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kill me - xp1024.com
《别说话,Kill me》


1 因为我恨你

这是一栋空空如也的房子。

没有家具、没有布艺、没有宠物、没有装饰……只有一个男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身旁则是摆着烛光晚餐和生日蛋糕的餐桌。

这个男人有着极为英俊的面容,堪比男模的高大身材,正值巅峰的完美肌肉,以及……令人销魂的尺寸。

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名叫李虞,享年二十五岁。

没错,他已经死了。

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午夜的钟声敲过,我们结婚已经一周年。他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他死前不久,我穿着最爱的衣服,化着最喜欢的妆,坐在那张几天前还曾经令我们很销魂的沙发椅上,问:“痛吗?因为是用来毒你,我特地选了最痛的一种呢。”

地上的男人捂着肚子,抽搐不止。

真可怜呀。

我止不住得想笑。

“现在,你的父母和姐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抬腕看表,计算着时间,心中为自己完美的计划而得意,“只可惜,他们赶来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到那时,他们只能看到看到没了呼吸跟心跳的你,摸到你已经变凉的尸体。”

他身体僵住,吃力地抬起了头,颤抖着那因中毒而格外红润的嘴唇,灵动的眸子闪动着,恐惧而不解地望着我。

我喜欢这表情。

我柔声说:“一开始他们并不会觉得心痛,因为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会探你的鼻息,会一直叫你,会抱着你,会颤抖着摇晃你的身子,心悬着,仿佛随时都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真是只要想想就令人高兴的画面,“然后他们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跪在你的身边痛哭,绝望得恨不得当场自杀陪你一起去。但是不行,他们发誓为你报仇,就像……”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对我妈妈那样。”

他却一脸茫然。

他张了几次口,才发出了如同小鱼吐出的泡泡的微弱声音,“你……佳音……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多蠢的人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我答得毫不犹豫,“因为我恨你呀!傻瓜!我在报复你!”

他愣住,呆呆地看着我。

我的表情一定相当得狰狞。

然而没有关系。

连妈妈也去世之后,我的人生就只剩复仇这一件事。为此,我精心策划,卧薪尝胆,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如果恨是被压在深海之中地壳之下翻滚的岩浆,那么复仇的快感如同一颗被炸爆的蘑菇云,强烈、振奋、来势汹汹、无可抵挡——他死已经是板上钉钉事,我不用再装了!

“两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现在这一刻,一想到你那个作恶多端的老爸马上就能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我就激动得睡不着觉!”趁他没死,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他,“有钱有势又怎样?帮派大佬又怎样?唯一的儿子还不是被我杀了?你总说你爸爸不爱你,傻瓜,等你死时,你就懂了。”

2 我爱你

他剧烈地喘息着,脸孔痛苦得扭曲。他不断地张口,但显然他喉咙剧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见状哼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是无辜的。”

他闭了闭眼。

我不禁怒起,“你才不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何况你还把罗凛变成了植物人!他可是我最爱的男人!像你这种只会欺负人的纨绔子弟活着除了遭人痛恨也没什么意思,我看还是赶紧死了算了!”

“你……”他先是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回神一般皱紧了眉头。嘴唇徒劳的开合,如同一条已经搁浅许久的鱼,如此反复努力多次,他终于再度发出声音,“佳音……你最、最爱的……不是……”

“当然不是你!”我截断他的话,睥睨着他:“你幼稚狭隘霸道自私,被你爱还不如坐牢!如果不是为了找机会杀你,鬼才愿意跟你在一起!”

“不是……”他摇头,声音越已经乏力,“佳音……”他的瞳孔也在变大,声“我爱你……”

我不由冷笑。

“爱我我也不会饶了你,”我抱起臂,说:“何况我根本没有爱过你。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听不清楚,“再说一次,我没有爱过你,一分钟也没有。”

他仍不说话,也不动,就连眼珠也不动。

我连忙伸出手探到他的鼻尖下,没有鼻息。

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

他死了?!

居然这么快就死了。

我要如何来形容这感觉?仿佛是一出急管繁弦、鼓乐喧天着拉开帷幕的折子戏。我这个演员粉墨登场,摆好把式站在舞台中央,正要开嗓却发现台下竟然空无一人,好萧条,好尴尬!

一切的兴奋、一切的快意、一切的爱恨、一切的挣扎……全都如同一个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火速地干瘪,成空。

我跌入了无尽的空虚。

坐回了沙发上,拿起红酒瓶,倒了满满一杯。

地上李虞的尸体双目圆睁,死了依旧在看着我,大约是因为他最后一句对我说得话是“我爱你”,这目光似乎还有着几分深情。

罢了,罢了,这结果终究是令我满意的。

我朝他举了举红酒杯,说:“干杯。”

……

李虞不喜欢与人相处,别墅中没有任何佣人。此时他家人还没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掏出镜子补了妆,便拿起李虞的车钥匙出了门。

门外正值午夜,道路通畅,疾驰的法拉利不消几分钟便载我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栋有着漂亮庭院的小房子,我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跟屋门,里面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成年拉布拉多犬冲了出来,在我手中的密码箱上不断嗅闻。我摸了它的头,来到里屋。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奇妙的幽香,并听到不知名的古典乐曲,房间内唯一的一盏小灯开在床头,映照着床上男人的脸。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且这英俊与李虞那种富有侵略性的美貌完全相反,这张脸看上去温柔平和,与世无争,仙气儿十足。

3 我最爱的男人

此时此刻,男人的身上插着一些管子,有的吊着营养液,有的连着仪器,而他本人正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也死了。

这就是罗凛,我最爱的男人。

当年李家派人杀了我爸爸,将我弟弟从二楼摔至一楼,虽然他侥幸没死,大脑却严重受损,不仅智力不会超过四岁,身体机能也受到严重影响,常年往返与医院,泡在药物中。

罗凛经营着一家药店,因为地价上涨的关系而重新选址到了我的住处旁。得知我的情况后,他时常找借口给我很好的折扣,为我节约了很多开支。

与我生命中出现的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罗凛是唯一一个在帮助我的同时,还温柔得顾忌到我尊严的人。

两周前,我找罗凛咨询毒药,却无意间说漏了嘴。尽管罗凛一开始坚持要报警,后来却也无奈地替我保密了。而李虞善妒,以为我俩背着他有一腿,派人打伤了罗凛,此后他就变成了植物人,直到今天也没有再醒来。

这事原本惊动了警察,后来却又不了了之,罗凛是母亲独自带大,在本地也没有其他亲人,家里的钱都为治病倒空了,罗母没有心力再追究。而我在法律上与罗凛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期间,李家的人一个也没有来过。

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罗凛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李虞已经死了,他的父母虽然作恶多端,但他们已经双双超过六十岁,且体弱多病,遭此打击必定撑不住。

想到这里,我便觉得高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虞死了,我成功了,我……”算了,差点忘了,他曾说过,他不喜欢听我说这件事。

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了,因为他们家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打算去其他国家避避风头,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

床上的人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好希望你现在可以醒来,对我说一声再见。”我的眼前不禁有些模糊,“我好想你再对我笑一下……”

我难过地说不下去。我当然知道这世上有奇迹,可我历来是一个不幸的人。

罗凛曾说他相信人有灵魂,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让我的灵魂留在这里陪着他吧,直到他醒来。

就在这时,一个老迈颤抖的声音传来:“你……你杀了人?”

我不由一僵。

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是罗阿姨。

罗凛出事之前,罗阿姨一直对我很好。因为罗凛是被我牵连,出事之后罗阿姨便很恨我,对我冷漠以待。

我连忙拿起搁在地上的钱箱,来到站在门口的罗阿姨面前,说:“伯母,我是来送钱的,这里是二十万。”我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钻表、项链、钻戒等奢侈首饰一一摘下,说:“这些也都可以卖钱,不过得避过这一阵子。”

罗阿姨形容憔悴,也不说话,接过了钱和东西,半晌,才突然回神似的问:“你真的杀了人?”

“我……”我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杀他跟罗凛无关,是因为他爸爸杀了我全家。您不要怕,我……”

4 我不后悔

“疯女人!”她立即抄起了手边的花瓶朝我扔来,我险险躲开,她跑了过来,一边打我一边往外推我,口里不住地骂:“你给我滚!丧门星!杀了人来我家干什么!想害死我们吗!”

我一路被她打出了门,一同跟出来的还有Pluto。

我按门铃想让它回家去,里面却只传出罗阿姨的怒吼,“再敢按我立刻就报警叫你去坐牢!滚!”

我当然不怕坐牢,但如果她报警,这笔钱就一定会被查。

我只好让Pluto跟着我,路过便利店时买了些狗粮给它,又驱车前往了墓地。

下车时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Pluto似乎也发现了,走路的同时不住地抬起头担忧地望我。

到达墓址时,肚子已经痛到不行,我冷汗直流,站不住也跪不住,直接软在了地上。

Pluto吓坏了,在我的身旁绕来绕去,不断地舔着我的手臂。

肠胃里翻搅的痛很快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与此同时我觉得好冷。于是我抱紧了墓碑,错觉回到了家破人亡的前一夜。那天窗外飘着雪,我依偎父母,我弟弟在地上摇摇晃晃着走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大家直笑,那天是他的第一个生日。

与此同时,我还想起了我弟弟的最后一个生日时,他的愿望是希望见到猫咪Tom。

我上网发帖求助,想问问哪里可以买到Tom的衣服,但无果。

可就在他生日的早上,一只巨大的Tom猫咪突然拿着蛋糕出现在门口。它自称是从电视里出来,特意祝我弟弟生日快乐。

那天我弟弟很开心,直到睡着,嘴角都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Tom猫当然不是猫,当它在医院外面摘下头套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男人。

他有着一双一旦被注视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美丽眼睛。

他告诉我,他之所以来,是因为在网络上看到了我的求助,想来带给我们一个惊喜。

那是我跟李虞第一次见面。

时至今日,想起这件事,我依然会觉得温暖。

而两年后的今天,我送给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是一瓶毒酒。

对此,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毒药所带来的剧痛很快就抹杀了我的所有神志,我的身体开始僵硬,呼吸变得艰难,甚至慢慢模糊。濒死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它既让人变得无知无觉,同时也令人变得全知全能,我似乎正看着地上的自己,蜷缩成一团,就如未出生,皮肤是青白的,也如未出生,脸是僵硬的,还如未出生。

生与死是相若的,想到这里,我突然莫名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漆黑,我的四肢不能动弹,仿佛正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我还活着,要么我已经下了地狱。而我不信鬼神报应,所以我想我还活着。

还活着……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于是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5 你怎么舍得

没过多久,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灯也亮了起来。

我也是在灯打开后才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与此同时,熟悉的女人声音冷冷道:“她醒了么?”

“醒了。”一个男人恭谨地说。

女人哼了一声,不消片刻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果然是李暖暖。

她身着一身黑色的套装,脸比我上次见她时瘦了许多,双眼红肿,头发草率地绾了个髻。

她信步走来,神色平静,边走便挽起了袖子,最后在我的面前停下,然后扬了起手。

“啪!”

我的脸颊上顿时传来剧痛,牙齿随着震动磕破了舌头,嘴里尝到甜腥。

她打完之后看了我一眼,又转身去角落里抄起了一根棍子,来到我面前径直开始朝我身上抽。

她是李虞的姐姐,跟他一样,都是名师调教出的身手,且他姐姐已经在他爸爸手下工作多年,个性比他更添了几分毒辣。现在李虞死了,李暖暖的悲愤可想而知,她很快就将手中的木棍打成了两截,又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用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真想直接打死你!”

我真心诚意地问:“那你为什么不?”

她却不回答,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许久,她恢复了冷静,问:“你为什么杀我弟弟?”

我说:“想杀就杀了。”

李暖暖并没有被激怒,而是微微挑起了眉,冷冷道:“我既然救你,就意味着你别想一死了之,我们李家有得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说:“我既然杀他,就意味着我不怕你们的手段。想怎样随便你,掉一滴眼泪算我输。”

她没说话,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我也充满挑衅地望着她,因为我清楚,死是我最好的结果。

我期待着她的子弹朝我射来好让我解脱,她却并不动手,反而突然温和了不少,“是因为罗凛吧?”

我不禁一愣。

“因为我弟弟派人把他打成了植物人。”她笑了,说:“我已经请国内顶尖医疗团队为他检查过了,的确是相当棘手的病情。”

我忙说:“李小姐,请你不要伤害他!”

李暖暖说:“伤不伤害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你乖乖交代,我就留他一命。否则,”她神色猛地一凛,冷冷道:“我就拔他的管子!剥他的皮当标本!肉拿去喂狗!然后挫骨扬灰!”

“不要!”我不由得慌了,问:“你们不是交往过吗?你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你都舍得把自己的男人杀了,一个玩腻的垃圾我有什么不舍得?”李暖暖抬起手腕看表,道:“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

尽管我与李暖暖打交道并不多,但对她不算全无了解。但李虞早已告诉过我,李暖暖虽然心狠手辣,却极疼他。虽然罗凛曾对我说起过他与李暖暖之间的事,但他口中的李暖暖和眼前的女魔头可以说有着云泥之别。

6 这块垃圾

然而十秒钟很快过去,李暖暖掏出了手机,按了一个按键并打开免提,里面传出男人的声音,“大小姐。”

李暖暖命令,“拔管子。”

“不要!”我六神无主,忙说:“李小姐,我知道你爱他,其实他也爱你。上次我们见面时还聊过,他说他最爱的就是……”

嘭!

一声木仓鸣。

我左腿小腿传来一声剧痛,内部发出闷响,血却没有流出很多。

只是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这是我不能控制的事。

“多事。”李暖暖吹了吹木仓口,勾起嘴角不屑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不想罗凛受牵连,就交代主谋跟同伙,别浪费我的耐心。”

我知道,李暖暖不会相信我是一个人复仇,因为她一直对自己家族的能力十分自信,而我一直都是一个她看不起的野丫头。

所以,要想不让她继续牵连罗凛,我也唯有暗示她自己的确有组织,却为了组织死不承认。

于是我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与李暖暖对视。

李暖暖见状对身边的随扈说:“拿罐盐。”

随扈很快就拿来了一罐盐。

她接过盐,来到了我面前,在距离我一条手臂的位置蹲下,将手指伸入我腿上的血.洞里,一扯,它便裂开,看上去大了一圈,血这才喷.薄而出。李暖暖见状说:“难怪,原来是卡在骨头里了。”她边说,边用手指捏住金色的子.弹头,用力一拽。

我不禁一阵颤.栗,冷汗浸透脊背,本能地咬住了嘴唇。她笑了,抬起脸看了我一眼,将盐倒了下去。

雪白的盐填满血.洞,顷刻间便染成红色,尖锐的剧痛顷刻间瓦解了我的所有意志。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耳边嗡嗡响了很久,才重新传来李暖暖的声音,“你挺硬的,看来你的组织比你的爱情更重要。”

“那是当然。”我喘.息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反正也是死,他一死,黄泉路上我们正好做夫妻。倒是你……”我刻意在这里暂停,直到看到她眯起了眼睛,“听说你下跪求他不要跟你分手,这块垃圾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宝贵呢!”

李暖暖冷冷地问:“是谁告诉你这些?”

“还能是谁?”我骄傲地说:“当然是罗凛,他对我知无不言。”

李暖暖顿时笑了一声,站起身撩起短裙的一侧,从里面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中抽.出了一把刀,一边命令自己的随扈:“全都出去!”

其中一个随扈开口规劝,“大小姐,老先生还没醒,不能杀……”

“滚!”李暖暖阴着脸道:“否则连你一起宰了!”

随扈纷纷退出,李暖暖伸手攥住了我的头发,刀.尖抵在了我的脸上,“死心吧。”她瞪着我说:“审出主使之前绝不能杀你,但我可以在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上刻上几个字。”

“随你。”我说:“我知道你是嫉妒我美。”

她哼了一声,刀.尖转向,迅速地挑开了我的绳子。我的身体原本已经瘫.软,全凭绳子绑着,如今贸然一松,顿时滚到地上。

7 鲤鱼

与此同时,小腹被蹬了一脚,剧痛传来,我蜷起身体,头上却又挨了一下、我的手便去捂头,胸口又露了空档。随着她踢过来的动作,我的胸口传来脆痛,铁定是肋骨断了,血气从喉咙中上涌,头也痛得仿佛裂开,视觉听觉几近失灵。但这都及不上小腹的痛,这痛像是痛.经,却又重至少一千倍,一边旋转、一边下坠,一边撕.裂……我猜是她踢.爆了我的子.宫,却听到李暖暖叫了起来,“你怀.孕了!”

我……

我答不出来,我不知道。我只觉得那东西已经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是破碎的子.宫还是死掉的胚.胎,很快就会见分晓。

然而我没有力气去辨认,我的身上就好似被接了一个水泵,血液在顷刻之间就被抽了个干净。

如果真有孩子那也是李虞的,虽然我不爱他,但他是我唯一的男人,因为我想取得他的信任。但即便如此,他仍不满,时常“考验”我。

接下来,李暖暖在我面前站了几秒钟,我不知他她看到了什么,只看到她离开的身影。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我如同一层被褪下的蛇皮,空荡荡地瘫在地上。

突然,脚步声窸窸窣窣地传来,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几个男人的身影。

我已经精神恍惚,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望着为首的男人qi到我的腰上解开了腰.带,布.料的撕.扯声传来,我不是不曾想抬起手臂抵抗,却周身乏力,又冷得不行。

其实这并不意外,想要折.磨一个女人,这必不可少。

这下总能死了,我闭上了眼睛,无所畏惧。

但就在这时,一声木仓响传来,伴随着一个熟悉得令我脊背发冷的声音,“住手!”

我努力睁开眼,隐约看到骑在我身上丑陋男人满脸惊恐,眉心被穿了一个血.洞,栽倒在地。

房间里的男人作鸟兽散,但没有一个逃过如影随形的木仓声,一时间血.腥味弥漫。

一个人影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不清,只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佳音!佳音!”

这声音好熟悉。

他的手在我的身上轻摸了摸,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抬担架来。”

这时,李暖暖迷茫的声音传来,“李虞?”语气却猛地急转直下,“谁都不准动,否则我就开木仓了!”

“大小姐,”一个陌生的老人声音传来,但这声音小多了,只能隐约听清几个字,“……从棺材里……DNA……太太……”

之后也不知寂静了多久,我忽然感觉有人动了动我。耳边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仍是不断在唤着,“佳音……佳音……”

用尽了最后的全力,我终于张开眼睛,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我的眼睛上擦了擦,就像用抹布擦过一面落满雨的窗户似的,我的眼前登时便恢复了清明。

眼前……竟真是李虞的脸。

我的心脏就如被铁拳攥住,痛得好似碎了一般。

眼眶跟着泛上一阵酸,我张了口,“鲤鱼……”

8 原来是回忆

我分明感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对啊,他已经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纵然明白,我却还是说:“鲤鱼……我怀孕了。”

果然没有人回答。

凌凌乱乱的,我做了许多的梦。

先是梦到李暖暖哈哈大笑着把罗凛的管子拔了,然后他迅速地干瘪,转眼便成了一具干尸。我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又心痛又害怕,却无能为力。然后我听到了李虞的声音,扭头却只见到一个竖放的水晶棺材。其中如蛛网般的管道中,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发着妖冶的红光。

李虞躺在棺材里,美丽慵懒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卷曲,嘴唇殷红,美得好似一个精灵。

我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直到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似的,我打了个激灵,转过身。

眼前是李虞的脸。

他穿着猫咪Tom的衣服,手中拿着猫头,虽然是冬天,却依然被闷得满头大汗,他笑眯眯地说:“既然你执意要给,那象征性地给个两、三万就好了。”

我懵了,“演猫咪要这么贵吗?”

“给不起就陪我约会啰。”他弯起了眼睛。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他坏笑,“那就请我吃饭吧,有缘相识就是朋友。”

原来是回忆。

李虞也有其可爱的一面,他见闻广博,幽默风趣,在交往初期非常讨人喜欢。

他常常来,我便常常请他吃饭,他口味刁钻,也很厉害,总能找到既便宜又好吃的馆子。

有一天吃完饭,李虞开车送我回去,在路上被五个歹徒围住,为首的用木仓逼我们打开车窗。李虞掏光了钱夹里的现金,对方却不依不饶非要拉我下车。李虞烦了,像抓一条麻绳那样握住了车窗旁匪首的手臂,扯进来后便抢走了手木仓。然后他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击毙了所有人。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尸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眼前都是黑的。

那天李虞说不想警察打扰我,要我跟他回家。到后,他将推进了浴室,我出来时,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到一张床,床头摆着一杯透明的液体,上面放着一只软软的猫咪玩偶。

我到床.上去坐下,端起那杯透明的液体,是白葡萄酒。

它的味道又甜又涩,喝下去唇齿留香。

我喝过之后很快就开始犯困,然后便躺倒在温暖的床.上。

却并没有过过久,耳边就再度传来李虞的声音,“醒醒!”

我睁开眼,鼻尖嗅到医院特有的气味,眼前先是模糊,而后逐渐清晰,是李虞的脸。

我先是说:“对不起,我觉得好困,就……”

我突然醒过神来,不禁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件事比死还可怕,那一定是——

李虞又活了。

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李虞已经死了的事实,我亲手投毒,亲手喂他喝下毒酒,亲眼看着他挣扎,亲眼看着他断气。我确定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8 是凉的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有着和李虞一模一样的外形,身上仍旧穿着死时的衣服,染得血迹斑斑,脖颈上还挂着我哄他喝毒酒时留下的吻痕。

此时他正斜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歪着头,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一时间,仿佛后脊攀上了一条蛇,我浑身汗毛倒数,头皮发麻,身体虽因为极度虚弱而动弹不得,却不住地打抖。

而他的口气轻松自然,“怎么这种表情?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我张了几次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看了我一小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笑了,“一定是因为太痛了,我这就去给你请医生。”他说完便站起了身。

尽管心里惊惧万分,但出于莫名的心思,我还是开了口,“不痛。”

他闻言扭头看向我,仿佛不太确定:“不痛?”

“不痛。”现在我的情绪略微平稳了些,壮着胆子问:“你是谁?”

“不痛?”他又笑了,“你受伤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痛呢?”

“我不知道。”我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反正不痛。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他抿了抿唇,目光游艺了一会儿,最终看向我,神态有些无奈,“我想你要的一定不是‘我的名字叫李虞’这种答案。其实,李虞是别人告诉我的名字,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问:“是你救了我吗?”

“当然是我。”他笑道:“前天你被送来时,可以说是一滩肉泥,你因为大出血被抢救了一夜,我也在外面守了一夜。”

我没力气说更多的话,“撒谎。”

“笨蛋才撒谎,”就连这句口头禅都一样,他一边说,一边倾身过来,手指在我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笑着说:“我不是不想睡,只是很担心你死了,根本就睡不着。虽然不认识你,但在我即将醒来时,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要我去找你。我想,你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吧。”

许是见我神情僵硬,他说完顿了顿,便露出一脸好奇,问:“你怎么了?”

“你能……”我半晌才回神:“握住我的手吗?”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问:“怎么?”

天哪!

是凉的!冰凉的!

死人那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浮现出李虞死不瞑目的那张脸,呼吸几近停滞。

铁定是我的神情太可怕,李虞松了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我才回神,再仔细地看向他的脸。李虞的肤色本就很白,面前的这位也白,但似乎隐隐有些发青。李虞的嘴唇很红,面前的这位也很红,但这红怎么看都有些说不清的不自然。李虞的眼珠很亮,面前的这位不亮,完全不亮。

我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门随后便打开,来人疾步走进来,是李暖暖。

10 我不许你再伤害她

她身着一件浅松花色半袖衬衫,配竹青色的一步裙和乳白色皮鞋。栗色的卷发随意披散至腰际,显然是新做的,闪着熠熠的光。她脸上的妆容光彩照人,气色也好得不得了,她边走边笑着问:“怎么了?”而后便来到了我的面前,斜睨了我一眼,道:“不错呀,这么快就中气十足了。”

我沉浸在震撼中无法自拔,仍说不出话。

她也没理我,而是伸手抱了李虞一下,然后便笑着摸着他的脸,注视着他,眼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爱怜。

李虞则微微地笑了一下,拉开了她的手,问:“姐,你怎么来了?”

李暖暖似乎方才回神,放下手,敛起笑容道:“你已经守了她两天两夜,我怕你支撑不住倒下,现在她既然醒了,你就回去休息吧。”

李虞却摇头说:“姐,我不累,我白天已经在沙发上睡过了。”

李暖暖却说:“撒谎,沙发在外间,你以为我一直没来过么?”

李虞便有些懊恼地笑了,又看了我一眼,耸耸肩,道:“但我就是不想走,请你不要来催我了,你越催我,我越不想走。”

李暖暖便问:“那你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李虞说:“到她出院。”

李暖暖皱起了眉头,仍在周旋,“那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家里这么多人,谁不能照料她?何况你在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

“我至少能防止你又来打她。”李虞居然这么说:“家里这么多人,哪个不是听你们的?我的孩子都被你打死了,我怎么可能放心?”

李暖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扭头看向我,就像在看一个妖怪。

我知道她的意思。李虞是那种别人不惹他他还要欺负别人取乐的人,我杀了他,这仇将我挫骨扬灰都是轻的,又怎么会不理解李暖暖打我?

我说:“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暖暖立刻皱起眉头,看向李虞,目光瞬间从刚刚的柔情疼爱变为冷酷怀疑,与此同时,手在腰间的木仓套上摸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又放下。

李虞说:“我一醒来就去见了妈妈,当时就已经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她。姐,虽然我这么叫你,但对我来说你很陌生。而她,”他一指我,“虽然我也不认识她,但她是我醒来前心里一直惦记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对我来说她比你们更重要。在搞清我跟她的恩怨之前,我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李暖暖愕然,随即瞪了我一眼,刀子般的目光提醒着我,我杀掉了李虞这件事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李虞还说:“而且她是我妻子,有过我的孩子,从关系上,我也应该站在自己孩子的母亲这边。”

李暖暖顿时冷哼,“不清楚别乱猜,她虽然跟你结婚,却有别的男人,那孩子并不见得是你的。就算是你的,她也铁定不想生下来,不信你自己问她。”

李虞闻言看向我,问:“是这样吗?”

虽然他在保护我,但他是凉的,仅凭这个,我就害怕。

11 我想保护她

所以我实话实说:“她说得对。”

他追问:“哪句对?”

