些“特殊”的人士,但胡里奥也说了,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特定的行事方式和评判标准,那就是“规则”!

因此大人物中拥有杀手、死士的虽然不少,但很少见他们真的派出去刺杀谁,也很少听闻哪个大人物是死于刺杀的消息,毕竟“规则”一旦被打破,谁也吃不准事态会恶化到何种程度;是以那些杀手,大多仅仅是作为一种“威慑”的手段而已。

而眼前的这个人,显然不需要再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因为他自身的存在,就是对觊觎者最大的威慑!

“……我明白了。”小保罗若有所思地说,“你们之间,仅仅是雇佣关系,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您还能为此节省了一笔不菲的金钱呢。呵呵。”

见到这个年轻人面对自己这样的存在,仍能够不卑不亢地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来进行谈话,我们的狂龙领主也不禁暗自点头,欣慰不已(当然他不知道,这是一个高级帮闲所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之一)

“聪明的小子。”他笑道,“不过有一样你猜错了,那就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必为此花哪怕一个铜板。”

小保罗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像对方这样的人,可以支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是以他也没在这里纠缠,而是转口问道:“只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又为什么会对乌吉娜感兴趣呢?”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想问的——虽然乌吉娜身边,此刻应该被那个小魔法师的手下保护起来,但对上这位“大陆第一召唤师”,小保罗可不认为有什么安全可言。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大出他的意料,因为狂龙领主口中吐出来的是:“乌吉娜是谁?”

第七百八十七章 小保罗的选择

见对方这种反应,小保罗登时就傻了——开,开什么玩笑!你连乌吉娜是谁都不知道,就巴巴地派人过去抓她?

不过从对方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似乎又不像作假;毕竟以人家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在他一个小虾米面前掩饰什么。[!超。速!更。新}因此对方说不认识,那很可能就是真的没印象了。

“……也是呢!在你这样的大人物眼中,一个没根没底的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当然不会费心去记她的名字了!”想到这里,小保罗心中不禁窜起了一股邪火,顶得他胸口生疼。只是这把火,注定了是无法发泄出来的,因此小保罗只能转过眼去,以免被对方察觉出什么端倪。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满,只轻轻地笑了笑道:“其实我雇那些人,只不过是为了……”说话的同时,领主大人摊开了手掌,而那位名字古怪的格若迪帕前辈,也知机地越众而出,将一个造型精美的金属小瓶递到了主人的手中。

然而下一秒,那小瓶又回到了患有非典型小儿“马屁”症的前辈脑门上——“画像!”领主大人有些不悦地说。

画面的中央,是一位令人心动的金发女子,年龄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容貌俊美,神情娴静;一眼就能看出是受过良好教养的——而其身上那华美的服饰和珠宝,无不给这种论调提供了最为有力的证据。

如果非要在这张脸上挑出什么缺陷的话,那么,也只能是过于白皙的肤色了——至少在小保罗看来,不如某位活力美少女那样润泽健康。

不过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画上的女子,自己居然……见过!而且还就在不久之前!

当时自己已经被那来犯的刺客给扔了出去,又被那小魔法师的傻瓜手下擒住,眼瞅着乌吉娜危在旦夕——就是这个女人!从手中射出了一道粗如碗口的光柱,只一击,就凿穿了近尺厚(大概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脚长)的石墙;这才惊跑了刺客,让乌吉娜转危为安。

试问这种“猛女”,小保罗又怎能不印象深刻?何况其外形,还是那种一等一的美人儿。

“洁西卡·阿提斯。我的……小侄女儿。”我们的领主大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美人儿的名字,同时他的目光,也像钉子般钉在了小保罗脸上,“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见过她,是吗?”

“公爵大人的千金么……”小保罗心头一凛,聪明的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卷进了一场天大的阴谋中,“当然见过了!几天前,这位尊贵的小姐还去了教堂,专门为我们祈福呢!”

他这话倒是不假,要知道赫里斯所扮演的洁西卡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行事实在算不上低调,现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市井坊间,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只是小保罗由于重任在身,虽然知道有这事,但一直没工夫去凑那个热闹。

何况他这个人,本来也不怎么爱凑热闹。

因此在对方没揭破之前,小保罗其实是不知道洁西卡的真实身份的,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掩饰刚才面上的慌乱罢了。

“什么祈福?……假的!”领主大人冷冷地说——毕竟是一家人(像紫金、狂龙这种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彼此间早都不知道联姻多少回了),又怎会没有特别的方法去分辨真假,“真正的她,早已被一伙非常危险的野心家给劫持了!……身为她嫡亲的长辈和保护者,本人又怎能对此事不闻不问?”

话说到这个地步,小保罗也渐渐捋顺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估计眼前这位领主大人想要的,仅仅是画像上的这个女人而已,而这个叫做洁西卡的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个混蛋小魔法师扯上了关系。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那小魔法师将真正的洁西卡藏了起来,只派了一个假的出来充数;我们的狂龙领主找不到真身,无奈只好借助那些刺客的力量。

再后来,便是那些刺客不知怎地查到了那小魔法师与乌吉娜的关系,想抓乌吉娜逼他交人——这次的行动,想必就是那些刺客私下里决定的了,毕竟以眼前这家伙目中无人的德性,又怎会特意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像这种为了拍马屁,底下人在上面不知情的情况下胡搞瞎搞的事,小保罗身边就不知发生过多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为什么,压根就不知道乌吉娜这个人。

只是一句不知情……就完了吗?是,表面上看这件事和你们这些“大人物”没有任何关系,但正如那位小魔法师说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没有你们这些“大神”的意愿,底下人又怎会如此丧心病狂?

你们仅仅是坐在宽大的实木桌案后头,品着几个金币一瓶的红酒,心血来潮时便扬扬下巴;可结果呢?五个兄弟……五个兄弟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砍死在街头,他们的帐,究竟该算到谁的头上呢?

那些刺客?已经死绝了……那个小魔法师?嗯,也许该算他一份,毕竟若不是他搞出那么多事来,人家也没必要抓乌吉娜,自己的朋友也就不会死……眼前的这个胖子?貌似他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但同时也正是他,刚刚才救了自己一命,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

“嘁!还真以为你有那个资格找人算账?”小保罗的心里,一个声音劝慰着自己道,“你不过,只是个朝不保夕的小人物罢了,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饭辙在哪,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刺客临死前所说的,那番“有人想要留他一命”的话,没准……是真的!

否则为什么他在外面一提到胡里奥,对方就毫不怀疑地将房门打开了?

所以说,这帮人明显是认识胡里奥先生的——即便胡里奥先生本人,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但对这次行动本身,肯定也是知情的;至少也是收到过风声。只是不知道胡里奥先生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到底是那小魔法师欺骗了自己,还是胡里奥先生欺骗了那个臭屁的小魔法师?

或许……也算不上欺骗吧!毕竟所谓的合作者,又不见得就能只有一个;再说这个肮脏的世界,还不就这么回事么?

那些个“大人物”,和“更大的人物”为了他们的目标,布下了一个又一个局;而像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便只能在这局与局的夹缝中挣扎求存,每天每夜,诚惶诚恐。

一面,得小心翼翼地嗅着一切危险的味道,一面还得做出副憨厚痴傻的表情,来讨那些大人物的欢心;然后在对方舒适喜悦时,用最快的速度捡一点对方吃剩的残渣剩饭;最后,还得忍着半饥不饱的肚子对人家感激涕零……这,才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啊!

只是永远做这样一个小人物……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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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甘心的,”库瑞娜淡淡地说,“毕竟细作的价值,在他被识破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接下来他是生也好,死也好,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不是善良,仅仅是一种无谓的态度罢了。虽然卓尔向来都杀人不眨眼,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存受到了威胁;尤其是像库瑞娜这种腐女倾向严重的家伙,更是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又不是背叛我,我操的哪门子心呢?真要怨愤难平的话,等那家伙出来自己动手好了!

这,就是库瑞娜的真实想法。

也正因为抱了这种想法,她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派人去追杀逃跑的小保罗,相比之下,乌吉娜的强烈反对与暴露卓尔战力方面的因素反而小些。

救下了乌吉娜之后,卓尔与那些人类佣兵们便就地下寨了——他们将拉辎重的马车围聚起来,以这栋房子为基础做了一个半圆形的,放冲击的工事,并且在马车与马车之间,留出通路和射击孔。

当然大多数的工作,都是由那些人类佣兵完成的,而卓尔战士们,大多数时间都钻进屋子里躲荫凉去了(对她们来说,即使防护再到位,也无法长时间待在充足的阳光下面);直到新月如钩时分,才脱了防紫外线的罩袍出来放风。

毕竟夜间的守卫工作,也是她们份内的活——你总不能期待一群弓手黑灯瞎火里闭着眼射箭吧?

而卓尔就不同了——只要有一点点光,她们就能发现几十米外的变化,灵敏的听觉,也时刻地监视着附近所有的风吹草动;再加上高超的盲斗技巧与对潜行技巧的了解,整个驻地的防卫基本上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但暂时统领人类佣兵的魔弓手斯科特,却并不这么想;是以他找到了库瑞娜,对这个月光下衣袂飘飞,轻若幽灵仿佛随时都要破空飞去的女子说:“您不再考虑一下么?要知道白天里那些人虽然受到重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作为,但别忘了如果煽动民众的话,其实并不需要出动多少人手……”

这也是斯科特最担心的。虽然凭营地中的守卫,小股刺客几乎不可能有接近的机会,但万一码头区的骚乱波及过来,面对万千不明真相的群众,区区几十个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能将暴民“以力拒之”又怎么样呢?屠杀平民的后果……这世上有几个人承担得起?

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神殿寻求帮助——至少暴民们再暴,也很少会去冲击教堂。毕竟神明这种东西,你再不在意也没必要故意去得罪不是?

当然这个主意,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斯科特知道这帮子信奉邪神的牧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就算真说服了这些死硬派,那边也要冒被神殿打成异端的危险,又是何苦来由?

然而斯科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个号称“宗师之下第一人的”超级强者,正在对他们一行人虎视眈眈;相比之下什么乱民的波及,根本就不算什么。而这,还不算最最危险的,更危险的是某人终于要和某人见面了,这种情况若在老包原先的世界,还有个极为贴切的形容

——叫做火星撞地球!

第七百八十八章 包不住

但凡成功男士,基本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禁忌:那就是绝对绝对,不能把“老婆”和“情况”放到同一个篮子里面;包括什么面首啊、傍肩啊、小蜜、学妹、小六七八九十之类的都不行。

否则,你就会尝到什么叫焦头烂额,什么叫痛不欲生。(当然阿拉伯那边可以一气娶N个老婆的情况除外)

然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那顶风上的主,就比如老包。他的调度,便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当然这更多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而且在他的计算中乌吉娜看不见,而洁西卡这个睡美人,此时又正处于昏睡状态,因此就算将二人放到一起,也断没有“照面”的可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再怎么高明也想不到沉睡中的洁西卡,居然被狗头人舒克的叫声吵醒;而乌吉娜的眼睛,也因为西蒙的“意外之触”而大为好转了。

虽然还没恢复到“健康”的程度,但至少满地跑着认人,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十几年生命中(不包括那个世界)最为亲近的两个女人,终于不期而遇了!

——当然要单算“身体”上亲密的话,库瑞娜其实也应该算一个;好在大多数的卓尔,心里面没有“婚姻”“爱情”之类的观念,因此不会牵扯到这种破事里面;否则局面,恐怕比现在还要乱上十倍。

而更加幸运的是,乌吉娜和洁西卡这一对极为危险的“行星”见面后,并没有如大多数常例那样打个天翻地覆,而是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错——毕竟二人还没等见面,洁西卡就帮了乌吉娜一次,让乌吉娜心中好感大生;而作为家中幺女的洁西卡,也乐得有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妹妹陪她说话解闷儿。

何况乌吉娜的可爱,本就是男女通杀。

然而很快地,洁西卡就发现这小姑娘对自己的痴缠和信任,似乎超过了一般初次见面的朋友,简直比多年的闺蜜也不遑多让;让洁西卡不禁暗自纳闷,心说自己,难道就这么讨小孩子喜欢吗?

一问之下,却得了一个令她莫名其妙的答案。“不要告诉别人哦,”小姑娘神秘兮兮地说,“姐姐身上,有‘药罐子’的味道。”说着话,还趴在洁西卡身上小狗一般的嗅来嗅去。

“药罐子的味道?……是药味吧!”洁西卡感觉有些好笑——这也难怪,要知道她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不吃不喝的,除了那帮子卓尔牧师用神力替她滋润身体,便是用一根长长的管子将药液直接“滴”到自己体内了。

药液,自然是某个臭家伙亲手配的,据说是可以在治疗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持身体中的水分和养分供应;至于那一根长长的管子是用什么做的……说真的洁西卡一点都不想知道,不过看外形,估计是某种动物的内脏吧!

光是这个猜想,就已经让她吐了好几次。

有时候洁西卡也好奇,他这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哪来的,为此,甚至恨不得将他的头发都剃光;不过若真问起,估计他又会用什么“联邦最新科技”来搪塞……“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洁西卡忿忿地想。

然而乌吉娜却摇晃着小脑袋,认真地解释道:“不是的!……他身上的味道,和别人不一样。”

洁西卡注意到对方用的是“他”而不是“它”(在大陆通用语中,这两个词发音是不同的),兴致也上来了:“哦?那你说的这个‘药罐子’是什么人啊?”

这一问,可就坏菜了。

——也许是出于想念或者其他的什么情绪吧,反正一提到某包,小辫儿就变得兴高采烈。她就像小孩子献宝般将与某包在一起生活的那些琐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洁西卡面前;而且在这其中,某包出丑的还占了大半。

而洁西卡,好歹也跟老包一起“相依为命”了一个多月,又怎会不知道他平时是个什么德性,因此越听下去,就觉得这人越有些熟悉,到后来干脆不言语了。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乌吉娜再迟钝,这时候也觉出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赶紧抱住其一叠声地问。

望着那张充满了关切地小脸,洁西卡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没什么。只是姐姐这心里……有点乱。”

……

……

其实何止是乱!

此时洁西卡的感觉,就算还及不上五雷轰顶,万念俱灰估计也差不多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要着落在某个无良的穿越者身上——他和洁西卡之间的事,已经不是“欺骗”那么简单了,而是编了一个弥天大谎;往严重里说,那简直和“厂家直销”是一个罪过。

事情,还得从老汉斯殒命的那一场杀人之雾说起。

由于在大雾中无法呼吸,导致洁西卡的大脑长时间缺氧,接着,又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泡了整整一个晚上;让体质本就孱弱的她当即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那时的老包,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从“菜鸟”过度到“肉鸡”的准五级,自身都难保了,哪有余力去照顾一个失了忆的大小姐;是以他便想了个损招,生生捏造出一个军人的人格,给洁西卡灌输进去(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地球最高统战部驻阿尔法星系特遣第三舰队中尉领航员,复制人劳拉88E)。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老包更多也是一种玩闹的想法;但后来,便发现这个“虚拟人格”的好处了——毕竟在那种逆境中,一个军人,远比“大小姐”更有希望存活下来。

一个失忆的人,就好像一张空白的纸,还不是他怎么涂就怎么是,因此没费多少劲,他便让小妞接收了这个相当“科幻”的身份;不过洁西卡的失忆毕竟是暂时的,很快,她就想起了之前生活中一些琐碎的片段;于是老包只好又骗她说,这是舰载“学习机”的作用——“为的,就是让你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更快地融入这个星球上的社会体系!”

这是老包的原话。

当然这种学习机,也是有副作用的,就是让使用过的人搞不清到底哪些才是真实的记忆(其实在那边,很大一部分声称看到UFO的都属于这种)。

后来在与摧心魔老怪的战斗中,洁西卡为了救她的“舰长”光荣负伤,被卓尔们掳去;是以老包不得不随着小光头来到布莱梅门;为了保证洁西卡的安全,他又让小妞演回了她原本的角色——换句话说,就是让以为自己是“劳拉88E”的洁西卡,去扮演洁西卡·阿提斯本人……

这当然再合适不过,因为没有比这更“本色”的出演了。

只可惜有句话说得好,再完美的谎言,也只能蒙蔽一时;何况还是如此“科幻”的这个——随着洁西卡身体一天天恢复,想起的往事也就越来越多,于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起这个“中尉领航员”的身份来。

然而洁西卡并没有把事情挑明:一来,她没有切实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二来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洁西卡可不愿意相信对方是在说谎骗她。

而且在她的内心深处,也一直在逃避“洁西卡·阿提斯”这个显赫的身份吧!

道理很简单,如果她真的是洁西卡·阿提斯的话,就必须承担起这个名字所背负的责任;包括与那从未谋面的凯奥凯二王子完婚——这就意味着她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同她生死与共,却总气得她牙根痒痒的人了。

是以洁西卡只有将疑惑全埋在心里,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十分荒唐的童话;而且她身边的人……卓尔们显然是不明真相的;明白真相的佣兵们,又没胆子在一个大公爵的女儿面前嚼舌;至于乌鲁,貌似他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身体孱弱的洁西卡,又或者说他不喜欢一切和“柔弱”有关的家伙。因此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

就是这种种原因加起来,才让我们的傻妞得以能够像“寒号鸟”一样,沉浸在自己编织出来的小小幸福中,得过且过;直到被乌吉娜无心中一语戳破。

就跟《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快嘴的倒霉孩子做的一样。

是的,到了这个地步,洁西卡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因为从乌吉娜口中,她已经得知了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包光光,是“原住民”!

否则要怎么解释这些有板有眼的生活琐事呢?难道,这个小姑娘也被“舰载学习机”洗过脑了不成?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上校指挥官!没有什么地球统战部!没有舰队,没有迫降,也没有学习机!自然……也就不会什么有复制人劳拉88E;有的,只是她“洁西卡·阿提斯”,和真真切切的……《公主逃婚记》。

而且逃了也是白逃;因为那个混蛋……居然……真的……已经结婚了!

洁西卡失神地想。

第七百八十九章 我是谁

“嗡……嗡……包sir_speaking。”没有铃声,光有震动,让魔讯网络的创始人——某个已婚的混蛋相当不满意。

而当他提起“副脑”之后老半天,都没听到对面有任何的反应时,包光光就更不满意了:“赶紧地,有事说事……这边还开会呢!”

这话倒不是他随口敷衍,而是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在开会;议题就是如何下手,去狠狠地阴那帮短脚的棒槌一把。事涉具体的战术安排,无论克虏伯那帮官员,还是小光头一帮子卓尔,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随随便便,都能提出几套方案可供选择;是以包光光并不如何担心。

更何况他自己,本就是挖坑打闷棍的“师范”级人物。

唯一让包光光头疼的,还要属大方向上的把握——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首先与乌鲁等人会合,积聚一切力量后攥成拳头打过去;要么,直接追上去开干。

前者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弊端……恐怕也同样明显,那就是即便与乌鲁等人合兵一处,己方的人数仍然是处于下风,一样没跟根人家拉开架势打阵战的本钱。而且,还错失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要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只怕还不知道骑兵后队被灭的消息;因此在短时间内,那些矮鬼们对后方的威胁,几乎是没有任何防范的——这就相当于敞开了等他们去插;而时间拖得越久,对方就越有可能察觉到什么,万一再派出另一波人断后,想要偷袭,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所以说“尾行”这种事,只能是偶尔为之,而且选定了目标后下手一定得快!决不能一追再追,那样非出事不可。

可现在就行动的话?人手不足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单凭小光头那一队卓尔,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除非她们(就小光头一个是“他”)一个个都穆桂英附体,七进七出,否则怕也搅不起多大浪花吧!

至于浮冰港的一众官员,那个抓了维多兰的家伙有牛叉魔杖傍身,实力想来是不会差了;而史提夫虽然被老包逮住,但好歹也是一咒法师,施法够快;还有那老帅哥克虏伯,估计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也不会跟个“猛将兄”似的大大咧咧提议下来解决问题。

但是剩下的几块料就不好说了,据老包初步观察,恐怕多是些“儒将”型的——纸上谈兵时候一个顶俩,真要动起手来……哎,估计不给他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所以包光光犹豫。

而就在这个要命的当口,“电话”却跟催命似地“震”个不停,试问老包的口气怎么能好?

一叠声地追问下,那边终于是有反应了:“我是谁?”

“啥玩意儿?”包光光险点没一口血喷出去——要知道一般人打电话,要么是我是xxx,或者是我找xxx;他活着么大,还就没接到过开口便劈头盖脸问我是谁的;就算是老年痴呆晚期,问的也应该是“我住哪”吧?

如果是在那边的世界,对于这种可恶的骚扰电话老包还真没辙,撑死了,不过用标准的“方言普通话”跟对方说一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不想理你,如果对我们的服务有任何疑问的话,请在“嘀”的一声后将电话砸掉……但现在不同了!

虽然以副脑和夺心魔幼体建立起来的通讯网络,没有那边的联通、电信那么牛叉,但在副脑精神力涵盖的范围内,老包可以做的事情反而比真正的电话要多得多!

至少,他可以反过来通过任何一个“终端”,“看”到对面发生的事情;当然这种“看”,不可能像摄像头一样清晰;不过大概的轮廓动作,还是逃不过他的扫描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在洗澡的时候煲电话粥……)

这,才是真正的“我的地盘我做主”!

“好好好,让你问。就看看你是哪个锤子……”嘴里咒骂着,老包将感知通过副脑发散出去,结果,就看到了一副高挑的身材和傲人的88E。

“洁西卡?……她醒了?……不会是那一跤摔得太狠,跌坏了脑子吧……”包光光心里一揪,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不可能是洁西卡再次失忆,理由很简单,如果失忆的话,那她这一套“光光代码”怎么还记得?

既然是她,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女人嘛,无论是站街的技术工作者,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总有想要撒个娇,扔点小脸子让男人哄的时候;这也是情调。记得在没穿来之前,同寝一哥们的女朋友就曾经在后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打来电话,理由便是:吃了两个苹果所以不高兴了。

当时那哥们太年轻,也太直,于是傻傻地回了句“吃几个苹果和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结果,被女方整整晾了一个礼拜。

有了这前车之鉴,包光光当然不会再像这哥们那么傻。“怎么了美女?不开心啊?”他用一种诙谐的口吻道,“要不大爷再给你笑一个?”

然而这一回,原本无往不利的招数却不好使了——洁西卡的回复仍是那几个字:“我、是、谁?”

虽然包光光的“扫描”看不清对方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不过他的感知,却是能够大略地把握到对方的情绪的——只要这股情绪足够激烈。而刚才洁西卡发送信息时,老包就感到了那种翻滚的怒气,因此心里面“咯噔”一下:“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猜到问题出在哪了:要知道临走时,这小妞还睡得正香,自己也就没有特意给她留一个“通讯器”。那么现在她用来跟自己通话的,又是从哪来的?

由于夺心魔幼体的数量有限,因此自己不可能大肆派发,仅仅是保证每一个分队,都有一个而已。

算起来小光头有一个,赫里斯由于要单独行动给了他一个,胡里奥那边也必须有;而库瑞娜的那个,应该是给斯科特和半身人小谁使用了。

至于城外,原本是留了两个的,其中一个就在哈比手里,只可惜这家伙居然私自行动,抛开外面的“同志”独自进城了!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好在为了保证骨龙出现的时机,他还给空骑士,白鸟之格芬尼留了一个,就是这格芬尼……虽然是圣武士吉安卢卡的姘头,但同时又跟那傲狮不清不楚的,撑死了只能算半个自己人,因此包光光对她也不怎么放心。

这几个“手机”,洁西卡最有可能拿到的就是斯科特手里的那个——毕竟斯科特只是个佣兵,又哪来的胆子拒绝一位大公的女儿;只要洁西卡开口,斯科特不给的可能性几乎无限趋近于零。

而斯科特那帮人,刚刚被自己指派去保护小辫儿的安全,这岂不是说……

想到这里,包光光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可是原则性错误啊!“你……已经见到她了?”只听他小心翼翼地说,那怯怯地语气,就好像男人出去风流被逮了个正着似的。

然而洁西卡仍没有接他的话茬,只固执地问着同一句话:“……告诉我,我是谁?”不过这一回,倒多了些恳求的味道了。

心中有愧,包光光不敢再口花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是洁西卡·阿提斯……”

谁知道这一次对方却回话了,而且还回得极快,让包光光不由得为之一愣:“这就是你希望的吗?”接着信息便断了;直到半晌后,下面的话才断断续续地传来,“你……真的希望……我是……洁西卡……阿提斯?”

感受到话里话外透出的那份绝望,包光光就算是再蠢,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她是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自己!

如果他回答“不!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复制人劳拉88E,扮演洁西卡,仅仅是出于任务的需要”;那么洁小妞就有理由说服她自己。虽然做出的事,也许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心境上,立场上都可能会发生某些奇妙的变化。

而一旦他回答“是的!你就是洁西卡·阿提斯本人”,那么对方以后,恐怕就真的“洁西卡·阿提斯”了!

包括回到紫金城,做一个父亲眼里的乖乖女,然后为了联盟的利益与凯奥凯完婚……至于和老包,就只能是有缘无分,从此不相往来了;毕竟王子可以有情人,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王子妃在外面胡搞乱搞的?

当然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用佛家的“你是你,你不是你,是你非你……”之类的套话把洁西卡绕晕了,但包光光没这么干,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憋出一句:“就算你是洁西卡·阿提斯……又怎地?”

——就算你老爹是公爵,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那又怎地?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老包,可不是当时刚从冰原出来,两眼一抹黑的小菜鸟了——他的局,已经布下,而且大势也渐渐形成。如果一切都按他设想的那样发展,那么很快地,他就会有与紫金城叫板的资格。

“一年!只需要一年,我就能统合整个冰原的力量……虽然到那个时候,只怕仍不能跟凯奥凯那样老牌的势力相比,但不要忘了我们有一项优势是他们所没有的,那就是我们近,而凯奥凯远!”

这里面的“远近”,可不是单单指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从冰原到浮冰港这一块,正好夹在了海对面的紫金联盟,与东边半岛上的狂龙领之间!

要知道这两家眼下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微妙:在这种情况下夹在他们两家中间的包光光,就显得举足轻重了——到时候如果他代表的冰原势力支持紫金联盟,合两家之力可以压得狂龙领动弹不得;而一旦他转而去支持狂龙领,那么费尔迪南大公的位子……怕也不是那么安稳了吧?

只要能形成这种“大势”,那么他包光光,至少也有跟洁西卡老爹平等对话的本钱,除非那传说中的公爵大人……咳,但是能掌握天下四分之一权力的人,会是个傻子么?

显然不是。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全都对洁西卡明着说,但包光光相信这小妞肯定会明白的,毕竟再单纯的人,在公爵府那种地方熏上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可能不懂这些。

事实上洁西卡也的确听明白了,于是问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那么,然后呢?”

然后?让她放弃一切,包括亲人、朋友、名誉、地位、舒适的生活跑到冰原来给自己当二奶么?包光光沉默了。良久,他才斟酌着词句道:“之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反正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我在一天,你就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给谁当砝码、摆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说这话倒也讲理,四平八稳又不会显得太过自私;只可惜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男女感情这玩意,是最不能讲理的!

因此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吃惊地“看”见,洁西卡窈窕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那人已经飞到了天上,怎么也抓不住。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那飞起来的其实不是对方,而是自己;换句话说就是洁西卡将手中的联络器……扔出去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窗户和外墙,和无数只仓皇寻觅的脚。

“……我靠!”

第七百九十章 致命的弱点

“居然挂老子电话!”嘴上说得虽狠,但包光光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在他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不欢而散”的准备;真要什么事都能解释清楚的话,这世上,也就没那么些痴男怨女了。

然而对周围满脸八卦的“围观众”,他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只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戟指,摆了个十分彪悍的茶壶造型,恶狠狠地呵斥道:“看什么看?……革命者就不能骂娘啊?”

这一嗓子音量虽然不高,但在寂静的地道中来回激荡,竟产生了绵绵回音,颇有几分“荡气回肠”的味道。

卓尔们自然是不会计较与他的,因为对这个从来就没正常过一天的“诅咒之子”,她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合着卓尔正常的标准,和人类相比也另类了些);而克虏伯等一众官员都是“过来人”,一见那好像斗鸡一样的眼神和满脸的不爽,就知道是和女人闹了别扭,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来触老包霉头?

最后,还是小光头见气氛不对,咳了一声打圆场道:“严肃点,这正商量计划呢……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虽然明知道卓尔打圆场就这德性,但老包心里,仍是被这家伙挑拨得一阵火大:“还补充个锤子啊!现在就跟我去搞他娘的……快走快走,我都等不了啦!”

说着话,他甩了甩手中的“舌头”,意思叫前面驾驭蜘蛛的茹法“开路”——那大蜘蛛是法师的最爱,除了能扛刀外,栽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而老包现在,就是用“舌头”拴在茹法腰上,由蜘蛛拖拽着前进的。

就像当初他对老布做的那样。

当然在下来的这部分卓尔中,拥有骑宠的还远不止茹法一个,甚至有大部分的卓尔战士,都会为了收取魔宠而特意去兼一级法师(反正她们足够“能活”,有的是时间)。因此倒腾一下,还是能给老包专门腾出一只骑宠代步的;只可惜作为一个有着正确审美观的穿越人士,包光光对一切生化怪兽类其实都不怎么有爱;尽管他心里清楚这种长了八条毛腿的玩意,其实比世间大多数的坐骑都稳当。

蜘蛛得到指令,迈开了“忙乱”的步伐,谁知道老包本人,却被无情地留在了原地——只因为茹法策“蛛”前行的同时,小光头竟在后面对着舌头放了一个“敲击术”。

“你干毛?”这下包光光是真火了。

“是你想干毛。”小光头压根就不吃这套,只冷冷地用眼睛斜着他,“我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才让你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但我宁肯放弃这次行动,也不会让你这白痴……就这样赶去送死。”

“你这也算规劝?”包光光被他气乐了,“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没有计划的……瞧!”

说着话,他手中亮起了奥术的光芒,一捧清水,就那么突兀地在手中成型。

“这是……造水术?”

“没错!水,就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别看火铳这玩意平时威风八面,射程和杀伤力都十分惊人,但一旦受了潮,那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子!……我想这一点,我们的昆腾先生应该会有所了解吧?”说着话,他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那脑袋大脖子粗的史提夫身上。

或许是被人俘虏的屈辱,让虎狼心性的史提夫难以忍受吧!大笑的史提夫,如今却不笑了,一路之上都低调得紧。听到老包问询,也不过无声地咧了下嘴,略一点头,连句完整的回答都欠奉。

不过这样的反应,对包光光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可没心肠去开解对方,只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而失去了远程火力的支持……你认为那些套着几十、上百斤重盔甲的矮冬瓜能追上咱们?一口一口也咬死他们了!”

“可是……它们的赤备骑兵呢?”

突然插话进来的,是克虏伯这个老帅哥。作为浮冰港的五老星之一,他自然对矮人各个兵种的优劣有所了解;更何况不久之前,他们刚刚才遭遇了这样一队结合了火枪手与重骑兵全部优点的“硬骨头”。

没错。虽然刚才的那队骑兵,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但克虏伯清醒地认识到,之前的战果,仅仅是一种偶然罢了——就算到时候那些骑兵的短铳,也一样因为受潮而无法击,但这不意味着对方的长刀就没有威胁。也许那些半人来高的蜘蛛,可以比矮人的座羊跑得更快,但他,和他那些没有坐骑的同僚怎么办?

而一旦被追上,等待他们的怕就只有被那汹涌的红潮吞没,尸骨无存了吧!

“所以说,一定要先干掉他们的骑兵!”对面的使徒,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似的,“而我们这次突袭的目标,也正是为了拔除这些钉子;否则只要有这些骑兵在,我们就很难真正占据主动。当然要全灭一支纯骑兵部队很难;如果是在空旷地,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真打不过的话他们还可以跑。不过现在嘛……”

“只要他们敢追出来,就甭想再回去了!”说到这里,老包略略地卖了个关子,见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过来,这才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还记得维多兰的那支烛台吗?……要知道绊马索,能绊的可不止是马啊!”

至于绳索从哪里来,就更是不需要担心了,毕竟蜘蛛是干什么的?“所以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一场用不着太大的雨……而最妙的是,我们这刚好有一个不错的水系法师。”

……

……

其实在之前老头擒住维多兰时,包光光就注意到了,这老家伙手中的魔杖,自带的绝不是什么奥术;而是正儿八经的“冰系魔法”!

毕竟奥术的优势在于博而杂,因此在单纯的威力上,远不如精而专的元素魔法来得强劲。

既然对方选了这么一根魔杖,那肯定是出身神殿一脉的元素法师了。至少也得跟自己的老师流晶一样,两边都兼——否则若像一般的奥术师比如自己,那根本没办法启动魔杖中的法术。

“估计,是缺乏相应信仰的关系吧!”包光光如是想。

然而被寄予了厚望的杜兰本人,却显然不如他那么有信心——在试验了火药沾了水,的确如老包所说那样无法击后,老绅士有些迟疑地说:“用‘甘霖术’降一场雨倒不是不行……但我必须提醒您的是,元素魔法,相对来说受环境的影响更大,所以无论是雨量的大小或者持续时间,也许都跟您期望中的……嗯,有所出入。”

这话倒是中肯;事实上不光是元素法术,甚至在施放奥术时,只要涉及到元素方面的东西,也或多或少地会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

比方说零级的造水术。包光光就现自己在河边施放,和在一个空气相对干燥的地方施放效果截然不同;想来这个法术的原理,就是析出空气中的水蒸气并让其凝结成水吧!

至于其他的元素法术,估摸着道理也差不多。

当然了,也可能是用魔力强行促使氢氧根结合,但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包光光相信就算有,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像杜兰这种传统的水系法师,恐怕更擅长“因势利导”和“锦上添花”吧——换句话就是他的水系魔法,效果是与附近的空气湿度成正比的,当然依他们自己,可能更习惯说“水元素的含量”。

这在法术界,已经是一种常识了;甚至连体系外的维多兰都有所耳闻。不过在黄金山水道中撑过船的她,显然还有其他的想法:“总会有的吧……我是说,像水道、暗河什么的。”

“有是有……”杜兰摇着头,心说这不废话吗?没有水的话那守护者们都喝什么,“问题是……离这边太远了。过距离的话,水元素的浓度就会降得很厉害,所以……”

“嗯,没错。是太远了……”小光头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基本上所有的卓尔,都有种天赋一样的本事,那就是在复杂崎岖的地道中找到水源,这一点,连能够开“小地图”的包光光都佩服不已。

既然他都说离得很远,那就真的是很远了。

虽然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压抑,但克虏伯还是站出来打圆场道(他可不敢再把这个活,留给那个说话夹枪夹棒的男性卓尔了):“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将对方引过去?”

然而话一出口,他马上又后悔了——倒不是说这个计划没有成功的可能,事实上成功的机会,还是很高的;毕竟矮人们偷偷摸进这里,显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因此一旦被人看到,那是肯定要杀人灭口的。

唯一的问题是,谁去引?

这几乎都不用想——眼下的局面,摆明了是那帮“反抗军”强,而自己弱;而且那边多是卓尔,跟这件事本来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揣着启动梅卡努斯的符文呢!

就冲着这玩意,矮人也一定要和他死磕的。当然以他五老星的身份,倒是用不着亲自去,但他身边的那些个手下……估计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想到这里,克虏伯的脑门上也有些见汗,好在对面的那位使徒大人似乎并没有听清他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只一脸古怪地,伸手指了指漆黑的顶棚,道:“至于那么麻烦吗?要水的话,这还不有的是?”

第七百九十一章 苦胆英豪

要知道他们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市政厅的地下!而他们头上又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上城区的下水网络!

如果是平时,也许下水道中还没有那么丰沛的水量,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光是残雪化成的积水,就够那帮矮脚骡子们洗个全套的了!只要你有本事,在那不知道多厚的洞顶上开个口子。

当然再厚的石壁,也仅仅是石壁,只要你持之以恒地凿下去,即便是普通人,也有挖穿的一天;但那个时候,恐怕你只能赶上人家孙子辈组成的观光团了。

所以,这挖坑的动作一定要快!

可光是快就够了吗?显然不是。如果你挖得太快,在矮人还没到之前就挖穿了,那不过是给浮冰港的地下添了一条可供观赏的瀑布而已——你觉着矮人得傻到什么程度,才会自己举着火铳往里面钻?

要想让对方躲无可躲,唯有保证你挖穿的那一刻,对方的大队刚刚好走到挖出口子下面,同时你同伴的位置,也不能离矮人的队伍太远——否则对方趁你人马还没到的时候,又把淋湿的火药给重新烘干了,你里外里岂不是白忙活?

而达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必须对人家行军的路线进行监控,这样,才能推算出这个三方重合的点(除了敌我,还有一方是头上的“洞”)。再说了,不对上层水道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你又怎么敢肯定你开的那个洞,肯定会有水流出来呢?。

所以说,有时候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实际要做起来可能难过登天;老包算来算去,似乎这一行人中满足上述要求的,就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那特殊的感知能力。

只有依靠他感知的扫描,才能够作弊一般“画”出上层水道的分布图(要说下水道的全图浮冰港官方肯定有,但你觉着那当官的,会特意下功夫记那些吗?);也只有他的感知,才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隔着不知道多少米厚的石板去监视另外一支队——当然,这是需要通过副脑增幅的。

而副脑的存在,同时也保证了他与大队人马的联系不会中断,这就意味着在协调指挥方面,他本身就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看来这个活,还就是给咱留的呢!”想到这里,包光光也不禁苦笑——倒不是他对于这种安排有什么不满,但问题同样是“孤胆”英雄,怎么人家都大背头梳着,大墨镜戴着,堂堂正正地从大门杀进去,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帅呆酷毙;咋落到自己头上,就必须跟个耗子一样钻下水道呢?

而且脏活累活还全是他的。

累就不说了:无论是开地图还是挖坑,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顺带的,他还得兼一全职雷达;至于脏……好家伙,还有比一处几十年都没怎么通过的下水道更脏的吗?

之前的区域,由于连接着地下遗迹的关系,经常会有人出入,因此还有人打扫,臭味什么的也能够忍受;但继续走下去进入真正的下水道,他就发现什么垃圾、杂物、发酵的饭菜之类全都出来了——这还是住在上城区的居民基本都比较文明,很少有随地便溺的情况出现;否则……老包只怕想一想都要崩溃!

那随处可见的垃圾、飘着绿色油光的臭水,外加长满青苔的墙壁上那流淌的不知名液体,他还都可以忍受——大不了,老子不碰就是了;唯独那混合了腐臭与饭馊的气味……这么说吧!只要你敢吸气,它就敢争先恐后地往你鼻子里灌,怎么躲都躲不开。

如果老包是牧师,一个“神圣呼吸”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只可惜他是法师,而奥法唯一应对当前情况的“净息结界”,还是个区域性的力场魔法!

你总不能走一路,就一路“净”过去吧?真有那本事的话,老包可就不是七级的法师了,而是半神。

吐了几次之后,包光光也终于明白了:那些练盗贼、刺客的哥们为什么总喜欢蒙着脸——防止作案时被看到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估计就是为应对眼下的情况吧!

毕竟要侵入某个“闲人免进”的地方,很可能要走闲人不敢走的路径;钻阴沟、爬粪坑什么的也不稀奇。

而这种时候,一块蒙脸的布巾就能解决你很大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那哥们蒙着脸还吐了呢?

……呕!

这也是为什么老包没戴上猪脸面具的根本原因。毕竟他那个山寨版的防毒面具,能防毒,却防不了臭;而一旦吐在面具里的后果……甭想了,越想越吐。

就在他眼瞅着都要把苦胆吐出来的时候,一个温婉的女声,好像清泉般流过了他的耳际:“导师……你没事吧?”

是茹法;那位在围攻迪斯特纳家一役中,不幸与大部队走散,结果被乌鲁那山炮一嗓子吼聋的女法师。不过和印象中她原先的声音比起来,刚才那句话显得颇为模糊,还有些瓮声瓮气的,想来,是因为耳聋听不见自己声音的关系吧!

老包为了补偿她,也动过收她为徒的意思,但毕竟没有正式拜师,因此她还不能像小谁那样,对包光光口称“师尊”。

被准徒弟这么一关怀,老包也不得不挺直了腰板。倒不是说他这位女徒弟的声音,附带了什么“恶心退散”的极品属性;也不是什么所谓的“痛苦分担”——毕竟他带着茹法一起回到上层,本来也不是为了“同臭共苦”的。而是为了让她……拉车!

谁让老包的腿脚还没好利索呢?要想跑得快,唯有靠茹法的大蜘蛛在前面拖着。

什么你说用飞的?别开玩笑了!在下水道里玩舞空术……龟仙人也没那么结实的壳啊?

撞不死你两个才怪!

至于和茹法同坐在蜘蛛背上的小妞,倒没什么特别的,战士等级也不甚高,将将才四级而已。

之所以会把她稍上,其实也不是冲着她的战力——毕竟依包光光判断他们在下水道中遇敌的可能,可以说无限趋近于零;包光光要借重的,是她的魔宠——一只成年的土巨怪!

说起来能有一只土巨怪做魔宠的卓尔,数量还是很少的,战士中,更是就这位叫做“特兰莉尔”的美女独一份。毕竟没几只土巨怪,吃饱了撑得去卓尔的聚居地附近溜达;就算有那么一两只闲得蛋疼的被擒获,恐怕也轮不到你一个战士来收取。

——你想啊,前面一堆牧师法师都等着要,怎么可能留给一个战士,再说战士要这种强力肉包也没用啊!毕竟魔宠的主人不是驯兽师,不可能玩出什么“人宠合一”的连击技来。

若不是当时那收拢的土巨怪多出一只没人收取,放了老包又觉得心疼的话,没准人家特兰莉尔还不惜得要呢!

有了这只土巨怪在,挖坑的活自然就轻松了不少——当然就算是没有,老包用他威力最大的“螺旋丸”,一个一个轰也能通出个洞来;毕竟他升级,魔元力的量自然增加不少,连带着像螺旋丸这种需要“集气”的法术威力也水涨船高。但就像老话说的,能偷懒,谁还愿意做苦力啊?

“再说了,法师的每一滴魔力都是很宝贵的,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所以在任何时候,你都必须保留足够的魔力用以应变。”这话,是他在课堂上说的,也是这样……唔,偶尔也做不到。

不管怎么说吧,总之这一战一法两个美女,如今成了老包“开洞”小队的正式队员。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甭管这美女跟你是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有美女在场,你身为男人的,总不好意思表现得太矬不是?

而咱们老包,也一样是要面子的——前面那两个小妞还没怎么样呢,他这当领导的,却先吐了个昏天黑地,算怎么回事啊?

何况人家卓尔的嗅觉,本就比他一个人类灵敏,这就意味着同样程度的臭气,卓尔闻起来应该更臭才是……“不对!”包光光猛然反应过来,“这俩妞肯定有什么防臭的手段。否则早熏晕过去了!”

果然,当他不再用“心眼”来看这个世界,转而用肉眼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前面那俩妞头部的周围,竟多了个直径尺余的半透明大水泡,就好像宇航服专用的头盔似的,在荧光术的映照下一晃一晃,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不过老包这个人,向来都是更注重实际的!

他也不喊停,直接跟拔河似地攥住“舌头”,三拔两拔就把自己拽到了二女身后,突然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话,他还伸出指头捅了捅二女头上的“水泡”。

——嗯,软软的,滑滑的;那触感就跟胸罩下面的……水袋差不多。

特兰莉尔是战士,对于这种突然袭击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失了聪的茹法,压根就没注意到老包接近,因此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在特兰莉尔的提醒下,才愣愣地回了一句:“这是多功能单兵战术水囊第二代……导师你不知道吗?”

包光光当然不知道了——事实上在那次“军工展”之后,没两天老包就进扎维尔家卧底去了;后来的军备,都是学生们自己捣鼓出来的,他又上哪去知道。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这个劳什子水囊的防臭原理:很简单,就是将水囊放满了水然后套头上;再一人加持一个“水下呼吸”而已,就跟他当初在湖里面躲避杀人之雾的做法差不多。

只是这玩意既然叫“单兵”水囊,很明显是一个人一个的,谁也不可能多带一个匀给他用;而他一个堂堂的……呃,小男人,又怎么好意思叫两个女人将水囊让给他?

是以包光光只能不断地尝试用自己的控水能力,将“造水术”造出的清水环绕在脑袋边上,并且试图让它们一滴一滴地结合起来;只可惜每一次,都因为水团的自重,超过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而失败。除非能有个又轻又薄,还带细密网眼的东西能将水箍在里面……当然为了不影响视物,这玩意最好是透明的……

“嗯,也许,是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做丝袜了……”包光光无奈地想。

第七百九十二章 会湿与会师

丝袜,从来都不是女性的专宠;事实上当它落到男性的手中时,发挥的作用反而更多些——除了满足某些不可告人的嗜好外,它还可以用来保暖治疗老寒腿;可以做成弹弓打别人家玻璃;甚至在关键时刻,用来变身正义或者邪恶的“匿名超人”(有不知道怎么变的吗?举手!)

至于编织的方法,其实跟织毛裤也差不多,只要扣打得再细密点……实在不行,咱还可以先织网状的嘛!

就是制造的材料不太好办,什么棉啊,羊毛啊处理起来比较费劲,弹性又差;而“尼龙”这玩意老包虽然知道成分,但自认还没那个本事给拉出来,不得不无奈放弃。|/\P-a-o~s-h-u~8.c~o~M/\|

不过前边那拖着个大肚子上蹿下跳的蜘蛛,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丝啊!这不是现成的?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蛛丝更细、更有弹性和韧性的吗?

没有,至少在老包周围没有;毕竟在那边就有报导说,蜘蛛丝的强度,甚至远超同样粗细的钢筋!

而最妙的是但凡会结网的蜘蛛,基本都会吐两种丝:一种是带粘性的用来捕食,叫做“横丝”;另一种呢?则是不带粘性的叫做“纵丝”——也就是结网最开始,用来构成蛛网骨架、以及从中心往外辐射的那几根丝。

这么说吧,如果“纵丝”是房梁,那“横丝”就是房梁上的瓦片。要想让蜘蛛光吐“横丝”不吐“纵丝”,或许很难,必须得经过极为专业的训练才能做到;但反过来只让它吐“纵丝”的话……可不要太简单啊!

只要每一次等蜘蛛吐完纵丝,想要吐横丝结网的时候,将未完成的蛛网拿走不就得了?

这样,蜘蛛就必须再一次吐纵丝搭架子,然后再拿,再搭……周而复始;而采集者所要付出的,仅仅是多花点时间盯着罢了。(当然为了不被周围恼羞成怒的蜘蛛们撕碎,这个“采集者”的活,最好还是由专业的驯兽师来担当——相信和训练宠物怎么翻跟头摇尾巴取悦观众比起来,那帮脾气古怪的家伙更愿意来干这个)

或许这样做,对那总被人“采”的阿蛛本身来说是太残忍了点;但丝袜要是真做出来了,那可是商机大大的啊!——想这么一款能够完美压制您双腿的黑毛,并附带“男性群挑”效果的终极装备,拿外面去得卖多少钱一双?

一个金币?……那是成本!告诉你能掏得起一个金币买这玩意的主,根本不在乎再多花一个。再说了,也不看看咱用的都是什么材料……瞧见没?这可是虎蜘蛛的丝,红背狼蛛的丝,镜蜘蛛的丝,剑蜘蛛的丝……什么?你说剑蜘蛛根本就不会吐丝?……切!就是因为这样才珍贵啊笨!不服你也让它吐一个给我看看?

霸道吗?当你掌握了几乎全部的生产原料时,你也可以这么说!毕竟除了地下城,你上哪去凑这老些蜘蛛去?

所以罗,无论这买卖最后做得多大,赚的钱让别人多眼红,也不用担心盗版或者山寨货出现来抢你的市场;试问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长远,更省心的买卖吗?

想到这里,包光光的下巴已经全湿了……

或许是“钱途”的光明,真的能让人忘却身边的苦难吧!现在的包光光,满脑子都是今后美好的前景;甭说是些许臭味,就连矮人迫在眉睫的威胁,似乎也不不放在欣赏了。

不过,前头开路的茹法并不这么想。“导师,我们……走哪边?”小聋女横着脸,回过头目光灼灼地问。

事实上不但脸是横的,连她和特兰莉尔整个人都是横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越深入下去,水道中的水量就越充沛;到后来,你几乎找不到人可以落脚的地方。

好在下水道的墙壁没有修缮过,坑坑洼洼地就好像麻风病人的脸,这才给了大蜘蛛“飞檐走壁”的机会。若不是茹法和特兰莉尔两个事先就用蛛丝将身体缚在了蜘蛛背上,只怕这一路走来,早都不知道掉下去多少回了。

“咳……乖徒儿稍安勿躁,待为师掐指算来!”包光光接着捋那“莫须有”的胡子的机会,顺手擦去了下巴上的口水;另一手,却提在胸前派头十足地掐起来。

当然他掐不掐都无关紧要,反正感知经过了副脑的增幅后,就像钻头一样钻进了地底,只不过还隔着一米多深的臭水,因此扫描起来,得到的结果比先前更为模糊就是了。

好在矮人的人多,目标也足够明显;但在确定了矮人大部队的位置后,开始扫描他所在这一层的水路时,包光光却吃惊地,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同寻常的东西。

“咦?这是……法师之眼?”

所谓的法师之眼,就是由法师创造出来,可以移动并且和施法者视野共享的一只无形的眼瞳;用以侦察或者监视你曾经走过的路段,以防有人在身后跟踪。

当然了,你要是魔力多到可以拿它当道标使用,也没人管你。

事实上这个四级的侦测魔法,可以算得上所有“预言系”法术中,除“侦测邪恶”、“侦测暗门”、“真知术”外被使用得最多的一个法术——甚至还超越了名声甚大的“真实视域”;毕竟魔法师五级是个坎,很多运气或者天赋不够的倒霉蛋这一辈子,估计就只能“法师之眼”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遇到一只被随地乱扔的眼睛也许算不上稀奇,但问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下水道!

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法师穷极无聊地没事钻下水道玩吗?又或者,这只眼睛其实是被水冲下来的,就跟自己洗澡时,经常把肥皂。洗发精瓶盖之类的东西掉进马桶里一样?

而且就包光光所知,矮人的施法者除了摩拉丁的牧师外,大概就剩下“符文法师”了,其手段,和奥术中的咒法系有点相似,应该没有这种“专业偷窥”的招数吧?

“导师,有什么变故吗?”注意到某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前边的茹法也变得紧张起来,而就在她发问的同时,那个暴露在老包感知中的眼球,突然“啵”地一声,就好像肥皂泡般破裂了!

这显然,是施法者本人取消了法术——倒不是魔力用尽,而是因为这个法术得到众多法师青睐的同时,其弱点,也变得光为人知;那就是——视野共享!

不但施法者可以通过魔力幻化出来的“眼睛”,看到其周边的情况;反过来“眼睛”也可以通过施法者本人,来看到施法者附近的情况。这就意味法术一旦被反制,这颗眼睛,便会成为暴露己方一切布置的“内鬼”,也算是一把双刃剑了。

当然像这种被反制的几率很小,除非是遇到专业的预言师或者双方等级相差太多;但小,并不代表没有。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个神秘的施法者,是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

不过法术被取消的弊端,就是让老包知道对方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存在,因而可以从容布置并及时地出声示警;以至于对方射来的弩箭,就这样被特兰莉尔从容地出剑挡掉;而偷袭者本人从黑暗中蹿出来时,等待着他的,却是茹法准备已久的“蛛网术”!

茹法的这个术,和普通的蛛网可不一样,因为它并不是直接出现在地上,而是像一张渔网似地,在半空中就现形,然后兜头兜脸地向那偷袭者盖去!

……也许,叫“撒网术”更为确切些。

不过那偷袭者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试探,显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在半空,还能用脚踢石壁的方法强行转向,愣是躲开了茹法蛛网所笼罩的范围。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那明明已经被躲开的蛛网,居然又生变化!

就好像捕食的八爪鱼,那蛛网靠近敌人的一侧,居然生生地打散开来,化作一条条四散舞动的触手,缠住了偷袭者的脚;然后在其郑愕间,又仿佛大蟒般一路缠将上来,余部,则牢牢地粘住了石壁,晃晃悠悠地挂在了那里。

这是,群体瞬发魔绳术!

没错,我们的穿越者老包也出手了——毕竟在他心里,群殴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这“群”字属于哪一边。

现在的老包,可不是当年的菜鸟了;同样的魔绳术在准七级的他手里施出来,比当年更加灵活,速度也更快,当然对“绳索”本身的强化程度,也更高。

是以那倒霉的偷袭者挣了两下,居然没能挣脱这个“蛛网”的束缚,登时汗就下来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蛛网术会有如斯变化,其实是老包在暗地里弄的鬼,但前面茹法的魔法师身份,却是确凿无疑的;而当你对阵一个魔法师时被人家束缚住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难道还需要想吗?

眼瞅着茹法手中的法术就要成型,那偷袭者再不犹豫,一咬牙将手中的细剑向茹法抛去,试图干扰一下她施法;而他本人,却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手段,“呼”地一声,身上竟焚起了层层烈焰!

“我靠!自、自……焚啊?”这下别说是茹法,连后面正准备打闷棍的老包都傻了。

毕竟除了那些练功练傻了的,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主。

其实是他不知道,对方如此选择,不过是死中求活的无奈之举罢了。那些火焰看着虽然恐怖,但实际上,烧的只不过是不会露出皮肤的地方;最关键的是,如今他们人在下水道中,脚下就是那泛着绿光的臭水,否则那人,还真不见得敢下决心博这一铺。

再坚固的蛛网,也耐不住火焰焚烧,当即便断掉了;那人的身体,也带着滚滚浓烟“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想跑?”这时候包光光也反应过来了,当然不会让对方从容地借水遁走,赶紧结了个指印,大喝一声:“看我风火雷电劈!”

随着话音,一条粗若儿臂的蓝蛇张牙舞爪地扑将下来——这是“闪电术”!

电流入水,那攻击的范围可就没边了;只要对方还在水里,断没有逃过这一击的可能。当然攻击范围扩大的同时,由于水分散了雷的威力,因此这一下,还不能制敌死命——不过以包光光的性子,像这般明目张胆地“念咒”又怎会没有陷阱?

虽然他劈了一道闪电下去不假,但真正的杀招,却是悬浮在他左手上的光球!

魔法飞弹,加强版!

只要对方中了刚才的闪电,被电得浑身麻痹的话,这一击可就吃定了——吃不了的话,也得兜着走!

然而让包光光始料未及的是,还没等他将手中的“大饼”奉上呢,那明明已经被电的浑身抽搐,动弹不得的对手,却突然破水而出,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没错,是“飞”!就好像在其身后,有一条绳子在拖着他似的。

“呃……难道真的是捆了绳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冲过来的速度似乎也快得离谱,不会……是被人扔过来的吧!”正惊疑不定间,一股极为尖利的杀意当头罩下,让包光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日,有弓箭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中的光球朝那股杀意抛了过去。

或许是他反应太快的关系,预想中的暗箭,居然并没有如期朝这边射过来——那黑暗中,只传来了一片“扑啦啦”的水花声,想来是那瞄准了老包的弓手识得厉害,提前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吧!

光球划破黑暗,让包光光可以看到对面那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个坐在壮汉肩膀上的女人;她并没有穿着冒险者常用的服饰,反而黑纱覆面,裙裾飞扬,仿佛要出席某个高档的酒会……等等!黑色的面纱?

“不会吧?”包光光登时就傻眼了,“快,快躲开啊!”

作为专利的拥有者,他当然知道这个法术爆开的话,会是个什么威力;然而那光球看着虽慢,但实际上转瞬即至,他现在才喊又哪里来得及?

就在老包忍不住想要闭眼骂娘的时候,突然,一只大如蒲扇的手“呼”地伸出,拦在了光球与女人之间!

是那个扛着索菲娅的大汉。

“喝啊!”只听他吐气开声,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便出现了——那大如足球,由包光光静心秘制,威力远超普通火球术的加强版飞弹,竟然“嘭”地一声,被那大汉给生生捏爆了!而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明明是吃了瘪的老包,居然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叔啊,是你么?”

第七百九十三章 联合放水

虽然刚才的“飞弹加强版”并没有蓄力MAX,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更何况这种连武器都不用,只凭躯体的强横硬吃——在包光光的印象中,也就乌鲁这变态才能干出来吧!

因此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确定了对面那壮汉的身份;尽管此时的乌鲁,为扮“重击之布鲁斯”化了点妆。

“他乡遇故知”都是大喜,何况是他乡的下水道里,此中的喜悦自然不必细表。然而惊喜过后,包光光却意识到一件十分关键的事:那就是乌鲁一帮“义士”怎么跑到这里,而不是在下面某个地方等着与自己会合?

对这个问题,乌鲁无声地咧了咧大嘴,好像要咬什么东西似的,然后气哼哼地往肩膀上一指:“你问她!”

“她?”借着荧光术的光芒,包光光向其肩膀上裙裾飘飘的面纱女望去——像这种无论何时都要挡着脸的,除了索菲娅和那边的“口罩姬”就没有别人了;老包当然不会认不出来(就算认不出脸,也认得人家身材和那一抹白皙的胸脯啊!)不过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有选择与索菲娅相认,而是装作不认识一般问候道:“日安,尊敬的女士。不知道……如何称呼?”

索菲娅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也不敢胡乱接话,只冷冷地给出了夫家的姓氏。

“哦,原来是格林女士,幸会。鄙人,乃是反抗军新编第四军团,上校教官吞森·华莱士。这次受上峰的命令,由我,全权负责人质的营救事宜……还望大家多多配合!”

与其说这是在和索菲娅交接,倒不如说是他包光光在借机表明自己的立场——当然在场的人中,恐怕没有一个知道“反抗军”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更不可能知道那所谓的“上校教官”,又是个什么级别的干部。

毕竟这大陆上本来就没有“校”这么个级别;所谓的“少校”直译成汉语的话,应该是“指挥官助理”。是以老包在翻译“上校”这个词时,想当然地给翻译成“上层的指挥官助理”……

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索菲娅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不是也是了。

“偷乐吧!要知道一开始,老子还打算说自己是政委呢!”看着周围那些迷茫的眼神,包光光肚里暗笑。不过脸上,却没露出丝毫的端倪,只严肃地向索菲娅伸出手去,就好像他那军人出身的老爹,从商后不得不别扭地和人握手一样。

然而这一伸手,包光光却注意到索菲娅的手中,并不是空着的,而是托了只指头大小蜂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引路蜂’吧?”

“准确地说,应该叫‘寻路蜂’。”索菲娅语带不快地纠正道。

而包光光,也明白她的不快究竟来自哪里了:要知道无论你引路也好,寻路也罢,显然这蜜蜂本身,是应该飞在天上的,可现如今,却一动不动地趴在主人手里,也不知是死是活。“怎么了?这小东西?”包光光有些好奇的问。

也不知是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还是周围汹涌的臭气,让人失却了谈话的欲望,索菲娅并没有理会老包的问题,只默默地捧着那只可怜的蜜蜂发呆;倒是乌鲁身后的一个人小声地回答:

“估计,是中毒了。”

“中毒?……靠!是被熏死了吧!”包光光心里涌起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群二杆子为什么钻到这种地方来了,说白了就两个字:迷路!

要知道游戏中的引路蜂,可是只能将人从迷宫中带出来,还没听说能将人带进去的;或许经索菲娅训练出来,在寻路这方面能更强些,但蜜蜂毕竟又不是人,它知道人进地宫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你要是一直跟着蜜蜂走,就算走不到目的地,大不了再被带出来,好歹不至于迷路;但……谁让这只爱岗敬业的蜜蜂,最终倒在了它深深爱着的岗位上呢?

按理说索菲娅身上,这劳什子的“寻路蜂”肯定不止这一只,但这种环境,估计再放出来也一样是个死;当然舍不得了。

知道了索菲娅心情不好,包光光自不会再去讨那个没趣,于是转过头来,对着刚才接话的那人友好地笑了笑;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呢,就听对方抢先说道:“敝人胡里奥,是个商人。由于事情紧急,咱们闲话少叙;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能告诉我,现在人质的情况吗?”

——他当然着急了:毕竟按他对外的说法,浮冰港的大小官员是被一邪恶而又强大的巫妖劫持的;但是现如今,这“巫妖”却大大咧咧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抢指挥权?

好吧,就算咱大度不在乎那些,但问题……你都过来了,谁来当我们的对手啊?没有对手,这场戏还怎么演得下去?

是以胡里奥才不得不有那一问。

“……人质?”包光光的脸色难看起来——其实在认出胡里奥的那一刻,他的面色就已经有些不对了。

之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来,固然有光线昏暗和这家伙一直用手帕捂着口鼻,也将那招牌般的小胡子也一并掩了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在包光光的认知中,这家伙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位置,此时应该是在上面接赃和收拢那些码头区暴动的佣兵才对!

“在那之前,您能不能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包光光皮笑肉不笑地说,“像您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受苦……我是说,依您的声望,似乎更应该负责一些‘通盘筹划’的工作才对。”

说到“通盘筹划”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在咬牙切齿了。

然而对于老包的怒气,胡里奥显然有了充分的准备——否则他也不会走这么一步棋。“这您不必担心。”只听他从容不迫地说,“上面的工作,我早已安排妥当;也布置了合适的人手……而且我认为,这里或许会更需要我!”

虽然包光光注意到,上几次见到的那个保镖并不在胡里奥身边,显然是被他派去忙别的事了;但接赃还好说,问题是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佣兵,会听一个保镖的摆布吗?

想到这里,包光光的火气就又上来了。“需要您?”他用一种讥笑的口吻反问道,“恕我直言。要知道下来的人,可是要跟那些该死的小矮子拼命的!而您……又帮我们什么忙呢?”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

……

“这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胡里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毕竟在这之前,他和老包的约定可不是这样。

因此直到刚才,他都不认为这次的行动会有什么危险,在他的想法中,这仅仅是走一个过场;而自己,就如同那些春围中被父辈派出去追敌的少爷一样,纯粹是等着领功劳的。

但矮人的入场,却打乱了他先前的布署,并让整个事件,彻底滑入到无法控制的境地中去。

这不是演戏!弄不好……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千古艰难唯一死,意识到这一点的胡里奥,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份超然的冷静了。好在此时此刻,他是在与包光光在静音结界中“单独谈话”——有乌鲁这尊大神在一边守着,自然不惧被其他人过来看到。

“要我说,你还是回去吧……”没有讽刺,只是在包光光的语气中,带了那么一丝很难被人察觉的怜悯,“还有那个‘无面公主’,俩人也搭个伴……这里,真的不适合像你们这样的人。”

“回去?”胡里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的。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怀疑……你隐瞒了敌人真正的实力。”

包光光无言以对。事实上为了让这帮人不被吓跑,他的确虚报了矮人的数量

——当然,是往少里说的。

他当然也知道胡里奥闪人,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无奈胡里奥的性命太过重要;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毕竟自己的以后的计划,还要着落在他身上呢!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身上的副脑却忽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由于心情恶劣的关系,老包也懒得去玩什么“地瓜地瓜我是土豆”,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什么事?说话!

不过这一回,从对面传来的倒是好消息——葛尔丝蒂拉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了遗迹的守护者,并且在几个五老星的控制下,与之合兵一处了。

“哦?”包光光一听之下眼睛顿时亮了,“这些守护者的战力怎样?”

“一共十七人,其中五个弓箭手,剩下的都拿着长矛……”小光头在信息中说,“至于单体战力……不好说;总之是不怕受伤那种。”

这一点,倒是没怎么出乎包光光的意料;毕竟在他看来,一切生化兵器的研究成果都应该和僵尸差不多——力大无穷,不会畏惧,受伤能够快速愈合之类的;就是这数量上……似乎太少了点,偌大个遗迹,加上可以决定浮冰港生死存亡的东西,居然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守护;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不成?

对于这个问题,小光头是这样回答的。“原本不止这些,”他在信息中说,“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不少守护者的尸体,看来是中了敌人的陷阱……”

“原来如此。”包光光轻轻地点着头,也不知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还是认可了这不怎么完美的现实——不过再怎么少,总算是聊胜于无吧!再加上胡里奥带下来的这批人,他手上的力量也有那么六十来号了;应该……堪与矮人们一战了吧?想到这里,包光光这心里似乎也亮堂了不少。“好了,先就这样。”他在副脑中给小光头发信息说,“我这边准备妥当了会通知你,你们先继续跟着……注意不要暴露。”

“你去哪?”胡里奥见他说着说着转身要走,赶紧在后面追问道。

“去放水……一起来吧!哪怕,你在一旁看着也行。”包光光头也不回地说。只是听闻此言的胡里奥似乎误会了什么,在郑愕了半天之后,才阴着脸憋出一句:“低俗!”

第七百九十四章 十全七美

包光光原先的打算,就是在矮人的行进路线上挑个有坑的地方,或者洼地,凹地之类的什么都行——只要矮人的大队人马一进去,他就在上面开闸放水,这样,才能将“水攻”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光“淹”还不够,同时下面小光头等人,还要趁机发动进攻,毕竟落水狗这玩意不打白不打,落了水的矮人也差不多。

不过一击之后,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战果都必须撤退;因为一般来说,骑兵都是游走在队伍的外围的,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失。在大部队遭到攻击后,对方的指挥官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派出骑兵来驱赶小光头等人,以争取时间重整队伍。所以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设下圈套吃掉这部分骑兵;而失去了大部分骑兵与火枪的矮人队伍,看着人数占优,但在行动如风的卓尔面前,也只是一盘菜而已。

而包光光本人所要做的,就是和臭水一起飞流直下,寻机刺杀对方的指挥官。

事成,则胜负一战可定;不成……再说不成的话吧!实在不行,多宰几个火枪手也是好的。

然而多了这几十号人,包光光的选择就更多了。比如说那些“守护者”,就可以作为诱饵引矮人入彀——毕竟在不久之前,这些守护者刚刚和对方的大队人马比划过;虽然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守护者的尸体,但包光光相信矮人们也不会好过。如今再看到几个余孽在眼前横晃,你觉着脾气火爆的矮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而这边的乌鲁等人,则可以像空降兵一般随自己从天而降,直接冲击敌方的“本阵”(矮人语);以制造更大的混乱,从而让刺杀指挥官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别看胡里奥这回带下来的人不多,但这二十几个人,却是真真正正的精英;放到佣兵界或者冒险者的圈子里不说叱咤风云,个顶个也是有头有脸的家伙,那身手还能差了?