“我不想生下来。”我看向李暖暖,说:“我要感谢你。”

李暖暖睕了我一眼。

李虞没有生气,只说:“这么说孩子的确是我的啰?”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不慌不忙道:“但我并不想有它。”

李虞似乎当真铁了心要站在我这边,“那你为什么不避孕?”

“因为……”算了,我并不想回忆这件事,“也没什么。”

李暖暖瞟了我一眼道,“虽然可恨,但如果没有流.产,而我弟弟又真的被你得手,那你起码可以多活十个月。十个月,够让你的组织做许多事了。”

我没说话。

李虞则一脸茫然。

李暖暖见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鲤鱼,既然你失忆了,那我就告诉你。我如果想把她怎么样,就算你坐在这里,我照样能在你面前把她折.磨致死。你乖乖听话去休息,否则我现在就把她的右腿也打断。”

李虞却直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手木仓,喀吧一声上了膛,冷冷地说:“你猜猜看能不能做到。”

李暖暖愣住,半晌才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问:“你威胁我?”

“只是向你捍卫我自己的立场。”他神态、语气皆平静,目光却分外执拗,这种感觉令我觉得熟悉,却觉得这并不是李虞该有的样子,李虞发怒是没有征兆的,通常是前一秒笑嘻嘻,后一秒就开始打人。

李暖暖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你生日那天她在你喝的酒里下了剧毒?”

“可我还活着。”李虞说:“你怎么解释这个?”

李暖暖一时语结,“至少在酒瓶里和你的血液里都检测出了那种毒。”

“可我还活着。”李虞重复道:“何况这是你们自己的调查,你们又当球员又当裁判。如果真的是她杀我这么严重,为什么没有警察?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想保护她,我不相信你。”

“警察?”李暖暖一愣,随后大笑,“咱们家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警察巴不得找个借口好好进来调查,查出证据把家里所有人都逮进去立功!”她扶了扶额头,十分无奈,“……现在我真的相信你失忆了,居然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虽然也有些白道生意,但李家主要还是以黑.道生意为主。正因如此,他们才做得出这么多恶来。

李虞却不笑,只说:“这我不管,我不相信。”

李暖暖笑了一会儿也止住笑容,神态轻松道:“那你就呆着吧。反正你总有扛不住的那一天,到时我再来收拾她。”她说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依旧是那一副爱怜的神情,且十分自信地瞟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是直到“警察”这句才彻底相信李虞真的失忆了,那他反而好对付多了。

可对我来说并非如此,李暖暖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跟有着冰凉手掌的李虞。

我看看他,他则对我投来一笑,我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

12 你不是他

幸好,医生随后就进来了,说是为我做检查。查过之后说一切正常,并提醒我等麻药过去会非常痛,但要我尽量忍耐。

李虞问:“为什么不给她用止痛药?”

医生说:“大小姐不准。”

李虞皱起眉头,“我准她用。”

“少爷,”医生说:“太太吩咐了,最近老先生抱恙,家里的事务全听大小姐的安排。”

李虞语结。

医生说:“就请宋小姐忍一忍吧。”

医生走后,李虞站在原地,垂着头,神情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头对我说:“对不起。”

我回神问:“什么?”

“明天一早我就打给她,跟她商量止痛药的事,但看她那样子可能性也不大。”他说:“对不起。”

我摇头说:“你不必说这种话。”

他露出疑惑。

“我昏迷的时候,你的家人一定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我迫不及待地说:“我告诉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但我的确杀了你。你的确死了。”

他混不在意地笑,“可我还活着。”

“我的重点是我的确杀了你,”因为着急,我有些气喘:“你实在没理由维护我。”

他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把你送去给我姐姐,好让她继续虐.杀你?”

不,那滋味太难熬了,偏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可与这样的李虞同处一室也同样可怕。

我无法抉择,正在纠结,忽然见李虞一动。随着他的身体倾来,一时间,我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在疯狂地颤动。

四目相对,半晌,他的手指伸来,撩开了我额前垂落的发丝,“很害怕吧?”他的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我究竟死了没有。”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悸,索性一咬牙道:“你不是他。”

“你希望如此。这样你就不必害怕他的鬼魂时刻看着你,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对你很友善。”他的声音既低且柔,宛若情人间缠绵的耳语,“虽然杀了他,但你毕竟不是专业杀手,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良心还是不免为自己结束了一条生命而不安……何况,你跟他同.床.共.枕两年,还有过一个孩子。”

“你想太多了,”我反驳道:“孩子只是意外,我对他没有感情。”

“随你怎么辩。”他笑了,“总之,对现在的你来说,死远比活着更幸福……可是我不会让你死。”

我说:“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他。你冒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冒充?”他挑起了眉梢,“你告诉我,DNA要怎么冒充?”

DNA?

他居然通过了DNA鉴定?

我彻底乱了,难道真的是李虞?这怎么可能?

我正惊愕,下颚突然被捏住、抬起,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目光平和温柔,语气亦然,“你很清楚那栋房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要随便调调监控记录就能清楚地看到你杀我时残忍的姿态,根本不需要有记忆。”他就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虽然不记得也不了解你,但你的可恨令我印象深刻。在弄明白一切之前,我绝不允许别人轻易处置你。”

我僵住了,因为他的手。

尽管手臂毫无力气且插着针头,我却仍是火速地抬了起来,攥住了他的手。

李虞当即目光凌厉,手指捏紧,但随后或许是判断出我不会攻击他后,略微松了手。

我问:“你的手怎么为什么是热的?”

很明显的,李虞的目光中划过一丝错愕,“谁的手不是热的?”

“你的刚刚就不是。”我盯着他的眼睛,紧张得要命。

李虞目光一凛,随即五指张开,猛地扼住了我的脖颈。剧痛自喉间传来,我陷入窒息,不禁张开了嘴巴。

他足足而了十几秒,才松了手,问:“清醒了么?”

我忙着大口喘息,说不出话。

他也没再说话,转身到角落里的沙发坐着了。

我只能躺着,这样一来便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如果说之前他冰凉的手吓到了我,此刻他温热的手又一次令我感到了不适。我开始觉得糊涂,难道是我自己搞错了?想想也对,活人怎么可能没一点温度?没温度的当然是死人。而死人又怎么可能站起来说话?

我反正不信鬼怪,因为在我爸爸去世后,我无数次地期待着他可以给我托梦,却一次也没有过。

如果世上有鬼,那么爱我们的爸爸,怎么会放心得下呢?

关于这个,我没有心思想太多,因为接下来我就开始痛。这痛来得又快又猛烈,我无数次得想死,又无数次地发现自己连死的本事也没有。

痛久了痛感自然就会降低,体力消耗殆尽后,我便进入半昏睡状态,这样日子就比较好熬,时间也因此变快不少。

这期间,李虞始终都在,但与我没有直接交流,我痛时他会抚慰我,也会劝我吃一点东西。我状态好些时还发现每次送来的饭他都会先尝一口,想是怕李暖暖派人下毒杀我。

这天天还没亮,李暖暖就带着一位医生来了,说是来给我打麻药。

李虞自然不允许,她便解释说:“爸爸今天状态不错,要你去见他。我知道如果不带她你肯定不肯去,那就把她一起带上。”

我的心一动,李虞的爸爸……李昂。

我最恨的人。

李虞问:“我见他有什么事?”

“当然是关于你开始工作的事。”李暖暖说:“爸爸得知你出事就昏倒了,此后虽然知道你没事,但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他这段日子没有让你去看他,是因为我告诉他你失忆并且性格大变,他想让你先适应一下。”

李虞默了默,说:“但她的身体还没痊愈,不适合这样折腾。”

李暖暖便露出不悦,“只要你放心,大可以把她留在这里。从你失忆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爸爸一直卧病,即便是以前关系最僵化时,你也不会在他生病时依然倔着。”

李虞便问:“那他知道你们怀疑是我妻子投毒杀我么?”

“我还没有告诉他。”李暖暖说:“另外这不是怀疑,是事实。”

每年李虞过生日时,他父母和姐姐都会在一起庆祝,但他们庆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出生,而是他妈妈受苦,所以他们从不在乎他是否出席。投毒后我已经通知了李暖暖,还以为他们全家会一起知道。

这个“李虞”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可是杀李虞的凶手,怎么可能被放入李昂的宅邸?这就如放任一个致命病毒直接进入心脏一样,李暖暖百分百是在骗他。我猜如果不是他们想抓我,那就是李昂另有安排。

李虞皱着眉头思考了一小会儿,点头说:“我可以去,但我有言在先,如果到了地方,你把我控制起来抓走她或是打她杀她,那我一定会自杀。”

李暖暖顿时笑了,说:“你放心,因为妈妈也在。即便我再恨她,也不敢违背家训让妈妈见血。”

李虞说:“那我就信你这一次。”

“早餐之后我就来接你们。”李暖暖说到这里,看向我,神色重新开始不善:“你听到了,我妈妈面前不能见血,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立刻拔了罗凛的管子。”

我闻言反而放心——看来罗凛的管子还没拔。

随着李虞在我面前断气,我心中那把仇恨的火焰其实已经被熄灭了九成,如今李虞复活,局面太过混乱,我更是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但这只是现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见到李昂后的反应。

李虞问:“罗凛是谁?”

“她的女干夫。”李暖暖说。

我见李虞看我,便说:“我倒是想‘女干’,但罗凛人很正派,我没敢提过。”

李虞笑了,“你好坦白。”

接下来李暖暖又交代了李虞几句,要他对他父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对母亲则尽全力隐瞒自己“死”过一次的事。李虞一一答应,态度沉稳,李暖暖这才放心走了。

打了止痛没多久,我便觉得舒服了不少,甚至自己换上了李暖暖拿来的套裙。

李虞见状便去浴室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接下来我们先一起吃了早餐,他问:“你紧张么?”

我问:“你什么意思?”

“别担心,”他微微一笑,道:“你看上去很紧张,一会儿别乱说话,我既然答应,就不会让你受制。”

“我不怕这个。”我说:“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问:“你不是我妻子么?”

“他不同意你跟我结婚,所以婚礼他只派人来送了一份礼物,没有来参加婚礼。”当然,使我紧张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关于我跟他之间的仇恨。李昂这个级别的大佬当然不至于亲自上门来杀我家人,他是派人来的。肯定是因为手中人命太多,我家的这桩似乎并不引他关注——李虞跟我结婚时,就算不同意,他也至少应该调查我的来路,免得儿子引火烧身。可他却只是找李虞谈了谈,至于谈得内容,李虞并没有告诉我。

13 你好像很焦虑

李虞点头,说:“原来如此,那我妈妈来了么?”

“也没有。”我说:“结婚那天请了许多你跟我的朋友,还有你哥哥,姐姐和……”说到这里,我不由停顿下来。

李虞立刻插嘴,“和谁?”

罗凛。

我不想回答,只说:“那天来了很多人闹场,都说是你的女朋友,婚礼一办完你就跟她们一起走了。我找到你时,你正跟她们在酒店,穿得衣衫不整,其中有一个女的手里正拿着钢丝在你头旁比划。”

他微微地笑了,“看来是你救了我。”

“不,”我说:“当时我想跟她们合作来着,只是还没开口,她们就先扑过来攻击我,我只好反抗。那时你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戏,边看边笑。”

他点头:“你在为自己杀我做铺垫,好让它显得合理化。”

“不,”我说:“我丝毫都没有夸大,你就是这种人,善妒。”

“善妒?”他问:“这是从何说起?”

我并不知道罗凛会会来,他还恭喜我,令我十分难过。我发誓我已经尽全力隐藏我的情绪,然而还是被李虞发现了,他比常人更敏锐。

“好吧。”他并没有追问这个小插曲,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你是如何脱险的?那些应该是专业杀手吧?”

我说:“最后我把其中一个推出了窗外,拿着钢丝的那个也把钢丝套到了我的脖子上,你才开了木仓。你说游戏结束,你玩得很尽兴。”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同样的游戏你还玩了很多次,你总是在考验我的忠诚,非常恐惧被背叛。”

或许是我理解错了,他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心疼,“你很辛苦吧?”

我说:“我以为你会说,‘我的恐惧丝毫没错,你现在不还是背叛我了’?”

他笑了笑,“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或许你的背叛正是我怕来的。”

这次轮到我沉默。

任何理由都不能够让我相信这个人是李虞,任何。

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辛苦,”我回神说:“我搜集了许多有关你爸爸的情报,我知道他是一个狠角色,我以为他的儿子会继承他的精明跟手段,没想到你居然只是一个喜欢玩女人看猴戏的纨绔子弟……不过你倒是继承了他的残酷。”

他笑了,“现在的我还是给你这种感觉么?”

“暂时没有。”我想起他掐我脖子时的样子,明白说话时需注意分寸,“我想是因为你失忆了。”

他点头,满意道:“希望失忆后的我能够扭转你对我的看法。”

李暖暖再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套裙,看上去丝毫不像是要见自己的父母。在李虞的强烈要求下,我和他一起坐在李暖暖的车里,我坐在副驾驶上,身后是李虞。这种坐法是李虞和李暖暖商议后的决定,因为李暖暖怕我坐在后排杀前排的人,李虞则不希望李暖暖坐在我身后。

我是无所谓的,只是紧张。

开车后不久,李暖暖就开始夸奖李虞,“这样打领带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嗯。”李虞问:“有什么问题么?”

“你以前最讨厌WindsorKnot,说又古板又老气。”李暖暖说:“我一直想,什么时候你不再反感这些所谓‘古板老气’了,你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我忍不住看向后视镜,李虞脖子上这个结的确不是他平时打过的。他极为反感正装,因为太无趣,偶尔穿一次,也会在领带领巾这样的配饰上下足功夫,才不甘心打这样低调的领带结。

后视镜中的李虞看着李暖暖的眼睛说:“你喜欢就好。”

李暖暖一愣,随后错开了他的目光,说:“爸爸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你快点成熟起来,不要再气爸爸,跟着我认真学习。你哥哥在你这个年龄时已经接手了费家的大半事务,繁音比你更年轻时就已经……”

“姐。”李虞出声打断她,“我失忆了。”

李暖暖如梦方醒,说:“抱歉。”

李虞笑了,说:“你好像很焦虑。”

“你不懂,这几年爸爸一直在培养李桢。”可能是想到李虞失忆了,她解释得很细致,“李桢的父亲是爸爸的堂兄,咱们称他大伯。李桢二十一岁开始做事,现在已有十三年,经验非常丰富。他的表现虽然不算惊艳,但中规中矩,守城不是问题。虽然咱们家族的事业主要是由爸爸带领,但大伯位居第二,爸爸非常尊重他的意见。尽管大伯也很疼你,但你无心家族事业,整天胡搞,声名狼藉……唉,这么多年爸爸妈妈没空照顾你,我又能力不足,一味宠你,对你疏于管教,不仅耽误了你的事业,还任凭你娶了那种危险的女人。”她又叹了一口气,掏出手帕低头擦眼睛。

李虞说:“姐,你别难过,我是个成年人,即便你的教育方法失当,我也应当自己有所领悟。”

李暖暖愕然看向他,眼中明明有泪,却是笑着的,“你说什么?”

李虞娓娓道来,“我是说,虽然教育很重要,可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我应该主动发现自己的问题,主动去修正改正自己,这么大了依然让姐姐费心是我的错,怎么可以又把责任推给姐姐。”

“你能这么懂事真的太好了!”李暖暖欣喜道:“我觉得李桢个性木讷,凡事只喜欢遵从长辈的意思,不懂变通。你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最机灵,只是不肯专注这行。不过现在大伯和爸爸都觉得李桢必然要接手工作了,你要表现得更好才能说服爸爸。等一下爸爸一定会对你发脾气,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你的尸体,更不信你真的是死而复生,以为你又像以前那样胡搞,你好好对他解释,虽然爸爸总说你,但他心里是最疼你的。”

李暖暖此刻说的这些话于我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以往她也常常跟李虞见面,但大都是我不在时,偶尔碰上,她也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但显然今天情况特殊,李虞又不肯与我分开跟她单独谈,她才不得以当着我的面说了。

终于驶至李宅。

这里是李昂和太太所住的居所,也是他们的一双儿女长大的地方。我知道因为李暖暖还未结婚,也是为了工作便利,她仍住在这里。而李虞早在七年前就被撵出来了,因为他与李昂严重不和。

与我想象中冰冷黑暗的深宅大院不同,李昂的庭院非常美,庭院风格是中式的,糅杂了极少的日式风格,水榭楼台,风景如画,植被繁茂,花草争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美的庭院,与之相比,李虞的别墅充其量只能算作小洋楼一座,且他的庭院除了草坪一无所有。

而我家……那个在我记忆中无限温暖的家,对比李昂的豪宅,也不过是栋小土楼而已。然而小土楼也为了治病贱价卖掉了,想到这里,我的喉头不禁涌上一阵涩。家里出事那年,我才七岁。

我家是移民,在M国没有任何亲戚。几乎大半个童年,我都是在尸体、葬礼、医院、寻人、警局、被骗、扯皮等不属于孩子的麻烦中度过的。

我曾被收养了一次,那家姓迟,我在那里度过了不堪回首的几年。后来我得知孤儿院只给我弟弟最低档次的治疗,却总带他去参加各类慈善活动募捐,便坚持回了孤儿院。

成年后,我通过诉讼要回了曾被骗走的保险金,随后火速租了房子,带着我弟弟离开了孤儿院。搬去的第一天,我给弟弟买了很多零食,看着他这么一个拥有一百六十公分身高的男生在地上像个幼儿似的跳来跳去,忍不住在他的欢呼声中流了一脸的眼泪。

由于一直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他的身体已经迅速衰竭,他去世时的年龄,比医生预计的一般年龄还小了四岁。

李家的别墅不算高大,但雕梁画栋,十分精致。汽车在门口停下,女佣取出轮椅,李虞将我抱到轮椅上,然后笑着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门口的老管家面容陌生,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了,在我被李暖暖打的那天,我曾听到一位老人的声音,那就是他。李暖暖称他章叔,章叔问候过大家,然后说:“下午茶已经备好了,但因为怀信少爷来了,太太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她交代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喝茶。”

李暖暖顿时喜形于色,“那最好不过。”

章叔走后,李暖暖压低了声音对李虞说:“妈妈的前夫是费先生,怀信是他们的儿子,你的哥哥,是费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失忆之前跟他的关系非常好。这些日子爸爸一直卧病,继承人问题迫在眉睫,费家势大,又是咱们的同行,恰好最近他们也有许多生意要转给咱们,他这次来,肯定是应妈妈的邀请,特意来找你商量,看能否把这件事交给你。只要你做得好,立刻就能在东南亚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到时不管发生什么变数都应付得来。”

李虞点头:“我明白了。”

14 别去试图做一个情种

李昂在二楼东边房间,进去之前,李虞还为了我能不能进去而跟他们起了一番争执,双方僵持之际,只听里面传出一声“带她进来”,声音听着就很虚弱。

李虞便推着我进去。

病床上的就是李昂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尽管盖着薄被,依然看得出他高大的身材,露在被外的手臂一条因为残疾而变形,另一条形貌正常,肌肉扎实,看来武力值不低。床头抬起了约莫四十五度,看起来独自坐起对他来说已不容易,他脸色灰败,病容不掩,疲惫不堪。

相貌上,李虞与他有至少七成的相似,还有三成则像了妈妈。这造成了李虞的相貌更艳丽,而李昂虽看上去文雅内敛,目光却十分锐利,可以证明他的脑力依旧没有退化。

李虞帮我停好轮椅,随后站在病床旁,一边观察者李昂,一边说:“爸爸。”

李昂充耳不闻,只对我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暖暖打伤了你,但鉴于她有她的理由,而且事情还未查明,她暂时不能给你道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严厉起来,“我的脸有哪里特别么?”

我连忙收回目光,说:“对不起。”

刚刚差一点就问出口了,问他是不是曾杀了我的家人。

但一问他势必要起疑。尽管报仇过后我已经无所谓生死,但现在李虞复生,情况复杂,我想弄清楚情况再死也不迟。

李虞再度开口,“对不起爸爸,因为我的缘故让您担忧了,姐姐说您最近一直卧病,我……”

“说点有用的。”李昂语气平和,看李虞的目光却分外严厉,其中还糅杂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你姐姐说你失忆了?”

李虞说:“是。”

李昂冷哼:“用木仓也忘了?”

“记得。”李虞脸上闪过犹豫,“可能是因为,这是本能反应吧。”

李昂立即抬起头,目光变得危险,“你的本能就是拿木仓指着自己的姐姐?”

“我不得不那样做。”李虞气定神闲地解释道:“他们说我死而复生,而我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都是妈妈告诉我。而在我醒来之前,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一句话,就是要找到宋佳音。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起有关自己任何事,可以说在我的记忆中,唯一出现的就是宋佳音三个字。所以这件事我不希望被其他人解决,我认为等到我恢复记忆或至少有了足够的证据也不迟。”

李昂听完只道:“这也不是你攻击自己姐姐的理由。”

“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对不起,爸爸。”李虞又说:“等一下见到姐姐,我就对她道歉。”

李昂闻言,颇为意外地抬起头看了李虞一眼,随后便说:“出去吧。”

李虞松了一口气,说:“好的,爸爸。您保重身体。”

李昂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李虞伸手去推我的轮椅,李昂却猛地睁开眼睛,“她就留在我这里,调查结束再回去。”

李虞连忙向前迈了一小步,挡住了我,“爸爸,这件事我会自己调查的。”

李昂摇头,“你调查不了。”

“我可以的,爸爸,”李虞说:“您跟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如果她真的是有组织的杀手,放在您这里不免威胁太大。这件事毕竟不能告诉妈妈,而宋佳音她毕竟是我的妻子,万一妈妈被她骗了,受到伤害怎么办?”

场面足足静了半分钟。

我清楚地看到,李虞的手指紧攥着,后颈渗着汗。这很奇怪,李昂年逾六十又生着病,房间里确实稍热一些,但远不到出汗的地步。尽管李昂并不高兴,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房间里更是只有他自己。作为仇人的我尚且不觉得怕,号称自己已经失忆,一无所知又是他儿子的李虞何至于冷汗淋漓?

李昂开了口,“暖暖说你失忆是因为你曾被她毒死,两天后却突然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我看她是在说胡话,你这哪里像是失忆?是疯了。”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李虞,神色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李虞紧紧地抿着嘴。

我果然没有猜错。

“我本来还怀疑是暖暖冤枉了你,把你住处的监控洗掉的另有其人,现在看来看来确实是你!”李昂说:“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不是不可以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但必须有底线,别去试图当一个情种,命只有一条。她已经动手杀你,你纯属侥幸才捡回一条命!即便再爱她也应该立刻把她跟所有人隔离,甚至直接杀了。”

他抬起那条健康的手臂,指向了我,气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你在这里心慌意乱地替她求情,但她呢?她既不怕也不后悔,就这么平静地坐在你身后!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用不要命来感动她?可她看你的眼光就像在看一颗炸弹,她在担心你害她!”

从进门到现在,我始终都认真地看着李昂,而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但显然他把我观察得十分入微,我的确在担心李虞害我,只是那担心的理由不便告诉他。

李虞侧了侧脸,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头,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久,李昂的神态才慢慢恢复平静,这样一看,就更显老态,“算了,你想带她回去就带吧,以后不要再来见我,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因为她是我的人。”李虞突然抬起头来,幽幽地说,“李虞的命的确只有一条。”

他的声音轻轻的,纵然离得这么近,我依然听不大清楚,只见他的嘴角诡异地勾了起来,“但他的那条已经送了。”

我和李昂一并愣住。

“我根本没有失忆,相反,我醒来后不到半天就想起了一切。”李虞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十分匪夷所思,但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可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昂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他说着又看向我,“我虽然老了,但不代表任何拙劣的谎言都可以骗住我。”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显然,李昂是因为并没有见过李虞尸体,才会如此自信。

李虞说:“我叫万柏栾。”

李昂毫不意外,只点头微笑道:“果然是老朋友。”他依旧不信,看向我,“看来你的组织有些能耐。”

李虞也笑了,“当年黑道上都称老先生是魔术师,一生最善于伪装欺骗,颠倒黑白……可是老先生,魔术终究是假的,但魔法可不是。”

李昂就像逗小孩似的,笑着摇头说:“不对,要说也得是道术,魔法毕竟是西方人的玩意儿,听起来代入感太差了。”

李虞问:“你不信?”

李昂混不在意道:“我信。”

“你不信也没关系,”李虞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尊夫人是你从她丈夫手中抢来的吧?为此不惜让她跟亲生儿子母子分离,也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分离之痛,她才会把你儿子娇惯成那副恶心的样子,以至于娶个老婆都是来索命的。而与她同样命运万太太就没那种好运了。”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而李昂的神态依旧轻松,目光却有些变了。李虞见状便继续说:“她被你诱拐,却被你以此要挟。你教唆她让她把炸.弹带到全家人一起度假用的船上,骗她说你会第一时间派直升机接她。可你没有,她全家都沉进了海里。”

“不,”李昂说:“杀她老公是她自己的意思,因为除了钱,他一无是处,而她是个欲壑难填的女人,一旦遇上更棒的男人立刻就会踢开他。我没有教唆她,我只是告诉她,只要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我就一天不能够娶她。”

李虞看着他,不说话。

我忍不住开口:“这还不算教唆吗?”

李昂看向我,笑了,“没有男人会愿意娶一个对自己丈夫孩子痛下杀手的女人,这是常识。”他又看向李虞,“愚蠢而毒辣的女人,只有万柏栾那种蠢材才会喜欢。”

李虞没吭声,手却已经伸了过去,卡住了李昂的脖颈。

我不禁低叫,“不要!”

李虞先是一僵,随后侧了侧脸,瞥了我一眼,松了手,眼睛却仍盯着李昂。

李昂也没有说话,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李虞的目光就像在盯着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显然,起初他不信,后来他半信半疑,便开始激怒李虞,如今李虞动了手,他恐怕是信了。而且一旦信了这个逻辑,他立刻就会觉得大事不妙,所以他的神态不再如刚刚那么自信。

半晌,李昂才稍微平静了些,“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整艘船已经散了,附近也没有岛屿,更不曾有船只路过,万柏栾一家不可能有活口。”

“以两个月前你儿子生日那天的情形来看,他在送到医院之前已经断气,你女儿见到他时,他已经凉了,死得透透的。”李虞轻哼:“现在还不是照样站在你面前?”