不说别的,就说那个“插眼”的魔法师,就能在感知扫过的同时察觉到老包的存在,进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对手的实力;而那个没露面的弓箭手,更是在老包法术刚出手的时候,就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切断了老包对他的锁定……甚至连那个被老包玩得惨兮兮的杀手哥,其真实水平,也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逊。

毕竟他当时面对的,可是一七级一四级两个法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尽管,他保命的法门正如老包猜测的那样。

头一样,就是那覆盖周身的烈焰——当然除了脱困,这也是他和人拼命的手段;第二,就是他在腰间捆的那条绳子了。那绳子是耐火的,另一端,当时还真就握在乌鲁的手里。

未虑胜先虑败,在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下退路,这才是真正的老江湖;否则,只怕也活不到“金盆洗手”。是以当时的场面虽然看起来无比惨烈,但实际上,那家伙所受的伤并不重——除了几个不起眼的水泡外,就是用脸拎了几只蚂蝗出来,很肥的那种;让某包对脚下这汪臭水愈加地敬畏起来。

而那家伙醒来之后,也认识到自己不是老包的对手,没敢说什么“要你好看”之类的话;不过或许是刚才被坑得太狠,他的气一直都不怎么顺,因此无论老包说什么,他总要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冷笑几声。

“……那么步兵呢?”此时,他就展现了那招牌一样的冷笑,“别忘了和火枪手,赤备骑兵们比起来,矮人盾卫者的在大陆上的名头,似乎更响亮点儿。或者说,你故意让我们这些人,就这样撞进盾卫者的方阵中去?”

说罢,他有些得意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仿佛能让老包吃瘪,让他觉得十分的痛快。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众人的脸上,他没有找到任何支持的目光,反而一个个地转过脸去,或者干脆以手抚额,“别说了!”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男子低声呵斥道,“闭嘴吧,考夫曼……看在众神的份上!”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那叫考夫曼的刺客还一头雾水。

“呵呵,错倒是没错,”包光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道,“就是你忘了一件事。你想矮人盾卫、矮人盾卫,矮人,就意味着他们身高不到一米四,大多都在一米二左右晃荡,对你来说齐腰深的水,在他们那就没了顶;至于盾卫……你穿上那百十来斤的板甲,游一个我看看?”

“你!”考夫曼一口气差点没噎过去,刚想说点什么反驳的时候,乌鲁却在后面很不厚道地给了他致命一击:“唉!瞧着挺规整一人,咋偏偏缺心眼呢?”

众人:“……”

“咳,咳!”见那叫考夫曼的刺客被说得羞愤欲死,胡里奥再不出面可就不行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从朋友那借来的不是?于是胡里奥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华来士先生是吧!您说的这些事项,我们已经了解了;而我的问题是,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

包光光当然知道他在替那家伙解围,不由得暗自腹诽:中了七伤拳么?还咳,咳你妹啊!都什么年代了?人家老生出场,还知道喊一声“馄饨”呢!

当然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老包想了想,做出一副很认真很郑重的表情开口道:“准备吗?那当然有。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否则一会儿砍起人来,也没力气啊!”

本来包光光说这话,是揶揄的成分居多——先不说大战之前,究竟应该吃到几分饱才恰到好处;问题是这腥臊恶臭的,你也得能吃得进去啊!

但谁知道这一提议,居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更令包光光惊骇不已的是,这些人还真就掏出随身的干粮,掰得碎碎的用水冲服下去,有的人,甚至还一边往上反一边强往下吞,饶是包光光能理解这才是真正对生命负责的态度,可那情景简直……

当然乌鲁是一个例外。

其实老包在很早以前就发现,这家伙的鼻子似乎不怎么好使,甚至在程度上,比自己还严重得多——否则他说话也不会总是瓮声瓮气的了。

包光光估计,这多半是由于受冰原气候的影响,毕竟那么冷的天气,生个息肉、鼻窦炎什么的也很正常。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再次确认了这一点——乌鲁不但在吃,而且还吃得兴高采烈;自己的包包里可是带足了三天份的食物,竟然全让这家伙吃了个精光,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办法,冰原人就是这样。如果说武松是吃一分酒,就有一分的力气,那么冰原人的力量之源就是饭。尤其是像乌鲁这样的狂战士,每次狂化,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支撑。而狂战士既不会爆发小宇宙,又不懂得吸取日月精华,这能量从哪来?

答案,就是食物。

于是包光光也不管他,任由他在吃完了自己的食物后,又瞪着眼去和同伴抢食,让“重击之布鲁斯”十几年的英名毁于一旦——没办法,谁让在这个时候,老包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挖洞。

不是他自己挖,毕竟在专业性方面,十个包光光绑到一起也未必比一只成年的土巨怪更管用——他先是通过特兰莉尔,让土巨怪在水道的侧壁上,打横挖了一段,再垂直向下直到挖通;这样在挖的时候,通道里面其实是没有水的,要放水,只要将事先预留的那面侧壁炸塌就行。

具体的工作有特兰莉尔盯着,因此并不需要太过操心,让包光光能抽出精力,要用自己的感知,去监视下层矮人大队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他选择的地点算不上十分理想,因为下面的地形,并不是百分之百符合他的要求。但是包光光,已经没办法再细细挑选了——倒不是说时间上来不及,而是越往里,水位就越高,现在水就已经齐腰深,再往里走的话岂不没脖子了?

要知道包光光可没本事玩什么“水下爆破”,那玩意专业性太强;而土巨怪这种生物你别看长得像龙虾,其实压根就不会水,再往前走,它就没办法干活,光剩下蹬腿了。

更何况那让他欢喜让他忧的巨炮梅卡努斯,在感知中看来就好像一个大大的灯泡,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堪称“汹涌”的能量,而矮人们散发出来的那点精神力跟人家一比,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此包光光很怀疑如果让矮人们继续接近下去,自己是否还能保持着目前的监视力度,道理很简单——皓月当空,你还能找到旁边的星星么?

是以他包光光,只有退而求其次。

“算啦,这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凑足了七美,就已经是很逆天的男人了……”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可就在这个时候,感知中却传来了一个奇怪的信息。

噼噼啪啪,好像炒豆子一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这一回,可不再是包光光从感知中解读出来的了,而是真真切切地“听见”!

事实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有些微的晃动,可见这一声巨响有多么的惊人——要知道,这还是隔了整整一层石壁的结果呢!

“矮人……手推炮!”胡里奥脸色骤变。

第七百九十五章 吃,还是被吃

作为浮冰港土生土长的贵族,胡里奥自然对矮人所拥有的力量颇为了解,因此一听声,就喊出了这种武器的名目。

但即便是他不喊,老包也明白到自己究竟疏忽在什么地方了——炮啊!这不明摆着?你想矮人连火铳都可以大批量生产了,又怎会没有火炮?毕竟火炮说白了,不过是一杆个头大一点,射程远一点的火枪罢了。

不,不是远一点,而是远几倍,十几倍!

哪怕是再普通的火炮,也能轻轻松松轰到二里地之外去,而这个距离,要远远超过法师的极限施法距离了——也许给你时间,多叠几个法术增远,可以让你在火枪的有效射程外施法,但若换上大炮,就算你用全身的魔力去“增远”都不行!

因此他先前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那位叫做杜兰的水系法师,根本没有靠近施法的机会。除非是洞刚好开到矮人的炮团头上,第一波水流,就把所有的炮都淹了,否则那法师一露头,就只有被乱炮轰杀至渣的份!

只要,矮人们的炮术不至于偏得太离谱。

而拥有火炮的历史早已超过了一百年的矮人们,可能不懂得怎么放炮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此包光光的计划,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自己是由于对矮人的不了解,才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但那个水系法师,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应该不会犯和自己一样的错误才对。那么,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而是欣然同意了这一条几乎是必死的计划呢?

是这老头另有想法?还是有什么依仗,可以在短时间内不惧矮人们的炮轰?

包光光不知道。而此时此刻,显然也不是探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一把抓起像项链一样垂在胸前的副脑,大声问道:“小葛!说话,你那边什么情形?”

“暴露……接战……攻势猛烈……”很快地,葛尔丝蒂拉的回复就到了,只是看这种好像挤牙膏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方式,就知道他那边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伤亡,包光光也急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为指挥者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需要保持冷静。“没关系,现在听我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要硬抗,立刻带着所有人转移;注意行动时,一定要猫着腰跑!如果对面的火力太猛,一时间无法行动,就趴到被炸出的坑里面躲避,知道了吗?”

退,是必须的,否则就是干等着挨炸;往上冲那更是绝对的死路一条——想想当年义和拳的下场就知道了。

至于要他们躲到弹坑里,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两发炮弹落到同一个弹坑里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之类的屁话,纯粹是因为无论爆炸的冲击波也好,炮弹的碎片也好,都是越往下就越少的,而弹坑,无疑比地面还要洼进去一块。

好在矮人炮击的频率并不高——或许是那种所谓的“手推炮”太过笨重,不适合长途跋涉时携带吧!反正小光头等人的撤退,居然颇为顺利,矮人的火枪虽然一路追着他们屁股打,但毕竟距离太远,基本谈不上什么准头了。

“很好!”包光光道,“现在可以让那些人类,用咱们先前缴获的短铳反击……打不着没关系,就是要那个声,让敌人不敢追得太紧。而你们退到第一个拐角后面就不要再退了,就地……布防!”

这个命令一下,就相当于让小光头等人“死战”了——虽然甬道的拐角后面不会挨炸,而甬道的宽度,也让矮人的数量优势没办法发挥到极致;但别忘了卓尔本身,从来都不是个擅“守”的种族!

亦不擅长打阵地战,这一点,你只要想想卓尔战士的战斗风格就不难名吧。因此这样一来,卓尔们受到损失几乎是必然的了,但包光光别无选择。

毕竟你两条腿的,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骑兵吗?

也许短时间内,卓尔战士凭借其灵巧的身法和大蜘蛛的速度,可以甩开矮人的赤备骑兵;但无论是卓尔也好,蜘蛛也好,耐力方面都没什么可以夸耀之处,更别说队伍中那些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官小官了!

再反观对方——矮人、山羊、哪一个都可以说是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代名词!

因此跑下去的结果,就只有速度降下来后被人追上;而那时候筋疲力竭的联军将要面对的,就是短铳的齐射和成排的长刀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趁体力还充沛之时与人拼力一搏!况且卓尔们,也并不是全无胜算;最起码他们还有老包炼制的“烟雾弹”(本来这玩意,是老包装巫妖时为了顺利脱身的,只是后来峰回路转,居然连一枚都没用上,于是便索性都给了小光头,毕竟老包自己,还有更加实惠的“黑暗行之术”);还有“拉丝”牌的绊马索,相信那些大蜘蛛肯定会敞开了供应……

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足够那些骑羊的矮人们喝一壶了!——烟雾中的绊马索阵,还有比这玩意更恶毒难防的吗?

最关键的是,矮人们这一掉头,便让包光光这伙人成了真真正正的“奇兵”!一旦包光光趁乱成功刺杀对方的首领,两面夹击之下,未必就没有以弱胜强的机会!

不过前提,是矮人们的注意力必须在小光头和克虏伯等人的联军身上;所以小光头他们必须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那里,并且在保持一定反击势头的同时,最好也付出些代价,给矮人们一个“只要再加把力,就可以吃下这支队伍”的希望,以免他们分兵,只留下小股的部队与你纠缠,大部队,却直接调头“开路”。

那样的话,老包在上面的一切布置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弃卒也是十分必要的,而在包光光看来,这悲情的角色非那群守护者们莫属。

理由有两个:一来那卓尔都是自己人,而且个顶个都是美女(当然小光头除外),老包又哪里舍得让她们干这种送死的活,克虏伯等官员,今后怕也有用得上的地方,因此保一个算一个;这样算下来就只能是守护者们去死了,谁让他们跟老包不熟呢?

二来嘛……那些守护者在老包的认知中,就跟游戏里面僵尸差不多,力大无穷,不怕受伤,只要要害处不受伤害就不会倒下;像这种天生的肉包,你不上谁上?

然而就在他将主意传到小光头那的时候,对方的一句回话,却让他如遭雷殛。“跑了……”小光头在信息中断断续续地说,“你抓的……那个胖子……抢了那些人的……控制权……撇下我们……跑了!”

“什么?”包光光的眼睛立马红了——要知道像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临阵脱逃那么简单了,纯粹是把友军往火坑里推,还要落井下石,怎不让人怒发如狂?“史提夫·昆腾你这个混蛋!……你以为跑了就没事了?……你等着,老子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等这边的事一完,看老子怎么把你切片熬汤!”

他这边突然爆发出来的魔压,把在场的保镖们吓了一跳——那种诡异的,极度内敛的气场,就好像要把人的身体,力气,甚至思想都统统吸进去磨碎一样,尤其是没有任何战技傍身的胡里奥,更是抵御不住。

“怎么了?……华来士先生,”不过他毕竟是意志坚定的人,因此非但没昏过去,甚至还能够开口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胡里奥这么一叫,包光光也清醒了不少,于是收敛了魔压,“哼”了一声道:“你们尊敬的昆腾大人……很帅气地扔下咱们临阵脱逃了;就是这样。”

一言既出,万籁俱静。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而这时候,包光光却没心肠管他们了——他攥紧了手中的副脑,对小光头说:“小葛你听着。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在这十分钟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是头拱地,也要给我钉在那里,明白了么?这一回咱们是吃肉还是被吃,就全看你这十分钟了!”

生死关头,老包也不得不硬起心肠,去做这种没什么把握的赌博了。交代完任务后,他便索性掐断了与下面的联系,挥舞着手臂大叫着:“特兰莉尔!特兰莉尔!让你的土巨怪往斜里挖,斜着挖懂么?”

说着话,他又开始比比划划地给人家讲解倾斜的角度;这时候胡里奥凑了上来,略微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道:“那个……华来士先生,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你们?”包光光斜着眼,冷冷道,“随便吧……只要不反水干什么都行。反正我已经从那个混蛋秃头胖子身上,见识过你们浮冰港人的‘气量’了……”

这,便是典型的激将法了。

不过计策虽土,但效果却一点都不打折扣,毕竟越是人尽皆知的计谋,说明它流传的范围越广,也就意味着越管用。有那热血上涌的,当即就火了,嗷嗷直叫道:“放屁!少瞧不起人我告诉你……”

还有那稳重实在的,却表示:“呵呵,虽然我并不是生在浮冰港,但区区几个矮人,还不至于让我怕到落荒而逃的地步……”至于那“少废话,想要我们干什么你就说,别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就是冷傲孤高的了。

最后还是胡里奥打的圆场:“别这样,华来士先生。您不能以偏概全……虽然那史提夫·昆腾的行为让人不齿,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浮冰港,就没有血性刚烈的汉子……所以您若有什么计划的话,就直接吩咐吧!我相信在场的诸位壮士中,没有孬种!”

“好!”话都说到这份上,老包也不再矫情,“那么接下来大家便各自准备,五分钟后,法师给所有人加持‘羽落术’,其余增益随便……那个大个子就不用管他了,由我亲自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 老包托天

之所以不给乌鲁加持,倒不是说他包光光想要隐瞒什么,仅仅是怕别人加不上——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身份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矮人”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无论你是什么人,原来是干什么的,都可以携起手来的地步。

但携手归携手,与“信任”可是两码事。

法师要给人加持增益法术,前提就是受术者“信任”你,否则人家对增益法术的抗性,将会大到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并不难理解,试想如果一个法师能随时随地给敌人加持“漂浮术”的话,那基本上所有的战士都没法混了。(脚下没根你还打个毛啊?)

尤其是面对法术抗性本就高过常人的狂战士,更是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除非这个冰原战士肯信任你。但是,冰原人对那些生活在“文明社会”的同胞的警惕,早已经刻在了骨髓里,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总是神神道道的魔法师了!

因此我们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除了老包这个出身冰原,天生就是“自己人”的家伙,恐怕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法师,能够成功地给冰原战士加持。

毕竟这不是网游,没什么“组队”的选项供你打钩画叉。

至于那没有任何战技傍身的胡里奥,老包自然不会让他也跟着下去跟矮人们拼命;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到时候他就可以干看眼,而是要在老包第一个冲下去后,负责调度上面的人马。

“好歹你也是贵族出身,就算再不学武术,战术总不会一点都不懂吧?所以该什么时候,将兵力投入到什么地方……不要问我,你自己掂量着办。”他这样对胡里奥说。

十分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将将够你上个厕所再加上躲在里面鼓根烟的;但是由于老包担心下面的战况,因此只觉得揪心揪肝;就好像十年那么漫长。

在老包的一再狂催之下,原本行动小心谨慎的土巨怪,也变得疯狂起来,只见它奋起前面的两只大螯,“咚咚咚”地砸穿了上下层之间的岩石,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石板——在这种时候,速度才是制胜的关键,更何况下面又是枪又是炮的,哪一样都比土巨怪开洞的声音要大,因此包光光相信对方发现楼上有人装修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而且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呢?大批部队的调动,岂是说走就走得了的!撑死了自己下去的时候,危险性更大点罢了。

“欧了,让各部门准备行动!”包光光说着话,给乌鲁和自己身上加好了状态,包括羽落、耐力,迅捷,猫之灵敏,蛮牛之力;当然也不会他自身招牌一样的“九天引雷正法”和“十方水晶墙”。

顺便提一下:那蛮牛之力和耐力术也没有加给乌鲁,因为在这两样上,乌鲁光凭自身的能力,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法术的极限。

“大战在即,你……就不打算对大伙说点什么吗?”胡里奥望着浑身电光萦绕的包光光,言辞有些闪烁地说。

“说什么?”包光光摊开的双手中,亦亮起水蓝色的光芒——这是螺旋丸蓄力的特征,“是呢,一般在这时候,是应该说点什么来提升士气。要不这么着吧……大家努点力,一会打完了咱们‘北地之星’眠龙厅,我请……”

他口中的“北地之星”,众人自然知晓,是上城区最有名的一家餐馆(当然也是全浮冰港最贵的);而“眠龙厅”,则是里面档次最高的地方,专营前朝的宫廷菜;这一点,从其颇具气势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注:眠龙城,是古代“神圣拉姆帝国”的帝都)

然而在这个世界,显然还没开始流行这种“黑老大”式的战前宣言,因此老包的演说并没有引起任何共鸣,反而一个一个,俱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让包光光颇为着恼。

“咳……”胡里奥只好又跳出来打圆场了,“……好吧,愿众神保佑你。”

“嗯,也保佑浮冰港!”包光光随口应了一句,在“舌头”的推动下缓缓地升到半空。紧接着,众人便见到那昏暗的水道中,忽然亮起了两颗足球大小的太阳!

“轰!”“轰!”的两声巨响,让原本留着隔水的石墙和通道的底端一齐炸裂,泛着油光的污水,便如老包所预料的那样打着旋儿,缓缓涌入了新开好的通路。然而包光光也没料到的是,刚才他随口的应答,居然获得了周围一众保镖的认同!

“神佑浮冰港——”随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叫,那水的流势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摧枯拉朽,将原本三米不到的通路生生又挤开了不少;而水面之上,一个巨大的漩涡也已经成型;让包光光忍不住想起了……那曾经心爱的抽水马桶。

当然他穿越过来之后,就只剩下怀念的份了……

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人感怀身世的好时候。包光光连水下呼吸也不用,只捏住鼻子,便一头扎入到漩涡中。理由大家都知道,在漩涡的中心其实是没有多少水的——那水,基本都从破口的边缘处冲下去了,因此包光光从漩涡中钻出来时,身上几乎都没怎么湿。

但下面矮人,可就没他这么幸运了。事发突然之下,这帮吱哇乱叫的矮鬼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防范,就被兜头兜脸的臭水浇了个通透;尤其是挖出来的通路,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斜度,于是本来直上直下的大水,变成了真正的洪流,冲得盾卫者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而那些正好处在洪流之中,又没有铠甲压分量的火枪手们,更是一早就跌成了滚地葫芦,顺着水流骨碌碌地,直往小光头他们所在的方向滚去。

没错,水就是往小光头那边流的——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那边的老法师没办法靠近水源,那么就让水源去找他吧!至于会不会连小光头他们也一起淹……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个?

而与大水一起“降临”的老包,这时候也没闲着;他缓缓地举起双手,做了个举火烧天的势子;那双手之间,仿佛擎着千斤的重物,同时他的脚下,也喷出了七彩的光束……

不!不是烧天,而是在托天!

他此时的的确确,是在跟水流那巨大的压力相对抗!因为那高举的双手中,正擎了一个由四面“水晶墙”组合而成,四四方方其上水光流转的大塞子!

这当然不是要将缺口塞住,而是想让流下来的水,滋得更远——试想一下如果你用手指头,去堵一个喷得正欢的水龙头;将堵未堵还留了一半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包光光眼下所要做的!

喷涌的水流被这么一阻,反而呈一个扇面撒了出去,这下子,连带着更远处的矮人也被迫来了个“雨露均沾”;而这还不算完——随着老包一声:那边的!还不动手!远方的拐角处,也传来了阵阵吟唱的声音。

与奥术师那种古怪晦涩的咒语不同,元素法师的咒语,其实和祷文也差不了多少;因此只要你对大陆通用语足够熟悉,就基本上就能分出这是哪一类的法术,毕竟神祇的名字,可不能随便乱喊的。

于是一听之下,矮人们登时就慌了手脚;而站在左边的高地之上,一个胡子花白,打了一串小结的矮人也开始高声地呼喝着什么,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或许是水元素较为充沛的关系,法术成型的速度,远远比包光光想象中的要快!——只见那半空之中,忽然多了无数由冰晶组成的细小刀刃,远远望去,就好像一片朦胧而又瑰丽的雾,令人目眩神迷。

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片美丽,可是会杀人的!正应了那句老话“越美丽的事物,通常也就越危险。”

“冰风暴……么?”包光光喃喃地念叨着。

诚然这法术成型的前奏,与奥法中的四级塑能法术“冰风暴”十分相似,但实际上,它却是水系魔法中所特有的六级法术“冰刃漩涡”!

区别,就是冰风暴是依靠寒气和空中的冰刃伤人;而这个水系魔法,却还要加上由水流组成的漩涡!更重要的是,元素魔法虽然不像奥术中招数那么多,但其体系中的许多法术,都可以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高和对法术理解程度的加深而不断升阶,这,也算是神殿派的元素魔法和学院派的奥术相比,一个巨大的优势了。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冰刃漩涡”,如果升到最后的话,就会变成九级的“冰龙吹息”,只是没接受过系统教育的老包,看不出这个法术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不过他看得出也好,看不出也罢;法术的威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漫天的冰雾被搅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扯上了地上的水流一起,化作巨大的龙卷,咆哮着向乱作一团的矮人们扑去——那睥睨天地的气势,居然将原本朝小光头那边涌去的大水,又给生生地逼了回来!

这下子,那些被冲得东倒西歪的盾卫者们终于站住了,只不过是站在了没顶的水里;而没有铠甲保护的火枪手们则更是凄惨——你想那么多的冰刃,几乎跟千刀万剐没什么区别了!

倒是拐角处,那部跟小光头的扎古对砸,砸得兴高采烈的巨型机关人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没错,就是兴高采烈;因为小光头的两台扎古,已经被它砸碎了一台,正委委屈屈趴在角落里,而另一台也被砸得遍体鳞伤,眼瞅着就快要不行了。

没办法,再坚固的粘土傀儡,也仅仅是粘土,就算凝实到了“岩石”的程度,也没办法与金属对抗。至于小光头新收的那头蝎尾狮……还要背着杜兰在空中施法呢!

漫天的水龙冰刃过去,所有的枪啊,炮啊什么的一时间都哑了火;但唯独这台机关人不同!

要知道它的炮口,可是藏在体内的,因此没有被水沾上;而此时此刻,它便狠砸了两锤逼退扎古,然后在一阵“咔哒咔哒”的机关运转声中,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炮口,并且摆出架势,对准了……半空中正和水流叫劲的老包!

第七百九十七章 河灯与花枪

其实早在老包喊那一嗓子的时候,矮人们就发现瀑布之中,还有个“飞人”的存在了;更何况过了这么长时间,上面的水流也小了许多,于是老包的身形,就暴露在一众矮人的视线内。

和那个刚刚释放完大招的水系法师比起来,显然此时老包的威胁要更大些——毕竟法师又不是法神,刚放完这么高阶的法术,就算魔力没有见底,也总得有个回气的时间吧?因此一时半刻之间,也造不成什么威胁,而老包那边……可还什么都没做哪!

正所谓没打出去的拳头,才是最有威胁的,这个道理矮人们自然也明白;更何况能飞在天上,那起码也是六级的法师,不比刚才施法的那位差到哪去!

在这种情况下,它不轰老包轰谁?

然而面对着机关人的炮口,我们的“革命者”却怡然不惧——笑话,如果飞在天上还那么容易被打中的话,那坦克岂不是也能把飞机给揍下来了?就算是高射炮,打的还是个范围和概率呢,更何况是这种打一发就得清炮膛的土炮,打得着才怪!

只是偏了偏腿儿,“奥术冲击”的反作用力便将老包带出了“淋浴”的范围,也让机关人的炮击,徒劳地落在了远处的洞壁上,轰得是地动山摇,什么碎石土块的溅了一地。

于是包光光笑了。“潜龙勿用火腾空……”他吐气开声,缓缓念出了这么一句。

龙潜于渊,是为了积蓄实力,以待时机到来好重新飞上九天,是以“潜”并不白潜,就好比老包现在,周围便依次亮起了九个磨盘般大小的金色法阵。

如果有精通此道的奥法师在场,一定会认出这九个大小相同,结构一致的法阵不是别的,统统都是三级的塑能系魔法:火球术!

当然在这种满地是水的环境中,施展“火球术”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尽管奥术对于环境的要求,并不像元素魔法那么高;但总是有影响的,更麻烦的是这样做的话,火球术便只剩下爆裂,而失去了持续燃烧的伤害(往水下一沉火就灭了嘛),和所消耗的魔力比起来,似乎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但不要忘了,那些矮人身上有什么?

没错,是火药!——虽然他们枪膛中、炮管中的火药被沾湿,以至于无法发射,但藏在身上的并不见得也湿啊!

而包光光的火球,还尽追着那些扎堆的火枪手,或者手推炮的所在打;而且以他的等级就算什么超魔技巧都不用,一个火球爆开,最次最次也是三米左右的半径,在这个范围内,总有那防水工作做得好的吧?

做的越好,结果就越倒霉!要知道防水的包装,可防不住火,因此一排火球犁过去之后你就看吧……不是引起殉爆,连带着本人和周围的同伴一起炸上天,就是人还在水里飘着呢,却突然从身体内部窜起几米高的火焰,远远看去,就好像那水面上那一盏盏的河灯。

——有目连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这,便是所谓“目连救母”的起因,也是那边“鬼节”的由来;而那星星点点的水面,又和七月十五放灯时的情景何其相似!

只可惜那矮人的指挥官不是炎黄子孙,体会不到那种“纸船明烛照天烧”的浪漫和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只看到了鬼门关的开闭,因此满脸铁青。

他在高地上跳着脚大喊着什么,老包听不懂(就好像大多数人英语四级之后,仍然听不懂英国人嘴里在咕哝什么);但用蒙的,也知道这家伙大概是欺自己施过法术,打算趁自己回气的机会一鼓作气灭了自己吧!

“……但是,老子会没有准备吗?”包光光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诚然法师在每一轮的施法过后,都会有一个“回气”的时间,就好像游戏里面的“公用冷却时间”差不多;或长或短,一般和你施放的上一个法术的等级成正比。老包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这一轮的施法并没有结束啊!

虽然本尊,没办法做到像辅人格的“飞弹风暴”那样,在保证了数量、施法频率的同时还能兼顾到攻势的持续性(实际上那一招也是需要回气的,只不过魔法飞弹的等级实在太低,因此时间短到你几乎感觉不到);但吸收了眼魔老怪的精神力后,老包每一轮施法的总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个。

注意,是十个任意法术——无论这法术本身的等级如何。(当然由于魔法阵繁复的程度不同,这些法术成型的时间亦可能有先有后;而回气的时间,则是按照本轮位阶最高的法术算的)

而刚刚的火球,他只扔了九个!

第十个法术,也就是本轮最后一次施法的机会,他选择了“群体瞬发魔绳术”!

于是漆黑的魔性之花,在空中再一次绽放;只不过这一回,这朵花可不再是靠乱舞的“花瓣”伤人了——而是在花瓣的尽头处,绑了二十几支长一尺,把儿弯弯,前头却有个喇叭口的古怪玩意……

这是火枪!

——在来时的路上,他和小光头等人便解决了三十二个矮人骑兵,缴获了三十三支这样的“矮人手铳”,除分了十支给那些大官小官防身用,和小光头那里还有一支外,其余的,就都在这了。

作为新时代的进步青年,一名高举“只有科学技术才能救xx”和“枪杆子里出政权”大旗的穿越众,有枪,他包光光又怎么可能不用?

其实在上面,他就将所有的火枪都装好药了,贴身收在法袍的下摆处。由于法袍本身防水,再加上漩涡的中心水本来就不多的关系;在矮人的火枪大多哑火的这一刻,他的枪,却可以照开不误。

话说回来,就算偶尔有几支枪里面进了水,他也可以靠控水的异能将水滴和火药分开。

“……惊喜吗?那就叫出来吧!”老包哈哈大笑着,在魔绳术失效前开了枪;二十几只火铳的乐章同时奏响,让原本清脆的枪声,竟连成了一声悠长的口哨;于是下面的矮人,便在这口哨的感染下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

当然老包所能达到的极限,也仅仅是在一瞬间分心十用,再加上还要操控魔绳术来扣动扳机,因此大部分的火枪,压根就没有瞄准目标;真打中的,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而已(可见这枪法有多烂了……)

但是!谁让这火枪,本来就是“矮人制造”的呢?

只要不是那深度近视的,都能认出这是什么玩意;而二十几把火枪在头顶上支愣着,试问对这玩意的威力知之甚深的矮人们,又怎么可能不躲?

趴下、找掩护、待对方射击完毕后再寻机反击……这在矮人中已经形成共识了——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盔甲防护的火枪手来说,更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一趴,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是什么环境?你一趴不要紧,可那好不容易控干了水的火枪……得,又甭用了这下。

等矮人们狼狈地从水中钻出头来,老包又开始酝酿下一波轰炸了——本来“火球术”,不过才三级而已,需要的回气时间能有多长?而这一回,他准备的清一色全是“闪电术”!

“啪嚓嚓!”七八条电蛇从天而降,那威势,都快赶上六级的连锁闪电了,连带着整个洞穴,都被耀得通量。尤其是这一回的法术还对了口,只要你还飘在水上,那就没有躲开的可能。

而这个时候,包光光本人在天上也没闲着,只见他双手一翻,黑褐色的粉末便从法袍的暗袋中飞出——这当然不是炭粉了,而是从矮人处缴获过来,正儿八经的火药!在空中,这些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火药便自动地分成了二十多份,然后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飞进二十余支短铳的枪膛中,那种驯服,那种默契,连老包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异能,没准就是为了装药而生的!

“不知道发明这火枪的矮子,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想到这里,包光光不由得心里暗笑。

就是那铅子没办法用异能往里装,一来其自身的重量,已经超过了老包异能所能托起的极限;二来铅这玩意的抗魔性……本身就对精神力有所排斥。

无奈老包只好两手紧捣,一个个地挨着排往里面装,好在闪电有麻痹的效果,因此大多数矮人还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包装弹;等他们恢复行动的时候,那二十几支枪又饿鬼缠身般悬在众人的脑袋顶上了。

这还等什么?躲吧!于是一个个又开始趴下的趴下,翻滚的翻滚,找掩护的找掩护;谁知道“啪咻——”的枪声响过之后,那漫天的闪电又落下来了……

于是,本应该十分惨烈的战斗中,便出现了这么一副有些荒唐的“奇景”——老包一个人,居然将百多个矮人死死地按在那里,而且这些还不是一般的矮人(能参与到这么重要而又隐秘的行动中来,那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因此像这种以一人之能,力压百人的事莫说旁人不会相信,就连包光光自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果然是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而这魔法师要是用上了枪……恐怕连流氓都挡不住了吧!”在闪电和硝烟的间歇中,他有些恍惚地想。

第七百九十八章 谁更黑

要知道魔法师最虚弱的,便是刚刚施完法术的那一刻,因为正处在回气时间的他们,往往是要攻击没攻击,要防御没防御,至于速度……咳,除了像老包这样的变态,有几个法师跑得赢战士的?

这也是为什么法师间基本跟下棋一样——你走完我走,我走完你走;不是他不想一下子走两步,而是他不能!

于是有经验的法师,便会选择一些“道具”来牵制对手,以让自己安然度过这一段“危险时间”,比如说毒药,比如说附魔装备,再比如说傀儡、魔宠什么的……当然了,最好用的莫过于一位可靠的战士伙伴;这也是魔法师为什么很少solo的根本原因。

而火枪的功效,也是一样的。

尤其是对老包这种无论施法、开枪都是“复数形式”的选手,那效果更是几倍几倍的增强;因此才能造成现在这样,一个人按住了上百个矮人狂揍的景象。

然而这种压制看来虽爽,其实是有很大隐患的,首先就是魔力消耗的问题——虽然老包的等级已经高达七级,由于魔元力的特殊性,所能施展的法术数远超一般的七级法师;那火球闪电什么的,也仅仅是消耗不大的三级法术,但,总归是有极限的!

在短时间内魔力急速消耗的后果,就是后继乏力,大脑本身,也有了一种轻微的恍惚感,就好像快要晕车一般,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他对局势的判断。

因此包光光并没有发现,那隐藏在爽快背后的危险。

又或者是他已经发现了,但并没有在意,毕竟他施法的范围,大概是半径三十米左右,用了“法术增远”后还能再翻一倍——这个距离,已经超过火枪的有效射程了。

在包光光看来,像这种有着大喇叭口的滑膛枪,恐怕还不如明朝的鸟铳,极限射程也就一百来米的样子,要说到有效射程的话,能有个五十米就不错;而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可就完全谈不上什么准头了……与那天杀的中国男足都有一拼。

因此只要自己压制住了附近的矮人,再时不时地动弹一下让几百米外的机关人无法瞄准,估计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那些“圈外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但是有一点包光光忘记了:那就是矮人的火枪,可不是大规模流水线拼装出来的“制式”产品,而是由一个匠人从头做到尾(就如同许多矮人盾卫者都是铁匠一样,火枪手所持的枪,很多也都是自己的);因此造出来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外形都差不多,但事实上,水准却参差不齐——有烂到装弹就炸膛,开枪就打鸟的,当然反过来,也可能有那万中无一的极品!

就比如现在,明明隔着能有近二百米远的高地上,那胡子打着一串小结的矮人指挥官便从副手手中接过支一米多长,黑乎乎好像烧火棍子一样的火枪,然后龇着牙半跪、瞄准……

这个动作,对面的包光光倒是看到了(事实上只要被人瞄准,他那病态的灵觉就会有所感应)只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毕竟在老包的认知中,“狙击手”和“指挥官”这两个职业,那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就好比你忽然发现一场比赛的MVP居然是裁判一样,难道这,还不够让人惊奇的吗?

这一愣神,可就真麻烦了——就听“嘭”的一声,那颗枪子居然穿过近二百米的距离,正打在老包的水晶墙上,让空气中,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而老包本人,也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全身一颤,紧接着便如那凋零的树叶般,飘飘忽忽地掉了下来,“扑通”一声,扎进了翻滚的臭水中。

“喔喔喔喔!”这下子,别说那些被老包按着揍的,就连稍远一点的矮人都乐疯了——你想那电一入水,还管什么距离不距离(当然纯水除外)?

尽管这些矮人离得够远,以至法术的杀伤力有所减弱,但一样能电得他们欲仙欲死;这还是矮人天生抗性较高,若换成普通人类,只怕早都电抽抽了!

这种情况之下,试问他们对老包怎能不恨得牙根痒痒?之所以一直没有反击,不过是因为距离太远,老包又飞在天上,让他们鞭长莫及罢了。如今乍见到仇人落水,那还有不赶紧痛打落水狗的?

因此一帮家伙眼睛都红了,那水性好的,早已经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老包落水的位置游去,就算是已经没了顶,只能在那边一蹦一蹦(没办法,盔甲太重浮不起来)苟延残喘的盾卫者们,也咬着牙憋着气,潜在水底往老包那边走去。

好在这个时候,老包的救兵终于到了——就听“咚乓”一声巨响,天棚上原本开口的地方,忽然整块的石板一齐落了下来,平平地拍在水面上,掀起了几米高的巨浪!

那些正努力向老包那游的矮人,登时被砸死了不少,其余的,也被浪头推得立不住脚,那没有铠甲压秤的火枪手们,更是被浪头裹挟着,叽里咕噜的滚了出去。

紧接着浪头回涌,那些被冲得头昏脑胀的火枪手又被带了回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塌天一般的破洞中,忽然又落下个人来。

——并不是“羽落术”的飘落,而是如陨星撞击地面般直挺挺地“砸落”!就听“咚”的一声闷响,整个地面,都变得支离破碎,蜘蛛网一样的裂口以其落点为中心,飞快地蔓延开去;而这一下排开的水流,又与回涌的浪头撞在一处,溅起半天高!

如此猛烈地撞击,居然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已经将所有的声音都生生压了下去。

“呜——哇!”

音浪,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出去,而先前腾起的水幕,也在音波的鼓荡下纷纷化作水箭激射!

是乌鲁!

说起来,他能够及时救驾并不是巧合,而是这家伙,一直在上面看着呢!只不过由于老包一出场便大发神威,压着对方打,因此乌鲁纵然是手痒难耐,也不得不待在上面看眼——毕竟对冰原人来说,在同伴占上风时出手“抢怪”,是一件相当不厚道的事。

但谁知道风云变幻,转眼间,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老包就被人给黑了,那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乌鲁,还有不红眼的道理?

至于为什么是“砸”下来,倒不是老包没给他加持过“羽落术”,而是乌鲁自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不自在,因此心里有所抵触;而这一抵触,法术的效果自然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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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箭虽然不足以穿透人体,但打在身上,一样火辣辣地生疼,再加上先前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让周围的矮人立马被打懵了——这还是因为矮人素来以坚韧著称,若换了人类,恐怕直接喷血也有可能。

然而乌鲁并没有管那些陷入“眩晕”状态的矮人们,而是一低头“咚咚咚”地,径直地朝打了老包黑枪的矮人指挥官冲去。

——倒不是他认为老包已经死了以至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事实上,熟知老包能耐的他,有些执拗地坚信那一击不会要了老包的命;而没有进入狂化状态的乌鲁,头脑中也相当地清醒。

虽然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击是怎么回事,但乌鲁知道攻击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而且对方能发出一击,就能够发出第二击!

如果他选择救援老包的话,没准才跑到一半,那边的攻击就又发出来了;所以唯一让老包安全的方法,就是靠自己的攻击,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尽管,乌鲁从没听过什么“围魏救赵”,但他的守护之道,便是砍翻一切对崽儿有威胁的敌人!

至于老包那边,乌鲁也并不担心,因为他起步的那一刻,已经瞟见天上十几号人“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是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大踏步地朝选定的目标扑去。

而那胡子上扎了结的指挥官,也注意到了这个向他狂奔而来的大个子(毕竟以乌鲁出场时那鬼神辟易的威势,想注意不到都难);因此很自然地,下达了向其攻击的命令。

于是那些好不容易掏干了枪膛的火枪手们,便纷纷将装好弹的火铳对准了乌鲁,只待他进入火枪的射程。

“啪啪啪啪啪啪!”矮人的排枪,再一次发出怒吼;然而令所有人都觉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的齐射,命中率居然相当低——大部分的枪子,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只有零星的几发落到了目标腿上,迸出丝丝鲜血;但这样的打击,显然不足以阻挡一位发了性的野蛮人,只看对方仍健步如飞的架势,就让人不得不怀疑那打过去的,压根就不是枪子,而是小孩子扔出的石块之类。

而对方所做的,仅仅是伸了一下手中的巨斧——注意不是横放在胸前,而是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朝前一伸。于是那屹立如……丘的矮人指挥官便皱起了眉头:“魔法防护……在斧头上?”

没错!乌鲁的巨斧上,如今的附魔已经不是原先的“坚固”了,而是和三角大铁头上一样的“小型飞弹偏转”!

谁让那个三角大铁头,乌鲁不喜欢戴呢?

更何况这么大的斧头,附“坚固”纯粹是浪费——你就算拿倚天剑来,一时半会也削不完啊!至于“锋锐”之类直接增加伤害的,则更是没有必要。

道理很简单——莫说是斧头,就算是这么大一块铁,砸也砸死人了!

因此在出来前,等待烟雾弹配制完毕的时候,老包便特意腾了一个来小时,给斧头上固化的魔法改成了现在这个;于是此时此刻,便派上了用场——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避免伤害,但被偏转之后的枪子,其威力已经有所消弱;即便是没有狂化的乌鲁,也足以用肌肉将其挡住了。(当然最稳妥的方法,其实是给乌鲁附在裤子上,毕竟斧头他也经常往外扔;不过那样的话,得先给这家伙做条新裤子……)

见到枪弹的效果不佳,余下的盾卫者便“呼啦啦”地迎了上去,可眼瞅着乌鲁就要撞进盾卫者的方阵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叔!甭理他们,你去干那只大个的!”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挨了黑枪的老包是谁?

“成!给你!”乌鲁只略一犹豫,便掉头向正在小光头那边的机关人冲去:一来小光头那边的处境不妙——那机关人,已经将第二台扎古也砸趴下了,正十分嚣张地在那边大肆破坏。二来嘛,自己吃的亏自己找回来,也算是冰原上的一项传统,因此在包光光发话之后,他也不便在越俎代庖了。

除非他想让接下来的生命,都在某男抱怨的碎碎念中度过。

当然乌鲁心中,也是很有些不满的——毕竟人都冲过来了,憋足了劲要干这一下子,结果却不得不放弃,换谁来谁都有火;因此欲求不满的他,临走时还顺手挥了一斧子,结果就看到两个冲得最靠前的,穿着百多斤板甲的盾卫者在天上飞……

可不管怎么说,这煞星总算是走了,让高地上的火枪手们也松了口气;唯有那矮人指挥官心中,反而“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这魔法师的本事——既然刚才那一枪没有将对方射杀,那么其接下来的报复,肯定会更加疯狂。

是以他担心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然而一看之下,那指挥官不由得乐了。

因为和老包一起浮上来的,是一段黑漆漆的圆筒!

指挥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这“大筒”的威力,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御,但问题是……这玩意进了水之后,还有什么用?那魔法师掉到水里,别的不捡偏偏把这玩意拖出来,难道是脑袋也进了水么?

然而包光光,仿佛还真就不知道这一点,在那里大声地叫嚣:“靠!敢打老子黑枪?……让你尝尝老子的黑炮!”

第七百九十九章 肉与铁

莫说两边隔了能有二百多米,战场上乱糟糟的根本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但就算能听清,只怕也没有人会在乎吧!毕竟就像那指挥官所想的:用进了水的火炮来威胁别人,那不是脑子也进了水是什么?

因此土包上那帮矮人非但不逃,反而还指着老包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但是!经验主义害死人啊同志们!

——就跟“谁说没枪头就捅不死人”一样,谁规定了进了水的火炮,一定就打不响?

别人打不响,老包却未必!只见他嘿嘿一笑,电光闪烁的右手一把拍在了炮身上,紧接着从那黑洞洞的炮口中,便喷出了一阵……绿色的烟雾!

烟雾一出,土包上的矮人登时倒了一片——不是被轰倒,而是自己笑翻的;甚至有的家伙,还笑到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唯有那胡子打着小结的指挥官似乎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大声呼喝着什么,只可惜,那笑到七扭八歪,手足酸软的部下们跟本没理他茬子。而就在这个时候——“轰!”

一抹红光,撕碎了绿色的烟雾,同时土包之上,却腾起了七八米高的黑烟!当然和黑烟一起飞腾的,还有火焰、鲜血、残肢、和漫天的碎石土块!于是矮人们那刺耳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不,不止是笑声;仿佛在那一刻,时间被某种强大的意志给定格了——无论是正在痛打落水狗的人类保镖,还是水中载浮载沉,为了自己的生命做殊死抵抗的矮人;就连那空中恣意飞舞的玉峰,都停下了动作,直愣愣地望着那土包上凭空多出来的,青烟袅袅的大坑。

所有人心中都问着同一个问题:“打中了?”

“真的……打中了?”从水底下重新钻出头来的包光光,也在轻声地问自己;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下是多么的幸运。

不是因为进了水的炮居然能打响——对老包来说,将水滴和火药分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而找不到明显的击发装置也不算什么,毕竟电流带来的一瞬间的高热,能够轻易引燃炮膛里的火药。真正高难度的是……二百米啊!好家伙,整整二百米的距离啊,自己一个从没打过炮,连曲射角都不知道怎么计算的菜鸟,居然一发命中了?

当然二百米的距离……似乎也不需要计算那玩意。

不过即使这样,在没有任何辅助瞄准手段的前提下,一炮命中的可能性也不比玩“刮刮乐”中小汽车高到哪去了。除了人品太好,包光光几乎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解释。

又或者……是对方人品太次?这个还真没准,毕竟那个土包,离维多兰似乎更近一些;在“倒霉无下限”的光环诅咒之下,原本打不中也打中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边的机关人……不是维多兰更近么?早知道自己打它好了啊!没准维哥威武,还真能一炮命中呢!就算轰不烂,光震动也能将里面的机师震个内伤吧?包光光不禁有些后悔地想。

——说起来他当时和乌鲁互换目标,还真就单纯地因为土包近,而机关人那边太远;如果说这边,好歹还有那么一丝命中的可能,那机关人那里,就是没有任何的希望,光比量下距离就让人失去信心了。至于所谓“冰原战士的骄傲”……开玩笑,咱可是魔法师啊!就算是冰原出身,也是“冰原”魔法师,战士的骄傲跟咱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包光光的真实想法。

只是一想到机关人,包光光便意识到如今不是感慨的时候——或许是距离太远,那边并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已经被人“炮轰”了;在这边全场定格的时候,那边的战事,竟仍打的是如火如荼。

从时不时传来的呼喝与惨叫,就能想象到那边拼得是如何惨烈;想来浮冰港的那些大官小官,受到的损失应该不会小了,而卓尔美女们虽然不叫,但眼下的处境只怕也不会乐观。

是,那台巨型机关人的动作,相对于“扎古”来说是显得有些笨拙,以卓尔们“飘逸”的身法,肯定不至于被直接击中,但坦克对步兵来说威胁最大的,从来都不是火炮或者那蛮横的冲撞;而是前方和车顶上不断喷吐火舌的机枪!

眼前的机关人,虽然没有“高射机枪”那种高科技的配备,但肩膀两个巨大的平台上,此时却站了十几个戴着防风镜的绿皮小矮子,不断地用连弩朝下方乱射。

虽然没有老包的“无敌”可以单手上箭那么精巧(事实上地精们的这种连弩,构造上更接近中国的诸葛弩,是那种一手持握,另一手扳动手柄让上弦和发射同时进行,因此谈不上什么准头),不过再山寨的连弩,也是连弩啊!毕竟这玩意,就是靠射速来压制对方的,而大规模作战中,对准头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优势,几乎压得卓尔和人类的联军抬不起头。

可是你真躲起来不抬头又不行,因为一旦被机关人靠近到离你十几米左右的地方,炽热的火龙,就会兜头兜脸地扑过来了!

没错,这是“火焰喷射器”!

如果老包靠得足够近,就会发现这火焰喷射器和那边的构造几乎如出一辙,都是靠两根黑乎乎的软管输送燃油;只不过邮箱,不像单兵所用的那种背在身上,而是连在机关人肩膀上的。

估计,是因为地精们身小力弱背不动,所以才没有特意设计单兵可以使用的那种吧;毕竟地精和矮人之间,也不见得完全是一条心,否则这一场仗根本就不用打了——火焰喷射器啊,地球人都知道那就是巷战无敌,绝对IMBA那种!

有这么个高攻,高防的机关人负责攻坚,什么埋伏、绊索、烟雾的,便统统用不上了;一股火过去立马清洁溜溜,试问人类和卓尔的联军,又哪里扛得住?

而更加严峻的是,那些被“冰刃漩涡”剐到的赤备骑兵(当然现在已经是步兵了,山羊和缺乏防护的火枪手们,基本上不可能在那种威力的魔法中活下来),已经清理从齐腰深的积水中爬起来,清理好枪膛并且依靠着机关人的掩护向前推进——就跟那边步兵跟着坦克推进的战术也差不多。

这一下,对联军来说不啻雪上加霜,那防线更是变得摇摇欲坠,一退再退了。

好在就在这危急的时候,乌鲁终于是跑到了,只见他纵声狂呼着,向比扎古还高出半截的巨大机关人扑去,那气势如猛虎跃涧。

可倒霉就倒霉在这“气势”上了——如果他不吼叫的话,没准杀红眼的矮人们还发现不了他,这一叫,固然令联军士气大振,但无论机关人身上的地精,还是周围的矮人,都注意到了这个飞奔过来的大个子。

“啪啪啪!”“嗖嗖嗖!”一顿乱枪乱箭射了过来,而那两个操纵着喷火器的地精也转过身来,准备给这不知好歹的野蛮人一个狠的。

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把旋转着的,越来越大的斧头!

这家伙,居然又把武器给扔出去了!

“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大部分的枪子和箭矢都被斧头上的法术偏转出去,只有一少部分,才真正的撞到了斧头上;而这些已经被偏转过的枪子儿,显然威力已经不足以阻挡这把比车轮要还大三分的庞然大物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令人咂舌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背对着斧头的机关人,手臂却诡异地朝后方伸了过来,“哐”地一拳,正砸在飞旋而来的斧头上!

想想也是,毕竟机关人又不是人类,关节的构造自然和人类不同,能反转也很正常。

两股大力相撞,让斧头直直地飞上半空,机关人本身,也因为这巨型“明器”的冲力而全身一颤,差点没把肩膀平台上的地精给甩出去;当他们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惊骇欲绝地发现那弹飞的巨斧下面,居然有个人影直直地撞了过来!

是乌鲁!

他就这么抱着头,带着满身的枪眼和一往无前的气势高高地跳了起来,然后在众矮人或吃惊、或悲愤的目光中越过他们的头顶,重重地撞在了巨型机关人的后背上。

“吭!”这一下撞得极狠,竟让不知道多少吨重的机关人都猛一栽歪,其肩膀上的地精,更是像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高空作业,一定要系牢安全带!)而机关人本身,也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给打懵了,一时间,竟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乌鲁,可从来都不是那惯毛病的主——机关人不动,他可是动了,而且这一动还相当惊人;他居然,弯腰抱住了机关人的小腿!

“不够不够不够!”随着乌鲁的狂吼,那虬结的肌肉鼓胀开来,像一条条小蛇般在他手臂上乱窜,又好像老树的根,顷刻间爬满了他浑身的每一个角落,而那条突出的脊椎骨,却节节推进,仿佛一条冲天的大龙!

他,狂化了!

而疯狂的他,正试图将不知道多重的机关人给掀起来!更让矮人们惊骇欲绝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成功了——机关人那反曲的小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了地,而整个身体,也开始缓缓地向一侧倾倒!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矮人们想不出,但震惊归震惊,围聚在机关人身边的矮人骑兵们,可不能再任由眼前这狂战士继续下去——即便是那边跟着坦克冲锋的步兵,也有保护坦克不被人撬开顶盖扔手榴弹的义务不是?

短铳刚刚射过,现装弹肯定是来不及了;而骑兵专用的马刀又太长,站在地上很不容易拔出来。因此矮人们干脆拔出防身的短柄手斧,如护巢的马蜂般向乌鲁的背后拥过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电光乍起!

第八百章 圈,与消失的中队

刀,是什么样的刀?电击长弯刀!剑,是什么样的剑?淬毒轻细剑!人,是什么样的人?飞檐走壁人!情,是什么样……呃,这个就算了,毕竟和卓尔们谈情,那纯粹是一场悲剧啊!

不信,看看老汉斯的下场就知道了。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慢慢变老,真的是一种令人憧憬的浪漫,但两人中若只有一个垂垂老去,另一个却非但容颜不改,还正值狼虎之年;试问对一个曾经辉煌过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纠结的呢?

扯远了。总之这是一个绝情的无情的并且能给你带来伤痕的种族,而她们的出手,也同样是如此。

——当乌鲁的强势突入打乱了矮人的阵型,并缠住了作为箭头的机关人后,一直被压得灰头土脸的卓尔们,才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于是班瑞家威名赫赫的军阵,便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这里的世人,包括了浮冰港的一众官员,和正被那滚动的刀球,砍得抱头鼠窜的矮人们(老包不算,毕竟严格说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起来这帮子校卫军美女们,受赫里斯训练的时日还短,在军阵上的造诣,也远赶不上当日那些班瑞家的战士们;但是如今施展出来,反而比当日冲击无光家本阵时候的效果还要好些。

其中的缘由,也不难理解。一来是对手不同——你想那些连跳都跳不起来的矮雷子,又如何想得到世上,还有像这种“全方位、立体式”,满天乱飞的打法?再加上他们引以自豪的铠甲,如今又被卓尔们的电刀克制,自然便落了下风。

尽管卓尔们“拔刀”的成功率并不高,但偶尔成功一次,那便是一条性命;而地上没膝深的积水,更是将卓尔们的这个优势扩大到了极限!

至于卓尔们自己为什么没有被电着……道理很简单,因为大部分时间,她们都是踩着同伴肩膀,或者飞在空中的;即便偶尔落下,也是单脚点地马上又跳起来,因此不受“跨步电压”的影响。

更何况班瑞家的刀阵,本来就更适合“甬道”这种狭小的空间——最起码,还多了一圈洞壁可供卓尔们借力腾跃嘛!

彼竭我盈,自然是一击而成;到后来矮人们更是连基本的阵型都没有了——他们找不到同伴,找不到敌人,一抬头,便是漫天的刀光;这还有不败之理?

是以就见到几十个矮人,竟被十几个卓尔追着屁股狂砍,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回到拐角那边,时不时的,空气中电光一闪,紧接着数道灰蒙蒙的影子掠过,那中了招的倒霉蛋便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而和卓尔们酣畅淋漓的大胜比起来,乌鲁那边的情形可不怎么妙,毕竟,他也是岔开了双腿站在水里的!

在带电的脏水中叉开腿,这不是找刺激么?虽然狂战士对眩晕啊、麻痹啊之类的负面状态抵抗力相当高,但终归不是完全免疫,或多或少,还是要受到点影响的,而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一点点影响,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像这种纯力量的比拼,只要其中的一方有瞬间的不济,那就是万劫不复!

就听“呜——”地一声汽笛长鸣,那机关人身上猛地喷出无数蒸汽;同时“泼啦啦”一声水响,乌鲁那两米多高的身子,竟然被像拔萝卜一般从水中拔了出来,抡圆了砸在甬道的石壁上!

轰然巨响声中,连石壁都塌了半面;而这一幕,恰巧被赶来增援的老包看在眼里。

没有震惊,只有满腔的怒火,和那一丝淡淡的悲哀——因为在看到乌鲁和机关人角力的那一刻,包光光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尽管在他的记忆中,从没有人能够在力量上赢过乌鲁。

——在当初乌鲁还没有突破八级的时候,就能够在力量上和变异的巨熊玛莎争锋;后来这一路之上,又经过和巨嘴鸟、扎维尔家主母伊科丽芙达、众神殿的傲师等级别相同或更高的存在战斗,让乌鲁终于突破了自身长久以来的瓶颈;如今的他,已经是八级的狂战士了。

处在狂化之中的乌鲁,战力还要凭空再加一级,而那四个半等级高过他的宗师,显然又不可能是像他这样的“纯力量加点”。

因此单从力气的角度上来看,说乌鲁是大陆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那又怎么样呢?再强健的肌肉受体型所限,也终归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是机械的对手;这一点,在那边的世界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而且就算乌鲁刚才,和那机关人拼得势均力敌又怎么样呢?要知道像这种型号的机关人,地精们不知造了多少;而乌鲁这样的人,恐怕找遍大陆也找不出第二个。

更何况这种机关人也不能代表地精科技水平的巅峰——在一些冷僻的野史中,记载了当年地精王朝的终极武力,是能够和天上众神抗衡的超级机关人:巨神兵!虽然不知道那玩意和高达中的“强袭自由”究竟哪个更猛,但至少,不是肉体凡胎的乌鲁所能抵挡的。

这,便是身为凡人的悲哀。

然而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发感慨的时候——见那机关人双拳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向乌鲁所在的那堆石砾砸下去,老包赶紧将手一挥,一道闪电便在空气中成型,狂扭着向机关人头部的位置劈了下去。

对付这种大铁坨子,显然是闪电法术最为有效;毕竟机关人和傀儡魔像的最大不同,便是机关人里面有人驾驶!

尽管从机关人发力喷出的蒸汽来看,这机关人应该是蒸汽动力,恐怕没有可供“击穿”的电子元件在里面,因此本身应该不怎么怕电,但里面的机师怕啊!

因此包光光出手便是三级的“闪电术”。

然而中了这一电的机关人,却仿佛浑然未觉,双臂竟带着满身乱窜的电流一起砸了下去;好在这个时候,老包另一手的“螺旋丸”也到了。

“嘭!”光球在机关人的侧面轰然炸开,而爆炸的威力,也震得机关人猛一栽歪,于是这一砸,便失了准头,只将脚下的污水溅起半天高。

但解了乌鲁之围的老包,却没有任何轻松、喜悦之情,反而一脸的郑重;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挨了这一下之后的机关人,竟没有任何损伤,甚至那外表上,连明显的变形都没有!

作为老包压箱底的绝招之一,“螺旋丸”是什么威力他自然清楚——要知道他的螺旋丸,是属于冲击、爆炸、腐蚀复合杀伤,因此就穿透性而言,远不如洁小妞的“三重爆裂弹”那么纯粹,但连个铁板都炸不弯,还是让包光光有些不能接受。

尽管事发突然,这颗螺旋丸的威力没能攒到最大。

好在先前的两击,已经让包光光彻底冷静下来;对眼前这大铁坨子的防御力,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从而推断出这大家伙身上,肯定有某种防护魔法的装置——毕竟和工程学比起来,地精的炼金术在大陆上虽然没那么出名,但也是很有一套的。

因此包光光感觉,要干掉这种防护比乌龟壳还要全面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容易。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持续的高热,让金属产生融化或者其内部的锅炉过热破裂(当然你愣要说阳电子炮啥的也没错,问题是老包他得有啊!)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个工夫让他从容布置;将通道炸塌将对方埋在底下相对来说简单点,可问题是……乌鲁、小光头和那些人类官员都还在里面哪!

“难道,只有用那一招了吗……没什么把握啊!”包光光暗自盘算着,可就在这个时候,地上那一堆石砾突然“嘭”地炸开,从里面赤条条地跳出个人影来。

是乌鲁没错,只是那件早碎成“条条装”的皮甲,此时已被他扯下来了。

“叔,你没事啦?”一看到他出来,包光光眼睛不由得一亮。

“俺能有啥事?倒是你……过俺这旮干啥?”乌鲁一出来,没有径直朝机关人扑过去,而是带着一脸的血,用眼睛斜着老包;好在这时候机关人被两人夹着,似乎有些顾忌,因此没趁机发动进攻。

“没干啥……”包光光言不由衷地说。

“没干啥你这是弄啥呢?”乌鲁怒了,指着头上的异像大声地质问道;而在他所指的地方,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光环正一段一段地依序亮起,只是通道没这么宽,因此光环的两边,不可避免地耷拉到了两侧石壁上。“咱可是说好的,这大家伙归俺,你不是想赖回去吧?”

“哪能……我就是画了个圈罢了!”包光光振振有词,“你忘了咱们在村里,摔跤都是画好边界的,被摔出圈也算输……好啦好啦,你不要就不画了嘛,瞪啥眼啊!”

说着话他双手一挥,那偌大的光圈便骤然隐没,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真的?”乌鲁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但仔细感觉了一下,似乎自己身上,也没被加持什么奇怪的状态,就是身子似乎比先前重了点,也许……是受伤的关系?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包光光也开始瞪眼,打算就自己的人品问题,跟乌鲁掰扯个清楚明白,“我包某人从来都说一是一,说二还是一,啥时候变过卦……”可刚说到这里,身上的副脑有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

“谁啊,正打仗呢……啊,小葛。我说你有事喊一声不就完了,还发啥信息啊,我就在拐角后面……啥?他们已经分兵了?我靠你不早说!”

其实老包是冤枉人家了。不是葛尔丝蒂拉不想早通知他,而是根本就做不到;毕竟小光头,又没有某人那种分心N用的变态本事,同时操控两台扎古和机关人生磕,已经快把他累吐血了;何况傀儡被毁,对召唤师精神的打击也不小;能撑到现在还没晕过去,已经是小光头“身体倍儿棒”了。

否则,你以为凭他的性子,不敢骑着蝎尾狮和卓尔们一起追杀溃兵?

就是有一点让包光光颇为疑惑,那就是他在上面时,几乎一直都用感知监视着下面的矮人,但并没有发现矮人们曾经分出去过一支部队;更何况对方是一个人的话,自己还有可能看漏,可据小光头所说,分出去的矮人至少有一个中队;这么多的矮人集体行动,自己总不至于一个都没看到吧?

第八百零一章 急转直下

然而一切疑问,到了小光头所指的地点便都有了答案——原因很简单:对方分出去的那支人马,是向下走的!

倒不是说老包的感知,就穿不过两层石壁,但发动感知,可是要消耗魔元力的;既然穿一层石壁就能监视到对方,谁还会特意去增加输出的功率啊?

这就导致了诺大的一支队伍,愣在老包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这不是灵异,而是典型的“灯下黑”。

追,是肯定要追下去的,毕竟打也打了,杀也杀了,自己这边也受了不小的损失,总不能在眼瞅着即将成功的时候,还留下一个重大的隐患,让对方再有机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吧?

只是这追击的人选……本来破坏狂乌鲁是最合适的,只可惜他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跟那机关人一决高下不可,包光光也拦不住。而其心目中排在第二位的小光头,如今却极度虚弱(毕竟扎古被毁,对召唤师精神的伤害太大),只看那一副疲倦欲死的样子,就好像被几十号**轮番蹂躏过一般,实在是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维多兰,单就战力而言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问题是这妞身上的厄运光环太过恐怖,而且不分敌我——天知道到时候自己和那帮子矮人,到底谁会更倒霉些;因此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还有那帮砍人看得正high的卓尔美女们,个体的战力似乎都嫌差了一点;而要是多带几个……那这边的战局怎么办?

什么?你说从那批保镖中挑人?拉倒吧!诚然那一群保镖中,是有五级甚至六级出头的人物存在,比如说那个在黑暗中瞄过老包的弓手——在见识了其脸上的“纹面”和略尖的耳朵后,包光光才知道这是位半精灵。

当时老包还有些担心的问他,是不是对“有色人种”有所歧视,结果那半精灵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反问:歧视?为什么?

后来老包才想明白,其实半精灵本身,也是被精灵歧视的一族,否则这哥们也不会孤身一人,从大陆西南的耳语森林跑到北地来闯世界;和被迫遁入地下生活的卓尔们,那可以说是难兄难弟,谁还瞧不起谁啊?

至于为什么半精灵会受歧视,道理很简单——嫉妒呗!畏惧呗!毕竟在那边的世界,也是混血儿更漂亮一点;连卓尔中,不是也有诅咒之子的传说吗?说白了,那也是歧视的一种吧!就是老包这个冒牌的诅咒之子太过强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出来就统合了魔法学院,并将原本的第一家族都拉下了马,让别人不敢惹他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那半精灵哥们没有敌意,老包也不可能带他下去啊!你想他包光光下去,可是要炸炮的,别人站在浮冰港的立场上若看到了,不跟他拼命才怪!

尽管当初克虏伯等人都同意,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算将梅卡努斯毁掉也不能留给矮人,但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如今的形势,可以说一片大好:破洞这边,一众人类保镖正按住了溺水的矮人们狠揍;而拐角那边水稍浅的地方,却是一群卓尔追着矮人的屁股狂砍。除了被老包“炮轰”过的那处土包,还聚集了一部分矮人比较难啃外,其余的,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就算是乌鲁和那机关人单挑,眼下似乎还处于下风,但包光光并不担心,因为在离开之前,他已经在那边留了个极效+延时版的“重力术”(所谓的法术极效,就是通过超魔技巧让该法术的效果达到极致——要知道法术的效果,也是上下变动的;比如说老包施展的重力术,效果就是让法术范围内的所有物体,重量变成自身的两到三倍,而持续时间,大概在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用了极效之后,重力效果就会恒定成最大的三倍,并且时间,也会保证最大的半个小时;至于延时,自然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增加法术的持续时间了。)

当然这个效果,并不会一下子达到极致,而是有个逐渐增强的过程,因此刚施完法术时,乌鲁仅仅是觉得身体有些重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重亮增加对双方的影响,就渐渐凸显出来了——对于狂化之后的乌鲁来说,三倍的自重,还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撑死了举手投足,比原来多费点劲而已;甚至都不会影响到他的灵活性(当然了,这家伙本来也没什么灵活性可言)

然而对那身高六米,腰围也是六米(肩膀上两个平台的存在更让它看起来是个方的);不知道多少吨重的巨型机关人来说,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毕竟基数越大,翻倍之后增加的就越恐怖;因此很有可能,这家伙会被自身的重量直接压垮!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机关人设计得浑身没有一点缺陷——结构合理,结合紧密,连个螺丝钉都掉不下来;可里面的机师呢?一个身体孱弱的地精,也经得住三倍的重压吗?真经得住,那也就不是地精了,而是纯种的那美克星人!

所以胜利是必然的,争的,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试问克虏伯等人又怎么可能会答应毁炮?

是以包光光决定索性一个人都不带,“大不了,老子自己干!”他有些赌气地想。

当然也不全是赌气,毕竟以他那“一生唯谨慎”的性子,是不可能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的。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毕竟先前的那一记黑枪,已经让他对矮人火器的攻击力,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虽然胸口中弹的部位,到现在还是只要一喘气,就会硌楞楞地疼,但胸骨总算是没断;这就说明经过了水晶墙的削弱后,这种圆咕咚的铅子,其威力并不足以穿透他异形皮所制成的法袍!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在电影中,新式的自动步枪打起异形来还费劲呢,何况是这种老式火铳;如果他包光光,有战士般强健的筋骨,在这种防御之下只怕连伤都不会受了吧!