15 你相信人有灵魂

李昂终于流露出了一些慌乱:“那我儿子现在在哪里?”

“死了。”李虞笑了,“你不是都看过尸体了么?被她杀了。你想知道遗言么?”他侧身一指我,“问她。”

李昂看了我一眼,随即问李虞,紧张道:“你们要什么?钱还是我的命?”不等李虞说话,又说:“只要你告诉我,如何让他……”他顿了顿,很快便想到了措辞,“他的灵魂回来?”

李虞愕然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DNA鉴定不会有假,除了灵魂,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李昂说到这里,突然掀开了被子。

李虞顿时如临大敌,叫了一声“小心!退后的同时把我的轮椅一并拉得退了起码三米。

与此同时,李昂几乎是跌了下来,却很快便挣扎着跪到了地上。经过这一下折腾,他说话也带了气喘,更显老态,“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求你,把方法告诉我……饶我儿子一命。”

“所有的东西?”李虞重新恢复了冷静,问:“你老婆的命如何?”

李昂一怔,随即道:“失去李虞已经等同于杀了她,她一定愿意答应这条件。只是她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干系,你既然做得到这个地步,就一定是有备而来。你的目的是我,要她的命,不过是给自己树敌而已。”

李虞笑了,问:“如果你肯现在死,我就让他回来,怎样?”

李昂说:“不是不行,只是我一死,谁来确定我儿子是否回来?我对你的信任不比你对我多。”

李虞松开握着轮椅的手,信步来到了李昂面前,弯下了腰。从这个角度,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在笑,“死你老婆也不肯,死你自己也不肯。这就是你所谓所有的东西,不过是想拿那些身外之物哄我。李昂,没想到时隔四十六年,你变得比当年还要虚伪,还要恶心!”

天哪!四十六年?

等等!从他们刚刚的对话里,我知道那个名叫万柏栾的人有妻子有孩子,就算他死时二十岁,四十六年后,他也该是一个跟李昂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的脑子不够用了。

“如果是要我们死,不揭穿这一切更方便。”李昂望着他,目光里全是哀求,“求你了,万柏栾,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儿子蠢笨粗心,任性鲁莽,成不了气候,我只希望他能活着……”

李虞却说:“我也希望他能活着。”

李昂一愣,看这神态,似乎是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试过招他的魂,想用来防备你的后手,但很奇怪,招不到。”李虞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召不到吗?”

李昂呆呆的看着他,摇头。

“根本不想活着的人。”李虞认真地说:“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不留恋你,你现在下跪又有什么用?你儿子不会回来了,李昂,你别看他现在还站在你面前,但他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要,因为这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他话音落了,李昂仍木木地看着他。

我也木木地看着李虞,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意味着李虞真的已经死了。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一直偏执地恨着李虞。这种恨不断升级,在罗凛住院时达到了顶峰,却在杀了李虞的那一刻,突然间消失殆尽。

后来李虞又活了,他却失忆了,在我的感受里,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现在,李虞的话又印证了这一点。

李虞真的死了。

我并未觉得高兴,也不觉得伤心,只觉得内心像被挖了一个空洞,里面灌着冷风。

李昂看了李虞一会儿,突然捂住了胸口,身体僵直,栽了下去。

一声闷响将我的思绪拉回,我连忙挪动轮椅过去,一伸手却被李虞拉住手臂,他看向我,神态已然平静非常,“做什么?”

我问:“你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吗?”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李昂,问:“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先假定它是真的,那么我想你的打算是,李昂现在死了,而我是唯一的嫌疑人。”我说:“可是你别忘了,即便听起来是如此,我也依然有解释的空间,因为刚刚李昂的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姐姐也一定能分辨出那些话是他爸爸的风格。而且如果是我气死他,那你竟然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气死你的父亲,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的口气依旧淡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出去叫人。”如今的情况更加复杂了,我的求死之心进一步减退,而且我也不希望李昂死,虽然看起来我与眼前的“李虞”有着共同的敌人,但我并不想与他合作。因为早在我杀了李虞开始,我的仇就已经报了,实在不必做任何人的棋子。我说:“我可以发誓,我不会把刚刚那些事说出去。”

他问:“那如果他醒了怎么办?”

“他肯定不会杀你。”我也说,“毕竟是他儿子的身体。我想他会息事宁人的。”

李虞听后先是沉默,随后猛然笑了,站起了身,“傻瓜。”他摸了一下我的头,笑眯眯的样子有几分像李虞。

变脸太快了,我愣住。

“来的路上我就想了,他要我来,肯定是想把你扣下,到时我肯定没有办法。”他一边说,一边把李昂扶了起来,抱到了床上,然后拎起了电话机,“本来只是想吓吓他,跟他提条件叫他不要杀你,没想到他咄咄逼人,我越说越收不了场,居然变这样……喂,是姐姐吗?爸爸突然晕倒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面对我,笑着说:“一会儿别乱说话。”

我望着他,没有说话。

李暖暖带人冲了进来,之后便把我和李虞撵了出来。医生进去后,李暖暖便出来吩咐她的手下,“把她抓起来。”她是指我。

李虞立刻挡在我面前,说:“这是为什么?”

“你们来之前爸爸就安排了,今天务必把她留下,直到事情查明。”李暖暖瞪了李虞一眼,道:“不满意就连你一起抓。”

“那就连我一起抓。”李虞坚持。

李暖暖当即下令,“把他俩一起抓起来。”

我和李虞被关在一间客房里,里面除了临时居住所必要的设施以外便再无其他。我不觉得我们有机会逃出去,因此找了个角落坐着。

李虞则先是到窗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告诉我,“医生已经来了,我想他不会有事。”

我抬头看向他,“干嘛告诉我这个?”

“你很矛盾,”他说:“既然杀了他儿子,又为什么同情他爸爸?”

我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莞尔道:“难道你真的相信刚刚的事?”

我点头。

“你相信人有灵魂?”他问。

“本来不信。”我看向他,“现在信了。”

“你一定很容易上当吧?”他说:“这么容易被说服。”

我觉得他是在狡辩,“李昂也被你说服了。”

“他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不久前又刚刚得知了我的死讯,病了这么一段日子,想必家里也是一团乱,”他有理有据,“被我几句话一吓,相信也是难免的。”

我没说话。

两个月前,李昂仍是他们组织家族中唯一的最高责任人,掌控着整个组织的命运。即便卧病,刚刚他也有理有据,我完全不觉得他糊涂。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问:“你害怕么?”

“嗯。”

他笑了,“我还以为你一心想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没说话。

他柔声说:“你不要担心,她会抓咱们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认为咱们很快就会出去。”

我问:“为什么?”

“李昂要么醒来要么死去,如果他醒了,我就再跟他周旋。虽然刚刚那些不是我的真话,但他既然很信,就一定不敢乱来,毕竟他还想要儿子。”他说:“如果他死了,那就更容易了,李暖暖毕竟不是李昂的亲生女儿,她一定会让我去接替李昂的工作,到时我跟她谈条件,她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我愕然问:“李暖暖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你怎么知道?”

他一愣,随即又笑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是我的妻子么?”他问:“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又补充说,“你睡着时,李暖暖来过几次,那时就对我解释过。”

我不信他的解释。

我猜他之所以之前不避讳我,就是因为我是杀李虞的凶手,按说我应当立刻跟他一道。但由于我态度模糊,他就立刻改了口,想要含混过去。

不过既然我不想死,那我想活着还得靠他。现在这个“李虞”对我释放出了许多善意,我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也觉得这善意多半只是一个圈套,但眼下绝不能跟他翻脸。

所以我说:“原来如此。那……就谢谢你了。”

16 该死的鲤鱼

他微微地笑了,“别怕,我肯定不会抛下你不管。”

接下来彼此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也思前想后了一阵子,决定先顺着他的谎言说:“刚刚既然是假话,那万柏栾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呢?”

“这件事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他笑着说:“我是在你睡着时在网络上搜索我的信息时看到的。”

我问:“网络上会有这么仔细的信息吗?”一听就是假的。

“当然不这么仔细,细节都是我杜撰的。”他说到这里,摆了摆手,说:“这件事是在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聊点别的吧。”

我问:“聊什么?”

“聊聊你。”他顿了顿,然后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说:“我弟弟。”

他失笑道:“不是这样的喜欢。”

“那是哪样的喜欢?”

他说:“恋人。”

我不禁一愣,“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前一秒我们还在讨论杀人放火,话题突然改变风格,我尚不能习惯。

“闲聊而已,否则待在这里也很无聊。”许是因为这个话题太干净,此刻他的神态也柔和了许多,是李虞这人从不曾有过的温文尔雅,“你肯定不喜欢我。”

我说:“这我早晨刚刚说过,我喜欢罗凛。”

他点头,表示他没忘,“你的奸.夫对吗?”

“他不是奸.夫,”我说:“他没有那么脏。”

他笑了一声,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不禁有些冲动,“罗凛是很善良的人,可他……”

我及时住了口。

他追问:“可他什么?”

决定接受李虞展开复仇的前一天,我曾问罗凛:有一个人的生活几乎完全绝望,而此刻她的生命中还剩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可以选择抓住救命稻草或坠入深渊,她该选哪个?

当时他反问:怎么不问问救命稻草愿不愿意?承受一个完全绝望的人的人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让他承受这样沉重的包袱。何况当真的坠入深渊时,一根稻草又能改变什么呢?

于是我放弃了告白的念头。

我家里出事时,我妈妈一并失踪了,后来是罗凛帮助我找到了她。她告诉我,她被李昂的人抓走了,度过了十分屈辱的几年,后来她逃了出来,原想着跟我和弟弟重逢,却始终找不到我们。

她跟我重逢不久便出事了,当我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只把李昂的手下带人破门而入的事告诉了我。她还告诉我,杀她的人,就是以前带着手下一起强.暴她的人。

我想,任何一个为人子女的人,听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说出这样的事实,都会崩溃吧。

后来罗凛帮我为我妈妈办了葬礼,照料我的生活,整日听我诉苦,甚至在我的以死相逼之下,冒着巨大的风险给了我毒药。

罗凛是很善良的人,可他不爱我。

我和李虞并没有被关多久,很快,李暖暖又来了。

她的眼睛红着,一进门便对李虞说:“跟我出来。”

李虞问:“做什么?是爸爸有什么事了吗?”

“爸爸还在抢救,”李暖暖说:“也不知道是谁把爸爸最近病重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而且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爸爸已经去世的版本。道上的几个大家族一直都觉得咱们李家后继无人,只等着爸爸出事,现在已经开始动咱们的人。”

李虞忙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内部会议,要你现在就跟我去,宣布接下来由你接任爸爸的位置,直到爸爸身体恢复健康。”李暖暖说:“这样至少可以先稳住局面,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李虞说:“可我什么都不懂。”

“爸爸这两个月一直……”她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哽咽道:“一直在安排后事。他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要说服你,要你不要再跟他作对,接他的班,所以才要妈妈也请了你哥哥来……可是现在……”

显然,她丝毫没有把李虞往气死父亲那个方向上面想。

李虞的眼睛也红了,说:“姐,你别担心,我听话就是,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这样出去吗?”

李暖暖见状露出欣慰,说:“你跟我来吧。”

李虞却说:“等等,姐……”

李暖暖问:“怎么?”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太过分了,可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李虞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恳求道:“你可以连她一起放了吗?”

他口中的“她”就是我。

李暖暖一愣,皱眉道:“你开什么玩笑?”

“姐,我不想她死,我会关着她的不让她乱走。”他乞求道:“否则我就不去。”

李暖暖皱紧了眉头,“你失忆了我不怪你,可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懂吗?家里现在有困难,由不得你任性!大伯刚刚就说要让李桢去安排,李桢他……”她惊醒似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改口道:“这件事李桢安排好了,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知道,姐。”李虞恳求道:“可是我爱她。这是唯一能救她命的机会。”

李暖暖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得说:“那……”

“李小姐。”我忍不住了,说:“你不是已经跟在你爸爸身边工作十年了吗?为什么不自己主持呢?李虞什么都不懂,你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上难道不是在胡闹吗?”

李虞侧了侧脸,显然在用余光看我。

对,我不想让他得逞,哪怕他正在为我求情。

“与你无关。”李暖暖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怒气冲冲地命令,“拿轮椅进去!”

随扈拿来轮椅,李虞接到手里,叫随扈在门口等着,自己将轮椅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他将我抱了起来,放到了轮椅上,与此同时,轻轻地开口:“别再胡闹了,想想罗凛。”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仰起脸来看向他。

他微微地笑了,手掌放到了我的脸上,拇指轻轻地在我的脸颊上抚了抚。

出去后,李暖暖坚决拒绝了李虞要求带着我的要求,一番僵持,最终同意让李虞先把我带回家以他自己的方式关着。如果我跑了,她就立刻让李桢来接替。

当然,她也再一次用罗凛威胁了我。

于是我被带回了李虞的别墅,也就是我跟他住了两年的地方。

李虞把我带进一个小房间,小心地设定了程序。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门一旦关上也会与墙壁融为一体,是完全的密室。

李虞走前对我说:“虽然是密室,但你不要怕,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供氧,不会把你憋坏的。”

我点头,“但如果我渴了饿了呢?”

他说:“在那之前我就会回来。”

“好。”

他笑了,又摸了摸我的脸,声音压得很低,也很温柔:“本来不用把你放在这里,但你刚刚的表现实在令我不安,就只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说话。

他也没说话,起身离开了。

门慢慢合上,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墙壁全都亮了。

李虞与李昂的事业从未有过接触,他本人也与道上的人全无往来,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纨绔子弟,如今又“失忆”。即便李虞是独生子,我也不信他的其他家人会毫不犹豫得全票通过让他接任他爸爸的位置。

所以,可以预料到他此去一定会被缠上许久。

接下来,我先等了半个小时,确定他走了,便挪动轮椅来到了门口。

这个房间是别墅中的“惩戒室”,不仅是一间密室,地板还会发冷发热,天花板还会喷水,墙壁上还会放恐怖片。我曾被李虞关在这里长达两天,出来时基本精神崩溃,后来我怕再被他关进来,就找他套问了这里的指令。

今天是我第二次被关进来,为了防止主人被关,每一个房间内部都有备用开关。

我以手当尺子在墙壁上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把手放上去,按照指令按了几下后,那块打开,半透明的屏幕显露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和一个小小的嘴巴,这个家伙叫Nemo,是李虞的人工智能管家,它有着和Siri差不多语调的娃娃音,“请输入指令。”

指令是一串单词,我输了进去,灯光却突然灭了,与此同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叉,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Nemo说:“警报,人脸识别失败,判断为指令盗用,启动惩戒系统。”

它一说完,我便感觉头顶一阵湿,用手一摸,是冰水,随后我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水冷倒是在其次,主要是房间的密封性很好,上次它甚至灌到了我的腰,若不是我认错求饶,它必定可以淹死我。

眼下李虞可不在外面等我认错,我六神无主,只好拍那屏幕,在键盘上不停地按,试了好多密码,包括我的女主人账户,都徒劳无功。

很快,水没过了我的膝盖,浸透了我腿上的纱布,刺得我未愈的伤口剧痛不已,我打着寒噤,放弃了抵抗,不再去按那屏幕,只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该死的鲤鱼……”

17 你干嘛出来

“指令通过。”Nemo的声音传来,“欢迎您回家,‘蠢蛋’。已经六十六天没有见您了,不知道您过得还好吗?在您不在的日子里,Nemo时刻都在想念您。”在它说话的同时,水快速地退去,房间温度也有所上升。

“谢谢。”虽然知道它只是一套程序,可它总是令我觉得很有人情味儿。

“主人有留言。”Nemo又说:“收听请回答‘收听’。”

我说:“不收听。”

“蠢蛋选择不‘收听’。”Nemo说:“房间实时温度为二十八摄氏度,现在开始加温,目标六十摄氏度,Nemo预计需要五分十一秒完成。”

我无奈,只好说:“收听。”

“蠢蛋选择‘收听’。”Nemo说完,屏幕突然一暗。

我以为只是录音,然而屏幕亮起时,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李虞的脸。

“蠢蛋就是蠢蛋哟,”屏幕上的他正坐在他最爱的那张白色沙发椅上,手里的报纸遮住了他半边脸,只露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他注视着报纸,漫不经心地说:“明明认错保证改正,却还是偷我的指令,你的冥顽不灵可真是让人心碎那。”

他放下报纸,看向屏幕,身体猛地往前倾了一下,仿佛就要朝我冲来。我登时被吓了一跳,不禁僵直身子,而屏幕那端的他眯起了眼睛,笑得活像只狐狸,“吓了一跳吧?你张大眼睛咬着嘴唇的样子最可爱了。”

我连忙松开牙齿。

之后他又笑了一会儿,忽然敛起笑容,坐正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接下来的话不需要听完,从现在开始,你随时说开门都可以出去。”

我望着屏幕上他的眼睛,没说话。

他神态愈发认真,“昨天你说过,做什么都好,不想再被我关进来。我也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对,你不会因此爱上我。”

他口中的“昨天”应该就是上次他把我关进来时。那次其实是因为罗凛,那天李暖暖请我们去她家里做客,罗凛也在。我自觉掩饰得很好,也没有跟罗凛多说任何话,更加没有跟他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但那天回来之后李虞大发雷霆,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扔进了这里面。我坚持不住折磨,最后认错求饶,他才终于肯把我放出去。但从这之后,他便开始神经质,对我跟任何异性的关系都十分敏感,好像一个怨妇。

“你很乖,很懂事,很温柔,我知道自己的个性很差,但你总是包容我,在那天之前……”他忽然低下头,声音低了许多,“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他顿了顿,说:“Nemo,关了它。”

虽然这三个单词说得很轻,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哽咽。

屏幕陷入黑暗,但约莫一秒便复亮。屏幕上李虞的衣着发型仍是那样,但面容却消瘦了一些,显然与前半段并不是同一天录制,但仍接着上文说:“虽然答应你不会再关你,但我了解自己很可能忍不了这种事。所以我录了这段视频,决定如果你看得到它,”声音停了停,又道:“我们就离婚。”

他说完不久,我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冷风。我扭过头,这才发现身后的墙壁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这扇门外竟然是花园,而且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得到后门。

与此同时,显示屏下打开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一只目测有十九寸的密码箱。它自动打开,里面码着满满的现金。

屏幕上的李虞栩栩如生,他的双眼亮亮的,仿佛两颗黑色的宝石,他微笑着说:“再见,佳音。”

屏幕先是暗了,随后又开始跳出白色字符,Nemo的声音传来:“倒计时后,开始执行删除用户‘蠢蛋’。”

我看着屏幕上的三十秒钟倒计时,一直到时间过半才回神说:“开门。”

倒计时停止,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与此同时,我身后通往外面的门也被关上。

如果李虞还活着,大概会在门外守着等我吧?

我猜他肯定会靠在我面前的这根栏杆上假模假样得问:“你干嘛出来?不是叫你滚吗?”

而我只要一转身,他立刻就会从我的身后抱住我,十有八九还会亲个不停。

如果他爸爸杀我家人这件事不是真的,那该多好。

李虞的别墅是他自己亲自设计,完全代表了他独特的审美——他喜欢简单,喜欢到了极致。

他的别墅里只有黑白两色,卧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简单到一无所有。卧室的家具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才添置的,我实在不习惯睡觉之前必须要喊一声“床”的生活。

他讨厌与人相处,因为他觉得人心太过复杂,所以他一个佣人也不要。

而Nemo是现今最为先进的人工智能管家,它二十四小时工作,全年无休,当他想要任何东西时,只要说一句话就会自动从地板、墙面等地方冒出来递到他手边。

不过李虞对Nemo并不满意,他一直试图改进它,希望可以通过意念控制它。

一出门,Nemo便识别出我的轮椅,替我换了轮椅。全新的轮椅无需我自己动手,它载着我来到别墅三楼。

餐厅已经恢复成了一片洁净。

空空的地面和墙面,空空的、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空荡荡的夜空。

一面墙壁亮着微光,里面的人影面对面站着,扶着对方的手臂,轻吻着彼此的嘴唇。这是我们结婚那天,新郎吻新娘时的录像,我要求家里必须挂着我们的婚纱照,他便亲手把它搞成了这样。原本他弄成了黑白的,是我觉得黑白的不吉利,才坚决弄成了彩色,然而这使它看上去就像个广告牌,可以说是丑破天际了。

后来想想,我也是十分可笑,遗像又如何?我那时就计划要与他一起死。

餐厅的对面是医疗室,这里有一些医疗检查器械,Nemo可以控制触手执行基本的冲洗换药工作。搞定伤口后,我便去衣帽间换了条新裙子,并将墨镜、丝巾、帽子找出来戴好,此时看表,时间才刚刚过去不到一小时。

之后我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电梯打开,我刚一出去,一个黄色的影子突然跑了过来,竟然是Pluto!

它看上去比之前更瘦了,活像一具骷髅,毛也是斑驳的,十分可怜。但它看我的目光是十分欢喜的,跟在我的轮椅边,左嗅嗅又嗅嗅,还躺到地上,肚皮朝天等待爱抚。

我忙带它回到电梯里,Nemo则开始出声,“警报,发现动物!”

李虞讨厌动物,原因是味道不好,难以打扫。我用他的账号进入Nemo的主程序,修改了设定,好让Nemo不要不停地发警报并给Pluto点东西吃喝,这下又耽误了十分钟。

走时Pluto要跟着我,我让它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我挑了李虞最常开的那辆黑色兰博基尼,在记录中曾到达过的地点中找到了李虞妈妈常住的医院,便上了车。我虽然还坐着轮椅,但腿伤其实已经痊愈大半,自己扶着墙可以走很久。目的地路程不远,且我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交通警察。

因为我开得是李虞的车,所以停车场自动放行。原本我一路上都在编词,却没曾想从停车场进入病房区竟出奇得顺利,一路上根本空无一人。

这医院可不比李虞的宅邸,它应当是以人来守卫的,李昂是他们这个组织唯一的大佬,常理来说现在医院应该戒备森严。我由此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愈发的小心起来。

我记得李虞曾说过,因为他妈妈的眼睛不好,所以格外不喜欢阴暗,且她腿脚不便,所以她的病房在转角,有着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房顶也能打开透光,且在一楼。

符合这个条件的病房一眼就能看到,于是我朝那边走去,果然它的隔壁便有一间病房。

此刻房门紧闭,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因为太过紧张,甚至屏住了呼吸。

病房是个套间,外间是接待访客用的小客厅,里间的门开着一条缝。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它旁边,运气很好的,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李昂的脸。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人影正背对着门,手正将氧气管从李昂的鼻孔中拔了出去。

我见状连忙提脚离开,环顾四周,在门口看到呼叫护士用的电话。从这里到的电话直线距离不过五、六步,如果我的腿没问题自然顷刻间就过去了。然而我必须先扶着墙走到墙角,再转弯去到电话旁,这太远了,我感觉不好,正犹豫是过去还是就近躲进旁边的小门,就见里面的人影一动,作势就要转身。

我没了选择,只得就近躲进去,关好门,竖起耳朵听着。不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便传来,很快又越来越远,然后便是关门声。我又等了一会儿,感觉麻药好像开始过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很厉害,心想再等下去就算我想救李昂也没力气过去了,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18 想找你说说话

幸好,门口没有站着人。

我扶着墙壁加紧来到病房里间门口,此时门关着。我开门,见里面只剩李昂,他的鼻子上没有氧气管。

我尽量快地走了过去,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的嘴巴微张,艰难地呼吸着,脸色已经发乌。

氧气管就在旁边,我连忙将它插到李昂的鼻子里,与此同时伸手按了悬在上方的电话。

很快,李昂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

我救他并不是因为同情,我丝毫不同情他,我只是不希望局面发生重大变化。

然而就在此刻,我的脖子突然被一股力量缠住,朝我身后的方向猛压。我顿时无法呼吸,张大嘴巴。我本能地伸手去抓勒在我脖子上的东西,腿却率先因为疼痛而没了力气。我眼前发黑,不禁软了下去,那股力量便将我拖到了地上,且仍在不断勒紧,我感到眼珠剧痛,仿佛就要爆裂,眼前也已经发黑,剧痛使我怀疑自己已经身首分离。

突然,这股力量松了,我连忙伸手去扯绳子。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心知是有人来了,却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如一滩烂泥般瘫着。

直到有人扶起了我,一股香气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醒醒,孩子……快请医生来看看她。”

我这才慢慢回神,见是李虞的妈妈。

她名叫虞雯,年轻时是一位红极一时的电影演员,不过作品并不多,而且因为身体原因很早就息影了。虽然没有来参加婚礼,但我见过她几次,因为她常常来看李虞。不过她对我态度冷淡,但从不曾口出恶言。

接下来虞雯先让人扶我到隔壁去,来了位医生为我做了检查。虽然当时痛苦,但好在他们来得及时,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打了止痛后,歇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元气。

不久后,虞雯又回来了,我忙问:“太太,老先生还好吗?”

其实,从她热情的目光中就能看出答案了。

果然她说:“他已经没事了,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她说着,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脖颈上,关切道:“这印子这么深,一定很痛吧?”

我做了好事,自然要痛快地收下感谢,“一点小伤,不痛的,老先生没事就好。”

虞雯见状果然笑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此番热情是从不曾有过的。她问:“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呢?”

我说:“您去机场时,我和李虞本来一起回去探望老先生,但他突然晕倒急救,姐姐又带李虞去开会。我帮不上什么忙,在家又很担心,就想到医院来问问,看看老先生好了没有。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感觉有些担心。过来时正巧看到有个人装成医生在拔老先生的氧气管。我腿脚不灵便,走不快,只好躲到洗手间里,直到听到脚步声走了才赶快出来。现在想,做那种事怎么可能有脚步声?肯定是故意骗我出来好杀我的。”

虞雯点了点头,说:“我也想是这样,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的胳膊和腿怎么了?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吗?”

“啊,是……”我故意露出犹豫。

虞雯立刻说:“别怕,告诉我,是什么人欺负你了?鲤鱼他知道吗?”

我说:“是姐姐。之前有一点误会。”

“暖暖?”虞雯立即皱起眉头:“你告诉我,是什么误会?再大的误会也不能把自己的弟媳打成这样啊!”