至于没有“防弹衣”保护的面部,大不了在前面多放几层水晶墙呗,到那个时候,只怕他用牙都咬住射来的飞弹了。

更何况,他还有从史提夫那里搜来的“飞弹偏转”符文可以利用。

别的法师,缴获了这种只能制造者本人使用的符文,或许只能扔掉,但包光光不同啊,史提夫魔力波动的频率,在两人对战时就早已被老包记住了,否则要拿下这胖子,也不会那么轻松。

是以包光光根本就不怕火枪;至于那些盾卫者……那就更不怕了(毕竟对他这种另类的“敏”法师来说,一切追不上他的敌人都是渣)。他真正惧怕的,唯“炮”而已。

那种山崩地裂的威力,显然不是几面水晶墙能挡住的(也许把十面都拦上去可能会有效,但老包可没那个胆子亲自去试——会试死人的!)好在这里的入口狭小,要将那么大只的炮筒拖进去可不容易,更何况那更占地方的底座和轮子了。因此包光光颇为安心地判断,下去的这一支部队,应该没有随身携带“火炮”这种非常规武器。

入口,就在矮人们聚集的山包附近(否则他们早先,也不会聚集在那里了);只不过由于地势较低,已经被埋在了水里,单用眼睛去看,根本看不出那块普普通通的地砖下,竟然会另有乾坤。

不过这一切,在老包的感知下统统无法遁形——只一瞬间,老包就确认了密道的地点,剩下的,只是如何将地道的入口打开这一个问题了。

当然在这么多矮人的注视下,要想偷偷潜过去开门几乎不可能,何况老包也不知道开启暗门的方法;但这种小事,又怎么可能难得到我们“聪明人”呢?

他压根就没去管什么方法,索性憋足了劲,一个MAX的螺旋丸直接轰了过去——反正他才不在乎什么机关啊,陷阱啊之类的东西呢,毕竟那些矮人们离得更近,真要触发了陷阱的话也是他们倒霉;而若是触到了什么“断龙石”之类的机关,让暗道关闭从此再也打不开,那就连进去都省了……

嚣张的光球,将障目的石板和可能存在的一切机关,都统统炸了个粉碎;让周围的积水,也仿佛找到了家般争先恐后地灌了进去。矮人们齐声惊呼,而哈哈大笑的老包,却显然没打算给他们补救的机会,在空中只一个转折,便如捕食的鹈鹕般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然而他这一去不要紧,却造成了一个相当恶劣的后果,那就是“水位”下降。

你想那水都灌到下一层去了,原处的水量自然就会减少;而人类与卓尔联军那压倒性的优势,却恰恰是建立在这水上的!

正因为有这水的存在,才让一众人类保镖,几乎遇不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毕竟对他们来说齐胸深的水,对矮人们来说便是灭顶之灾;更何况矮人这个种族,天生就不怎么善于游泳(看那秤砣一样的体型就知道了,在矮人中,会狗刨的都可以算是健将);即便是水浅的地方,也能让卓尔们将手中电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但水位一降下去,这两样优势便不那么明显了,至少没有了淹死之虞的盾卫者们,终于可以脚踏实地的跟对手撕扒两下。

当然这种形势上的变化,包光光不可能预料不到;只是在他的想法中,这帮矮雷子是既失了主帅,又被两面夹击、重重包围,在先前的“游”斗中,更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即便算不上山穷水尽,只怕也差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掀得起多大的浪花?

这,也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其实平心而论,这种想法并不能说它错,但是包光光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低估了矮人这个种族身上,所特有的坚韧!

第八百零二章 谈判与变数

如果问当今世界上,哪个种族最为吃苦耐劳的话,相信十个人中,能有八个把票直接投给矮人,剩下的两个,还是由于种种原因,没听说过矮人这个种族的。

没办法,因为这个种族,实在是太耐操了。

就好像他们胯下的山羊一样;无论是多么严苛的环境——戈壁、荒滩、又或者山地、沼泽总之任何地方,它们都能够顽强地生存下来,并且还会活得很好。这一点,从矮人们被赶到东边的小岛上之后的发展便可见一斑。

短短的几百年间,他们不但利用小岛上极为有限的资源,重建了他们的文明,而且还在某种程度上,同化了和更早被驱赶至此的土著,那些曾经有着辉煌历史的绿皮地精们,获得了地精科技的强力支持。

终于在百年前,矮人们的实力膨胀到了小岛能够接受的极限;于是他们,便将视线投向了拥有广袤土地,和更多资源的北地。

事实上,他们那次几乎要成功了——若不是草原上的兽人同时瞄上了这块丰饶的土地,横插了一杠子的话,没准现在的浮冰港,还处在矮人的高压统治之下呢!

当然历史没有“假如”,这场战争最终,还是便宜了更懂得权谋和战术的人类;但是,矮人们在战场上那种极度凶残,极度狠忍的作风,一直令参与或者听说过那场战争的人们都记忆犹新。

而且这帮矮雷子不光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是一样。

如果换了别的什么种族的军队,落到如今主帅阵亡,深陷重围的地步早都投降了;就算宁死不屈,只怕也丧失了抵抗的能力——要么溃散,要么干脆消极地闭目等死。但矮人们……不会!

纵然是完全绝望的局面,他们的吼叫和挣扎,也会持续到生命最后一刻,更何况大水退去,让他们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呢?

是以矮人们到后来是愈战愈勇,自发地向那块旗帜一样的高地涌去;而那些原本大占上风的人类保镖们,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杀戮之后,却不可避免地……累了!

——毕竟砍人的他们,和被砍的矮人一样都泡在刺骨的冰水里,体力上的消耗,可是在平地上的几倍甚至十几倍!开始时,由于保镖们情绪被仇恨、和初见血的兴奋所支配,是以还不怎么觉得,但兴奋的劲儿一过,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连带着沮丧、厌烦等等负面情绪,便如同潮水一般向有所松懈的保镖们袭来。

要不怎么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呢!

连人类的高手都这样了,更何况体力方面,还不如人类的卓尔战士——其实早在人类保镖们松劲之前,她们就已经放弃了对败军的追杀,只剩下用刀拄着地面,大口喘息的份儿了……

克虏伯一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赶紧趁自己人还着占上风的时候大声呼道:“住手!住手!不要打了!”

他要是早几分钟喊这话,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别看他贵为浮冰港的五老星之一。但如今,情况却大为不同:那些杀人杀得手软的保镖们,早就巴不得能停下来喘口气;而矮人们别看拼得凶,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咬牙硬撑罢了;其战力,一样是强弩之末。

因此他喊过几遍之后,战场上便出现了一幕奇景:首先是刀剑的碰撞声,慢慢地变得稀疏;然后战斗的双方,也开始在试探中一点一点地退却,和自己的同伴靠在一起,于是原本混乱的战线,亦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大概四十来个“铁皮罐头”,占据了其指挥官被杀的那座土包;至于为什么活下来的,基本都是铠甲附身的盾卫者和骑兵……道理很简单,谁让火枪手和手推炮小队成员相对皮薄呢?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先宰他们宰谁。而人类和卓尔的联军,则各自分开成一个钳型,隐隐地将高地上的矮人们夹在当中。

至此,刀剑的碰撞声已经完全止歇,四周也沉寂下来,只有那连成了片的喘息,和拐角那边间或传来的巨响和怒吼,还隐隐回荡在众人耳边。

“还没有分出胜负啊……”克虏伯有些焦急地想。其实那边两个怪物的战斗,才是真正左右战局的关键;因为无论是哪一方胜出,都可以腾出手来支援这边的同伴。

而据克虏伯判断,己方的赢面应该能更大些;毕竟那使徒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个超大范围的重力术,让强行通过的克虏伯差点就吃了大亏。

同样是重量翻倍,当然本身越重的物体,所受的影响也就越大;这还有什么疑问么?

因此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我,是浮冰港最高评议会的范·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你们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他高声向土包上的矮人喊道,“现在,我以众神和法律赋予我的权利,要求与你们进行平等的对话!”

他一连喊了三遍,对面的土包之上,才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矮人越众而出道:“没什么可说的,人类!战斗还没有结束,而你们,也还没有赢!”

虽然他大陆通用语颇为流利,但那似是而非的发音和阴阳怪气的语调,却让人感觉十分怪异——不过也正常,毕竟矮人的舌头,就跟他们的个子一样又粗又短,因此说起话来发音总是靠后,显得粗鲁而又生硬。

而这几句话,更是将矮人那又臭又硬的性子表露无疑——说好听点,这叫做“咬定青山不放松”,说不好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因此你就算把他们打死,也很难令他们开口认输。

对于这样的浑人,克虏伯当然不愿意和其争执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弱了气势:“不,战斗已经结束了!看看你身边的士兵吧……您认为,他们还能够再继续战斗下去吗?”

“那你们呢?”矮人大声反问道,“你们又能……”话刚说到这,就听到拐角那边“轰”的一声巨响,比先前的还要大了几分,让所有人都禁不住为之侧目;只可惜由于拐角的遮挡;除了晃动的光影之外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倒是接下来那一连串“当当当当”的打铁声,反而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终于在“咔”的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赢了?”一瞬间,克虏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瞟见那两米多高的身影,拖着有些变形的巨斧从里面大踏步的走出来,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呃……都在呐?”乌鲁一出来,便被这“万众瞩目”的场面弄得有些发愣,紧接着,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唠你们的,看俺干啥?”说罢,他便很给面子的推金山倒玉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将地上残余的积水都溅起老高。

“我噗!”克虏伯好不容易,才把总攻的命令又重新憋了回去,被噎得老脸通红。不过能纵横政坛多年而不倒,老帅哥自然也有两把刷子,只顷刻间,便恢复了正常,改口让人去查看乌鲁的伤情。

就算他不说,卓尔们也不能眼瞅着乌鲁被脏水呛死,早就分出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地朝那边跑去。而克虏伯,此时却清了清嗓子,向矮人的土包上喊道:“瞧!连那边的战斗都结束了,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拼个两败俱伤。更何况,我也需要你们替我,去给你们的首领带一句话……”

其实他有个狗屁话要让人带,就算有,估计也是问候对方老母更多些——否则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放几十个人回去传话的道理;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给对方一个休战的台阶下罢了。

毕竟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再打下去的本钱。

对面的矮人既然能站出来答话,说明其身份不低,自然不会是傻子,是以只微微一愣,便朝克虏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矮人接下来说出的话,味儿却似乎有点不对。“你不是武士。”他一字一顿地说。只是那语调无悲无喜,因此让克虏伯摸不准,这是不是一句讥讽,“所以您不懂得武士的荣耀。既然我们的旅团长已经战死,那么我们即使能活着回去,等待我们的也只有无尽的耻辱……”

说着话,他将骑兵使用的长刀掷在地上,由另外一个矮人踩着刀鞘,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

“慢!”克虏伯见要说僵,也顾不上再矫情了,赶紧加码道,“凡事总会有变通的方法的。如果你们不愿意回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艘船,送你们去紫金联盟,或者新拉姆共和国随便什么地方……不要急着拒绝!也许,您应该与您的同伴再商量一下?”

不怕死是一码事,但能够不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上赶着找死,因此在克虏伯开出条件之后,对面的矮人便犹豫了。而那一众人类保镖,心中也或多或少地送了口气。

毕竟他们先前也杀了不少,什么气都出了,因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样活下来。

唯一对这个结果不满的,大概就只有楼上的胡里奥了——由于他没有战斗职业的关系,因此老包也没让他下来,把他和驯蜂女索菲娅都留在了上层,并且让变形成班得瑞的蜡融妖,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了,这里面也未尝没有“督战”的意思。一旦胡里奥在上面搞鬼,那么这身负护卫之责的蜡融妖,就会变成索命的死神!

虽然由于角度的关系,胡里奥从地面的破口中,看不到土包那边的情形,不过克虏伯和那矮人的对话,胡里奥倒是听了个真切,不由得暗叫不好。

道理很简单,要知道他这次下来,本就是为了抢功的——虽然原本的救援,已经变成了和矮人死磕,但对他来说功劳只会有增无减。可如果按克虏伯的作法,那些保镖们势必会对避免了两败俱伤的克虏伯产生感激,那样的话他胡里奥,岂不是成了替他人做嫁衣了?这让多年来卧薪尝胆,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的胡里奥如何能够接受?

只是事已至此,他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而且碍于身边这面无表情的长刀男,他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此若想获得最大的利益,似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了。

“苏菲,帮帮我!”他看着黑纱覆面的索菲娅,恳求道。毕竟此时此刻,下面唯有索菲娅的玉蜂,才不会受形势的支配!

又或者说,不会受克虏伯的支配;因此要想重新挑起纷争,就只能靠这几只盘旋在空中玉蜂了。

“你……”索菲娅被他一唤,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身躯不由得轻轻一颤,“不是真的打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我知道,可能会有人因此而死。”胡里奥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一字一顿地说,“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而最重要的是,你和我,将会活着!”

其实,不是可能有人会死,而是某些人……必须死!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索菲娅,都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被世人所知;而偏偏这种的玉蜂,那些和他同来的保镖们都知道是属于谁。

只是当着外人(那变形成班得瑞的蜡融妖)的面,胡里奥不能直接说就是了。

然而就在那矮人和索菲娅都艰难地作着抉择的时候,下面竟又有了新的变化——只听一声悠长的啸声,飞快地由远及近,紧接着,整个地洞中便多了一种极为尖锐的鸣叫和凌乱的抖翅声!

第八百零三章 天敌

“……是什么?”克虏伯习惯性的询问左右,但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老伙计,御用智囊杜兰·西斯连科此时并没有跟在身边。

为了施放那个威力惊人的冰刃漩涡,这老家伙已经是拼了老命了——全身的魔力枯竭不说,就连他那根宝贝的冰系法杖都搭了进去,以后能不能修好,恐怕还两说呢。

一个魔力告罄,陷入深度昏迷的魔法师,不到万不得已克虏伯自然不敢随便移动,因此他过来时也没带杜兰,只在甬道深处寻了个安全的所在,将人藏在那里并留了两个官员守着。倒是那被老头在背后阴了一把的年轻“圣女”,却自告奋勇地要求留下,让克虏伯心中有些惴惴。

不过据他观察,那女孩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在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候,倒也不虞她会将杜兰怎么样。而留下她来,还可以缓解己方与那“使徒”之间的关系,毕竟施法过度的魔法师,又不止杜兰一个。

还有那总戴着个黑白面具的神秘家伙。

虽然个子不高,但克虏伯却知道这是位相当高级的召唤师——当时若不是这人招出两台古怪的魔法傀儡,将地精的机关人挡住,只怕他们的防线早就被冲垮了吧!

尽管这面具人的傀儡,并不是那巨大机关人的对手,但只看有这么多奇人异士追随,克虏伯便对那位“使徒”的实力暗自心惊,也觉着似乎有必要,调整下与之接触的策略了。

一直到刚才谈判之前,克虏伯心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可惜老伙计杜兰不在,因此没有人,能给他提出什么好的建议,让习惯了有杜兰在侧的克虏伯大感不便。

然而此时站在克虏伯身边的人,却不知道上司的心思,还以为这是在向自己问计呢,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说:“听声音……应该是鸟群吧!嗯,很大的一群……”但话刚出口,他就又后悔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着这个答案听起来有些荒唐——虽然由于气候温暖,黄金山那边的海猫岛上,常年都有庞大的鸟群驻留,但问题是……它们没事跑地底下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偷眼望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发现克虏伯似乎有些失神,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赶紧补救道:“呃……大人,依本人之见呢,无论它是什么,总之咱们还是暂避一下的好。”

这个答案,至少看起来比之前的靠谱多了,毕竟在未知的危险前,退避,通常是人们的第一选择。

其实不光是人类,就连铁血剽悍的卓尔们,也是如此——至少至少,也得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因为对精通盲斗的她们来说,黑暗,就是其最好的铠甲。

只可惜刚刚过去查探乌鲁伤情的两个姐妹,却是躲无可躲;毕竟她们离甬道的出口最近,算是首当其冲,更何况乌鲁那么大块头,可能会有人注意不到么?而她们两个,既然恪于命令不得不靠近乌鲁,那么其自身,也势必会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然卓尔们虽然惜命,却绝不怕死;这两个更是血性悍勇的主,其中一个二话不说,从同伴手中接过乌鲁的胳膊,将昏迷中的大个子负在身后,慢腾腾地向己方的队伍走去。

——说是背,但考虑到乌鲁和卓尔的身高差,其实和拖也差不多了,因为无论她怎么背,乌鲁的两条大腿都会拖在地上。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这样,只怕身材娇小的卓尔,还承受不了乌鲁那三百多斤的分量呢!

另一个,却是直接转身,面无表情地挡在了同伴的身后。只见她一手长剑虚横,隐隐地护住了周身,另一手,却悄悄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既然躲不开,那干脆就不要躲了!无论一会从里面出来的是什么,都要先问过她的弯刀!

然而,这蓄势已久的一刀并没有发出来,因为从甬道中冲出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硕大的蜘蛛!

这蜘蛛光是身子,就高达一米五六,再加上周围那八条毛腿,那体积就跟辆小号的马车差不多了!同为蜘蛛神后罗丝的子民,卓尔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向蜘蛛动手,更何况那蜘蛛背上,还趴了两个自己的同胞呢?

没错!其中的一个,面具半黑半白,显然是身受重伤的召唤师葛尔丝蒂拉,另一个腰佩短剑的女性,自然是那留下来的守护他的护卫了。毕竟“校卫军”的本职,便是护卫这一众魔法师的安全嘛!

只是不知道什么,这护卫身上明明伤痕全无,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眼瞅着就要断气的样子;而紧随着他们冲出来的两个人类,也是灰头土脸,甚至稍微靠后点的那个还带了一脸血;若不是克虏伯认得二人身上的衣服,怕还真认不出这俩人,正是他留下守护杜兰的两个官员!

和习惯了“沉默是金”的卓尔不同,这两个人类官员,却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快跑啊……它们……来了!”

“谁来了?”在场的众人被弄得一头雾水,倒是克虏伯的脸色,却由黑转白,再由白转青,变得那叫一个迅速——这两个混蛋,居然将杜兰给扔下了!好在紧接着,甬道中便闪出一个黑影,原来是那个被称作“圣女”的维多兰,再看她背上趴着的……不是那昏迷不醒的杜兰是谁?

其实克虏伯是冤枉他那两个手下了——不是他们想扔下杜兰不管,而是根本带不过来!

要知道虽然那机关人最后,不出所料地被乌鲁拆掉了,可老包留下的重力术,却没有消散啊!三倍的重力,意味着原本一百斤的体重会变成三百斤,就跟你多扛了二百斤大米似的,普通人身子骨差点的话,怕是直接就压趴下了,还想多拖个人?做梦吧!

其实说起来,自身的体重,再加上一身链甲和一个大活人,翻三倍后也超过了维多兰所能承受的极限——尽管这妞在力气方面,也属于天赋异禀的那种;但当她背着杜兰,义无反顾地冲进法术范围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也不知道碰巧到了时限,还是维多兰身上的诅咒起了作用,原本三倍的重力效果居然骤然减小,变作两倍还不到!

否则别说救人了,只怕连维多兰自己,都会被一身的负重压死在那里!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众人中虽有人觉得奇怪,但此时此刻,显然又不是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那只蜘蛛在冲出甬道后,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反而畏畏缩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不是“大敌”,而是天敌!这天敌,便是索菲娅的玉蜂!

其实蜘蛛与蜂的关系,向来是在“猎物”与“掠食者”之间不断变动;因为很多种类的蜂,都免疫蜘蛛的毒素,蜘蛛,却不能免疫蜂毒,而中了毒失去行动能力的蜘蛛,便成了蜂培育下一代的“育儿床”。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蜂被蜘蛛网住无法破网而出的话,晾个几天之后胜负还真不好说。

总之呢,蜂的赢面能更大点。因此索菲娅放出来的玉蜂一见到蜘蛛出现,立马亢奋地鸣叫着,好像高傲的剑手般挥舞着近寸长的尾刺,飞快地向地上的蜘蛛扑去!

对于这种当头落下的攻击,蜘蛛避无可避,但其背上的主人,又怎能坐看魔宠受到伤害?尽管三倍的重力,已经将她压得快断了气,但好强的卓尔还是竭力挥舞着弯刀,以逼开那几只虎视眈眈的玉蜂。

几次突击未果,玉蜂也怒了,干脆开始攻击蜘蛛背上的卓尔,而下面的蜘蛛,则被吓得驮着主人满场乱窜,一时间整个洞穴,被搅了个乌烟瘴气。

所有的人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所吸引,因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甬道中一个越奔越进的身影。

“闪开——”随着一声断喝,那仿佛地狱之门的甬道口,竟喷出了一股似血般鲜红的洪流!

洪峰一出甬道,便彻底分散开来,就好像撞上了礁石的浪头;而甬道的入口处,却后浪推着前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于是整个洞穴,便充满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尖叫与抖翅声——这时候人们终于看清了,那红色的原来根本不是液体,而是一种通体血红的蝙蝠!

蝙蝠的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也不知有几千几百只,在空中四处乱撞样子,让人只看一眼,都会感觉眼花缭乱,头皮发麻;而在蝙蝠最为密集的地方,一抹金色的光芒蓦地亮起,就好像刺破黑暗的曙光般切碎了红浪,紧接着,一个浑身爬满了蝙蝠的人形便从蝙蝠群中钻出,“呼”地一声,从众人的头顶跃过。一头扎进后面较深的积水中。而紧追其后的蝙蝠群,也悍不畏死地俯冲下去,撞在水面上“啪啪”作响。

由于老包炸开的地道口地势较高,因此这些水无处宣泄,只好积存在那里,而且越往里走,水就越深。那人落下的位置,水位刚刚能没过大腿的样子,摔这一下虽然未必会受伤,但疼痛总是难免。

可那人落水之后,很快又站了起来,不但没有任何伤痛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的,拔腿往水更深的地方跑去,跑了几步之后干脆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再也不露头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红色的蝙蝠,不会游泳!

尽管它们张开翅膀,可以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但压根就没办法行动,只能在水里乱扑腾;这一扑腾,立马就呛了水,再加上天上不断有同伴撞下来,很快地。水面上便飘了整整一层。

可是这样一来,它们连原本张开翅膀的余地都没有了,那种互相挨挤,互相踩踏的样子直令人观之欲呕。

而那些及时拉起,没有撞上水面的幸运儿,有小部分因为失去目标再次乱撞起来,而剩下的绝大部分,却盯上了……索菲娅的玉蜂!

第八百零四章 皮肉之隔

按说索菲娅的玉蜂,其战力绝对不弱——当初几乎刀枪不入的异形皮,这小东西上去都一针一个窟窿,何况是叮人了。

虽然其毒性不至于见血封喉,但皮肉溃烂却是难免。最厉害的是毒性发作的时候,会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即便是以坚忍著称的矮人,冷不丁挨了几针之后也疼得满地打滚;那惨叫,连胡里奥所在的那层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那又怎么样呢?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为什么少林寺的罗汉大阵那么牛叉,没别的,就是五百个打你一个!

虽然那受袭的玉峰在第一时间就发起了反击,并将一只拳头大的蝙蝠,颤颤巍巍地穿在了尾针上,但紧接着,这只英勇的蜂便被死者的同伴一拥而上,彻底淹没在无尽的红潮中。

战宠一死,与驯兽师心灵上那奇妙的联系自然就断了;索菲娅吃惊不小,下意识地想要收回余下的几只玉蜂,但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做法几乎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苏菲不要——”等胡里奥出声提醒时,已经太晚了——那玉蜂已然从地面的破洞中,钻回了他们所在的这层;而追在玉蜂身后的,还有那成群结队,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只的红色蝙蝠!

于是索菲娅心中更慌,竟然将蓬松的仕女裙一掀,露出两条光洁修长的大腿来!

当然蝙蝠这玩意,不可能认同人类的审美观——事实上只要你的视线,没被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晃晕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裙子的内壁上,还开了一个个六角形的小口。

——没错,这是蜂巢!

还是一个造型美观,开口隐蔽,可以随身携带居家旅行都方便得很的蜂巢!而索菲娅的玉蜂,就是从这蜂巢的开口中钻出,然后义无反顾地,迎向威胁到它们“家园”的蝙蝠群。

为了保护自己,索菲娅几乎将身上所有的玉蜂都放出来了,但这样做的结果,却引来了更多的蝙蝠;好在旁边的胡里奥一见事情不妙,赶紧按住了索菲娅的裙子大叫道:“没用的,不要放了苏菲……不要放了!”

这种举动,其实是有些鲁莽的,毕竟对索菲娅动手动脚的他,很可能也会被当做威胁而遭到玉蜂的青睐,之所以还敢上前,完全是因为胡里奥另有依仗的缘故。

而这个依仗,就是他身上那淡淡的光晕与开始变得灰白的肤色了——如果包光光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种现象,便是他一直想学,却又没机会学到的四级改变系魔法“石肤术”!

作为一个四级的法术,“石肤术”的功效无疑是相当强大的,它可以让施法者的皮肤暂时变硬,形成一种类似“老茧”似的东西,有效地抵御轻武器的劈砍和刺击——当然对重型战斧、战锤之类的大家伙没什么用,毕竟又不是真的石头,只是施法后皮肤的颜色灰白,有点像石头罢了。

就好像德鲁依神术中的“树皮术”,效果其实和石肤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施法后皮肤会变成褐色。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是真石头,以战斧战锤的冲击力只怕也敲碎了吧!

不过这个法术用在这里,倒是十分管用,毕竟蝙蝠的单体战力不强,根本没有办法突破“石皮”的防护,因此在法术的时效内,倒是不用担心“蚊虫叮咬”。至于为什么没有战斗职业的胡里奥,能够施展出四级的法术来……道理很简单:有钱人身上,能没有点保命的东西么?

比如说这个石肤术,就是由胡里奥颈上那造型古朴的项链放出来的;只是他毕竟不是魔法师,因此施法的时机,似乎……有些浪费之嫌。

因为此时此刻,无论是玉蜂还是红色蝙蝠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呢!等到双方分出了胜负,只怕他“石肤术”的时效差不多也快过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两人的悲剧才会正式开始。

冷静下来的胡里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转过头去,向在一旁抱着膀子冷眼旁观的“班得瑞”大喊:“做点什么!他……不是让你负责我们安全的吗?”

诚然那小魔法师临走时,曾交代了让这变身成班得瑞的怪物一些事情,但胡里奥不知道的是,老包和这只蜡融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因此对他的命令,蜡融妖其实完全可以当是在放屁。只是考虑到其主人赫里斯,是自己的追随者,而自己与罗丝大姐头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包光光觉得只要开口,对方应该会给自己几分面子才对。

但是完成到什么程度,包光光可就没什么把握了——就比如现在,虽然胡里奥开口求救了,但那蜡融妖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是双目之中,红光暴闪,似乎在思考什么。

磨蹭了好一会儿,他(或者是它?)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开口道:“……退后!”

不,不是开口——实际上声音是从其腹腔,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传出来的,生硬晦涩,有点像用手指甲使劲地刮着玻璃,直令听的人毛骨悚然。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还在后面:只见它刀也不拔,只满满地走到蝙蝠聚集的地方,紧接着,从其肩背处竟伸出无数的触手,就好像步兵方阵高举的长矛般,向空中飞舞的蝙蝠扎去!

这,便是蜡融妖的看家本事——变形!

尽管蜡融妖的本体,看起来只是软趴趴的一堆肉,就是中间多了个诡异的眼睛而已;但只要它愿意,随时可以让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变得坚硬。虽不如异形的舌头一样能够洞金穿铁,但扎这些几乎没什么防御的蝙蝠,已经算得上杀鸡用牛刀了。

“长矛阵”一出,登时便有十几只蝙蝠被穿在了触手上,还有那幸运的,甚至一支触手上还挂了两只;然而奇怪的是,蝙蝠群受到如此密集的攻击,居然并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仍一门心思地,和索菲娅的玉蜂打了个热火朝天。

就好像这蜡融妖,根本就是隐形的,又或者在这些蝙蝠眼中,那不过是块石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完全没有与之较劲的必要。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它们向蜡融妖发动进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毕竟蜡融妖的本体虽软,却又坚又韧,就跟一块扔了几年的老胶皮似的,实在引不起任何的食欲。

因此场面上,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只见那“班得瑞”,仿佛化作了一个大号的豪猪,而浑身的尖刺每一次伸缩,都会带下十几只蝙蝠来。但就是这种杀法,也没让人感觉那红潮有所减弱,反而还有种愈来愈大的趋势。“这样不行!”胡里奥大叫道,“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不把缺口堵上的话,根本杀不完!”

“堵上……缺口。”蜡融妖眼中红光一阵闪烁,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于是整个人,便开始像一根融化的蜡烛一样,缓缓地“淌”了下来!

没错,是“淌”而不是“躺”——就好像某种液体,沿着地面的缺口一点点流淌、延伸、侵占;当它终于将破口的边沿都占满了之后,又向中心的部位,射出了几根触手;而它的身体,便沿着这几根纠结在一起的触手向中心似缓实疾地“流”了过去。然后再射出触手,再流……

它这是,要变成一张能阻挡破口的“膜”!

如果让它彻底“铺开”的话,的确能阻挡下面源源不断的援军;但问题是它这一退出战斗,索菲娅那边的压力,便陡然大了起来,被挤压在一块小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若不是有索菲娅这个驯兽师操控,并且连成了某种特别的阵势,只怕早就被蝙蝠群屠杀殆尽了。

“别打了苏菲,这样没用!”正所谓“旁观者清”,一直没卷入战斗的胡里奥,反而能更加清楚地判断当前的局势,“现在听我的,让你的宝贝往下层飞,快!”

那索菲娅也不是笨人,闻听之下一下子就领会了伙伴的意图——他这是要,祸水东引!

——既然对方优先攻击的目标,似乎是索菲娅的宠物,那何不让将蝙蝠引上来的蜂儿,再将其引下去呢?就算剩下一小部分没被引走……形势也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毕竟自己的石肤术,还能够撑上一段时间;至于这样一来底下的人会怎么样……拜托,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别人?

但索菲娅心中,比起他来却多了一层想法:那就是不但要将蝙蝠引下去,还要将蝙蝠群,引走!

成功的好处明摆着,只要她能够将蝙蝠群引走一部分,那就相当于她间接地,救了下面所有人的命!到时候她索菲娅,就是大伙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功臣之一!至于胡里奥的计划……嗯,貌似他只是个合作伙伴,又不是自己的男人,自由又凭什么为了他,舍弃眼看就要到嘴的肥肉呢?

想到这里,索菲娅再不犹豫,下令所有的玉蜂掉头——这也是赌了,万一先前的判断有误的话,失去战宠护卫的她,那可是最为危险的一个。

好在一切都如索菲娅所料:那蝙蝠,全跟着玉蜂从蜡融妖还没堵上的空隙中钻了下去,然后,便随着玉蜂四散分开,好像天空中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空中的蝙蝠一清,索菲娅便看到了下层的情形——那泛着油光的污水中,竟忽然“泼剌”一声破开,从里面钻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脸来;估摸着,是憋不住了出来透气吧!

然而就是这张有些小帅,也有些青涩的脸,却让索菲娅大吃了一惊;因为这张脸,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从冰原出来之后再未相见,仍然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哈比……怎么会在这里?”在破洞终于被堵住的前一刻,索菲娅有些失神地想。

第八百零五章 唤光者、负厄者

其实哈比并不是刚刚来到,而是一早就趴在那了。只不过先前他浑身沾满蝙蝠,再加上被空中飞舞的蝙蝠挡住了视线,因此索菲娅才没有发现。

说起来,这么大一群蝙蝠不追别人只追他,当然是有原因的,而且还相当的有戏剧性——在和矮人们接触之前,哈比就从老包那得到了一条信息:就是这“守护者”,是靠气味来分辨敌我的。

这就意味着如果隔绝了自身的气味,那很可能就不会被守护者们发现。

而要隔绝自身气味,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在身上涂满泥浆了——这是他们第三团中,一资深猎人告诉他的。

只是这下水道中全是脏水,因此这泥浆的味道……呃,比起米田共来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哈比咬了几次牙,也没敢真往自己身上抹,于是便异想天开地将主意,打到了那头食腐虫的血液上。

——尽管这大虫子的血绿了吧唧让人看着挺恶心,但至少味道不臭,还有股淡淡地青草香;同样都是用来掩盖自身气味的东西,为什么不选一个能让自己身心愉悦的呢?而那斯特凡虽然不是第一次下来,但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没事也不可能去研究蝙蝠和虫子,因此也没阻拦。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这食腐虫的血液和人类的汗水混合起来,竟会散发出一种类似“尸臭”的味道!而这种蝙蝠,却偏偏有食腐的习性,是以一路飞奔逃过了矮人追杀的哈比,便被天上几只盘旋的蝙蝠给盯上了。

在它们看来,疲惫不堪的哈比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当然要紧追不舍;这一点,倒是和乌鸦的习性差不多。

蝙蝠的叫声,让本来就被人追了一肚子气的哈比心烦意乱——如果换个人来,也许还不能把蝙蝠怎么样了,但哈比是谁啊?两剑过去,就把头上的蝙蝠斩了个七七八八。

这下子,他可真捅了马蜂窝了。

虽然这蝙蝠单体的战力并不强,哈比一剑下去,斩个十只八只的都很正常,但架不住人家前赴后继的呼朋引伴啊!单单是多也就罢了,关键这种蝙蝠的爪牙上,还带了某种不知名的毒素;以哈比那种变态的体质,挨了几下也感觉创口麻酥酥的——当然这创口很快就自行愈合了,但……就算没毒,挨咬也会疼啊!

混乱之中,哈比与斯特凡两人也被冲散,而没了斯特凡这匹识途老马指路的哈比,便只好带着这一群仇恨满管蝙蝠在地道中,好似没头苍蝇一般到处瞎撞,直到看见旁边的甬道中,有大水冲过,眼睛才陡然一亮。

道理很简单,蝙蝠这玩意可是不会游泳的——也许它乍开膜翅,可以让自身漂在水上不至于被淹死,但哈比活这么大,还没听说有哪种蝙蝠,牛叉到能在水里面载浮载沉的追人。

只可惜水流到那边,已经很浅了,根本没办法藏住哈比的身体,于是哈比寻着水迹逆流而上,才一路找来了这里。

毕竟那水,本就是老包放的嘛。

由于这里地势较低(既然是要放水淹人,自然得找个低洼的地方),因此还有一部分水积存着留不出去,哈比一见,还有不心花怒放的道理?急忙赶过去往那边一趴。

这下子,他终于是安全了;不过周围的人,却倒了血霉——那蝙蝠失了目标之后,便开始四处乱飞乱撞;而本来神经就绷得紧紧的谈判双方,也条件反射般拔出武器挥舞着护住自身,结果……用一句网游的术语来说,就是“OT”了……

当然无论是幸存下来的矮人,还是人类与卓尔的联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即便是克虏伯为首的那一众大小官员,手底下都是有两下子的(否则也不可能有胆子随克虏伯下来);再加上一开始,就有部分的蝙蝠被索菲娅玉蜂引走,因此一时之间,他们倒也能支持得住。

但是,这种局面并没能持续多久,毕竟在经过了和矮人们的战斗,他们已经……很累了!

体力不支,动作自然就会走形,反应上也会比平时慢了几拍,于是终于有几只漏网之鱼被放了进来,在人们的身上叉了几口,结果,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被咬到的本就心慌意乱,再加上发现这蝙蝠有毒后心中更具,于是便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结果蝙蝠没砍下来几只,倒差点抡到同伴的身上。这一下,原本互相保护、互相支援的阵型也散了——毕竟没有人希望还没被蝙蝠咬到,却先被发疯的自己人砍死。

各自为战的下场,就是让胜负的天平,更快地朝蝙蝠那边倾斜——很快更多的人中了招,于是惊呼声、痛叫声、怒骂声响成了一片。

“闭眼!”就在这万分危机的时刻,一个清亮的女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条通天彻地的光柱,便骤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光柱落地,便“呼”地扩散开来,将坡上的矮人,和坡下的人类联军一齐罩在里面。

这是……光之焰!

一个通常情况下,都是用来驱散不死生物的六级神术!和怀特主教擅长的“焰击术”不同,光之焰落下来的不是火柱,而是纯粹的光线,当然二者若结合起来,便是牧师的顶级神术“阳炎大法”了。

可对付生物,这个神术却显得有些大而无当;撑死了算一个强化的“闪光术”而已;因此几乎没有哪一个牧师,会选择浪费如此多的神力,去施展一个没什么直接伤害的术。

何况是面对蝙蝠这样的目标,毕竟在很多人的认知中,蝙蝠这玩意,和瞎子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们错了!

并不是所有的蝙蝠都是瞎子,事实上大部分蝙蝠非但不瞎,反而和大多数地底生物一样,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幽暗视觉,对紫外线的感知尤其敏锐;只是和其超卓的听觉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因此不怎么为人注意就是了。

正因为其对紫外线的敏感,所以对人来说仅仅是双目刺痛,流泪不止的伤害落到蝙蝠眼里,便会被直接灼瞎!即便是离得稍远,蝙蝠们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灼伤眼睛,疼痛难忍之下,开始发了疯一样的乱撞,结果撞到了同伴或是洞顶的石壁上,“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倒是同样拥有“幽暗视觉”的卓尔们,由于提醒得早所以及时地闭上了眼睛,因此除了浑身痛痒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不适——事实上就算没有人喊这一声,大部分的卓尔也不会中招。

因为她们早已经闭上了眼睛,纯靠对气流的感知来挥刀——毕竟在这种令人眼花缭乱,观之欲呕的蝙蝠阵中,眼睛,还真不见得比盲斗的功夫更管用。

“干得好阿曼达!”发觉身边的压力骤减,克虏伯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好。

没错,施术的不是别人,正是五老星中唯一的女性“红姬”之阿曼达·德·赛特卢斯!

红姬,是开在沙漠中的一种花;而这种花的特性,就是只在黎明的时分绽放;因此有不少当地人都相信,正是这种小花,才唤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以克虏伯对这女人的了解,自然知道神术是谁放出来的;事实上就算不怎么了解阿曼达的过往,也不难猜出答案——毕竟在场的女性,只有阿曼达、维多兰、和那一众卓尔。

维多兰年龄摆在那,何况在下来之前,便展现过其精湛的武技,因此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神术修为;而那些卓尔……别说没有牧师跟下来,就算有,信仰罗丝这个黑暗神祇的她们,也不可能放得出光系的神术来吧?

要施展这个神术,前提你必须是泛信徒或者众神殿中,光明神系的信徒;而阿曼达信奉的,正是“晨曦之主”洛山达,因此施放这个神术的难度,比起一般的牧师来相对还容易许多。

否则,只怕再强的专注力,也没办法顶着如此多的蝙蝠施法吧!

当然了,也合着阿曼达那女性和五老星的双重身份,让她得到了不少额外的照顾。

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让人分析问题的时候。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快,趁这个机会赶紧趴到水里!”于是在场的众人,心中这才豁然开朗。

——是呀!既然那领怪来的小子都能趴进水里,躲避蝙蝠的攻击,咱们何不有样学样呢?

然而现实,显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乐观;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个引来蝙蝠的混蛋与他们这些“凡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套上件红斗篷,那家伙就是超人,把自己染绿了,他就是忍者神龟……

无论是五感、力量、速度、体能等等方面,哈比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水准,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那些修炼了一辈子的专职武者都强。

比如说……憋气!

要知道哈比的一口气,能轻轻松松憋上十分钟甚至更久,因此趴下去之后,便没再见他露过头(而被索菲娅碰巧看到,则是在这之后的事了)

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一般没练过的,憋三四十秒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即便是修炼有成的武者,也不过将这个时间,延长到三至五分钟(毕竟大陆上,可没有专门练龟息功的)。因此躲入水中后众人便发现,蝙蝠,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在失去了目标后黯然离去,反而在天上盘旋着,只要一有人露头换气,便会遭到更为集中、更为猛烈的围攻!

可是,人总不能不喘气吧!因此大伙明知道这一点,还是不得不偶尔钻出头来,强忍着痛楚,去抢夺那一口平时意识不到,但此时,却决定一个人生死的空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克虏伯心中焦急,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好的办法,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挺身而出了。

是维多兰!

由于克虏伯的位置,就在维多兰身边——其实在刚才事发的时候,克虏伯便用一支捡来的矮人短剑,将昏迷的杜兰和维多兰一并护在自己的剑圈里;当然他这样做,固然有对维多兰救了自己老友的感激之情,只怕他骨子里那无可救药的“护花”天性,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吧!

因此维多兰一有动作,他立马便知道了。只是由于手边还有昏迷的不醒的老友要照顾,是以没能第一时间将维多兰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水中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矮人所在的高坡。

“你干什么?”克虏伯是又惊又怒,因为他已经发现,维多兰,居然没带武器!

在她手上,只拎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矮人头盔——想来是之前的战斗中,哪个死鬼掉落的吧!像这种挥舞不便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用来抵挡蝙蝠群的进攻……事实上维多兰也没有抵挡的意思,只任由那些蝙蝠,扑落在自己的链甲上,并因为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在上面爬来爬去地扭个不休。

然而维多兰,却仿佛浑然未觉似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工夫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开口道:“放心,我是不会死的……而你们这些人的厄运,就交由我来背负好了。”

没有义无反顾的豪情,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悲凉与自责,让克虏伯禁不住心头一颤;而维多兰,此时却将手中的矮人头盔反扣在脸上,然后慢慢地,好像在祈求某种宽恕一般摊开了双手。

顷刻间,红色的蝙蝠便落满了她的周身,于是那坟茔一般的土包上,便多了一个大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殷红十字!

第八百零六章 生与死、来与去

本来土丘上的矮人,形势还算是不错的——至少比下面那些人类要好过;一来以耐力著称的他们,在体力方面比起人类与卓尔来,有着无可争议的优势;二来嘛,幸存下来的矮人,基本上都是防高血厚的盾卫者和穿着大红色铠甲的骑兵。

至于火枪手和手推炮小队的成员,早在溺水时就被那些人类保镖们宰个差不多了。

柿子捡软的捏,人要捡防低的欺负;这个道理放眼天下,相信没有人不明白。

甚至连蝙蝠都不例外。

是以在它们的眼中,土包上这群硬邦邦,咬上去能把牙都崩掉的铁皮罐头,对它们的吸引力远不如水里这些皮光水滑,咬起来弹性十足还不粘牙的人类。

但或许是维多兰身上的诅咒发挥了作用吧!自打她站上土包的那一刻起,越来越多的蝙蝠,便放弃了等待水里的人们露头,转而向聚集在土包上的矮人们,发起了攻击——当然也可能,是蝙蝠群对这种“打地鼠”的游戏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反正这下子,便轮到坡上的矮人们倒霉了。不但越来越多的蝙蝠让他们压力骤增,更令他们狼狈不堪的是,或许是由于体力不足的关系,他们随手挥出去的武器,竟然有一种不听使唤的感觉,飘飘忽忽地就要往同伴的身上落去……

于是很自然地:恐慌、迷惑、对同伴的防范导致互不信任、阵型散乱崩溃以至于各自为战——原先发生在联军身上的狗血剧情,又在矮人的队伍中再一次上演。

可是和人类联军的处境不同,对水的厌恶和恐惧,让这些“山脉之子”特意选了个高过水面不少的土丘落脚,这就意味着此时他们脚下,是硬邦邦焦黄的土地,根本没办法像人类一样,钻入水中以躲避蝙蝠的攻击。

而失去了阵型的保护之后,矮人们另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们只有“防弹衣”,却没有“防弹裤”!

是的,或许是由于矮人腿短的关系,他们的铠甲组成部分中,并没有腿甲、护胫之类的东西,是以他们不得不一面忍受着蝙蝠在腿上噬咬的痛苦,一面拼命地挥舞着武器;其结果,就是两面都没能讨到好处。

虽然矮人们皮糙肉厚,对毒素的抵抗力远超普通的人类,但也架不住这么多蝙蝠你一口我一口啊!

终于有矮人忍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脱离了大部队,哇哇大叫着朝土包周围的水里奔去,想借助积水,来摆脱腿上蝙蝠的纠缠。可是他刚一入水,还没等庆幸自己的选择正确时,其身边的一处水面便诡异地隆了起来;紧接着,一支闪着寒芒的匕首便如出洞的毒蛇般,准确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你敢来,难道我就不敢捅?”匕首的主人,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狞笑;然后便撩起斗篷盖住自己的头脸,重新没入到那片绝不平静的脏水中。

他居然,一直埋伏在高坡边的水域中,专门等着袭杀敢于下水的矮人!

其实像他这样憋在水里等着宰人的,还远不止他一个;毕竟大部分的卓尔战士,对使绊索,敲闷棍,背后捅刀子之类的盗贼专业技能都绝不陌生;只是这家伙运气好,矮人恰巧选择了他所在的方向而已。

——天上有蝙蝠,水里有等着暗算的杀手,这种情况对矮人们来说,已经不止是倒霉了,而是不折不扣的绝境!

只可惜矮人们并不知道,让他们陷入绝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自带了“厄运光环”的维多兰(话说回来,其实一开始人类联军那边处境不好,弄不好也是因为她在,只不过没人知道就是了)!反而还以为这个放弃抵抗的人类发了疯,因此并没有对她发动攻击。

毕竟自身都难保了,谁还有工夫去理会一个疯子;更何况在他们眼中,这个可怜的人类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满身的蝙蝠啃成骨架,轰然栽倒吧!

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直到最后一个矮人的眼珠被抠出来,他也没能见到这尊红色的十字架倒下;真等维多兰摔倒,已经是索菲娅用玉蜂,引走了大部分蝙蝠之后的事,而这个时候,土包上已经没有能够站起来的矮人了。

当然大多数的矮人都没有死,只是因为被咬断了腿上的筋肉,或者重伤、脱力等等原因躺在那等死罢了;但是这和真正的死亡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在水中,已经有满心怒火的人类和卓尔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冷兵器的战争就是这样,杀戮,通常都发生在战斗分出胜负之后。

然而克虏伯,并没有加入到那帮人报仇的行动中去,而是第一时间冲上了土包,扶起维多兰的身子,并替她挥去覆盖在其身上的蝙蝠。

于是他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人难以窒信的事;那就是爬在维多兰身上的蝙蝠,居然……都死了!

有的是被维多兰摔倒时压破了内脏,有的,则是在争食时被同伴咬破了喉咙;最奇怪的是有些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可就是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性命!“总不会是噎死了吧……”克虏伯有些失神的想,而与之相对的是那被蝙蝠彻底覆满了全身的维多兰,虽然身上连锁甲都被咬破了,血肉模糊,但心脏……竟仍在微微地跳动!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克虏伯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般失声惊呼,那语气中除了欣喜,还多了一丝淡淡的敬畏。

是的,敬畏;尤其是当他揭下维多兰反扣在脸上的头盔后,看到那一张和全身的狼狈相比,更显得完美无暇的面孔时。

说起来克虏伯的对众神的信仰,其实一直都不怎么虔诚——毕竟没有哪个善良阵营的神祇,会教你去睡尽天下美女……但在人生四十六年后的今天,就在这坟茔一般的土包上,他却被彻底地震撼了。

是因为这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是因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情操?克虏伯不知道;但是他仿佛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宏大的意志在驱使着他,让他去做某种事情:“阿曼达,阿曼达你在哪?……快,快点救她!”

毕竟“黎明之主”洛山达的牧师,除了驱散亡灵,在救人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然而首先回应他的,并不是与之相处了多年的同僚,而是一把有些渗人的公鸭嗓子:“嗯……那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只骨节粗大,略显苍白的手;而手上,还托了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这时候就听那个声音又说:“这里面是疗伤的药膏。我一个……朋友配置的,效果还不错。”

克虏伯抬起头,发现说话这人的长相,并不像其声音一般令人生厌,反而还很有点小帅的,而且相当的年轻。他身上穿了一件深色的魔法师长袍,只是又破又旧;相比之下其背上的怪剑倒是光芒熠熠,璀然如新。

法袍?长剑?这不搭调的装备让克虏伯不由得微微一愣。要知道像这种特点分明的人,如果自己以前见过的话,那一定不会忘记,但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人任何的资料。

对自己的记忆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因此克虏伯敢百分之一千地肯定这个人,绝不是刚才在一起作战的救援团中人——当然更不可能是浮冰港的官员了。

“您是……?”克虏伯有些警惕地问;毕竟他不可能接受一个陌生的药膏。

“呃……”对面的年轻人有些局促,言辞闪烁的说,“我只是一个来打酱汁的……”没错,是“酱汁”而不是酱油,因为大陆上压根就没酱油。

不过像这种说法,恐怕普天下就只有一个地方能学得到,就是我们的不良穿越众“光光·包”那里,因此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是那被老包污染过的剑人哈比·帕夫是谁?

而这个时候,也有人认出了哈比的身份——“原来是你!”那个先前尝试过攻击老包的刺客兄大叫,“我看的很清楚,就是这家伙,就是他把蝙蝠群给引来的!”

一言既出,众皆哗然;于是无数道或愤然不平和不怀好意的目光,便集中到了有些尴尬的哈比身上。

“等一下!”关键时刻,还是克虏伯比较大度,喝停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众人。当然接下来盘问的语气,也不怎么客气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惹上这些东西的?”

“这些东西”,自然是指那啃人不吃骨头的蝙蝠了;只是哈比听到盘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脸色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对了,斯特凡老头……快,快跟我去救人啊!”

虽然与这老头认识才两个来小时,但至少,人家对自己还算不错,因此哈比并不希望老头死,尽管他也知道,这种希望可以说是相当的渺茫。

毕竟老头的体力和速度都远不如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自己都被撵得像条狗似的,一个老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但是,哈比还是小看了一个魔法师,在应付突发事件方面的能力——事实上在很多情况下,身体孱弱的魔法师,反而比一身腱子肉直蹦的武士更可能活下来,就比如现在。

虽然两人被冲散之后,亦有一小部分追不上哈比的蝙蝠,奔着斯特凡就来了,但老头,却不慌不忙地退到角落处坐定,然后施了一个几乎所有魔法师都会的大路货法术——静音结界!

和牧师的“十五尺沉默结界”不同的是,这个法术,仅仅是竖起一层能够隔音的障壁,让结界内的声音透不出去罢了(当然外面的声音也进不来),因此常常被魔法师们用来作为密谈的保障手段。可就是这样一个攻击防御都全无的辅助魔法,在这种时候却发挥出了相当实用的功效!

——其实斯特凡并不知道,蝙蝠飞行时是靠嘴里吐出的超声波来定位的,仅仅是想着蝙蝠既然靠听觉来捕捉猎物,那么消除了一切声音的话,蝙蝠自然找不到自己在哪。

他的想法,也不能说全对,但结果却有了异曲同工之妙——超声波被静音结界反射回来,让蝙蝠们以为那是一面和墙差不多的东西,因此都避开了斯特凡所在的方位,只在天上茫然寻找着骤然失去的目标。

尽管一时之间,蝙蝠们看来还没有散去的意思,但斯特凡仍然有办法——他选择了一个最广为众人所知却偏偏很少有人用的一级魔法:召唤天界犬!

说是“天界犬”,其实招出来的那就是一般的土狗,战斗力方面也和土狗没有任何区别,任何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只要不害怕被咬,几脚下来就能将狗踢死,这也是为什么基本是个魔法师都会,却很少有人用的根本原因。

但是斯特凡并不需要召唤出来的生物替他战斗——他给天界犬下的唯一一道命令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逃窜的天界犬,吸引了大部分蝙蝠的注意;而剩下来的……没关系,他还可以召唤第二只啊!反正以他的等级,这种一阶法术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终于在十几只天界犬跑过之后,甬道中的蝙蝠也为之一清;而摆脱了蝠群纠缠的斯特凡,自然就安全了。

一般来说当逃过大难之后,人们都会有一种松懈下来的心思,并且对战斗、危险、鲜血之类的东西极为抵触,因此在这个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家美美地睡上一觉,当然若再有个品貌不错的女人替你准备好丰盛的早餐,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但是斯特凡,却没有退去的意思,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注意到哈比逃窜的方向,正是向着矮人们聚集的地方!

“……难道说这场战斗的变数,就落在这孩子身上吗?”抱定了这样的想法,斯特凡揉着有些发软的老腿,蹒跚着向哈比逃窜的甬道追去。但刚走了几分钟,他便遇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物——“史提夫~昆腾?……是你吗?”

第八百零七章 掀桌子的人

没错,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斯特凡的同僚——与他同为城市最高评议会、五老星之一的史提夫·昆腾!

不过他眼下的处境,倒是比孤身一人的斯特凡要好得多。因为在他身边,还有四个赤身裸体、脸上蒙着奇怪木制面具的大个子守着。而那裸露出来的皮肤,看上去灰蒙蒙的发青,还有岩石一样的纹理,就好像被法师加持过“石肤术”一般。

当然这不可能是真正的“石肤术”,因为那四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带了点伤,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一团模糊。斯特凡估计,这帮家伙恐怕也和自己一样,倒霉地撞上了一群掉了队的蝙蝠。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样靠什么东西将蝙蝠引走,这才逃出了生天?

“老鬼……你怎么会在这里?”斯特凡正胡思乱想呢,那边史提夫却说话了——乍逢同僚,他显得有些惊讶,但紧接着,其脸上的表情便从惊讶变做了狂喜。他大步跑过来,一把拽住了斯特凡的手急急问道,“你是来接应我们的吗?哈哈,肯定是!……嗯?你带来的部队呢?”

他还不知道,斯特凡其实是被哈比绑架了,而且时间比老包抓他还早;只不过两拨人走的路线不同,因此没有碰到就是了。

“别看了。”斯特凡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头,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军队,只有我自己……对了,下边的情况怎样?”

“不怎么好……”史提夫夸张地叹了口气,“矮人们的火力太猛,压得克虏伯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还有黑暗精灵……都是边战边退。那使徒本人说是去进行什么计划,一去就没了影;后来看实在顶不住,才让我出去讨救兵……总之很复杂,具体的细节,等出去再跟你说吧!”

“克虏伯也下来了?”听到史提夫的描述,斯特凡心中悚然一惊——虽然这胖子语焉不详,但斯特凡,仍从只言片语中整理出了足够的咨询,而最令他心悸的,是这一届的“使徒”……居然现世了?

要知道“使徒”这个词,可不是随便说的,正所谓“使徒一出,天地变色”,而浮冰港,恰恰就是因为百年前三族战争的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才生生地从兽人手中,抢回了胜利的果实;试问身为浮冰港高官的斯特凡,对这个名字又怎么可能陌生?

最要命的是这使徒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偏等着外有亡灵大军压境,内有矮人们破坏的时候出现了,对如今可以说风雨飘摇的浮冰港,究竟是福是祸?

……

无尽的疑惑,好像座峰峦叠错的巨山一般向斯特凡压来,但纵横政坛几十年不倒的老头子,毕竟不是普通人,只略一沉吟便压下了心头的担忧,淡淡地对史提夫说:“嗯,现在的确不是闲聊的时候……这样吧,你把这些守护者留给我,反正接下来的路,都是坦途。”

毕竟他斯特凡亦是五老星,自然也知道控制“守护者”的法门,只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当面交代一句的好。

史提夫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愣:“什么意思?那你呢?”

“哦,是这样。我打算过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有必要的话,我也想亲自见见这位‘使徒’阁下……”只是老头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届的“使徒”他早就见过了,还聊了半天;就是当事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已。

斯特凡以为老包是亡灵们派来劝降的使者,而老包,则以为这位貌不惊人的红鼻子老头,是被浮冰港高层选出来顶缸的替罪羊……

——谁让他在这之前,就见过老头儿在妃妮的破酒馆里厮混呢?

“这不行!”听斯特凡要往里进,史提夫脸上也变了颜色,“你疯了么?这完全是在送死!”

“不!我的朋友。”斯特凡淡淡道,“你也是魔法师,应该知道一个魔法师,在逆境中的生存能力;所以,我是没那么容易死的,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说当然是那么说……”史胖子的脸色变了两变,终于黯然退却道,“好吧,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喝酒吧,哈哈……”他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斯特凡的手,空出左手来在空中停了一下,似乎是想拍一拍老头儿的肩膀,但又好像有些犹豫。原因很简单,因为两人平时虽然没什么直接的冲突,但同为执政者,明里暗里的争斗却也不少;若不是斯特凡眼看就要退了,没准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跟朋友一样说话。

当然这谈话的内容,却绝不轻松,就算史提夫还在笑着,但那笑容中,仍禁不住透出了几分苦涩——这对于以“大笑”为名的他,可是相当难得的。

或许是受史提夫的情绪影响,老头的心中,一时间也多了几分感伤。他双手反握住史提夫的右手,用力握了一下道:“有机会的,一定……”

老头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就好像在作出某种预言似的,本来有些佝偻腰板,也挺得笔直。可就是这一挺,却让他眼角的余光瞟到对方悬在空中的左手,突然飞快地结了一个指印;紧接着就听“嗞啦”一声,一抹电光凭空地亮了起来!

这是……电爪术!

要知道法术释放的步骤,都是由精神力锁定、吟唱、手势三个因素组成——当然很多法术,还需要特殊的媒介比如火球术就需要煤的,而石肤术需要钻石粉末等等,但这些个因素之中,没有任何一部分是必不可少的!

而史提夫现在,就是省却了精神力锁定和吟唱两个部分,只凭手势施展出了一级的电爪术,让手上充满了电荷。至于不锁定如何击中目标……简单,反正他的手现在离着对方不远,施了法再直接用手抹脖子不就得了?

毕竟直接撕毁声带,可比什么“沉默术”、“失声术”之类都要有效得多,也更加狠毒,因为你压根就没办法解除。

当然不用别的偏偏用“电爪”……谁让他和某包对决时,就栽在了这个法术之下呢?此时用出来,恐怕也未必没有对某人的怨念在内吧!

按理说法师之间的对决,很少有这种凶险到几乎都脸贴脸的情况出现,多是像两个棋手般,焚香沐浴摆好了架势后你走完我走,我走完你走;基本上谁的棋子更多,棋力更高,谁就是胜家。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般是没有人随便弄险的,就好像下棋中骗招一样,只能在处于劣势偶尔为之,否则一旦被识破,便很容易被对手所趁;这一点,史提夫无疑也清楚得很。

但是话又说回来,有老老实实坐着下棋的,就一定有输急眼想要掀桌子的,就比如说史提夫现在。

他已经不弄险不行了,毕竟他全身的“符咒”,早已在被抓的时候就被老包搜刮一空。而失去了施法速度的咒法师,在法师间的对战中甚至连个“拟像”(法师魔力创造出来的分身,也可以施法)都不如!

好在动手之前,他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消磨掉了对方的戒心,并且还成功地牵制住了对方的双手。如果再让他如愿地摸上了老头的脖子,那么一个既无法吟唱,又无法结印的法师,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是以这一击,他势在必得!

而且他也真的得手了——由于事发突然,斯特凡虽然瞟见了史提夫的动作,但一个四肢不勤老魔法师,身体又哪里能跟得上思维的速度?还没等动弹呢,就被一把掐在了喉咙上,全身都犹如筛糠子一般颤动起来。

事实上,就算斯特凡能够及时做出反应,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他,也不可能挣得开史提夫的钳制——正所谓身大力不亏啊,你想那史提夫什么是身板,力气小得了么?

这,也是史提夫敢于近身的根本原因,毕竟若单论拳头,十个斯特凡也不够他打的。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自己的这位老同僚——要知道老法师和老包这样的新晋法师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那就是“施法专注”!几十年的经验,已经让施法的每一个步骤,都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因此除了被反制,一般情况下老法师施法很难被打断!

即使被电得浑身颤抖,但斯特凡当时的法术,到底是不屈不挠地发出来了,而这个法术,则是和“电爪术”同样倍受冷落的一级法术,五彩球!

当然这个法术的施法距离,可不是像“电爪术”一样是近身了,反而射程破远,但问题是这个魔法创造出来的光球,飞行的速度能把人急出猴疮来,而且它的效果,也实在……太……“意外”了!

说起来,这个效果倒是颇像老汉斯曾经用过的“虹光喷射”,只不过那个霸气十足的法术是七道光芒齐刷刷地落下来,每一道光芒,都带着一种特定的负面效果,这道被豁免的话,可能下道中,七道光中总能让敌人中个一道两道的。因此虽然是一个法术,但实际上,却是攻击了七次。

而五彩球则不同了,攻击只有一次不说,甚至连施法者本人,都不知道真作用在敌人身上,会轮到什么样的状态;这种撞大运的攻击,对于追求精密和绝对控制的法师来说,无疑是不能忍受的。

因此当一个魔法师放出这个法术时,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大占上风戏耍对手,而另一种,则是在局面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希望借由这个法术的“不定”性来翻盘!

斯特凡也是被逼得没招了,毕竟在那种时刻,防御肯定是来不及的,唯一的机会就是以攻对攻。在不能吟唱,不能结印的情况下,斯特凡显然也没本事施出高级法术一锤定音,而低级控制类法术,面对同为魔法师的对手恐怕又没什么用。

所以,他才选择了这么一个魔法,为的,就是跟对方赌谁的运气更好,而赌注,便是自己的性命!

好在老头儿今天的运气不错,五彩球轮出来的负面效果,居然是……“麻痹”!没错,当他被史提夫的电击麻痹了全身的时候,同样靠一个“五彩球”,意外地麻痹了对手!

这下子,成了两人对着麻,谁也没办法施法了,只好滑稽地僵在那大眼瞪小眼;而斯特凡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道理很简单,他是先被电的,在魔抗差不多的情况下,自然也会先恢复过来。而魔法师之间的对战,一个能动一个不能动意味着什么,这还用说吗?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斯特凡很快地,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虽然喉咙受伤让他无法吟唱,但仅靠双手结印,同样是能施展高级法术的!

可就在他用还有些颤抖的双手,尝试着结印时,一道黑影,却如钢鞭一般向他结在一起的双手抽了过来!

嘭!斯特凡干瘦的身躯应声而飞,斜斜地撞在一侧的石壁上,让整个肩骨,几乎都为之粉碎!而法术的反噬,也让他五官都禁不住渗出血来。但是和躯体上的痛苦比,老头儿精神上所受的打击显然更大一些——要知道他和史提夫同为五老星,因此两人对“守护者”的控制级别,其实是均等的,谁也不比谁更高一些。

退一万步说,就算史提夫在一瞬间抢过了控制权,守护者们所受的训练,也注定了他们绝不会主动攻击身为五老星的自己,除非,是自己先向对方发起过攻击。

然而那五彩球看着虽大,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单体魔法,因此不存在“误中副车”这么一说;唯一的解释,就是攻击自己的这个赤身戴面罩的家伙,并不是真正的“守护者”,而是史提夫埋下的伏兵!

第八百零八章 生天

老头儿猜得不错,那偷袭他的,的确不是真正的“守护者”,而是史提夫的贴身保镖,蒂奇!

这家伙,是跟史提夫一起被抓的,算是“买一送一”,毕竟史提夫已经落到了老包手里,蒂奇再狠,也不敢拿主人的性命开玩笑,因此还没等老包要挟,他就相当合作地自己把自己给捆上了……

作为知道老包巫妖身份的两个“外人”之一(另一个是史提夫),老包自然不能放蒂奇在上面胡说八道,是以下来的时候,就将他也一并带下来了——反正人被收缴了武器,边上还有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卓尔战士盯着,谅这家伙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更何况老包坚信,人总是要脸的,就算保镖不要,他的主子史提夫也得要;毕竟在这片大陆上,被人俘虏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你交纳了赎金,一样能获得“贵族的体面”;可要是不交钱就卷着包私逃,便会被视作“没有信义”,而这样一个名声对于政治家来说,可是无论如何都背不起的。

因此下来之后,老包也没怎么正心看管,而史提夫,也的确如老包所料的那样,一路上老老实实。

然而包光光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什么面子,尊严等等,那都是对活人来说的;而在史提夫的眼中,无论他包光光也好,抑或是克虏伯那帮人也好,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至少在当时局势极端不利的时候,是这样的。

毕竟一群“乌合之众”对上数量六倍以上的正规军,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送死,而身为“聪明人”的史提夫,又怎会跟这帮白痴一起犯傻?因此老包刚刚离开,他就打定了主意要逃走了。

作为能够控制守护者的五老星,在战斗激烈的时候要跑自然没什么困难,毕竟那个时候,卓尔们已经顾不上他;而克虏伯等一众官员,就算看见了估计也会当没看见——尽管克虏伯那帮人,与史提夫的关系说好听点那是政敌,甚至有时候,还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但再怎么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比和卓尔、矮人们亲吧?何况史提夫出去了,才有机会调兵回来救他们不是?

但是蒂奇要跑,可就麻烦得多了;毕竟他和躲在后面的史提夫不同,身为战士的蒂奇,遇了敌可是要冲上去拼命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能往哪跑?只怕刚一迈步,身后什么弯刀弩箭的就都飚过来了!

好在后来,小光头等人为了阴对方的骑兵,在战场上到处扔烟雾弹(反正老包给他的,用着也不心疼),才给了蒂奇机会。

——为了装死脱身,这狠人居然真个冲上去,故意挨了一串弩箭(也合着地精们不像卓尔那么喜欢在武器上抹毒);倒下后却借着烟雾的遮挡,飞快地脱光了衣服并用守护者的面具扣在脸上。由于其身材高瘦,和守护者们相差并不大,因此当他混进守护者中时竟然没人发现。

至于那一身“石肤术”一样灰白的肤色,那其实……真的是“石肤术”!

只不过史提夫最开始给蒂奇加持这个法术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伪装,而是替他止血用的——“石肤术”让皮肤硬化的效果,可以将创口挤住,这样流血便少了许多。否则那蒂奇中了一身的箭,就算再没威力,光流血也流死他了!