我先说:“她之前的男朋友和我认识,但仅此而已,她却说他和我有关系,是我的奸夫。”瞧见她神色一变,我便开始抽泣,“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场误会,如果有奸夫,我又怎么会怀上鲤鱼的孩子……”

虞雯果然没有放过了重点,“孩子?你怀孕了吗?几个月了?”

“已经没有了。”我哭着说:“姐姐误会之后就打了我,孩子也掉了。”

虞雯脸色丕变,“这个暖暖!你先不要哭,等她回来,我就仔细问问她。”

我不怕她问,反正这事是真的,这个李虞无论是谁都会站在我这边。

我说:“这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也知道姐姐只是误会了我。我今天听姐姐说了,现在家里出事,鲤鱼又什么都不懂,姐姐不仅要教鲤鱼,也要让其他人信服他,一定很忙,我觉得暂时不用这件事来干扰她为好。”

虞雯便半晌没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鲤鱼的确不令人信服。”而后她又握紧了我的手,说:“就只好先委屈你,但你放心,家里一缓过来我就立刻问暖暖,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公道。”

接下来,虞雯告诉我,刚刚她身体不太舒服就去歇了一下,也交代了其他人看着病房,没想到不过二十几分钟就被得手。现在可以确定医院里有内鬼无疑,她无法再放心,要亲自去守着李昂。

我心想虞雯这身体大概扛不住长时间地陪护,便问她我是否可以留下帮她。毕竟我刚刚舍命救了李昂,又是她的儿媳,加之她完全不知道我杀过李虞的事,立即就答应了。

之后我便歇着,睡了一会儿,还吃了晚饭,到虞雯说她精力不济叫我进去时,我已是精神百倍。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她交代了许多,却仍是不放心,问:“鲤鱼教过你用木仓吗?你身体不方便,我觉得应该给你一把木仓。”

我忙摘下呼叫电话:“不用的,我把这个拿在手里就好。我离老先生这么近,动木仓一旦走火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见状点头,说:“你想得很周到。”她指向身后的沙发,“但我只在这里躺一下,上了年纪的人睡觉轻,你呼救我就能听到。”

接下来她便去躺着了,我则拿着电话坐在床边。

床上的老人闭着眼睛,满脸皱纹,脸色是灰青的,毫无生气,即便说这是一具尸体肯定也有人相信。

当然,我完全不同情他。他还有机会老,还有妻子陪在身边,还能看到自己的儿女长大,我爸爸却连这都不能。他年纪轻轻便走了,留下的儿子傻了,妻子被人轮女干,女儿……女儿这辈子也已经毁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便有些恍惚:李昂就在我面前,多么难得的机会,我一伸手就足以杀死他。方法都是现成的,就和白天的杀手一样,拔掉他的氧气管。

总不能连他也可以复活吧?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佳音?”

我愣了一下才回神,问:“太太?”

“我完全睡不着。”她的声音真是温柔,“想找你说说话。”

“好。”

我擦了擦脸,转身看向她,本以为这里灯光晦暗,她又视力不好会发现不了,然而她却问:“你怎么哭了?”

“我……”我很快就找到合适的理由,“只是想到如果孩子还在,那现在就四个月了……对不起,太太,我没有忍住。”

“干嘛说对不起呢?”她似乎也有点难过,说:“你忍不住是人之常情。”

“谢谢您。”我问:“您怎么不休息?是忧心老先生身体吗?”

“一方面是,但更忧心家里的状况,”她说:“这些年我老公一直在病,鲤鱼却怎么说也不肯回家来做事,不仅如此,还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家里的亲戚朋友们以及外面的合作伙伴没有一个信任他。以往我老公虽然病着,但还能撑着做事,这两个月就完全不行了。虽然他和孩子们都不对我说实话,但我很明白,他和我前夫一辈子不合,如果不是家里遇到了严重危急,他绝不会请怀信来帮忙。”

“这些鲤鱼以前也对我说过,”事实上没有,但我觉得这样说会显得我跟她们家族之间的联系略紧密些,“但他说姐姐已经在家里工作超过十年,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虞雯说:“暖暖的确可以,但暖暖无心那个位置,而且因为她是女孩子,不适合经营我们家的生意。”

我猜这两条才不是全部,重点应当是李暖暖不是亲生女儿。

“原来如此,女孩子确实做不了这个,”我说:“下午时我真的被吓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杀手,还被勒住了脖子,真是无力回天。我跟鲤鱼以前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这些。”

虞雯果然又叹了一口气,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老公这个位置可以算是在刀尖上舔血,不吹嘘地说,他算是有些手段,许多次都是死里逃生。鲤鱼就不同了,他整天不务正业,跟他爸爸比起来差得远,我总觉得让他去坐那个位置等同于让他送死。”

“我也觉得。”这正是我的目的所在,“太太,其实我今天来得另一个目的就在于此,只是我知道您并不喜欢我,怕您误会我的意思,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

“说吧。”她说:“鲤鱼当初执意要娶你,说你心地善良,你今天又舍命救了我老公,的确是担得起这四个字,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误会。”

19 他只是太天真

“我觉得立刻就让鲤鱼接替老先生的位置不是明智之举。”我说:“理由就是您刚刚说的那些,鲤鱼没有接触过这些,个性又特别直率,那个位置又这么凶险。我不求他有功,就怕他没有机会犯错……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我过过苦日子,并不在乎他有多少钱,只想他平平安安。”

果然,虞雯的态度含糊起来,“暖暖倒是说会全力帮他,我老公说过,暖暖的能力很让他放心,她又非常疼鲤鱼,倒不至于非常凶险。”

我没说话。

虞雯笑了,说:“看来鲤鱼在你心里很不成熟呢。”

“当然了,”我害羞道:“他在我面前常常像个小孩子,总是撒娇。我真的很难把他和老先生那样的位置联系起来。”

虞雯成功得被我带偏了,也愉快地笑了起来。

之后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虞雯便睡了,我的情绪也冷静下来。

我觉得白天李虞所做的和之前杀手所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李昂死了,李虞便去接任,这仿佛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我当然知道比起我的话,虞雯肯定更愿意听她女儿的话,但我相信虞雯的心中肯定也有这一层担心,我把它说出来,让她的耳边也出现这个立场的声音,而不是只有李暖暖所持的那一种想法就足够了。

不过,我并没有单独坐多久,因为十二点刚一过,门突然被打开,我还没来得及扭头,头发已经被人攥住。我不禁低叫一声,随后听到一声怒斥,“暖暖!放手!”

是虞雯。

“妈妈?”李暖暖并没有放手,只是的声音有些慌,“您怎么在这儿?”

虞雯说:“出来!”

李暖暖便拉着我的头发,一并将我拽出了病房。

虞雯就等在病房门口,见状瞪起眼睛,重复命令:“我让你放手!”

“不行,妈妈。”李暖暖说:“家里出了一件事,她是唯一的嫌疑人,爸爸晕倒前交代我无论如何要将她关起来,查清背后主使。我听说爸爸在医院遇到了杀手,是不是……”

“我叫你松手!”虞雯说:“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吗?”

李暖暖无奈,只好松了手,交代一旁她带来的随扈,说:“把她带下去。”

“不行。”虞雯看向我,说:“到我身后来。”

我闻言忙往前走,李暖暖却伸出手臂挡住我,急道:“妈妈!她是个很危险的人,您怎么突然……”

“是她救了你爸爸。”虞雯说:“你让她过来,你现在简直无法无天,我不能让你继续打她。”

李暖暖扭头瞪了我一眼,让步道:“我不打她就是了,妈妈。真的是爸爸交代要我关她,鲤鱼走前把她关在家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但妈妈,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虞雯问:“她牵涉了什么事?”

“爸爸晕倒之前对我千叮万嘱,这件事他要亲自告诉您,不许我告诉任何人。”李暖暖说:“而且,今天早晨爸爸还对我说,他感觉精神不错,却在见鲤鱼和她时突然跌倒。您知道的,鲤鱼碰了头,患了失忆症,现在最信任她……”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李暖暖只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就算是失忆症,你总不可能没有告诉他那是他爸爸,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爸爸不利?况且医生说了,你爸爸的情况是病造成的。”虞雯说:“刚才走廊里的人突然全都被调走,有人化装成医生进来拔了你爸爸的氧气管,佳音恰好来探病,为此还差点被勒死,你看她脖子上的红痕到现在都还没退。你从前跟她有什么矛盾暂且搁下,如今咱们家里出了内鬼,要先一致对外解决内鬼。值得信任的人不多,我认为佳音至少可以算作一个。”

李暖暖皱眉问:“她救了爸爸?不是她故意做样子吗?”

“不是。”虞雯说:“没有氧气管,你爸爸连几分钟都撑不住,从停车场到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我在隔壁睡觉,杀我只是捎带手的事,还有什么必要做这种样子?”

李暖暖抿了抿嘴,神色陷入茫然。

“你们两个不要再起冲突了,我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虞雯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怀信和鲤鱼呢?”

“怀信回新加坡了。鲤鱼回家了,说她会饿。”李暖暖叹了一口气,说:“妈妈,爸爸不好一个人在里面,我陪您进去一起说。”

虞雯便说:“那佳音就到隔壁这间去躺着休息。”又不放心地对李暖暖说:“如果她有任何事,我都唯你是问。”

李暖暖满脸无奈,点头答应。

我去隔壁休息室躺着,不多时便睡着了。

但没多久,我就被身上各处伤痕的疼痛惊醒,睁开眼睛,看到了李暖暖。

她站在床边,双臂抱胸,神色不善。

我扶着床板坐起身,见窗外天仍黑着。

李暖暖说:“鲤鱼来了,说是接你回去。我妈妈让我问你是想回去,还是留在医院?”

虞雯要我回去,一定是因为人手不够,需要帮忙。至于李虞,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我说:“我留在医院帮忙。”

“留在医院可要面对我爸爸醒来的风险。”李暖暖冷哼一声,“不过我也觉得留在医院比较让我放心,因为这里毕竟人手多,不像鲤鱼那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说:“总之我愿意留在医院。”

“那就把这个戴上。”李暖暖把手里握着的手环递过来,说:“手环里面有监控程序,只要发现你做出不符合程序规定的事,它就会立即启动病毒针,让你感染到一种最新型病毒。名称你不必知道了,反正它繁殖速度非常快,会让你在一小时之内全身衰竭而死。”她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活像一只母狐狸,“没什么痛苦的,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

我接过这手环,戴到了手腕上,问:“什么是不符合程序规定的事?”

“手环会自己拍照监听作出分析的。”李暖暖说:“这东西是李虞做出来的,你最好别以为我在吓你。”

手环是黑色的,约莫一厘米厚,样子非常漂亮,说是新款手镯也不会有人怀疑,仔细看确实可以看到镜头一类的物什,但都隐蔽得很好。

李虞对人工智能很是着迷,他亲手做出了Nemo,尽管他对Nemo诸多不满意,但在旁人看来已经相当神奇。

我说:“我不觉得你在吓我。”

她挑起眉梢,问:“你有话想说?”

“我怕病毒针。”我说。

“那就别说了。”她说完便转身,几步便到了门口。

我忍不住说:“等等。”

她站住脚步,侧过脸来,表示她在听。

“你明知你这行风险巨大,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担任总负责人。”我知道是自己多嘴,但我没有忍住:“李虞既不喜欢也不了解,你干嘛非要他去?”

李暖暖道:“因为他不是随便一个人。”

“可他什么都不懂。”

“他‘懂’。”她说:“他只是太天真,以为自己可以‘不懂’,殊不知出身如此,他根本别无选择。如果他肯早一点‘懂’,你这种水平的美女杀手根本活不过一集。”

虽然她误会了我有组织的事,但她对我的水平倒是看得很准。

李暖暖走后,我琢磨了一下,明白必然是虞雯给我求了情,这样一来,李暖暖应该不会随便杀我。至于这手环,先不想了,反正也不知它的雷点在哪。

房门口的随扈告诉我虞雯在李昂的病房里,我担心进去手环会放毒,便请人进去通报,我等在门口。

很快,虞雯便出来了,一脸关切地问:“睡得好吗?我想你肯定累坏了,就没有打扰你。”

“挺好的。”我说。

“看你的脸色倒是比昨天好了一些,头肯定很疼吧,”她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见我躲开,遂一低头,眉头骤然皱起,“这是谁给你戴上的?”

我摸着手腕上的手环,没有说话。

“这个暖暖!怎么能像防贼一样对你!”显然虞雯认得这东西,她拿出手机,一边对我说:“我这就联络她,要她回来给你解开!”

我忙说:“请您先不要动怒,不是姐姐逼我戴的。”我不觉得这手环可以测谎,何况我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完全的谎言。

虞雯一愣,暂停了动作,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说:“姐姐对我存有疑惑,戴上这个能令她觉得放心,现在是关键时刻,我觉得不应该分散姐姐的精力。”

虞雯叹了一口气。

我顺势便问:“您刚刚说要姐姐回来,她出去了吗?那鲤鱼也跟她一起出去了吗?”

虞雯笑着说:“是。”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

虞雯便问:“怎么了?”

“他都没来看过,也没有联络我。”我说:“我好担心他。”

“他昨晚来过了,也去看你了,不过你睡着了。”虞雯面有忧色:“我老公的堂哥并不同意鲤鱼接任,昨晚他们没有达成一致……暖暖要我去跟他说说。”

20 难题

虽然只聊了这么几次,但我发现虞雯真的是一个十分单纯的人,即便是我也能顺利地看透她的想法,便说:“姐姐说大伯是很重要的人物,即便是老先生也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对。”虞雯说:“这份事业是我老公和他共同取得的。”

我说:“既然如此,他反对很可能是出于责任的考虑。如果不能解决这个根本性的问题,您如果以亲戚关系去对他说,非但不会使他同意,还会令他更加不信任鲤鱼,觉得他凡事只会靠妈妈。”

虞雯点头,并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

“我有一个建议。”我等她点头才继续说:“您去说时,只让他给鲤鱼一个机会,安排一个任务来考验鲤鱼,完成得好了,鲤鱼就能借此扭转大伯对他的不信任,完成不了的话……那就……”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看出虞雯对此事十分为难,又比较容易被人煽动。而这位大伯既然不喜欢李虞,自己的儿子又可能的得利者,虞雯这样一提,他铁定会竭力刁难李虞。如果李虞不能通过大伯的考验,那局面就会陷入僵持,而无论他通过与否,都会无可避免地显出他的能耐。

虞雯闻言立刻大喜,说:“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法子!”

我说:“只是有一个难题。”

她问:“什么难题?”

“希望您不要觉得我心眼坏。”我说:“难题只是考验,他可不能趁机把鲤鱼……”

虞雯立刻说:“这你不要担心,虽然只是堂兄,但他跟我们家的关系比亲哥哥还要亲。我也没有觉得你心眼坏。以前怪我没有安排好,你既然已经嫁进来,就应该安排你和家人多走动来往。”

我说:“那就好。”

这天下午,虞雯便去见了她老公的堂哥。李暖暖留了随扈专门盯着我,虞雯不在时,我就被强制待在房间里,不准四处走动。

我身体仍旧虚弱,自然以休息为主,虞雯命人为我安排了流产后的调理食谱,搭配全面,味道也非常好。离开迟家后,就没有人像这样关心过我,想到他是李昂的妻子,李虞的母亲,我的心里便觉得十分复杂,甚至有些羡慕她:一无所知可真幸福。

直到虞雯回来,李昂都还没醒。

她叫我过去,先问我吃的合不合口,休息得如何,然后才切入正题,说:“你说得这办法的确不错,我堂哥答应得很痛快,只是……他出了个难题。”

“难题?”我问:“是有生命危险的事吗?”

“一点也不危险,就是难。”虞雯说:“这几年我老公决定建设一片商业区。因为那一代十分荒凉,商业区也计划建设数十年,所以那边的地皮价值不高,我老公一直拿得很顺利。但谁知规划中最重要的那几块在签合约的前一天突然反悔,接着对方不断耍我们,却就是不签合约。”

我问:“那不可以改图纸吗?”

“可以,”虞雯叹气说:“但自从开始谈后,对方就开始在那几块地皮上兴建赌场女支院这一类设施,我老公不希望那一代有这些。”

“看样子是故意跟咱们作对。”我见虞雯点头,便问:“我看别的商业区也不是没有这些设施,我可不可以问问,老先生为什么如此坚持?”

虞雯说:“刚生完鲤鱼那几年也是我病最重的几年,那时暖暖还小,家里家外全靠我老公一个人。有一次,鲤鱼顽皮,钻进了我老公的车子里,等我老公发现他时,鲤鱼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虽然他长大后已经忘了这件事,但我们一直猜想,这肯定就是他不愿意接触家族里生意的根源。”

在我的记忆里,李虞对于李昂的逆反可以说是毫无原则,事事针对。

虞雯继续说:“我老公想把生意给他,但也了解鲤鱼的性格,就做好了下一步打算。那个商业区是完全的白道生意,一点黑的也不沾,就连合同都没有用任何黑手段。鲤鱼一定就肯接管,否则等我们两个不在了,他要怎么生活呢?他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谦让,如果要他去为别人工作,他一定难以胜任。”

我问:“所以,您的意思是,老先生还没有对那位客户使黑手段?”

虞雯摇摇头。

“现在鲤鱼已经决定要接任了,”我说:“那就可以使黑手段了吧?”

虞雯摇头,说:“堂哥不同意,我也觉得他是对的。鲤鱼现在失忆才说愿意接任,如果要他现在用黑手段处理这事,等他恢复记忆时,肯定会觉得我们骗他,以他的脾气肯定又要跟家里决裂。况且,我老公兴建那一代,也是因为我们的生意确实需要合法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这件事,鲤鱼必须要用合法手段去解决它。”

我懂了,“可是对方坚持不愿意,而且老先生都没有谈成。”

虞雯点头,“堂哥说如果鲤鱼可以做成,代表他不是看起来那么纨绔,而且具有能够把组织合法化的能力,那么他就会全力支持鲤鱼。”

我问:“那您觉得鲤鱼有几分胜算呢?”

虞雯斩钉截铁地说:“一分也没有。”

“呃……”我问:“姐姐不能帮他吗?”

“暖暖没有任何白道关系,反而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虞雯说:“堂哥也是不希望暖暖帮忙作弊,才特地选了这个考验。”

真不愧是李昂的哥哥,我佩服至极。

我说:“既然那片地价格不高,那我想只要钱给得到位,卖家最终还是会肯卖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迟家虽不如我们,但也称得上豪门显贵,”虞雯说:“提高价格取胜,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何况那样的做法也实在太愚蠢。”

我不禁一愣:“迟家?”

“对。怎么了?”

我说:“这个姓好怪,那他们家的负责人叫什么名字?迟到吗?”

虞雯笑了,说:“他爸爸已经退休了,名字我不清楚,但他的名字我知道,叫迟风珉。”

这天傍晚,我和虞雯刚刚一起吃过晚餐,李暖暖便和李虞一起回来了。

两人均是风尘仆仆,看上去十分疲惫,尤其是李虞,就这么两天,他便明显得瘦了,仿佛连眼眶都凹陷了几分。李暖暖说,虽然大伯不同意,但他并没有反对李虞接触生意,所以她先带着李虞四处学习,还抱怨说:“妈妈,怀信一点都不配合我们。”

虞雯问:“怎么不配合?”

“他说鲤鱼失忆,现在又没有顺利接任,他想等等。”她说:“我不明白他想等什么?”

虞雯问:“是对鲤鱼的身份存疑吗?”

“没有。”李暖暖不高兴地说:“他说他不怀疑这个,只是希望鲤鱼至少恢复记忆时再接任。我觉得他过分谨慎了。”

“他肯定是担忧鲤鱼恢复记忆后会不高兴,毕竟鲤鱼不喜欢那部分生意。”虞雯说:“而且鲤鱼现在完全不认得他,这毕竟是他们费家几代人的生意,交接时小心些是应该的。”

我一边听着她俩说话,一边看着李虞,他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揉着太阳穴,灯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可能是感应到我看他,目光猛地看向我。

我顿时开始一阵莫名的心悸,便转而去看虞雯和李暖暖。谁知李暖暖却一扭头,对我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有伤在身,就回去休息吧。”她平时对我并不这么客气,显然是因为虞雯在这里。

李虞便说:“我带她回去。”

“不准。”李暖暖说:“你上次说好要关她,却被她偷开了车都不知道。最近你事务繁多,她又身体不好,就让她待在妈妈身边,你想她,就来看她好了。”

我回房间躺了很久,心悸的感觉才好了些。此刻天才刚刚擦黑,我自然睡不着,起床想要找本书看,却突然听到开门声。我循声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赫然就是李虞。

我只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此刻房间颜色非常黯。大灯开关在门口,而李虞也并没有伸手去开。

我抵触接近他,转身回到床上,钻进被里,感觉略舒服了些。与此同时,李虞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就近拉来椅子坐下,黄色的灯光将他的脸色映照得十分柔和。他温柔地望着我,问:“身体好些了吗?”

我说:“好很多了。”

“那就好。”他笑着说:“那天回去之后,我还以为是我姐姐派人把你抓走了,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你来了妈妈这里,还救了我爸爸。”

我问:“你恢复记忆了吗?”

他摇头,苦笑着说:“非但没有恢复记忆,这两天被我姐姐带着又了解了许多工作,我的脑子已经快要瘫痪了。”

“哦。”我问:“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他的神情温柔极了,“当然是想你了。”

我说:“你知道的,我一点也不想你。”

他立刻就笑了,说:“昨天就想问你,可你睡着了,我看你难得睡得这么香,就没有打扰你。你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

21 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个秘密。”我笑着说:“告诉你了,以后你想关我,我就得饿死在里面了。”

他便说:“对不起,昨天我被他们绊住了。我没有经验,不知道竟然会需要这么久。”

我没吭声。

他看了我半晌,抬起手腕看表,看样子时间比较有限。

果然,他下一句便进入了正题,“我知道你昨天救了我爸爸。”

我说:“这件事你刚刚已经提过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知道这不是同一个意思。”

我当然不能把我救李昂的真实情况告诉他,毕竟李昂一死,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我也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对李虞的不安,所以我说:“其实我昨天是想来看看他死了没有,但我拖着一条瘸腿,闹得动静很大,惊了那个杀手。我实话告诉你,在你和李昂之间,我衡量了很久,最终选择杀你主要是两个理由,一个,是杀你会让李昂非常痛苦,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是杀你方便,昨天是我离李昂最近的一次,我想杀他还来不及。”

他笑了,却丝毫不动怒,“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从我杀你那天开始,我的想法就全都暴露了,”我说:“在你面前不必再做任何隐藏。”

他紧跟着就是一句:“那为什么又在我妈妈的面前隐藏?”

“因为她还不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她不知道,我就不告诉她,多简单的事。”

他也看着我的眼睛,目光也十分专注,“过去的两个月,我姐姐给我打了许多次电话,我一直在跟她争执。我爸爸的态度你也知道了,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保得你这段日子的平安,为的就是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能不能也不要随便行动,你昨天来医院之前,有想过李昂随时都会醒来,随时都会要你的命吗?”

他的话听上去有理有据,语气温柔诚恳,按说,我应当觉得暖心。但问题就在这里,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不知哪里怪异。

不过,我至少听得出,他在劝我“不要多管闲事”,我甚至引申推理,觉得他的话外音是说我不该救李昂。

当然,后面这个想法或许是我多心,但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得这么说:“我想了,但我太好奇了。而且……”我住了口。

他扬起眉,“而且怎样?”

“说了怕你生气。”我说。

“你放心,虽然都是我名义上的亲人,但我心里最重视的还是你。”他这话无疑是再一次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我妈妈告诉我,当年李昂带人闯入我家,在杀我爸爸之前,先拎着我弟弟的脖子带他去了二楼。我爸爸当时立刻跪下来,就像李昂那天一样,不停地磕头,求求他们放了我弟弟。”我看着他说:“那天我同情了他,因为那个画面使我心痛。可我还是希望他死,所以我来医院,是想确认他有没有死。”

从他的目光中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至此,他终于相信我说自己不是专程来医院救李昂。

我见状继续说:“在决定杀你之前,我满脑子都是杀你这件事,晚上也睡不好,就怕自己说了梦话透露了计划。可杀完你之后,我总能梦到我爸爸。我对我爸爸的记忆已经没有小时候多了,只记得他总给我讲故事,给我描述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像罗凛一样。只要想到他们,我就觉得自己很脏,我手上的血再也洗不掉了,我无颜面对我爸爸,我不想再染上更多了。”

他认真地聆听,却恰到好处地说:“所以你救了他。”

“不,我是说我不会再杀人了,哪怕对方是李昂,但我并没打算救他。”我说:“当时我亲眼看着那个人拔了氧气管,我又紧张又兴奋,我等着看李昂的心电图变成直线。可我一动就惊动了那人,他居然开始攻击我。我只好选择保全自己,骗了你妈妈。”

“我妈妈说她来时氧气管已经被插上了。”看来他已经问得很详细。

“是我在打斗中找机会插上的,因为我判断很快就有人会来,这个人的谋杀已经失败了,而我也无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会惹来一身骚。”我说:“很抱歉,我做了这些。虽然你一再地说你觉得我最重要,不过即便你失忆了,他们也才是你最亲的人。”

他顿时笑了,伸手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摸,“你都说不会再杀人了,那么当然依旧是你。下次连热闹也不要看了,你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明显是死里逃生,昨天一定很辛苦吧?你只是个弱女子,以后就尽量避开危险,好吗?”

我含泪说:“这样你也不生气吗?不是骗我吧?”