两人一路逃来,根本没时间处理伤口,因此史提夫便只能一次次地给蒂奇加持“石肤术”。由于手头上没有施法材料(都被某个无良穿越者顺手牵羊,反手牵猪了……)史提夫每次施展这个法术,比起平时来都要费力得多。于是便导致他在见到斯特凡之前,其体内的魔力已经损耗了大半。

可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石肤术,才让斯特凡忽视了蒂奇的存在,以至于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说起来斯特凡也是冤枉——虽然他看出了对方逃兵的身份,但并没有打算点破,毕竟他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让别人跟他一起去送死,因此只想要几个守护者作为其施法时的肉盾罢了。

毕竟作为战斗兵器被制造出来,没有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恐惧,只剩下听命和杀戮本能的守护者,在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早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可谁知道这一要,却把本来就疑神疑鬼的史提夫,逼到了绝路上。“你太精明了,老鬼。”史提夫有些唏嘘地说,“要知道我本不想这样的……”

“……你也不必。”接话的,自然不是摔倒在角落里口不能言的斯特凡,而是刚刚成功完成了偷袭的蒂奇。

这家伙,仍沿袭了他一贯的三天不开口,开口就能让人郁闷三天的风格,将史提夫剩下的话,一股脑地噎在了肚子里。胖子干咳了两声,才算是顺过气来,大骂道:“什么叫不必?难道看着你跟这老糊涂下去送死吗?”

他嘴里骂着,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放了个“闪耀之尘”——和瞬间爆发出强烈光芒的闪光术不同,这个法术的效果,却是在施法者指定的区域落下一蓬亮晶晶的光粉,有点像新人结婚时,亲戚朋友往其身上撒的亮纸。

当然这可不是为了增添喜庆气氛——悬浮在空中的光粉,可以有效地防止隐身术、高等隐身、暗影门之类的匿踪法术(毕竟漫天的光粉,就一个人形的空间中什么都没有,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在破除幻术方面,没有真实视域那么立竿见影,不过在没有真实视域的情况下,这个法术,便是防止偷袭和敌人逃跑的最佳选择。

而史提夫此时施出来,显然是为了后者。

——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绝!否则还回过头来,哭求着对方原谅不成?

“你没机会了,老鬼。”史提夫虽然在笑,但脸上表情,却透出了几分狠厉,“认命吧!……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吗?哈哈,因为没有人帮你,而我,却有个好儿子……”

“……哪一个?”蒂奇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愣。因为史提夫的两个儿子实在都不怎么争气:一个生性懦弱,一个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甚至比克虏伯年轻时候的名声还臭。

起码人家克虏伯,从来都不用强。

因此蒂奇根本想不出,这两个混球有什么值得主人骄傲的,但很显然,史提夫这时候不打算再谈论这个,“你有什么问题吗?混蛋!”他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

“……没有……”

“那就少废话!”

……

……

正午的阳光,要远比想象中还要刺眼,落到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舒服得直打瞌睡。然而这灿烂的阳光,并不能驱散列巴炯·库图佐夫心中的阴霾,甚至无法让他在这晴朗的冬日中,感觉到一丝暖意。

因为,他已经在洞口守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很可能,是他生命中最为忙碌的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中他也没干别的,只有解释,解释,不停地解释——向商人的代表解释、向闻讯赶来的官员家属们解释、还有各级军队的长官和那个该死的萨尔瓦多;总之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记得鞠了多少个躬,挡了多少回驾……也得罪了多少,平时绝对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众神在上!老子只是个小小的中队长,哪扛得住这么大的祸事啊?皮肉抽搐中,库图佐夫在心里哀嚎。

但是事到如今,他不想扛也不行;就看他的直系长官,骑士长邦赛尔都“被码头区的叛乱绊住脱不开身”为由,到现在还没露面;而周围多少职位在他之上的军官带的兵,将市政厅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愣是没有一个敢造次就知道:这一回,自己就是那个被选出来背锅的人。

是以现在的他,不得不将全部的希望,都赌在胡里奥那一队救兵的身上了——如果胡里奥先生那帮人能够成功的话,自己的下场还能好些,也许仅仅是被发配到黄金山那边,守着山坡上那鳞次栉比的修道院;和对面山头上那座孤零零的灯塔。

尽管库图佐夫从来都想不通,既然海边上已经有修道院了,还在附近修一座灯塔干什么。

嗯,没准在大人物眼中,事物的“用途”与常人不同吧!

至于失败……“嘿,那还有什么以后?”库图佐夫悲观地想。而这份悲观,很快便化作了绝望;因为此时此刻,我们的中队长已经听到了地下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紧接着,便是波涛一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库图佐夫急急地赶了过去,却发现一处的地面,竟然整个地塌下下去,在这平整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十几米长,五六米宽的巨大疤痕,直令人触目惊心!

“完了……全完了……”或许是地面还在颤动的关系,库图佐夫只觉得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想起自己那注定的下场,库图佐夫不由得悲从中来,索性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反正到后来惊呼声早已停歇;场中几百号人,竟安静得落针可闻,只余那嘶哑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地挣扎着——无人劝止,也无人应和。

最后还是留守在原先洞口处的一个小兵,一嗓子喝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有人出来啦!”尖尖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什么?”库图佐夫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连滚带爬的赶过去,刚巧看到了夹杂在一众七手八脚上前帮忙的小兵之间,那一颗光溜溜锃亮的秃头。

“……昆,昆腾大人!”中队长又惊又喜,带着满脸的鼻涕扑了上去。

“别碰我的伤口啊,混蛋!”史提夫好不容易,才将拼命抱着他腿狂亲的库图佐夫踢开,“下面还一个呢……还有,这个洞是怎么回事?”

第八百一十章 借路与借力

让蒂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亲自指挥这边的战斗,只召集了众人后,将地底下矮人的情况顺便提了一下,并派他在军队中手下,堵住了胡里奥等人进去时,开出来的洞。

也就是他们二人出来的那个。

当然在这里,史提夫使了点小花招,他让自己派系的部队,从现成的洞口进入——尽管这入口有点小,不怎么适合大规模部队的集结,但一点点进,总会进完的,反正他史提夫又不着急。

他不急,那些眼看着他行动的人可就要着急了——最恶毒的是他在先前的描述中,五老星的其他人除了失踪的赫灵顿外,包括下面的克虏伯和阿曼达,还有上面的大胡子哥德里克和已经挂了的老酒鬼斯特凡,全都在地下,领着一众官员跟矮人们做着殊死搏斗。

而且局面,还相当的不利。

因此那四个人一致决定让他,上来组织军力支援大伙。只可惜由于上来时被矮人的后续部队截杀,史提夫在战斗中,丢失了大家联名签署的手令,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向大家开口。

“我不怪你们,真的。”史提夫一脸愧疚地说,“这是我的失误。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是真的……唉!好吧,我不是想解释什么,但你们要知道,我们在上面多磨蹭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钟的危险,所以我才让佩根先行一步……”

他所提起的“佩根”,全名是埃切加赖·佩根,乃驻扎在附近的三位大队长之一,军衔“骑士长”;只不过因为其名字实在太过绕口,因此就算再熟悉的朋友,也大多都直接称呼他的姓氏。

和受过史提夫恩惠的那位麻风病人“哭泣者”乌尔乔拉一样,这位埃切加赖·佩根,也是摆明了车马支持史提夫的,算是其摆在明面上的力量之一,相当的铁杆。

这个人的部队一动,其他人自然便着急了;但在史提夫堵住了现成的洞口且未透露其他入口位置的前提下,他们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就是传说被一群“无政府人士”占据的市政厅了。

“这个……基本上……很难。”史提夫忧心忡忡地说,“说真的我没跟这些人的高层接触过……都是些小鱼小虾,因此并不清楚他们这样做的具体目的,但总感觉,不仅仅是为民请愿那么简单……”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在先前的版本中,这些人就是用“谈判”为由将众位“大人”骗下去的,紧接着,他们一行就遭到了矮人大部队的袭击。

如今再被他这么若有若无地一引导,“真相”,很快就呼之欲出了。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帮罪犯其实和矮人有所勾结?”一个斜挎着军刀,身材矮小的黄脸汉子将信将疑地说。

在一众壮汉的环绕下,这个人,便显得十分的扎眼,因为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位军人——除了脸色蜡黄之外,他的头发还湿漉漉地耷拉着,两眼浮肿,好像没睡好一般;就连他的声音,都透着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让人总忍不住,为这位老哥的健康的担心。

但史提夫知道,这个姓“魏斯”的家伙不但是军人,而且比在座的大多数人官阶都大——毕竟“卫骑士”这种军衔,几乎相当于兽人中的“千夫长”了,在浮冰港,也仅仅有四个。

像这种军中的骨干史提夫当然不会放过,但接连几次的接触,让史提夫颇为郁闷,认为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但从今天的形势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早就被某个人收拢了,否则,断没有在这种时候,还故意来趟这浑水的道理。

只是他猜不透,这一脸痨病的家伙到底是谁的人。

“呃……也不能这么说吧!”史提夫斟酌着接话道,“要知道我们可没有证据啊……”

谁知道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给打断了:“还要什么证据?他们现在还守在市政厅里不走,摆明了是为那帮矮脚鬼们拖延时间的嘛!”

和魏斯那慢条斯理的语气不同,这个声音,反而粗声粗气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那种粗鲁憨直的人;因此这说话之人虽然没站起来,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是谁说的了。

“阿维兰热,闭嘴;不要莽撞!”黄脸魏斯仍旧慢条斯理的说——按理说后来发话的汉子,虽然军衔上比他要低,但同为一支部队的最高长官,魏斯是没有资格呵斥对方的,但谁让那个阿维兰热,是魏斯一手带出来的兵呢?

都说让军人远离政治,但实际上,那里派系斗争反而比别的地方更加激烈;因此,也就更加讲究出身。

虽然那阿维兰热有些不甘,但以前的长官发话,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于是将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又憋回了肚子里,只抱着胳膊坐在那里直哼哼。

而这个时候,中间派就要跳出来和稀泥了——只见一位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像学者倒多于像个军人的老头咳了一声,道:“我倒是觉得赛若(阿维兰热的名)说得不错,无论那些人和矮人有没有勾结,总之在这种时候据守着市政厅,在事实上,已经帮了矮人的大忙;所以采取行动是必须的。只是在说辞上,我们可以稍微温和一些……比如‘借路’?”

这老军头一出声,史提夫心里就乐开了——其实这些话,就算老

头不说,自己手下的人之后也会提出来的,但这效果,可比老头来说差了不少。

毕竟论军中的资历,只怕没有人高过说话的这老头了,就连眼瞅着就要正位成五老星的哥德里克,以前都在他的手下当过兵。

“借路,借路……想的倒是不错,但你想借,人家就会借给你吗?”史提夫在心中冷笑。

……

……

当蒂奇再次见到他的主人时,已经是在马车上了——毕竟他的身份,只是史提夫的长随,没有任何的军职在身,因此像先前那种正规的军事会议,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是这不妨碍他从其他的渠道,知道主人最终的决定。因此上车之后他二话没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这样……好吗?”

史提夫当然知道蒂奇,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放着那边的军队不管,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蒂奇,而是一抬手,将手中喝剩了一半的蜂蜜酒递了过去:“坐下歇会儿……看什么看?我知道依你的伤不应该喝酒,但这不是没水吗?”

在蒂奇将手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后,史提夫才靠在了椅背上,满意地开口道:“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如果我跟着去了,最终的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

这话倒是一针见血,毕竟就算史提夫领军,那些军官也不会全听他的,到时候仍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真遇到了退败下来的克虏伯等人,难道那些原属于克虏伯阵营的军官,还能对他动手不成?

是以蒂奇沉默半晌,才勉强地说了一句:“……至少,可以提前准备……”

史提夫哈哈一笑,打断他道:“别傻了蒂奇,那没用。再说了,要让一个人无法说话,也未必就只有杀人一种选择……你想一下,如果我的声望能够超越他们所有人的总和,那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只会被当做狗屎和对我本人恶毒的污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兴奋的传讯员一样嘶吼着,“为什么?因为我史蒂夫·昆腾,就是民心所向!”

或许是想到现在驾车的马夫,并不是自己的人(这活一般都是蒂奇的,只是眼下,却不得不找其他人代替),史提夫又谨慎地压低了嗓子,“别看那些泥腿子平时狗屁不是,但越到了动乱的时候……想想看吧,蒂奇!咱们浮冰港,贵族和那些大商人一共有几个?军队全算上不过也才几千……而平民,却有整整十万!”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力量。”史提夫做结论道,“只要将这股力量捏在手里……嘿嘿,他们就算活下来又能怎样?”

蒂奇点点头——尽管他不是很理解主人的话,但史提夫话中澎湃的信心,他还是能感觉到的;况且以他的身份,也不是该考虑“该不该做”的事宜,而是“该如何做”。

蒂奇的问题,也正是这个。

“问得好,”史提夫赞许道,“要知道咱们可没有多少时间……想在那帮人出来之前,就获得足以让他们闭嘴的声望,就唯有……一场足够辉煌的胜利!”

——他竟然,想要同城外的亡灵大军开战!

武士出身的蒂奇,自然不知道这是政治家们转移民众视线最常用的一招,只以为自己的主人疯了——毕竟内忧未除就贸然开战,在他看来就和拉肚子时,去跟别人比武一样荒唐;就算对方平时远不是你的对手,但在这种时候,输的人多半还是你自己。更何况城外的亡灵大军,难道是你随便捏的软柿子吗?不说别的,就那次超远距离的刺杀,便足以让蒂奇心惊不已了!

毕竟像那种蛮不讲理的刺杀,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已经五劳七伤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你在担心,是吗?”虽然蒂奇未发一言,冷酷的脸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但史提夫,仍准确地猜到了他的心意,“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厉害……但是,能有多厉害?难道比我现在要去见的那位,更厉害吗?”

说到这里,史提夫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讥诮。

第八百一十一章 互相帮忙

诚然从个人武力这个角度上来讲,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与史提夫要见的那位相提并论的了;撑死了,也不过是四个——凯奥凯那边有俩,众神殿里边有一个,还有一个,在新拉姆共和国。

没错,就是宗师;传言中能够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争走向的人!

要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双拳难敌四手”,都是一条通用的定律,因此在万人以上规模的战斗中,再强的高手,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也十分有限,顶多像哈比那样,瞅机会刺杀下对方的指挥官;当然若没有他那种超远距离的射程和视力,估计你也杀不到。

但那几个人不同。

虽然另外四个,近些年并没有出过手,但史提夫今天要见的这位老爷,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展现过他梦幻一般的实力——只一击,千余兽人精英便顿时化作灰灰,那么十年之后的今天,他的实力又会强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因此什么矮人的威胁,什么城外的亡灵大军,史提夫压根就不担心;只要,他能够求得那位老爷答应出手,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更何况是几个佣兵作乱这种疥癣之疾了。

至于怎么样才能打动对方,史提夫也颇有把握,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事实上他相信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到最后那位老爷恐怕也一样会出手相助,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邻居是一群动起来嘎嘎作响还会掉渣的骷髅架子。

但是他一旦开了口,被宰一刀,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一点,史提夫无疑也明白。

如果是以前,这种代价史提夫当然是付不起的——又或者说,即便付得起也不会情愿,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形势,可轮不到他再去矫情拿翘了;因为他等不起。

连眼前这一关过不去的话,那还谈什么以后?

……

……

当然像这种大人物,并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即便是史提夫的身份,也得按部就班地投贴,预约,然后再趁对方“方便”的时候登门拜访。

这种敬意不单单是冲着那“宗师之下第一人”的身份,更是浮冰港这种半大不小的城,对强大邻居一贯所持的态度。

因此打了个突然袭击的史提夫,心中还是很有些惴惴的,这种忐忑一直保持到进了大桥旅店——以史提夫的身份,自然不会遇到小保罗那种被人堵在门外的麻烦,毕竟若是连一个城市中权力最大的几个人都人不出来的话,旅店里面的侍应也不用干了。

而能够认出他来的,还远远不止旅店的侍应。

“您一定是史提夫·昆腾阁下?”虽然是问句,但听起来,却是一种肯定的语气,显然对方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覆精良铠甲的重装战士;他身材高大,有一张四四方方大脸;小鼻子大嘴的搭配,让本来就平坦的脸更平得像一口棺材。而他的一条眉毛,也跳脱地飞扬着,将本来和谐的表情生生地分作两半。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披风和铠甲的胸口,各有一个双龙盘绕的徽记!

是的,两条龙一黑一白,尾部牢牢地缠在一起。而两条龙的身子,却一左一右,扭成了一个大大的“S”形状;再加上那半张的肉翅,联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当史提夫将视线投到上面时,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有一种这两条龙在旋转的感觉。以纠缠在一起的龙尾为圆心,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守护双龙……”史提夫好像梦呓般呻吟了一声——对于这个标志,他简直太熟悉了;毕竟在浮冰港为官你可以记不住同僚,或那些大商人的家徽,但有两个标志,却是一定要认识的:

一个是紫金家族的双头鹰,另一个,便是这黑白互映、相辅相成的两头龙!

不过我们史胖子竟不是一般人,只一瞬间,便从开始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哈哈一笑道:“……兄弟贵姓?敢问,可是你们老爷让你在此地等我的?”

这一问,可不单单是一句寒暄的废话;而是某种程度上的试探了。

毕竟自己此来,基本上可以算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而马车奔行的速度,显然又比人小跑要快那么一点点,那么对方,又是如何在自己马不停蹄,并且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仍提前得知自己到来的?

这可是关键。如果这位狂龙领主埋在浮冰港的暗探,已经厉害到这般地步的话,那么自己,可能就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谈判的策略了。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滴水不漏到让史提夫哭笑不得——那哥们竟然眉飞色舞地说:“不,大人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等你。至于我……您就直接喊我格若迪帕好了……”

呃,也算不上滴水不漏吧……至少,史提夫从这家伙对那位的称呼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要知道按大陆的习贯,追随者一般都会喊被追随的那个“主公”或者“老爷”的;而“大人”,却是地位卑下的人对上位者的称呼;虽然差别不大但是其中的关系,却远了许多。因此他判断眼前的这位格若迪帕,在那位传说中的领主身边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物,从而,也可以推断出人家对自己的来访,似乎不怎么重视的样子。于是心中的不安,便愈发地强烈了。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是那格若迪帕他家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怕家族的后世子孙恃宠而骄……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安,让史提夫在接下来的路上心神有些恍惚,可问题是再不安,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而史提夫,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领主——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

只是史提夫从没想到,眼前的真人会是这么一副德性。

说起来作为大陆上有数的强者(无论是势力还是自身的实力)之一,狂龙领主的画像浮冰港当然是有的,而史提夫也见过不少次,尤其是画像中,那桀骜到仿佛天地都不放在眼中的神情,更是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这,才是大贵族与巅峰强者应有的风范!”史提夫不止一次羡慕地想。

然而此时出现他在眼前的,竟是个貌不惊人的小胖子——或许,那眉眼可以算清秀吧!毕竟像这种传承久远的大家族,真想找出个长得丑的也很难(就算原本奇丑无比,这么多年基因改良下来也会见点效果);但是其迷离的眼神,和微微张着的嘴巴,却把一切气势啊,贵族的仪表啊之类的东西破坏殆尽,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由于生意不好,只好坐在店铺里发呆的小老板。

还是胸无大志,兜里也没什么大钱的那种……

相比之下,他身边的那位有着硕大鹰钩鼻子和沉稳眼神的铠武士,反而更像是一位领主——也正是这个家伙的一声“守护精神”,才将那位正牌的领主大人从遐思中拉了出来。

“怎么了热拉尔……哎?你不是史提夫·昆腾么?……怎么来得这么快?”

领主大人的第一句话,就让史提夫有了种汗流浃背的感觉;不是紧张,而是被雷的!——什么怎么叫来这么快,合着你这家伙原本不打算让我来呗?

这种时候,通常不是应该说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吗?

不鸣则已,一鸣就要雷人还不算什么;第二句话,更是让史提夫直接摸不着头脑了。他说的是:“难道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嗯,不管怎么说,史提夫你能来就好啊!坐,这边坐……热拉尔你先出去吧,我要和这位昆腾先生谈点事……还有那个谁,你也出去。”

于是先前引路的“那个谁”,本来意气风发的表情立马就垮了——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张方块脸是如何坍塌下来的:“不是吧大人……我是格若迪帕啊!”

“是吗?”领主大人无可无不可地说,“我知道了格若帕迪,这次你做的不错……”

那引路的汉子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揪住了后领,然后那热拉尔就这么单手拖着他和一身上百斤的盔甲,“叮铃咣啷”地蹭了出去,只留下一声惨嚎“是格若迪帕……啊啊啊啊!”而那位传说中的领主本人,似乎也对手下拙劣的表现有些不满。“真不让人省心,”他说,“关门的时候也不知道轻点……别理他们。对了史提夫,我这里还有点东西要给你。”

说着话,他从桌案后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转到旁边的书架边,伸手……嗯,什么也没够到。

“……该死!谁把东西放这么高的?”

最后个子稍矮的领主大人,还是跳着脚从书架的最上层,“摘”下来一个做工考究的木质盒子;扔到桌案上。盒子甫一打开,一股醉人的香味便传了出来。“正宗火焰之地烘烤出来的烟斗草……不来点尝尝?”领主大人劝诱道。

而这个时候,史提夫已经完全傻了。倒不是说眼前的这位传说中的领主,和“传说中”的差异太大——毕竟“宗师”这个物种,是绝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就好像众神殿的那个老头子,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却成天窝在圣殿里面种地;而凯奥凯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身为世人所知唯一的十阶魔法师的他,却偏偏喜欢没事指导学生们武技……

从这两个例子就可以看出,能够突破到宗师的,无一不是极为古怪的人(又或者是就算原本不怪,成为宗师后也会变得“格路”了;毕竟在蝼蚁眼中,人类的各种行为也是它们所无法理解的);因此就算这位领主做出更加奇异的举动,史提夫觉得自己也能接受。但问题是自己来求他出手,他反而倒过来给自己送东西……这到底算怎么个情况?

好在接下来,领主大人额外开恩给出了答案——否则史提夫这几个晚上恐怕都甭打算睡了。“是这样,”小胖子对大胖子说,“这次找你来呢,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帮忙?”史提夫心底的石头,这才算落了地。不但如此,他心中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的,毕竟对方同样有事求自己,那一会儿开价的时候,便不会砍得那么狠了吧……

于是史提夫哈哈大笑,爽快地说:“大人的事,就是我史提夫·昆腾的事;还谈什么帮忙不帮忙,派人交代一声就好了嘛!”

“很好,”小胖子也不矫情,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这样,你借我点兵吧……不用多,有个百十来人就足够。”

史提夫愣了愣,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大人要做的事……百十个人就够了么?”

其实他就差直接问对方想要干什么了,道理很简单:你狂龙领主是谁啊?那可是当世“宗师之下第一人”!可以秒杀上千兽人精英的存在;你都办不到的事,百十个大头兵就能办了?

“够了够了,其实有点兵就够用。你知道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寻我那逃婚的小侄女的……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些比较麻烦的人。当然这些人的战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说到这里,领主大人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忸怩,“我总不能,对着我的小侄女出手吧?”

领主大人声音放得很轻,但史提夫听来,却一句比一句沉重,“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我在那边要做的事,所以才说这些话来敲打我么?”

想到这里,史提光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这个……大人我可以解释:市政厅那边的行动,是他们……”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挥手给打断了。

“今天去市政厅那个?……假的!”他相当诚恳地说。

第八百一十二章 诓者归来

一阵羞涩的微颤,仿佛微风中悸动的叶片,又如初见时那……好吧,用人类语来说就是老包的副脑又开始“嘟、嘟”地震动了,不依不饶的,像一根故意作恶的按摩棒。

如果是平时,这点痒还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伸手挠挠;但在他全神贯注引导魔元力运行的现在,却差点没让他一身的魔力,全偏到无尽之洋里去——若不是老包打穿越后,便有了分心N用的本事并且反应够快,恐怕一会儿要炸的,可就不止是炮了!

最恶心的是,他目前还没办法停下。

毕竟要接通电话,他就必须得将自身的魔力波动,调整为“夺心魔”模式;只可惜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跟脚下的这尊倒霉炮保持一致。

没错,他现在所站的地方,便是那传说中的冰龙巨炮——梅卡努斯了。当然这是一尊魔导炮,但在老包的眼里,似乎更像一座核反应堆或者某个工厂里的万吨水压机;因为他在这玩意身上走了半天,愣就没找到任何类似“炮管”的东西,和想象中巴黎大炮那种威猛的造型截然不同。

要不是看到炮身上那些古怪晦涩的符文,他压根就猜不出这一堆充满了科幻味的铁坨子到底是干嘛用的。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他也仍然不能确定。

因为那些上古的符文,和如今魔法阵中通用的并不一样;曲里拐弯的看起来更像是某个炼金公式中的暗码。但老包,又必须得知道这些符文的用途——毕竟他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将炮毁掉就算完了,

而是如何将炮毁了之后,自己还能存活下来。

就好像炸弹人人会扔,但怎么才能定时定向,并且扔得神不知鬼不觉,这里面可就有讲究了。

当然他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用“鉴识术”去一个一个地比量,但老包,却有着一项常人难及的天赋,那就是他可以在一瞬间用导魔的液体或者粉尘,布下十个功能不同的魔法阵;当然布阵的速度,也和魔法阵本身的复杂程度成正比。

而能布阵,自然也能够布符文!

是以他现在所做的,便是将那一个个复杂晦涩的符文照着拓下来(当然在体积上,要比原版的袖珍几十上百倍),然后小心翼翼地输入魔元力,看看会产生什么样的功效,最后,再通过这些功效来推断出魔导炮的工作原理和他可以下手的弱点所在。

包光光有这个自信,因为在他眼里,无论是当代的魔法阵也好,还是上古时代的魔导巨炮也好,其构成和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充其量,不过更加精密一些罢了。而那些符文,便是其中的电子元件——包括开关、电阻电容,二三四五六七八级管,反正就那么回事;如果这样解释还不够说明一切的话,那么还可以将它当做一个电脑程序,而那些符文,便是程序中特定的语句了。

尽管老包学的是C++,而眼前的这尊古董用的是Basic,但只要知道了这些特定语句是什么意思,他一样能够利用自己的知识体系进行修改。

起码,让程序无法启动是轻而易举的;毕竟建房和拆房二者所需要的花费本就不同(后者也许只需要几个拎着棒子的“热心群众”和一台推土机……)

但不管是焊电路板也好,还是编程也好,都是一水磨工夫,万万受不得打搅的;只可惜老包现在是他的心在跳,他的副脑在嘟,胸口的麻痒更总是让人分心,这活还能不能干了?

若不是一众矮人就在边上看着,只怕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问矮人为什么会如此老实地在一边?道理很简单,因为两边……根本就没打起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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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一个小时之前,老包刚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尽管在水中,他就确认了对方此行,并没有携带他最为忌惮的矮人手推炮下来(也许是入口太过狭小的关系);而骤然临身的水流,也让火枪手中的家伙暂时成了烧火棍。但是,他仍没有选择像个锤子般跳出来大吼一声,然后冲进敌人的阵营里杀他个七上八下。

那是乌鲁的做派。

而老包的风格,则向来都是一支拐子一个筐——“能拐就拐,能诓就诓”。因此他上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了个僻静的所在将包包里的“开花法袍”掏了出来。

没错,就是他用来扮巫妖的那件;毕竟常言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以这“巫妖”的身份,说不定能够对他有所帮助。

穿上法袍,又戴上那老佛爷般三寸长的指套,于是我们臭名昭著的大巫妖克尔苏加德,便再一次闪亮登场了。只不过这一回,他没有配上巫妖套装中的“银先生的面具”——原因很简单,试想一下如果你晚上戴着墨镜走进黑咕隆咚的楼道中会发生什么,就不难明白了。

当然像这种古代的遗迹中,基本都会有照明设备的,至不济也会在墙壁上,给你准备好无数支火把的架子,但或许是怕触发密道中的机关吧,矮人们并没有使用这些设备,而是自己支着火把。

为防照面后被矮人看出端倪,老包还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一罐“防晒霜”(就是卓尔们平时用的那种)抹在脸上和脖子、手腕等容易暴露出来的地方——毕竟二十一世纪穿来的他,可不会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姑娘那样光要脸不要脖子。

由于这防晒霜提纯不好,白中还稍带点绿,涂在本来肤色就青森森的卓尔脸上还不明显,但涂在人脸上……恐怕就可以直接拖出去扮鬼了。

这也是为什么老包从来都不用,也不推荐给洁西卡用的根本原因。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用来扮巫妖,这玩意却恰好派上了用场;至于照亮……身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巫妖,再用白莹莹的荧光术显然不太合适,因此老包又将有些日子没动了的白磷掏了出来。

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不需要再上手去捞了——微微动念,魔元力包裹的液体和白磷粉末便会听话地从药剂瓶中自动飞出来(只不过还得用手扭开瓶盖……),漂在空中载浮载沉的有若鬼火;就连那火焰的颜色,也不知是因为注了水的关系还是空气中含有什么特别的成分,竟然呈现出一种深幽幽诡异的蓝!

借着这蓝汪汪的微光,老包飞快地施了一个“冰晶墙”——当然这一回反射层上贴的可不是秘银了,而是一种廉价的金属粉末;毕竟秘银的价格太贵,用一回的损耗能让他肉疼好几天去。

“嗯……”看着冰镜中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的自己,包光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很酷很变态”,然后,便散了镜子带着三只飘飘忽忽的鬼火,拔步往前方光亮传来的地方踱去。

那火光传来的地方,便是整个地宫的核心所在;只不过和老包心中所料稍有不同的是,守在那里的,并不是矮人们留下“放风”的暗哨,而是几支装备精良,搭配合理的战斗小队!

“我晕,不会这么倒霉吧……”老包的心中一凛,毕竟听小光头所说,矮人下来的人数并不多,可眼前这就有二十几号,不是点背撞正了对方的大部队又是什么?

好在经过了大水的洗礼后,那些精良的装备,大多都是散扔在地上的,而离他最近的四个矮人,其中的枪手正用一根通条,裹了布捅那杆烧火棍子也似黑乎乎的火枪;而那两个盾卫者,一个正用力地绞着自己的胡子,试图将其中的水分都挤出去;而另一个正帮同伴捣鼓着其身上的盔甲,也不知是穿是脱;至于最后一个家伙……说实话老包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职业,毕竟人还光着哪!

一见到老包,这个光膀子的家伙就好像触电般一个高蹦了起来,冲着老包大声叫道:“纳可大!”

虽然听不懂对方口中,那方言味甚浓的“山丘矮人语”,但从那家伙如临大敌的表情和其同伴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包光光仍能分辨出这一句,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问候语;想来多半是“站住”,“不许动”之类的呵斥。

而且在这种时候,他显然不能用摊手来表示不懂。“注意你的语气!矮人!”包光光寒着脸,用大陆通用语冷冷道,“难道你们就这样,对待帮助过你们的恩人吗?”

说着话,他还放出了自身的魔压以增强语气——极度内敛的魔压,就好像黑洞般散发着无穷的吸力,让对方胸口上那巴掌宽的护心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更别说头发和胡子了。这种场面在平时,自然是让人感觉无比诡异的,但眼下,倒正好和他这一身的打扮相得益彰。

当然他的这种做法,是很有可能打起来的;毕竟传闻之中,矮人中有一个算一个,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但包光光并不担心——大不了他转身就跑,跟矮人们在地道中捉迷藏呗。“没了枪,就凭你们这些个小短腿,老子就算是一条腿蹦,你们也追不上!”

这,便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

第八百一十三章 技术支持

这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有了底气不怕某种冲突之后就会发现,别人常常会试图避免与你发生冲突——就比如现在:历尽了千难万险终于接近了目标的矮人,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以至于功亏一箦。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开始,老包就放出魔压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之上。

于是那个绞着胡须的矮人跳下来——看样子,他才是这帮矮人的领队了。说起来这家伙的胡子,也是结成了一串小辫,比上面那位被一炮轰掉的指挥官还要密集的样子;让包光光不由得恶意地猜测也许矮人的高层,都习惯留这样的胡子,而且地位越高,胡子的“辫数”恐怕也就越多。

想那边希特勒的小胡子,因为像一把板刷而获得了“卫生胡”的美誉,那么这矮人用双手跟胡子较劲的模样,让老包想起了拧拖布,又应该叫什么?……保洁?

想到这里,包光光就禁不住感觉好笑,连脸上的寒意险些也无法保持了;好在这个时候,那矮人板着脸操一口生硬的大陆通用语说:“你……是什么人?对我们,又有什么恩情?”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先纠正一下。”包光光说,“作为一名睿智而又高贵的巫妖,我并不喜欢被同‘人类’这种愚蠢的物种相提并论。至于恩情……”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笑了一下,“没有我的仆人在上面挡住了人类的军队,你以为,你们还能在这里无礼地向我问东问西?”

“什么?不可能!”那个光膀子的矮人,脾气明显比他们的指挥官更加急躁,而且大陆通用语,显然也更加生疏,“上面,我们,有二百个!”

冷不丁被人抢白,指挥官忍不住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暴露了己方的军力。可是等指挥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老包一阵长笑给打断了——这一招,是向韦兄弟学的,叫做先声夺人: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包光光语带讥讽地说,“你们没觉着这遍地的污水……来得有些蹊跷么?”

“你是说……”

“没错!就是那群愚蠢的凡人放的!哦不,这一回他们或许还不算太蠢;因为在我没下来的时候,水位,正好到我这里……”不但无耻地歪曲了水本就是他放的事实,老包还戏谑地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比了一下。

于是矮人们眼珠子全都红了:毕竟以老包一米七几的个头,他的胸口对身高只有一米四的他们来说,那就是没顶之灾。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个保洁胡的指挥官咬牙切齿地说。

“你当然可以不信。你也可以,派个人上去亲眼看看。”和对方一脸狠厉的表情比起来,包光光倒是好整以暇。而且他并不在乎对方真的派人上去查探,毕竟在他下来的时候,人类联军还在大占上风——如果有矮人敢在这个时候探头的话,杀人不眨眼的卓尔和恨矮人恨得牙根都痒痒的浮冰港人,又怎么肯再放其活着回来?

因此包光光才敢放心大胆地抡圆了忽悠:“而且我能站在这里,本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不要让我看低你们的智慧啊,矮人。”最后,他还锦上添花地加了这么一句。

道理很简单,如果矮人的二百个精锐还好端端地守在上面的话,他这个自称巫妖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反过来如果这个巫妖,有本事躲过二百双的眼睛和不计其数的陷阱的话,那又何必在他们的眼前现身呢?

矮人的脾气虽倔,但脑子可不一定僵,只一会儿那指挥官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胡子眉毛都纠结到一起的他,似乎没办法直接作出决定。

“你在这里……等一下。”说罢,他又跟刚才整理盔甲的两个矮人交代了什么,然后便撒开小腿……嗯,跟没撒一样,反正在包光光看来他就像个大皮球般跳啊跳啊地“滚”远了。

当他“滚”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怎么说呢?身高八尺,腰围恐怕也有八尺;整个体型看上去就跟个两头细中间粗的水桶也似;再加上那一身疤疤赖赖的老皮和满口参差不齐的獠牙,是人都能轻易地认出来者的身份。

食人魔嘛!

也有的地方管那叫“巨怪”的,都一码事。当然以食人魔那比三岁小孩强不到哪里去的智力,矮人们就算脑抽了,也不可能让他来决定什么。但是包光光注意到在这食人魔的脖颈处,还系了个好似背篓一样的小筐。筐里面,则坐了个白发苍苍,连胡子也是苍苍的老地精——看来这食人魔,就是老地精的随从兼坐骑了。

当然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就是兄弟,就和小地精诺莫和他死去的巨魔兄弟金吉一样。

说真的在这之前,包光光还真不知道地精这个种族,岁数大了也一样长胡子(毕竟诺莫的年龄,在地精中仅仅是刚成人);而且和其他地精不同的是,这老家伙防风镜的镜片上,还带了酒瓶底般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充分证明了那句话:

老花,未必就不近视……

“别指望我向你问好,巫妖。”老地精的大陆通用语,显然比矮人那又短又平的舌头吐出来的标准多了,逻辑也很清楚;就是其说出的话,同样也客气不到哪里去,而且那奸细的嗓音,颇有点像影视剧中那些专门负责喊谁谁谁起驾的小黄门。“我不会忘记历史上,你们对我们族人曾所做过的那些恶事。在我看来,你甚至比那些人类更加危险……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信任你的!”

“我也不信任你!”包光光翻着白眼,“现在本就不是互相信任的时候——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合作,或者与我对抗?”

说着话,他再一次放出那极具“吸引力”的魔压,让老地精的胡子眉毛也一起开始跳舞,甚至连瘦弱的身子,都有种向前扑倒的冲动。“啊啊啊……”老地精惊恐地大叫着,并且伸出柴火棍一样细弱的手臂在空中乱抓,而这个动作,又引起了矮人们的连锁反应。

“达·可杜!”那“保洁”胡的矮人大叫一声,紧接着,各种手斧战锤什么地便亮了出来;可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对面的巫妖却突然来了句:“啊!我想起来了,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一听这话,那老地精眼睛登时就亮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这个种族,真是见了好处连亲娘都肯卖,只不过换个说法,竟然立马就被接受了……”包光光有些好笑地想。

唯一不肯卖的,只怕就他们的巨魔、食人魔兄弟了吧!说真的老包还真不知道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他甩甩头,将一切杂念都抛到脑后;直起腰用所能想到的最高傲的语气,缓缓道:“你认为对一个拥有着无尽生命的巫妖来说……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兴趣的?”

见老地精脸色骤变,包光光也不敢再逗他,直接给出了答案道,“当然是……知识!什么权势财富,只能诱惑愚昧的凡人罢了,在我眼中跟粪土没什么区别;唯有知识,无尽的知识,才能与我这样的存在一同不朽!”

这番话,是很符合他巫妖的身份的,同样也合了对方的心思;因为在话音落地之后,包光光看到那老家伙明显是送了一口气。

他用枯瘦如同鸟爪一般的绿手上下抚着胸膛,用混杂了疑惑与惊喜的口吻道:“只是知识?”

“那当然,除了知识,任何实物我都不会拿走。”

“那你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包光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认为你们地精,可以全无障碍地解读古代的知识,尽管,你们的炼金术可能不错,但在我看来,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说着话,他便屏住了气息,从包裹中掏出一瓶清醒药剂来,“而这,才是真正的古代炼金术的作品!”

虽然对面的老地精还在犹豫,但包光光知道,他是绝对会同意的,毕竟在解读古代知识方面,他们地精所有的工程学大师都绑起来,也未必比一个活的足够久,并且知识渊博的巫妖更管用。

当然他这巫妖是西贝货不假,但他掌握的知识——无论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炼金术亦或多重施法,还是从地球带来的另一套知识体系,哪个不够把这些土著唬得一愣一愣的?

实在不行,看爷们跟你谈量子力学!

第八百一十四章 柳暗花明

“……努扎克·普拉克斯宾么?很好。你可以平等地称呼我为巫妖克尔苏加德……合作愉快!”当然愉快了,因为我们的忽悠大师再一次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脸皮,取得了拳头都未必能取得的东西。

比如说,关于这冰龙巨炮的第一手资料。包括了年代、背景、以及在历史上创造出的功绩等等。虽然对他来说,这些杂七杂八的资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毕竟他来是毁炮的,不是盗墓)而且真实性方面,似乎也有待商榷,但好歹,也让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个大概预期。

当然他不会以为,对方就肯定没有过河拆桥或者缓兵之计的心思,毕竟像这种城下之盟,是最不保险的;一旦外界的压力消失抑或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怕立马便是刀剑相向。

但是包光光并不担心,因为双方的目的不一样——矮人们是想要这门炮去做些什么,因此就算是拆桥,也是得等先过了河再说;而就巴着这东西什么都干不了的老包,却大可以在河刚过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拆。

反正他又不在乎一拍两散。

“不就是看谁更奸么……比这个,你们差远了!”包光光信心十足地想。

而之后的事情,也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他成功地接近了预定的目标——上古魔导巨炮“梅卡努斯”,并且在全无干扰,甚至是有求必应的条件下,开始了他的研究工作。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研究是为了破坏。

除了这炮身上的符文,复杂程度远超他之前的想象因而破解的进度甚慢之外,一切似乎都很完美。而且,他也不怎么怕耽误时间——毕竟上面的战斗一旦结束,自己的援兵也就到了;那时候要担心的,反而是身边的这帮子矮人。

呃,还有这个叫“努扎克·普拉克斯宾”的老地精。

之所以想早点完事儿,除了当着克虏伯等人的面下手有些不厚道外(当然这种情况的几率很小),最重要的,还是他不想对这帮子矮人赶尽杀绝。

毕竟和矮人有仇的,又不是他包光光。

对他这样的穿越者来说,所谓的矮人、人类这样的种族分化并没有任何意义,撑死了,不过是人类的美女更符合他的审美观而已;至于矮人的美女……他还没有见过,不过看这些矮冬瓜的身材,似乎不怎么值得令人期待。

因此对现在的包光光来说,是在援兵下来之前完活固然可惜,而解不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纯当拖延时间吧!

但谁知道他这边刚刚有了些眉目,身上的副脑,却催命一般“嘟嘟”地叫了起来;这就意味着别的地方,一准是出事了!否则在这种节骨眼上,谁还会因为吃了两个苹果后心情烦闷,打电话找自己来畅谈人生不成?

当然,寇拉拉那种永不着调的例外,只是身为狂战士的他,怕也没有发信所必须的魔力吧!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包光光心里也急了——身上的麻痒或许还能忍受,但那种不好的预感,却像块巨石般盘桓在他的心头,愈压愈重,愈压愈重,让他到后来,甚至连精神都无法集中了!

要接收讯息,就必须将魔元力的波动转换为“夺心魔模式”,可另一边,他又必须保持和这尊倒霉炮同频,一旦有任何变化,便会引起魔力乱流。这种乱流发生在炮身内部,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搁在自己身上,多半是被炸成灰灰的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得,拼了!”包光光一发狠,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吃惊的决定:

他竟然要,双相同频!

也就是在保持与炮身频率一致的同时,额外分出一部分魔元力,来进入“夺心魔模式”!

这种做法无疑是相当危险的,一个弄不好,就是两头都不沾;当然包光光打穿越之后,便有了个分心多用的本事,因此这方面倒难不倒他,但问题是……他不敢啊!这么说吧,你左手画方右手画圆,那都是“你”在画;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但如果将画方的你被赋予一种情绪比如高兴,而同时画圆的你却极度悲哀,那么能画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反正精神分裂,那是一定的了。

而老包最怕的,就是这个;毕竟他体内“陈一鸣”(就是自称他才是包光光本人的那个三无人格)的问题还没解决,再多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格出来……斗地主么?

因此他每次施法,都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碰到这个雷区,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次,就一次;浅尝即止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包光光侥幸地想,殊不知他这种想法,人家犯罪的、吸毒的其实早就想过了。

“玉壶冰清,天塌不惊;玉壶冰清,天塌不惊……”随着这一句不知道从那本武侠小说中剽来的咒语;包光光在保持着原先频率的同时,将已经回复平静的魔元力,通过水分一点一点地渗出体外(没有附着物的话,魔力便会很快消散在空中)然后又将这分布在体表的魔元力,转换成夺心魔的模式。

对魔力调频早已如吃饭喝水般熟悉的包光光来说,这个过程本身,并没有什么艰辛可言,但是在两股魔力骤然分裂的同时,他却感觉到心底里,隐隐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知道。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苏醒!没错,就好像在深沉的梦魇中挣扎了好久,终于要睁开眼睛一样;但问题是,睁眼的这个人并不是他!

“我说……不会是那家伙要醒了吧,日啊!全他妈赶一起了!”包光光赶紧掐断了魔元力的连接,任由分散在体表的那部分魔力自然消散;虽然消散的这部分魔力,一时半会的也补不上来,但……总比让那家伙真个醒过来好吧?现在,包光光可是容不得再有任何的意外出现了。

好在收发信息,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讯息的含义。

发讯的人,是赫里斯——尽管这男生女相的家伙在战斗职业上,属于最为传统的卓尔战士,但从他拥有蜡融妖作为魔宠这一点来看,就知道他也是修炼过魔力的;毕竟对寿命至少是人类三倍的卓尔来说,他们有的是时间,去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他发送过来的,只仅仅是几个字:遭到攻击,很多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其中包含的讯息,可就不简单了!首先“很多人”,就排除了人质暴动的可能——毕竟一共就那么几十个官还有三分之一,跟着克虏伯下来了,剩下的人数怎么都算不上“很多”。

所以赫里斯他们碰到的,是外敌!而能够进入市政厅这样关键的地点并且有很多人的,就只有浮冰港的城卫军了。

再来说“遭遇”这个字眼。它本身,就包含了“意料之外”,“突然”的意思,因此包光光可以想象,赫里斯等人应该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骤然被浮冰港的军队袭击。

这就意味着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谈判的余地!

难道,他们不想要人质的命了?这一点本就透着蹊跷,毕竟这些人质,可都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地位的主,又有谁,权力大到可以下这样的命令呢?

五老星!唯有五老星!

包光光第一个想法,就是大获全胜的克虏伯等人,要过河拆桥了;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时间上好像有些不对,因为在他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打得如火如荼,断没有这么快就结束的道理。

这样算起来最可疑的,就是临阵脱逃的那个史胖子——也只有还没开打就跑掉的他,才有必须要“清洗”的理由;毕竟这家伙在地底干的事,实在是不怎么光彩啊!

“……又是这个死胖子!”只一瞬间,包光光便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个一再给他搞事的史提夫,更是恨到了要直接上嘴咬的地步;只可惜他身在地底,是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人家的,只有先撑过眼前这关再说。

好在有一件事,是史提夫想不到的,那就是克虏伯等人非但没死,而且还活得很好;只要这帮人一出去,外面,就不再是这胖子的一言堂了。

所以现在赫里斯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等!

当然守在原地,那只是等死——再高明的武者也不是万人敌,即便是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魔法师,也是一样。因此包光光在第一时间给他们下的指令便是:释放所有人质,退守地下!

释放人质,是免得中了对方的借刀杀人之计,而且被释放的人质,怎么也得给攻进来的军队制造一些麻烦——即便是要杀他们灭口也是一样;这样,就给赫里斯他们争取了撤退的时间!

只要他们能撤到下水道中……纵然对方有千军万马,那又怎样?

别忘了那可是卓尔的主场!在狭窄昏暗的地道中,一群卓尔法师堵口,那包管你来多少死多少!何况,还有赫里斯与班得瑞两个高级战士坐镇呢。

因此包光光并不怎么担心,他更加担心的是:既然史胖子都对他那些同僚动手了,说明已经是孤注一掷;弄不好,还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来——虽然他已经调第四团的大部,去小辫儿那边守着,但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知道还会生什么波折?

在这种情况下,试问包光光又如何不急。

“怪不得书里的那些大侠,都没人带着老婆闯荡江湖呢……这下可麻烦了……”变故之下,包光光也有些麻爪了,好在这时候,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

“大师,你说他……能找到魔力源的位置吗?”是那个矮人指挥官,他的声音老包才刚刚听过,自然不会忘却。而那个“大师”,却没有正面接他的话,只是有些恼火地“嘘”了一声,呵斥道:“小声点,要知道‘沉睡者’的所在,可是……”

那声音越说越低,终不可闻。

但什么“沉睡者”老包才不在乎,他在乎只是……“魔力源!这玩意……不就相当于电池么?”

第八百一十五章 弄假成真

假如说你在办公室里,或者学校的计算机课上一边聊QQ一边偷菜,这时候老板/老师进来了;你应该怎么办?

手忙脚乱地关程序?那是找死!切换窗口?……貌似又不怎么保险;所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脚踢断电源,然后搔着头皮装做很懊恼的样子说:“靠,这电脑怎么老自动重启?”而这个时候你的同桌/同事中如果有识趣的,便会自觉地加上一句:“中病毒了吧?”

于是警报解除。

唯一可能暴露的就是,当时你旁边的人,碰巧也正忙着跟你一样老树盘根,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最迅速、最可靠的一种方法,

当然光拔了电源线的话,再插上去一样会亮,但若就想让它不亮……把电源也连锅端了不就完了嘛!

而换到这里,就应该是对方口中所谓的“魔力源”了——包光光才不相信,像这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古董,浮冰港还能再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个和它配套的;就算真的有,这么多年过去能不能用还两说呢!

因此包光光觉得自己陷入到了一个误区,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绞尽脑汁地,去破解这些晦涩难懂的“程序”——只要他踢掉插头并且将电源藏起来,最后的效果完全是一样的。

既然有近路,那他又何必去绕圈子呢?

而且这魔力源,并不难找——首先它肯定在巨炮内部的某个地方,其次魔力这东西,也有个十分耐人寻味的特性。那就是在浓度较低时,它跟个屁没什么区别,时间一长,便会自然消散在空中,化作最为原始的魔法元素;但是这浓度一旦高过某个限度,便会完全反过来,变成由浓度低的地方向浓度高的地方流动!

然后因为抵消而湮灭,或者因为对撞而爆发。

这也就是为什么魔力乱流如果不加控制的话,常常会引发大规模的爆炸根本原因——乱窜的魔力,会像一个漩涡一样将附近的魔法元素,统统吸引过来以壮大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魔力有这样的特性的话,那魔法师们也就没办法修炼了。毕竟所谓的“冥想”,说白了其实就是靠体内密度较高的精神力,来吸收周围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以达到魔力缓缓增长的目的。

当然一开始,这个过程可能很慢,能慢到你几乎要抓狂的地步,但随着你体内魔力密度的增长,这个速度便会越来越快,直到坐上火箭……而你的实力,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之所以老包,能在短短的两个来月中从五级晋到七级,除了守着主脑这样的“神器”修炼外,他那种本身就极度压缩的“魔元力”,也是功不可没。

当然其中的道理,包光光本人也是半懂不懂的,毕竟他在三级之后,修炼基本上都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纯粹的野路子型。

但是魔力流动的方向,他总不会搞错啊!

尽管包光光的感知,在这里几乎已经用不上了——那炮在感知的视野内存在,就像是个一千瓦的大灯泡,能照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可是这岂不是恰恰说明,它内部魔力的密度,要比其他的地方高处许多?

因此包光光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放开对魔元力的操控,任由着炮体本身,将那一丝游离的魔元力吸过去,他不就能顺腾摸瓜了么?

别忘了由于是用“心灵之光”压缩的关系,魔元力中包光光个人的精神烙印,要远强过普通的魔力!

而实际上,包光光也是这样做的——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他便探到了炮身内部,魔力最为聚集的所在;而那里,不出意外便是对方所说的“魔力源”了。

让包光光小吃了一惊的是,这“魔力源”的位置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藏在炮身深处或者某个隐秘的犄角旮旯,而是大大方方地,卡在离他不远处某个插槽里——不过想一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对“魔导炮”这种东西来说,魔力源就相当于它的炮弹;而炮弹,岂有不放在方便更换的地方之理?

否则“魔力源”耗光了能量之后怎么办,连炮都不要了么?

因此包光光可以百分之一千地肯定,这玩意绝对是能拿下来的,就是怎么拿,还得想个妥当的主意——毕竟身边的这帮子矮人,没道理眼睁睁看自己下手不是?

——此时那一众矮人,离他仅仅有十几米的距离,而且隐隐地形成了一个圆阵将他围在当地;即使他拿到了魔力源,也没办法在瞬间脱出矮人的包围圈。

毕竟地底下……不能飞啊!

“看来要想成事,就必须让这帮矮子再退得远一点,这样才有足够的空挡,让老子在得手后闪人。而想让他们退后,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想到这里,包光光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然后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抖足了丹田气大吼一声:“唉呀不好!”

这一嗓子,当真是石破天惊;让对面一直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老地精和矮人首领都吓了一跳。刚转过头来,他们便看到原本浮现在那巫妖身边的符文,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碎,化作漫天的金流,像无数只没了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而空气中,也陡然多了一股歇斯底里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爆发的前兆。

“……魔力乱流?”老地精果然是识货的主,登时便意识到他们遭遇了什么,赶紧对身边的矮人首领大汉,“退后!快让他们退后!”于是一众矮冬瓜或“叮铃咣啷”,或者“叽里咕噜”地滚了开去。

当然他座下那人高马大的食人魔,是大踏步走的,正如它之前大踏步地来……

一直跑出去快有一百多米,这帮矮人才算是停了下来,躲在一片残垣断瓦做成的掩体后不敢露头——毕竟即使是族群中法师的比例几乎为零的矮人,也知道魔力乱流究竟意味着什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回那老地精的判断……嗯,怎么说呢,虽然算不上错,但也正确不到哪里去;因为那的确是魔力乱流不假,但“乱”的程度,却远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严重。

毕竟那老包,平时就是玩这个的,因此对魔力乱流的熟悉程度,要远在一般的魔法师之上。像这种程度的乱流,换别人来也许束手无策,但在他这,仍没到让他无法控制的程度。至于那四处乱窜的金光……汗,那不过是他用魔元力进行操纵的结果。

这一回,包光光可是真下本了——为了增强视觉效果,他甚至还偷偷地往里面加了一瓶金毛犼的血液。

要知道这玩意布莱梅门可是不产的,用光了,他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不过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小家子气的时候。包光光借着肉疼的劲儿,“又惊又怒”地大叫着:“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魔力……会无法控制?”一边叫,他还一边“艰难”地挪动着身形,看起来就好像是要离开魔力乱流的范围,当然那方向,都是他提前算计好的了……

果然如包光光所料——当他沿着炮身上的扶梯走了一段,便注意到头顶身手可及的地方,有个类似拉杆的东西;而这个时候那老地精的声音也远远传来:“阁下……您……没有怎么样吧?”

“没事!”眼瞅着东西就要到手,包光光哪里还顾得上再扮鬼扮马,因此只随口敷衍了一声,便将手往头上的拉杆够去。

然而就在手即将碰上拉杆的前一秒,包光光心底里突然警兆大生,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他之前所没有发现的。只可惜他的手,已经在大脑的前一个指令下,牢牢地攥住了拉杆。

于是,光芒大作!

这一回,可不是老包故意弄的玄虚了——尽管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在得手后,用“闪光术”来晃对方的眼顺便隐身;但是此时此刻,他压根就没法施法!

因为就在手挨上拉杆的同时,一股沛然宏大的魔力,便从与拉杆相接的胳膊中,生生地挤入了老包体内!

像这种现象,当然是极为异常的,毕竟老包体内的魔元力密度虽高,但在总的量上与这庞大的魔力根本就没法比。因此就算是发生流动,也应该是从老包的体内,往拉杆中流才是。

但眼下的情形刚刚好反过来——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魔力,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灌进了老包的身体,就和老汉斯那次替他和哈比“灌顶”的过程差不多。但是!这股魔力的总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几乎让人无法想像。我们这么说吧,如果老汉斯一级的魔力,是一条潺潺的小溪的话,那么眼下的这股魔力,便是大海。

而且是疯狂咆哮的海!

尽管老包的等级和储魔能力,如今也算是今非昔比,但仍没有那个牙口将这股魔力全吃进去,甚至,连其中的十分之一都不行!

因此在老包的感觉中,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吹起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也许在下一秒,就会真的像一个气球般“波”地爆开!

包光光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就要将手松开,但是那只手,却仿佛沾满了502般紧紧地贴在了那里,也不知道是由于拉杆本身有吸力,还是像触电般因为骤然受激而导致了肌肉痉挛。

好在他,还有那作弊一样的“心灵之光”。

事实上,上一回他魔力暴走的时候,便是由心灵之光强行压下去的;从而得到了极度压缩的“魔元力”和那种特别到了极点的魔压。而这一回突遭变故,老包自然第一时间启动了心灵之光进行抗拒。

这就产生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循环——要知道心灵之光,首先是要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量的,比如说法师的魔力,牧师的神力(当然这种消耗比正常施法要快十倍百倍);当精神能量不足的时候,便会开始抽取生命力了。因此老汉斯当时,还有许多偶然间接触到这种力量的人才会被活活的抽死。

对包光光来说,要支持这种力量首先消耗的便是他的魔元力——由于他魔元力本身带有“心灵之光”的属性,因此在消耗方面,能比其他的魔法师少点,但也绝对是耗蓝大户。

可问题是,现在他的“蓝”偏偏是耗不干的!

——只要心灵之光的强度一减弱,自然便拦不住那汹涌而来的魔力,于是一部分魔力,便涌入老包的体内然后转化为心灵之光;而心灵之光一强,便堵住了魔力的输送,这才让老包有了喘息的机会……

就这么循环下来,“支出”和“借入”居然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相对微妙的平衡!

当然这种平衡是非常脆弱的——仅仅是让老包本人,一时间没了爆体而亡的危险而已;对这不妙的局势,没有任何的改观。倒是他包光光,这时候终于发现在刚才的过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那就是老地精,和矮人首领之间的对话,竟然一直用的是大陆通用语!

从先前几个矮人那生硬,并且语法混乱的大陆通用语来看,这些矮人虽然会说,但说的机会只怕也多不到哪去;如果矮人和地精平时都是用大陆通用语交流的话,又怎么可能说得这样烂?

因此,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怪不得老子假装魔力暴走,这帮孙子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呢!原来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老子自己傻乎乎往里边跳?”欲仙欲死中,包光光咬牙切齿地想。

第八百一十六章 唤醒的恐怖

如果这时候老包再不明白是遭到了暗算,那他可就真是锤子了——大概在他和那个矮人首领扯皮的时候,对方就布下了这个陷阱吧!

圈套本身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甚至还显得有些儿戏;但正是这种简简单单的陷阱,才让包光光这样的聪明人一头载了进去。毕竟再聪明的人,冷不丁也可能被“哎?谁的钱包”这种事蒙到。

所以说大多数时候骗人的,并不是骗术本身,而是被骗者的好奇心和贪欲。

想通了这一点,包光光心里也就释然了。

虽然对整个骗局的细节还有些困惑,但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的是对方在这个该死的拉杆里,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因为这,才是关系到他能否脱困的重中之重。“你干了什么?”包光光强忍着体内的不适,扬声朝那边问道。

“哎?”见落入陷阱的小虫儿还能说出话来,老地精显然有些惊愕——他拉高脸上的防风镜,有些滑稽地从断壁后面探出头来,手中拎了一个大喇叭朝这边喊道,“阁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啊!”

当然更滑稽的,要属他的那位食人魔兄弟。因为它躲的那处断壁,压根就遮不住其庞大的身体;尽管它好像鸵鸟一样缩着头,但那巨大肥硕的屁股,却仍傻呵呵地翘在外面,让跳下地来的老地精不得不一边借着大喇叭喊话,一边佝偻着身子用小身板死命的将那屁股往里面挤。

但是他所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阁下不会以为……这是我做的手脚吧?误会了,误会了!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又怎么会做出那样没有信誉的事呢?……或许,是阁下您不小心,才触动了什么禁制吧!毕竟像这种古代的遗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几关……”

听到这里,包光光已经后悔地想要撞墙了——老地精说得没错,就算是台二手的桑塔纳,还有所谓的防盗系统呢,像“梅卡努斯”这种典型的大杀器,又怎么可能没有?

眼前这股沛莫可当的魔力逆冲,不出意外,便是其自身的预警机制了吧!——只要你走的不是“正规程序”,就会受到巨炮本身的攻击。而那五老星手中的“钥匙”……唔,弄不好压根就不是用来启动巨炮,而是用来关闭这种机制的!

此中的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只可惜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沉浸在魔力源即将得手的喜悦和自以为蒙骗了别人的优越感中,愣是放松了警惕,真白瞎了他看那么多部“印第安纳琼斯”了……

这不是利令智昏,又是什么?

因此包光光没说话,而对面的老地精,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之后,终于确认了老包没有挣脱出来的能力,于是口风,也开始发生了转变:“只是阁下实在……太急了点!不过也是哦,像阁下这样的年轻人,最是耐不住性子……”

“你怎么知道?”虽然明知道对方实在拖延时间,但包光光,仍忍不住好奇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毕竟这一身夸张至极的行头加上诡异的魔压,即便是他说自己是“正派出身”,只怕也很难有人相信。

然而对方给出的答案,却让包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老地精说的竟然是因为自己在听到了他的名字之后,还无动于衷!“日的这算什么理由!难道说这老家伙……很有名么?”

其实包光光猜错了——不是因为那老地精的名字有多响亮,而是因为他……有一个特别的姓!

要知道地精这个种族虽然也有婚姻,但基本上是没有“家庭”的概念的,毕竟夫妻都是疯狂研究者的家庭,弄不好养盆仙人掌都能枯死,何况是小孩子?因此在地精的城市中,小地精生下来后不久便会被抱离父母身边,送入一个类似托儿所的地方——这一点,倒是和卓尔的风俗差不多;只是接下来小卓尔们升入的,是蜘蛛神殿,演武大厅,或者魔法学院之类的地方,而小地精稍大一点,则是被送入各个专科学校进行学习。

因此大多数的地精,也就没有所谓的“姓”,就好像小地精诺莫那样,只是孤零零一个名字。

而这个老地精不同。在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普拉克斯宾”的后缀;这与其说是姓氏,还不如说是别人对他职业的尊称。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地精们,是以他们所从事的职业为姓:比如说什么“固定螺栓”、“操纵铁夹”、“涡轮磨刀者”等等,和矮人们动不动就姓“铁钳”,“熔炉”之类似乎也差不多。

然二者之间,绝对是有区别的!你看着矮人的姓氏好像挺随意,但总归是祖辈传下来的,因此姓“铁锤”的可能使斧头,姓“熔炉”的也未必会炼钢;但是地精们不同:

只要名字后缀是“涡轮磨刀者”的,那就一定会磨刀!

而且在地精中,还保留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惯,那就是如果你在某一项领域里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那么就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姓氏又或者说,是一个新的职业。

像这个“普拉克斯宾”,其实就这样被创造出来的;而这个词的原型,是“普拉托斯”,在地精语中的意思为“绘图者”!

从这个姓氏就能看出这老得眉毛胡子一大把,连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的老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大家都是靠脑子吃饭的,谁还比谁傻啊?

其实老地精并没能看穿某包的人类身份,只不过从早先的试探中,他知道了这个“巫妖”还很年轻,应该是没赶上当年的“百族大战”的——也就是人类历史上那描述的“英雄辈出的青铜时代”。

当然在他心中,这所谓“年轻”也是以百年为单位;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极好的机会,毕竟在那之后的人类,对他们地精都不会有太深的了解。

何况,是历史更为悠久的上古兵器了!

因此老地精努扎克,便利用这尊巨炮设下了陷阱——当然像他这样心思慎密的主,一布局都是环环相扣的,即使老包幸运躲过了这一劫,下面仍然有圈套在等着他。

但谁知道由于老包本身心里就有鬼,行动的时候才相当地配合,,配合得连设下陷阱的老地精自己,都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在怀疑对方是否在诈他。

也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丝怀疑,才让老地精做出了“静观其变”的决定;否则现在面对老包的,只怕还会再加上一排排刚刚擦拭干净的枪筒呢!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对老包“巫妖”的身份有所顾忌,毕竟像这种普通攻击,对一个巫妖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除非这个巫妖,会傻到将存放自己灵魂的命匣随身携带并刚刚好被一枪击碎。但这种可能性……真的有么?

弄不好,反而还助他脱困了呢!

以老地精的阅历,自然知道只有针对灵魂的攻击,才能让一个巫妖真正的受到伤害;这种攻击包括某些特定的神术比如驱散亡灵,或者一些高级的攻击魔法。

前者,他们眼下自然是无法做到,但后者……不说别的,光是殉爆的魔力,便足以轻易地将那些强度稍差点的灵魂撕成碎片!“即使杀不死你,也能让你受到重创;而你,就只能呆在那肮脏而又的木头盒里,半梦半醒地修复你的灵魂……一百年?二百年?又或是……一千年?哈哈,没错!一千年暗无天日的囚禁!你觉着怎么样?巫妖?……估计那时候,你就会羡慕我这个老头,因为至少我还能死!”

或许是得意忘形的关系,老地精的情绪,似乎也有些失控——虽然隔着上百米远,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从那恶毒的内容和歇斯底里的语气,包光光仍能想像此时在他脸上,浮现的是一种怎样的狰狞。

这让包光光不由得为之心寒:“我说,我们之间……在今天之前应该没仇吧?”

“……没有。”对面传来的声音中,夹杂着急促的喘息——这说明要当喷壶,也是得有一副好身体的,而老地精显然不行,“不过我就觉得,像你们这种肮脏的‘东西’,就应该躺在坟墓里和泥土一起腐朽,让肥硕的蛆虫,在你的头骨中钻来钻去……那才是一个死人的本分,不是么?”

“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包光光听得大为光火,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敌人的敌人,还真不见得就能做朋友;尤其是像这人人喊打的巫妖身份,有时候还真他妈耽误事。

“我错了……下一回,老子背两个鸡翅膀装天使还不行?”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的老地精又出声道:“其实我很佩服你,巫妖……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可见生前的你,一定是个相当不凡的魔法师。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跟聚集了千万人智慧的上古兵器相抗衡呢?要知道即便是圣阶,魔力也终归是有限的;在号称无限的魔力源面前,你又能够撑多久呢?”

老地精说这话,当然是为了打击某包的信心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包光光此刻对抗的,仅仅是封印本身的力量而已,至于魔力源里面的存货,压根还没用上呢!

如果魔力源真的发威的话,以它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魔力……弄不好一瞬间,就能将老包彻底撑爆!

但即使这样,包光光的情况也算不上好。因为魔力虽然形成了循环,但其他方面的消耗,却是无法弥补的。

比如说精神上的疲劳。

毕竟再牛叉的人,也没办法长时间毫不松懈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注意中间不能片刻的间断,更不能出一点错!否则,便是尸骨无存。

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下,这股疲劳感会十倍百倍地袭来,即便是精神力远超常人的老包,也渐渐地感觉力不从心。“我就不明白。这样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他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勉强地高声叫道,“要知道真的爆炸了,这门该死的炮也一样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是吗?”老地精不为所动,“可据我所知,上古兵器都是十分结实的……这么轻易就被你破坏的话,根本不可能保存到现在。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啊!”

“日!”包光光吃不准是这炮真的有特殊的防护措施,不怕近在咫尺的爆炸,还是因为对方压根就不在乎炮身有损;尽管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矮人们是想从梅卡努斯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那也仅仅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

万一……他错了呢?