“当然不是。”摸着我头发的那只手手指微微曲起,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擦过,他满脸心疼,“怎么哭了?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是……”我竭力忍耐着从脸上传来的不适,说:“是很感动,加上伤口开始好痛……”

“一定是麻药过了。”他立刻站起身,说:“我这就去请医生。”

李虞出去后,我又忍不住摸了摸被他摸过的那块皮肤。

他摸我头时,我哭是因为那个动作好像罗凛,他常常摸我的头,我以前还抗议过,说我不喜欢那动作,因为他摸Pluto时也是那样子。我想起这个,再想到他此刻生死未卜,心里便难过得克制不住。

可就在他摸我脸的那一刹那,我突然间清醒了。

是凉的。

这几天夏末秋至,今天的温度也格外高,他也已经进门许久,绝不存在手被冻到的可能性。我又仔细地想了想之前光线好时他的脸色,总觉得太白了。即便是白种人,皮肤也不会白得如同一件死物,会有活人特有的血色。当然,这或许是因为我先入为主往那个奇怪的方面想。而且这事是我自己搞错的可能性居多,因为李暖暖和虞雯显然丝毫不觉得李虞有哪里不对劲。

我赶在李虞回来前打开了房间里最亮的灯,目的是观察他的脸色,然而这似乎是多此一举,因为李虞一进门,自己就按亮了剩下所有的灯。

他的脸色很好,很正常,甚至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他回来在椅子上坐下,说:“医生说下午三点刚刚给过你止痛药,吃得太频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没有让他来,你忍忍吧。”

我说:“好。”

“差点忘了告诉你,大伯说我接任的事必须等等,因为他要考察我的实力。”他突然这么说:“今晚我要动身去见一位客户,是我爸爸谈了许久,但始终没有成功签约的重要客户。”

我问:“那会有危险吗?”

他一挑眉:“你还关心这个?”

我当然不关心,这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他虽讨了个没趣儿,但完全不显不悦,只说:“对方是正经商人,控制着许多政客,我这次去唯一的风险就是谈判失败,被大伯认为是个庸才。”

我问:“那估计成功率是多少呢?”

他自信地笑了,“百分之百。”

我的脸不由僵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说:“恭喜。”

我承认,是我的脑子慢了。他刚刚开始跟我说时,我就应该想到,他是在故意告诉我。至于动机,这得取决于他的身份。但如果没有十成十的自信,他就不会告诉我了。

他靠到椅背上,看着我说:“对方名叫迟风珉,今年二十六岁,相貌不错,性格有些古怪,但很有经商头脑。”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据我姐姐找来的资料,他从来没有交往过任何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到现在依旧单身。”

我说:“这怎么了?”

“没怎么,你休息吧,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表明他没什么危险。”他站起了身,先是拎起椅子放回墙角,而后又突然转身回来,弯下腰,猝不及防地吻到了我的嘴唇上。

我没有反抗,反而借势抱住了他。

事实上,我已经想不起以前跟李虞拥抱接吻时的感觉,只记得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又霸道又粘腻。

但这个他不同,他很温柔,温柔到毫无激情。

当然,我还有功夫分析这个是因为我没有被吓到,他的嘴唇是温热的,舌也是,身体也是,一切都是温热的,就像每一个在路上正常行走的人。

我并不意外,因为从他开灯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他一定是热的”这种直觉。

后来他松了口,我便迫不及待地松了手。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我说:“你也要当心安全。”

这一晚,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因为一闭眼,脑中就涌上迟风珉那张脸。

当年迟家一家人来孤儿院,原本想要一个小婴儿,迟风珉却选了我。那年他十六岁,我十岁。

迟家是少有的富豪家庭,孤儿院里的所有人都为我高兴,称赞我好运。但那其实是我噩梦的开始。

22 对称

起初迟风珉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渐渐开始毛手毛脚,有时还会亲我。迟家父母虽然对我很好,但对这件事一直装聋作哑,还总对我说一些诸如“古代女孩子十三岁就生孩子”“你看哥哥对你这么好,过几年就嫁给他怎么样”这一类的话。

我十六岁才离开迟家,在这期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有一次,我睡到半夜感觉不对劲,发现迟风珉正在吻我。

那天他没有得手,因为我由于没有安全感而在枕头下放了一把裁纸刀。我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此后他便有所收敛,不久后我便离开了迟家。

我之所以会不断地想这个恶心的人,是因为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去见他。

对于将来,我有两种猜测,一种是李虞找回记忆,但现在看来,这可能性实在渺茫。第二种是李虞死了,而现在的李虞并不是他本人。所以决定很好做,第二种情况意味着李虞一旦拿到李昂的位置,局面就会立刻走向一个无法猜测的方向。而对于第一种情况来说,即便是维持现状也不会有损失。

要想维持现状,就要迟风珉不卖地才行。

只要他不卖地……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这个决定彻底做了之后,我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想,这个李虞特地把迟风珉的情况告诉我,总不可能是好心。难道他是想考验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说立场坚定?

不过我很快就不想了,因为即便真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接下来的一周我依然待在医院,虞雯很急,因为李昂虽然一切稳定,却依旧没醒。她甚至毫不避讳地告诉我,说她现在已经濒临崩溃,如果李昂死了,她就陪他一起去死。

我整天陪着她,也是真的在用心劝她,她对我的信任便又多了一些。后来聊起李虞,她半点也不避讳,第一时间便把李虞的进度告诉我,原来一切顺利,已经约好下周一签约。

我问:“迟家以前不是有过约好签约又反悔的经历吗?”

“我也担心,但鲤鱼说这次一定可以成功,”虞雯说:“我觉得他看上去很笃定。”

要找个借口溜出医院并不难。

最近李昂病重,李虞又被派去处理那事,李暖暖是非常忙碌的。虽然她留了人手看我,但医院终究是虞雯说了算的。我对虞雯说我被关得好难受,想回家去看看,她便答应了,还叮咛我要我路上小心。

我的确回家了,但回去换了身衣服,便又从后门出去,叫了计程车,前往迟家。

我刚下车,还没按铃,大门便开了,迟家的门卫仍是从前的那一位,只是从前他英气勃发,如今他老成持重。他对我鞠了一躬,说:“宋小姐,请进。”

我一愣,他又道:“先生一直在等您。”

从大门口走路别墅内的这段路上,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做出一个决定时,就要做好面临风险的准备,有风险就意味着有失败。如果我入了一个圈套,赔上了自己,那我就认了,这个世界总是有圈套的,做人要输得起。

虽然住址仍是迟家旧址,但别墅内部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迟风珉的品味就是对称,非常对称,宁可没有,也绝不能落单。

所以他家里的一切都是对称的,这看起来很奇特,因为他家只有一个迟风珉。

管家是两个相貌完全相同的冷漠少女,其中一个带着我来到一楼最里面,穿过层层叠叠的、非常对称的长廊,迟风珉所在的房间竟然是我从前的那一间。

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总之这一瞬,我的喉头真真切切地涌上了一阵恶心。

敲开那扇雕着两株一模一样花束图案的门后,女管家对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自己反而走了。

我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不希望露怯,然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书房,当然也是对称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书架分别在书桌两旁,上面的植物都摆得如同照镜子一般。墙壁上的画只是印刷品,毕竟名家只有一副,一幅真品一副赝品的话,又太奇怪了。书桌后的那个男人也是,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整齐地叠着,领带是纯色的,毕竟任何花纹都会导致不对称。他不像其他这个年纪这种身份的男人那样戴着名表,他不戴表,因为戴两只太可笑了,而戴一只他又接受不了。

没错,我之所以一直在强调对称,就是因为,迟风珉是一个偏执狂。

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病名。

也正因如此,时隔三年,我才还会觉得自己有些胜算。

从我进门开始,他的目光便粘在我的身上,随着我的走动一路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他面前站定,朝他伸出手,笑着说:“好久不见,”来的路上我已经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这么叫他,“哥哥。”我仍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哥哥这个称呼可以使他稍微“正常”那么一些。

“你早就已经中断了领养关系,不应该管我叫哥哥。”迟风珉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手腕上。今天我身上的衣服是纯色的,没有花纹,是符合他对称要求的,但这手环就没办法了,我摘不下它,也找不到第二个。

我把双手背到背后,说:“那就迟先生,你好。”

他这才抬起眼睛看着我。

大概是因为精神有问题吧,迟风珉看人时总是喜欢盯着,这总是让我很不舒服。

我强忍了几十秒,问:“我脸上有花吗?”

“你来有什么事?”他依然盯着我,毫不避讳。

我说:“门卫说你在等我。”

“你走时我就告诉过你,”他说:“你是属于我的,我等你随时回来。”

我心中涌上一阵恶心,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只问:“你结婚了?”

我今年才二十岁,而且今天并没有戴婚戒,显然是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我说:“这跟我今天要找你谈的事情无关。”

他依旧盯着我的眼睛,“你结婚了?”

我无奈,他从来都是如此,自说自话。

我只得说:“对。”

他不吭声了。

我这才说:“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他点头:“不必重复说过的话。”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有个名叫李虞的人想买你几块地,我想问问是不是确有其事?”

他说:“不必客套了,你不会为了不确定的事专程来找我。”

显然他也对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有些了解。

我说:“我听说你们最近就要签约了?”

他微微地闭了闭眼,表示肯定。

我又问:“听说你本来不想把这块地卖给他?”

“你听说的事不少,”他有些不耐烦了,“不要绕弯子,直接说你的要求。”

我真喜欢“要求”这两个字,透着那么的大气磅礴,“我希望你不要把那几块地卖给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

他这招眼神杀可以说是非常厉害,被它盯久了就会觉得好似浑身发痒却挠不到似的别扭。

有要求就得有交换条件,我没有任何东西,干脆不作献身以外的打算。

所以我显得直白坦荡,“只要你答应,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尽力满足。”

他却轻轻一笑,“我想要什么?”他颀长的身体靠到椅背上,摊开双手,说:“钱,我虽然不多,但还算得上富庶。权力,如果你这个一文不名的孤女有这种本事,那你也不必前来求我。”

他站起了身,绕过书桌朝我走来,我觉得他怕是要发作了,纵然心里不想,腿脚仍不听使唤,连连后退。他悠然逼近,“至于女人……”我退到了墙角,再无可退,他的手臂撑在我的身侧,额头靠近我的额头,形成死角。

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总是这样把我圈在墙角里,看似亲昵,实则苟且。那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伸入我的衣摆,嘴唇贴上我的脸颊,我不愿意,但处于食物链最下端的我根本就保护不了自己。

恍神间,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下颚,续上了他刚刚的话,“你那个黑.道老公想买我的地,你却两手空空地跑进我的家门要我别卖给他。这足以见得我女人缘还算不错。”

我攥紧拳头,这样的姿态能够使我有力量些,从而克服掉一些对他的恐惧。我仰起脸直视他,说:“如果你不同意我立刻就走,你只当这件事我没说过,该卖还可以卖给他。”

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我。

我也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害怕露怯。

良久,迟风珉开了口:“我本来就不想卖给他。”

我放了心,听到他又说:“但我愿意给这‘不卖’一个理由。”

我一愣,他的手便覆到了我的腰上,侧了脸,作势就要吻我。

我连忙把手挡到嘴上,他的嘴唇便吻到了我的手心。我说:“今天不行。”

他微微挑眉。

23 你最近要倒大霉

我说:“我身上还有伤,肋骨断了,腿骨裂了。”我推开他的脸,弯腰撩起长裙,说:“你刚刚之所以看不出我瘸,是因为我特意走得慢,怕你看出来别扭得没办法谈事情。”

他看着我的腿,说:“我看得出。”

“所以可以等等么?”我说:“我今天这样来找过你,发生了这么多,已经足见我的诚意。”

他又没答我的话,只问:“这是什么伤?”

我说:“木仓伤。”

他果然问:“是你丈夫打的?”

我潇洒一笑:“是常事了,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他没吭声,蹲下身子,手轻轻抚上了我腿上的纱布。尽管我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其实,抛开很变.态这一点,迟家全家人都对我很好,尤其是迟风珉。我在迟家时,有一次曾连续发烧一星期之久,期间不仅迟家父母常来看我,迟风珉更是每天在医院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良久,他站起了身,问:“肋骨也断了?”

“不必说重复说过的话了。”我开始感觉事情正在往对我很有利的一面发展。

他难得没有偏执地坚持自己的话,而是顺从地展开了新的话题,“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把地卖给他?”

“他家里希望把那里经营起来让他照管,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产业,生活很成问题。”我说:“可他总是怀疑我对他不忠,他没钱时我还可以好过些,一旦他有了钱,我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迟风珉顿时勾起了嘴角,“你确实值得怀疑。”

我便把脸色一变,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我走了。”

他敛起笑容,双臂抱胸,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便没再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但果不其然,在我即将走到门口时,他的声音传来,“站住。”

我没理他。不过我腿上有伤,又有意放慢速度,而他身高腿长,几步便来到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按住我的肩膀,问:“你为什么哭?”

能为什么?当然是装的,我用手擦了擦眼睛上的泪,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何必来找你?难道你以为你以前对我做的事会让我觉得很开心吗?”

他没说话,长臂一揽,将我抱进了怀里。

我顿时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尽管明白自己成功了,却丝毫不觉得开心。

迟风珉坚持要送我回家,但我比他更坚持,他只得派人叫了辆计程车给我。汽车发动时,我才终于放松下来,浑身几乎瘫了。

计程车司机是一位目测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她见状笑呵呵地说:“小姐的男朋友很标致呀,看样子也很体贴呢。”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心烦地说:“请您专心驾驶。”

司机识趣地闭嘴。

电台中播报着暴雨预警,与此同时,天边的乌云势如浓烟,滚滚而动,中间扯了一个参差不齐的口子,如同恐怖片中通往地狱的大门。

我望着这奇诡的情景,心中只有茫然。

我又得跟我最害怕的人接触了,这次还得比以前更深入,只要幻想出那个画面我都会觉得恶心。而李虞死了,李昂是我的仇人,我早就无所谓生死。那么我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姐?”司机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姐?”

我回神问:“怎么了?”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呢。”司机笑着说。

“噢。”是迟风珉给我的那支,此刻它正播着我最喜欢的曲子。

来电人当然是迟风珉,我现在没心情应付他,便关了乐曲,那司机又笑着说:“这是龙猫的主题曲呀,我女儿也很喜欢呢!”

我意外道:“真看不出,您已经有女儿了?”

“当然了。”从我的角度中,能够看到后视镜中她弯弯的眉眼,“我看上去很年轻吧?”

“当然了,”我丝毫不恭维地说:“看起来绝不超过二十岁。”

“你可真是会说话。”她笑着说:“我女儿已经八岁了噢。”

嚯!

我不禁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年轻的?”

“当然是定时换一张皮啰。”她笑着说。

我禁不住一愣。

司机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听你口音也不像是ABC呀,怎么,没听过《画皮》吗?”

原来是玩笑。

虽然一点也不觉得搞笑,但我还是象征性地牵了牵嘴角。

因为我说我没有钱,所以迟风珉硬是给了我一些钱,大概是同情我既被家暴,又没有钱用,在给卡被我拒绝后,便把我的包里塞满了现金。

我不接他的卡当然不是因为我有气节,事实上我太需要钱了,只是卡容易被监控行踪,偏执狂一定会这么做的,我才不要。

到达目的地后,我付了车资,那女人立刻讶异道:“你没有零钱吗?”

“没有。”我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肯把你驻颜的方法告诉我,就不要找了。”

“这么一点钱就想要我的偏方呀?”她笑眯眯地说着,却把那张一百块的票子塞进了包里,大半个身都转了过来,笑着对我说:“偏方无可奉告,但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

“忠告?”

她说:“你最近呀,要倒大霉了。”

这就就比较好笑了,“你是从哪看出来的?觉得我印堂发黑?要给你钱消灾吗?”

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抽出那张票子,说:“你还是去找个店铺换点零钱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必找了,您真是个有趣的人。”我拉开车门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坐您的车。”

说罢,我下了车。花园门关着,但未落锁,我推开它,身后却又传来女司机的声音,“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跟夏天出生的人来往!”

我一扭头,计程车已经绝尘而去。

这里是罗凛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落下这里。虽然李暖暖说她抓了他,但我还是想来看看。

我用钥匙打开屋门,里面散发着一种久未见风的味道。我来到二楼,尽管早有准备,心下还是一凉。

罗凛不在。

我在其他房间找了找,摄像头关着,看不出经受过暴力的样子,冷藏柜里的食物几乎全都腐败了,罗妈妈自然也不在。值得庆幸的是家里没有任何撕扯打斗的痕迹,可以推测走得还算体面。

其实我没有骗李暖暖,罗凛的确告诉我,说李暖暖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只是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从前的那个。

他告诉我,他们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在一起的,那时的她灵动活泼,顽皮可爱。他说起这些时眼里闪着光,是我从不曾见过的兴奋。

后来,她不顾他反对进入李昂的组织做事,逐渐变得冷酷残忍。他不希望她变成一台冷血的机器,不断地找她谈话,希望可以阻止她,她却充耳不闻,甚至跟他分了手。

所以,尽管他对我很好,可我和罗凛之间,是我一个人完全的单相思。

我的运气不错,走到地铁站门口外面才开始下雨。目的地车站到李虞的别墅要经过一个带顶的天桥,自然不会淋到。

我一路无惊无险地回了家,换上之前的衣服,Pluto跑来时,我才想起这家伙来,逗它玩了一会儿,并进入Nemo的系统,记录上显示上一次进入系统的还是我。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Nemo是怎么喂Pluto的,却在监控记录中看到了李虞的身影。他进门时,Pluto摇着尾巴飞扑向他,他却一脚将它踢到了一旁,脸上露着丝毫不掩饰的烦躁。

Pluto是一条非常聪明的狗,自此就再也没有去扑他,只是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Nemo倒是把自从投食和水的工作执行得非常好。

其实,Pluto原本是我的狗,而且它是李虞捡的。

李虞杀死劫匪的那天晚上,那杯白葡萄酒令我一夜好眠。早晨的时候,我感觉脸颊上痒痒的,用手去抓时手却被抓住摁到了一旁。

我顿时想起了最糟糕的记忆,豁然睁眼,眼前是李虞那双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睛。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偏执狂迟风珉,出于恐惧和紧张,我吞了吞口水,他却会错了意,径直低下头,嘴唇贴在了我的嘴上。

我本能地试图抬起手来做点什么,发觉手真的被按住以后更慌了。他感受到我的异动之后便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捏住了我的下颚。痛令我张开了嘴巴,他的舌.尖探了进来,翻.搅着我的口腔,缠.绕着我的舌。

与此同时,他的手滑了下去。我感觉自己的纽扣正一道道地被打开,如同动物被尖刀一点一点割开自己赖以生存的皮毛。露.出肌.肉,露.出血管,露.出五脏六腑……这简直等同于要了我的命。

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我错觉自己回到了十四岁,而迟风珉终于像每一个噩梦那样压在了我的身上。

终于,他松了口。

我望着他的脸,渐渐恢复了神志。

24 我不喜欢他

眼前这个是李虞,严格来说,比迟风珉还要恐怖一些。但自我认识他以来,他始终都很友好,也从不曾对我动手动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不……或许我一直都不了解他。

我裹紧了自己的衣服,避开了他的目光,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他的手伸了过来,我向后缩脖子,他便僵住,良久,笑了,“现在就送你回去。”

回去时的天气就和今天一样,下着很大的雨。李虞开着车突然靠边停下,他下车去看,然后拎回了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狗。

李虞把它递给我,问:“要么?”

我见他的手正拎着它的后颈,连忙双手接过,说:“你怎么这么粗鲁?”

他笑了一下,松了手,然后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手擦干净,才重新开了车。

这条小狗就是Pluto,它浑身脏兮兮,还有很多伤口,也没有项圈。

我正全神贯注在小狗身上,李虞开了口:“你想先去宠物医院么?”

“好啊。”我说。

他没吭声,把汽车掉了头。

到了宠物医院后,李虞表示不想进去,于是我带着小狗进去。医生检查过后,告诉我它的肚子里有一颗肿瘤,需要冒着风险切除。切除的费用有点高,我没那么多钱,只好回去找李虞。

我先是敲开车窗,把情况告诉他,然后说:“医生说手术很快,要我留在这里。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李虞问:“什么事?”

我说:“我想跟你借三百块,下个月就可以还你。”

他笑了,打开车门,说:“进来说。”

我并不想跟他同处一室,但还是上了车。

车门刚一关上,我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我的手臂不禁巨震,来自手上的握力便变得更大,他说:“早晨是我太急了,对不起。”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不想说“没关系”,我不想逼着自己对自己不想谅解的事表示谅解。

他又说:“昨天带你回来,是因为你吓坏了,我怕警察找你调查时你会再次受到惊吓。其实昨天那种情况不算是犯罪,他们是歹徒,我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尽管我在点头,但想想昨天那些人被子弹爆头的惨状,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他继续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会那么怕我,那我也无能为力,但你可以往好处想想,如果昨天你身边的男人不是我,那你现在搞不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顿了顿,补充,“还是衤果尸。”

我被他说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缩紧脖子,皱起眉头。

刺耳的笑声传来,我的耳朵忽然感觉被人捏住,还扯了扯。

我捂住耳朵,扭脸看向他。

“跟我交往吧。”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这样你就不需要借钱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意外是难免的。所以我愣了一会儿才问:“你说的交往,是……是指要我跟你,像、像早晨那样吗?”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也愣了一下子,才又笑了,“你交过男朋友吗?”

我说:“你先回答我。”

他敛起笑容,“你不喜欢?”

我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是不是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就不会把钱借给我了?”

他也不生气,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了现金,递给了我。

我如获大赦,忙拉开背包拉链,掏出纸笔,几下便写好了借据,双手朝他递过去。

起初他没接,问:“这是什么?”

“借据。”我说:“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谢谢你。”

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我来说,三百块已经是一笔大钱,非常考验我的诚信。

他伸手接了过去,扫了一眼,将它放在了操作台上。

我僵笑着说:“那么我先进去了。谢谢你。”

我转身正要开车门,他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我不敢回头,听到他的声音,“其实我……”他又住了口。

我没说话。我不想跟他起冲突。

我不喜欢他。

他松了手。

Pluto很幸运地活了下来,成长成了一条健康快乐的狗。在我弟弟和母亲相继去世的日子里,它陪我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但因为我要杀的对象是李虞,所以我把它托付给了别人,身边唯一的可选对象只有罗凛,因为他心地善良,热爱动物,我也特别信任他。

至于李虞,那天之后,他便没有再来。我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爱上我,但我清楚一定不是一开始。

Nemo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它说:“您有新来电,来电人是‘妈妈’,是否接听。”

我说:“接过来。”

面前的屏幕一暗,然后虞雯的脸出现在了屏幕前,她笑着说:“佳音啊,你大约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想在家住?”

我险些忘了,我跟虞雯说好,我回去之前会联络她。

我忙道:“我当然是想和您在一起,只不过我有个困难。”

虞雯立刻关切地问:“什么困难?”

“我家里有一条狗,是鲤鱼从前捡的,以前在我朋友家里,最近养到了我家。”我说:“但鲤鱼讨厌狗,家里没办法安置它。”

“我还当是什么事。”虞雯大方地说:“你就把它留在家里,我请宠物医生过去,没问题的话,就带到我家先照顾着。”

之后虞雯派车来接我到医院,一进去她便拉住我的手,要我陪她回她的病房,神态有些慌乱,“迟风珉又改口说不签了。”

好快!

我问:“怎么突然改了?”

“我也不知道。”虞雯神色凄然。

“那这是谁告诉您的?”她的消息好快。

她低声说:“是鲤鱼的助手。”

我见她情绪实在是太过低落,便说:“您不要着急,或许只是谈判当中的一点小波澜。”

虞雯摇头,眼圈也跟着红了,“迟风珉不仅没同意,还派人打了鲤鱼。他还说,是因为鲤鱼欺负了他最重要的人。问他是谁,他也不说。看来这只是借口。”

我忙问:“那鲤鱼伤得重吗?”

“身上被踹紫了好多处,倒是没有大伤,”虞雯说:“只是鲤鱼这次去谈,是本着白道方式,既没带几个人,也没有带武器,却被他关上大门,带着打手拳打脚踢。鲤鱼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这下肯定……”她叹了一口气。

我也说:“他们的确太过分了,不谈就不谈,干嘛打人?还最重要的人?”这句真的恶心到我了,“我看他就是个神经病!”

虞雯反而噗嗤一声笑了,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鲤鱼没有大碍,只是他性格瑕疵必报,我是担心他用黑手段报复,那样可就糟了。”

我问:“这样还不要报复吗?”

“当然不要,”虞雯说:“出一点问题,就用黑手段报复,那还怎么合法化?”

不会报复我就放心了,毕竟迟风珉对眼下的局面有重要作用,万一李虞使用黑手段报复,迟风珉扛不住怂了,那我不是白白去找他一趟?

虞雯告诉我李虞现在和李暖暖在一起商议对策,并不在医院。我陪虞雯吃过晚餐后,她便去陪李昂,我则回房间休息。

此时我才掏出手机,毫不意外地见到了成百上千条短信息。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问我到了没有,是否安全。

就在我看的时候,他的短信还在不断地涌入,搞得我心烦得要命,干脆摁了关机。

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打李虞了——偏执狂发作。

翌日,我起床去找虞雯,却被告知因为虞雯不在,所以我不能离开房间。午餐时间过后虞雯才跟李暖暖一起有说有笑得回来。尽管李暖暖依旧对我态度恶劣,但她却没有找我麻烦之势,这足以证明我找过迟风珉的事依然没有被揭穿。

之后我跟虞雯聊天,原来她上午和李暖暖以及李虞一起去了她堂哥那里。因为李虞决定通过法律解决这件事,这想法也得到了堂哥的称赞。所有人都说李虞虽然失忆,却比从前更加谨慎可靠了。

我和虞雯只聊到这里,她便说觉得心里别扭,得去看看李昂。

我们就坐在李昂病房的外间,窗户又非常坚固,因此我觉得她只是被上次的事吓到了,有点疑神疑鬼。但没想到她刚进去不久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先叫了一声“医生”,又回神一般拉住我的手,说:“我老公醒了!”

我忙拉住她说:“那您快进去,我去按电话。”

她这才懊恼地笑了,显然她已经忘了还有电话可以用,便松了我的手转身回了病房。

我并没有按电话,而是径直离开了医院。

李昂的头上还悬着一个电话,虞雯一定会自己按。

而李昂竟然醒了,他一时间一定不会对李虞如何,毕竟那至少是他儿子的身体,却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很幸运的是,因为虞雯已经准过我出去,且我杀了李虞的事并不为人所知,所以我撒了个小谎便顺利骗过了守卫。

一出门,便叫到了计程车。

25 真是一出好戏

司机问我去哪,我已经不用考虑,说了迟风珉的地址。

在路上,我给迟风珉发了一条信息,表达了我要去他家的意思。他十分矜持地回复道:“有什么事?”

我回:“你如果有事就算了。”

他秒回道:“没事。”

我到时,迟风珉并不在家。他的双胞胎管家之一接待了我,把我领去了会客室,并说:“先生半小时后回来。您可以随意走动,有什么需要的话,都可以告诉我。”

我谢过她,然后毫不客气地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确定了后门的位置仍是那里。李昂醒了,接下来状况难料。虽然迟风珉目前是他们不希望用黑手段对付的客户,十有八九也愿意窝藏我,但他毕竟不知道真相,风险仍旧很大。

我再回到会客室时,迟风珉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他的沙发是一个巨大的C字型,自然是对称的。他不偏不倚地坐在正中间。他的身上如上次一样穿着衬衫西裤和领带,依旧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

我走过去,说:“原来你真的在忙。”

他抬起眼睛,“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尽管他神态平静,但这平静与罗凛的那种不同,他的平静带着一股子强撑的执拗味道。

我说:“你发得太多了,我到现在还没有读完。”

只要智商没有问题的人都不会信我这句话,迟风珉哼了一声,绷着脸说:“以后再这样就不用来找我了。”

我没理他这句,只说:“我听说你非但反悔了合约,还把我老公打了?”

迟风珉仍抬起眼睛白了我一眼,道:“我说以后再这样就……”

“就不用来找你了,”我打断他,说:“我听到了。”

他又白了我一眼,道:“不准叫他老公。”

跟他对话总是这么费劲,我问:“那我叫他什么?”

“随便什么。”他说:“他把你打成这样,不配做你的老公。”

我说:“那好吧。”

他这才开始下一话题,“他已经给我寄了律师函,不用担心,我会赔钱了事。”

我不关心这个,只问:“那地呢?”

他像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道:“当然不会卖他。”

我听他口气笃定,倒有点不信,“永远不卖?”

他点头,“我说过了,我本来就没想卖给他。”

我拍拍胸脯,看似开玩笑实则试探地说:“我还以为得付出点什么来交换呢。”

“当然得付出,”他站起身,说:“去洗澡,然后来餐厅找我。”

我问:“为什么?”

我是问明明他本来就不想卖,凭什么我得付出?

但他却挑起了眉梢,“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问:“去餐厅做什么?”

他说:“我还没吃午饭。”

“我也还没。”我说:“饿着肚子洗澡会晕倒,我要吃饭。”

他站在原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看了我半晌,然后提起脚朝我走来。

我不禁向后退,手臂却突然被握住,我正要叫,他的声音传来:“后面是花瓶。”

我一扭脸想去看,便感觉他的脸凑了过来。我连忙伸手挡住,他动作一停,我喘.息不定,不敢开口。

他拉开了我的手,攥在手心里,“你的胆子变大了。”

那是当然,我长大了。

我说:“还是很怕你。”怕到此刻我甚至不敢看他。

“你不喜欢我,害怕我,甚至厌恶我。”他慢慢地说:“你却来找我,不用问也知道,你一定是有一个很大、很重要的理由,也一定会让我惹上麻烦。”

我看向他。

“所以乖乖听话。”他盯着我的眼睛说:“别对我耍小聪明。”

我用力抽出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说:“我去洗澡就是了。”

“先吃饭吧。”他伸手在我的下巴上摸了摸,道:“别总咬嘴唇。”

迟风珉和李虞不一样,李虞爱美食,时常从天南海北请厨子来家里做好吃的给我。迟风珉则把挑食发挥到了极致,他一共只吃四种食物,分别为牛肉、胡萝卜、面条和芹菜。此外什么海鲜、炸鸡、菌……都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不喜油盐,所以他的饭真的还不如狗粮闻着香。也正因如此,他每天都得吃营养素才保证体内营养的正常供应。

迟风珉不仅自己吃这些,我在迟家时,他也强迫我吃这些,他父母也不管,搞得我总是好饿。

我还以为厨师现在给我端上来的一定也是这些,但菜盖打开后,我感到十分欣慰:里面有一粒蘑菇。

对面的迟风珉问:“你的表情怎么了?”

我抬起头,嘴角抽搐,“我记得你不吃蘑菇。”

“你总说你喜欢,所以我试了试。”他像小媳妇做针线活儿似的,仔仔细细地把那颗小小的口蘑切成了均匀八瓣,然后叉起一小块送进嘴里,嚼也不嚼便吞了下去。

我问:“好吃吗?”

“还不错。”他煞有介事地说。

我有心看他的表演,便叉起自己盘里的蘑菇,站起身搁到他盘子里,说:“喜欢你就都吃了,我今天不想吃蘑菇。”

他看着盘中的东西一愣,我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李虞。

我连忙重新叉起蘑菇坐回来,干笑道:“抱歉。”

迟风珉倒是没生气,只说:“你跟你丈夫时常这样?”

我说:“对啊……”

他脸色立刻冷了,低下头飞快地切着盘中那一点点牛肉,就像在切仇家的肉似的。

我不了解也没兴趣深究就他为什么生气,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路,感觉十分渺茫。我得赶快寻个去处,因为就这样坐在迟风珉对面跟他吃饭都让我觉得极度不适。

吃过饭后,迟风珉说:“去洗澡吧。”

我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做什么?”

他说:“我也洗澡。”又忽然笑了,“然后换身衣服去公司,你丈夫的律师下午来。”

我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住,”他说:“如果需要帮助,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我说:“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给我发信息?”

“你及时回复就好了。”他说。

我说:“可我困了要睡觉,没办法及时回复,你有事打给你的管家就好。”

他又开始犯病,“不行。”

“那你就发吧,”我说:“反正我老公就喜欢这样。”

迟风珉没吭声,转身就走。而我则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

所有的房间全都一模一样,我随便选了一间来住,没有按照迟风珉的要求洗澡。因为闲着没事,就在房子里闲逛,双胞胎之一跟着我,遇到禁区就把我拦住。

所以,我这一下午并没什么收获,只是通过装饰品得知迟风珉比以前更富有,但完全没有女人。

他这样的,肯定没有女人愿意跟他吧。

晚上我正睡得迷糊,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动静,一时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待我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不由有点紧张,问:“谁?”

那动静一停,随后静默片刻,然后传来利落的开门声。我连忙用手去推,却为时已晚,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捏住了我的手臂。

我用力推搡却毫无用处,湿.热的嘴唇贴了上来。我通过气味辨别出来人的名字,喉头涌上一阵呕,扭着头想要闪开,他却吮得死紧。

我不禁火起,用力咬了他一口,血腥味传来,他闷哼一声,松了口。

四目相对,他瞬也不顺地盯着我,眼里是可怕的执拗。我明白大势已去,其实我知道,迟风珉直到现在才动已经是奇迹,他可是一个连未成年都下得了手的人。

但我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的腿还没好。”

“用不着腿。”他说着,一把抱我起了我。

我奋力挣扎,却还是被扔到了床上。他压了上来,再一次吮住了我的嘴。我故技重施想要再咬他一次,却只听到布料的撕.扯声,坚.硬的手掌粗.鲁地按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瞬,我突然发现自己错了,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连跟仇人的儿子上.床这种事都能做得如鱼得水,面对迟风珉一定不再会是那个被人侵犯的小孩。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这感觉与濒死无异。

就在这时,四周灯光骤然大亮,男人的笑声传来,“霸王硬上弓,”他边说边鼓掌,“真是一出好戏。”

迟风珉先是僵住,松了口,举起了双手,慢慢地从我身上下去,顺从地站到了地上。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人,手中的手木仓抵着迟风珉的后脑,面容肃杀,眼中有着看惯生死的淡漠。

我循声望去,见窗边的那组沙发上,李虞正懒洋洋地靠在里面,身后站着几个荷木仓实弹的随扈。他的嘴里含着一只香烟,怀里搂着一个身着火红连衣裙的波.霸美女,正举着打火机帮他打火。

我见状大喜,顾不得多想便滚下床朝他跑去企图躲到他的身边,谁知就在我即将接近他时,他突然抬起脚,一脚踹到了我的胸口上。

26 自生自灭

这一脚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与前不久李暖暖踹我时简直是天上地下。我清楚地感到自己刚刚痊愈不久的肋骨再次断裂,肺部好似被捅了个窟窿那么疼,喉头涌出甜腥,几乎瘫在了地上。

李虞瞥了我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向迟风珉,笑道:“例份遗嘱吧。”

迟风珉站在当地,尽管神态还算平静,脸色却十分难看。想也知道,他这别墅不敢说守备森严,但也绝对有着相当高级别的安保。而李虞带着这么多人进入他的卧室,他们家竟无一人察觉。

迟风珉说:“我有。”

“懂事。”李虞抬了抬下巴,命令迟风珉身后的随扈,“开枪。”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不要!”

没人理我,我眼看着随扈就要扣动扳机,卯足了力气站起身,幸好迟风珉离我不过三步远,我冲过去扑到了他的身上,他身子一歪,随后伸手搂住了我腰。与此同时枪声响起,子弹擦着迟风珉的耳朵钉进了沙发扶手上。

李虞皱起眉头,冷冷地命令:“把她拉出去。”

随扈过来拉我,我努力挣扎,嘴里的血越涌越多,胸口犹如千斤重,我开始头昏了,但我得阻止他,“不要……”一说话就吐血,好痛。

红裙美女掩口道:“她吐了好多血……好恶心。”

李虞推开她,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看来是肯听我说话了,我用手擦了擦嘴巴,说:“你别忘了你爸爸……”

他猛地伸出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顿时说不出话,只能看到他满是怒火的双眼。

他的手宛如一个铁箍,迅速地越箍越紧,我胡乱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耳边传来迟风珉的声音,我听不清,只听到乒乒乓乓一顿响声。我知道没人能救得了我,迟风珉身体羸弱,李虞一个人打他五个都富裕。

突然,他松了手。

我再也没有力气站着,跌到了了地上,喉咙里很难受,但只要我一咳嗽,胸腔立刻被震动得剧痛不已。

我彻底说不出话。

面前是李虞脚上那双黑色的系带皮鞋,上面落了一滴血。

我呆看着它,不禁有些恍惚。

头皮上忽然传来一股拉力,我被那力量牵引着抬起头,看到李虞的脸。

他蹲在地上,搭在膝盖上的一只手上满是鲜血,另一只手自然正攥着我的头发。

他面容平静,但盯着我的双目浸满仇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把男的宰了,不要用枪,”显然是刻意说给我听,“给我一拳、一拳打死。”

说罢,他松开手站起身,我只能看到他的鞋子转向朝门口走去。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少爷,少奶奶怎么安排?”

李虞脚步不停,“自生自灭。”

我见他就快走到门口,使出几乎所有力气,终于发出声音,“鲤鱼……”

他脚步一停,却没有说话。

“你是……”我想他知道我在说什么,“鲤鱼吧?”

他没吭声,径直走向了房门口。

我清楚,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所以,我也不指望自己能活着。

如今真正的李虞来了,他自己肯定知道如何处理自己家里的事。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我杀了他,却在杀他之后不断地做这些无用功。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太无趣了。

不过此刻死到临头,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窒息而死,应该……不会太痛苦吧?

在我已经彻底放弃求生念头的时刻,红衣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好……好的,暖暖姐……鲤鱼,”她急匆匆地说:“是你姐姐的电话。”

场面陷入安静,我强撑着余下不多的力气抬起头,见迟风珉双手被绑在身后,同时后脑被顶着枪,他望着我,神色担忧。李虞的背影站在门口,手里的手机正贴在脸上。

李虞并没有说话,但他很快便关上手机,先是吩咐:“找把硬点的刀。”而后来到了我的面前,蹲下来再度扯起我的头发,看着我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张开口,却只有血。

他见状松了手,起身走向迟风珉,说:“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你的地。”

迟风珉看着他,说:“可以。”

李虞却冷笑一声,“还有你刚刚撕她衣服的那只手。”

迟风珉依旧执拗而平静,“地可以给你。”他扭头又看了我一眼,再度看向李虞,“手也可以,但你得跟她离婚。”

李虞目光一凛,道:“再说一遍。”

“我希望你跟她离婚,”迟风珉说:“地跟手都可以给你。”

“地我不要了。”李虞掏出了手枪,喀嚓一声上了膛,顶在了迟风珉的额头上,“我要你的命。”

我眼看着他的手指伸进了扳机圈里,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机,心里一急,竟又挤出了一丝力气,喊道:“鲤鱼!”

李虞侧了侧脸,看着我。

我还想张口,却发现自己彻底说不出话,不仅如此,连呼吸都成了困难。失去意识前,只看到迟风珉朝我冲来的身影。

朦胧中,我又回到了李虞那栋白色的、空空如也的别墅。

我已经在门口坐了三天,Nemo每天早晨都对我问好,并且告诉我主人不在,然后定时给我送来小点心跟水,再提醒我主人不在。

终于,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到了我的面前,车门升起,里面人走了出来。

是李虞。

他穿着铁灰色格子西装小脚裤和浅灰色休闲西装外套,脚蹬黑色系带皮鞋,这样有些花俏的衣服很多男人都驾驭不了,但他穿起来就像在米兰时装周走秀的男模一样耀眼。

他见到我,先是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朝我走来。

呵,又是回忆。

这有什么可怀念的?

虽这么想着,我却仍是站起身,笑着说:“我是宋佳音,你还记得我吗?”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才笑起来,问:“有什么事么?”

我掏出准备好的钱,说:“我是来还你钱的。”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借给我钱之后,我不是没有找过李虞还钱,但他不接我电话,次数多了,我也就作罢。这次我在他家门口等了两天多,是因为我想接近他。这一年我妈妈已经被李昂杀了,而我决定报仇。

李虞却问:“什么钱?”

“三百块,给狗看病的钱。”我说:“我还给你写了借据,你忘了吗?”

李虞这才恍然大悟,“这么一点小事你居然在我家门口等了两天?”

我说:“我以前有打给你,但是你的号码停止使用了,也来过你家里,可是没有人。这次我想一定要成功还给你,就只好等了。”

“太坚持了,我好感动,”说话间门竟然自己开了,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辛苦你了,进来坐坐吧。”

“我不进去了,”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被雨淋湿的鞋子,说:“我太脏了。你收下钱把借据给我就好了。”

“借据?”李虞一挑眉道:“那东西早丢了。”

我皱眉问:“你怎么能丢了呢?”

“觉得没什么用就丢了。”他嘴一歪,露出一抹坏笑,“是不是丢了你就不打算还了?”

“还,”我说:“但你得先把我的借据找到,否则我不能给你。”

他笑着问:“为什么?难道你还怕我拿着你的借据去法院告你再讹你一笔?”

我心里当然明白他不会,我穷但我又不傻。但我还是局促地说:“毕竟三百块对我来说很多的……”

他一摆手,“那就别还了。”

“不行。”我这是句实话,“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可是欠条既然丢了,就等于你没欠过,”他精灵一样的眼睛闪动着,“令你别扭的显然是你的良心,这得你自己选择。”

我说:“我可以等你找到欠条再给你。”

“那你就可以走了,”他微笑着说:“不用再来了。”

我不禁陷入犹豫。

给了他的话,以后就没有借口来找他。不给的话,显然他现在有点不高兴,大概是觉得我无聊又做作。

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掏出钱来,说:“那就还给你吧。”

他接过钱,笑着说:“既然你不想进来,那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那天回家后,我发了烧,病好之后,日子一如往常。我有点心急,但直觉又告诉我不要急,该来的总会来。

直到又一个周五,我从学校下课,照例出校门准备到公交车站去,路边突然停了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车门打开,里面坐着李虞,他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样子像个体贴的学长,是以前他来看我弟弟时最常用的打扮。

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我连忙跑过去,说:“你好。”

“上来。”他说。

我上了车,与此同时,心脏在砰砰直跳。

他拿起放在操作台上的纸,笑着说:“我找到借据了。”

我说:“那好。”便伸手去接。

他却把手一抬,摊开手心,“钱。”

27 这不值得关心

我问:“什么钱?”

他眨眨眼,“借据当然是还钱才能给你,三百块,不要赖账哦。”

我说:“钱我已经还给你了,就前不久。”

“证据嘞?”他坏笑。

我问:“要什么证据?”

“没有就给钱。”他得意道:“三百块,对你来说可是很多的唷。”

“不给。”我说:“我已经还过你了,才不要给。”

“那我就得起诉你了。”他将收条塞回口袋,拨弄着方向盘,说:“我会派我的律师团去,保证打赢官司。”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并没有律师团,委实被吓了一跳,“这种小事还值得用律师团?”

“正义无小事。”他说:“你如果输了,不但得付我三百块,还要付律师费。”

我说:“我没有钱付款律师费。”

他笑着瞅了我一眼,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这次一定会把借据给我啰?”

他一指操作台,“自己拿。”

我只得打开钱夹,掏出三百块,心想计划了半天,没想到报仇这么费钱。

李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飞快地把钱揣进裤子口袋。与此同时我拿来摆在操作台上的借据,打开一看,那居然是一张白纸。

余光看到李虞弯弯的眉眼,我顿时肝火上亢,扭头说:“你骗我!”

“都告诉你借据早扔了。”他得意的嘴脸真是有够可恶,“笨蛋呀你!”

我对他怒目而视,“你还给我!”

他挑眉,得意道:“不还你能怎样?”

“我……”我要气死了。

他又笑了,随即突然刹了车,打开车门,“别生气了,请你吃饭。”

我才不依,“谁要吃你的饭!我……”

我到这里,突然莫名打了个激灵,就像突然过了一下电似的。

我完全是下意识地睁开眼,眼前是明晃晃的无影灯。我的身体毫无知觉,耳边有人在说话,但我听不清楚。

我又睡了过去,这次很快便再度醒来。

眼前是熟悉的墙壁跟天花板,我在这间医院住了两个月,对它的装潢可谓烂熟于心。

我想动动,却动弹不了,四肢无力,胸口痛得要命,呼吸亦是十分艰难,脸上扣着氧气罩。

我的头只能稍微转动一点,但已经足够看清病房里只有一个女护士忙碌的背影。

女护士那一侧是巨大的毛玻璃,可以看到有个高瘦的人影站在外面,但看不出是谁。

对于被送来医院这件事,我还是相当的意外,因为从李虞昨天的行为来看,他要杀我并不是一句空话。迟风珉自身难保,肯定也没有余力管我。

我正糊里糊涂地想着,女护士突然转过身,看到我立刻笑了,拉过悬在我头上的电话按了铃。

来了一位医生给我检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出他的声音十分温和。从他的装束中,我能判断出自己现在在ICU,医生温言鼓励我,反而令我明白自己的情况并不好。

之后医生出去,就站在毛玻璃外面与那个高个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对话或是其他什么,总之一直站了很久,久到我的精力几乎耗尽,才听到脚步声进来。

来人走到病床边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是李虞。

他径直在椅子上坐下,叠起腿。他先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有如闪着寒光的利刃,继而冷冷地说:“我来问你几件事,是你就眨眼,不是就摇头。答得好就让你活,否则就砍了胳膊腿做不倒翁。”

我望着他,眨了眨眼。

他开始问:“我爸爸晕倒是不是因为病情自己恶化?”

我摇头。

他神色不变,“是因为你说话刺激他?”

我摇头。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是因为我说话刺激他?”

我眨眼。

他陷入沉默。

我努力张了几次口,但我本就虚弱,脸上又扣着氧气罩,自然说不出任何话。

我这样挣扎了一小会儿,李虞再度开口,“是你救了我爸爸?”

我没有眨眼也没有摇头,只望着他,努力地张口。

他倒也没有执着于回答,换了下一个问题,“你陪那个偏执狂上床是为了让他把地卖给我?”

我仍旧不作回答,努力地张口。

他一笑,扬起了眉梢,目光却依旧毫无善意,“有话想说?”

我眨眼。

他的手伸了过来,揭开了我的氧气罩。

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但我太想问了,“你……怎么不问我……我……”我喘不上气了,最后几个字没能发出声音,口型也做不清楚,“为什么杀……”

他笑,把氧气罩扣在了我的脸上,重新靠回椅背上,“这不值得关心。”

呵……

他说:“回答问题,是你救了我爸爸?”

我摇头。

他脸色更冷,“你去陪他是为……”

我不等他说完便眨了眼。

他笑了,“你想死。”

对,我想死。

“可我不准你死,”他微笑着注视着我,轻柔的声音有如在说绵绵的情话,“复仇的终极目标并不是杀死仇人,而是享受报复的快感。我不仅要留着你的命,我也不离婚,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尽情地折磨你。”

真是不令人意外的台词呢。

这么想着,我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竟然放了下来。

我也不知自己在ICU里呆了几天,因为这段日子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昏迷,自然也没有脑力去思考事情。

出了ICU后,我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没有亲人,仅有的几个朋友也对我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来。我整天面对的都是空房间,每天都有一位眉眼干净、少言寡语的医生和一位模样俏丽的护士来为我检查换药。他们告诉我,我的肋骨断了几根,其中一根不巧插入了肺里,需要好好保养。

伤好些之后,我也有想过那天发生的事。那天我一见到李虞立刻就感觉出了不同,我承认,在那一刻我觉得很惊喜。

他的态度我丝毫不意外,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补偿都不会使他原谅我。何况我也并不想补偿,更不需要被他原谅。

这天,护士送来早餐,然后照例对我的病房做简单整理。

我吃着早餐,听到有人敲门,护士应声后,开门声响起,脚步声传来,男人的声音笑着说:“早啊,阿瑾。”

我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有着方正的下颚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体恤衫,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扎实,显得孔武有力。

阿瑾就是护士的名字,她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向门口,随即便惊喜道:“桢哥!”她边说边朝他走过去,“您怎么来了?是老先生有吩咐吗?”

“没有,”桢哥说:“我来接宋小姐出院。”

看来这就是李桢了。

“出院?”阿瑾面有忧色,“她才刚刚可以下地走动……”

“这是鲤鱼的意思,”李桢笑着说:“他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打一份账单出来。”

阿瑾却摇头,“这可不行,吴医师说了,不论是谁想要她出院,都必须先去问过他。”

“霁朗?”李桢问:“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阿瑾说:“虞少爷送她来时,她的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了,连曹院长都束手无策,最终是吴医师亲手把她抢救回来的。”

李桢扭头看了看我,随即微微蹙眉,“霁朗怎么会救她?他不是不爱管闲事么?”

“是鲤鱼少爷求他的,当时就说好了,既然让他救,那么一旦救活,她就归他负责,所有用药、饮食、探视都得听他的安排,”阿瑾说:“桢哥,您的探视肯定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吧?我劝您还是先去问过他比较好。”

李桢失笑道:“这件事鲤鱼根本就没有告诉我。这小子诳我。”

阿瑾附和着笑了笑。

“那我就先去联络他吧,你先忙吧,谢谢你,阿瑾。”李桢说罢转身出门,却刚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脚步,转头说:“对了,阿瑾,鲤鱼他是怎么说服霁朗的?”

“他……”阿瑾一张口,却突然扭头看了看我,随即改口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单独谈的。”

李桢闻言看了我一眼,便笑着说:“好吧,谢谢你了。”

李桢走后,我问阿瑾,“吴霁朗,就是每天来给我换药的医生吗?”

阿瑾点头,冷淡道:“吴医师医术高超,但他从不参与医院的工作,你呀,真是走运了。救你那天,全院上下全都束手无策,如果没有吴医师,你一定死了。”

我问:“那聘他做什么?”

“他不是聘来的,”阿瑾不悦道:“他是老先生和夫人收的干儿子。”

我说:“哦。”

阿瑾说:“其实这一个多月暖暖小姐来过好多次,都是希望接你走,但都是吴医师坚决拒绝了她。”

我说:“但我一点都不感激他。”

阿瑾一愣,“你这是什么话?”

我没说话。

既然是李昂的干儿子,就一定知道我的情况,何必劳神救我呢?何必?

显然阿瑾也被我的不识好歹弄生气了,说:“要不是虞少爷求他,你以为吴医师会救你吗?你可真……”

“阿瑾。”

28 努力地活着吧

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我看向门口,是那位吴医师。

阿瑾闻言转身,立刻紧张起来,“吴医师!”

“出去吧。”吴医师道:“你话太多了。”

阿瑾忙出去了,吴医师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来到我面前,像往常一样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感激,而是因为我恰好有心情管闲事。”

我说:“我没办法相信这个理由。”

他一笑,“你认为人做事都必须要有理由?”

我说:“对。”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活到不需要理由的程度。”他边说,边拿出口袋里的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打开,是账单。

上面写着好多零,我数了数……

“两千多万?!”

吴霁朗笑道:“你的伤没办法通过保险,所以得全价。不过这么一点钱对于鲤鱼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要账单肯定是想让我自己付账,”我说:“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也没有工作,最近肯定也没办法工作……”就算有工作,我五十年之内也铁定赚不来。

“那就赶快养好身体去赚钱吧,你可以每个月分期付给我,不收利息。”吴霁朗说:“如果你出意外死了,就让你的孩子付。”

我说:“我没孩子。”且不说,我没有用来生孩子的男人,带着这么多外债,更不可能生孩子。

他微微一笑,“其他亲戚。”

我说:“我也没有其他亲戚。”

“那也难不倒我,李家能够做到从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亲戚朋友口袋里掏出钱来,”他说:“总是能凑齐的。”

我说:“虽说那时我已经死了,但我在地狱里也会觉得丢脸的。”

“所以努力地活着吧,还完了钱再死。”他微微一笑,说:“鲤鱼要接你出院,我跟他说我得问问你。我认为你的身体不适合出院,但我可以交给你来决定。”

我说:“我愿意出院。”每天十几万的病房费用,我实在是享受不起。

吴霁朗点头,说:“如果他又把你打进来,我还是会救你,费用还是会算在你头上。我建议你至少等身体全好了再出去挨打也。”

我摇头:“即便我的身体完全健康也同样经不起他打,虚弱些晕得快一点,痛苦也少一点,他也省点力气。反正比起找我的其他亲戚,直接找鲤鱼来还钱要方便不少。”

他似乎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油盐不进,难怪鲤鱼会说你是个难搞的女人。”

我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听这话音不像是最近。

“很久以前了,”吴霁朗一边说,一边掏出笔来,在账单的背面写了一串数字,说:“这是我的账号,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下去了,阿瑾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我装好账单,说:“谢谢您。”

他笑了,“不是并不感激?”