如果对方压根就不是为了拿走什么,而是和他包光光一样,是来毁掉点什么呐?真要这样的话,他就连最后的一点依仗也失去了。

真正的,山穷水尽。

然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垂着头好像眼看就要昏过去了老包,却突然笑了:“照你的说法,我就死定了是吗?……才不会!因为你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唤醒了一个家伙而已……是的,他要醒了,而你们这些可怜的家伙,跟本就不知道他有多恐怖……”由于距离过远,包光光又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因此对面的老地精,并没有逐字听清楚他所说的话,是以皱着眉头,端起了大喇叭问:“你在说什么?”但是对面的包光光压根就没理他,只自顾自地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不可闻,只剩下空气中那暴走的魔力,偶尔还会因为对冲而产生“啪啪”放电声。

“他不动了。”身边的矮人首领提醒道,“我们要不要……”

“再等一下!”老地精谨慎地阻止了他——尽管看眼下的情况,那巫妖应该是被暴走的魔力撕碎了灵魂,但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安静让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该死,这家伙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本来老地精只是顺嘴那么一说,并没指望有谁会回答他,但他话音刚落,一个清淡的,好像白开水般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没什么。也许,是你刚才听错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让人感觉是十分陌生,因为在那句话中,似乎没掺杂任何能够表达情绪的东西;只是用最客观的口吻,来陈述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已。当然仅仅是这样,还没到要让老地精感觉惊骇的程度,更令他不安的是说这句话的人,居然是那个眼瞅着就要坚持不住的巫妖!

没错,就是那家伙。

此时的他,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缓缓地直起了腰;而他那只没有碰到拉杆上的左手,也徐徐地抬了起来,用略显苍白的手指,在鼻梁的上方虚虚地推了推;仿佛在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似的……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一脱求生

说起来这样的动作,没有半丝的攻击性,更谈不上什么气势啊,威胁啊之类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竟让老地精心中凭空升起了一股被人用剑指着喉咙一般深重的寒意;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那里疯狂地大叫:“快、逃、跑!”

“不对劲儿……”旁边的矮人首领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这一点,从他蹙起的眉头和有些扭曲的脸就能看出来,“大师,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不!”老地精尖叫着——这一回,二人的对话倒是正儿八经的地精语了。

作为比现代人还要坚定的唯物论者,努扎克自然不会相信“幻觉”这种无稽的东西。因此他认定了这应该是一种精神攻击,毕竟不是所有形式的攻击,都需要施法的。

虽然不知道这种攻击的具体形式和范围,但老地精一样可以从大局和对方的表现中,推断出他此次攻击的目的——不出意外,他就是要用这种手段让己方产生压力,从而做出某些幼稚或者鲁莽的事。

比如说,靠近他自爆的范围之内!

——毕竟在这种内外交煎之下,即便是圣阶,也很难施展出什么像样的法术来;而低级的法术,又不可能横跨上百米的空间(叠法术增远的话,会提高法术本身的等级和施法难度)。因此对方拉他们垫背的话,就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诱骗他们靠近之后自爆,大家伙拉着手一起上天。

“想要同归于尽?……做梦去吧!”既然看穿了对方的阴谋,老地精又如何会不防范。尽管他不知道对面的巫妖接下来,还会出什么招,但只要自己不说、不动、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任你再狠毒的计谋也玩不出什么花来吧!

因此打定了主意的他,阻止了矮人的盲动,并安抚了一下背后,两条罗圈腿抖得跟抽筋似的食人魔——这对于肚子饿了连龙都敢吞的它们来说可是很稀奇的——然后,才用戏谑的目光朝对面看去。

然而出乎老地精意料的是,那被笼罩在乱流中的巫妖,并没有出什么后续的手段——不!应该做任何奇怪的事。他只是好像个沉思的哲人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手搭着拉杆,另一手,却自然地背在身后;那种悠闲,那种倦怠,仿佛他所处的压根就不是随时都可能灭顶的漩涡,而是一片古老而有着动人故事的橡树林;而他本人,则是那跋涉了很久,因为疲倦而依靠着树干休息的孤单旅者。

当然在此时此刻,有这种反应已经很奇怪了,但更让老地精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咦?”他使劲地擦了擦防风镜,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难道这魔力乱流……已经变小了?”

没错!

毕竟这所谓的“魔力乱流”,本来就是老包自己弄出来的;要想停止,也不过分分钟的事。若不是怕对方趁着自己不能动弹时冲上来斧头片刀的话,他早就将其重新导入正轨了。

所以说这乱流,根本就不是老地精所认为的束缚对手的桎梏,而是老包用来保命的盾牌!

这就意味着从一开始,老地精所推断的“对方不能施法”一说,压根就不成立。

——其实在魔力灌入老包身体的时候,他还是能施法的,如果他当时做出的选择是“疏”而不是“堵”,比如用倾泻流的方式让魔力大量消耗的话,没准如今的情形,还会好上许多——尽管他不会什么正儿八经的高级法术,因此消耗魔力的速度,远赶不上灌入;小魔法也不可能伤及到百米外的敌人,但好歹,也算是开了个口子啊!

只可惜事发突然,老包下意识地选择了一种错误的应对方式,完全忘记了老祖宗用血肉归纳出来,那至精至简的道理。

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就见那已经安静下来,好像佛光般环绕着他的金色液滴,突然又躁动起来,组成了二十多个深奥难明的符文。乍一成型,又骤然消散,换做另外的样子,就这样幻生幻灭,有若那变幻莫定的云霞。

但不管它怎么变,内容、位置、甚至连大小的比例,都和铭刻在炮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在……破译这些符文?”矮人首领狠吃了一惊,“我们必须阻止他!”

“不!让他破!”老地精坚持道,“不过是另一个陷阱而已……他要是能破解得开,刚才就已经破解了!”

老地精说得没错,在一开始的时候,包光光就已经尝试过去破解这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了,只不过没能成功。而现在的他,无论是对魔力的控制还是分析推演的能力,都是之前的几倍,又能否在短时间内,成功破译这些上古的符文呢?

答案是,一样不行。

毕竟像这种上古遗迹中的符文,都是古人多少代智慧的结晶,其形成的背景和作用的复杂程度,本就不是生活在今天的人们所能够想象的——不说别的,就算是那边的楔形文字,不是也仅仅才破译出一部分么?

就这,还是无数的专家学者一起呕血的结果,何况老包一个本来就不怎么精于此道的半吊子。

不过,包光光似乎也没有破译的打算——他的目的,是复制!

就好像你发现一块碑文看不懂,你要怎么办?很简单,先拓下来回家再慢慢研究嘛!

而碑文的载体……便是他本人!

于是接下来,在场的所有人便吃惊地发现:那个一直站在那里摆姿势的巫妖,终于动了!问题他身体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脱衣服?!

或许叫撕衣服才对,因为只三五下,那件开花一样绣着金线和奇怪符文的法师袍,便成了漫天的碎片;而更让矮人们几欲昏倒的是,法袍里面,居然还有另外一件法师袍!

——天底下,还有人这样穿衣服吗?

而新露出来的这件法师袍……唔,怎么说呢,虽不像撕碎的那件一般华丽,但古怪程度上,似乎还犹有过之:如果说刚才那件是一朵盛开的花,那现在这件,便是一棵黑色的食人树——那无数垂在地上,被周围澎湃的魔力激得扑簌簌抖动的飘带,便是其乱舞的须根!

这,便是老包的保命法宝,异形皮法袍了。

当然以异形皮的坚韧,包光光是不可能撕得动的——莫说是他,即便是乌鲁来了赤手空拳也够呛;好在这件法袍的设计,和普通法袍那种直筒筒套头的穿法可不一样,它的开口,是留在腋下的!

而且是两边用带子系住那种。

这种设计,穿脱起来显然比那种直接套头的方式要麻烦得多;但之所以老包还选择了这种,无它,只是单纯的为了耍帅而已。事实上若不是在异形皮上钉扣子太费劲,他甚至都能把法袍弄成黑客帝国里尼奥所穿那种对襟的……

正因为这种不着调的设计,让他在这种“非常规”时候占了大便宜——只需要几个瞬发的敲击术,绑在腋下的扣结便全都散开了;而他身体所需要做的,仅仅是缩头再抽出胳膊。

由于法袍里面的夹层,是杀人湖怪兽的皮所制,除了抗冲击外,保暖的效果也相当好,因此老包法袍里面,再没有套任何一物,这一脱,便直接光膀子了。再加上黏在拉杆上的手没法动,因此衣服实际上只脱了一半,坦露出半片胸脯和一条光溜溜手臂的他,看上去倒颇有几分“扎西得嘞”的味道……

当然脱衣服时,空中符文的变幻也没停下;只不过这一回,形成了以后便不会再消散了,而是以特定的比例缩小后,贴上了那条光溜溜的胳膊!

说来也怪,那液体一碰皮肉,便好似针尖一般死命地朝下钻去,愣是将半条胳膊,都刺得鲜血淋漓,但等鲜血流过之后你便会发现,那金色的符印,竟牢牢地印在他并不粗壮的手腕上了。

紧接着,便是小臂,手肘,上臂,肩膀……很快他半个胸膛,都被这种亮金色的符文爬满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竟带上了一种冷硬的金属质感——仿佛站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具造型逼真,结构完美的魔法傀儡。

“这……这是在……纹身?”看到这惊人的一幕,老地精已经吃惊得合不拢嘴巴了。尽管在大陆上,纹身这种事本来十分流行,甚至很多纹案本身,便有着十分神秘的力量;比如说冰原战士的战纹。

但老包一直都没有近水楼台先纹上再说的意思;一来他不是战士,战纹对他到底有没有效还两说,何况……那玩意也实在太丑了点吧!就看寇拉拉脑门上的蚊子香,和乌鲁被遮了大半张脸好像青面兽一样的造型,老包就已经兴趣缺缺了。

但是这一回,他显然不是为纹来好看的。而是为了……力量!

魔法的力量!

因此他才能忍受着万针攒刺的痛苦,将液滴化作刺针,直接印在自己的皮肤上——当然话又说回来,若没有现在这种超强的忍耐力,就算他对液体操控的能力再强也纹不成。

不但是对液体的操控,没有一丝的紊乱,甚至连他说话的声调,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挨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与他毫无毫无关系的人似的。

“走吧。”他说,“离开这里,回到你们该在的地方。不然……会死的。”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什么,却仍穿过了上百米的距离,飘进了老地精的耳朵。老地精愣了一愣,才想到要开口奚落,但还没等说话,那清冽而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却又响起来:“我知道你会怀疑,怀疑我为什么要放你们走;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在这里杀了你们,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益……”

“换句话说,就是放了反而有利益可图呗?那可真要感谢您的仁慈呢……”老地精冷嘲热讽地说到这里,脸色却突然一沉,“别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了!在没有亲眼看到阁下灰飞烟灭之前,我们是怎么都不会走的!”

“那随你的便。”半裸男无所谓地说,“既然你们自己选择了放弃,那不如,来替我试试这一招的威力好了……我刚刚把这一招,命名为‘梅卡努斯的咆哮’。”

第八百一十八章 紫血!与暗夜的流星

血。

红色的血,蓝色的血。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靴子落到上面,能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而在两种颜色交织的地方,竟汇成了一种妖异的紫色,紫得深沉,紫得发黑。

从这一地的鲜血就可以看出来刚刚的那一场战斗,是何等的惨烈——是的,就是这个词儿。虽然库图佐夫自问从军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春围也参加过几次,但如此激烈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见。

本来库图佐夫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毕竟当值的他,应该一整天都守在市政厅的门口。但是那边的局势实在太过糜烂,干系又大,像他这样的中层军官一个不好,就是连皮带骨被吞下去的下场。因此在昆腾大人接手了一切之后,他便赶忙在第一时间便屁滚尿流地,跑去向对方表了忠心,并自告奋勇地带队往这边来了。

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个胖厨子想干什么,但只要让他离开那个烂泥坑,库图佐夫什么都愿意做。

因为他已然看明白了,只有跟着昆腾大人,才是他真正的出路所在。

作为一个挂骑士衔的中队长,第一次指挥整整一个大队的人马让库图佐夫颇为兴奋,只觉得胸中的豪气和胆气已经快要爆棚,似乎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无法阻挡他库图佐夫大人前进的脚步。

——两个大队,二百多人,进攻碧流河边一处简陋的小院;这在库图佐夫看来已经是巨石压顶之势。

但谁知道就是这不起眼的小院,却爆发出了令他难以想象的战力,甚至一度让整个战局,都陷入了胶着。

从一开始,事情就透着诡异——要知道天上明明是艳阳高照,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靠近那座院落,立马就仿佛陷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若不是随军牧师身上那淡淡的圣光,库图佐夫还真要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瞎掉了。

当然最后的事实证明,瞎掉的是那盏黑夜中的明灯——只听一阵尖锐的嗡嗡声响过,那牧师便直挺挺扑倒在地上;而这种声音见过大场面的库图佐夫显然不会陌生;那不是别的,正是无数支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惨叫、惊呼、混乱。而当库图佐夫惊慌地伏到地上时,还能感觉到那犹如寒流般冷冽的刀锋,从自己的头顶上方刮过。

好在,对方的人数并不多。

当队伍重新稳住了阵脚,并排出密集的盾阵向前层层推进时,对方便一筹莫展了,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刀手,也在随军牧师的圣光下显出了身形——那竟是一群,穿着灰黑色斗篷的女人!

说真的库图佐夫几乎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如此悍勇如此强大的女人,她们来去如风,又如隐藏在暗夜中的幽灵,当你看到她们,已经是其向你递出毒牙利爪的那一刻了。当然她们的武技,未必比浮冰港知名的那几位女剑手强到哪去,甚至在招数的衔接方面,似乎还有所不及;但真正让库图佐夫侧目的,却是她们的心性——那种杀人如杀鸡,连续划开数个喉咙连手都不颤一下的冷酷心性!

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那么当她们被乱刀砍倒,直到死都没吭一声的行为,难道还不够人胆寒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训练,才能造就出这样一群不但对敌人很,对自身也狠到了极点的女刺客?

当然了,刺客也只是刺客。一旦面对着大部队密集的队形,再好的刺客也玩不出什么花来。她们只能选择用并不擅长的方法,来阻挡大部队的推进。

然而当双方开始正面的对决之后,库图佐夫又一次觉得不可思议了——不是因为这些女刺客,掌握了一种奇怪的阵法,毕竟在武器和数量皆处于压倒性不利的情况下,再好的阵型,也不过是多拖延一下败亡的时间罢了。关键是,这帮女人身上所爆发出来的韧性!

要知道乱军冲击之下,任你身法再高武技再好,总要多多少少受一些伤的;这些伤势就好像蛀空了树干的白蚁,虽然不起眼,但总在一点一滴地消磨着你的实力。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是宗师级的武者,也无法正面与大军相抗的根本原因。

但奇怪的是,这帮女人如果有受了伤的,便会暂时退却,由同伴补上她的位置;而等伤者再次从后面的院落中出来,竟又是活蹦乱跳的了——无论多严重的伤势,只要人不是当场死亡或者缺胳膊断腿,再出来时肯定还能将弯刀舞得虎虎生风,让库图佐夫等一众将领郁闷的几欲吐血,心说难道这帮女人,每一个身后都配着一个专属的牧师不成?

当然事实上,人家是每一个牧师都配一个战士作为护卫,但是对库图佐夫来说,这没有任何的区别——有这么一群“滚刀肉”(这个词你怎么理解都行)在前面挡着,再加上院落中时不时射出的暗箭;两百多人的队伍,一时间竟被硬生生地挡在了这座小小的院落之外。

如果只是这样,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从整体的战局上来看,己方还是占据了一定优势的——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将敌人堵在了那座小小的院落中,因此主动权,仍牢牢地掌握在咱们城防军的手里。

但一个该死的意外,却差点将大好的形势彻底葬送;这意外不是别的,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

其中一个,挥舞着一把能有两米多长的黑刀——天知道这混蛋是如何将这么长的一把刀运转自如的。而且那把刀,绝对是有猫腻,黑得仿佛在发光似的(这种说法似乎有些矛盾,但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一抹漆黑的刀光;因为刀本身,比周围这令人压抑的黑暗更黑!

甫一出场,那混蛋便挥刀切开了队伍最前方的盾阵,精钢打造的盾牌,在那把刀面前竟好像是纸糊的,一刀下去必定是一分为二,还要捎带着盾牌后面的盔甲和血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有兵士被整个的劈成两片,但飞溅出来的鲜血,却相当的少;仿佛在被切开的过程中,就被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给吸去了……也幸好是这样,否则见到漫天鲜血的士兵们,弄不好崩溃得比现在更快。

而另一个,则更夸张了。也不知这混蛋的战斗职业到底是什么,竟然浑身浴火,而且拳脚之中,也夹杂着大片大片的火焰——这对士气的打击,可是最致命的!

因为无论他冲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火光;于是士兵忙不迭地四散躲避,而一些实力不错的将领倒是想冲上去围他时,却发现这家伙的身法,偏偏又快得有如鬼魅!

只他一个,便将阵型搅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那用黑刀的男子领着人冲锋,一瞬间,对方竟有了将要翻盘的趋势!

好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昆腾大人身边的那几个铠武士,终于出手了——从一开始库图佐夫就知道这几个人不简单,虽然他们很少说话,外面也套着罩袍,但从行动间偶尔露出的金属光芒来看,其身上的铠甲,可都是附了魔的高级货,再加上站在那渊渟岳峙的架势,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就比如现在,仅仅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持盾冲锋,竟带出了一股千钧辟易的气势,让全军原本低迷的士气也不由得为之一振。

“当——”盾牌和黑刀相撞,竟发出有若洪钟般雄浑的声音,让脚下的地面,也禁不住为之一震……不,不对!脚下的地面,是真的在颤抖!那抖的幅度,就跟酒鬼的右手一样!

“轰隆隆!”沉闷的巨响,从地心的深处传来,让所有人的寒毛,都不由得为之一竖。

“地……地怒啦!”

也不知是谁,在队伍中用带了哭腔的声音大叫道,于是原本纠缠不休的弯刀与利剑,也停下来了——交战的双方,一时间都感到了那种令人窒息到歇斯底里的恐惧。

在天与地的威势面前,管你是人也好还是卓尔也好,都实在是太渺小了。因此他们纷纷暂时放弃了眼前的对手,将身体伏低,并且随时准备好一跃而起;至于原本躲藏在院落里的人,这时候也不敢再躲下去了,毕竟贫民窟这种泥土房,无论你怎么看都不像能挨过去的样子。

果然在又一声沉闷的爆鸣声中,一座土墙“稀里哗啦”地垮了下来,夹带着尘土碎石朝四周飞射;而好死不死的,一块崩飞过来的石头,正好砸到了库图佐夫的脑袋上。

本来以库图佐夫离那堵墙的距离,即便石块飞过来,高度也已经很低了,但……谁让他惜命故意趴地上的?

只一下,便将我们的骑士老爷砸了个仰壳,于是翻过身来的他,终于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流星。

——在黑幕布一般的背景下,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了暗夜的寂静,正冉冉地……向着天空升起?!

第八百一十九章 风吹不息

然后,我们的骑士老爷便华丽丽地昏了过去,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流星,其实是从上往下落的!

这样才合乎常理不是吗?

等到他悠悠醒转,此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一点,从天空中高悬的日头就可以看出来——或许是刚刚经历过那疯狂而又压抑的黑暗吧,库图佐夫竟觉得头上的太阳,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柔软,一如儿时躺在山坡的苜蓿从中,曾看到的那般。

浮冰港的军队,已撤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打扫战场的老兵——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因为那不知吞噬了多少同袍性命的小院,已经在那一场大地的震怒中彻底坍塌,化作一堆凌乱的石砾。

不过也没准,弄不好,房还是他那群同袍们拆的呢!毕竟城卫军平时的工作除了巡逻抓人,偶尔也要负责帮忙拆拆房子以及驱赶那些不识实物的破落户;只不过干那些活的时候,不会穿制服就是了。

失去了据点的掩护,对方的弓箭手便直接暴露在大军的攻势下,能起到的作用,自然不会像之前那么恐怖了。当然这仅仅是制胜的一样砝码,至于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库图佐夫可无从猜测,只从留守的几个兵士口中得知在流星坠落(或者飞升)之后,我们尊敬的昆腾大人就急了,发出了“全军死战”的命令;于是将士们齐心戮力、奋勇争先……不过库图佐夫倒觉得,恐怕跟大人身边那几个铠甲人参战的关系更大。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赢了;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还追问过程干什么呢?

如今,双方的尸体都被抬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河滩的空地上,只等着捡尸人过来善后了。

说起这“捡尸人”,其实也属于他们城防军的系统,算是浮冰港最为特殊的一支部队;因为他们的制服,是灰黑色的长袍;他们的武器,是铁钩长柄勺以及带着铁齿的耙犁。至于他们的工作,便是和乌鸦一起将倒在街上的死人弄走——或者将尸体拼接完整,或者直接扔入焚化炉或其他什么地方,总之是不给它们腐烂病变的机会。

当然一般情况下,自己人的尸体是用不着他们处理的,因为每一支部队,都有一套处理阵亡将士的方法和传统,细节方面,也各不相同;除非是战势胶着又或是实在腾不出手来。

而眼下的情形,显然是属于第二种;因为听那几个留守的士兵说,在战斗结束后,昆腾大人便带着队马不停蹄地奔城门区去了,据说,是要跟城外的亡灵开战。

本来库图佐夫醒过来之后,还因为被抛弃而有些光火(当时他一脑袋血的样子,让人直以为他已经挂了),但一听这话,他立马打消了去与大部队会合的主意——开什么玩笑!就这么二百来号人,去跟城外成千上万的亡灵开战?这不是活腻了是什么?就算再加上城墙上那一千士兵也不够啊!

……哦,对了,只有一千一百多了;因为剩下的七八十号都躺在这里——摆在这边脸上盖着白布的都是。那星星点点的白,和地上污浊的液体混在一起,直令他想起下水沟边那肮脏的雪。

至于敌人的尸体,则全部摆放在另外一边,一共才十几具,有男有女——因为体型的大小不一嘛!就是在之前的战斗中,除了那两个将队伍搅得七零八落的混蛋外,库图佐夫并没有看见其他的男人,想来,应该是躲在院落里放暗箭的弓箭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鄙视——让女人在前面拼命,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在后面施暗算,这他妈算什么男人……你说墙倒的时候,怎么没把他们压底下呢?

倒是对那些女人,库图佐夫心中还是很有些好奇的,也想走过去仔细看看那些杀了自己许多同袍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略一思索,他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再完美的女人,被砍得血肉模糊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去,还是让心头,多保留一份这奇妙的憧憬与敬意吧!

库图佐夫有些失神地想。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思绪:“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别拦我……闪开!”一个更大的声音爆发出来,紧接着,便是拳头着肉的“噼啪”声,库图佐夫循声望去,刚好看到路口留守的士兵,被来者中的一个推倒。

动手的这个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两手空空的也看不出带了什么武器;其身上,倒是横七竖八地缠了不少绷带,举手投足间便有白色从那宽大的外袍中露出来,看上去,好似刚刚受过重伤的样子。

但是他的行动,却完全没有半分伤者的自觉——只见他几脚踹开挡在他身前的卫兵,径直往排列着敌人尸首的地方奔去;而他那个一身甲胄的同伴,则凶狠地跨前一步拦住想要追上去的卫兵,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看谁敢对狂龙领的人动手?”说话间,他已经有意无意地抖开了披风

——在那里,正盘踞着一黑一白两条头尾相接的龙!

“不会吧……”一见到这个徽记,库图佐夫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作为土生土长的浮冰港人,他当然知道东边那位的邻居有多凶多狂,多么蛮横无理;反正什么事只要和他们沾上,那一准是令所有人头大如斗的局面。

是以一时间,库图佐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要知道原本他的想法,是打算以此地最高长官的名义,接管战后的处理事宜,以躲过与亡灵的那一场在他看来纯粹是送死的战斗;谁知道他不想找事,事却偏偏来找他,这,不是倒霉催的是什么?

“搞什么啊……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混日子,难道连这都不行?”库图佐夫悲愤地想。

而对方,显然没有顾及他感受的意思——那打人的年轻人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又急吼吼地跑回来了。他上下打量了盔甲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个档次的库图佐夫几眼,然后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库图佐夫的领子。

“你就是领头的吧?”年轻人急急地喝问道,“我问你,其他的人都到哪去了?还有你见没见过一个十二三岁的人类女孩,大概有……这么高!”

说着话,他还用另一只手在胸口大略地比划了一下。

“先生,请您保持冷静……”此时库图佐夫已经发现,这一身绷带的年轻人,其实有一双相当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就好像深幽的湖水——只不过此时,这湖水已经沸腾了!

“快说!我没空跟你蘑菇!”年轻人声音提高了几度,而手上的力量,也仿佛要将胸甲整个揪下来似的,让库图佐夫不由得头上冒汗。

但刚刚醒转的他,哪可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不得不转过头,使劲地用眼睛瞪着对面的同袍。

“……呃,那些乱匪么?”被库图佐夫盯住的卫兵有些紧张,支吾地说,“当然是被抓走了啊……不是卫戍所,就是被送到监狱,反正脱不了那两个地方。”

“……卫戍所?……监狱?”年轻人默念了两声,推开库图佐夫便朝巷子里跑,经过那卫兵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吼了一声:“**的才是乱匪!”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远。

而那边,正是朝卫戍所去的路。

“这……您看?”库图佐夫和那挨骂的卫兵,都有些傻眼,不过被年轻人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忘了回嘴,只好将恼怒和委屈的目光,投向与那年轻人同来的铠武士。

但对方,压根就没理他们茬子,只一脸不岔地盯着年轻人的背影“唏吧”一声,咕哝着骂道:“这混球,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喂!你慢点,等等我!”喊罢,便拖着一身盔甲“叮铃咣啷”地追了过去。

库图佐夫:“……”

直到二人的背影转过街角,众卫兵们才算是反过味来——那先前被推倒的卫兵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狂龙领就了不起么?”

库图佐夫闻言心中苦笑,而身边那个年纪最大的卫兵却叹了口气,道:“可不就了不起呗!……比拳头,你没有人家的大;比钱,你没有人家的多。这要是不算了不起,那什么才算?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家伙……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啊!”

“哪个?”

“年轻的那个!”

“呸!”那挨了骂的卫兵也跟着啐了一口,笑骂道,“老东西,你是看所有漂亮的小伙子都眼熟吧!”

库图佐夫见三人越说越不堪,不由得有些恼怒,心说不是直属的长官,便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么?……这帮混蛋!正要抖抖官威,教训一下眼前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敢问……阁下你就是此地的长官了么?”

声音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一丝的波动,虽然口称阁下,但你从其中听不出任何尊敬的成分,仿佛“阁下”这玩意,和一块石头,一块圆木没有任何区别;让原本就在狂龙领二人面前吃了暗亏的库图佐夫,不由得怒火中烧。

“谁!”他凶巴巴地转过身来,发现出声之人,竟有一张比先前那年轻人更加幼嫩的娃娃脸,苍白得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倒是那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却极有特点,仿佛黑洞一般牢牢吸住了库图佐夫的目光;让他一时间,甚至忽视了对方身上,那件式样极为古怪的法师袍。

第八百二十章 漏网之鱼

然而对面穿着法师袍的怪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原来是你。”

“呃……阁下……莫非认识我?”这下子,库图佐夫就不得不慎重了——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说辞,而是其语气中透出那份平静与沉稳。毕竟能这样说话的,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对方真的认识他,二是对方,压根就没将他放在心上。

其实,是二者都有。

首先他们二人,的确是见过的——就在不久之前的市政厅的门口;只不过那个时候,老包的还画着巫妖妆,穿着开花袍,因此库图佐夫一时间没认出来罢了。

其次老包,也的确没将库图佐夫这样的人物放在心上。虽然一个中队长手底下,怎么也管着二十多三十号人;像库图佐夫这样有骑士衔的还能再多几个。但别忘了老包先前劫持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市长市政协常委那一级别的,最次最次,也是个手里有实权的局长,哪里还有在乎一个街道派出所所长的道理?

因此他也没上前招呼,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道:“一面之缘而已。不过既然是你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这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老包的态度越超然,库图佐夫也就越看不透老包的底,心中的顾忌自然也就越深。然而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库图佐夫还没说什么呢,边上的人可就不爽了。

毕竟这些人,不是那临近退役的老兵油子,便是平时桀骜不逊不怎么合群的主——否则也不会被留下来干这个。像这种人,库图佐夫这个原本被认定死亡,被他们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空降”长官自然是镇不住的;何况,刚刚还从小保罗那里吃了瘪,满满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能指望他们有什么好脾气?

“喂!你……说你呢!给我好好说话!”首先发飙的,是被小保罗暴揍了一顿的卫兵。只见他大步到老包的侧后方,举起右手,在老包的被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这个动作,本就是卫兵们经常用来唬那些小老百姓的招数;毕竟仅仅是拍一下,说疼吧不怎么疼,说打吧,貌似也算不上;主要的还是威慑。若换了小偷小摸不法商贩之类的,那压根也用不着矫情了,直接上去拳脚相加没二话。

当然话又说回来,老包的法师袍若是能再“正统”一点,对方恐怕也没胆子这么干,但谁让他的法师袍本就古怪,又是刚刚从地里面钻出来,灰头土脸地看着就那么狼狈呢?

“混蛋!快住手!”一见临时的手下上去动手动脚,库图佐夫立马便慌了,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仍没能看出老包的底子来;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喊了多半也是白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是虚张声势,又或者身手足够敏捷,能够躲开这一下了。

毕竟没打中,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一旦拍中了且对方又是个气量狭小的大人物的话,惹来的祸事恐怕不会小了。

只可惜世事的发展,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至少像库图佐夫这样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是没办法转移的。因此这一下非但拍上了而且还拍得颇重,让那位穿着古怪法袍的娃娃脸,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出库图佐夫的意料,让我们的骑士老爷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因为被拍的除了打了个趔趄之外并没怎样,那拍人的,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大声惨呼起来!

是电!

高强度的电流,让那倒霉的卫兵浑身颤抖之余,一头乱发也彻底炸了起来,丝丝青烟,从制服的缝隙和头顶处袅袅上升,带着烤肉的味道直接刺激着库图佐夫脆弱的鼻膜。

最倒霉的是由于电流的刺激,他的手,竟然牢牢地黏在了老包的背上,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一边大声惨呼着,一边被动接受电击全身心的洗礼。

好在这个时候,老包也有了动作——就见他头不摇肩不动,只借着对方推来的力量略微一侧身,后脚就猛地朝那被电得欲仙欲死的卫兵甩了过去。

啪——

一百多斤的份量,竟然被这一脚踢得离地飞起,直直地升了能有三四米高;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起飞”的时候,那腿明明离他的裆部还有一尺左右的距离!

当然老包不会好心地给对方解释,撞上目标的其实是他腿上的水晶墙;而巨力,也是因为“九天引雷正法”附带的电流刺激肌肉效果。反而趁这个机会散出药水,在身体两侧各布下了一排金色的法阵。

下一秒,席卷而过的飞弹风暴就将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卫兵炸了出去,只留下漫天的鲜血和碎肉;而头顶上那个被挑飞的,则被一条带着倒刺的长索洞穿了喉咙。

那是老包的“舌头”!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这场战斗从爆发到结束,也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甚至库图佐夫的一句“谁准许你这么干的”还没有说完,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在那里用尸体上的衣物,擦拭长索上沾到的血迹了!

深重的恐惧,就如同那捕食的蜘蛛,一把摄住了库图佐夫的心,让他的视线,都被流进眼睛里的冷汗给扭曲了,因此映在他眼中的,并不是一个脸色苍白有些瘦弱的少年人,而是一个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恐怖魔王!

尽管一瞬间杀死几个老兵,估计军中的那几位好手未必就做不到;但绝对不会像这样轻描淡写,这样的举重若轻。仅仅是举手投足,就要了……不!他甚至连手都没动!撑死了动了下脚,和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暗器罢了。

最让库图佐夫害怕的,还是这个人面上的神情。在接连杀了几人之后,那表情仍没有一丝的改变,仿佛他先前所做的并不是杀了几个活蹦乱跳的人,而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之后,随手便按在了上面。

——啪,就是这样。

这是何等冷酷的心性?

“混蛋哪……这,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库图佐夫在心中哀号着。虽然对方先前对方并没有对他出手,此刻也没有做出任何逼迫的举动,但他毫不怀疑对方如果真的想了杀死自己,肯定就好像捏死只虫子般轻松,并且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和逃跑的念头——毕竟他还没被吓傻,知道对方肯留他一命,自然是有用意的。

是以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和拼命掐着架的牙关,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道:“咯咯咯……阁下,找小的……不知有……有什么吩咐么?”

此时,包光光已经将舌头从法袍的后领子处收进去了。“你不要紧张。”他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此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罢了……之所以杀了你的手下,是怕有外人干扰,你心里会有顾虑。”

他就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用最平淡的语气述说着最为荒谬的理由;但是有一件事,他却真的搞错了,那就是不见得在任何时候,官阶最高的,都是知道得最多的那一个。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只可惜他又怎么知道,库图佐夫在战斗才打了一半,便被一块石头给意外的砸晕了(当然这块石头,其实也得算到老包自己头上),因此对后来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但仅仅是库图佐夫之前看到的,和从那几个临时手下嘴里听到的,就已经给老包提供了不少讯息:“……史提夫·昆腾吗?果然是他……至于那个浑身浴火的战士,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个寇拉拉了……没想到那所谓的‘大宇宙力量’会这么强。倒是那另外一个,又会是谁呢?”

他所指的,自然是当时手持黑刀,撕碎城卫军盾阵的那个神秘人了——那把黑刀,他自然是熟悉无比,除了从黄金山密道中得到的“漆黑之星”,只怕世上再没有第二把造型如此怪异的刀了;但问题是那把刀的诡异之处,还远不止是它的外形,尤其那几乎令人防不胜防精神干扰,在老包看来仅仅是精神抗力较强的高级法师,和狂化了之后几乎完全免疫这方面影响的狂战士才能用了。

——本来就是够疯的了,难道还能让他更疯不成?

因此包光光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使用漆黑之星冲阵的家伙是谁;也不知道寇拉拉为什么会碰巧出现在此地;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按这军官给出来的说法,交战的双方在实力对比上,似乎有些不对。

史胖子的实力他是见过的,在失去符咒支持的前提下,无论如何都不是库瑞娜的对手,尽管牧师这个职业本身就单论杀伤力来说,跟法师比起来有些先天不足。但别忘了,那边还有狂化后接近七级的寇拉拉和那个手持黑刀的强援。外加一群有牧师支持的卓尔战士和几十号弓箭手,在黑暗天幕的掩护下再怎么菜,也不该被二百来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下来啊!

就算史提夫带的人,都是城卫军中的精英。

“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说着话,包光光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这个动作会让对方害怕。

但实际上,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那库图佐夫也早已被吓破了胆;此时见对方起了怀疑,我们的骑士老爷双腿一软,当时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阁下,我可是全无虚言啊……全无虚言……”

谁知道他刚说了一半,眼睛便骤然凸了出来,嘴里的话,也成了“咯咯咯咯”的杂音,只不过和先前牙齿打架不同,这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就像一只被勒紧了脖子的鸡。

没错!此时包光光已经发现,这家伙喉咙上竟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影子是先前他杀死的那个卫兵的,这一点,包光光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但问题是那尸体所伏的位置,离两人足足有三米多远,而刚刚开始西斜的太阳,又怎么会拖出这么长的影子?

而且这影子本身除了物理攻击之外,显然也是带了剧毒的,因为没一会儿,那军官的脸上已经是一片乌青。

然而面对着这般诡异的局面,身在其中的包光光,竟没有任何应对的举措,甚至连站得姿势,都没有改变过,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唔,这就是所谓的‘暗影突袭’吗?……好了,出来吧,他已经死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容乐观的局势

包光光完全没有伸手搭救库图佐夫的想法,只两眼牢牢地盯着尸体的方向。果然他话音刚落,那尸体的影子便十分诡异地隆了起来,最终,成为一个黑乎乎模糊的人形。

人形渐渐清晰,在阳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正半跪半坐在那里,仿佛消耗很大般急剧地喘息。不多时人形上的黑色,便好像洗淋浴一般迅速退去,露出了下面那姣好面容。

“……海勒温?”这张脸,包光光自然是认得的,不是库瑞娜的妹妹海勒温是谁?只不过包光光并没有问她是怎么躲过的这一劫,而是问了一句:“除了你,还有谁逃出来了?”

他会这样问,自然是因为见识过暗影系法术中“影匿”的功效——事实上刚才若不是对方出手杀人的话,即便以他包光光的感知,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瞧不出任何端倪,何况是对暗影系法术一无所知的人。

说起这个“影匿”,顾名思义便是将施法者的身体“影化”后融入影子之中,和奥术里的“隐身术”作用也差不多。但它的效果,却是隐身术完全没办法比的。因为它非但可以无视一般的探知法术,甚至法术作用的时间内,免疫大部分类型的伤害,毕竟除了负能量、魅影杀手或者直接攻击灵魂的法术,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一道“影子”造成麻烦。

最令人惊讶的是,如此实用的一个法术,却只有区区的二级,仅和老包掌握的“黑暗行之术”相当;性价比方面堪称完美,绝对是老包垂涎已久的几个暗影法术之一。

只可惜不知为什么,能够掌握黑暗行之术的老包,却完全无法将自己“影子化”,遁入什么所谓的“阴影位面”,尽管他理解这个二维的位面实际上就是一个只有“长”和“宽”,而没有“高”的所在,用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照片。

“或许是少了相应信仰的关系吧……”包光光暗自猜测。

毕竟所有的“暗影法师”,无一例外都是牧师与法师的兼职,就比如眼前的海勒温,便是四级牧师兼三级法师;真正的实力不比一般的五级职业者差到哪去。

因此她能够逃出来,老包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暗影法术的效果摆在那,而且“黑暗天幕”中,又是个能让她们如鱼得水的环境。

是以在包光光看来,除了海勒温,剩下那几个暗影法师逃出来的问题也不大。更何况他先前瞟过河滩上的尸体时候,就已经发现死去的大部分都是第四团的弓手,卓尔仅仅死了七个,其中五个战士两个牧师,至于暗影法师……一个都没有!

毕竟法袍和牧师袍,式样还是不同的。

但是让包光光颇为意外的是,据海勒温所说除了她之外,最后逃出去的只有区区几人,包括寇拉拉和那个使黑刀的男子。除此之外,就连她的姐姐库瑞娜都重伤被抓,更别说有可能被对方作为目标的洁西卡和小辫儿乌吉娜了。

而暗影法师中,还真就她自己逃了出来——倒不是因为她实力最强,而是因为她发动影匿的时间最早。等另外几个暗影法师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很奇怪的力量。”海勒温心有余悸地回忆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她们一被缠上,就完全无法动弹了……”

包光光插言道:“你确定那不是石化?”

“不是!”海勒温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我来归纳一下。你们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掌握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并用它,束缚或者压制了你们。而由于距离过远的关系,你并没有看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也没看到他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施法……是这样吗?”好不容易,老包才从对方那支离破碎的描述中,拼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还有什么吗?比如说一些奇怪的举动或者任何让你觉得在意的东西?”

“啊……还有!”海勒温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恐惧的表情,那原本狭长的丹凤眼也瞪圆了,“他撕碎了黑暗!”

“你说‘撕碎’?”

“是的,是的!就是他!”海勒温伸手做了一个扯窗帘的动作,“就这样……一扯,黑暗天幕就碎掉了……啊!啊!啊!”她好像要发泄一般,发出高亢的尖叫;那歇斯底里的表情,让包光光完全能够理解这从没怎么经历过风雨的小女人,在面对“那个人”时心里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也完全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或许压制几个中级法师,自己靠倾泻流的施法方式和远高于她们的魔力等级还不难做到,但“撕开”黑暗天幕……开什么玩笑,黑暗天幕又不是舞台的幕布,怎么可能说撕就撕?

在他看来要破解这一招,要么完全吃透黑暗天幕的原理,然后进行有针对性的行动;要么就只能像老汉斯的抗拒光环那样,蛮横地将一切“非我”的存在都挤出去!

如果是前者,那么说明对方在法术理论及应用方面,至少要拉开自己几条街去,而如果是后者……那需要多强的精神力才能办到?

不管是哪一种,那个神秘人的实力,只怕都要在自己之上,史胖子居然找到了这么强的盟友,试问包光光心里,又怎能没有想法?

说不在乎那是假的!

毕竟掀不翻这死胖子,那么无论是老包还是与他的同伴,在浮冰港都是人人喊打的“逆匪”,而且也只有这胖子本人,才真正知道小辫儿等人被抓到了哪里;救人的关键,自然也要落到这死胖子身上。

当然他也可以等克虏伯等人从地底下出来,再联合了他们一起和这胖子明刀明枪的硬干(要知道史提夫只不过是钻了个空子罢了,并不代表克虏伯等人已经失势),但问题是他可以等,那人质等得了么?

一旦对方用人质要挟老包怎么办?一旦这家伙斗输了,恼羞成怒真的撕票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直捣黄龙将那死胖子绑了。到时候就算换不出小辫儿他们,至少双方互有顾忌谁也别拿人质说事。

对于那史胖子,包光光原本还真没怎么在乎——毕竟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但现如今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要动那胖子,则意味着要和那个实力超群的神秘人正面放对,以包光光如今的状态,说实话胜率还真不怎么高。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行动之后才需要担心的,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麻烦,还是对面这明显陷入了某种魔障的小女人。

毕竟包光光不是牧师,不会“移除恐惧”之类的法术,也不会四级的操魔术“情绪控制”,因此他想不出什么方法,能让这歇斯底里的女人冷静下来。无奈之下,他干脆一个“魅惑人类”扔了过去。

说是“人类”,其实对一切智慧的人形生物都有效果,只不过对于像海勒温这种实力不错的施法者来说,也许一瞬间,就能摆脱法术的控制。

但一瞬间也就够了!

那种不正常的情绪一被打断,海勒温便自然而然地,从魔障中退了出来,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导师,你……”

“离开这里再说,”包光光摇头打断她道,“而且在这之前,我们最好把尸体给处理一下。”

所谓处理,其实不过是将库图佐夫和那三个卫兵的尸体,拖到浮冰港殉职人员的尸堆中去,再用衣物或者铠甲的内衬盖住——尽管这佯作,捡尸队的人来了一样会怀疑为什么没人与他们交接,但好歹,也能够延缓一下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吧!

至于第四团的佣兵和那些卓尔的尸体,老包一时间也无法运走,只好先放在那了;毕竟活人的事情,怎么说也要重过死人。

搬运尸体的时候,海勒温发现老包只是用那两条怪异的长索缠住尸体的双脚,然后一路拖拽着前行,不由得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导,导师!你的手……”

“没什么,在下面不小心受了点伤。”包光光平静地解释道。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他一双手臂所受的伤远不是用“点”所能形容的!

尽管在地底下,他几乎完美地模拟了梅卡努斯的运作方式,强行将灌入体内的能量泻出,从而免去了爆体之危;但如此庞大的能量流,又岂是区区血肉之躯所能够承受的?

更何况人家梅卡努斯里面封存的,是他所不熟悉的冰系法术,无奈他只能用简单粗暴的“奥术冲击”来代替。

因此即使在“开炮”之前,他就用电流强化了身体,并且一丝不差的“拓印”了炮上的符文,但这一炮轰过之后,双臂的经脉仍被扯了个支离破碎,伤势之重,只怕还超过了上一回,他强行用奥术冲击飞天时伤到的腿!

毕竟那回腿虽然不能动,但在电流的刺激之下好歹还有感觉,可这一次……完全感觉不到双臂的存在了。

不过和所付出的代价比起来,这“梅卡努斯的咆哮”在威力方面,还是相当不俗的;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了老包的想象!

只一炮,便轰穿了几十米的地壳,如果再算上夹角的话,这一击在地底下竟开了一条百多米长,四五米宽的甬道;就这样,它的余波还能够一飞冲天!

尽管能量流经过的地方,大多都地道套着地道,不是完全实心的,但这个成绩,也是相当吓人了。要不是直接开出这条甬道来,老包只怕也未必能在克虏伯等人之前出来。

当然给老包带来便利的同时,这一击,也给上曾的克虏伯等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招都是老包现如今最大的底牌,也是老包在重伤之下,仍敢跟史提夫叫板的根本原因。可问题是,现在对方的阵容里,还要再加上一个海勒温所说的巅峰强者,那仅仅是这点筹码,似乎就不怎么保险了。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太渺小了啊……”包光光心想,“所以,还是先去跟寇拉拉他们会合好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黑刀与黑手

或许是知道自己无法在人间久住了吧,西斜的日头,反而比午间时更加炽烈;和这冷冷清清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的,破旧的巷子中空空荡荡——非但嬉闹的孩童,都在父母的严令下躲回那东倒西歪的木屋中,将门窗紧闭;就连平日间晾在外面犹如旌旗般招展的衣物,也全被收了起来,只剩下那孤零零的竹竿,还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当然造成这种局面的,并不是那所谓的“戒严令”,事实上即便是全城戒严,浮冰港也不会特意将有限的兵力分派到这里,无它,谁让这里是全城最著名的贫民窟呢?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居民最穷,因此他们也是整个浮冰港中,所受影响最小的一群——无论是城外的大军,还是城中的骚乱,似乎都和生活在这里的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没什么资产需要转移,暴民们打家劫舍,也不会特意选择这里。虽然也担心真的城破的话,亡灵会大举屠城;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就算是要逃跑,也轮不到他们这帮人——码头上的大船,怕是一早就被城中的高官显贵们定走了吧!

所以当得知码头区发生暴乱,而且很可能波及到这里时,居民们非但没有乱,反而很有些跃跃欲试地味道。

“这下那帮有钱老爷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吧!”不少人都幸灾乐祸地想。

于是天更蓝了,风更轻了,连平素里不怎么对盘的街坊,和每天没完没了的争吵,似乎也没那么惹人厌烦了;总之,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大家都感到身心愉悦。

然而这份超然的愉悦,却被午间那突兀的马蹄声踏碎——城卫军的大部队,居然破天荒地开进来了!

那大张旗鼓的架势,就连没什么见识的主妇们也明白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捉拿乱党!

或者说“剿灭”,能更加准确些。像这种罪名自然没什么人愿意往身上揽,因此大家都忙不迭地跑回家中,关门关窗;唯恐让人怀疑自己和“乱党”有什么联系。甚至连先前地怒的时候,都没有人出来躲避——毕竟就算房子塌了,像这种木板房也不见得压死人,但是你出来被人看到,那基本上就是格杀勿论的下场。

再后来,大地的气消了,而惊心动魄的喊杀声,也渐渐止歇——只不过城卫军退走时那凌乱的步伐,让人无从猜测这一仗他们究竟是赢还是输,因此也没敢露头去看。

毕竟赢了的话,城卫军一定会大肆搜捕,这时候出来正好是撞枪口上;而打输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随意捕杀几个平民泄愤或者冒领功劳?

这种事,可不好说呐!

因此直到战斗结束后半个多小时,街面上还是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子也难见……哦不,街口那边正走来了两个。

这两人都穿着灰蒙蒙的旅行者袍,将脸孔收在兜帽里。不过从体型来看,那个头较矮的应该是女子,小步快行似乎有些慌张;而另一个,却走得四平八稳,只是行进间双手不动的样子,让人感觉着十分怪异。

而如果你贴得够近的话,就会听到那高点的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地念着什么:“……找你是希望你帮我个忙,……嗯,将会里管事的都找过来;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赶紧领着人后撤,越远越好!……那些骨头?不要了!对,如果有人要问你暗语的话,你就跟他说: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能说出如此“江湖”话的,自然是我们的穿越者包某无疑了。而此时正与他通话的人,则是洁西卡的宿敌,傲狮和吉安卢卡两大杯具的诱因,唯尊家排行第七的顺位继承人——空骑士白鸟之格芬妮·唯尊小姐。

当然这姐儿其实也算不上“自己人”,至少在归了圣武士吉安卢卡老哥之前不是;但无奈红十字会中,拳头上站人,胳膊上跑马的主多,法师却只有小猫两三只;和包光光还都不怎么熟。

无奈之下,老包只好让哈比来做这个传声筒了,并通过他,来遥控指挥城外的“亡灵大军”。

谁知道那不靠谱的家伙,居然因为丢了把剑而偷偷摸摸地溜进城中,逼得老包不得不依靠还算不上很熟的格芬尼传话——毕竟为了搞出那“骨龙当空”的一幕,老包也将幼体分过她一只。

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她在泰卢福特的基地中也没少露面,不少会中兄弟都认得她;因此让她来传话,应该是没什么阻力的。就算有,相信大家族出身经历过宫斗的她,也能够处理得很好吧!

因此老包大可以放开手来,去处理城里的这些破事。

只是和格芬尼说话的时候,包光光发现原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海勒温,脚下不留痕迹地缓了一缓,让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拉到了五米以上。

是为了避嫌吧!

毕竟严格来说,这海勒温其实是扎维尔家派到魔法学院中的卧底;又没有库瑞娜的“投诚之功”,因此在扎维尔家被灭之后,她在学院中的地位便有些不尴不尬。

不过包光光不在乎,毕竟学员中像这样的卧底,海勒温绝不是第一个;事实上他一早就怀疑所有的“暗影法师”,其实都与她差不多,否则人家牧师干得好好的,脑抽了才跑过来兼职法师?

要知道在布莱梅门,牧师的地位才是至高无上的!

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细作多了,老包也懒得一个个去抓,反正现在的魔法学院,和各大家族的关系正处在蜜月期。何况是失去了家族,除了学院就无处可去的海勒温。

因此包光光非但不排斥她,反而待她比以前更好——除了与库瑞娜的关系之外,也未尝没有“千金市马骨”的意思。

“没关系海勒温,”包光光略为地停了下脚步,“跟上来吧!……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不过时两人来到一栋二层的小楼前。说是二层,其实也就是一般的木屋上面搭了个小阁楼,就就付付能住人而已,想来是因为家中有未嫁的闺女,或者像老包这么大的半大小子吧!

包光光二话不说,直接在小楼那新漆的木门上敲了敲,发出“空空”的声音,显然这门,里面也烂得差不多了。

海勒温倒是十分好奇:“导师,你怎么知道他们就躲在这儿?”

“感应。”包光光淡淡地解释着——当然以他感知的扫描,还无法在一群目标中分辨出谁是谁来(除非这目标过于特别),但那把刀,在包光光的感知中实在是太特别了。

以前刀在老包手里的时候,还没觉得它怎样,就是那夸张的造型和吞噬血肉的能力让老包觉得古怪了点,但更多的,还是隐隐的自喜——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兵器,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然而只要这刀一离了老包的手,那古怪,就晋升成诡异了!

无论你将刀放在哪里,都会有一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而视线不经意掠过刀身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上面那似铭文,又似刀纹的图案所吸引,产生一种想要伸手触摸的欲望。

因此包光光平时,都是将它装在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里的;而那种长两米五宽一米五的木盒也不难找——棺材店里面有的是。

但现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饱饮了人血的关系,那刀原本就足够诡异的气质,居然再一次升级了!

如果说原来的诡异,是一种平静而又安详的感觉,只是默默地,诱惑着你的好奇心;那么现在这种诡异在老包的感知中,便是动态的、激烈的,而且混杂了诸如暴戾、阴暗、狠毒、怨怼……总之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就好像一个被束缚千年的怨灵,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哀号!

这都找不到地方的话,老包也就甭混了。

果然门敲不两下,里面就传出一个熟悉而又充满了不耐的声音:谁呀?“我,包光光。”

于是门分左右,从里面探出一个脑门上纹着圈圈的脑袋来。“光光,真是你呀……你是咋找到这旮哒的?”寇拉拉一上来,就满脸惊愕地问。

和寇拉拉七情上脸不同,包光光此时的反应却十分平静,“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小寇。”声音不温不火,让人完全感觉不出兄弟相逢的喜悦。

“俺?俺是来帮你的呀!”寇拉拉道,“俺听那骑鸟龙的女人说,你在里边吃亏了,所以……”

他口中“骑鸟龙的女人”,便是那白鸟之格芬妮,毕竟在寇拉拉看来,那绿了吧唧的双足飞龙也就和鸟差不多,只不过光秃秃地不长羽毛就是了。

听寇拉拉的意思,似乎是格芬妮对他说这边吃紧,所以寇拉拉才心急火燎地跑进城来——他能够找到乌吉娜的所在并不稀奇,毕竟包光光在给库瑞娜一行指路的时候,便尽可能详尽地说明了过去的路线;何况寇拉拉这家伙打小,就有一项异于常人的本事,那就是对“方向”极其的敏感,否则两个人配合的时候,包光光也无法用表盘上的刻度来给他指示了。

但问题是包光光调动兵力的命令,应该只发给了小谁手中的那只幼体,又怎会被另外一边的格芬妮听到呢?

难道是当时一不小心,点了群发?

对此,包光光本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眼目前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算了,这事回头再说。‘他’……在里面?”

包光光所问的,自然是那个使用漆黑之星的神秘人了。只是这个人,海勒温从未见过,因此在她那蹩脚的描述下,包光光仅仅知道了这是个男人,其余的,还是一无所知。

“你说巴巴儿那混蛋?”不知为什么,寇拉拉似乎对这位临时的同伴十分不屑,甚至连提及此人,都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里屋待着呢!……这老长时间都没动静,也不知在整啥幺蛾子。”

“巴巴儿?”包光光跟着默念了一声,因为这个名字,他敢百分之一千地肯定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像这种玍古名,只要听过就一定不会忘记吧!

但进了屋,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寇拉拉这家伙,记错了人家的名字——那使用漆黑之星的男子根本不是他所说的巴巴儿,而是格芬妮小姐实际上的护卫,剑与火小队的队长文森特·巴尔巴斯!

第八百二十三章 弄巧成拙

当得知使用那把黑刀的,居然是眼前的这个人时,包光光第一感觉便是有些意外,因为在这之前,他曾一度以为这位神秘的刀客是他更加熟悉的圣武士吉安卢卡。

毕竟人家吉安卢卡的剑术也不错,堕落圣武士的身份,似乎也很配这把邪气冲天的刀。何况从双方的关系来看,那老哥也更有出手相助的理由。

但结果,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在老包刚到浮冰港不久,还没等站稳脚跟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人去黑石堡寻这位老哥过来会合了,尤其是在里昂的忠诚出了问题之后,老包更是一连派出了好几波人去,就差十二道金牌召唤了——毕竟也只有这老哥,才能在资历与声望等方面与里昂抗衡,他不在,总让包光光感觉自己的红十字会,好像瘸了条腿似的。

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以吉安卢卡他们的脚程应该早就到了,即便是在路上有所耽搁,也应该有消息发回来才对;但不知为什么,非但是吉安卢卡那帮人,就连老包派出去送信的人都有如石沉大海,杳无消息。

包光光自然不信是这老哥的安全方面出了问题,毕竟作为傲狮曾经的副手,眩光之吉安卢卡,在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就算这老哥在破戒后失了神恩,但只凭那剑气纵横的破邪斩,其战力,只怕也要比布鲁斯、班得瑞之流高出一线,在这片高级职业者有如凤毛麟角的北地,试问又有几个人近得了他的身?

更别说那杀手出身的大丑和二丑,都不是什么好捏的主。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老哥弄不好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故意躲着傲狮和格芬尼,又或者说,躲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也正因为这一点,包光光才只是“怀疑”那人是他,而不能肯定。

当然老包也曾经怀疑过是傲狮或者托尼的老爹克虏伯,毕竟他们两个的剑术,应该也能用得了那把造型超长的刀,尽管这俩人前者步战更习惯用剑盾,而圣骑士的阵营也决定了他用这把刀之后战力弄不好不升反降;至于后者……此时怕还跟着乌鲁、小光头他们一起,在地底下转圈找出路呢!

赫里斯,班得瑞,身材高大的假小子维多兰,总之一切有条件运使这把刀的人,都被包光光一一排除了——他甚至都想过会不会是某个乱入的大侠闲得蛋疼,因此才特意跳出来替一群卓尔出头,唯一没想过的,还就是这个剑与火小队名义上的队长,实际上的护卫文森特·巴尔巴斯!

尽管这家伙的战力,也应该到了七阶的高度,但一来此人往日里声明不显,二来那严谨自律的军人做派,让人很容易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三来那贴身护卫……不都是要跟在主子身边的吗?

那格芬妮肯将他放出来,本身就是件值得玩味的事,再加上先前她还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了老包的通话,并且将寇拉拉也骗进了城中,说这个唯尊家女人没有某种企图,谁信?

但即便是内心中疑窦丛生,包光光眼下也必须与这身材高瘦的汉子合作;毕竟在这之前,就是他和寇拉拉两人合力,才挡住了那几个神秘的铠武士。

然而现在的巴尔巴斯,完全没有了海勒温所说的那种一刀在手,千军辟易的威风——倒不是说他伤得有多重,事实上他身上的创口虽多,但大多数都已经结了新痂,流血早已经止住了——而是这家伙的神智,似乎出了点问题。

只见他抱着刀,蜷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声不吭;那脸上,则是一副亢奋到极点而神游天外的表情;再加上那好像打瞌睡般一点一点的脑袋,怎么看,怎么像**嗑多了的感觉。然而那一双曾经坚毅无比的眼睛,如今却变得呆滞而又空洞,只直愣愣地,盯着床上那两具诡异而又渗人的尸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两具尸体的死状相当离奇——就好像那风化了千年的干尸,什么血肉,早在时光的磨砺下销去,只剩下乌青而又干瘪的表皮,蒙在那嶙峋的瘦骨上。

尽管尸体已经是面目全非,但从衣着上看,应该不难猜出死者是一男一女,八成是一对夫妻,年龄,在五十到六十之间(当然也可能更年轻些,毕竟穷人到了饥荒时,几乎什么都吃,因此牙齿的磨损也能更快些);但无论再怎么年轻,像这样的两个人也不可能给寇拉拉和巴尔巴斯造成任何的麻烦,因此他们被杀的理由恐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喂刀!

没错,也只有巴尔巴斯手上的那把刀,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近在咫尺的包光光,仿似都能听见当刀刺入人体时所发出的,那种古怪的吞咽声。

也只有那把刀,才能够将一个坚毅沉稳的高手,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吧!

虽然包光光和这家伙不怎么输,平时话也没多说过几句,但算起来好歹也是盟友;尤其是在眼下需要借重这家伙战力时,又怎能任由他这般沉沦下去。因此包光光踏前两步,用混杂了“魅惑人类”的声音轻轻地说:“来,把刀给我。”

或许是注意到了老包的存在,又或者,是法术本身的效力产生了作用;反正就在包光光说话的时候,那一直蜷坐在角落里仿佛自闭症发作一般的巴尔巴斯,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这反应,和包光光所期待的相差甚远。

“……我的!”七尺高的汉子,仿佛变成了担惊受怕的孩童——巴尔巴斯非但没有将刀交出来,反而还缩了缩身,将怀中的黑刀抱得更紧,甚至都贴上了自己的胸膛,直让看到这一幕的老包都忍不住纳闷,在如此锋利的刀口下,他怎么还没有割伤自己。

然而一次的挫折,还远不能让老包放弃。他用一种更加温和的声音说:“我知道……一把刀而已,如果阁下喜欢,完全可以送与阁下防身……”

这话倒不是虚言,毕竟包光光不学武术,你就算给他把绝世好剑,他用着也未必比一块板砖顺手,因此在他看来,与其留着这把用不上的刀,还真不如拿出去,换一个战力不错的打手;哪怕这打手的保质期,只有短短的一天。

之所以向对方讨要,不过是为了看能不能借机让这家伙恢复神智罢了。然而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旁边一个不服不忿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咋的?你还想赖下不成?”

说话的,自然是一直瞧巴尔巴斯不顺眼的寇拉拉了。

——倒不是说寇拉拉的正义感有多强,事实上冰原人对正义、道德之类东西的认知,可能和人类社会中相差甚远,在某些方面,更是南辕北辙。但有一条,他们做的比所谓的“文明人”做得更好,也更接近老包穿过来之前那个地方的标准:

那,就是尊老!

要知道在那种恶劣的地理环境和激烈的生存斗争中,是很少有人能够正常老去的——不是在捕猎中,死于猛兽魔物的口中,便是冬季那漫长而令人绝望的寒冷与饥饿;即便这些都没能要了他们的命,在他们感觉到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时,还要踏上那悲壮的“冬征之路”。

不是为了战士的荣耀,只为了给年轻的族人,腾出生存的空间。

因此每一个“有幸”老去的冰原人,基本上都是各部族那一代人中最聪明的人——比如说远山的木灵开,也比如说滚石的赫巴图;而他们的经验和智慧,才是部族能够延续下去的关键!

所以,冰原人才会那样地注重传统,那样地注重辈分。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两个部族间发生冲突,开片的双方,也绝对不会动对方的老人。

可现如今,巴尔巴斯却当着寇拉拉的面,将两个无辜的老人给活活砍死了,试问寇拉拉心里又怎会没有想法?

尽管那动手之人,可能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又或者当时已经受妖刀的影响太深,从而导致神智不清。

当然寇拉拉也不会不识好歹——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义务来帮你“助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定义为“恩人”也不为过。因此寇拉拉心头哪怕再怎么火,也不能对人家刀剑相向;撑死了不过念叨两声,行动上也不怎么恭敬而已。

就比如现在,他就大大咧咧地将手向对方怀中的黑刀伸去,可谁成想那巴尔巴斯原本散乱的目光骤然一凝,然后便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包与非包

刀尖轻盈地从地面上跳起来,就像只舞动的精灵,而滞留在空气中的那一抹刀痕,便是其飞扬的裙裾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绝对想不到一个瘾君子般的高瘦汉子,和一把邪到了极点的兵器搭配到一起,竟能组合出如此美丽动人的一刀。

没错,就仿佛吸收了山川河岳中所有的灵气,被天地所眷顾的那种美。

而且这一刀还来得极其突然;除了在挥刀之前,巴尔巴斯的双眼中重新有了焦点之外,竟再没有任何的征兆!

要知道人在即将出手的时候,身体上总会产生许多细微的变化的,比如说血液的流速变快,腺体的分泌增加的等等,而这些讯息,都会相当直观地反应在包光光的感知中。

更别说,那些肌肉的动作了。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包光光转行去学剑术的话,是很容易通过感知的提示,来做到所谓“预判”的,再加上那分心N用所带来的强大计算能力,恐怕连什么独孤九剑啊,武中无相啊之类的变态招数,也未必就使不出来。

可这一回,他的感知偏偏却失灵了!

倒不是说无法探查到对方的体内,而是在巴尔巴斯在出刀前一刻,身体的一切活动,和上一秒都没有明显的不同;但下一秒,这刀却十分突兀地砍出来了!

因此即便是包光光,也根本就无从反应,何况是判断这一刀的轨迹与落点了。

好在这一刀砍的是寇拉拉。

先前我们就说过,寇拉拉是冰原战士中,极为少见的“均衡型”战士;也就是说如果套上网游模板的话,你就会发现他的力量、敏捷、耐力,精神等等项目,基本上都是平均加的!

也许你会觉得一个战士加精神没用,但实际上,这乃是对“意志”、“直觉”等方面的全面加强。

意志对战斗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甚至连寇拉拉的“不死”狂化,说白了都是某种意志的直接体现;至于直觉方面,寇拉拉更是可以直接归属到逆天强人的范畴。

不说别的,就说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老包就没见过寇拉拉迷路过哪怕一次,而无论他要做什么好吃的,这家伙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不早不晚,从无遗漏。因此有时候包光光甚至都怀疑,就算将这家伙扔进八阶的“迷宫术”里,他也会在几分钟之内走出来吧!

而此时此刻,寇拉拉那强大的直觉便产生了作用——几乎是巴尔巴斯的刀刚动,寇拉拉空着的另一只手,便将腰后的短斧拔出来架在胸前,而他的双腿,也在同一时刻猛发力向后方跃去。

只可惜他的短斧,跟对方手中的漆黑之星相比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那斧便连刃带柄地被切成两段,截面,竟然如尺子量过一般整齐!

不过这一挡,总算是拖延了一点时间,并让寇拉拉从对方斜斜上撩的刀上借到了一点力气,这才险险地避过了一刀。至于那剩下的半截斧头,也让寇拉拉毫不犹豫地撒手扔了出去。

“嘿!”

断斧打着转,直奔巴尔巴斯的面门而去——说起来这一掷的力量并不大,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毕竟寇拉拉是仓促出手,而目的,也仅仅是为了阻止对方追击罢了。

——无论那巴尔巴斯是躲闪抑或用刀将断斧劈开,都会给寇拉拉腾出时间,虽然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他落地后重整旗鼓的了。

但巴尔巴斯,压根就没有想要躲闪的意思,仅仅是略一偏头,让半截断斧,“噗”地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连带着整根锁骨,都被砸得粉碎!

要知道锁骨可是人体的要害之一,只要被击中,半边身子都会因为疼痛而麻痹;最次最次,也会让你相应那边的胳膊举不起来。然而那本应受到重创的巴尔巴斯,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追击的步伐和手中劈落的长刀更是没有丝毫的迟滞!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由于他双手持刀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下寇拉拉真的是身陷绝境了,毕竟跳在空中的他,不可能加速或者改变方向,两只手中亦是空空如也。

好在这时候,一颗能有脸盆大小的火球,突然被塞进了动手的两个人中间;并且在巴尔巴斯长刀落下的前一刻,轰然炸开。

“嘭!”

但随着巴尔巴斯的一声暴喝,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便发生了——只见他长刀落处,什么火焰热浪冲击波的,竟统统被这一刀分作两片!而巴尔巴斯的人,却仅仅被刀上传来的力道震得退了一步,回到了原来的墙角而已。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相当的惊人了!要知道火球术爆炸的威力,在包光光看来完全不逊于那边的手雷,所差的,仅仅是没有破片钢珠一类的东西来增强杀伤力。尽管包光光的这颗火球,目的是为了将二人分开,因此不可能往里面灌注足额的魔力,但再怎么,也不至于毫发无伤仅仅退一步就算完事了吧?

相比而言寇拉拉那边的情形,倒是正常了许多。他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便被爆开的火浪扑在身上,人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带着满身的火星,打着转儿地飞了出去。

不过这一炸,也让他躲过了巴尔巴斯势在必得的一刀。

见本已到嘴的猎物逃掉,已经陷入某种魔障之中的巴尔巴斯自然不会甘心,只听他愤怒地吼了一声,猱身就要再上,但随着包光光的一声“住手”,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当然不是因为包光光说话讲理——事实上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完全是老包在喊话的同时,一口气连发了七八个三级的“人类定身”;而且在施法之前,他还特意用上了超魔·法术强效、心灵之光和副脑的精神力加持。

想当年仅仅是“双开”的定身术,便定住了狂化之后的寇拉拉(要知道狂战士狂化之后,理论上可是免疫精神魔法的),现如今可是“三开”,又怎会定不住一个本身精神状态就极不稳定的半疯子?