“的确并不感激,还觉得您多管闲事,”我说:“我只是谢您想让我活下去的这份善意。”

他笑了笑,说:“那么,祝你平安。”

吴霁朗走后,阿瑾拿着装好的药给我,并拿了一套挂衣袋给我,说:“为了抢救你,你的上衣和文.胸都剪碎了,裤子在这里,帮你洗了。”

我道了谢,一边接过挂衣袋,心想一条裤子何至于用挂衣袋?就见里面还有一件黑色的男式衬衫。

阿瑾见我疑惑,解释说:“这是送你来时鲤鱼少爷披在你身上的,反正也是要还他,不如你先穿着出去,最近的商场开车也要十五分钟呢。”

总不能光着上半身出去,我也别无选择。这件衬衫比较厚实,尺寸又很大,我仔细地整理了半天,才让它看上去不那么荒唐。

之后我便道谢走了,李桢正在门外,见到我冷淡地点了点头,便带我下楼上了车。

我仍是坐在副驾驶,而且我注意到,全车人的身上都别着木仓。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路线,直到感觉道路越发陌生,才惊觉奇怪,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坐在司机后排的李桢一扫之前和善可靠的嘴脸,神情冷酷,目光颇为阴鸷,“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猜不透他的意思。

又走了一截,来到一栋看外观像是普通民宅的房子前。汽车开进庭院,停在房门口,李桢说:“下车。”

我一下车便被人推了一把,“快点。”

“别碰她,”汽车另一边的李桢说:“碰伤她霁朗那边不好解释。”

推我那人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这妞儿也不知道哪儿好,鲤鱼少爷跟霁朗少爷一个个都被她迷得不行。”

走在我前面,也就是刚刚开车的司机怪笑了一声,扭头色眯眯地打量了我几眼,说:“这还用问?长得勾人,活儿好呗。”

所有人都笑了,李桢虽没笑,却也没阻止。

我跟着他们进了里面,这里是一个客厅,摆着简单的家具。从沙发的损耗程度可以知道这里是经常有人用的。

李桢一指沙发中间,对我说:“坐吧,我不为难你,只对你说几句话。”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李桢则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其他人在我的身后和其他侧面站着,显然是怕我跑掉。

李桢说:“今天不是鲤鱼要接你出来,而是我堂叔。霁朗为人单纯,也不清楚你的情况,以为你是鲤鱼的妻子,只是夫妻打架,才坚决要救你,觉得等你养好病,鲤鱼还得求老婆回去,他好成全你们。”

这话听着不像是真的,但我不介意听完他的话,于是点头以做回应。

这时,一个随从拿来一只酒盅,摆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李桢说:“是我堂叔的意思,你喝了酒,不牵连家人。鲤鱼在乎你,那就还按他妻子的规格办葬礼。”

我端起酒杯,见里面是黄澄澄的液体,且飘着一股黄酒迷人的香味。李桢又说:“酒里掺了一点毒药,速度很快,不会有什么痛苦。”

我没吭声。

他耐不住了,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还有两件事放不下,”我倒不是推脱,而是我知道他们是在伪造我自杀,那我虽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也可以试着提提要求,万一达成了呢?我说:“一件是我的朋友罗凛被暖暖姐抓走了,我想知道他的下落。另一件,是我欠霁朗两千万,他要我还他。”

李桢说:“第二件事好办,都是一家人,我代你还他就是。第一件事我爱莫能助,只好让你遗憾了。”

我沉默。

李桢见状催促,“快喝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我还是没动。

“快喝吧,”站在我左手边的男人催促道:“你赶紧喝完了好让兄弟几个泄/泄/火。”

“胡扯什么?”李桢皱起眉头道:“全都闭嘴。”

我知道李桢为什么现在反而生气,倒不是他突然开始尊重我,而是因为他刚刚还说是李昂安排这一切,还说给我厚葬,但他们既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显然是李桢依旧默许他们杀了我以后还要把我的尸体……这么恶心的事我还是不要往下想了。

总之这证明李桢在说谎,那他所有的话就都得打个折扣。

不过转念一想,回到鲤鱼身边只有生不如死,现在死了反而轻松,至于尸体,反正什么样的身体,最终都会化为尘土。

于是我端起酒杯,正想喝,突然听到“嘭”的一声。

待我回神,我手里的酒杯已经凭空炸了,瓷片飞得到处都是,酒也全都洒在了我的裤子上。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站起身,打开手木仓,木仓口一致冲着门外。

我这时才明白,我的酒杯是被子/弹打掉的。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有能力做出这事,又不想让我死的人,只有李虞一个。

他孤身一人,谁也没理,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命令:“起来。”

李桢在李虞出现的那一刻便收起了木仓,其他人跟着他依样照做。

我站起身,已经感觉有些累了。因为最近我才刚刚可以自己下地,也没办法坐太久,否则会呼吸困难。

李虞见我起来,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出走,我也跟上,走了三步,李桢才如梦方醒似的,说:“鲤鱼,这件事是……”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是李虞,在他说话的同时,李虞抬起了拿木仓的右手,把刚刚放过毒酒的木茶几穿了个洞。

“再管我的闲事,”李虞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不高,但很笃定,“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你脑袋。”

李桢显然很怵他,尽管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情愿,却没有再说话。

李虞的车就停在门外,他上了车,我也跟着上去,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李虞发动了汽车,一边说:“裤子脱了。”

裤子?

我略一犹豫,他便催促,“快点。”

虽然觉得没什么好事,但我还是顺从地将裤子脱了,只见我腿上被酒浸湿的那一片正泛红。

上架感言

下一章就上架了,按照惯例,这章是上架感言。

首先,关于剧情:

追过我前几本的读者们肯定知道,在我本来的计划里,鲤鱼跟暖暖才是一对,但我发现暖暖和鲤鱼做CP并不足以支撑一个全新的故事,它会让这本看上去就像前面几本的番外。

所以我换了女主,也重新设计了剧情。不过,在之前的几本中已经邮许多有关鱼暖二人的段落,这部分我会尽量让这本的剧情跟它们衔接起来,实在衔接不上的就以这本为主。

喜欢暖暖的读者们也不要怕,虽然把暖暖变成了女二,但是我宁可掰弯她也不会黑化她的[doge]。

女主角佳音是个智商在线,冷淡隐忍并且情商负值的妞,是我近来比较喜欢的类型。

男主角不需要多说了。

男三对称哥会活很久的,因为没有精神病的小说是不完整的。(特指我写的)

这本仍是虐文,但肯定不会比音音那本更虐,小鲤鱼的男主地位不会被撼动。

剧情方面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都在故事里了。

结局是……

……

……

……

……

……

……

……

关于更新:

因为我自己带孩子,孩子又很小很顽皮,所以不敢承诺太多。

每天尽量两更,保底一更,不会断更,不会弃坑。没准儿会为了推荐票、长评、打赏这一类的活动加更,我是说没准儿。

就酱,祝大家阅读愉快~

29 我后悔

李虞握着方向盘,一边朝我的腿上瞟了一眼,问:“知不知道是什么毒?”

我说:“他没说。”

他没吭声。

我问:“我的腿这样就是已经被感染了吗?”

他微微侧脸,瞟了我一眼,微哂,“你还在乎这个?”

我不在乎也不行,总不能真的放任自己死掉,让吴霁朗四处找我认识的人追债吧?

“放心吧,”李虞潇洒一笑,“腿感染了就把腿砍了,反正你要腿也没用。”

我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会感染,我就把裤子穿上了,我有点冷。”

他没吭声,拨动方向盘,汽车转了个弯,这边的路我彻底不认识。再转几个弯,道路彻底荒凉,目力所及之处再也没有任何民居,只有一条孤单笔直的大路在阳光中无穷无尽地伸展着,仿佛没有尽头。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并不害怕,只猜测着他的态度,反复拿起裤子,又因为觉得他并没有同意,不想惹事而又放下。

突然,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是公路,一条是土路。显然李虞本来是要往公路上行驶,却临时起意似的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呼啸着冲向了土路。

土路在田野里,宽度刚够,道路两旁的玉米叶子将车身刮得劈啪作响,但他的心思仿佛并不在开车上,一味往前冲,直开到眼前只剩玉米,再无通路。

我正疑惑,椅背却猛地开始往下坠。出于惯性,我的身子跟着躺了下来,随后再想起来已经来不及。他豹一样的身影飞快地蹿了上来,我的嘴唇被封住,有东西钻进了我的衣摆,辗转一番。

我打了个冷颤,呼吸不由自主开始急促,尽管他并没有压着我,我的肺却仍是痛得仿佛炸了一般,并反复陷入窒息。眼前发黑之际,我明白,我又一次游走到了死亡的边缘。然而他突然松了口。

出于身体的本能,我大口地呼吸,眼前渐渐出现了李虞那双美丽的眼睛。

在我见过的所有人脸中,李虞的眼睛是最美的。不仅美,还总带着笑,被他注视时,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就算是被他整了,也不会觉得生气。

但此刻,仍是这双美丽的眼睛,他仍注视着我,目光中的谷欠望仇恨交织着,烈火一般烧焦我的皮肤,烧融我的骨骼。

他的手在我的下颚上抚着,缓缓地移动,最终来到我的脖颈。

我能感觉到他用力扼了一下,却又飞快地松了手,转而捏住了我的下颚,咬住了我的嘴唇。

血腥味顿时充实了彼此的口腔,是我的。

我和李虞之间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那天是那年的平安夜,但他并没有邀请我。

我一早带着圣诞礼物跑去他家,想给他一个惊喜,熟料从早晨等到了晚上,他始终没有回来。

那天下着大雪,可能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neo不断地送圣诞小姜饼和热红酒出来。

天色越来越晚,我又喝了一肚子酒,困得不得了,此时却已经没有公交车和计程车。我靠在门框上睡着了,neo自动播放了摇篮曲。

听到有人叫我时,我正做梦梦到自己蹲在冰天雪地里,我划了一根火柴,看到了壁炉,闻到了烤鸡的香味。

与此同时,突然感觉脸上传来一阵暖意,我睁开眼,眼前是李虞的眼睛,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温暖的手正放在我脸上。

我那时还有些懵,加之确实太冷了,所以他一伸手,我便冲进了他的怀里。

他顺势就把我裹进了大衣里,我的手冻得僵了,便把手伸进了他的毛线衫里,贴上了他温暖滑腻的皮肤。

他打了个抖,然后捧住了我的脸,口勿住了我的嘴。

他的嘴巴温暖极了,还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我忍不住舔它,越舔越觉得甜蜜。我已经记不得是怎么拉扯进了房间里,又是怎么拉扯得滚到了地上,只突然觉得一阵疼,同时在恍惚中看到了迟风珉,不由得失控,歇斯底里地哭闹、打他。

他当时完全没有反抗,只是在我打累了,意识渐渐清楚时,温柔地把我抱进了怀里。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继续,就这么一直抱着,有时接口勿,有时抚摸,有时聊天,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他亲口勿我时的神情,痴痴地就像在口勿一件迷恋至极的宝物。

那个冬天我就待在他家里,而他哪儿没去,陪我度过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

我之所以会突然开始想这些,是因为此刻的情形实在是太煎熬了。如果不分神想点开心的事,我会哭出来。

不过再深沉的痛苦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他抽身而出,很快便将自己收拾体面,靠在椅背上,打开车窗,点了一支香烟。

我四肢乏力,浑身都好像被抽空,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抬起发抖的手臂将衣摆拉回去的力气。再歇了一会儿,才能扶着座椅坐起来。

我拎起扔在脚边的裤子,上面的酒渍已经干了,我正要穿,李虞突然开了口,“别穿。”

我知道他是指上面有毒酒的事,但酒渍已经干了,而我不希望再方便他欺负我。

李虞的语气微微有些恼火,“穿它就别穿我的衬衫。”

我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

“听到没?”他态度蛮横:“我的衣服不借给死人。”

我只好依言照做。

接下来李虞沉默了一会儿,我也得以稍作休息。

直到他焾灭了烟蒂,才开始了一个新的话题,“为什么救我爸爸?”

我说:“暂时还不想他死。”

他扭头看向我,“理由?”

“因为你死了我才发现我好爱你,我后悔杀了你,”我不想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所以嘲讽道:“我这么说你会觉得好受一点,从而不再折磨我了么?”

李虞微微一怔,继而笑了,“不会,我只会觉得你贱。”

我说:“那就别再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这当然有意义,”他说:“我要跟你谈笔交易。”

我说:“不谈。”

他并不意外,又抽出了一支香烟含进口中,同时拿出手机,低头按了一会儿,举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到屏幕,不禁一愣。李虞的声音传来,“事成之后,我跟你离婚,赡养费依照你表现,一亿起步,上不封顶。”

屏幕上是罗凛的照片,背景是一间医院,他仍旧闭着眼睛,安详地睡着,此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得到罗凛的消息。我颤声问:“他现在在你的手里吗?仅凭一张照片如何证明他还活着?”

李虞冷冷地瞥向我,“你还真爱他。”

我说:“钱我一分不要,只要你让我先去见他,知道他现在还活着,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那就算了,”李虞将手机揣回到口袋中,说:“不用谈了,我找别人一样可以。”

“找别人不可以,”我说:“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肯定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你需要一个人二十四小时在你身边,帮你周旋,把你身体的情况做记录告诉你告诉你,而妻子是最好的身份,我说得对不对?”

他冷冷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是因为我说对了,“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因为我杀了你,只要我随便做点什么事来向他示好,就能取得他的信任,这是其他女人做不到的事。”

他一笑,道:“伪装身份就解决了。”

“可是……”该死,我想不到太好的理由,只得咬咬牙说:“他喜欢我。”

他笑了,“怎么证明?”

“他……他口勿过我,”他还扼过我,这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对他用美人计。”

在我说话的时候,李虞始终在笑,但当我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了时,他猛地收起了笑容,掐住了我的脖颈。

剧痛传来,我猝不及防,顿时痛得溢出了眼泪。

“运用得挺熟练啊。”他凶狠地瞪着我,咬牙冷笑,“你也是这样搞定那个偏执狂的吧?”

我说不出话,而他扼了一会儿便放了手。

我捂着剧痛的脖颈,听到他说:“敢跟他上床我就剐了你。”

我还发不出声音,他却又攥住了我的头发,眼中怒火更炙,“听到没有!”

他可真是……

他这样抓着我,我又没办法点头。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又松开了手。

我捂着剧痛的头,说:“你到底是想吃醋还是想做成事?反正都是你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他冷呲,“我想做事,但不是非得用女支女,如果你只会卖肉,那我不如换个不恶心的。”

我有些生气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微微一笑,道:“就凭你做得龌龊事。”

“我龌龊?这么说你是白莲花?你全家都是白莲花啰?”我讥讽道:“你爸爸跟你姐姐杀人放火就不龌龊吗?你花着他们这样赚来的钱就不龌龊吗?”

(. = )

30 在恨你

李虞伸手捏住了我的下颚,神色却不怒,而是得意地说:“你爸爸不龌龊,不过是没本事而已,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得靠女儿出卖色相为他报仇。”

这次他捏得并不用力,我握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拉就成功摆脱了钳制。肺的位置传来一阵一阵地剧痛,我不由低头捂住了胸口。

李虞见状,发出了一声笑,“悠着点,当心把肺气炸了,我可还没玩儿够呢。”

我花了好些时间才使用自己冷静下来,说:“看来你已经决定换人了?”

他眉梢挑起,“什么意思?”

我说:“想求你不要伤害罗凛,我想杀你时,他一再劝我,说你那么爱我,我不应该辜负你。是你不对,你把他打成了植物人。”

李虞正夹着烟往嘴里送的手就是一顿,随后冷笑道:“没打死他是我的失误。”

“你怎么这样说?”我问:“你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对垃圾不需要有愧疚,”李虞哼了一声,而后又看向我,强调道:“另外你别自作多情,我可没‘那么爱你’。不过是因为当时不懂事,想跟我爸爸作对,专门娶个他讨厌的女人而已。”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不想便宜他,“不瞒你说,知道你复活时,我最怕的就是你说你还爱我,你占有欲太强,又太任性,有时比迟风珉还像个偏执狂。”

他睖了我一眼,扭头看向车窗外,陷入了沉默。

我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歇着。我可真怕我这次又被折腾进医院,想到那么多医药费就心烦。

过了很久,李虞的声音传来,“我看说剐了你,你也并不在乎,不如这样,如果你敢跟那些阿猫阿狗上床,我就把姓罗的剐了。”

我问:“那你什么时候让我见罗凛?”

“我现在要去见怀信哥,为了防止他生事,你得跟我一起去。”他瞥了我一眼,道:“回来再安排时间带你去见他。”

我问:“你是去找他交接他给你的生意吗?”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瞟了我一眼,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组织?”

肯定是李暖暖告诉他的,我说:“我有没有组织你还不清楚?”

“不清楚。”他摇头苦笑,“我可不了解你。”

反正这也不是重点,我说:“对了,你刚刚说‘他’,这么说你的身体里面真的还有另一个人么?”

他点头:“也不排除是我自己人格分裂。”

“你是哪天……”我需得想个合适的用词,“哪天‘醒来’的?”

他扔了烟蒂,沉默了一会儿,说:“就上次。”

是说我在迟风珉家那天。

我点头,说:“我也觉得是那天。”

他扭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既然你那天才醒,那我先把你醒来之前的事告诉你,然后你再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我问:“咱们时间还够吗?”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机场。”他一边说,一边启动了汽车,并又点了一支烟,“路上说吧。”

于是我便把从李虞死时所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并抹去了我流产等与重点无关的细节。

他听完后又陷入沉默,许久才问:“你这么容易就相信?”

“相信什么?”我问:“灵魂转换么?”

他“嗯”了一声。

我不禁笑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你。”

他问:“因为他不吸烟?”

我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不吸烟?”

他说:“我醒来时身上没有烟。”

“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我说:“而是因为他称自己失忆,所表现出的样子却丝毫没有一个失了忆的人该有的懵懂,而是很有经历,十分成熟的样子。”

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没想过是我自己假装失忆么?”

“理由呢?”我问。

“为了继续和你在一起,”他说:“又不能直接说原谅你,只好找这么一个借口。”

我摇头,“你不会做这种事。”

他问:“为什么?”

“说了你又要打我。”我说:“我的肺现在还很痛,既然还想用我做事,就让我再活一阵子吧。”

他没吭声,将手里的半截香烟扔了出了车窗。

我说:“轮到你了,你怎么会突然活过来?”

他又陷入了沉默。

我有点心急,但没敢催他。

终于,他开了口,“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家里,查了监控记录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联络了我姐姐之后我确定了这一点。所以我决定去找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问:“那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他说:“家里本来就有。”

也对,他醒来之前,那个“李虞”已经开始参与工作了。

我问:“那……那个女人呢?”

他微微侧脸,看了我一眼,微微地笑了,“她怎么样?”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很迷人吧?”他笑着说:“我最近很宠她。”

“很迷人,”我客观评价道:“脸很美,胸很大,腰很细,腿很直很长,气质也非常妩媚。你确实应该宠她。”

李虞睖了我一眼。

我说:“我问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谁找来的。如果是他找来的,那要多加防范,因为她很可能还有另一重身份。既然是你找来的,那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他又不说话了。

我重新回到正题,“那从你死了到你醒来的那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呢?”

“在恨你。”他说。

我无言。

他说:“那段时间我对外界也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完全动不了,就像被扣在人形模具里一样。现在想来,困住我的应该是我的身体。”

我问:“这么说你完全不知道另一个‘人’钻进你的身体里吗?”

他说:“不知道。”

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答,但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我说:“从他到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好像是故意进入你的身体里,想做点什么事似的。”

李虞说:“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现在还面临一个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他说:“我发现自己没办法一直保持清醒,有时明明是没做过什么,我却觉得非常疲惫,睡着后再醒来,就发现几天已经过去了,而这期间我的身体做了许多事。到今天为止,我最长只能醒来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两个半小时了。”

两个半小时……

我扫了一眼车上的时钟,顿时讶异道:“这么说早晨让李桢来接我出院的人并不是你?”

“对。”他说:“这也是我要你帮我做事的原因,你不用幻想他喜欢你了,他已经在动手杀你了。”

“不,”我说:“你姐姐说李桢跟你是竞争对手关系。”

“但杀你是我爸爸的命令,现在我爸爸依然昏迷,我大伯暂代,你是李家所有人共同的敌人,”他说:“‘他’只要假意拜托李桢接你,李桢就会对你动手。”

我说:“原来如此。”

李昂竟然没醒,哎……我可真是歹命,如果待在医院,至少李虞不会在虞雯面前那样打我,也就不用欠吴霁朗那么多钱。

李虞瞟了我一眼,“失望?”

“不,”我说:“我有办法重新跟他建立关系。”

他默了默,问:“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我说:“我只负责达到你的要求,不负责把我的想法全盘告诉你。”

“好,”他的口气更差,“记住我的话,不准跟他上床。”

“放心吧,”我说:“上床是图穷匕见时的做法,给得太多就显不出珍贵了。”

他笑了一声,“你就是这样在背后算计我的。”

我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他便陷入沉默,而我很快便睡了过去。

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我这一觉睡得十分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它是原木风格,小而精致,但我确定自己从未来过。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黑衬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绘有红色小花的沙滩裙。

起初我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下地之后,推开木门,来到了外面。

窗外是一抹皎洁的月色,海的咸湿扑面而来,夹杂着青草蓬勃的香气。我拍了拍发痛的头,回忆起自己睡着前明明还在李虞的车上,如今他却连人带车全都不见了。

附近都是草坪,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人,但我仍旧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四处走了走,直到看到了一座教堂。

那里亮着灯,也许我可以去问问这是哪里,却刚迈了一步,身后就传来声音,“佳音?”

我吓了一跳,转头见是李虞。

他温和一笑,问:“果然是你,我刚刚还在想,你已经睡了十三小时,我是否应该叫你起床,让你吃点东西。”

我的注意力原本在他的脸上,听到最后这四个字时,突然开始饥肠辘辘。于是我顾不得别的,问:“你有吃的吗?”

“当然有了,我们八点钟刚刚吃过烤肉。”他朝我伸出手,说:“我留了给你,跟我来。”

(. = )

31 以后我会乖乖的

我没有伸手,但朝他走了过去。他见状收回了手,跟我并肩走着。

我问:“你说‘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怀信哥以及他家的一些人,我全都不认识。”他神态和语气就如这夜色一般温柔,“今天我们约好一起打猎,你不知道么?”

我摇头,“没人告诉我这个。”

显然这个李虞并不是上午那个,他们两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费怀信是李虞的亲哥哥,两人感情一直非常好,之前李虞失忆,费怀信能够察觉到异常并作出暂缓交接的决定就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默契。

一个月前李虞突然醒来,而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跟家里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肯定会像我一样,判断出对方来者不善。他不像我一个帮手也没有,所以肯定会比我对局面判断得更为清楚。所以,交接的事必然不应该被眼前这个“李虞”知道,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费怀信交来的势力被“李虞”所用。

我觉得肯定是因为这样,费怀信才会借口说来这里只是为了打猎,不与他办正事。

我问:“那你们猎到什么了吗?”

“猎到了一只鹿,”李虞笑着说:“我把味道最好的外脊留给了你。”

我笑:“无功不受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我?”

他并不意外,似乎很了解我,已经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了,懊恼道:“的确,我听说我打断了你的肋骨。”

我说:“不仅是这么简单。”

“对,”他叹了一口气,满脸惭愧地说:“我还差点害死了你。”

我没吭声,在心里设想接下来即将进行的对话。

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很快便走到了餐厅。

在路上,李虞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小岛,这些木屋的主要用途是度假用。岛上还有温泉可以泡,但我这次就不行了。

餐厅是一间独立的木屋,里面摆着桌子,面积不大,但装潢雅致。李虞让我在桌边坐下,自己则打开保温箱,将菜一样一样地端上了桌,最后在我面前坐下,笑着问:“怎么不吃呢?”

我说:“我在等你一起吃。”

“我已经……”他猛地一顿,又笑了,说:“那我再去拿一副碗碟。”

我直到他开始吃了才开始动刀叉,这当然是因为我担心他给我下毒。虽然我找不出他给我下毒的理由,但毕竟李虞说是他指使李桢杀我,我自然要谨慎些。

最初的十分钟,因为我一直在吃,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饥饿的感觉终于被缓解,我才放下刀叉,说:“现在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他缓慢而仔细切着餐盘中的肉块,笑着问:“什么话题?”

“我知道错了,”我说:“今天早晨李桢来了,说你要他接我出院,之后他给了我一杯毒酒……他们太危险了,我以后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他微微一笑,注意力依旧在盘中的肉上,这使得他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迟风珉的家里。”

我说:“因为他是我哥哥。”

他动作微微一顿,抬起了头,诧异地问:“亲哥哥吗?”

“当然不是,”我简单把自己被迟家领养的事交代了一番,叹了一口气,说:“接下来的话可能在你听来很离奇,但这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承认,虽然你对我不错,但因为你对李昂说得那些话,我心里始终有些怕你。”我说:“我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我承受不了。我想逃走,却没有钱,更没有人能帮忙,就回去找了迟风珉,想……跟他换一点钱。”

他温柔地望着我,轻声问:“你想怎么换?”

“我刚刚也说了,迟风珉他一直都对我……”我说:“所以我打算陪他,然后趁他高兴,就要点钱请他帮帮忙。”

他露出了怜悯而温柔的神情。

“结果你突然来了,你就像变了一个人,”我继续说:“你用脚踢我,把我踢得吐血,还说要我自生自灭。后来我没知觉了,醒来就在医院。”

这事我说得轻描淡写,因为我确实没有因为李虞的复活而感到大悲或大喜。

所以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红了眼眶,还伸手来握我的手。这令我很不适,用力抽出手,他便掉下了眼泪,哽咽着说:“对不起……”

我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照着我计划好的剧本说:“住院的这段日子,我后悔极了,我知道你发怒打我一定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没有乖乖呆着。以后我会乖乖的,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无论是当初对迟风珉,还是后来对李虞,用这样的态度说话都会取得奇效。我想这是因为他们都是骨子里极贱的类型,总想让人像个布娃娃似的被他们随意摆弄,可当对方真的表达出这样的姿态时,他们又会开始窝心。

我这么想着,只见对面的“李虞”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对于突然打你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说:“你不用找这种理由,我真的不会再胡乱做决定了,全听你的。”

“可我真的没有骗你。当我知道自己居然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之后,我真的……佳音,”他猛地握住了我的手,话锋一转,“我承认你之前的乱来让我有点生气,但是我爱你,你是我即便失忆也还惦记着的人。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即便你曾经杀了我,我也不会舍得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这次他捏得更紧,我几次三番想要抽出,都没能得逞。

客观地说,此时此刻,他的表情非常真诚,即便是我,也并不觉得哪里有破绽。

或许他觉得我信了吧,神色微微放松,笑了,“你住院时,我曾经去看过你。我见你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看着那样的你,好害怕你突然没了呼吸,又好心痛自己居然对你做出了这种事。”

我不想再听了,“你别难过了,反正都过去了。我以后不会再乱来,只希望你不要再打我。”

他依旧忧伤地望着我,却并没有答应我的话,只说:“等这件事结束,咱们一回国,我就立刻去看医生。如果是需要吃药,那我就吃药,如果需要我住进精神病院,那我就去。”

聊完这个,我便继续吃饭,间或聊了几句。他说我们一下飞机,费怀信就来接我们打猎,因为我那时还睡着,李虞便按费怀信的意思把我安置在了这里。我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十一点。

毫无疑问,我之所以睡了一天,是因为之前被李虞狠狠地折腾了一顿,体力严重透支。所以走到我房门口时,我又在打哈欠。

他见状便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头,说:“只是还没有恢复好,自然虚弱一点。”

他点头说:“那你快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我问:“你不跟我住同一个房间吗?”