因此老包话音一落,巴尔巴斯就保持着挥刀的动作老老实实地被定在那了。这才让摔进了杂物堆中的寇拉拉,有了重新站起来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本身也是玩火高手的关系吧,寇拉拉对火焰以及高温的抗力,要比普通人高得多;因此虽然他的人看上去狼狈——不但身上的皮袍子被燎了个七零八落,就连那垂肩的长发,都被火苗舔了一块下去;但是他的人,却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不过险些被开膛破肚的经历,让他禁不住火冒三丈罢了——“老犊子……你玩真的?”寇拉拉一站起来,就大呼小叫地说。

当然这“火冒三丈”,可不仅仅是指情绪。事实上寇拉拉开骂时,手上便冒出了桔红色的火焰。那火焰跃动着,耀眼着,并在顷刻间爬满了寇拉拉的半个小臂!

“哦?已经能熟练操控‘大宇宙力量’了吗?……”包光光颇有些意外地想。

然而就在寇拉拉作势欲扑的时候,对面已被定住的巴尔巴斯,却突然动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那把刀,动了!

仿佛要彰显自身的份量一般,那原本被高高举起的长刀,带着巴尔巴斯的手臂开始下落,一开始,还跟陷进了淤泥也似,但随着包光光脑海中“嘣”地一声脆响,那刀便仿佛斩开了什么牵绊一般,每落一寸,其速度便会增加一分,到了与胸口平齐的时候,居然和之前砍寇拉拉那一刀的速度差不多了!

没错,作为施法者的包光光,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施展的定身术,已经在那一连串弦断的声音中,被莫名其妙地解除了!

或许是对老包这个刀的“前主人”心存顾忌吧,脱困之后的巴尔巴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挥刀向老包进攻,反而转过身“唰唰唰”地在墙上飞快地砍了三刀,然后毫不犹疑地冲上去,消失在角落那一人来高的破洞中。

“想跑?”寇拉拉拔步要追,却被包光光射出的舌头给拉住了。“别追了。”包光光一脸平静地解释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小寇,那个家伙,已经入了魔障;因此即便你追上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意义?”寇拉拉半转过身,一只眼盯着巴尔巴斯逃窜的方向,而另一只眼,却带着浓浓的疑惑落到了老包脸上——和包光光可以分心两用一样,寇拉拉的眼睛,也是可以“分眼多看”的!

“你……是谁?”仿佛触了电般,寇拉拉一手打掉了扣在他腰间的舌头,并一脸警惕地盯着老包的双眼,“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光光!要知道光光想干啥事的话,可从来都不说‘有什么意义’,只问这事干起来会不会亏本!”

“嗯?”一直安静站在包光光身边的海勒温,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有些糊涂,倒是包光光本人,却显得不为所动,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那要是亏本呢?……就不干了吗?”

寇拉拉想了半天,最后重重地摇了下头,道:“不是啊,亏本的话也一样干……笑啥笑!”

最后那一句,是他瞪着眼冲海勒温吼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说,离开了家族中那种你死我活的竞争环境的海勒温,在性格方面比其姐库瑞娜要开朗得多,也更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啊,俺知道了……”寇拉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光光说过的那个恶魔,叫陈……什么来着?”

“陈一鸣。”

“对,就是这个名儿!你到底把光光给整哪儿去了?”

“必须说明的是,我就是包光光!”包光光,或者说陈一鸣面无表情地说,“退一万步说,无论我是陈一鸣也好,是包光光也罢,如今都要过‘包光光’的生活,做‘包光光’应该做的事。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咋没有?”寇拉拉不假思索地反驳道,“真正的光光,才不会用火球来轰俺!”

“我那是为了救你的命!”包某人冷冷道。可就在他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感知中一个不同寻常的异状,却让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第八百二十五章 见王

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间满蕴的那种躁动;又好像人靠近大型变压设备,那种寒毛都要竖起来的感觉。而且包光光知道这种感觉是真实的,真实到他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空气中魔法元素暴动所发出的那种特有的酸溜溜的味道。

那是,危险的味道!

包光光几乎都不用想,就可以认定这是某个超大型法术的即将发出的前兆,因为它实在是太像老汉斯曾经提过的,一种极其特殊的施法方式——“精神力振荡”了。

或者说得更加准确一点,这叫做“精神力共振”!其原理,便是利用自身的精神力去鼓荡周围的魔法元素,使其产生波动,同时也让这股波动,反过来作用在自己的精神力上面,两厢共鸣,以产生类似“共振”的效果。

如果说从老汉斯那边学到的魔力同频,讲究对精神力绝对的操控是往“细”、往“微”里发展的话,那么这种精神力振荡的技巧,它最终目标就是大。

极致的大!无尽的大!

理论上只要你承受的住,这种共振的方式甚至可以让你的精神力无限拔高——当然,这也仅仅是在理论上,毕竟魔法师的身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高阶的武者相媲美的;即便你的意志力,已经足够坚韧。

因此这种法门在实际操作上,还是有其自身的极限的,而且这种极限因人而异。不过从效果上来看,总是与振荡的强度以及持续的时间成正比。

但是这一次,只在短短的片刻间,这股振荡便产生了天地的异动,这完全是因为每一次的波动,实在是太强了!

包光光甚至感觉,在振荡传来的方向有一只吞吐着灵气的怪兽,正在深沉的呼吸;又好像一颗硕大无朋的心脏——只不过其每一次搏动挤压出来的并不是血液,而是极其澎湃的能量!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用自己的感知,去一探那边的情形了;因为就在感知束成的线才跑到一半的时候,天地间,却产生了新的异兆。

“……星星?”

没错!不但是他,只怕一时间所有直视天空的人,都发现了那一颗陡然亮起的星。

天空中有星星,自然没什么了不起,但问题是……那太阳虽然西斜不假,但离落山,还要好一阵子呢!而现在,正是日头落山前光照最为充足的时候。试问一颗星,要亮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如此充足的阳光下现出形来?

只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颗星有多么特别了!

然而这还不够!

——仿佛是要提醒所有人自己的到来一般,这颗星居然愈来愈亮,也愈来愈大,最后竟仿似被拉长了一般,变作一条极细极耀目的光束,在这片清朗的天空中,煌煌然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紧接着!

太阳……坠落了。

就好像黑夜之中,突然亮起了无数只火把一样,在那一刻你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光!炽白耀目的光!无穷无尽的光!“这是……黑暗之龙兰达?”第一时间用舌头拽倒了海勒温的某包,突然想起了吉安卢卡,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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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老包开口的同时,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史提夫,也念出了这个在传说中,充满了争议和谜团的名字的。只是和老包那像是问询,实则肯定的语气比起来,史提夫的声音中,则包含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忐忑、比如说赞叹、比如说不能置信,还有那对未来的,深深的迷惘和无奈。

是的,为了这一击的出手,他已经付出了许多东西,而且在这之后,他将要付出的只会更多。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可以依仗的一切,在这个人,这种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梦幻泡影;只需要用手指轻轻地一戳,就会“啵”地破碎,留不下任何的痕迹。这,就是史提夫如今最大的感触。

不信?那么请看看城墙下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吧!——十几米宽,绵延好几里那么长!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有多深,若不是片刻之前那里还是一片平坦,没准你还会以为是浮冰港,又多挖了一条护城河呢!

当然了,这条“河”里面是没水的,只有那袅袅上升的黑烟,和“河滩”上面遍布的火头。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所有……但史提夫心里却很清楚就在几息之前,那里分明是有的!

大军、营帐、亡灵……还有那些会冒出邪恶黑烟的实验室(其实是红十字会的兄弟在煮饭);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惊天的一击中,灰飞湮灭,并且还捎带着扫清了两侧几十米的范围。只留下那一道孤零零的巨大疤痕,就那么醒目地,刻在了空旷的大地之上。

也刻在了史提夫的心上!

——这种力量,又岂是像自己这样的凡人可以对抗的?望着不远处那道孤高绝世的身影,史提夫不由得满嘴发苦,本来准备好的无数谀词,如今也说不出了。

毕竟他不认识周星星,不知道“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典故。

好在对方,也不怎么在意这个。“你不用说了,史提夫。”对面的绝世强者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们欢庆胜利的时候。”

他指了指下面被疤痕分成两半,却仍旧沉静如林的大军——尽管黑暗之龙的吐息过后,下面也不是没有骚乱发生,但都是局部,和整个军阵的面积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要知道低级的亡灵,可不懂得什么叫恐惧,所以你不用指望会有‘士气崩溃’的情况出现……好在混杂在里面的那些亡灵法师,还是懂得害怕的,只要他们退却,失去了魔力支持的亡灵们就什么都不是。”

“……那么,就让我再给你们加加码吧!”他承袭了一贯“自说自话”的风格,完全不在意史提夫的感受,不过最后的任务倒是交代得相当清楚,“现在去准备兵马吧!下一击之后,你就可以率队出击了。”

对于狂龙领主的安排,史提夫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自始自终,他都没指望过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赢得战争。

——要知道即便是天上的众神,力量也不会是无限的,同样也会沉沦,同样也会陨落,何况是区区一介凡人?

尽管,这个人或许已经超凡入圣。

然而“黑暗之龙再凌天下,史提夫挥军掩杀”的戏码,并没有能够如期上演,因为就在狂龙第二次鼓荡精神力时,一个声音,悄悄地飘进了他的脑海:“……等一下。”

声音无悲无喜,也没有什么语调上的波动,就好像学堂中的孩子在默记诗文一般,完全说不上有任何的特点——当然,如果没有特点不算是特点的话——如果你在平日里听到了,只怕转过头,就会连其中的内容和说话的人统统忘个干净。

但是!

狂龙却知道这个声音绝不寻常,因为与其说这是自己“听”到的,还不如说是“感受”到的!

没错,就在刚才,一股精神力,就穿透了天地间能量的骚动,与自己的精神力对接起来。而这股精神力,也是相当的特别——如果说自己的精神力是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每时每刻,都在肆无忌惮地往外散发着光与热的话,那么对方,便是一条由金属拉成的丝:纤细、强韧、并带着一种金属所特有的冰冷和精密。

因此虽然这股精神力在“量”的方面几乎不值一提,但单就操控性而言,恐怕还在自己之上。最令狂龙困惑的是这股精神力中,明明混杂了许多东西,远不如自己的那般纯粹,但不知道为什么,偏让人有一种“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你是谁?”不可自抑地,狂龙对这股精神力的主人产生了兴趣,毕竟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只凭这一缕精神力,就已经有了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我是包光光。”随着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狂龙注意到一股凝实而又内敛的精神力正以一种快愈奔马的速度朝自己这边……不!还要更快!这种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飞!

是以当狂龙抬头遥望天际时,便发现了蔚蓝的天空中,那一颗飞速朝自己靠近的黑点,几乎是转瞬间,便来到了他所在城墙不远处的上空。

然而还没等狂龙说话,不远处的史提夫就面色大变。“杂种!……你果然……还活着!”说话间,两坨红晕就从脖子爬上了他的脸颊,然后直冲顶门,让史提夫原本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变得比先前更加狠厉,“没死的话,就该老老实实躲回你的老鼠洞里;既然出来了,那也就别怪我……抬头弩!抬头弩!给我把那家伙射下来!”

接到了命令的守军,开始“吱吱呀呀”转动起城头上的巨弩来——或许是由于浮冰港没有空军,格外注重这方面的训练吧,因此虽然事发突然,但这些防空火力的运作,仍然有条不紊。

可是天上那人,竟仿佛痴了一般,完全不在意下面的动作,只定定地望着众人中,一位穿着紫色华裙的女性。

那不是别人,正是被人掳了回去的洁西卡·阿提斯!

第八百二十六章 王者与紫霞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的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接我……”这句话,源自于某人说给洁西卡听的一个故事,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位叫做“紫霞”的圣女。

听故事的时候,洁西卡就曾为男女主人公那多舛的命运和令人伤感的爱情哭得稀里哗啦,但在洁西卡的心底,也未尝没有对那位叫做紫霞的圣女抱有一份羡慕。

毕竟这位圣女,总算是拥有过一份惊天动地的爱情。

是以洁西卡在被自己的叔叔,从那座几乎已经成了废墟的小院中带走时,内心中就一直隐隐期待着什么。

也许天上的众神,听到了她心里的祷告吧!她的意中人,真的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候出现了——尽管他脚下没有七色的云彩,只有淡淡的光晕,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金甲而是一套脏兮兮,甚至可以说有些狼狈的法师袍。

但不管怎么说,他真的来了!

这让洁西卡心中的喜悦几乎要爆开——在此时此刻,仿佛她就是那故事中女主人公,因此洁西卡很自然地,想到了女主人公说的另一句话: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是的,就跟所有经典的爱情一样,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也是悲剧——神明转世的男主人公“王者保尔”(通用语中没“至尊”这个词儿)为了拯救被牛头怪掳去的爱人,最终戴上了那顶有着无边魔力的神器“精金头环”,唤醒了他曾经为神的力量和记忆。

但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的。而王者保尔得到力量的代价,就是失去了身为一个“人”的感情,也失去了“爱”的权力,最终泯然西方众神的序列之中。

那么……他呢?

他是否也为了对抗叔叔那压倒性的力量,而去选择融合神器成为新的神明,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当然了,他手里可没有王者保尔的精金头环,但是……他有从夺心魔巢穴里夺来的主脑呀!

在这之前,自己不止一次听他说起,那玩意,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神器;如果他真的通过转化,成为摧心魔长老什么的……不!绝不,她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想到这里,洁西卡只感觉一种深重的悲哀与恐惧浸透了她的身体,让她终于忍不住大呼出声。

这一声呼喊,让城墙上正“吱吱呀呀”摇着抬头弩的士兵中产生了一瞬间的骚乱和迟疑,就连发布命令的史提夫,心里面都是“咯噔”一下——毕竟就好像那句老话中说的:贵族,永远都是贵族!

即便是他被别人俘虏,但只要爵位还没被剥夺,就算是抓他的人与他有莫大的仇恨,也必须得给予其与之地位相符的待遇;这,就是身为贵族的权力!

何况洁西卡是被人家自己的叔叔带走,连俘虏都算不上。

能站在城墙上的卫兵,都是史提夫的心腹,自然知道洁西卡和那位领主的身份,以及这身份都意味着什么,因此听到洁西卡喊停时,便纷纷将问讯的目光朝他们的主子投去。

“……看什么看?快照我说的去做!”见手下们停下了动作,史提夫不禁大为恼怒——虽然他也不想与洁西卡背后的势力交恶,但此时此刻,他的利益已经彻底与东边的狂龙领绑在了一起,得罪紫金城,只怕是早晚的事。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况天上的那个人,不但曾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屈辱和挫败,弄不好,也是知道自己临阵脱逃的人物之一——毕竟史提夫可是见过对方,用某种他不了解的手段和手下通信的!

所以这个人,绝对绝对不能再让他活着!

是以史提夫毫不犹豫地,重申了“格杀勿论”的命令。然而就在他发令的下一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路之上一直都乖乖地跟在其叔身边,没做出任何反抗举动的贵女洁西卡,这时候却仿佛发了疯一般,尖叫着向自己冲来。

“拦,拦住她!”史提夫心里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吃惊而已,论“怕”似乎还算不上。毕竟他史提夫自己,也是个身手不错的魔法师,只要给他腾出施法的时间,再怎么,也不至于连个小女孩都收拾不了吧?

因此他心中更多的,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年轻的女孩撕扯,面子上有些不好看罢了,何况这女孩的身份还摆在那。

然而史提夫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冲上去拦路的卫兵,居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紫光给炸飞了……不,不是一道!而是好多道混杂在一起,纵横交错,让人为之目眩。

“这是……魔法飞弹?”史提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作为一个资深的魔法师,他怎么会不熟悉这个法术;但问题是,魔法飞弹怎么会这么快,威力还这么强,强到连精铁打造的盾牌与胸甲,都能给生生洞穿?

但史提夫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因为随着一声娇喝,对面闯过了卫兵拦截的洁西卡,终于出剑了!

“嗡!”

一阵尖锐到极点的异响,钻进了众人的耳朵,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柄造型古拙的长剑上。但就是这把灰蒙蒙毫不起眼的剑,却一剑撕碎了史提夫布下的魔力护盾,又一剑将其仓促间挡在身前的权杖切成了两段!

第三剑,却是擦着史提夫耳朵过去的——明明已经躲过了剑锋,但不知为什么,结果竟然是史提夫惨嚎着瘫倒在地上。

伤害到他的,是音波!

要知道洁西卡的“艾斯卡里巴”,虽说是利用高频率的震动,来使其变得无坚不摧,但严格说来,它并不是一把所谓的“高周波”武器,而是“超声波”武器才对!

因为让它产生震动的源头,实际上是剑身上附加的“幻音术”。

一般情况下来说,除非是长时间作用于人体,否则超声波对人体的危害是很有限的;但如果超声波的源头过近或者功率过强,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比如说电吉他大家都可以弹,但你试试将这玩意贴耳朵上……

这,就是史提夫眼下的遭遇了——他只感觉一股热力从耳孔中直灌进来,仿佛一把燃烧的匕首,直接扎在了他脆弱的耳膜上。然而好像护犊母兽一般的洁西卡才不会管史胖子的死活,只一脚将他踢了个翻,然后将剑尖压在了史提夫的胸口上:“让他们停下!快!”

虽然幻音术的三秒已经过去,艾斯卡里巴也被重新从神兵打回了废铁,但再怎么说,那剑间也是开了刃的!

感觉胸口被利器抵住,史提夫心中又怎会不怕——此时此刻,他不仅开始后悔将蒂奇派了出去;不过话说回来,以蒂奇的伤势即便是在,恐怕也挡不住这柄锋利无匹的怪剑吧!

不过史提夫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对方制住他,只是想作为人质而已,而没有了他史提夫·昆腾主政,那么在这之前和狂龙领签订的一系列协议,就统统成了废纸。

因此别人不说,那位强势的领主大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果然就如史提夫所料,到了这个时候,狂龙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尽管在这之前,他对于史提夫抢了他的话头有些不满。“够了洁西,”他微皱着眉头道。

其实在这种时候,更应该使用一些诸如“误会啊”“切磋啊”之类的外交辞令,也好给浮冰港或者说被那击倒的史提夫留几分面子,但狂龙偏偏就不;仿佛洁西卡先前所做的,并不是挟持了一个城市的执政者作为人质,而是失手打碎了一个盘子似的“……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昆腾先生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像这样用剑抵着他呢?”

“我喜欢!”洁西卡,也仿佛成了一个闹别扭的小女孩,“谁叫他要伤害我的朋友?”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天上瞟。

“……就是那小子?”狂龙领主也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来我的小侄女,如今也长大了呢……我当然不会动他了,而且说实话,我对你的小情人很感兴趣。”

这话倒是不假——其实打他与老包的精神力发生过接触,就已经对那种与众不同的精神力产生了兴趣,再加上如今目睹了老包踏空而来,心中的兴趣便更浓了。

要知道奥术中,可是没有所谓“飞行”魔法的!

哪怕你精通八大系中所有的法术,要飞起来,也只能用变身术变成蝙蝠啊,鸟类啊之类有翅膀的东西;不过,那也仅仅是让你有了飞行的条件而已,具体能不能飞起来,还得看你自己练得怎么样了。

当然像狂龙这般等级的施法者,也能靠沛然的魔力或者精神力也能够将自身悬停在空中,但那和真正的飞行比起来,毕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那年轻人从远处飞过来,试问这,又怎会不让身为召唤师的狂龙见猎心喜?

这也是老包敢大大咧咧直接飞过来的依仗之一——就算是洁西卡不在场,或者说没有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行动,狂龙也不会眼看着史提夫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

“我是狂龙!”这句话,便不是对洁西卡说的了,而是靠他的精神力裹挟着,直接送到了老包的耳边,“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对于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包光光并没有任何的惊异,毕竟他能做到的事,精神力总量还在他之上的对方没理由做不到。而且在这种大陆顶尖的强者面前,什么迂回、唬骗之类的小花招也不会有用,因此他开门见山地,用精神力送去了他的要求:“我来,是希望你能放了我的朋友。”

“……行啊!”对方的回答,显然是有些出乎包光光的意料——虽然库瑞娜等人落在狂龙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但包光光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之快。

“……是我没说清楚。”包光光解释道,“我的意思,还包括了城外的那些。”

“哦?原来那些是你的人?”狂龙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发现那些所谓“亡灵大军”里面的猫腻了——毕竟大雪已经停歇,对面整个军营,都暴露在阳光底下;别人或许会因为距离过远而看不清其中的虚实,但对于狂龙这种等级的法师来说,几里地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将真相说出去——毕竟不说出去的话,他就是从亡灵手中拯救了浮冰港的救星,而说出去对他本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因此他不但不会戳穿老包的伎俩,反而还要配合着将戏做全。

两人的谈话,是以精神力对接的方式进行的,因此除非有人的精神力能与二人相提并论,否则二人的谈话,倒没有被人听去之虞。狂龙说话间也就少了许多顾忌。“放他们走……肯定是不行的,最多我可以给他们多留一点逃跑的时间。”狂龙想了想,才拿定了主意道,“而且洁西我一定要带走,这就是我的底线。”

“你要带她去哪?”

“当然是回家。”

“紫金城?”包光光平淡的语气中,终于顿了一顿,“然后,再让她嫁给那个凯奥凯的二王子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最反对这段婚姻的吗?”

“谁说她要嫁给那狗屁的二王子了?”狂龙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带洁西回去,是因为她要接替她父亲的位置;成为……紫金城新的主人!”

第八百二十七章 城“上”之盟

听完狂龙的话,包光光终于知道这家伙的态度为何会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知道在这之前,这家伙对洁西卡逃婚一事可是大力的支持,甚至不惜暴露埋伏在公爵府里的暗子助她出逃;可现如今,他却急吼吼地想要把洁西卡再弄回去,还一副唯恐赶不及时间的样子。

究其原因,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洁西卡的老爹费尔迪南大公,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先前傲狮来寂静岭谈判的时候,就曾经隐隐约约地提到过这件事情,只可惜并没有引起包光光足够的重视,还以为是洁西卡的老爹为了骗逃婚在外的女儿回家,而编造出来的可笑理由——毕竟电视上类似的桥段,包光光已经看过太多。

但从眼下狂龙的反应来看,包光光觉得这消息确实的可能Xing至少有八成——尽管像这样的消息,紫金城高层是一定会封锁的(否则必将会引起不小的震荡);但再怎么封锁,也很难瞒过狂龙、傲狮这样的有心人。

而一旦像他们这样的人知道,事情离曝光也就不远了,这样一来也就揭示了狂龙为什么要如此心急地带洁西卡走,为此甚至都不惜亲自出马。

当然他送洁西卡回去,肯定不会是为了顾全父女的亲情,让洁西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之类的,而是为了能在接下来权力的交接中,获取最大的好处!

想直接继任大公的位子,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还有俩儿子在,就算没有,也轮不到狂龙一个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的旁支来继位;因此狂龙若想从中取利,就必须给自己找一个正儿八经有法定继承权的人来支持,而这个人,从目前来看必定是洁西卡小妞无疑。

至于为什么选她……道理很简单,就因为这小妞在紫金城的权力体系中,最没有根基!

虽然没见过洁西卡的两个哥哥,但从小妞的描述和一些市井留言中,包光光也知道他们早就开始逐步接触紫金城的管理了,而且这俩人一个管政一个管军,这些年来都积累了不少资本,也各自有一帮子权贵支持,如果狂龙选择帮助他们俩中的一个的话,固然是会轻松许多,但那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可反观洁西卡,由于成年较晚再加上身为女Xing的弱势,可以想见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在她身上投资,到时候朝野上下尽皆政敌,洁西卡能够依靠的,还不就他狂龙一个族叔?

当然“雪中送炭”,也不是那么好送的,毕竟这样一来,几乎就相当于和紫金城内外大大小小所有的势力直接杠上,成功的机会,据老包的计算恐怕还不到三成。

——毕竟狂龙要的,应该不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紫金联盟,而需要平稳过渡的时候,个人武力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包光光不信对方看不出来,再加上洁西卡老爹出事出得突然,相必无论是狂龙领也好还是狂龙本人也好,都不可能提前做什么准备,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仍选了这条回报虽然最大,但同时也最为艰难的路,如果不是狂龙本人对政治一窍不通的话,那就是这家伙,已经狂到了某种令人咂舌的程度了。

而一个当了二十多年领主,并且将一块地处偏僻的小领地,生生发展成能够跟主子叫板的庞然大物的家伙,可能是一个政治白痴吗?

所以包光光在两个可能Xing中,更倾向于后者。

“视天下人如无物……并且极度偏执吗?”包光光脑海中,飞快地分析着对方的Xing格,结果却发现其中能让人利用的地方还真不多,尤其是在这个人的实力和势力,都属顶尖的前提下。

而这个时候,下面的人终于受不了啦!毕竟他们又听不到老包和狂龙精神力之间的对话,因此在他们看来,两个人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大眼瞪着小眼,惺惺相惜情不自禁,那种场面,又怎是一个诡异能够形容?

尤其是刚刚放翻了史提夫的洁西卡。一方面,她担心周围的人对老包不利,另一方面又害怕老包迫于压力而直接“变身”,所以心中更是忐忑。见老包长时间一言不发,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当然洁西卡可没有两人那种用精神力直接通话的本事,因此这句话,是她大声喊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喊,让包光光将视线,重又投回到洁西卡的身上。

或许是先前的拼斗,消耗了她相当多的体力吧!大病初愈的洁西卡,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原本亮眼的金发,也湿漉漉地贴伏在高耸的胸脯上,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一起一落。

“我很好。”包光光发信道,“倒是你,知道这次回去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用费劲喊话,知道的话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好了,我看得见。”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给洁西卡任何的安慰,反而让她心中的不安扩大了不少;因为精神力通话,可是没有发音、吐字、语调之类掩饰的,就好比两个脱得赤条条的人,是喜是怒,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而老包的这番话中,明明是关心的意思,但话中偏偏没有半分关心的情绪……准确地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那无尽的冷漠和空洞。

洁西卡登时就慌了:“怎么会这样?你,你难道真的……”

“我说过了,我没事。”包光光打断道,“先回答我的问题,洁西卡·阿提斯,你,想成为紫金城的女王吗?”

“女王?!”洁西卡闻言不由的一愣,紧接着,狂龙的声音却Cha了进来——很显然,他是能截取到老包精神力中包含的讯息的,而听到的结果,便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有意思……”

他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要知道紫金城的地盘虽大,但也仅仅是公爵领而已;就算是洁西卡继承了老爹的爵位,也不过是女公爵,离“女王”还有好大的一段距离。

而包光光明知道这一点,却仍然用了“女王”这个字眼,一来是投狂龙所好,二来,也是为了摸清洁西卡心底真实的想法。

虽然在郑愕过后,洁西卡除咬了咬嘴唇外再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但包光光已经从那瞬间的情绪变化,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讯息。“你什么都不用说,”包光光点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你……”洁西卡此时是心乱如麻,但总算还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外人面说的,因此刚开口就收住了声音。而这个时候,老包也转而朝狂龙发信道:“好了领主阁下。人可以跟您走,但是,您用什么来保证洁西卡的人身安全呢?”

“用什么?”狂龙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难道有我……还不够?”

“不够!”包光光斩钉截铁地说。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实力和名头,也从未怀疑这家伙只要在一天,就没有什么人敢直接对洁西卡下手;但问题是,他又能在紫金城待多久呢?毕竟这家伙还有自己的领地要打理,总不能抛家舍业蹲在紫金城不走了吧!

也许三五个月,那边还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要知道洁西卡除了一个正统的名份之外几乎全无根基,要想真正地坐稳那个位置,几年的时间恐怕都不一定够!

当然了,包光光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是为了从狂龙那里,得到什么实质Xing的东西,只不过给自己将来的介入做点铺垫而已。

一来,自己的实力不弱,二来与洁西卡感情不错至少不会帮别人;三来嘛……自己一个外来人,在紫金城不是更没有根基?像这样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帮手如果都不知道拉拢的话,那他狂龙,可就真白当这么些年领导了!

果然接下来,包光光便如愿以偿的从对方那里听到了招揽的话:“要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干脆跟我们一起来好了,”狂龙如是说,“……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父辈喔。”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包光光故意等了一会才点头应承道,“好啊。不过,我需要先处理完这边的事。”

“这不难。”狂龙不假思索道,“你的那些手下,我待会就可以交给你,而且你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处理剩下的事……”说起来这样的条件,已经不能算低了,至少在狂龙看来,对方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包光光给出的回答,却是“不”!

因为时机未到!

道理很简单,如果他现在就跟着狂龙走了,初来乍到背后又没有势力支持的他,那不过就是个高级的打手而已……当然,也可能是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

但是包光光想要的入局方式,可不仅仅是棋盘上的一粒子!“……领主阁下恐怕您误会了。我说的私事,可不单单是指这里。要想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估计怎么也得四五个月的时间。”而四五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整合冰原的势力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狂龙的考验

包光光想的虽好,但他此刻的对手也不是笨人,只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老包的用意。“原来如此。你小子……也想入局是吧?”狂龙似笑非笑地说。

但下一句,就显得有些过分了——他说的是“否则你又何必处心积虑地接近洁西。”

一般的男女被恋人的长辈这么说,一定会或委屈或激愤地大声表示自己爱的是对方的人,不是他(她)的财富地位之类;然后义正词严地,拒绝长辈施舍的好处并摔门而去。可包光光,却什么都没说。

是的,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这一方面是因为在他得知了洁西卡的身份之后,的确曾有过不那么“纯洁”的想法,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洁西卡的这个族叔,其实并不在乎这些狗血到闻味都能辟邪的东西;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在他的计划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说白了就一句话,想得到相应的资格,你就得靠自己的实力来换取!武力、势力、智计的什么都行,唯有“真爱”这玩意……在狂龙这种人眼里恐怕就不怎么值钱了。

所以无论他包光光解释与否,接下来的考验,是一定会如期而至的。

果然,就见狂龙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有野心是好事。不过能不能跟我坐到一起,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脖子有些酸,你能不能下来说话?”

这话倒不是借口,而是他真真正正地,对包光光有些不满了。要知道他狂龙是什么人?实权领主!准宗师!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别人需要仰视的存在;可现如今,却要仰着脖子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说话,试问这心里又怎么可能痛快。而且狂龙不会飞,包光光却偏偏在他头顶上飘来飘去,这不是故意寒碜人么?

如果老包是一般人,也许狂龙还不会计较什么,毕竟大象从不会在意蚂蚱在它面前蹦跶;但老包先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以说已经入了狂龙的眼,这种情况狂龙就要敲打他一下了。

也不见他作势,只随随便便地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抓了两把,仿佛握住了某个看不见的手柄一般,然后随着口中蹦出的几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音节,向下猛力一撕!

天地,震动了!

蕴藏在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就好像一张遮盖着艺术品的幕布般,被狂龙整个地扯了下来!同时包光光身上加持的一切增益比如漂浮术、羽落术,入体的雷电还有那用来维持高度的吹风术,都统统地被扒了个精光!

“出现了吗?……撕开黑暗天幕的那一招……”翻滚着从空中跌落的时候,包光光心中暗凛——其实从海勒温的描述中,他就知道对方有这一记“破魔”的招数了,但等这一招真的出现,包光光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有效的方法去抵御!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不光是他,恐怕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魔法师都没办法扛过去;因为狂龙那随手的一撕看似儿戏,但实际上,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七阶魔法:

达尔本守护之鞭!

其实严格说来,这个法术本不应该算在召唤魔法之列,因为它召唤的既不是生物也不是死物,而是一股极为活泼的魔法能量,就好像鞭子般抽去对手身上的魔力护盾;和总级别不超过八阶的增益法术。

无论这些法术的数量是几个,反正加起来的总和,不超过八级就行。

老包倒霉就倒霉在这一点上了——要知道他根本就不会什么高阶法术,因此身上的增益,也都是些一级二级的小把戏,这一扯之下,还不都清洁溜溜?

好在老包飞的够高,那些像漂浮术啦,羽落术啦之类的小法术释放也不需要什么时间;因此在发现增益被消之后,他又立马给补上了。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刚刚补在身上的法术,居然又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这个魔法还有持续效果不成?”包光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没错,这“达尔本守护之鞭”霸道就霸道在这里了。它可不像一般的破魔法术那样,只是一锤子买卖——成就成不成拉倒,而是有一定持续效果的,而这个效果,则会由施法者和受术者的实力差所决定。

这就意味这两人如果同为七级法师,那么法术持续的时间可能很短,但两人的差距如果较大的时候,这个法术的作用可就恐怖了。

尤其是在很可能已经突破了九级,达到人类巅峰的狂龙手里使出来,那简直就是个长时间的变相封魔!

当然这封魔的效果,仅仅是针对那些持续Xing的防御和增益类的法术,大多数攻击Xing法术都不在此列;但像包光光现在这种情况,要攻击Xing的法术又有什么用?

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去除守护之鞭对他的影响,几十米摔下来别说是他,就算是乌鲁那样的变态也受不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之所以选了如此恶毒的一招,倒不是说狂龙就想要了老包的命,而是对其实力,有了一种错误的估算而已。毕竟这达尔本守护之鞭虽然麻烦,但各系法术中,也未必没有克制它的招数;最简单的就是往身上不停摞一堆没用的增益,只要总的级数加起来大过八,就能保住最初释放的那些法术不被抵消。

然而老包,偏偏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那种,别看等级已经蹭到了七级,但那些高级法术大多他连名字都没听过,又怎么可能使得出来?

当然他可以用法师的“无敌”欧路克弹力护罩来保自己一命(这个法术,大概是所有八级以下防护法术中,唯一不受守护之鞭影响的了),但包光光可不认为,城墙上的那些卫兵或者狂龙本人,会放过一个不会攻击只能在地上蹦啊蹦的大气球。

因此包光光当机立断,将两条舌头向地面“唰”地射了出去!

要知道此时此刻,包光光已经跌落到离地面仅仅二十多米的高,两条舌头的长度刚刚好够用;而且发射舌头所需要的魔绳术也好,敲击术也好,都不受对方达尔本守护之鞭的影响。

毕竟这两个法术,都属于瞬间激发的法术。

然而仅仅是两条舌头点地,那一点点的力道并不足以缓解老包下坠的势头;只不过让其在翻滚中,勉强地定住了身形而已;而这时候老包又清喝一声,释放了他准备好的下一个法术——魔法飞弹!

两道深幽的紫光乍现,在青石板铺就的城墙上,炸出了两个浅浅的坑——当然像这样的威力,还没到令世人瞩目的程度;但问题是老包两颗飞弹齐发,而且是用脚发出来的!

“这小子……还真有意思呢!”狂龙喃喃地说。虽说像魔法飞弹这种一级的小法术大多数魔法师都掌握了默发瞬发的技巧,连结印都不需要;因此从理论上来说,你可以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来施法;但或许是养成了习惯吧,偏偏就很少有人想到用脚施法,甚至连狂龙这样玩了一辈子法术的巅峰存在都从没想过。

而且他那两颗飞弹,明显是同时发出来的,这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双重施法,明明是神殿战斗法师的本事,却偏偏出现在一个奥术师身上;不过和这家伙都能用一堆低级魔法模拟出“飞行奇术”的效果比,双重施法,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更让狂龙吃惊的是两颗魔法飞弹明明取的角度不同,力道也不一样,但反馈回来的力道,却偏偏没让那家伙的身体,产生丝毫的摇摆——这就说明在那一瞬间,两颗魔法飞弹的反作用力和其自身下落的力道,居然被完美地抵消了!

狂龙没学过物理力学,因此不知道这个结果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但他很清楚即便是自己会算,只怕也做不到在下落的过程中,完成计算并且找到那两个关键的点。

但是,对方却做到了!

保持住了平衡,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包光光双脚不断地发出魔法飞弹,击打在同一个点上,让坠落的身形时不时地停滞一下,当降到离地面只有四五米的距离时,再坚硬的大地,对他来说也完全称不上威胁了。

只是老包的这种降落方式,实在太过于平稳,平稳到让狂龙身边的追随者,甚至有了一种“嚣张”的感觉。“……混蛋!你得意个什么?”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猛力地跺了下脚,于是青石铺就的墙头上,便发出“啪”的一声。

当然这声音远没有冰原战士的战鼓那般深沉而又厚重,但爆发的暗劲,足以影响到老包的着陆了。

毕竟他是靠魔法飞弹的反作用力,才短暂悬停在空中的,因此地面一点点角度的变化,也足以影响到他的平衡。

于是跟在狂龙身边那一群铠武士,便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嚣张无比的家伙身体一个栽歪,从空中掉了下来;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没有骨折,没有痛叫,那狠狠摔落地面的人体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弹起来了?

“哦?在落地的瞬间施放了‘柔化术’吗?”但紧接着,这个答案就被狂龙自己给否定了,“不,时间上来不及。那么……是在之前那两条绳索触地的时候?”

第八百二十九章 飘

狂龙那边还在沉吟,可一众追随者的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了——就好像你设下陷阱去恶整某个人,谁知道人没整到,逃过了陷阱的那个人还对你视而不见或者说压根就不屑一顾;换了你,会不会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喂!你!你在看什么?”一个年轻的铠武士大步上前,一边走,一边拔出剑指向刚刚从地上“弹”起来的老包。

倒不是说他想把老包怎么样——毕竟他的主子,站在那边的领主大人还没发话;因此这一番做作,不过是吓唬吓唬对面那嚣张的家伙罢了。

谁知道对方压根就没理他,更没有转头搭话的意思,只半侧着身,低着头仿佛思考什么。倒是那古怪法袍的下摆,宛若被风吹过的荷叶般猛地一动,紧接着,一个黑乎乎却闪着慑人白光的东西便扑面而来!

“什么东西?”作为狂龙的追随者,这铠武士又怎么会没有两把?虽然事发突然,但他仍条件反射一般地从背上飞快地取下了盾牌,动作之快,让他的整个左手边都幻起了一片虚影;而同时他右手的剑,也藏在盾牌的后面随时准备出击——这,便是铠武士应敌的标准姿势!

“咚”的一声闷响,那一道黑影正撞在盾牌上,带着波浪形的抖动高高弹起。这下子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条周身遍布着利齿的长索!

没错,就是舌头。

当然老包也没指望这一击能够取得什么成效,毕竟他射出来的舌头,威力远不如原版的那样能够洞金穿铁;他的目的,不过是借撞击的力量保持双方之间的距离罢了。毕竟法师与战士的对决,距离才是胜负的关键。

是以那挡下了舌头,刚想用右手剑反击的铠武士便气苦地发现,对面的目标,居然在自己视野中越来越远。

这距离一被拉开,他就再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了——毕竟像这种身覆重铠的职业虽然防御力方面巨高无比,但速度上,却从没听说有什么值得人称道的地方。于是城墙之上,便出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一个铠甲男脸红脖子粗地,追在一个黑袍飘飞的法师后面,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放下一柄长戟。只可惜,那铠甲男手里拿的偏偏是那种又粗又短的宽刃剑……

铠甲男哇哇大叫,边上的人,却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那铠甲男的同伴,也是抱着膀子一脸看猴戏的表情。

但很快地,他们就笑不出来了。道理很简单,因为即便是换他们上去,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真该死……”一个铠武士满脸悲愤地嘟囔着,“这家伙真的是法师吗?”

“没准是从潜行者转过来的……”另一个虽然给出了答案,但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毕竟就算是专职的潜行者,怕也做不到像眼前这样侧着身,都比你撒丫子跑得快,而眼前这个套着古怪法袍的家伙,却偏偏做到了!试问这样的架还怎么打?

虽然那魔法师除了躲避,一直都没出过手,但从其刚才下落时的那几个法术来看,移动施法,他显然是会的——而且相当的精通。之所以打成现在这样,就只能说明他是在羞辱对方。

而且是那种彻头彻尾地羞辱!

“丁度,”站在狂龙身边,一直未发一言的高大汉子突然开口道,“退下去吧……不要再在那丢人现眼。”

“不!”那年轻的铠武士被老包耍得都快哭了,又怎么肯灰溜溜地下场?“头儿你也看到了,他……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够了!”那高大的铠武士大步上前,一脚揣在那叫丁度的年轻铠武士屁股上,“职业被克并不是你的错,但若是失去了冷静,你可就彻底输了……这个道理,格若迪帕难道没教过你吗?”说罢,他又转过头来冲着一旁好整以暇的老包道,“阁下的身法,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过阁下的品行……哼哼!”

他说这话,自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老包的特点实在是太克那个叫丁度的铠武士了,要打败他,也不过是挥手间的事;但这家伙就是偏偏不动手,反而极尽可能地,让对手在所有人的眼前出丑,这对一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来说,甚至比杀了他还要恶毒!

因此作为狂龙首席家臣的热拉尔,便不得不站出来替手下的小弟找回场子了。

当然热拉尔不知道,老包故意不结束战斗其实并不是为了耍弄谁,而是要拖延时间,等狂龙的那一记“达尔本守护之鞭”失效,否则无法加持的他,连全身而退的本钱都没有。

但是热拉尔很清楚,面对像这种以速度和耐力吃饭的法师(说真的这种怪物即便是热拉尔也第一次见),只要你追不上那他,那么再狠再精妙的招数也是无用,一样会被对方克得死死——只可惜,自己似乎也不是那种以速度见长的类型;再加上这全身的重甲,追得上对方那才有鬼!

虽然这套“眠龙冶炼厂”出品的重铠,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抗魔Xing,尤其是对火焰和冰冷的抗Xing极高(否则也没人大冬天的总穿着一套铠甲横晃),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扯开了胸甲和背甲之间的绳结、

然后,便是护肩、臂甲、和那件绣着双龙徽记的华美披风;厚重的甲片砸在地上,竟然“咚咚”作响,连城头上那般坚固的石板,也在这一砸之下现出了裂痕!

“热拉尔·诺瓦里耶,请指教!”随着一声低喝,如渊如狱的气势陡然爆发,仿似巨大的铁板一样向老包拍了过来,甚至连那个叫丁度的年轻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冲得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地退了开去。

“哦?”狂龙的眼中,现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这家伙……居然要玩真的了?而失去了速度的依仗,你小子还能像先前那样应付自如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狂龙将目光投到了包光光的身上,结果,便半是吃惊半是新鲜地发现,对面的小魔法师,居然并没有受到这股气势的影响!

——他的站姿,还是像之前般挺立如松;他的表情,还是像之前那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若不是法袍的下摆,在这股气势的冲击之下扑啦啦地向后飘飞,没准还会有人以为,那股子极有压迫感气势只是一种单纯的幻术。“包光光。”他平静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无悲无喜,音量,也刚刚好能让站在城头上的众人听到。

“战吧!”热拉尔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冲着老包使出了铠武士的招牌技能——持盾冲锋,毕竟当一个战士和法师放对时,如果还让法师先起手的话,那战士就甭打了。

速度全开的热拉尔,显示出了他身为九级铠武士的惊人造诣,只一眨眼,那硕大的盾面便充满了老包的视线,其人,也仿佛缩地成寸一般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近到老包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筝型盾上那恐怖的划痕和参差的缺口。

不出意外,那是被漆黑之星砍的。

之前老包就听海勒温说过,手持黑刀的巴尔巴斯,曾和一个手持筝型盾的高阶铠武士对战过,不出意外,就是眼前这有着硕大鹰钩鼻和凸下巴的家伙了。

而战斗的结果,则是双方互相都吃了点亏(当然陷入重围的巴尔巴斯受的伤更重)。但是从眼前这家伙动如脱兔的表现来看,又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当然这个速度,似乎还赶不上班得瑞或者赫里斯的极致,但是对一个本不擅长速度的重甲职业来说,已经是让人大惊失色了。何况这持盾冲锋,本身对速度就有加成的作用。可反观那包光光,却因为双臂有伤,行动间的平衡自然会受到影响,这一加一减,居然让热拉尔在这一瞬间的速度,凌驾于老包之上!

不过热拉尔冲过来的距离,毕竟是有些远了,因此就算他冲得再快,也不足以让老包没有时间反应。只见包光光轻松地向右横跨一步,身体便脱离了盾牌笼罩的范围,而这个时候持盾冲锋的一大弱点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这一招,只能走直线!

之所以持盾冲锋的速度会有加成,那是因为许多战士都习惯于将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用在了这一撞上;因此别说是中途拐弯了,哪怕是你发现冲过了头,都够呛能停住。

至于为什么是向右躲而不是向左,道理很简单,因为热拉尔是右手持剑,如果老包向那边躲的话,弄不好会直接撞到接踵而来的利剑之上。

而躲到另一边,热拉尔的剑便会被他左手的盾牌阻挡,以至于没办法刺出来;这样无论热拉尔有什么后手,都统统施展不出。

但是老包,还是小瞧了这个九级的铠武士——虽然热拉尔一样无法在冲锋时拐弯,但要停下来,还是能做到的!只见他跑在前面的右脚猛力一蹬,居然踏随了脚下坚硬的青石!而他的人,也借着这一蹬之力旋风般地转过身,随着一声断喝,那手中巨大筝型盾被猛地抡起,带着一股恶风向老包追击过来!

这一招攻击范围极大,尤其是那凝成实质一般的风,就好像一堵墙般平平地拍过来;根本没有让你躲避的空隙。

好在老包对付上一个对手时的“磨洋工”的战术见了效,此时此刻,他身上守护之鞭的时效已经过了。是以他再不犹豫,直接给自己施了一个羽落术。

法术瞬间生效,而加持了法术的老包,则在盾牌砸在身上的前一刻被带起的狂风给吹了出去,轻飘飘的,就像那飞舞在风中的柳絮。

第八百三十章 互算

“嗯?”意料之外的情形,让热拉尔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战士对付速度出众身法灵活的对手时,都会选择类似刚才那记盾击一样大范围的招数,让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后只能选择硬接。但谁知道仅仅是一个羽落术,却让这原本极为经典的战术成了一出滑稽的闹剧。

——你发大招,总会带起风来吧?有风,他借着风力就能飘走了,让你再狠的招式也落不到他身上;除非你能够比他更快,或者是牛到单靠“盾风”就能伤人的地步。

前者,热拉尔自问还做不到,而后者嘛……这样的猛男据热拉尔所知,大陆上似乎还没有。

至少人类中没有!

但热拉尔毕竟是老牌的九级强者,与人动手的经验也相当丰富,因此只一瞬间,他便看出了对方身法的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就是会被地形所限制。

是,你能靠风力躲避对方的招式不假,但如果你背后就是一面墙的话,还能往哪儿飘?

那么城墙顶上还有墙吗?答案是有的,就是所谓的“垛墙”或者“女墙”,一般带有射击孔,供守城的兵士在后面射箭的那种!

当然像这种“墙上之墙”高不过齐胸,但对于热拉尔这样的高手来说,一秒钟的时间,已足够让他的剑在你身上捅个来回了。

是以热拉尔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老包逼到女墙之下而已!

虽然论真实速度,热拉尔仅仅是勉强能跟上老包,但老包的那种“随风舞柳”身法,实在是太讲究舍己从人了——毕竟他往哪飘,完全取决于对方的风往哪吹,因此才给了热拉尔控制他躲避方向的可能Xing。

而像热拉尔这样经验丰富老油条,人类中有数的强者,又怎会抓不住这样的机会。

因此即便老包在退避时,不停地用各种法术来干扰热拉尔的追击,比如油腻术、比如蛛网术,还有最为隐蔽也最为恶毒的骷髅陷阱——虽然同样三阶并且同样会爆,但骷髅陷阱的特点,和火球术大为不同,毕竟火球术大部分的伤害来自高温与灼烧,而骷髅陷阱,则是单纯的爆裂!

简单的说,就好比**和高爆弹。

或者说高爆地雷。毕竟老包双臂受伤,因此眼下他释放骷髅陷阱,只能靠脚将陷阱踩入地面。

但人家热拉尔是什么人?经验丰富并且打定了主意稳扎稳打的他,在先前就曾经目睹过老包用脚施法,又怎会贸贸然地踩上他曾经踩过的地方?

因此老包的“地雷”,无用!

非但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不说,反而还因为要“埋雷”,而耽误了自己躲避的时间,以至于让热拉尔逼得险象环生。若不是他的“随风舞柳”加上两条舌头的辅助实在太过怪异,并且像克制热拉尔这种习惯了大开大阖的战士,只怕他的人,早就伤在对方的坚盾利剑之下了。

虽然一时半会的,老包还没有受伤之虞,但明眼人早就看出了热拉尔的图谋,也看出了老包在热拉尔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往女墙那边靠近的无奈,不由纷纷叫起好来——因为在他们心里,热拉尔其实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但是,有两个人却不像他们那么乐观。这两个人一个是狂龙领主,一个是被洁西卡击倒,躺在地上挺尸的史提夫。

或许是旁观者清的关系吧,站在一边默默观战的狂龙,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个曾带给他无数惊奇的小魔法师,会这么容易就被热拉尔解决掉;因此在所有人都认为热拉尔形势大好的时候,他却敏锐地发现了热拉尔身边的隐患。

“……果然,还是要在骷髅陷阱上做文章吗?”狂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Yin霾。

要知道骷髅陷阱除了会爆,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它的延时Xing!除非敌人接近到一定距离,否则它直到魔力耗尽也不会引爆,因此一个魔法师只要魔力足够,完全可以在同一个地点埋上十几个甚至更多的骷髅陷阱,从而达到所谓的“骷髅N连爆”的效果。只要你能引得你的敌人一脚踩在上面。

当然这只是理想化之后的结果,在真正的战斗中,是很难出现的——毕竟骷髅陷阱的波动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低级的战士,也很容易感应到法术的存在,只是他们没办法像热拉尔这样准确地感应触发的范围,从而做到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效果。

但也正因为这种感应上的准确,才蒙蔽了热拉尔的眼睛,让他没有发觉在逼迫对方踏入陷阱的时候,他自己,实际上也在一步一步地踏入对方的陷阱!

——地雷你躲得开,但地雷阵,你还躲得开吗?

更何况骷髅陷阱的触发条件,仅仅是接近到一定距离而已,有点像所谓的“感应雷”,因此当热拉尔将老包逼到墙角的时候,他自己所能踏足的范围,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狂龙才有些为自己的家臣担心。但是他只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喊破老包的诡计——他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倒在一旁挺尸的史提夫,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也正是因为倒在地上,让他获得了一个十分特别的视角,从而才看破了老包的战术)。毕竟还有什么,比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击倒更丢人的吗?人家才不会管那女孩的实力怎样或者手里有没有神器!

而这个女孩会攻击他,还不是因为对面那个曾将他钉在了耻辱架上的小子?

“是你!是你!……该死的,你已经逼得我不得不孤注一掷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说连我最后的希望,你也要给我搅黄吗?……”强烈的恨意,让史提夫一时间竟失去了冷静,因此他无视顶在胸前的剑尖,突然大叫一声:“小心脚下!他……”

虽然反应过来的洁西卡,已经在第一时间踢昏了他,但那一嗓子,已经传到了热拉尔的耳朵里。而这个时候,正好是热拉尔已经把老包逼到墙根,一剑从右往左划过,左手的盾牌,也蓄势待发的时候。

他的想法当然是将老包赶到左侧,然后一盾牌拍倒——毕竟自己的主公要的是对面这个人,而不是他一条命。

然而对面的小魔法师,却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居然……就地蹲下了?

如果是空旷的环境,这一蹲还能化作翻滚,但墙角里做出这样的动作,下一剑你还怎么躲?因此在众人的眼中,这一招几乎跟自杀没什么分别。

但是一个靠头脑吃饭的魔法师,又怎会蠢到自寻死路呢?因此经验丰富的热拉尔,在纳闷之余,也本能地做好了防护对方绝地反击的准备。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一个被逼入绝路的魔法师?

果然不出热拉尔所料,两道黑影,从小魔法师的后颈中全无征兆地飞出,带着丝丝的电光,直扑热拉尔的面门而来!

“……来了!”热拉尔心中一凛,毕竟对付身覆重铠的武士,没有什么比闪电魔法更为实用的了,而对面的小魔法师一直都没用过,显然是将胜负,赌在了这突如齐来的一击上。

但是早已识破一切的热拉尔,对此又怎会没有准备——不说别的,就单说他脚上的那双靴子,便是件抗电Xing极高的魔法物品,这,也是为什么他脱了几乎全身的甲胄,却留下了这双重靴没有换掉的根本原因。

“叮”的一声,长索便盾牌很轻松地磕在一边,而舌头上附带的电流,却在靴子的消弱下几乎没对热拉尔造成任何的影响;但出乎热拉尔预料的是,另一条长索并没有如期袭来,而是飞快地转弯,好像天鹅梳理背后的羽毛一般,拉起了对方法袍的兜帽。

而戴上了兜帽之后的对手,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倒不是说他的身形气质上起了什么变化,只是魔力的波动,似乎……与刚才有着些许的不同?

“嗯?”热拉尔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微小的变化,心中不由得警兆大生,而恰好在这个时候,史提夫的示警也传了过来,让热拉尔第一时间知道了危机袭来的方向。

“下面!”

“爆!”几乎是同时,包光光那无悲无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于是轰隆一声巨响,女墙附近所有先前没有爆炸的骷髅陷阱,都随着这一声清喝而被触发,殉爆的威力,竟然将热拉尔炸飞了五六米高!

而触发这些骷髅陷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包光光自己!

虽然骷髅陷阱这玩意放出去之后,自己碰触是没有效果的,但是在老包瞬间改变了自身的魔力波动之后,那砸在骷髅陷阱上的舌头,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当然爆炸的威力,可不会分敌我,因此在爆炸范围内的老包,也被炸飞的碎石和冲击波波及到,但是早有准备的他不但蹲在了墙根,而且还事先将兜帽扣在了头上,将爆炸的威力减到了最低,至少和被炸飞到天上的热拉尔比起来,受到的那点伤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热拉尔毕竟是九级战士,在爆炸临身的那一刹那,居然还来得及将盾牌垫在身下,吸收了不少爆炸的力道。也正因为这一垫,才让他虽然受伤,但还不至于丧失战力!

只可惜还没等他反击,就听老包一声“再爆”,于是离二人稍远一点的那片骷髅陷阱,也应声炸开。虽然由于距离的关系,这一次的爆炸并没有对二人造成什么实质Xing的伤害,但爆炸的冲力,却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将身在空中无从抵御的热拉尔一把从墙头上推了出去!

“呃……”

看着热拉尔惊呼着从墙头上落下的这一幕,所有的人,包括看穿了老包布局的狂龙都傻了眼——明明是胜负已定的战局,竟然会在眨眼之间,被人家来了个绝地大翻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蜷缩在墙角里的小魔法师,却靠着墙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并用那种平静无波到半死不活的声音挑衅道:“……还有谁?”

第八百三十一章 想赢的心

虽然语气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但听在人的耳朵里,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在这之前,众人还觉得这个身体有些孱弱、并且双臂有伤的古怪少年是悲情故事的男主角,代表了弱势、冲动与不屈的话,那么此时在大家的眼里,他却成了Yin谋、强大、以及冷酷的代名词。

连带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形,也变得空前巨大起来。好似一道沉甸甸的Yin影,压住了大伙心中的某一个角落。

然而这种印象刚刚泛起,就被一个突兀的声音给打破了。“吭哧,这样也行?”狂龙一脸古怪地失笑道,“还真有你的……不过,你小子不会以为你已经赢了吧?”

“嗯?”狂龙的话让包光光颇为意外,要知道浮冰港的城墙,假假的也有十几二十米高,别说是九级的守护士(铠武士的进阶职业),就算是九级的潜行者,这个高度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毕竟在这里,可没有“轻功”这么一说。

当然这边有“羽落术”、“缓落术”、“轻灵术”之类的法术,但老包之前的那一记“杨教授之吻”,也不单单是靠电流的麻痹敌人身体那么简单,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将一个隐蔽的乱流印记贴到了对方的身上。虽然这个印记的等级只有三级,但足以高过除了“飞行奇术”外,一切“防摔”的法术了!

更何况自己跳和被人扔下去,那能是一回事吗?

当然这个世界人类的体质,要远胜于那边,因此单纯的一摔还远要不了一个九级战士的命(包光光也没有杀人的打算),但若说人摔得满脸是血,仍能屁事没有地上来找自己报仇,那可就太夸张了。

然而下一秒,城上城下传来的欢呼声却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若不是地面上蜘蛛网一样扩散的裂痕不可能作假,没准他还以为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热拉尔被长绳吊上来,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老包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能躲过这一劫,还是因为其脚上的那双靴子。

倒不是说那双靴子上除了抗电,还有什么老包没探测出来的古怪法术,而是因为这双靴子实在……太重!

虽然按照物理定律来说物体无论轻重,落下的速度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如果人体在空中产生翻滚,十个有八个最后坠地的时候都是大头冲下——这种现象,已经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了。

而热拉尔的那一双重靴,却让情况完全反了过来,因为他落地的时候,反而是将双脚砸进了地面!

不过这一摔,也不能说全无效果,至少他走过来的那两步就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都能像乌鲁那个变态一样练到坚愈精钢。“放弃吧,”包光光望着重新站到身前的对手,面无表情开口道,“你的腿既然受伤,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才对。”

“看出来了?”对面的铠武士有些自嘲地笑笑,但紧接着,就绷起了面孔,十分认真地说,“我承认我的腿受了点伤,而你的战斗风格,似乎也正好克制像我这样的战士……但是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住,那就是永远都不要小看,一颗想赢的心!”

“热拉尔·诺瓦里耶,请指教!”这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而随之爆发出来的,则是那浑若实质的气势;似乎先前的失败,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斗志。

但愿望是美好的,而现实,却一再地令人想哭——重整旗鼓的热拉尔并没有如众人所期待的那样,大发神威地三五下解决对手,反而丧失了一切优势。

在一系列法术的干扰下,失去了速度的热拉尔,连将对手重新逼回到女墙边上的可能都没有!

一切,就如同第一场战斗的翻版,只不过是那一回被人戏耍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而这一回,却是个九级的大战士!

眼看着手下在那里浴血苦战,狂龙那有些懒散的目光中,终于第一次有了凝重:“好了热拉尔,你……”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当事人出言打断了:“大人放心,我还可以应付!”

之所以喊“大人”而不是主公,原因不外乎是不想将狂龙扯进这一场争斗里;毕竟追随者如果输了,那么法师本身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但如果喊“大人”,那仅仅是一个属下的任Xing而已。因此虽然热拉尔的话中好似信心十足,但心思活络的只怕都已经听出来:热拉尔,已经失去了必胜的信念。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在为胜利而战,不如说是在维护某种东西——尊严、面子、战士的荣耀或者其他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老大!”“头儿!”站在狂龙身前的铠武士们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尚算年轻的他们,早已被这一幕刺激得热血上涌、虎目含泪,尤其是先前吃过亏的那个丁度,居然丧失理智般地大叫着冲了出来。

“混蛋!你去死吧!”

有人带头,自然便有人跟着;于是在他身后有“蹭”“蹭”地蹿出两条人影;最后的两个本来也想跟着冲出来的,但由于想到主公身边不能没人守护,只好咬着牙停了下来。

至于狂龙本人,在手下冲出去的时候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这下子,局面就立马不同了——尽管他们一上场,就把正牌的热拉尔挤到了一边,而他们任何一个的实力,也和老包相差甚远;但三个一齐上,却能一瞬间扳回局面并把原本占尽上风的老包逼得险象环生。

道理很简单,就好像你练了十年功夫,什么开碑裂石的都不在话下,但真要打起来,只要三个手持匕首铁棍的街头混混就可以让你陷入困境,无它,量变导致质变而已!

“你们干什么!”洁西卡是又惊又怒,可就在她扣起手指,想要发射魔法飞弹支援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叠声的惊呼,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便擦过她的视线,呼呼燃烧着朝围攻老包的三人飞去!

“英格玛!身后!”留守在狂龙身前的铠武士,显然注意到了这颗偷袭的火球,忙不迭地大声示警。

但实际上就算他不喊,那火球飞来的“呼呼”声也瞒不住人——这时候就看出几人的默契来了。那被火球袭击的目标,并没有仓促地转过身来硬接,反而索Xing前扑一个大十字斩将老包逼退;而原本站在另一个角度的丁度却跨上一步,绕到了英格玛的身后斜斜地支起了盾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火球与盾牌相撞并没有爆裂,反而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那哪里是什么火球,分明是另一面裹了火焰的金属盾牌!

由于在力量上估算错误,因此这一下,居然撞得那丁度仰天翻倒,就在他踉跄后退想保持平衡的时候,一个手臂上裹着火焰的身影却突兀地冲了出来,然后借着奔跑的势头腾空飞起!

“寇,寇维克思!”看着那矫矫系横空飞过的身影,洁西卡竟差点喜极而泣。

这所谓的寇维克思,自然就是寇拉拉那个意外男了。由于嫌自己的名字不够威猛,因此在出来之后,他便将老包成天在他面前念叨的两个名字“寇维·强”(老包那边的死党)和“马·克思”(这个有人不认识吗?)捏成了一个,作为他“对外”的名字,就和包光光的“吞森”一样。

不过他这时候能来,倒是没出包光光的意料,事实上包光光故意拖延时间的目的,本就有一部分是为了等这个家伙。“你……终于是来了。”由于这声音无悲无喜,因此没人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欣慰还是抱怨。

或许,两者都有吧?

“俺又不会飞!”将人踹出去的寇拉拉,一脸警惕地望着周围,“……你这混蛋!看哪旮人多你就往哪凑乎,想害死光光啊?”

“放心,事情没办完之前,我可没那么容易死。”包光光平静地说,“而且我这次来,也没打算跟谁拼命。”

“那你这咋打起来了?”寇拉拉一脸不信。

“我刚才问他们要人来着。”

“他们不给?”

“不,给了。”包光光道,“只不过他们想要我……放心,只要将他们一个个全打趴下,我要走,自然就没有人会再阻拦。所以你现在要负责的就是替我压阵,而我则负责……赢。”

第八百三十二章 瞪杀

“……这么简单?”寇拉拉有些狐疑地问,“你不会是又忽悠俺吧?”

“嗯,真的就这么简单,”包光光煞有其事地点着头,“而且你想想,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寇拉拉还真的想了想,然后做了一个鄙视的神情:“你没有;可光光那家伙没少蒙俺……点柴禾、掏蜂窝、还有那回熊俺到河里练那啥狗屁的绝世轻功,结果呢?还不是想让俺给你摸鱼吃?”

“哎……没想到他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这么……”或许是寇拉拉的到来,让洁西卡心中轻松了不少吧,如今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带着血泪的控诉,洁西卡一时间竟有了种想笑的感觉;就连边上的一众卫兵,也不由感叹寇拉拉的苦大仇深,只不过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他们,知道在这种时候绝对不应该笑罢了。

而且被寇拉拉闯上城头,怎么说也是他们的责任——尽管当时寇拉拉化身火人,而这一群骄兵悍将,却因为主帅被捉而变得投鼠忌器。

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乱箭齐发,甚至在寇拉拉冲上台阶的时候,本来守在台阶两侧的士兵还不得不捏着鼻子从台阶上往下跳,那种窝囊,又怎是一个憋屈所能形容?

因此听到寇拉拉在上面大吐苦水,对这群士兵来说当然勾不起什么儿时的情怀,倒是解气的成分更多一些。

“够了!”而这个时候,那被寇拉拉一个“拉尔夫踢”踹成滚地葫芦的丁度,也在同伴的守护下站了起来,冲越说越没边的寇拉拉怒目而视,“你们两个混蛋……要闹到什么时候?”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你们这几个混蛋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找死……呃,老,老大?”

那丁度两眼喷火地回过头,可下一秒,脸上那**的表情却彻底地垮了下来;因为站在他身后的而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决斗的正主热拉尔·诺瓦里耶!

“谁叫你们过来的?”也不知是体力消耗过大还是气极,热拉尔那前凸的下巴,居然微微地抖了起来,“这是你们老大我的战斗,你们几个掺合进来算怎么回事?……都给我滚回去!不要杵在这里给我们狂龙领丢人!”

“可是……这……”丁度还想说什么,却在热拉尔瞪视之下彻底熄了火,被那个叫英格玛的铠武士拉到一边,隐隐和老包、寇拉拉二人隔空对峙。

“我很抱歉,阁下!”热拉尔转过身来,朝老包施了个剑礼,“我的手下有些缺乏管教……不过事后,我会收拾他们的,希望这点小波折,不至于干扰到我们神圣的决斗。”

“……你还想打?”

热拉尔没说话,只是手中的剑盾却摆好接敌的姿势。包光光见状点头道:“好吧,就如你所愿。那么接下来的战斗,我会尽全力……杀了你。”

“那是我的荣幸。”热拉尔平静地说。

但是接下来他的出手,可就一点都不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是石破天惊!因为他居然将手中的盾牌,朝老包抛了过来!

要知道这一抛,可不是圣武士的绝招“回旋盾”,扔出去,可是回不来的!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就失去了盾牌的防护,因此除非是孤注一掷,否则绝不会有人将盾牌随随便便扔出去击敌;尽管这一招的威力和攻击范围都比较令人满意。

当然了,天底下没有真正完美的招式,比如说这一记抛盾,在攻击速度方面显然就差了许多,而且和盘旋飞舞的“回旋盾”比起来,直线的攻击显然更容易躲避。

只轻轻地横跨一步,盾牌就贴着老包的肩膀擦了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热拉尔再次发动了冲锋。

不……应该是冲刺才对!

虽然失去了盾牌的守护,让热拉尔全身大部分目标都暴露在老包的火力之中,但少了盾牌的几十斤重量,也让这一击变得更加快速,更加凌厉,甚至带起了一股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

最重要的是没了盾牌的桎梏,让这一招没有了左边的死角,从而亦变得更加灵活和多变。

因此这一回,老包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往右躲了——那样势必会陷入对方长江大河一般连绵的追击中去。

于是包光光选择了退。

当然即便他退得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战士冲锋,但问题是你想追击的话,那就势必要经过老包原先站立的地方。他就是在赌,经过方才了“陷阱门”事件之后,对方还有没有这个胆子踩上去!

答案是有!

毕竟现在的热拉尔,已经可以算是破釜沉舟了——失去了盾牌防护的他,根本没有跟老包打持久战的资格。如果这一击不能建功被老包再次拉开距离,那么等待他的,只有可耻的失败。因此热拉尔虽然明知道包光光站过的地方八成会有猫腻,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一脚踩了上去!

“轰!”包光光没有给他侥幸的机会,在那里,果然有一个埋好的骷髅陷阱。

这,也是老包的保险之一了。除了给对方造成伤害之外,陷阱爆炸的威力,还可以将他和对手分开;就比如现在,热拉尔就被爆炸的烟尘埋了起来,而老包,却在冲击波的推动下轻飘飘地飞起,恍若落叶。

但就在这个时候,烟尘中忽然响起了热拉尔的一声暴喝,紧接着一条灿烂的光带,便冲破了烟尘与空间的阻碍,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径直射入了老包的身体——那是,热拉尔的长剑!

或者应该叫“链剑”才对。

没错,这把剑本身,就是一件罕见的外门兵器;由四条钢索和一节节的断刃所组成。平时你看上去,好似和普通的剑没什么不同,但只要它抡开了,它的长度甚至要超过五米的龙枪!

这,就是热拉尔最大的底牌了——也是他战斗下去的信心所在。

毕竟铠武士由于本身职业所限,在速度、武器距离等许多方面都十分吃亏,没有这一手,在对上许多职业的时候都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是对付一般的魔法师,只怕这一招他早就使出来了,但谁让包光光的速度太快,身法又太诡异,让热拉尔一直没有十分的把握,更何况他的主公要的是人而不是命(这一点是绝对不同的!)因此,他才一直忍到现在,就好像一只埋伏在荆棘丛里的豹子,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只为了等待那破绽的出现;甚至连被老包从城头上扔下去的时候,都忍住了没暴露剑上的机关。

所以,他成功了。就好像无数次绝地翻盘一样,他又一次打倒了强劲的对手,而周围那如潮的欢呼声,便是对这番努力最好的褒奖……但为什么,这次的欢呼声会那么短暂呢?

“头儿,小心……”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闯进了热拉尔的耳朵;而几乎同一时间,热拉尔发现了一丝不妥的地方,那就是先前剑穿透对手身体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吃力?

是幻术?

“后面!”热拉尔头皮一阵发麻,但只可惜,他沉浸于胜利的虚幻中已经太久了——就在他刚转过身来的时候,一条舌头,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持剑的手腕。

紧接着,一个孤高、Yin鸷、冷酷的感觉便充塞了他的识海,就好像修道院里那位冷血而又刻板的老修士;而回到了儿时的自己,只能在对方的喝骂下瑟瑟发抖,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力量。

是的,在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嗯?”看到家臣身上的异状,狂龙忍不住大吃一惊,“这是……心灵震爆?”

他当然会吃惊,要知道以人类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瞬发心灵震爆的;毕竟要瞬发一个法术,施法难度方面大概要在法术等级上加三,意思就是说原本是一级的法术,你要瞬发出来的话难度不亚于施放一个四级的魔法,为一切超魔技巧中难度最大的(其余像“极效”“增远”之类的相当于加二,“节能”、“默发”之类相当于加一)而“心灵震爆”本身的等级已经是七级,再加三岂不是十级法术了?

就算是自己发那个“达尔本守护之鞭”,还得在袖筒里面结手印辅助呢,难道对面的这个小魔法师,等级比自己还高不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用“终极变形术”暂时变成了夺心魔,但终极变形术的等级,本身就比心灵震爆更高啊!

因此一时间狂龙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这还不够令人吃惊的话,那么下一幕,就震撼得让惊呼声都停下来了——只见女墙下面的一处Yin影,渐渐地隆了起来,然后表面上的黑色,如同大雨中的泥浆一样被冲掉,露出了下面小魔法师的模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全身上下,却偏偏没有半丝“人”的感觉——仿佛站在那里的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一颗无比巨大的眼睛:邪恶、诡异、高高在上地监视着这世上的一切。

“死亡……凝视!”

第八百三十三章 武夫三拳

声音空洞而又幽远,就好像从极高的天上飘落下来,紧接着就见那如手臂般灵活的长索掏出什么东西对着陷入困境的铠武士一照,那原本被震慑而动弹不得的热拉尔,却突然像抽风一样抖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痉挛,仿佛每一条肌Rou,都脱离了身体的控制,嘶嚎着想要四散奔逃,结果却互相倾轧,为求一条生路而打得不亦乐乎。

可就在颤抖渐渐止歇,所有人都以为热拉尔逃过了一劫的时候,那一直表情坚毅的铠武士头领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无比煞白,就好像心脏病突发一般;而那健壮有力的双腿,也因为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而弯曲。

“当——”精铁打造的护膝,陡然磕在坚硬的方砖上,高大的身躯也因此跪了下来。他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张着嘴,却无法吸进去一口空气,他似乎想要说话,但最终却只发出一种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老大!”“头儿!”那边正在拧眉瞪眼的几个铠武士也顾不上和寇拉拉对峙了,三两步抢了过来,一个扶住热拉尔向前栽倒的身躯,而另外两个,则迅速挡在热拉尔身前以免老包借机偷袭。

倒是那被对手撇下的寇拉拉,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还闹不清楚老包是如何突然从影子中出现。

——其实别说是他,就连见多识广的狂龙对此都一头雾水,毕竟这结合了某些神术特Xing的“暗影系”魔法在地表上实在是太罕见了,甚至在庞大的幽暗地域中,弄不好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没错,那一招不是别的,正是先前海勒温用来逃避抓捕的“影匿”术!

这个法术的原理,其实就是让施法者通过某种公共坐标,暂时躲入Yin影位面与现实位面之间的夹缝中,因此只要知道了正确的坐标与施法程序,应该还算是比较容易的。之所以老包之前一直都学不会,无它,仅仅是因为缺乏了相应的信仰导致他无法感应到那个公共的坐标而已。

但是别忘了,类似信仰、信心这种东西,其实是可以用“自我催眠”来代替的!

说白了就和他靠自我催眠,来激发“心灵之光”差不多,只不过心灵之光相信的是自己,而所谓信仰,相信的则是某个成天不知道在哪里蹲点神祇。

当然像这种自欺欺人的信仰,在信仰等级方面远不能和那些资深神棍或者狂热者相比,但用来驱动一些低级的神术,还是可以做到的。不仅仅是罗丝,其实一切的神祇包括晨曦之主洛山达等几个顶级的大神,只要老包愿意并且知道施法程序的话,一样可以模拟出他们的招牌神术,比如“光耀术”或者“低级治疗”什么的。

当然了,这种对神的欺骗最终会召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不知道——毕竟不是每一位神祇都有一副好脾气抑或是像他的神仙姐姐一样那么好说话。

老包还没活腻哪!

而且像这种强制Xing的催眠,肯定是会留下某种后遗症的,比如说精神分裂,一个“陈一鸣”就应足够让他头大如斗的了,再多来几个“陈易名”、“陈亦明”什么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老包很少会释放心灵之光,更不可能主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何况是比强制催眠更加危险的“虚拟信仰”?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对现在的包光光来说,什么担忧隐患的,那都是狗屁——你想连模拟魔导炮开火,和尚未成熟的死亡一指他都敢使出来了,还在乎这区区的“虚拟信仰”么?

他不但敢玩,还玩得相当溜。

——其实在热拉尔被吊上城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时,他的真身,就已经隐入到女墙下的Yin影里了。至于那跟着热拉尔走到场中的,不过是由镜影术造出的一个幻像,之所以能蹦能跳,其实是他在影子中做出了相应的举动而已;而夕照之下被拉得老长的影子,也给了他足够的空间活动,这才骗了经验丰富的热拉尔入彀。

当然他费劲巴拉地布下这么个局,可不是为了满足什么“让敌人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恶趣味——虽然这种转折也许会让人心里暗爽,但别忘了,真实的战斗可不同于游戏,

在这里的所谓“抗Xing”,可不仅仅是一个从几到几范围的随机数字抑或多少面骰子扔几下,而是与战斗者当时的身体状况和战斗意志等多方面息息相关的!

这就意味着如果一个敌人神完气足并且战意充沛,他的魔抗尤其是对精神法术的抗力可能出人意料地高;反之如果他身心俱疲并且已经对胜利绝望的话,那么这个抗力,甚至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死亡一指”或者说“死亡凝视”的作用原理,便是利用某种暗示或者老包还不明白的力量,直接干扰受术者控制心跳、呼吸等等维持生命反应的迷走神经,让其产生紊乱导致人的猝死。

说白了就一句话:让你的潜意识以为你死了!

因此尽管在奥术中,这个法术历来都被归为“死灵系”,但在老包这个穿越者看来,它却是一个正宗到再正宗的催眠法术;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没有了眼魔老怪那得天独厚的,或者说日积月累形成的庞大精神力作后盾,这个法术的成功率其实算不上高;因此老包才不得不扮鬼扮马,尽一切方法甚至是羞辱的手段,来消磨热拉尔的意志,并且刻意造成这种一瞬间天堂地狱的心理落差,这才保证了他山寨版的死亡一指,最终能够一击而中。

当然这些细节,他是不可能解释给别人听的,毕竟未知这种东西,才最为令人恐惧。因此他只是微微地侧了侧身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放弃吧……不然的话,你们的首领真的会死。”

“你这混蛋!”扶着热拉尔的铠武士目眦欲裂,“你到底对头儿做了什么?”

他自然听得出老包既然敢这么说,那一定是有办法救热拉尔的,而且依照大陆上决斗的规矩,无论是决斗者的主人、亲朋抑或是手下,都是可以随时替决斗者认输的,只要决斗者本人没有出声反对……但问题是主动认输,和被人击倒失去意识,那能是一回事么?

当然不能!

至少前者和后者比起来,差了一样很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勇气”!而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要是给人落下个“胆小惜命”的印象,那他这辈子的名声基本上可以说完蛋了。

就好像魔法师让人感觉“愚蠢”或者牧师让人感觉“不贞”一样。

但是不认输的话,决斗就没有结束,热拉尔就不能下去接受治疗,其结果多半就如同对方所说,真的会死!这一点,从热拉尔那渐渐涣散的眼神和开始憋得青紫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

一边是生命,另一边,却是一辈子打拼出来的名声与荣誉,而且这名声,还不仅仅是代表着热拉尔自己。

这要让人如何选择?

一时间热拉尔的那几个手下可以说是心如油煎,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牙齿也咬得“咯咯”响,但偏偏就说不出一个服字。

好在这时候,一个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替他们拿了主意:“热拉尔……给我站起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从热拉尔与老包开打后,便一直未发一言的唐·万罕瑞德·凯勒格罗姆!这突如起来的一嗓子,让守在他身边的两个铠武士吓了一跳,赶紧出生谏言道:“大人!这……”

然而他们的领主大人却恍若未闻,只在那里跳着脚地大骂:“热拉尔你这个杂种!……你不是成天吹嘘,说你是狂龙领最强的战士吗?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将你击倒吗?那么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像个没卵子的软蛋一样跪在地上,算什么?算什么?丧家犬吗?”

此时的狂龙,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绝世风范,反而狂态毕露,或者说像一个粗俗的市井小民一样;甚至由于其个头偏矮的关系,他骂街时还不得不拨开守在他面前的两个铠武士,要么,就是按着他们的肩头直接蹦起来。

“……就算是死,你也得给我站起来之后再死!”他一蹿一蹿地高叫着,脸红脖子粗。

所有人全傻了,唯有老包,没有受他这种前后的变化所影响,只缓缓地摇着头,道:“没用的,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可惜话才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在这个时候老包突然发现热拉尔垂在地上的胳膊,似乎隐隐地挣了一下!

虽然仅仅是那种毫无意义地抽动,但也足以让包光光警惕了,毕竟在这之前不久,他就曾亲身体会过被死亡一指击中的滋味;而当时的他,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条肌Rou还听使唤的!

就好像整个灵魂,被从这副躯壳中彻底剥离出来,扔进漆黑而又的冰冷深潭;你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那无尽的空虚将你淹没。

但是眼前的这个热拉尔……居然还能动?

“对身体的操控力……已经形成本能了吗?”包光光心中暗凛,而这个时候,守在热拉尔身边的铠武士,也注意到了这个细小的动作:“头儿,你……没死?”

“好样的热拉尔,就是这样……来,站起来!”狂龙也在那边大声打气。

“站起来!”“站起来!”类似的口号,在城头上传递着,从一个人到几个人,然后是十几个人……最后,连那些普通的士兵都加入进来了,千百个声音汇聚在一起,竟然让整个天地,都隐隐地为之颤抖!

“嗬……喝……啊啊!”或许是这响彻天地的声音,唤醒成了即将沉睡的灵魂吧!热拉尔那原本已经涣散的目光,居然又重新凝聚了起来,而且还愈加凌厉!

“守护精神!”随着狂龙这一句声嘶力竭的口号,热拉尔那垂在地上右拳,竟猛地攥了起来!

嘭——

一拳!

这一拳,砸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那腕甲上的倒刺扎入皮Rou,登时鲜血四溅!

同时热拉尔的口中,也喷出了一口血雾,可见这一拳砸得是多么的实惠,但是那热拉尔恍若未觉,任由胳膊无力地垂下之后,又猛地一曲……嘭!

这一拳,让老包几乎听到了胸骨碎裂的声音;尽管在这个时候,周围响彻的鼓舞声、叫好声、狂龙跳着脚的怒骂声合起来,比先前还要嘈杂。

然而第三拳砸过之后,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静下来了。那种感觉相当奇妙——明明他们都大张着嘴,但在包光光的感知中,却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一个晦涩的,莫可名状的提示。

就好像一条束缚着什么的绳索,突然被绷断了,只不过挣断了绳索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对面奄奄一息的热拉尔。

“居然……突破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包光光的野心

无论你是练武还是修魔,到了七级之后,技艺的磨练便会日趋完美,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并且清楚自己更擅长什么、更需要什么,以及什么样的环境对自己更有利。

这种种的优势统合起来,就形成了领域。

而形成了领域之后,再单纯去磨练技艺对你的提升就没什么太大的帮助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你对自身潜能的开发已经接近了某个极限,再怎么练,力量也不过是那么大,反应也不过是那么快——毕竟身为“人”的生理条件摆在那里,注定了你不能揪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扔出去,或者像青蛙似的,将舌头某个瞬间甩得几乎接近音速。

因此在这个时候,再想提升就不得不借助外力了,比如收集强力的道具或宠物,用炼金术进行所谓的人体改造等等……当然了,这些方法都有点歪门邪道的感觉,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合众人之力”的方法。

比如之前包光光碰到的眼魔老怪,就是靠“信仰”这种东西将众人之力集合到自己身上,形成了一个集众人的希望、敬畏、恐惧、怨念的综合体,从而令自己突破了“眼魔”这个种族本身的桎梏。

如果让它那个教派继续发展下去,遍布整个大地的话,包光光毫不怀疑众人的信仰,能将它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连点燃神火,都不是没有可能。

到那时,它就是一个真正的神。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这乃是一条提升自身实力的康庄大道;但问题是众神殿,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地上出现一个足以与自己匹敌的庞然大物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在这之前的德鲁伊教派,和死灵法师那悲惨的下场,就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一点。除非你能够将众神殿彻底掀翻,否则这条路你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大陆的历史上,曾经连半神强者都有如过江之鲫,到后来,却几乎连个宗师都找不到,而在几百年沉寂过后的今天,又一下子冒出来四五个,恐怕和众神殿的崛起与衰落不无关系吧。

要想继续升级,你就得收集到更多的信仰之力,那样你就必须让自己的教派不断发展地壮大下去,其结果,便是有朝一日会与众神殿那个怪物正面杠上,而作为外来户的自己,能否对付得了这个大陆上最为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

当然他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投靠众神殿以图借鸡下蛋,但对于一个有着不同世界观和另一套思维模式的现代人来说,这条路也不见得好走到哪去。

就算他能将自己暂时伪装成某个神的信徒,到了最后在看法上,或者是对某些事情的处理上也一定会与神殿产生分歧;否则,他就得彻底改变自己,去迎合某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的神——是不是有点像大学生毕业之后,为了适应社会而不得不做出的改变?

如果说老包穿越之前,是个所谓的社会成功人士,对这种改变或许还不会太在乎,但倒霉就倒霉在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大学才念了两年,还没有来得及被残酷的现实磨掉棱角的愣小子。

因此他不愿意做出这种改变——尽管他明知道不改变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好在今天,他又从狂龙和热拉尔的身上看到了第三种选择,那就是要利用“众人之力”,似乎并不一非要依靠众人的信仰。

更确切一点地说,应该是不见得会涉及到教派!

就拿眼前的两人来说,都是一口气冲到九级并且最终获得突破,但他们都建立了自己的教派了吗?显然不是,那狂龙,不过是一个领主而已;而热拉尔,更是仅仅才身为一个护卫。

但只要那狂龙领的民众,相信他们的领主是不败的,是最好的,跟着他,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而相对于热拉尔来说,则是相信他是当地最强的战士,永远都不会被人击倒,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挡在他们所敬爱、所崇拜的领主身前……

有这些,就足够了!

就是这种带着崇拜的“相信”,将狂龙和热拉尔推到了现在的高度,但是这种相信,却又区别于纯粹的“信仰”——至少它不会让你跟众神殿里面的那些大小神明们死磕。

如果往细了分,这种感情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愿望,说白了就是别人希望你怎么样;二、认知,也就是说别人认为你是个什么样,只要能满足了这两条的其中之一,似乎都算。

就连那所谓的“信仰”,不也是构筑在这两条之上的么?

所以说在这之前,老包的确是有些钻牛角尖了;毕竟能够满足那两条的“职位”除了教宗,还有太多太多了——比如说政界要人,再比如说大思想家、甚至是娱乐明星抑或影视剧中某个出彩的角色……反正只要能牵动广大民众心绪的,其实都可以算在里面。

君不见广大Ying民群众都希望看到某个女明星脱衣服,结果她便光溜溜地上了杂质封面了么?君不见广大球迷都觉得中国足球没希望,结果男足到今天便越踢越烂了么?这些,其实都是众人“信念之力”的体现。

所以说,你完全不必让大家都了解你,跟从你,只需要在某个时间,造成一种“万众齐心”的势态就成。

就比如刚才,狂龙便是利用了城墙上下几乎所有人的心气,助热拉尔一举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当然要突破这种极限,不可能仅仅是看到的这么简单,毕竟当你将技艺磨练到极致时,许多动作,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比如说你千百次地按一种方式挥拳,到了遇敌的时候,拳头便会自然而然地按照它最熟悉的方法去挥动;如果成功的话,那么这记挥动便会作为模式,被你的身体记录下来。

道理很简单——既然这么挥拳有效,又何必去找其他的方式呢?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更别说当你在这种方式上尝到了足够的甜头,获得了足够的名声;到时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会这么挥拳,都觉得你就该这么挥拳,试问你,还会兴起改变的念头吗?

恐怕不会吧!

正所谓的“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和身体上的极限比起来,这种认知上、经验上的桎梏显然更加麻烦,因为你越是汲取众人之力,众人的信念,就越会反过来加固这个认知。

于是便导致恶Xing循环——这,便是所谓的“心魔”,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强者都止步于九级的根本原因。

要想打破这个循环,就必须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认知、经验、名声、骄傲、信念等等统统击个粉碎,否则你难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次百尺竿头做出突破,正所谓“破而后立”,就是这个道理了。

但这些东西,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吗?要知道本身九级强者,就已经属于站在山尖上的一小撮人了,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将他们击败,何况还要败而不死,败得万念俱灰,还不能损及他们汲取“众人之力”的渠道。

这几个条件加起来,就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了!

要不怎么说每个宗师突破的经历,都是不可复制的——不是因为复制了没用,而是你很难再重现他们突破时候的情形。

就说这热拉尔,若不是在这之前,就与手持漆黑之星的巴尔巴斯两败俱伤,导致实力倒退;后来又撞上了老包这种万中无一的,无论在职业、战斗风格甚至连算计方面都完克他的对手,又怎会败得如此凄惨以至于对自身的实力都产生了怀疑?若不是对手出于某种目的,不能尽快地结束战斗,又怎会任由他将慢慢所有的潜力爆发出来,并且在最后的死亡一指之下,体验到濒临死亡的绝望?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并且有狂龙这个绝顶高手在一边盯着,你以为没有人会在第一时间补刀,将这个有可能登顶的人物掐死在摇篮里?

这还不算,最妙的是这场决斗居然发生在浮冰港,因此那些一直相信着热拉尔的领民们并不知道——这就意味着他汲取众人之力的途径并没有受到损害,反而在最后的时刻,因为打动了城墙上下的兵士们而将这个愿望放大到了极点!

这种种偶然的因素加起来,才造就了如今热拉尔的幸运。

当然热拉尔的幸运,也未必就是老包的不幸;毕竟现实不是游戏,不可能有那种升级之后原地满状态的情况出现——而且热拉尔仅仅是找到了一个变强的可能,真想要威胁到他,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

道理很简单,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光“破”可是没有用的。就算是狂龙,从突破到现在也至少经过了整整十年,而这十年,便是重新再“立”的过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突破极限的关键——也许别人无法重新每个宗师突破的情形,但是他包光光……未必就不能!

首先他和热拉尔一样,都是带着暗伤,甚至他身上的伤严格说来比热拉尔还要重点,而且他和热拉尔一样,也有不能败的理由——如果他无法拖住浮冰港的追兵,那么外面的红十字会,就会受到毁灭Xing的打击(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拖延时间的第二个理由);反过来,红十字会的兄弟也一定会希望有这么个人,能够站出来替他们挡住追兵!

这样“众人之力”的条件也满足了;至于什么人能够将他全面压制……喏,对面那小胖子不就是?

最妙的是由于有洁西卡这层关系在,再加上自己刚才,也算是放过了那刚刚突破的热拉尔一马,因此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于面子,狂龙都不应该冲自己下杀手才对。

即便是接下来,自己真的取得了某种突破。

但是理论仅仅是理论,真操作起来总难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变数,那么自己,是否要抓住这个机会搏这一铺呢?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包将目光,投到了咋咋呼呼唤人治疗热拉尔的小胖子身上。

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这家伙的精神力已经高到了传说中“片叶不沾身”的境界吧,仅仅是一道目光,就引起了狂龙的警觉。“终于轮到我了吗?”虽然脸上还带着亢奋的酡红,但小胖子说话的语气,已经恢复到之前那种有些不着调的味道,“……也是呢!否则你处心积虑布了那么久的局,岂不是白费了?……不用否认,我知道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我,尽管我不知道你通过什么方法,才能将这份杀意隐藏得一丝不漏。”

第八百三十五章 包光光的疯狂

狂龙这席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绝对可以算得上振聋发聩,引得城头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包光光身上;就连洁西卡脸上,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一直在打狂龙领主这位绝世强者的主意。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要知道那可是号称“大陆首席召唤师”,和“宗师之下第一人”的巅峰存在啊!而且从先前那记足以毁灭天地的召唤黑暗之龙来看,没准这个存在,早就已经晋身宗师了吧。

因此片刻的死寂过后,那一道道惊愕的目光就又变作了奚落、嘲讽、惋惜、骇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包光光却知道,这是狂龙,在向他发招了!

而且一出手(出口?),就破了他苦心营造出来的优势;这个优势就是“我可以杀你,但你却不能杀我”!

道理很简单,他包光光,刚刚在绝对公平的决斗中赢了对方的追随者,并且饶了那热拉尔一命——当然热拉尔能扛过死亡一指并且最终获得了突破,是事先谁都不曾想到的(尽管在这个过程中,狂龙的煽动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即便是当时那热拉尔没扛过去,老包也不会轻易地让他死了。

事实上老包原先的计划,是让热拉尔陷入濒死状态再由他出手救回来,这样的话,他还能多卖给狂龙领或者说狂龙本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至于怎么救……开电呗,相信九级战士的身板子,总比他一个七级的小魔法师扛折腾吧?

这也是老包为什么选择“死亡一指”作为终结技的原因之一,

——能杀人没什么了不起,但像这种“你命皆由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的招数,才是真正的牛叉;想那石之轩的“不死印法”,不也是这种一生一死,游刃于生死之间的么?

没准这,就是在老包看来本应该归类为“操魔”系的死亡一指,偏被归为“亡灵”系的根本原因——毕竟在大陆通用语中,“亡灵”和“不死”其实是一个词。

当然现在研究这些没什么意义,毕竟人家热拉尔,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扛过了这一击;但即使这样,按照大陆传统作为胜者的包光光,也一样拥有对败者的绝对处置权。在热拉尔缴纳相应的赎金以赎回他的“荣耀”之前,他甚至连再次挑战老包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如果老包以胜者的身份继续挑战狂龙的话,那么狂龙即便得胜,也必须得留下包光光Xing命以换回忠心的手下,否则就是不讲信义,有违古礼。

也许这样的一个臭名对于宗师来说还不算什么,但对他另一个身份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毕竟除了宗师,他还是一个贵族,一个实权的领主!

一个领主要失了信义,那么他在领民们心目中的声望肯定是要打折扣的——你自己都不守信了,难道还指望着别人来信你吗?

而这份信任,恰恰是狂龙“众人之力”的来源,换句话说,就是他实力的根基!

所以就算是狂龙心里再不爽,他也不可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耍二杆子,除非他有能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闭嘴。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在浮冰港,他狂龙强甚了也只不过是个外人。

可如果要守古礼,维持他一个领主的面子,他就必须得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迎接老包的挑战,虽然这决斗在外人的眼中,也许十分“公平”甚至还感觉他狂龙占了些便宜。毕竟对方,已经打过了两场嘛!

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要知道虽然经过了两场决斗之后,无论魔力还是体力都会有所损耗,但对于魔法师之间的战斗来说,体力这玩意……有意义吗?你见过哪个魔法师和同行切磋的时候,玩“跑轰”的?

至于魔力,对方确实有不小的损耗,尤其是再最后还连发了两个七级的大招;但不要忘记了,在那两个大招之前对方可是一直在用三级之下的小魔法与对手周旋,而在他们这种等级的法师面前,一、二级法术的消耗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对方真正付出的,仅仅是那几个三级的“骷髅陷阱”而已。

但反观自己,却刚刚用了一个顶级的“召唤黑暗之龙”和两个“达尔本守护之鞭”(另一个消耗在撕开小辫儿等人驻地的黑暗天幕上),算起来,还比对方多消耗了一个九级法术呢!

最重要的是黑暗之龙兰达的吐息威力太大,挨上了几乎就是必死,如果有了“不能伤害对方Xing命”的前提,那么他这项最具威胁的武器,就被生生地废掉了。

在这种种的不利之下,和一个战斗风格古怪到极点的同行交手?开什么玩笑!

是以狂龙才一上来,就直接攻向了对手最大的优势——而手段,便是靠言语的引导,将老包定位在一个“Yin谋者”、“谋杀者”的位置上,从而为自己的出手找到理由。

但仅仅是引起众人的怀疑,还不够。因此他还有第二个不能杀对方的理由,那就是洁西卡!“你的这个……朋友,不简单哪!洁西,”他话锋一拐,将洁西卡也扯了进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最后的那两记法术其实都是准备用在我身上的,毕竟像‘死亡一指’这样的直死法术,受术者心中越是顾忌,法术的成功率也就越高。但是很不幸……既然我已经洞悉了你的心思,你觉得你这一番布局,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再拐回到老包身上的时候,狂龙的语气已经转厉。

洁西卡已经彻底懵了——不是因为狂龙那言之凿凿的话语,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从对那个人的了解中,推断出这番话的真假!

似乎自己,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那个人,又或者,那本就是个十分矛盾的家伙吧——他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做的每一件事,偏又好像很有条理;他明明十分胆小,但有时候做出的事,却又疯狂到令人咂舌;他满嘴谎言,甚至离谱到让人啼笑皆非,但自己……居然偏偏就信了,而且还无可救药地觉得他十分……真诚?

为什么呢?是因为他那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是嘴角那一抹自我感觉良好偏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坏笑?洁西卡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绝不希望他和自己的这位族叔对上!

尽管她从小到大,压根就没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族叔几面,因此什么感情、依恋都是淡到几乎没有,唯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的这位族叔很强!

相当的强!

强到她那位坐拥整个紫金联盟的父亲,都不得不心存顾忌的地步,何况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混蛋!”洁西卡咬了咬嘴唇,突然出声骂道,“你疯了么?……难道你不知道,万罕瑞德叔叔对我有多好吗?你,你居然敢对他不敬?”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没准会被洁西卡的突然变脸所吓倒,从而引出某些狗血的剧情,但包光光不会。因为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轻易地读出洁西卡这话背后的情绪,是恐慌而不是激愤,从而推断出她真实的意愿。

无它,希望自己知难而退而已。

但包光光会退吗?不会!因为从一开始,他的图谋便正如那狂龙所说,是冲着狂龙本人去的,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对他有利的那一面发展。

没错!他是真的要杀狂龙!

你问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杀了狂龙的话,对他包光光最为有利!要知道狂龙活着,以他的能力势必会帮着洁西卡在短时间内重整紫金城的朝局,这样的话弄不好还没等自己统合起北地的势力,就会发现左右两边出现了两个强大而又稳定的“邻居”,而且这两个邻居还是一家的!

就好像一层楼中左右两间都被同一户人家买了,你说这户人家为了将屋子打通,会不会觊觎当中的那一间?

因此包光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种情况出现。而反过来如果狂龙能死在浮冰港,那么浮冰港为了怕对方身后势力的报复,就只能向外界寻求保护;而在紫金联盟眼瞅着就要大乱自顾不暇的时候,这个保护者,除了他包光光还能是谁?

而且狂龙一死,洁西卡就真正的落到了自己手里,有了她,就意味着自己未来有了“收复”紫金城的借口。也许你会觉得起步过晚的洁西卡,似乎失去了角逐那个位子的资格,但实际上没有洁西卡和狂龙跟着掺合,她的那两个哥哥之间难道就不打了?不见得吧!没准早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那哥俩还打得更热闹呢!

就算那大哥二哥其中的某个奇兵突出,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胜利,但那位子肯定是不怎么稳当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以洁西卡的名义,整合失败那一方的力量……

至于到时候狂龙领可能的报复,说真的包光光还真的不怕,毕竟他的根据地,都是不怕人围攻的那种;而且狂龙如果是突遭横死的话,弄不好紫金城现在的戏码,还会在狂龙领再次上演。

所以说此时此刻,只有“杀狂龙”,才最符合他包光光的利益!

第八百三十六章 援军与变数

但一个宗师,是那么好杀的吗?显然不是!别忘了大陆上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只有宗师,才能对抗宗师”!

当然这句话也许有夸大的成分——比如说你要是真集齐了一支全部由九级强者组成的小队,外加几十个高级职业者舍命攻击,猝不及防之下,没准还真能让宗师喝一壶去;但问题是,纵观整个大陆,有名有姓的九级强者也不过就那么几十号,你以为是路边货说找就能找到呢?

再说了,人家宗师也是长腿的,见势不好,难道还不知道跑吗?除非你抓到他落单的时候提前埋伏,否则一个宗师若想落跑,恐怕还真没有什么人能阻拦得住。

就算同样是宗师,也不行!

可是要抓宗师落单,本身就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毕竟每个宗师,自身的势力都不会小了(否则实力也不可能提升到这个程度),再加上门徒保镖追随者,出来进去的,肯定都是乌泱泱一大群人,你以为是天煞孤星呢?

所以说要想布局杀一位宗师,首先就得将其置入一个“不可能逃跑”的绝地中,而这个“绝地”不一定非要是环境上的,心理上的绝地也一样适用。

就比如说现在——像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决斗,除非狂龙豁上就不要脸了,否则断不可能做出“打不过就跑”的糗事来。

当然一位宗师,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挑战的(否则要那老些追随者干什么用?)而包光光费尽心思打败热拉尔和那个叫丁度的,也正是为了取得这个“资格”。

他在战斗中羞辱对手,除了要拖时间外,更重要的,还是要创造出一个让狂龙不得不应战的局面。

如果在这之前,狂龙拒不应战还会有人说“巨龙不会在乎臭虫在它面前嚣张”之类的话,但这头巨龙若是被臭虫叮了一口还没有任何反应,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除非是死龙。

当然这一切,也不过是创造出了一个让他可以和狂龙正面放对的舞台而已,并不等于说他包光光就有了胜算。事实上,包光光很清楚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就好像凡人和高坐云端的神祇一样遥不可及——尽管他无从判断对面的小胖子,实力究竟高到了何种境界,但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一招“召唤黑暗之龙”,包光光就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搞明白。

虽然在他这样的穿越者眼里,那种从极高的天上射来的恐怖光束,很有点像什么“杀手卫星”,或者“天基粒子炮”之类的东西。

——也许那守护双龙,本就是某种类似卫星一样,悬浮在天外窥视人间的存在?

这个,还真没准。

但不论这个猜测正确与否,包光光都很清楚,这绝不是现阶段的自己所能够应付的。

好在像这种毁天灭地的大招,消耗绝不会小,施法时间肯定也不会短到哪去;二来那狂龙,也的确不可能放开手杀他——尽管这家伙口中言之凿凿,说已经洞彻了自己的心思。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他说得天花乱坠,在这方面也总归是理亏的;而且包光光才不认为他会在自身的Xing命没有受到威胁之前,就悍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击杀自己。毕竟包光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露出任何杀意。

至于怎么做到的,很简单,不去想不就完了?因此在包光光看来,对方说这番话目的不过是和洁西卡一样,希望自己能够知难而退罢了。

但是这,也恰恰证明了狂龙内心的虚弱!或许连狂龙本人都没察觉到,在说出那番话的同时,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纵横无敌的绝世强者,那个高坐在云端的神了——因为他的意志,已经产生了某种动摇;而他的心境,也多出了一丝破绽。

不再光风霁月,不再圆融无缺。

现在的狂龙领主或许仍高高在上,但至少,不再是遥不可及;就好像某个被贬落凡间的仙人,尽管神通广大,但一样要经历众生之苦,以至于罗袜沾尘。

这,就是包光光在此刻的真实感觉……嗯,或许叫“明悟”更加准确些吧!这种明悟没什么证据,也没什么来由,但包光光他就是知道。

——或许狂龙也正是因为这种莫可名状的明悟,才猜测到自己的真实意图的吧?

同时在包光光心中,也隐约明白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错开今天,恐怕他在真正进阶宗师之前,都不会再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离这位“大陆首席召唤师”的境界如此接近了。

当然也仅仅是接近,真打起来的话,包光光也清楚自己的胜算绝不会超过三成;但是,三成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胜率了,若不是机缘巧合,再加上他现身后的种种布置产生了作用,巧妙地借到了当前的“势”,恐怕他连半成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包光光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了寇拉拉和洁西卡给他支腿外,他还有额外的援军。

白马,银枪。寂寥的影子,被如血的残阳拉得老长;也给这名骑士渡上了一层萧瑟的沧桑——仿佛他马蹄所踏的,并不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街,而是狂沙万里的战场!

这不是常山赵子龙,因为马本就不是什么“夜照玉狮子”——比起普通的白马来,它的额头上显然多了一根电光流窜的独角;那马上的人,也不是什么“面白无须”的千年小将,而是一脑袋毛绒绒让人都分不清头发还是胡子的虬髯汉!

“我明白了,”目视着远方那信马缓步而来的骑手,狂龙的眼中,多了一丝了然的光芒,“原来他,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援军了吧……傲狮。”

最后一个词,他显然是加入了精神力的,让原本并不大的声音在城头上轰然炸响。

“……狂龙!”马上的骑手朗笑着坐正了身子,大声回复道,“真是有日子没见了呢!”

没错,来的这骑士不是别个,正是众神殿的两大军团长之一,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团长,傲狮!

而包光光一直在拖延时间,最重要的也正是为了等这个人出现——他也绝对会出现,毕竟这家伙来北地的目的,多半就是在打浮冰港的主意,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狂龙借史提夫的投靠,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浮冰港抓在手里。或许在这之前,他还要担心自己的实力不是狂龙对手,但包光光在城墙上闹腾了这么久,把狂龙的首席追随者都干趴下了,他要是还不知道出来捡便宜,那就不是草原上威名卓著的“黄金狮子”了。

而是黄金傻子。

事实上包光光一直都在怀疑,如今自己和狂龙对上的这个局面,究竟有没有傲狮的手笔在里面——毕竟那位白鸟之格芬妮小姐在整个事件中,也似乎太过活跃了一点,而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北地,能影响到她的恐怕也只有傲狮这个老姘头了。

倒不见得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事实上作为号称拥有古代拉姆帝国皇室血统的唯尊家,立场本就不见得跟凯奥凯的太阳王完全一致。跟众神殿暗中勾勾搭搭,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而对于众神殿来说,一个强势而又稳定的邻居,显然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尽管他们现在,还要联合紫金城以对抗咄咄逼人的凯奥凯。

但在众神殿看来,一个相对稳定的紫金联盟就足够了,用不着狂龙这个危险的家伙在里面瞎掺合。因此只要是逮着机会,他们就会跳出来扯狂龙的后腿。

就好像三国中孙刘的联合,互相之间也没少给对方使绊子啊!

因此包光光断定,只要他满足了某个“条件”,傲狮就一定会出面干预;就好像游戏中触发某种剧情一样;至于这条件是什么,想来应该是和“浮冰港的态度”,以及“狂龙的实力被消弱程度”有关。

而这两个条件,包光光如今都满足了——在当前的事态之下,傲狮一个九级骑士的战力,的确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如果他肯和老包联手,那么两人击杀狂龙的几率,就会提高到五成,而重创狂龙的可能Xing,更是达到了七成以上!

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只在一边看着,狂龙也无法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老包身上;因此包光光此战的胜算又多了一分——在这种时候,哪怕是一丝丝的优势,也会决定最终的胜败!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傲狮……究竟想不想杀狂龙呢?

第八百三十七章 客场的攻防

从之前狂龙和傲狮之间交流的情形来看,这两个家伙肯定是认识的,而且私底下,也未必就没有点老交情;但利益上的冲突,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话又说回来,傲狮和他包光光在利益的需要上,就一致了吗?只怕未必。

要知道对众神殿来说,杀狂龙固然有利,但不杀他似乎也没什么——反正狂龙的领地离他们那么远,他爱闹腾,就由着他闹腾去呗!只要不让这个危险的家伙入主了紫金城就行。

因此傲狮似乎也没有非跟狂龙死磕不可的理由;而且天下四大宗师,凯奥凯一家就占了两个,众神殿却只有一个(另一个在新拉姆共和国);如果众神殿想要在终极武力上与对方抗衡的话,那么狂龙这个新晋的宗师,还必须活着。

道理很简单,你桌子底下就算踢得再欢腾,明面上大家也终归是共同对抗凯奥凯的“亲密战友”嘛!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让狂龙活着似乎也不错。

至于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不是包光光一时半会儿能分析清楚的了,毕竟这里面,牵涉到的东西太多。不过如果是包光光来主事的话,相信他可能会倾向于如何借着这个绝佳的机会,从狂龙手中再敲出更多的好处来。

但既然是要敲竹杠,那肯定是得带着一帮小弟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过来,至少要显示出你的实力“雄厚”,说起话来才更有底气嘛!可是那傲狮,却偏偏谁都没带,只一人、一枪、一盾、一匹白马而已……哦对了,那白马可不是一般的马,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傲狮的专用坐骑“嘶风独角兽”了吧!

至于为什么传说中只能为纯洁的少女骑乘的独角兽,会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压在身下……很简单,传说中“领导”这种生物还是正直而又廉洁的呢!

你哪说理去?

再说那林子大了,也备不住什么鸟都有,没准智慧而又高洁的独角兽中,还偏就出了只喜欢“耽美”的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总之傲狮单刀赴会这件事本身,就颇值得人玩味了。除了像他和狂龙这种层次的战斗,等级低了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外,恐怕更多的,还是打着进可攻,退可守的主意——事成了固然皆大欢喜,不成的话,众神殿方面还有个推脱的余地;毕竟傲狮和狂龙不同:身为一把手的狂龙,每一个举动都代表着狂龙领,而傲狮虽然同样身居高位,但离众神殿真正的决策层,似乎还差那么一杆子。

因此包光光判断,傲狮此来,恐怕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谈判顺利的话,那双方自然是相安无事;而一旦狂龙舍不得紫金城这块肥Rou,非要一意孤行,那说不得只好撕破脸皮不斯文了。

你问为什么不是先打了之后再谈判?笨,打完了的结果如果是狂龙死,那还谈个屁,而狂龙如果没死……人家还有什么必要去跟你谈?

想通了这一点,包光光自然不会任由那两个老男人再拉咕下去,赶紧出声打断道:“领主阁下,要套交情的话,是不是可以等先解决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再说?”

虽然还是那种平淡如水的语气,但他说到“套交情”这个字眼的时候,还故意地顿了顿,好像狂龙是要借故逃避决斗似的。

这就是在催狂龙出手了——否则,你就是在借“套交情”在乞命!

“哈!好!好!”狂龙大笑着说了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杀我……来啊!”随着这句嚣张的挑衅,一个极为古怪的“扑腾”声,便忽然从天地的深处响了起来。

有点像人处于静室之中,听到的那种心跳声,只不过比那还要大上十倍,百倍!可是当你真的要侧耳倾听的时候,却会发现那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的,仅仅是一个声音的“概念”而已。

但就是这一记心跳,却让包光光的心脏猛地一抽,将血液猛地挤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那扑面而来的魔力狂潮!

——这狂龙居然,抢先出手了!

而且一动手,就是他的绝招“精神力振荡”!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精神力振荡”,并不算什么绝招,毕竟这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法术,而是像老包的“瞬间同频”和“倾泻流”一样,只不过是一种施法的技巧而已;其原理,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力鼓荡周遭的魔法元素,使其产生波动,并通过这股波动反过来作用在自己的精神力上面,利用“共振”的原理使二者滚雪球一般的壮大。

在刚从寇拉拉和巴尔巴斯藏身的小屋中出来时,老包就已经见识过这种技巧了,但直到这一刻他站到狂龙对面,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施法方式的强大和霸道。

——这何止是绝招,分明就是一个功能极为齐备的“领域”嘛!

除了利用共振来壮大自己,这一招,也同时具备了压制、削弱对手的作用;首先那若隐若无,偏又极为宏大的“扑通”声,便会让对手心跳的频率,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从而打乱对手的节奏。

无论你身为何种职业,节奏这玩意都是相当重要的,因为它几乎贯穿于你攻击防御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对魔法师——试想一下当你手中的魔法成型,还没等扔出去时你的人却突然打了个寒战,会发生什么。

没错,至少这次施法铁定失败不说,一旦运气不好再引起魔法反噬,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算你精通“专注施法”,又或者像老包当前的状态一样几乎可以屏蔽一切Rou体上的伤痛,也不意味着你就可以轻松。

因为那被狂龙鼓荡起来的魔法元素,就好像潮汐一般起落不休,除了早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施法的狂龙本人,换任何一个魔法师来,那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毕竟大部分的高级法术尤其是威力强大的塑能系,都是由魔法师本身的魔力去引导外界的魔法元素共同完成的,于是你就会发现,你的施法速度会慢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当然你可以用操魔技巧将法术变成瞬发,但那样你每一个法术,势必会多付出两倍甚至三倍的魔力。

虽然老包的“倾泻流”是利用了魔法阵来瞬发法术,因此在耗魔方面要比一般的“法术瞬发”省得多,但在这种魔力潮汐的侵蚀下,要让魔法阵成型显然也要比平时更加困难。

而且若不是因为他的“魔元力”,要比四散的魔法元素更为高级,弄不好都能被这股潮汐给直接顶爆!

好在以他现在的入微程度和对魔力的绝对操控,虽然难度有所增加,但每一轮所能成型的魔法阵也不是平常可比的——纵横交错的魔法盾,以最符合物理抗击Xing、抗压Xing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好像只晶莹剔透的鸟巢一般扣在身上。

如果说之前还是单纯的水晶墙,那么现在,恐怕就可以叫做“水晶宫”了……

当然对方那“大陆首席召唤师”也不是叫假的,老包这边的防御刚刚成型,对面林林种种一大堆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召唤生物,就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毕竟像狂龙那种等级的魔法师,身上又怎么可能没有“意外术”、“法术联动”之类的东西。

血Rou森林!这,就是狂龙的防御!

如果按照一般法师对战在防御后开始对轰的习惯,最终势必会变成老包的攻击火力,与狂龙召唤速度之间的比拼,而在对方的“主场”跟一个宗师拼消耗,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算是老包在全力压制之下,真的创造出某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这种情况的几率本就无限趋近于零),你又能保证那五个站在狂龙身侧的铠武士,不会冲上来用身体替主子挡住攻击?

只要有一个豁上了不要命也不要脸的,包光光就算真的在全力压制之下,制造出某个机会也白费了。

因此包光光果断地采取了守势,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最后的反击上——毕竟大部分球队在客场,都会选择这种防守反击的战术,而能够一击破除对方所有的防御,从而形成绝杀的法术,他恰恰还会一个。

他也只会那么一个!

那就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底下拓印来的——梅卡努斯之咆哮!

第八百三十八章 对冲!

虽然这一招并不是“体系内”的法术,但就施法难度上而言,绝不低于一般的八级魔法,即便是现在的老包,也要靠某种取巧的方式才能够顺利施展。

高昂的代价,换来的则是令人满意的回报——不说别的,单从一发击穿地面的效果来看,它的威力,就不在九级的塑能类法术“毁灭魔剑”(利用空间的裂隙形成剑刃斩击对手)之下了。

而且这一招,还有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它从头到尾,都不需要靠吸取外界的魔法元素来使法术成型——一切的消耗,完全由专门的“渠道”所提供。而这个冤大头一样的渠道,便是给梅卡努斯供能的魔力源了。

说起魔力源这东西,包光光其实并不陌生,因为在流晶给他的笔记中,便曾经提及过这种专门给“魔力炉”供能的装置。但由于保密级别的关系,流晶不可能去过多地阐述它的原理,只是简单地附了几张图片,让包光光对其外形,有了一个大略的认知而已。

毕竟那玩意儿,可是凯奥凯在奥术和炼金术上的最高成就!

至于外形上为什么不保密,道理很简单,因为那玩意根本就藏不住!单是那笨重而又臃肿的块头,就和那锅炉有一拼了;更别说整体的“魔力炉”……好家伙,那分明是一座中等规模的轧钢厂嘛!

又或者是……发电厂?反正它的作用,除了给物品“灌魔”以外就剩下给附近街上的魔法灯供能了。

因此包光光从没想过,给梅卡努斯供能的魔力源居然是这个模样——倒不是说那又粗又短像个大号铆钉一般的造型,或是简约刚硬的“科幻”风格让人难以接受,而是这玩意的大小……还真就像个大号的铆钉一样!

让我们这么说吧……还记得钢铁侠电影中,镶嵌在主角胸口里的那个用来给战衣供能的“电弧反应堆”吗?跟那个就差不多了!

当然电影总归是电影,实际生活中,才不会有那种巴掌大小但瞬间输出功率完全不次于小型核电站的逆天玩意;但就是这只存在于臆想和科幻电影中的东西,居然在老包看来无论科技水平还是文明程度,都仅相当于中世纪的地球最多有点后哥特风格的这里,出现了!

这显然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团——以包光光这样“过来人”的眼光,尚且无法理解那一堆层层叠叠的微型法阵,是如何镂刻在魔力源内部的,何况是去解读了?

——难道说在历史的某个断层中,这里曾出现过一个进化程度远超地球的超级魔法文明?这个……还真没准,毕竟那传说中的“月精灵战舰”,在包光光看来那就是地球上曾经引起过轰动的“飞碟”。虽然飞碟的驾驶员不穿宇航服反而套着一副全身板甲有些雷人,但貌似也没有谁规定过就不许那么穿啊。

当然眼下可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包光光也不可能将精力,用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面——他看重的只是有了这魔力源,他施放“梅卡努斯的咆哮”,几乎就不会受到狂龙的干扰了。

就好像你不“入市”,任他股市上再怎么跌宕起伏,对你所造成的影响也大不到哪去不是?

但这一招,也不是全无缺点的。首先它本就不是为人体所用的法术,因此从魔力源抽取出来的魔力虽然不见得狂暴,但量的巨大,却足以让它变得摧枯拉朽——之前老包的左手,就是因为在猝不及防之下骤然接触到这股庞大的能量而受了重伤;若不是他修炼“九天引雷正法”,早已习惯了用魔元力护住经脉并且魔元力本身,由于融合了心灵之光有了“绝对自我”的特Xing,可以在瞬间自动护主,弄不好包光光当时,就要被这股流经身体的庞大魔力给撑爆了!

至于右手的伤,则是由于不了解冰系法术,无法模拟出魔导炮自带的“深蓝领域”的效果,不得不用更加简单,也更加熟悉的“奥术冲击”来代替(其实就是在聚集好的能量团中,开个供其宣泄口子),因此才被狂暴的能量流灼伤的。

毕竟“奥术冲击”这玩意,本就是作为“发射药”被开发出来的,什么安全Xing、稳定Xing之类的老包当时压根就没考虑。

对于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特Xing,只能寄希望于苦练“内功”,以增强身体的承受能力——毕竟同样是一拳下去五痨七伤的“七伤拳”,在内功深厚之后副作用便会大大降低。

而在这种魔法的世界,当然就是努力提高魔元力的等级了。至于目前,包光光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但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就算是明知道危险,包光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见他当机立断,飞快地掏出了从“梅卡努斯”身上取下的魔力源,并将之牢牢地捆在左手上——那狰狞的舌头,在这一刻却仿佛手指般灵活而又轻柔;同时另一条舌头,也缠住了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将其吊在空中,摆出了一个好像要投球一样的姿势。

这个姿势,与之前他被老地精设计,导致“摸电门”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

紧接着,包光光上身的法袍,就如同豆荚成熟般“啪”地裂开,露出一条光溜溜的右臂和大半个胸脯;只不过他此刻露出来的肌肤,可是和什么肤若凝脂之类的形容搭不上边了。

因为在那上面,还纹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淡金色符文!

随着一记深重的呼吸,光芒,从包光光的左手间骤然亮起,然后一点一点地爬过左臂,手肘,将胸膛上的符文逐一点亮;最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蔓延到被吊着中指而立起的右手掌心处。

开始汇积,酝酿。

光芒变得刺目起来——庞大的能量,将狂龙引发的魔力潮汐生生给顶了回去,又在老包本身极度内敛的魔压下,变得更加凝实,煌煌然就好像一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盔甲,在动荡的浪潮中,固若礁石。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狂龙其实是有机会干扰到老包施法的——至少也能用一些低级法术或者召唤生物,去给对方多增添一点麻烦;之所以没这么做,其实和老包之前的布局不无关系。

那层出不穷的陷阱,匪夷所思的法术,再加上先前即便是狂龙,也从未见过的利用魔法阵序列快速施法的“倾泄流”和眼前密密麻麻看着都让人眼晕的防护法术,让心灵本就出现了一丝破绽的狂龙,在这一刻竟有了种“摸黑前行”的感觉。

是的,他不了解。虽然看过了两场决斗,但他仍没搞清楚眼前的对手到底更擅长什么,更遑论去推断他下一步的行动了——这对于精通“博弈”的狂龙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

尤其是再看到对方并没有受自己的“领域”所影响,狂龙心中的顾忌也就更重了。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也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手段。

毕竟像Yin沟里翻船这种事,对于老包这样籍籍无名的挑战者来说也许还不算什么,但对于早已功成名就的狂龙,可是绝对、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更何况再这之前,一道紫色的身影便冲进了二人之间,并且伸开了双臂将他的对手挡在身后,开口道:“不要啊万罕瑞德叔叔!他,他只不过是个疯子而已;对,疯子……叔叔你又何必与一个疯子一般见识呢?”

没错,这个人正是此刻在场的众人中,唯一有动机,并且也有资格阻止这场决斗的洁西卡·阿提斯!

一来她是城头之上唯一的女Xing高级贵族;二来这俩人的决斗,本来就是因为她才开始的嘛!在这种情况之下,女Xing是有权利阻止决斗的……当然那决斗的双方,也有权利不听她啷当。

洁西卡失算了——虽然决斗的确是因她而起,但绝不是完全为了她;而且到了这种时候,又哪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尤其是那狂龙,见到她冲进来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加快了精神力振荡的频率。

于是那巨大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扑通扑通地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灵;有那意志比较薄弱的,已经在这心跳声的引导下受了暗伤,摇摇晃晃地委顿在地上。至于狂龙那本就十分可观的精神力,更在这一次次的心跳中,像迸发的血液般直冲顶门!

向上!向上!直透苍穹!

没错,因为狂龙最擅长的攻击,本就是自上而下的。这一点,连第一次和他交手的包光光都明白。

毕竟在流晶的魔法笔记中,就描述过召唤术中的终极大招——流星落!这一招的原理,就是靠召唤师的精神力,生生将漂浮在无尽虚空中的陨石扯下来砸人;练到极处,那威力简直可以毁天灭地!

而对方的召唤黑暗之龙,恐怕就是这一招的变体了吧!

如果那所谓的“守护双龙”,真的是老包所猜测那样的存在,那么,也未必就没有单体精确打击的本事!

因此即便是洁西卡挡在当中,狂龙一样可以对自己进行毁灭Xing的打击;可自己的“梅卡努斯之咆哮”,却偏偏是直射的——这就意味着如果他要攻击狂龙,那么这大傻妞就是第一个被轰飞的。

人家可以打你,你却无法还手——还有什么比这种情形更加恶劣的吗?“……洁西卡!让开。”包光光当即出声呵斥道,“这件事不是你能够跟着掺合的。”

可惜人家洁西卡却充耳不闻,只在那一个劲地恳求狂龙收手。包光光心思电转间,换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称呼:“中尉领航员劳拉88E!给我退下!”

洁西卡闻言浑身一震,有些不能置信地回过头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中尉!”包光光面沉似水,在金光的映照下,仿佛戴上了一个冷硬而又刻板的面具,“你应该清楚在B级主炮的轰击下,即便是防御度高达两千的防护服,也会被像纸一样轻易地撕开;何况是全无防护的人体?所以,你必须离开炮口的危险区域……这是命令!”

尽管明知道洁西卡已经戳破了他的谎言,但是这种“秘密”的身份对二人来说,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弥天的大谎那么简单。

还包括了信任、依恋、以及那一段荒唐却又充满了温馨的日子。

因此洁西卡的心更乱了。在这种时候,人体会在潜意识的推动下做出最习惯的动作。而当初浑浑噩噩,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中尉”的洁西卡,最习惯的就是“服从命令”!

谁知道这一回,包光光以前万试万灵的招数却不好使了——洁西卡非但没有依言退开,反而还绽开了一丝微笑;而这丝微笑在她素白而干净的脸上,显得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灿烂。

“很遗憾……长官!”她说,“你说过的,对一个合格的士兵来说,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服从命令;但是一个优秀的士兵,却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对不合理的命令说不!”

第八百三十九章 叛变与保留

“你会死的。相信我……虽然我承认你在整个计划中,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但是在我达成目标之前,谁挡我,我就一定会杀了他……”

包光光的声音,重又恢复到最初的平静,仿佛先前的担忧,焦急,不过是一张浮于皮Rou的面具;只需要轻轻一揭,就可以整个地扯下来,不留一点痕迹。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话还没等说完,那绑在左手上的魔力源竟突然掉了下来;让原本十分严肃的威胁,也带上了三分的喜感。

好在包光光的反应还蛮快,一发觉充能中断,他的第三根舌头便“忽”地从法袍下翻出,准确地接住了那颗粗粗短短,中心闪着异光的大头铆钉。“这只是个意外,”他一本正经地试图解释什么,“不要怀疑……”只可惜话刚说到这里,那魔力源又毫无理由的第二次脱手掉落!

这一回,他可没有第四条舌头去接了(那两条长的,正吊着他受伤的双臂呢)——而离他最近的寇拉拉,显然也没想到包光光居然会连续两次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因此压根也没反应过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闪着异光的魔力源直挺挺地拍在地上,弹了两弹,又沿着青石板的接缝骨碌碌地一路滚远,直到陷进了某个先前炸出的“弹坑”里,才算是停了下来。

其实在这个时候,狂龙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阻止包光光再次接触魔力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有动手,反而连空气中的魔力潮汐都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包光光重整旗鼓一般。

也许,是他不屑于靠这种方法来取得胜利吧!

“拿来,快!”见终于反过味的寇拉拉抢先舌头一步,将掉落在沟里的魔力源握在手上,左看右看;包光光眉头不由隐隐地皱了两下——天知道东西到了这意外丛生的家伙手里,会不会因为与其身上的“大宇宙力量”产生冲突而直接爆掉?

别忘了当初就是让他看着荧光药剂,才看出白磷的!

前车之鉴,包光光又怎能不防?倒是寇拉拉这家伙在关键时刻,从不跟老包抬杠——在摆弄两下没研究出什么结果之后,便“哦”了一声将魔力源随手递了过来。

结果这下子可要了亲命了;因为他送得……实在有点不是地方。

你问包光光的一堆魔法盾为什么没有反应?道理很简单,首先,寇拉拉这一递的速度并不快,还没到触发魔法盾防御的程度,二来,包光光也从没把寇拉拉当“敌人”看。

而没有触发到相应的条件,魔法这玩意,可是不懂得自主判断危害的。因此寇拉拉的胳膊,便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宫,直奔包光光的胸口而来!

而眼下老包的胸口,恰恰是“电路”最为密集的所在,寇拉拉这一杵不要紧,等于直接拿了个二百二十伏的电源,往电脑的主板上硬捅一样,这要是让他捅正了,还能有好?

“不要!”看到这一幕的洁西卡,被吓得是魂飞魄散;再怎么说,人家玩了这许多年的魔法“烟花”,又怎能不知道这种愚蠢的动作会导致什么——说实话要不是老包的“充能”停顿了片刻,而狂龙的精神力振荡也跟着停了下来,让能量不需要去对抗外界的干扰,都集中到了老包的右手上,只怕这一下,可就不仅仅是“机毁”那么简单了。

弄不好连整个城头,都能被爆炸削去!

此时此刻,包光光也顾不上再在那吊着胳膊摆造型了,三条舌头飞快地脱离手臂,将寇拉拉那条伸过来的胳膊捆了个结结实实——没办法,一条的话怕不够劲啊!

倒是寇拉拉这个锤子,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抱怨:“光光,你拽俺干啥?”说着话,还满脸不快地挣了两下。

虽然包光光“九天引雷正法”,在魔法师中算是神力惊人的了;但跟寇拉拉这样等级的冰原战士比,优势也大不到哪去;而且寇拉拉用的还是寸劲,一推一搡间,老包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前跌去。寇拉拉急忙伸手来服,结果——

嘭!

不是因为包光光失足摔倒,而是寇拉拉在扶他的同时,毫无征兆地一掌印在了他的颈后!

这一掌既不快,也没什么发力的距离;完全是等手按在老包脖子上之后才发力的。只不过在那一刹那,寇拉拉提起的右脚竟猛力跺了一下地面!

“喀拉!”坚硬的青石,竟因为这一脚而四分五裂,反传回来的震荡,则沿着寇拉拉的右腿一路上升,穿过腰胯、脊柱、肩肘直到掌心,才猛然爆发开来。

“……穿震掌?”劲道入体,包光光才知道自己被骗,水晶墙全力发动将寇拉拉生生弹开,只可惜这时候再反应已经来不及了——那股震荡,早已开始摧枯拉朽般地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下至四肢百骸,上至泥宫顶门;让他非但无法控制身体,甚至连Ti内的魔力,也隐隐有了将要沸腾的迹象。

“瞅啥?”见扑倒在地的包光光,两眼喷火一样地盯着自己,才下了辣手的寇拉拉并没有半分愧疚,反而一目看天,一目视地理直气壮的说,“俺这也是为了救你的命!”

……

……

“……我就日!寇拉拉你这兔崽子……这回老子算是看出来了,**就是我仇人派过来玩我的!……叛徒,混蛋!”一连串的怒骂声,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响起来。

或许也算不上空,因为至少在大厅的一侧,还有个巨大无比的液晶荧幕,占了整整的一面墙壁;只可惜,此刻那荧幕上全是花花答答的斑点,好像已经彻底坏掉了,让周围无数大大小小的机械臂闹了个手忙脚乱,在那里跟穿花一样地挥舞不修。而大厅的中央,则摆了两个好像科幻电影中“生化仓”、“培养槽”一样的玻璃罐子——当然和医院里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也差不多,不过要大了十倍百倍而已;玻璃罐中所盛的也不是零碎,而是两个赤身Luo体,浑身Cha满了管子的小老爷们。

如果你借着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两个光猪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神情木然,好似天塌下来,他也不为之皱眉;而另一个正破口大骂的,则神情激动得像是全世界人民都欠他多少钱似的。

只是不知道眼耳口鼻都泡在绿色的营养液中,他是如何发出声音并让它响彻整个大厅的。

或许是大厅内的聒噪,让神情木然的光猪男心烦意乱吧——在室友不知道骂了多久之后,他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稍安勿躁,”他说,“愤怒并不能让坏事变好……何况眼前的局面,也未见得就真坏到无法收拾。”

虽然这话中的内容像是在劝解,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平板到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十个正在火头上的人听到了,恐怕有八个能被勾起揍人的冲动。

而他的室友(或者叫“罐”友?)也不例外。“你闭嘴!……你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说好了是要帮我,后来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干涉我的行动?你这个大骗子!我包光光今天对灯发誓,没有第二次了我跟你说,指望下一回还让你出来放风?做梦吧你!”

没错,这个正在咬牙赌咒的光猪男,便是我们的穿越者包光光了——或者说,是包光光的主人格;而另一个面无表情挨骂的,则无疑是包光光分裂出来的辅人格了。

陈一鸣、心魔、超我……总之类似的东西。

——其实在之前和狂龙放对的那个,的确是包光光的主人格——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在整个事件中主人格并没有像在黄金山密道里那次一样被辅人格取代。

毕竟上一回主人格是因为受到了那个叫费拉斯的祭司“催眠眼”、“幻术眼”的攻击,沉入到深度的睡眠中,这才让辅人格有了取而代之的机会;而这一回,却是主人格为了摆脱困境强行唤醒了“心中的恶魔”,其本身,并没有失去意识。

二来辅人格由于在上一回吞噬眼魔老怪的精神力,并且和老怪精神力对撞受创不小,因而陷入的休眠状态;即便是醒来,也无力与主人格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毕竟对这种精神层面的交锋来说,“主场优势”那肯定是决定Xing的;除非交战双方的修为天差地远,又或者,其中某一方的心灵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破绽。

但包光光,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况之列。

因此在那一刻,在包光光的身体里其实是两个人格同时并存的;就好像一个城市中的市长和市委书记——也许你可能觉得这两个官一个管党一个管政,似乎并不冲突;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是分不了那么清的。

所以当二者有了分歧,市长如果不是后台巨硬的话就必须向市委书记靠拢,否则下面干活的人,可能会感觉无所适从。

而在这个名为“包光光”的城市中,“陈一鸣”这个倒霉市长,就只好暂时“持保留意见”了……

第八百四十章 心斗

但是包光光的主意识,却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对方阳奉Yin违,并且通过了某种手段试图腐化他、架空他;这是绝对绝对所不能容忍的!

“不要拿你现在的处境来说事!”他吼叫着,暴跳如雷,“……我知道你上一回受了重创,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天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没准你故意把自己泡在这该死的玻璃罐里,不过是为了让我对你放松警惕而已!”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当时的心态有点问题……是,我承认我很喜欢洁西卡,也很想要得到这个女人;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但就算是这辈子都得不到,老子也从没打算从她一个女人身上,榨取到什么利益!所以无论是什么狗屁计划,我都不会将她也算在里面。这无关爱情,仅仅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脸面!”

说到这里,包光光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这么‘人Xing’的心意,想必你这种无血无泪的混蛋是不会明白的吧!若不是你这家伙在背后使坏,我又怎么会故意让她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何况是产生……杀她亲人这种疯狂的想法?更别说人家狂龙,压根就没有阻挠过我和她之间的事!”

“……装死么?还是说,被我说中了心思,让你无从狡辩了呢?……喂!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一直都很能说的吗?”

也许是因为一直唱独角戏感到有些寂寞,又或者,是觉得这么骂着不够过瘾;到了最后,包光光的主意识又开始撩拨对面的“罐友”了。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被他缠得没法,一直默不作声,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副眼镜架在脸上,并且在玻璃罐中的操作面板上点来点去的陈一鸣终于开口了,“是想让我告诉你,你和洁西卡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谁在其中阻挠……这个,我想你自己比谁都明白才对;而且和狂龙的一战,无论胜负,你都将是获利最大的那一个,你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诚如这家伙所说,包光光和洁西卡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外人阻挠,而是他们两个人本身的巨大差异!

原住民与穿越者……传统贵族与冰原暴发户……社会名媛与黑色会老大……似乎无论怎么看,这两人也没有走在一起的理由:道理很简单,生活环境决定了你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这两样,恰恰是爱情的根本所在。

打个比方说吧,也许你在某一时刻,会对墙上的裸女画片产生兴趣;但你是否会对这张裸女画片爱到死去活来至死不渝呢?

显然不会。

因为你和那张画片之间,少了最基本的交流和认同。而这里的交流和认同从何而来?说白了,其实就是双方各自生活的环境和经历中,有能够交集的地方。

而老包和洁西卡之间,没有——若不是两个人初识的时候,洁西卡正处在一个比较极端的境地中,只怕她连认识老包的Yu望都欠奉。

对包光光也是如此。事实上,若没有地下城那一段相依为命的经历,再加上洁西卡在无助之时,因为一个谎言而改变了不少,你以为一个新社会的小青年,真能看得上一个十八世纪所谓上流社会出身的千金小姐?你等着吧!估摸撑死了,也不过是经常对着那一双光滑丰硕的大腿和88E的胸器流口水而已。

要不怎么“门当户对”这玩意讲究了几千年,甚至在“相对自由”的二十一世纪也仍然没有没落,不是没有道理的。

否则,他包光光又何必在洁西卡明显已经恢复了记忆之后,还维持着那个荒唐而又滑稽的谎言?而洁西卡、又怎会在对谎言本身产生了怀疑之后,还心甘情愿地受着老包的骗?

还不是为了一个理由,一个让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能够有所交汇的“点”?

要知道在布莱梅门,包光光可是有过无数的机会——而且那洁小妞对他来说,也不像小辫儿乌吉娜那样,有着年龄上的抵触和一条Yin魂不散的老狗守着;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了”洁西卡,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不趁人之危或者什么君子风度的狗屁理由吗?不是!其实是他包光光内心深处,对这一段感情缺乏信心。

至于和狂龙的一战,那就更容易理解了——就如同那陈一鸣所说,是胜也赢,败也赢;只要他的人不挂,挣的也不过是获利的多少。

不说他一个无名小卒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逼得狂龙不得不出手所获得的巨大声望,会给他带来何种的好处;也不说窥到了狂龙利用“众人之力”的法门,会让他将来少走多少弯路。单说那拖延下来的时间,就既给了城外会中兄弟撤退的可能,又让地底下的克虏伯等人,有了翻盘的余地。

——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他们就能够重新掌控大局,那么作为篡权者的史提夫势必身败名裂;而史提夫一倒,无论他和狂龙曾经签订了什么协议都是白签。

即便是到了最后,克虏伯等人仍选择和狂龙合作,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也一样都不会少——这就等于他从狂龙手中,生生抢回了一部分利益。

一边是竹篮打水白忙活,而另一边,则是输了也能回本弄好了还多赚几倍,试问这样的架,他有什么理由不打?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当时做出的选择,的确是合情合理,似乎也符合他包光光的Xing格……但不知道为什么,包光光就是觉得有些不爽。“我知道做决定的人是我,”他说,“但是你敢说在某些关键时刻,你没有通过某种手段,在后面推波助澜吗?”

“这个,还真没有。”陈一鸣推了推眼镜,将目光转到一脸纠结的包光光身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在完全独立,并且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而我,只不过是按你的需要,将一部分力量借给了你而已。至于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你一定要从我这里得到理由的话,那么我可以给你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

这句话用在这里,当然不是说什么在其位、谋其政;而是指一个人的实力、势力和当时所处的位置,会决定他的思维模式!

尤其是实力在短时间内急速膨胀,弄不好连这个人的Xing格,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倒不是说一定就改变你的好恶,原来喜欢的,现在就不喜欢了;而是说你的爱,你的恨,你的Yu望,都会放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为什么?因为你行事从此便少了“顾忌”,少了“制约”。

如果这实力是你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那么这种现象还不会太严重,毕竟有足够的时间,去让你一点点习惯这所谓的“改变”,但若是一步登天,那么头颅充血的快感,会令你甚至感觉不到你的脚下,在飞天的同时其实就已经空了。

当然这些道理,包光光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绝对不会去承认罢了——否则岂不是说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并且贪得无厌的小人?

但是陈一鸣接下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最后一击:“……如果你对当时的选择不满,那阻止了你的寇拉拉,就应该是有功无过才对;你又干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一句话,说得老包是哑口无言。

诚然如对方所说;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当时的行动“不对”,那么反过来寇拉拉打晕他的举动就是“对的”,他感谢还来不及,又凭什么埋怨人家寇拉拉?

——难道说自己,真的就是个被力量迷惑了双眼,并且被Yu望冲昏了头脑的暴发户?

“……你放屁你放屁你放屁!”这种所谓真相,当然是包光光无法接受的,因此人登时就暴走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做得不对了?我只是……挨了揍觉得心里不爽,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他一边狂叫,一边扭动着身体,对着玻璃罐发疯一般地拳打脚踢,仿佛那每一拳每一脚,都能穿过玻璃打在对面那永远云淡风轻的家伙身上似的。

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他一直觉得寇拉拉既然是自己的兄弟,那自己做出的决定,就应该无条件支持才对——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寇拉拉之所以会对动手实际上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对面罐子里的那个家伙。

毕竟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寇拉拉面前说起过,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极度危险的“恶魔”。

不是他想要扮成这个无口无面的家伙,实在是因为当时的事态太过紧急,包光光又怎么可能有搞怪的心思;而且大量的魔力充入身体,让Ti内许多细微的神经都受到了损害。因此有些表情,就算是他想做也做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整个人披了一副Rou做的盔甲,无论接收还是要表达情绪,都仿佛隔了层什么似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又不得不如此,否则光是两臂上的伤,就足够他疼得死去活来了!

“……咦?我的手……怎么能动了?”打着打着,包光光也反应过来了——要知道他的左手,可是在庞大魔力的第一波冲击之下,就受了重创的!

“这个很好解释,”陈一鸣那无悲无喜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因为受创的,仅仅是你的Rou体;而现在的你,则是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着。所以除非你自己认定了‘有伤’这个概念,否则Rou体上的损伤,是不会体现在灵魂上的……”

“既然如此,”包光光打断他道,“那我的右手为什么还是不能动?”

“这个……,”陈一鸣的语气中,罕见地多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你最后施法失败,导致大量的魔力充斥在右手中,干扰了控制右手行动的脑电波吧?毕竟你我都知道,控制肌体运动的,不过就是这些相当微弱的电流而已。”

他又推了推眼镜,这才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仔细地检查一下你的右手……而且这种营养槽,也可以有效地温养你的灵魂。”

“留下来……”包光光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好方便你把我切片研究是吧?而且你不怕我呆在这里的时候,别人把咱俩给一起切片喽?”

“不会。”陈一鸣摇头道,“你不是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退路了吗?”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世界的轨迹

所谓退路,说白了就是个活命的理由。比如像洁西卡和傲狮,肯定是不希望包光光死的,而狂龙本人,似乎也没有一定杀了包光光的理由——相反为了彰显他巅峰强者的“范儿”,他还会特意给老包留下一条小命,以换回热拉尔的自由和荣耀。

唯一真想要老包死的史提夫·昆腾,却在决斗开始之前就被制服,而在洁西卡冲上来阻止这场决斗的时候,看守俘虏的工作,便落到了她的贴身侍女达赫妮手上。

之所以同为黑暗精灵,达赫妮却没有落到库瑞娜等人的下场,完全是托了这“贴身侍女”的福——毕竟当时史提夫出兵的借口,便是“营救被绑架的贵女洁西卡”,尽管他无法解释原本应该待在市政厅里面的贵女(那个其实是赫里斯),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十几里外的贫民窟里的。

不过,既然连洁西卡都不是俘虏了,那么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不是。虽然这位侍女在穿着打扮方面似乎有点怪癖,比如说长袍、镶嵌了墨晶的面具等等;但谁也没规定贵族家的侍女,就不准那么打扮不是?

当然无论是狂龙还是史提夫,都是知道这里面猫腻的,但对于狂龙来说,一个身上带伤的六级武者(刺客),还不值得他为之劳神;至于作为外人,并且身份还差了几个档次的史提夫,就更没有资格对此说三道四了。

因此达赫妮在自由方面,几乎没受到任何的限制;而且为了安抚“惊魂乍定”的贵女,史提夫还特意讨好地将其留在了洁西卡身边,结果这一讨好,便注定了他的悲剧。

其实那达赫妮也没把他怎样,只是在某个关键的时刻,将弯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头上的防卫被人接手。而那个人手里面拿着的,则是克虏伯、阿曼达、哥德里克三个五老星联名签署的命令。

没错,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闹腾,地底下的克虏伯等人终于是出来了,并联合了胡里奥等一众豪商的力量,开始拨乱反正。

于是很自然地,击溃“亡灵大军”的功劳也成了他们的——谁让史提夫一直没来得及发布出城迎敌的命令呢?结果,却让刚刚粉碎了“矮人阴谋”的英雄们,白白地捡了个大便宜。

面对着一众“失去了亡灵法师魔力支持”的骷髅架子(邸报上就是这么说的),这一场大胜,自然是酣畅淋漓;至于那些万恶的“亡灵法师”们,为什么会抛弃手下而突然集体撤退,那自然是因为怕了我们战无不胜的狂龙领主了。

不信?看看城外那道尺寸惊人的沟壑吧!换了你,你不怕?

对于浮冰港的这种口径,狂龙本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他此来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一来将洁西卡握在了手里,二来他本人也获得了极高的声誉。虽然和克虏伯等人签订的新合约,在利益方面比原来的那份差了不少,但有紫金联盟那么大一块牛排摆在前面,他又怎会太在意浮冰港这盘小笼包——吃两口垫垫饥就行了嘛!毕竟征服是一码事,真正消化掉又是另一码事;在这边要是吃得太多太饱的话,紫金城那块大肉,可能就吃不下了。

而傲狮所代表的众神殿,由于老包的意外倒下而失去了阻止狂龙的机会,因此在这一番的博弈中获利较少,仅仅是赚了个“以圣光的名义,指引浮冰港战士前进”的名头;为此傲狮还特意骑着他的“耽美独角兽”,在城外耀武扬威地溜达了一圈,踩碎了骨片无数。

像这样的“安慰奖”,显然是无法让他们感到满意的——这一点,从傲狮领兵进城时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好在“净化暗巷街”(也就是传说“恶魔弗莱迪”出没的那个街区,后来因为卓尔的撤走而解除了黑暗天幕)的功绩谁也抢不走,因此大桥区的教堂,也重新变得门庭若市。

也许你会疑惑——难道出城那么多士兵,就没有一个发现这所谓的亡灵围城,其实是个荒唐的骗局吗?

当然有了。毕竟那些骷髅,不是像钉木桩子一样“种”在地上,就是用绳索穿着吊在空中的;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看到,心里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怀疑。

但怀疑又怎么样呢?一来上面的命令就是三缄其口;二来他们自己,也不愿意让同行知道他们这群击退了亡灵的英雄士兵,实际上是干着捡尸人的贱活。

反正“大捷”了,大家各有封赏就行了呗,你再有风骨,顶大不了自己推辞不受,又何必去做那个招人恨的角色呢?

更何况在“体制”内混久了你就会明白,什么政绩、什么声望,多数还不是“秀”出来的?光靠着闷头死干,你就算是累死,也不过是个游离于各个圈子边缘的小虾米。

还是只……招人恨的虾米。

所以说,敌人必须是强大的,是狡猾的;而当时的战斗,也必须是惊险的,是激烈的。否则,又怎么能衬托出狂龙的急公好义,傲狮的无畏高洁,头头们的英明睿智,自己这帮士兵的勇猛善战呢?

至于“真相”……天知道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似乎广大民众所需要的,也不过是稳定和希望而已。

……

……

就好像某一段歌词里面说的,你闭上眼睛,就可以熄灭整个世界,但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个世界离了谁就不转了。

事实上在包光光昏迷的这两天,浮冰港表面上一派欢腾,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是暗潮汹涌——无数大小势力围绕着斯特凡身死,赫灵顿失踪,以及史提夫倒台留下的两个位置,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殊死博弈。

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手握粉碎矮人阴谋的英雄胡里奥和索菲娅;只可惜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暧昧,因此分别拿下五老星剩下两个位置的机会并不大。

毕竟要真让他们成功的话,权势太大,只要再拉拢住一个,浮冰港岂不是成了他们家的一言堂了?

因此最大的可能,是这俩人占定两个位置中的一个,而另一个,应该是由浮冰港原先的官员中产生。至于到底会**,恐怕就得看各个派系最终角力的结果了。

不过无论是谁上位,对包光光既定的蓝图来说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动,毕竟一个五老星的位置已经是手拿把掐的了;而那个花花老爷克虏伯,似乎也颇有掺一脚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由于紫金城内乱将至,浮冰港迫切地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接替紫金联盟的位置,来对抗在刚刚获得了巨大声望,以至于一家独大的狂龙。

而仓促间能找到盟友,似乎也就老包这个背靠冰原,有着一群黑暗精灵手下并敢跟狂龙对着干的“使徒大人”了。

一切,皆是平衡。

至于众神殿?切,你难道不知道神棍这玩意,大部分时间都比疯子更危险吗?

为了能够向老包示好,浮冰港也算是下了血本了——非但老包挑战狂龙的举动被粉饰成了“夺帅之战”,甚至连老包一直想要的粮食都准备好了。其名目,便是“支援北地革命军的部分给养”。

当然这所谓的“部分”,恐怕比老包预期的数目还要多些。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表达一个意向,那就是我们浮冰港有钱,并且出得起钱,能拿到多少,就看接下来双方的合作是否“愉快”了。

说来可笑,本来老包为了这批粮食,还打算在浮冰港大演一出“生化危机”的,谁知道他还没等动手,事情便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办成了。

至于包光光醒来,是在第三天的上午。当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从窗口透进来的七彩光束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怀特主教那张菊花绽开一般的老脸:“孩子,你终于醒啦!”

用了大概能有十几秒的时间,老包才反应过来那个表情应该是“微笑”,不过再亲切的笑容,也远不能扫去他心中的阴霾——因为此刻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糟糕……我怎么落这帮神棍的手里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香饽饽

但转念间,他就觉得先前的担心有些好笑——就好像在那边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会去医院一样,他如今伤成这个样子,不来教堂的话还能去哪?

要知道在大陆上,神殿才是这方面的“正统”,什么药师治疗师的那都是旁门左道,地位,和那边的盲人按摩、赤脚医生之流也差不多;至于他的本职巫医,说不好听也就相当于那边的跳大神的……

莫说库瑞娜在城防军围攻破耳朵巷一役中据说受创不轻,自顾都不暇,就是她状态完好,在治疗术方面只怕也没法跟眼前这七老八老的主教大人相比。

毕竟她所信仰的神祇罗丝大姐,从不善于普度众生。

当然神力这玩意看似温和良善,似春雨一般的润物无声,但实际上它的本质,却是凶蛮霸横,排他Xing最少也高达四个加号;这种Xing质决定了它治疗的效果立竿见影,尤其是对外伤,但对于像老包这样由于魔力反噬而产生的“内伤”,恐怕就不是那么给力了——不跟着乱就不错。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手臂受创之后,没有直接掏出那本《神语》自疗的根本原因——他可不想最后把自己治成第二个令狐冲。

因此包光光的第二个担心,就是怕对面的老主教好心办坏事。好在人家老怀特经验丰富,Xing子上也不像不戒和尚那般莽撞,一察觉到包光光手臂的伤势复杂,立即停止了往里面输入神力,只把治疗的重心,放到了如何替老包保住的小命上。

如今这伤者能够清醒,自然是说明他的治疗思路正确,不由得大为欣慰,就是包光光醒来之后一声不吭,让老怀特这心里又不勉多添了几分忐忑,生怕在治疗的时候出了问题,给对方留下了某种无法一洗了之的“难言之隐”。

“你……感觉一下,看Ti内有没有什么不妥?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赶紧说。”老怀特有些紧张地凑过身来,盯着老包的脸左看右看。

——谁让他们这里,还没有竖起手指然后问伤患这是几的习惯呢?

包光光笑了。

也许是因为初见时特殊的经历,又或者,是没看见过对方在布道台上挥洒自如的“风情”,反正包光光对这老头儿的印象一直不错。和外表落魄,内心峥嵘的老汉斯比起来,这位浮冰港的大主教,反而更像个没事就笑眯眯夹着马扎,在街边上和人下棋扯皮的街道老头,撑死了,偶尔给街坊邻居们号个脉,出个偏方啥的,至于好不好用,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啥把握……

为了安他的心,包光光强忍着宿醉一样的昏重感,笑着说:“还好啦,就是胳膊还不怎么给劲……”说着话,他还试着抽了一下手臂,结果不出意料地没有任何反应。

“别担心,孩子,总会好起来的。”老怀特似乎还有些担忧,但当着伤患的面,显然又不能表现出来,因此那笑容就显得颇为勉强,“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几天生活上会不方便,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的儿子就行。”

“你儿子?”包光光愣了愣,才想起那个曾经被他忽悠过的、年纪轻轻的战神祭祀,不由得心中一阵愧疚——毕竟进阶战神祭祀的代价,便是放弃绝大部分的治疗法术,因此不论怎么算,这“看护”的活都不该落到小怀特的头上才对,之所以会特意过来照顾他,那八成是因为自认承了他包光光的情了。

但人家有情有义,就更显得他包光光不是东西了,又哪里好意思接受?是以包光光赶忙推辞:“这份情我心领,但您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势,就不必麻烦令公子了吧!再说,我还是一个不错的魔法师呢。”

说着话,原本紧缠在他双手上的绷带,竟然一圈一圈地脱落,好似灵蛇一般,让老怀特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老主教没见过最基本的魔绳术——事实上在牧师的神术体系中,也有类似的戏法;但问题是缠在对方手上的绷带,可是经过了神力加持的!

要知道神力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排他Xing,等级越高,这种明显的排他Xing也就越为顽固;到得高级,甚至都会排斥其他同阵营神祇的神力。因此一件物品如果被神力加持之后,是很难再被别种的力量驱动的,但眼前……这比他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法师,居然能拿来当鞭子耍?

这也太夸张了吧?

超出常理的一幕,让老怀特不禁呆了一呆,结果等他反应过来不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提醒了——因为在这个时候,老包那裸露出来的右手已经缓缓地……沉了下去!

没有光焰,没有异声,甚至连任何古怪的气味都没有,那只表皮下隐隐透着金属光泽的右手,就那样毫无征兆的,一点一点地穿透了垫在身下的兽皮,棉丝的被褥,最后陷进了坚硬的床板里;就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一只手,而是只来自森罗地狱的鬼爪,凭空抹去了其所经之处的所有存在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包光光当然也注意到了右手上的异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呃……这个,”怀特主教斟酌着词句,最终决定还是将实情和盘托出,“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的这条手臂……情况有些复杂。怎么说呢?应该是和手臂中阻塞的魔力有关,但具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恕我……咳……”

老头儿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的羞愧,而且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十分担心床上的少年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很显然,包光光的接受能力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了许多——毕竟像穿越这种最最无厘头的玩意咱都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何况是区区的一只手?

而且在包光光看来,这不过就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某些“毒掌”功夫……唔,可能比那还要高竿些。除了以后不能用来吃饭打牌抱女人,貌似……也没什么不好嘛!

更何况先前已经证明了,这种加持了神力的绷带是可以有效隔绝魔力的渗透的,大不了,自己以后吃饭洗澡都不拆开。尽管手上总缠着绷带有点像打泰拳的,但再怎么,也比打造个铅制的拳套冒充“钢之炼金术士”强吧?

……

……

包光光这一走神儿,老怀特就更加坐立不安了——显然这善良的老头儿还以为伤者的情绪低落需要独处,因而借机出声告辞。包光光本来还打算从他口中掏点外面的消息,但见他去意甚坚,也就没好意思强留人家,只央求他将自己的异形皮法袍取来。

——毕竟像这种用来保命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最为安心,而且法袍里面的舌头和腰间的无数绳标,不是都一只只灵巧而又坚韧的“手”么?

老怀特办事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法袍就被送来了,只是来送法袍的人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个腕儿比他还大的家伙。

傲狮!

虽然两个人在众神殿内部分属于不同的系统,那老怀特又贵为一方主教,在北地就没有比他更大的了;但一来傲狮身上,大概还背了某种类似“钦差”的任命,二来那傲狮在实力的位阶上,也的确比他老怀特高不少,因此在平日里,老怀特都谦谨地以属下自居——至于这里面是否有为儿子铺路的意思,像包光光这样的外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在包光光眼中,却从来没觉得傲狮有什么高不可攀的地方:首先傲狮的身材的并不高大,甚至还低于大陆的平均水平,在靠身体吃饭的战士职业中,算是“二等残废”那种;其次他的长相也并不凶悍——事实上若不是那把“一衣带水”的络腮胡子,包光光几乎都找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像“狮”的地方。

而他身上的气势,也远不如刚刚与老包交过手的热拉尔那般如威如狱,属于比较内敛的那种;撑死了,不过让身边的人觉得他这个人很严肃、很执着,至于威胁Xing……这个,嘿嘿,还真没有。

只有当他乘在独角兽上纵马出阵的时候,才算是带了那么点大漠狂沙的味道,但似乎也没有热拉尔给人的感觉那般直接,那般强烈。

不过话说回来,在狂龙的狂Xing没发作之前,不也是个眉清目秀,看上去总像是魂不守舍的小胖子?

当然他对傲狮的气势,感觉没有热拉尔的那般强烈,也可能是由于距离的关系,而且包光光也分不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之间究竟孰高孰低,但包光光很清楚,如果正让傲狮和热拉尔对上的话,只怕傲狮的赢面要大得多。

毕竟人家胯下的嘶风独角兽可不是白给——假假的也是七级魔兽,其头上那根雷电环绕的独角,更是传说中有数的几样能够捅穿龙鳞的东西之一!

……当然了,那前提得是龙从天上落下来给它捅。

正因为有了这头独角兽,包光光心里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恐怕要比自己“高一点点”了——毕竟他不可能再像放热拉尔风筝一样的去放一个骑士。因此再见面之时,包光光就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免得在无谓的地方,与对方产生什么冲突。

谁知道傲狮的进来的头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崩溃:“要不,你来我们白银之手吧!……除了团长的职位我说了不算,不能给你,其他的你随便挑!”

“靠……上校团副么?”包光光怎么也想不到,这总是一本正经的家伙嘴里突然会蹦出这么一句。事实上如果傲狮早几天来说这话,没准老包还真就抱了他的粗腿了;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跟狂龙一战之后,包光光大小也算是一方之豪,你敢收,人家众神殿敢不敢认还两说呢!

“为什么不是你来做我的追随者?”包光光半开玩笑地说。

“也行啊!”见招揽失败,傲狮的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豫之色,似乎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你要养得起我那几千个兄弟,全跟了你也没什么。”

“嘁,有钱了不起啊?”包光光郁闷地嘀咕了一句——虽然布来梅门千百年累计下来的财富惊人,而在那里搜刮了一圈的包光光,家底又怎么可能瘦到哪去;但若是白银之手的那些个骑士老爷来了,他还真够呛能养得起。

毕竟骑士可不同于冰原战士,有的吃就行——不说别的,光那些战马和附魔盔甲的养护,消耗就是普通人所完全没办法想象的!再加上扈从、补给、领地、封诰等等,少一样都不行。

所以说骑士这玩意,可能是所有兵种中最不好伺候的了;恐怕遍数整个大陆,也就只有像凯奥凯、众神殿这样的巨头,才能组建起如此规模的骑士团吧!

“还以为折腾了这么久,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其实呢?也不过是只稍微强壮点的虾米而已……”备受打击的老包,自然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且此时此刻,他也有更想知道的东西。“我的人呢?”他岔开话题道,“都放出来了吗?”

傲狮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嘲讽地揶揄道:“我还以为你第一个问起的,会是那个当时打晕了你的小朋友。”

包光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尽管他在心中一个劲的告诫自己,眼前这家伙别看是提尔的信徒,怕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或许是有吉安卢卡这一层关系在里面吧,包光光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将对方当成“哥们”一类的存在,想端都端不起来。

当然人家怎么看他,可就不是他包光光能控制的了。没准在人家傲狮眼里,自己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呢,只不过风云际会,才成了如今这般值得拉拢的香饽饽。

包光光有些自嘲地想。

第八百四十三章 离去与谋杀

“好吧,你是大爷。”此时的包光光,哪里还有心情去和傲狮抬杠,“你乐意先说哪个,就先说哪个吧!……谁让你拳头比我大,兄弟也比我多,我惹不起你。”

“怎么?又不担心你的那些手下了?”傲狮眨了眨眼,继续十分恶劣地吊着老包胃口。

“你……就是专程来恶心我的?”包光光终出来,眼前这家伙,八成是对他之前大闹教堂怀恨在心;所以特意上他这解气来了想想也是,如果换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搞出那么多事,还差点把自己老窝给拆了,想必自己的心里,也痛快不到哪里去吧!

而之后的报复行动,傲狮似乎也没讨回什么便宜,再后来时局变幻,双方成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报复的事自然是提也休提,因此也只好用这种耍孩子的方法,一出胸中的恶气。

“日,还骑士呢……心眼这么。”虽然哭笑不得,但包光光也明白对方既然选择在这里拿翘,就意味着他不会再在别的地方找补,让包光光的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有圣武士吉安卢卡这层关系,傲狮不可能摆明了车马来对付自己,但让一个骑士团的老大成天惦记,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安心的好事。

“……也算不得担心,”包光光道,“既然我能被囫囵个送到这里,就说明那个史胖子……就是史提夫·昆腾那家伙,已经倒台了;而他一倒台,他下令逮捕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成了含冤受屈的‘义士’……难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就忍心看着我们的英雄们流血又流泪?”

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无视对方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嘛……一来这样可以坐实了那胖子的罪证,二来在知悉了东边岛上的矮人,有些蠢蠢欲动之后,你认为浮冰港的高层们还会傻到同时开罪另外一个,不见得比矮人面到哪去的大势力吗?毕竟无论是传说还是现实,黑暗精灵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着‘不好惹’!”

“所以说,释放是必然的。”包光光最后做结论道,“我想知道的只是,他们现在被安置在哪里;恐怕……不会是在我的隔壁吧?”

毕竟卓尔们和他不同他包光光是无信者,属于“可以争取”的那部分,因此可以进教堂来;但信仰罗丝的黑暗精灵们……汗,就算你教堂敞开了大门让他们进,他们也得愿意来啊!

“嗯,有道理,”傲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换了我,也不希望冒着两面开战的风险,去得罪一群天生的刺客;何况他们的领还是一个可以跟狂龙对抗的大魔法师……是吧,我的‘陨龙’阁下?”

“靠!这是哪个混蛋嘴这么欠?”包光光心里一阵腻味虽然这个名号本身是有够威猛了。但问题是,他从来没觉得一次“飞行事故”有多么露脸。

而且话说回来,人家叫狂龙,自己却好死不死地偏偏叫陨龙,这不是命中注定的宿敌是什么?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和一个有些神经质的胖子纠缠一生,包光光心中又是一阵气苦,这时候又听到傲狮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至于你最后的推断嘛,请恕我不敢苟同。要知道神从不会偏待众生无论种族,无关贫富,也不管你是富贵还是贫穷,肮脏还是洁净;只要你拥有一颗虔诚的心……”

“嗯,有了虔诚的心,妖就不是妖了,是人妖!”包光光翻着白眼,“我说你成天念叨这些,难道就不会觉得脸红么?据我所知在提尔的教诲中,可没有什么宽宏、仁慈之类的东西。”

事实上若不是众神殿今非昔比,在大陆上的影响力远不如当年拉姆帝国的时候,只怕像傲狮这样的专业打手们,早就嗷嗷地叫唤着要拯救一切投入邪神怀抱的羔羊了。

用剑,或者用火。

“……可是提尔也说过:每个人,都有向善的权利,至少在这一点上,你不可否认提尔是公平的。”毕竟是专业人士,傲狮反驳起来一点都不带迟疑的。但包光光,又哪里有心思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只一板脸吓唬他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就真走啦!”

傲狮一愣:“走?这是你的房间啊……好了,告诉你吧。你的人现在都被安置在大桥旅店,至于那个当时偷袭你的子,昨天一大早,就和狂龙领的人一起离开浮冰港了。”

“什么?寇拉拉他投狂龙了?”乍听到这个消息,包光光心里狠吃了一惊,而第二个念头却是,“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一个背叛者,还能有什么选择;难道说他回过头来恳求你,你就会原谅他对你做的一切不成?”

“原谅?看我踹不死他!”

“这不就结了。”傲狮的语气中有些不屑作为一个骑士,临阵倒戈的事已经越过了他的道德底线,无论是抱着什么理由;而且寇拉拉打昏老包,也直接导致了他的计划彻底破产,试问傲狮这心里,又怎能不恨?

但是包光光却觉得,事情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虽然以寇拉拉的Xing子,的确干得出闯了祸之后躲着他不见面的事,但再怎么,也不至于一竿子躲到紫金城去吧?

说他贪恋权势卖友求荣?别逗了,只怕他连镇长和城主哪个更大都分不清!

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质子!”包光光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这个代表着战败与屈辱的词儿,进而也明白了这一招的高明之处。

如果狂龙在紫金联盟那边打不开局面,那么就可以通过寇拉拉,逼老包白白地替他们出力;而反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可以避免老包闲得蛋疼没事跑过去摘桃子。真乃是进可攻、退可守,一举两得。

至于为什么他们带走的是寇拉拉,而不是通常意义上与老包更近,也更容易控制的辫儿乌吉娜(至少洁西卡,是知道乌吉娜和老包之间的关系的);恐怕是因为洁西卡在其中斡旋的关系吧!

毕竟作为“三”成天面对着原配,似乎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而且洁西卡这般选择,也未必没有对这一段感情不抱希望,所以成全他和乌吉娜的意思。

“唉……这个傻妞。”

……

……

虽然对狂龙的做法有些不齿,但包光光知道在那些大贵族中,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事实上紫金联盟那些个常驻紫金城的“代表”们,还不就是一种变相的“质子”?

毕竟那帮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联盟内各大城邦的重要人物;甚至有不少,还是排在第一顺位的法定继承人。

就连狂龙本人,在没有继承相应的爵位与封地前,也曾在紫金城里面战战兢兢地住了整整七年。

没准他的神经质,还就是在那种深重的压力下才促成的呢。

是以寇拉拉这一去,到底要呆多久老包心里还真没谱,他唯一有把握的是只要自己继续强大下去,那么寇拉拉就是安全的。而且这家伙此去也并不见得全是坏事,至少有他帮衬着,洁西卡不至于四面楚歌,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想到洁西卡今后那傀儡的命运,老包心中禁不住又是一阵酸楚尽管他在这之前,就有了洁西卡会最终离开他的觉悟,但伊人真的远去,包光光心里却仿佛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空落落,以至于接下来傲狮所说的史提夫离奇失踪一事,都没有特别的在意。

同时失踪的,还有他那两个声名狼藉的儿子这很可能是史提夫在行事之前,就已经为家人安排好了退路;毕竟在他被捕之前,他那个叫做蒂奇的仆人,就被证实曾与码头区暴乱的佣兵们接触过。

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颇值得人玩味了尽管浮冰港的高层,由于忙着争夺史提夫倒台所空出的那一系列的位子,因此一时间也顾不上正式审判这个倒了血霉的胖子;只把他暂时软禁。但问题是软禁这地方,实在是有点操蛋了。

那不是别处,正是史提夫自己的家中!

要知道像那种高官的别墅,里面肯定是有无数暗道的,将人关在里面,那不是擎等着人跑吗?

果不其然,还没等过上两天,被“双规”的史提夫就凭空消失在他的那所好似要塞一般的别墅中;就好像放置在阳光下的酒。而当时守在外面的一大堆卫兵,竟愣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没办法,这家伙太招人恨!……恐怕是报仇心切的家伙,连几天的时间都等不及了吧!”包光光撇着嘴,在他看来像这种“欲杀故纵”的伎俩,电影中出现得太多,早已经见怪不怪。

其实也未必是等不及,多半是怕夜长梦多或者正规渠道玩不死他,所以才搞出了这么“灵异”的事毕竟再怎么说,人家在浮冰港也经营了这老些年,说根深蒂固一点都不过分;因此纵然倒台,也未必就没有不希望史提夫死的。至于出手的是当时被丫坑苦了的克虏伯等人,还是矢志要为斯特凡报仇的人马,可就不是他包光光所要关心的了。“……倒是维多兰的事,咱还得再商量商量。”

第八百四十四章 维多兰的锦绣前程

讨要维多兰,是傲狮临走时提出的当然面上不能够那么说,只是非常有诚意希望,老包能够放维多兰去他的那个劳什子“白银之手”骑士团任职。

毕竟追随者这玩意,其实就是门徒、朋友、保镖、外加贴身长随的结合体,可不能像贱役一样的互相转赠。

于是傲狮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恬不知耻地向老包要人了。

其实看这家伙最初时招揽自己失败,脸上并没有多少惋惜的神色,包光光就隐约感到这只狡猾的狮子,八成是要把主意打到咱“维哥”的头上了没错,狮子向来都是“狡猾”的。否则为什么明明是靠“潜行、背刺”捕猎的狮子,偏偏总被人们当成“力量”的象征呢?

至于为什么傲狮会对维多兰另眼相看,道理很简单:一来那维多兰同样是抗“矮”英雄之其次她远比花样百出的老包显得好控制;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军中被捧为“圣女”的维多兰,原本就拥有了相当高的声望和人气!

要知道在最近的这一轮博弈中,傲狮所代表的众神殿,可没捞到什么Rou吃,撑死了,不过是舔舔桌布上滴落的汤水;眼看着就要失去入席资格的他们,自然会对维多兰在军队、以及部分民众中的基础更加看重。

而且将维多兰摆在眼皮子底下,也未尝不是对他包光光的一种变相的牵制。

谁让他这颗新星,蹿起的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许多势力侧目之余,竟产生了某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就好像当你注意到锅台上爬来爬去的强时,那只强,早已强壮得可以挨过大部分品牌的杀虫剂;而当你意识到这只特别能抗药的强其实是天下奇物,可以让人名利双收,因此想要悉心喂养时,你却突然地现它居然长出了翅膀,从此冲入云端,可以遨游四海了。试问在这个时候,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惊愕、后悔、惋惜、畏惧、期待……恐怕每样,都会有一点吧!而这,就是傲狮、克虏伯等人面对老包时候的心态。

他们既期待与老包的合作,能够让他们飞得更高,看得更远;又特想给他安个全球定位监控系统,以面他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又长出什么怪异的东西从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所以,一定的支持是可以的,一定的牵制,是必须的狂龙带走了寇拉拉是,傲狮如今过来讨要维多兰,也是。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包本来是不应该答应傲狮的,因为这在某种意义上说,等于是“授人以柄”尽管他和维多兰的接触并不多,也远谈不上什么交情深厚。但自从他认可维多兰成为自己追随者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差不多就已经绑在一起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维多兰如果混得不好的话,人家会很自然地认为是他包光光这个“主公”不够强力。

何况两人之间,还连了个天真纯良、有恩必报的乌吉娜。

然而对于维多兰的未来,包光光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毕竟维多兰这个“大”美人实在是太特别了。

先她在选择职业上,就出了偏(唔……也许长相方面出偏更早),明明是生了副高头大马的身板且又力大过人,经受的,却偏偏是类似潜行者的训练这种职业选择在包光光看来,就好像侏儒mT一样的蛋疼,尽管这种训练,让维多兰在敏捷和身体柔韧Xing方面,比一般的战士还要强上些许。

当然,老包也没有多少让她转职铠武士或者盾卫者的打算,毕竟维多兰的长相再阳刚,也是个年轻……英俊(汗)的女孩子;放她在前面扛刀似乎也太恶趣味。

至于学习乌鲁那种粗放型的冰原战技……汗,拉倒吧!本来人家的外形就已经有够“硬朗”的了,再练出一身疙瘩Rou满胸的护心毛来……这人他喵的还能看么?

到时候嫁不出去,算他包光光的还是算谁的?

所以说,让维多兰跟着傲狮,学习系统的骑士战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从维多兰名字中的“列”字就可以看出,她的祖上也是骑士出身,那叫一个家学渊源哪!

更何况她身上自带的“本莎芭厄运光环”也决定了,只有骑士,才能将光环的效果挥到极致!

试想一下两马对冲的时候,一旦你的马腿肚子抽筋或者地上多了个杯口大的坑,会生什么?

没错!那就是立分生死的局面!至于为什么老包敢肯定出问题的是对方的马而不是维多兰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要是落马,基本上可以说十死无生,试问那见了鬼的光环,又怎么可能任由类似的情况出现?

所以,倒霉的肯定是对方!而维多兰这位厄运骑士、诅咒骑士、本莎芭的圣骑士……靠,这样的名头想想都能让老包兴奋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让维多兰加入傲狮的麾下,就意味着她的“传教”(尽管维多兰从来都不这么认为)获得了众神殿的认可,成为了一种合法的行径!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她维多兰,也许就是这大陆上唯一能够以人的名义,明目张胆积聚“信仰之力”的人要知道这可是连众神殿的教宗,恐怕都做不到的事情!有了众神殿的深厚底蕴再加上老包先进的脑氪金营销理念,不把维多兰捧红到天天上时代杂志封面,那简直都没有天理了!

尽管通过这种手段得来的信仰之力,很大一部分都要上供给那些高坐云端的家伙,但光是一进一出间揩下的油水,估计维多兰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如此优厚的条件,天知道这个英俊潇洒的……大女子,日后成长到一个什么地步;他包光光,又怎能干那种“阻人前程”的缺德事?

更何况俩人的荣辱已经绑在了一起,正所谓“她好我也好”嘛!

因此包光光当即决定:这个大腿,可以抱!就是这待遇方面,还得再好好说道说道:“……原则上我不会阻拦,但是你知道,维多兰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卖品,所以‘转会’或者买断你就不用想了,唯一可行的就是以‘租借’的形式。”

“租借?”

“嗯……简单地说就是说出于友情,才上你们那里帮忙,”包光光解释道,“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既然维多兰是过去帮忙的,那么在待遇方面,你可不能委屈了她……先,你要为维多兰支付双薪,外加五险一金,每个月要有最少十天的带薪假期。另外工作时间,每月也不得过一百时(没办法,大陆上没‘周’这么一说),一旦出的话,就要付三倍的加班费你明白么?”

“哈?”傲狮被一连串的急喷吐给弄得有点懵明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都是再标准没有的大陆通用语,甚至连冰原味儿都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听不懂呢?

就在傲狮努力地翻译着那些似曾相识,偏又面目全非的资讯时,又听对面那难缠的家伙说道:“以上的条件,其实还可以再商量,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但有一样,是你必须要保证的,那就维多兰在你处服务的期间,你必须亲自教授她骑士的一切战技,至于那些狗屁的规矩……呃,我是说那些高贵骑士的品德,这个你爱教不教绝不强求……啊对了,话说回来你那只独角兽,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虽然被老包喷得是头昏脑胀,但并不意味着他傲狮,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为高手的警觉。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包光光拉下脸来,不满地诘问道,“难道加入你们骑士团,都不给配马的吗?……别忘了维多兰可是圣女,普通的马,怎么能彰显出她的圣洁呢?”

……

……

半个时之后,傲狮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落荒而逃了,带着他刚刚签订好的“租借”契约。

契约中规定,维多兰会为他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服务整整三年,并且在契约到期之后,白银之手(注意这里和前面都不是“众神殿”)有优先续约的权利;至于傲狮所需要付出的,除了以上那些零零碎碎的条件外,还另加上了每年薪金上调百分之五十,在团里挑人维多兰组建“圣光棍”护卫队,以及独角兽宝宝的优先抚养权等等……

于是他不得不跑因为到最后傲狮终于现,好像自己越争下去,亏得也就越多。尽管傲狮自认在谈判方面,自己也算是一把好手(毕竟在草原上和兽人们拉锯,谈判的机会绝不会少了),但问题是眼前这子嘴里,似乎总能蹦出些他听都没听过的新名词,结果绕啊绕啊,就被包光光带到了沟里去。

当然包光光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敲傲狮的竹杠,也是看穿了他急于翻本的心思,毕竟他这么大的腕出手一回,肯定不会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好歹,也要闹出点动静嘛!

而且包光光隐隐约约地感觉,傲狮在众神殿中的地位,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稳固,否则,他又何必亲历亲为,在百忙中特意跑一趟浮冰港呢?

尽管冬天里战事不多,但也只是相对于别的时节的事实上若是草原上的绿皮们真饿得活不下去了,那还管什么下雪不下雪?

因此在包光光看来,傲狮的目的,恐怕并不像自己起初想象的那么单纯。

第八百四十五章 有奸情!

如果一个人,在势力中的地位生了动荡,或者是同时受到了诸多对手的惦记时,中国人比较推崇“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这不是说你忍了就完了,而是为了暂时避开锋芒,以待重新“飞龙在天”的一日。

而西方人,却是更习惯于在外界找个标志Xing的“敌人”,一方面靠这个共同的敌人来转移视线,另一方面则在斗争中,尽量彰显自己的强大以震慑那些觊觎他位子的家伙。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或者说处世哲学,老包也分不出究竟孰优孰劣,毕竟前者经受过五千年的磨砺,到现在还在被人沿用;而后者……至少在老包穿越的那个时候,作为其思想代表的大老美,在综合国力方面还领先了咱们不知道多少年。

因此包光光不敢说傲狮的做法就不对,也算不出他和维多兰绑在一起之后,究竟会产生何种的因果,毕竟,他对众神殿内部的了解终归还是太少了。

“抱歉呢……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啦,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包光光在心里默念着。

是祝福也好,是箴言也罢,总之傲狮这一离开,包光光就真的闲下来了除了躺在床上挺尸之外,他现自己居然无事可做,这在从冰原出来后热闹喧嚣的几个月里,恐怕还是第一次。

于是继失落和亢奋之后,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淡淡的茫然,这种极为复杂的心情,让他想睡个回笼觉的打算成了泡影。

直到人躺得后背麻,包光光才猛然醒觉到自己这一回伤的是手,又不是断了双腿,何苦像上一回受伤那样窝在床上不敢动弹?“日,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瞧瞧,后遗症来了吧?这才频了几个时,老子的脑细胞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再多玩几次,岂不是要直接烧成白痴了……就算不白痴,年纪轻轻地顶个‘地中海’,老子以后也不好把妹啊!”

嘴里面念叨着,包光光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唔,或许不应该用“手上”这个词,因为他的战衣,分明是在几条绳标的驱动下,自己“爬”到他身上的;如果不算那些正蠕动不休的触手,整个过程,大概跟美少女战士变身也差不多……

“法师的福利啊……”他一面为自己当初在选择职业上的英明得意不已,一面施施然地下得地来,用镶嵌在法袍内的舌头替自己打开了房门。

“啊!”“啊!”门一开,外面就传来了两声惊呼,把老包本人也吓了一跳,赶紧用舌头摆了个“如封似闭”的架势,其顶端锋利如刀的利齿也层层打开就这样怪兽的造型,他居然还有脸问人家“何方妖孽?”

“阁下您……不认得我了?”

对面答话的,是一个穿着月白金边长袍,长相斯文的年轻牧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包突然开门吓到的关系,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显得有些慌乱。

“你是怀特?”从那和年轻的相貌格格不入的少白头,老包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记不清,前几次两人见面时,这家伙脸上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架着副造型老土的圆边眼镜。“当然记得了,你那么……醒目。”包光光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这个不那么Rou麻的恭维词,接着他又偏过头,向怀特身侧那个刚才同样出惊呼的堵门者打招呼,“嗨,维多兰!”

没错,这第二个偏卡着他要出门时拜访的不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被他私底下“租借”给傲狮的维多兰·列·阿瓦隆!此时,这英俊得令女人心跳气短,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大美人正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中好像毒蛇般盘踞的舌头,良久,才缓缓地吁了口气:“主公啊……我怎么现,你是越来越不像人了!”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怀特,在这之前都见过老包动舌头,只不过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观察,恐怕还是第一次。即便是维多兰胆气过人,乍见到这种造型狰狞、利齿簸张的玩意儿,还是忍不住有些胆寒。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说不是人,心里会不会不爽是另一回事。包光光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道:“你们俩……不会是一起来的吧?找我有事?”

这其实只是一种岔开话题的方法,但话一出口,包光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在这之前他从老主教口中得知,怀特在自己昏迷的这两天里,一直在屈尊干着“私人看护”的活;而维多兰作为傲狮看重的人,也是自己阵营中唯一可以无碍出入教堂内部的,因此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但问题是且不说两人分别孤身前来,刚巧在门口碰到的几率有多,既然你们俩在路上都碰见了,好歹也要打个招呼彼此间寒暄两句吧?可在这之前,老包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难道说这两个家伙之间……真的生了什么?否则怎么看起来一副很熟的样子呢?”

想想也是,毕竟这俩人的经历,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一个是修女学校出身,另一个,干脆就是职业神棍,相互之间能没有共同话题吗?

要知道正所谓独身三年,母猪都能赛貂蝉,两天的交流,足够这一对久不接触异Xing的男女由好奇产生好感,更何况维多兰的相貌本来也不差甚至老包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帅到像她这么完美的;即便是一直让老包嫉妒其长相的阿方索,也没有那般高挑的个头。

至于老怀特的那个儿子,虽然长得算不上帅更有一头让姑娘们敬而远之的少白头;但人家好歹是经过了教会那么多年的熏陶,一派温文尔雅的风度,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了。

当然这女“貌”的比较另类,以后两人照结婚时可能会有些麻烦,但谁知到是不是正因为这另类的美貌,才让教会中呆久了,见惯了同Xing的男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呢?

想到这里,老包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对男女。维多兰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爆了她一把抢过怀特手上的托盘,叫道:“谁和他一起来了?我是怕你饿到,才特意送东西来给你吃的……不识好人心!”

还没等包光光有所反应,维多兰又一屁股地将怀特挤到一边,冲着他点头道:“好了,东西送到,你也该忙你自己的事去了……去吧,去吧,别像个傻子似的杵在这里。”

来,并顺脚“嘭”地一声踢上木门,将目瞪口呆的怀特关在外面。

“那个……你打算在哪儿吃?”

一连串的变故,让包光光有些傻眼,不过被对方这么一问,他倒也觉得腹中有些难过了。而且这种饥饿的感觉来的如此突然,如此的猛烈想想也是,毕竟他在床上昏迷了两天。虽然不知道在这两天中,那帮牧师是拿什么给他吊的命,但想来也不可能是那些大鱼大Rou之类的东西。

环顾了一下房间,现除了床头的柜和角落里一把可能是给牧师治疗时所用的椅子之外,屋里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包光光只好用脑袋一指:“放床上吧……对了,里面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维多兰随口应了一句,将盖着亮银盖帘的餐盘扔在了床上,“当”的一声,汁水四溅;而维多兰本人,也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将就着吃吧……反正吃不死你。”说着话,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呵呵”地笑了两声。

“果然,看你也不像能素手调羹的主!”包光光在心里狠狠地吐了几句槽,用舌头掀开了盖帘。

菜品还算丰盛,起码有鱼有Rou,还有一盘炒蛋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熬制的酱汁。包光光把切好的面包片拿过来,打算整一个“综会三明治,结果他便悲哀的现,原来舌头使得再灵活,也不能完全代替双手。

至少用手指拿面包片的时候,不会顺便在上面戳几个窟窿。

“我来吧!”看某大魔法师对着几片薄薄的面包一筹莫展,维多兰忍不住又笑了,“……不过,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吃?还是说你们那里的人,平时吃饭都这样?”

包光光没说话,因为看着对方有些笨拙地在面包上铺Rou片,涂酱汁,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多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对方的身份,是他的追随者,为他做这点事按理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都听见了。”将熏Rou上又盖了一片面包,并且正用调羹往上舀鸡蛋的维多兰突然将话题,转换到另外的地方,让包光光一时间措手不及。

“什么?”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恐怕是他和傲狮之间的约定,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毕竟再怎么说,他这也是背着当事人达成的交易,就其Xing质而言,跟人贩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那你……对待遇方面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咱们还可以再另行添加……”

“满意?”维多兰抬起头,有些古怪地瞟了他两眼,“我只是怀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啊!”见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包光光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哈哈,咱们好兄弟,讲义气嘛!”为了加强语气,他还特意用代替手臂的舌头,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嗯……好兄弟,讲义气。”维多兰的身躯,不自然地颤了一下,包光光这才醒悟到舌头这玩意除了不能用来吃饭,恐怕也不怎么适合用来和下属联络感情……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万人迷

维多兰那略显生涩的反应,让包光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就好像再热切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转冷一样,纯靠利益维持的关系,也可能在某一次的热血上涌中,被彻底地打破;从而再也不复从前。

毕竟男人很可能“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而女人……更是纯粹的感情动物,为了感情,做出多么离谱的牺牲都不稀奇。

所以在老包看来,要想与某人长时间地保持一种良好的关系,那就一定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除了双方要有共同的利益之外,感情上,也必须达到相应的程度。

而眼下他和维多兰之间,显然是只满足了前者。

这其实也赖不着谁,毕竟他和维多兰之间的接触还是太少了,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如此短暂的交流两人恐怕连相互了解都嫌不够,又何谈知心呢?

尽管在他来的地方,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说法,但包光光还是更相信感情这玩意,只有细心经营,才能够历久弥当然这不是说你就非得曲意迎合对方,但至少,你也得试着去了解对方,体谅对方,并尽可能的避免做出让人反感的事,从而让你使对方心目中的印象,不会变成“嫌恶”。

毕竟朋友之间的感情变淡,通常不会是因为你做得太多,只会因为你做得太少。而在这方面,包光光做得显然还远远不够。

好在现在还有时间。而包光光在意识到不足之后,也愿意积极地去试图弥补或者改进。“要不,咱出去走走吧!”他当即向维多兰出了邀请,“说真的,我还真不怎么习惯这里的味道。”

其实和医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比起来,教堂里的空气明显要纯净许多,一来是神力的排斥效果,过滤了空气中的杂质,二来嘛……恐怕再不讲究的人,也不敢在这种庄严神圣的地方随处便溺……

老包的意思,实际上是指那些充斥在各个角落的神力,对他自身魔元力的影响,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而且在吃了维多兰亲手叠成的“综汇三明治”之后,包光光终于认清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不管在哪个世界,“病号饭”这东西都不是给人吃的。

对于包光光的提议,维多兰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在某男那死mm都能泡成活mm的口才面前,最终还是晕晕乎乎地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包光光才现先前被关在门外的怀特其实并没有走,反倒一脸纠结地,在外面走廊上转着圈子。看二人出来,他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开口便是一句:“你们……吃完了?”

包光光当然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也不点破,只促狭地朝他挤了挤眼睛:“怎么,你等着收盘子?”

“啊?”怀特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腾地就红了,“……哦对,这是我的职责……”

“职你妹啊职!头一次听说战神祭祀的职责是端盘子……话说你丫的这也太纯了点吧,老子还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就语无伦次啦?当年老子上学的时候,班里那些牲口要都你这样的就好了……”包光光肚里暗笑,脚下却半点不慢地横跨一步挡住对方的去路,哂道,“放那吧!反正一会儿也有人收拾。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跟我们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这个……”

“别这个那个啦!干革命工作,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嘛……同去同去!”包光光嘴上叫嚷着,心里却在暗骂:大白痴,老子这可是在给你制造机会懂吗?不感谢老子,还在那里推三阻四的,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没错,包光光的龌鹾想法就是打算撮合眼前的这一对“壁人”,使其的Rou麻程度,至少要达到大检察官怀特迈恩和骑士莫格莱尼三分之二以上,当然这里的骑士和牧师,是要反过来的。

这样一来,两人每当恋Jian情热的时候便有几率会想起自己这个“红娘”,虽说这样的情形肯定不会多了,但自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此惠而不费的投资,包光光又怎么可能不做?

然而就在他正在为自己英明而得意不已的时候,一个相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钻进了包光光的耳朵:“……啊!阿瓦隆姐,您果然在这里。”

维多兰一听这个声音,脸色却立马就变了,那表情就好像吃了颗大个的绿头苍蝇也似。“别理他,咱们快走!”她无视自己鹤立鸡群的身高,低下头以一种掩耳盗铃的气势连声催促。

“谁啊这是?”虽然被搅合的不是自己的好事,但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老包还是感觉着有些丧气的,因此先入为主地,对出声招呼的年轻人也抱了几分不耐。只是当他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心里便嘀咕开了因为这急匆匆快步而来的年轻人不是别个,正是老帅哥范·克虏伯的宝贝儿子。

托尼·克虏伯!

说起来,这托尼的外形方面也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虽然没有其父的优雅风度和成熟魅力,但硬件方面,还是很有些看头的,因此两面之缘,足以让包光光记得这家伙的长相。

当然两人见面,第一次是包光光被老布拉着跑,勉强可算是“惊鸿一瞥”,第二次是老包在群英会扮巫妖,因此托尼对老包那张无奇无害的脸,反倒是没什么印象。

不过就算是有印象,此时此刻他怕也顾不上了吧!见维多兰有落跑的意思,托尼赶紧放弃了原先那种一摇三晃的“绅士”步伐,直接撒开丫子猛追。一边追他还一边呼喊“阿瓦隆姐……请留步……”,引得走廊上的大教士们一起侧目。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躲无可躲,维多兰那泼辣的Xing子也作了,索Xing“呼”地一声转过身来,横眉立目,倒把收势不及的托尼吓了一跳。

“啊,可算是找到您了!先前我在旅店那边听人说您来了教堂,就立马追过来……我找您?啊,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是感激姐您的救命之恩,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不知姐,可否给在下一个这样的机会?”说着话,他从身后变魔术般拽出一束水灵灵的鲜花,老包一看,傻眼了,因为那不是别的,正是红十字会以前拿来涂招牌的所谓“冰之玫瑰”嘛!

要知道这玩意在冰原,可是夏天开的!天知道这托尼子是如何在十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候还能找到这么一束,其中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想想就令人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真是……败家子啊!就算你老爹是五老星,也不待这么折腾的吧?不过话说回来,那老克虏伯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经常要出门杀女,家里自然要常备这种……等等!”包光光心中,突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勒个去,不会是这货也看上维多兰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在暗巷街的时候,老包为了让托尼往外传假消息,可没轻折腾他不但身陷囹圄被饿到半死不活,最后更因为“同伴”(其实是老包安排好的人手)的牺牲才得以逃出生天,这种经历对于一个从就一直顺风顺水的公子哥来说,无疑是一项极其深重的打击。

而就在托尼身心俱疲,意志眼看就要崩溃的时候,救苦救难的维多兰大士出现了,那种风采,那种慈悲,怎不让这迷路的羔羊刻骨铭心?

尽管当时的维多兰,并没有骑白马。

这种掺杂了感激和崇拜的“一见钟情”,也许未必就比那种按部就班的爱情来得轻佻毕竟英雄救美,也是经受了无数影视剧吹捧的;但问题是……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克虏伯在这方面都已经是声名狼藉了,又教得出什么好鸟来?

如果是别人,老包没准还能诚心祝福下这段感情,至不济也会乐不颠儿地躲在一旁瞧热闹,但克虏伯家里的嘛……为了维多兰的幸福,说不得,他也只好做一回不开面的封建家长了。

“我说……那个托尼啊!”老包出声打断对方那犹如碧流河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恭维,“维多兰现在还有正事要办,如果你真的有诚意的话,你看是不是能改个时间?”

至于到底什么事才算是“正事”,那自然是他这个主公说了算啦!

包光光这一说话,托尼才注意到原来还有维多兰旁边,还有这么个黑黑眼的白脸存在,不由得吃了一惊;而且那大咧咧的口气,也让他心里颇为不快。若不是老包一口叫破了他的名字,就凭托尼那典型的公子哥脾气,没准登时就作了。

即使这样,他的回话中也带了浓浓的敌意:“尊驾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啊?”

包光光闻言不由得一呆,这才醒悟过来刚才不心露了口风要知道自己是见过托尼不假,但理论上,托尼却“应该”没见过自己才对。

“这倒没有。”包光光赶紧补救,“只是时常听令尊提起……嗯,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英武不凡啊!”

“阁下和家父很熟?”

“熟,相当的熟!”包光光大点其头,丝毫不在意他那**的面相,和老气横秋的口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在几天前,我们还在地底下并肩御敌呢……话说当时的情况,那可是相当的危急啊,眼瞅着矮人就要突破防线;这时候就见令尊克虏伯大人拍案而起,大吼一声: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一顿神侃,把个老克虏伯吹得跟奥托曼似的,等到托尼反应过来应该正式向对方道谢(父辈被人恭维,按大陆礼仪做子侄的应该有所表示)时,面前已经是空无一人,再打眼望,那三人却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快跑到走廊的尽头了。

眼瞅着伊人将逝,托尼连爹也顾不上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索Xing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维多兰!”

而这个时候,老包等三人刚好推开了走廊连接祈祷大厅的木门。于是,悲剧生了只见一屋子念经念到昏昏欲睡的信徒,被这一嗓子激灵灵地吼了起来,那种充满了惊喜和狂热的眼神,也齐刷刷地落到了三人身上,让老包忍不住想起了那饥饿的冬狼。“……我勒个去!这帮丫挺的,不会也是维多兰的追求者吧?”

第八百四十七章 大道四(大结局)

――做人难,做名人难,做一个名女人,更难。

包光光已经记不清这句话,最早是从哪个名老女人嘴里冒出来的了,只记得这句话在问世以后,便以一个摧枯拉朽的速度横扫了妇女界,以至于后来,即便是大学女生伤春悲秋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被提起。

开始的时候,老包还有心情跟着嗟叹几声――或许这里面更多是为了巩固他“女性之友”的地位,但未尝也没有觉得这句话很酷、很沧桑的意思。

然而在今天,他却只想对创造这句话的人说:放你喵的天地无极八卦罗圈屁;你做个名女人都活不下去,那那些做名女人保镖的,岂不是一天得抹八回脖子?

毕竟在面对着一群又一群眼睛冒着绿光,名为“粉丝”的非理性生物时,身在内圈的你,其实只需要承受那些试图将你衣服撕碎的目光;而挡在外圈的保镖们,除了要承受那些足以撕碎身体的怨念之余,还要经历真正高强度的身体对抗。其对抗的激烈程度,堪比老包当年上学时所乘的公共汽车。

那时候的大公共,还是所谓“三接头”的车厢,两两间用“皮蓬”连接的那种;其缝隙,大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掉进去――老包就曾经亲眼见过因为车厢内过度拥挤,掉进去惨被压断了双腿的。

更加悲剧的是,那天,他包某人因为迟到和所谓的“撒谎”连累得全班被扣了五分。

不过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包光光便对“挤公车”这项全面挑战选手体能,还有忍耐力的极限运动产生了恐惧,只要是兜里有钱,他宁肯不吃中午饭也要把钱省下来打车。当然实在囊中羞涩的话,那他就只好走路了――反正那时候他的人生轨迹也不过是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家,撑死了,到稍远一点租书、租录像带的地方晃上一圈,然后从那个长相酷似流晶法师的家伙手中,拿点“箱底货”。

至于那活动板房搭起的,外表涂得跟忍着神龟一个颜色的游戏厅,则十分幸运地就坐落在他家和学校之间的路上。

对此,包光光觉得很庆幸。

再后来么,政策上真正开放了,家里面的经济也就搞活了――老爹下海做买卖挣了点钱,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小撮人当中的一个,也买了车。因此包光光还一度乐观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再经历那种恐怖的梦魇了,尽管那时的他,其实还分不清车上的那些脚踏板,到底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

只可惜,穿越的巨浪堪比那年的印尼海啸,彻底击碎了他富二代的梦想;而正当他好不容易确认了这个糅合了中世纪与哥特式风格的时代,并不存在那种沙丁鱼罐头一般的交通工具时(浮冰港所谓的“公共马车”,其性质上其实更像那边的蓝灯的士),眼前这些疯狂的教民们,又让他重温了一把儿时那糟糕的体验;而小怀特和托尼这一对“隐性”情敌手臂挽着手臂,用胸膛迎向汹涌的人潮的这一幕,更让老包有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感动。

――话说当年大洪水的时候,咱们抗洪抢险的小官大兵们,不也是这么干的么?

“如果说苛政猛于虎,那信仰这玩意,恐怕就不亚于洪水猛兽了……”当然包光光也知道眼前这些疯狂的教民,未必都是维多兰的铁杆粉丝,

更多的,也许仅仅是听过其“圣女”的名头,想要见见真人而已;只不过他们赶在了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因此才集体爆发了。

毕竟脑电波也是波,是波,就有“共振”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绪,能够互相影响的根本原因。

但“共振”这玩意,作用可不仅仅是互相影响,更重要的,是放大!没错,就好像狂龙的精神力振荡一样,脑电波的共振,也会让人的情绪变得更加激烈。

这个激烈程度,显然是和参与者人数和思想的统一程度成正比的,当聚集起来的一千个人中,有一半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同一种情绪时,产生的共振,足以将其他心思较为接近的人拉进来并带着其一起疯!

所以在那个时候,个体的意识也就可以被忽略了,剩下的,仅仅是千万“盲从众”中的一员而已。

“……也许这,便是所谓‘信仰’的本来面目?”包光光胸中忽然多了一层明悟,只可惜还没等他深入研究,身边一个焦躁的声音,就把他重新拖回了这座充满了檀木和圣香油味道的狂热殿堂:“什么面目不面目的,你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

是维多兰。

虽然这妞当大姐头时,也曾经见过不少所谓的“大场面”,在军营中,走到哪也是受人追捧的主;但军人的自律性,又岂是这些无踪无派的普通市民能比的?因此像这种惨被围观的情形,在维多兰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也是第一次见识。

一时的愕然,让她错失了躲回走廊的机会;等围观群众的情绪都激昂起来,却想走也走不了了――天知道她抽身一走,那些狂热的教民们会不会连那面镶嵌着木门的墙也给挤塌了?

像这种狂热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牧师可以控制的范围;眼瞅着护花使者,和急匆匆赶来的教士们组成的人墙就要被冲垮,而人流中,有那体质较弱的也被人挤倒,维多兰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

――早知道,就走她来时的那条路好了,没事往祈祷大厅里钻个什么劲?

好在,那个带她走上了歧路的无良主公,最终并没有让她失望――就在维多兰手足无措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原本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放下了:“闭上眼睛!”

说是声音,其实维多兰敢肯定在那一刻,她并没有听到任何东西,好像说话的人,本来就站在她内心深处一样――这种感觉相当的奇妙,如果不仔细分辨,你甚至会错以为那本来就是你心中的念头。

但维多兰不会。因为这个声音她刚刚才听过,不是她那个古灵精怪的无良主公是谁?

对于她这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主公,维多兰还是很信任的,毕竟在修女院里时,她就见识过对方的机敏和能耐,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完美解决眼前的困境,那么她这位主公,肯定是其中之一。

因此维多兰二话不说,乖乖地阖起了双眼,结果,便错过了这一幕令人赞叹的奇景:

星星点点的光,在祈祷大厅的诸多神像前陡然炸亮――虽然强烈,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只是感觉到一种温暖,一种融入水中的安宁。

光点缓缓地坠落,就好像那飘洒的雪花,抚慰着大地的伤,也抚慰着人的心灵;而在你不知不觉间,那雪花又凝结起来,成了一片一片洁白而又剔透的羽毛,轻灵婉转,似幻似真。

这不是神术!只是一个低阶的“闪光之尘”而已,顾名思义就是在一个区域内,降下一些闪光的粉末以使隐了身的目标无所遁形,和“闪光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前者更偏重于“查敌”,而后者更偏重于“惑敌”罢了。

至于后来的羽毛,则是一个小小的幻术,纯粹是老包为了应景才弄上的。怕效果不够,他还在维多兰身上加持了一堆像什么“蛮牛之力”、“猫之灵敏”、“迅捷术”之类乱七八糟的法术――反正只要是能让人发光的,全上,直到把维多兰加成了一个光芒四射的“蛋蛋”才算满意。

“好了,现在跟着我唱――奇异恩典,如此甘甜,我罪竟蒙赦免。昔日迷失,今被寻回,盲目重又得见……”而这时候,包光光的声音又一次在维多兰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回,话语中显然加入了音阶了。

没错!这正是那边脍炙人口的一首赞美诗《天赐恩宠》,其流行程度,差不多全世界的基督徒都会唱,因此你说它是基督教的“圣歌”也不为过。

当然包光光不是基督徒,他家老爷子老太太也没人信那个,之所以会唱,纯粹是因为看电影《无间道》的时候,被里面的主题歌《再见,警察》迷得不行,结果上网一查,却是这首《天赐恩宠》的精简删节版,听上几遍,也就记得差不多了。

毕竟这首歌的旋律其实并不复杂――也正因为旋律简单,才让维多兰有了随着老包的意念传音,鹦鹉学舌的可能。

当然了,过了这么多年,包光光的歌词中也难免没有错漏的地方,翻译成大陆通用语时,也顾不上什么合辄押韵;那维多兰的嗓音说起来也有些暗哑,远不如小辫儿乌吉娜那般纯净空灵。

但正是这种略带点中性话的嗓音,却将歌曲中的那份庄重与祥和,推演到了极致;而维多兰那多舛的人生,也恰好符合了这首歌隐含的宗旨:

忏悔。赎罪。感恩。重生!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也许是文明经历过断层的关系,在音乐方面其实是相当匮乏的,一般意义上的歌,也不过是将一句歌词翻来覆去地唱,而游吟诗人在演唱时加入的变调,便是所谓的“技巧”了,又哪里听到过像这般简洁而充满虔敬的告白,如此直入心底的旋律?因此一个一个,听得是如痴如醉,原本骚动的人群,也彻底安静下来。到得维多兰唱道“身心可朽,生命可绝,圣殿巍然不毁。寄身其间,平安喜乐,人生圆满丰沛”时,前面和小怀特等一众教士排着人墙的托尼,居然放声大哭!

这一哭,可就不得了啦――就好像是打开了泪水的开关一样,引得无数教民也哭了起来。他们发泄着对人生的迷惘,对生活的感伤,甚至不久前对城外大军压境的恐惧和如今云开雾散的狂喜,都在这一刻彻底地爆发了。

然而奇怪的是,维多兰的歌声并没有被众人的哭泣所压住,反而像火焰中涅?的凤凰般,一飞冲天,其鸣叫天地可闻,振聋发聩。

那,是暴风雨之后的瑰丽彩虹!

“……扩音术么?看来这小怀特,也不见得就纯是根木头嘛!”洞悉了战神祭司的小把戏,包光光心中莞尔,又想到后世歌星那些调动气氛的技巧,不由得给维多兰建议,要她一边唱,一边过去将跪在地上忏悔的,或者先前就被人挤倒的倒霉蛋搀扶起来。

于是在“唯有众神,与我永在。声声唤我依托。天堂盛景,垂世万载,光明如日不晦……”的歌声中,维多兰踏着人们自发让出的道路,从尽头走到末尾;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一直跟在维多兰身后亦步亦趋,穿着古怪法袍的绷带少年,居然步出了人群,融入到门外那温暖的晨曦中,

步履从容,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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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有很长时间,老月没像现在这样跳出来在章节中和同志们说什么了――不是没得说,而是没脸说。

作为老月这辈子第一个百万字以上的长篇,说实话《包光光》其实是挺失败的,踩了无数的雷,也犯了无数的错;因此成绩方面大家都看到了,整一个悲剧啊。唯一不那么悲的地方,那就是还有人肯陪老月一路走来,分享老月的欢喜忧愁,牢骚与感伤。

当然对各位书友来说,也许那才是更大的悲剧,哈哈。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书写到这里,《包光光》的第一部便正式地告一段落了。也许大伙对这样的结局不太满意,但至少,老月答应大伙的二百万字已经完成,而且选在这里结束,也算是老月对今后的某种期盼吧。

至于书中那些大大小小没有埋完的坑,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在《包光光》的第二部中继续开挖,想来到那个时候,老月的水平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生涩了。

最后套一句反派boss的专用台词:我会回来的。

相信我,不会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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