他微微一怔,神情尴尬,脸颊微红:“这不方便吧?”

看来不是他给我换的衣服,我笑着说:“咱们是夫妻呀。”

“我当然知道咱们是夫妻,”他笑着说:“只是你的胸部还有手术刀口,我睡在你旁边,万一压到你就麻烦了。”

但是我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便说:“这样啊,那你可以给我找一部电话来吗?我刚刚起床时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刀口也痛,我差点起不来。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也对。”他略一犹豫,说:“那我就睡到地板上吧,如果你哪里难受就叫我。”

我笑了,说:“好。”

他见状也笑了,朝我伸了一下手,却又放了回去。

我问:“你想做什么?”

“想抱你一下,但突然想起你的刀口……”他惭愧道:“真是对不起。”

接着我便回到床上,李虞也抱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和衣而卧。

我没有同他聊天,既是因为累了,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虽然“李虞”对李家不利,却也一直没有伤害我,唯一一次扼我脖子时,力道其实也不算很大,威胁的成分居多。

相反,那个曾爱过我的李虞,他死了,我被打了个半死,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打流产,他复活了,又立刻就将我打进了icu。

我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不可能原谅我,而是会一直、一直折磨我。

如果他没有爱过我,那该多好。

我这一夜睡得不太沉,因为我总觉得李虞会背着我出去,有几次我甚至觉得他已经走到了门口,但当我睁开眼时,他却仍好好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李虞还没醒,我便去开门。

来人是费怀信。

我以前见过他几次,记得他长得跟虞雯很像,但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他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两个孩子。

(. = )

32 宝宝

他见是我,出于礼貌冷淡地问了一声好,然后问:“李虞在么?”

我说:“在,但他还在睡觉。”

费怀信闻言微微蹙眉,抬腕看表,说:“请告诉他,我在餐厅等他。”

我问:“什么时候?”

“七点之前。”

他说完便走了,我关上门,心里也觉得奇怪。虽然李虞跟父母决裂后就搬了出来,但生活习惯仍保持了在李家时的状态,他早晨不到五点就会起床进行格斗相关的体能和技术训练,然后便开始一天的活动。尽管他糊口的方式是在网络上开机器人商店,每天只工作不到两小时,但他不仅整天研究改造neo,兴趣还特别多,所以非常忙碌。

而且平时他睡觉很轻,一碰就醒,现在我折腾出这么多动静他都不醒。

难道他病了?

我这么想着,回到卧室,在李虞的身旁坐下,摸了摸他的头。

温度正常,既不烫手,也不是死人那样的冰凉。

于是我先叫道:“李虞?”

没有反应。

我便伸手去推他,却刚一触到,手腕就被握住。我不禁发抖,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随即眯起了眼睛,甜蜜地笑了,懒洋洋地叫了一声,“早啊,宝宝……”便一把搂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挣扎,他便翻身把我压住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被月匈口上手术刀口传来的疼痛惊醒。紧接着,他也翻身躺了回去,用手捂着眼睛,半晌开了口,“几点了?”语气已经恢复了冷淡。

我拎起他的手腕看表,说:“五点半,你哥哥叫你……”

我话还没说完,李虞已经火速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便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我说:“你哥哥叫你七点之前到餐厅,时间还够,我出去帮你取衣服,你去洗脸吧。”

他说了句“谢谢”,一边冲进了卧室。

尽管外面天色还没有亮,但已经有人走动。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上次在迟风珉家看到的李虞的手下,他带我去了李虞的房间。

那里看样子是主人房间,规模比我的大很多,生活用品也更加贴切仔细。由于费怀信穿得并不正式,我便在同样类型中选了一套我认为漂亮的。

回去时李虞正巧脱得跟大卫雕像似的,我把衣服放到床上,他一把便拎起了摆在上面的红色短裤,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唔……

我说:“刚刚有点着急,没仔细看就随便拿了一条,反正穿在里面,你将就一下就好了。”

他瞪了我一眼,但鉴于时间不多,便穿上了。

我正好问他,“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上的吗?这衣服我从来没见过,是谁的?”

“菲菲的。”他边提裤子边说。

我问:“菲菲是谁?”

他瞥了我一眼,笑了,“你见过的。”

他的女人我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个大月匈红衣女。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到一阵呕,“你干嘛给我穿她的?”

“想知道?”他挑起眉梢。

“不爽可以打我,”我说:“干嘛要这样恶心我?”

他说:“因为正常女人不会穿情q内y出门见人。”

我说:“你眼瞎吗?那是你的衬衫!”

他笑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算了,我不在乎他怎么说,径直地把裙子解了,里面居然还有一套内衣,肯定也不是我的。机场又不是没有商店,他就是故意恶心我!我一并把它们脱了,扔到了地上。

再看李虞,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原地看着我笑。

我说:“五点五十了,你可以走了。”

他又笑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去交接工作,为了防止出状况,你得陪我一起去。”

“不去,”我说:“我没衣服穿。”

“那就把衣服穿上。”他笑着说:“快点,乖。”

“不穿。”我说:“不服你可以打我。”

他仍在笑,一边朝我走来。

我自然是警觉的,连连后退,并扯过床上的薄毯,企图围在身上。

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使我吃痛松开了薄毯,同时借势转动我的身子,令我背对他,将我的手腕按在了背后。我扭动挣扎,小腿却撞上了木制床沿。

这条腿的伤虽然好了,却仍没有完全利索,这样一碰真是好痛。我不禁分神,与此同时,感觉后背被人一压……

我不禁叫了一声,耳边传来李虞的声音,“这回可是你自找的。”

毕竟费怀信还等着,他也不好折腾太久,所以比起上一次,还是要好熬一些。

事毕,我瘫在地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李虞则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到了我头上,说:“衣服是我给你买的。”

我问:“真的吗?你从哪里买的?”

“飞机场。”他又笑了一声,催促道:“快穿。”

我半信半疑地拿起衣服,墨迹了一会儿,李虞便不耐烦了,劈手夺走了衣服,套到了我的头上,就像给洋娃娃穿衣服一样,迅速又粗鲁。

出门时还差五分钟,路过李虞的房间时,他坚决要我进去给他拿一条其他颜色的短裤,我拿完再去餐厅时,李虞正低着头,费怀信神色还算平静。

然而见我过来,费怀信的脸色顿时一变,皱起眉头瞪了李虞一眼,站起身说:“走。”

李虞先是看向我,继而跟上了费怀信,朝他顽皮一笑,说:“别生气嘛,哥哥,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费怀信站住脚步,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却猛地一扭头,看了我一眼,再诧异地问李虞,“你要带她?”

李虞点头。

费怀信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李虞笑着解释:“带她是因为……”

“别因为了,”费怀信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训斥道:“你被她杀一次还不够么?”

李虞一愣,随即又笑了,“我像那么贱么?”

费怀信说:“像。”

李虞无奈,但仍笑着说:“放心吧,让她待在车里,严加看管,她都这样了,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费怀信先是用完全不信任的目光看向他,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对李虞说:“但愿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接下来我们先出岛,然后上船,又下船,来到一个以英语为主的地方。我从没来过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自然也如李虞所说,一上午都被关在车里,想要出去透口气都不被同意。期间李虞来了一次,却只是跑来换了内内,然后把红色的丢给了我,又匆匆走了。

我身上没有口袋,也没有挎包,也没处去扔,只好撩开裙子,把它藏在身上。

一上午的时光艰难地耗尽,中午时,我才知道李虞为什么急着换内内。

因为身体疲惫,又百无聊赖,我就躺在车里睡觉。却突然听到开门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抹红映入眼帘。

待我坐起来时,车外已经来了许多人,全都神情严肃,就像有大事发生似的。

我这侧的车门开着,那个名叫菲菲的大月匈红衣女站在车外,上次我没顾上仔细看她,只记得漂亮,现在一看颇感意外,尽管月匈看起来足有34f,她的脸上却稚气未脱,目测顶多十**岁。她见是我,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我没来得及回答,她又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我朝她诡异一笑,“你居然看得见我?”

她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眼里蓄满了泪。

这至少让我确定我穿的衣服真的不是她的了,这令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我忍不住笑,这时,李虞匆匆走了出来,见到菲菲顿时笑了,就像以前一见面就抱我那样紧紧地抱住她,并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宠溺地说:“小家伙,不是叫你早点来么?”

“我睡过了嘛,”菲菲娇嗔了一声,又扭头一指我,心有余悸地问李虞,问:“你能看到她吗?”

李虞笑了,说:“当然能。”并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跟我来,我可真想你。”

他俩走出人群后,一个随扈走过来检视了一下我周围,确认没有问题后便离开了。我又自己坐了好久,一个随扈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对我说:“李先生的电话。”

我接过来贴在耳朵上,那边传来李虞的声音,“我时间到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哥会搞定我,你负责照顾菲菲。”

我说:“我可照顾不了她。”

他笑了一声,“你不是挺喜欢她?”

“美的事物谁都喜欢,但像她这么精致的小公主,我这种粗人照顾不了,”我说:“万一哪里慢待了她,你拿我撒气不要紧,伤害了罗凛怎么办?”

“这简单,”李虞笑着说:“只要她还活着,也没缺胳膊少腿,我就不折腾你的罗凛。”

我只得说:“那好吧。”

李虞便说了声“乖”,随后便挂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到有人敲我的车窗。我见是菲菲,便打开了车窗。

(. = )

34 跟我斗

她弯下身子,客气有礼地说:“鲤鱼要我来找你,说他有事,要辛苦你带我四处走走。”

我说:“这我知道。”

她并不介意我冷淡的态度,只笑问:“我可以进去吗?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当然点头,打开车门,她便小心翼翼地坐了进来,又冲我讨好一笑。

我问:“李虞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才忙完吗?”

“他说快得话马上,慢得话就要明天了,”她笑着说:“不过他还说,你会好好照顾我的。”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说:“我自己还是个病人,怎么可能照顾你?这个国家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我们不能走远,否则我不担保咱们还能不能回来。”

“唔……”她嘟着嘴巴想了一会儿,这模样真可爱,“那我们该去哪里呢?”她思考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去游泳好吗?我最喜欢游泳了。”

我把脸一板,“菲菲小姐……”

“我姓段,叫段菲菲。”她笑着说,“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菲菲的。”

“段小姐,”我说:“我受伤那天你分明也在,你觉得我现在下得了水么?”

“这不一定呀,”她笑着说:“你那天吐了好多血都还没死耶!何况,是我游泳,你又不一定要下水。”

“我不喜欢做‘不一定’的事。”这个女人与我是敌非友,而我是一个运气非常不好的人,我不应该跟这样关系的人进入大概率出现危险的场景,“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刀口还没好,不能陪你游泳。”

她仍在笑,这真是个爱笑的女人,“不能游泳,我们就做点别的好了,你喜欢吃海鲜吗?”

我说:“不喜欢,我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吃海鲜。”

“你好烦耶,”段菲菲嗔道:“游泳也不去,吃饭也不去,到底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呀?”

我说:“你叫我做得事全都是对我健康不利的,我当然不能答应。”

她哼了一声,“那你说一个。”

“我可以陪你逛街,一小时之内没有问题,但我没办法帮你提东西,所以请你自己找人手帮你。”我得把条件谈好,因为我不觉得这女人对我有善意,“如果你饿了,也可以吃一些清淡的饭菜,但我建议吃饭方面还是听费先生的安排。”

段菲菲撇了撇嘴角,道:“你这样算什么照顾?”

“在我看来照顾就是这样,”我承认我的口气很差,因为我是故意的,我希望她在我这受了冷落,回去告诉李虞,下次别再麻烦我,“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适当满足你的需求。”

她哼了一声,总算彻底不笑了,目光不愉,威胁道:“你这样对我,我可是会告诉鲤鱼的。”

我说:“告诉他吧。”

她瞪了我一眼,不满道:“难怪鲤鱼会那样打你,你这人还真是欠揍。”

现在我可以确定她不是个善茬了,这反而好,我真怕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公主,那样我讨厌她时还要进行一番心理斗争。

我说:“别跟我耍嘴皮子了,自己做个选择吧,或者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车里等他。”

我一个病人在车里坐上半天尚且十分痛苦,段菲菲自然受不了,只得说:“那就去逛街好了。”

事实上逛街一小时都是我吹牛了,才逛了不到半小时,我就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保镖有三个,都是段菲菲自己的,保镖队长名叫龙恩,是个看上去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高大男人。他话不多,尽职尽责地帮段菲菲拎着她的大包小包。

走到内衣店,段菲菲让保镖们在外面等着,叫我进去陪她试。

我毕竟答应了李虞,便进去陪她。她很快便换上一身,打开门美美地摆了个造型,问:“好看吗?”

她所穿得是一套红色的透明款,而她的身材堪称完美,我认真客观地回答,“好看。”

她得意地扬扬下巴,说:“你说鲤鱼会喜欢么?”

我说:“这我不清楚。”

她板起脸问:“自己的老公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吗?”

“原来你知道他是我老公啊。”我笑着说:“虽然你问心无愧,但我建议你声音不要太大,毕竟人言可畏。”

她哼了一声,关上了试衣间的门。

我对着门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镜子里的我眼眶凹陷,脸色蜡黄,与光彩照人的段菲菲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正看着,试衣间门再度被打开了,我还没来得及重新站好。段菲菲果然不放过这个揶揄我的机会,“哟,你在照镜子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对自己的外表绝望了呢。”

我笑了笑,见她身上又换了一身女王款的黑色,忍不住称赞道:“这身可真漂亮!”我说得是实话,此刻的画面比花花公子杂志封面上的美女明星都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

她挑起眉梢,“这么说鲤鱼会喜欢啰?”

“其实……”我说:“我真的觉得他不在乎这个。”

她“嘭”得关上了门。

很快又打开了,这次的略差,是紫罗兰色的吊带袜款,我诚实地说:“我还是比较喜欢黑的那套。”

段菲菲说:“我是问你鲤鱼喜欢哪件?”

“这你得问他,”笑话,这种事干嘛要问我?我摊手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嘲讽,“难道他不是你老公么?”

“他是,”我说:“但我刚刚就说了,我真的觉得他对这个无所谓,我又不穿这些,他也没要我穿过。”

“你别装了,你都聊不下去了,”段菲菲指着我,得意地笑了:“他肯定根本就不碰你吧!你是不是都不知道结婚之后要做什么呀?毕竟你这么老,这么丑,还这么欠揍。”

“你说得有理,关于这一点我也奇怪,”我见她疑惑,说:“我对他最大的不满就是他太喜欢做这种事了,不管我穿什么,哪怕是毛线衣,他都会想办法脱掉。虽然很舒服是真的,但真的很累,这太让我困扰了。”

她顿时气得瞪起眼睛,张了一下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跟我斗,呵呵。

我本来对段菲菲只是讨厌,但并不想怼她,毕竟她小我几岁,我懒得占她口头上这几分便宜。怎奈她一直挑衅我,我不得不逗逗她。

眼下见她气蒙了,我又不禁觉得好笑。

我这一笑,段菲菲便更生气了,两步便跨过来,我伸手推住她的胸口,真是柔软呀,我说:“如果你打我,我可要告状了。”

“我是吓大的啊!”她骄傲地说:“鲤鱼说了,只要你让我不爽,我就可以打你!”

我嘿然道:“那我让你爽就是了。”

我说着就是一抓,趁她愕然呆住之际,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比段菲菲高约莫五厘米,这让我们的比例特别和谐。我恶劣地笑着,脸慢慢地欺近她,而她美丽的眼睛瞪得溜圆,纤长卷曲的睫毛颤抖着。

我可终于明白迟风珉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对我了。

这样对别人,看着对方纯情无助的脸,真是——太有意思了。

此刻我的嘴唇与她的相距不到一厘米,鼻尖已经碰到了她的,我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只有两种性取向,一种是同性,一种是双性。”

她望着我,嘴唇颤抖,目光恐惧。

“你以为我跟他之间的问题是在于他么?”我侧过脸,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捏着她下巴的手分明感觉到她强烈地抖了一下。我柔声说:“是在于我啊,小傻瓜。”

段菲菲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我,怒叫:“变态!”

她是个健康人,我则大病未愈,这一下顿时被她推到了地上。但她并不解气,抬脚要踢,目光却往下一看,停下了动作,神情诡异地看向我,笑了,“这是什么?”

我跟着她的目光看去,此时我的姿态是半躺在地上,裙子虽然没有被掀开,腰上却鼓起了一个大包。

我也是定顿了一下才明白那是李虞的红短裤,我本来是塞在腰侧,后来便忘了,而现在随着走路,它被蹭到了腰中间,从裙子外看,它就仿佛是一顶不大不小的“帐篷”。

段菲菲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猛地朝我伸出手。我见她是朝这位置而去,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她用力地往下伸,眼看就要够着,我用力地攥紧她。最后她烦了,狠狠地在我的胸口上推了一把。

剧痛毫无准备地直冲脑袋顶,我恼怒起来,松开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改为捏着她的下巴,扬手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段菲菲自然也不甘示弱,抬脚就往我身上揣。虽然我适时地滚开了,后背上却仍是被踹了一脚,生疼,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重伤。

打斗间,我感觉腰上的东西掉下去了。与此同时段菲菲也停了手,我扭头看向她,见地上果然是那条红色短裤,段菲菲也弯腰正在捡。

(. = )

34(下)别犯在我手里

趁此良机,我瞄见往前不远处有一张凳子,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待段菲菲追上来时,我已经扶着凳子站起了身。

段菲菲手里紧攥着那条短裤,看我的眼神与刚刚完全不用了。刚刚顶多是讨厌我,怼我,找我茬,现在则变成了恼怒跟仇恨。对此我也很不爽,因为她认得出这条短裤意味着她已经跟李虞上过床了,虽然我一点也不爱他,但他这两天还在跟我做。也不知这对狗男女有病没有,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我这么想着,心里也暗暗叫苦,因为刀口的剧痛与体力的快速流失令我出现了喘息困难,照着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我搞不好会在这里丧命。

段菲菲当然也能看出这个,自信满满、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自然不能吃亏,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便抄起了脚边的凳子,不管不顾地朝她砸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蹿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臂,狠狠地将我攥住凳子的手掰开,反剪到背后。

凳子顺势落到了段菲菲手里,她见状嘿然:“好样的龙恩!”她说着,看着我恶毒地笑,并举起了凳子。

龙恩见状又握住了段菲菲的手腕,令她手中的凳子不能砸到我的头上,“菲菲小姐!”他语气笃定,“你不能打她!”

段菲菲脸色一变,不愉道:“我怎么不能打她?鲤鱼都同意的!”

“他同意是一回事,你真的可以下手是另一回事,他们毕竟没有离婚,你打她就是你的短处!”龙恩攥着她手腕的手青筋毕露,这意味着段菲菲仍在用力。他语气急促,“以她现在的样子,你打下去她不死也要重伤。李虞脾气莫测,下手又重,万一他怪你可就麻烦了!”

段菲菲闻言沉默,我也觉得龙恩说得句句在理,以段菲菲的年纪,她下手黑是真的,至于是否缺心眼也不好说。虽说在她的角度看来,李虞可以说已经把我出局了,种种外部条件也都是她有利,可她今天对我所作所为,丝毫不像是以一个胜利者示威的姿态,相反倒像是吃瘪依旧,窝了一肚子火似的。

僵持不下,段菲菲又发狠地抽了抽凳子,见抽不出来,便松了手,恼火地瞪着我,说:“先便宜你了。”

龙恩便松开了她的手,但仍旧用手压着我的背,说:“宋小姐,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对李先生说?”

我说:“我没什么大碍,什么都不需要对他说。”

段菲菲抬了抬下巴,“没大碍你摆出这么一副快死的表情是给谁看呢?”

我说:“我摆什么表情是我自己的事。”

段菲菲再度瞪起眼睛,龙恩摆手示意她压住火气,又问我:“宋小姐,你怎么证明自己不会乱说话?”

“我不需要证明,”我说:“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段小姐随便说就是了,我都应着。”

段菲菲便说:“那你可得记着你的话,如果你敢骗我,我下次可不会轻饶了你!”

我说:“你放心吧,我很有诚信的。”

龙恩却说:“不行,空口无凭,菲菲,你陪宋小姐进试衣间去,请她脱了衣服拍几张照片,”又对我说:“如果你肯听话,照片明天就还给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菲菲已经惊愕地说:“龙恩,这是不是有点……”

“算了,”龙恩说:“她刚刚打人的样子挺彪悍,万一她欺负你就麻烦了,还是我跟她进去。”

段菲菲更生气,眼睛一瞪,道:“不准!”

龙恩一愣,眼角划过一抹笑意,“为什么不准?”

“我……”她纠结了一会儿,像是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不情不愿地说:“我虽然讨厌她,可拍那种照片也太……太恶心了。”

龙恩说:“你别忘了李虞的身份,而她是他的妻子,他们那个圈子何止是乱,何况她既然能够躺在丈夫之外的男人的床上,就证明她对这事看得也不重,你不需要用你的道德观去判断她。”

我这才彻底清醒,心想这个龙恩长得人模人样,骨子里真是有够下三滥的。但愿他别犯在我手里。

段菲菲脸上出现纠结之色,“那也不准你去。”

龙恩又笑了,显然他完全没把我的武力值放在眼里,都这会儿了还有工夫打情骂俏,“我为什么不能去?”

“哪有什么为什么……”段菲菲嘟起嘴巴,不悦地嘟囔了一句,突然猛地看向了我的脖颈,眼中冒出了精光。

“有了!”她叫了一声,朝我伸出手来。

我大感不妙,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得任凭段菲菲的手攥住了我脖颈上细细的铂金项链,她用力一拽,便拽断了它,如获至宝地收进了手里。

我想扑上去,双手却被龙恩攥着压在背后。段菲菲见状得意地笑了,张开手心看看项链,说:“听说李虞给你买了好多贵重首饰,但你身上居然只有这么一条头发丝儿一样的链子,”她奸笑着说:“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宝贝吧。”

当然了,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是她送我唯一的一件礼物。

段菲菲把项链攥进手里,说:“项链我先替你收着,想要的话,就好好表现。”她扭头看向龙恩,笑着说:“这样没问题了吧?你看她都快急哭了。”

我说:“你把项链还给我。”

“放心吧。”段菲菲笑眯眯地说:“只要你不对李虞乱说打架的事,我就给你。毕竟这破玩意儿我也没兴趣留着。”

“我不会乱说,我发誓,我保证。”我说:“但只要我一说完,你必须得把项链还给我。”

我特意加重了“必须”两个字,因为如果她不还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眼珠一转,说:“好呀,没问题。”

龙恩见状便点了头。

接着段菲菲又要求继续逛,我知道这次我不好再怼她,因为她铁定会拿出我的项链逼我,万一她给我弄坏就糟了。

于是我顺从地又陪她逛了半个多小时,直逛到龙恩开口说:“菲菲,看样子她的身体撑不住了。”

我确实撑不住了,现在痛倒是其次,就是虚。我的背上全是冷汗,眼前时明时暗,走起路来就像个宿醉未醒的醉鬼,每一步都跟登云踏浪似的那么虚浮。

段菲菲便哼了一声,说:“那就让她歇着吧,你陪我去下一家。”

龙恩说:“她身体这样,一个人呆着不太好,咱们可以现在叫人上来,然后我陪你去下一家。”

段菲菲冷笑一声,“怕什么,她连包都没带,谁还偷她不成?”

“不是怕偷,”龙恩说:“而是她毕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幅样子也容易被色狼盯上。”

“就她长得这样?”段菲菲不以为意道:“哪有色狼会浪费时间推她?”

龙恩笑道,“你不要因为讨厌她就歪曲事实,她分明很漂亮。何况就算是不漂亮的女人,这幅样子也容易出事。”

段菲菲先是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又酸溜溜地说:“她很漂亮,啧啧,龙恩,你刚刚想拍照片,不是为了叫她听话,而是为了欣赏美女吧?”

龙恩加重了语气,“菲菲!”

“我知道了!”段菲菲收起那副令人浮想联翩的表情,转而嘟起嘴巴,说:“我就是不满你这么说!你可是我的人,就不能夸我吗!”

龙恩神色无奈,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宠溺,音调也可谓柔情,“我只是说她漂亮,但你比她更漂亮,即使我不是你的人,也会这么说。”

段菲菲这才笑了,然后好像才想起还有一个我,扭头睖了我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龙恩虽然是我的保镖,但就像我哥哥一样。”

这狗粮撒得真是一点都不加隐藏呀,我在心里暗暗发笑,看来在他们的心里,我还真是一点能耐都没有呢。但听他们说话时,我始终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此刻脸上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龙恩叫了人,安排其他保镖陪段菲菲逛,他自己则留下来陪我歇着。段菲菲令人意外地只嘟嘴抱怨了一会儿,见龙恩坚持便走了。

我们附近就是一个些用来休息的长凳,此刻正空空如也。龙恩想要扶我,但我一则讨厌他,二则觉得自己还行,便推开了他的手。

我坐下后,龙恩问:“你想喝点什么?”

我又没钱,便说:“不用了,谢谢。”

龙恩道:“如果是因为没有钱,那你大可以不必在意,我来付就是。”

“龙先生,”我笑道:“我可不是段小姐。”

龙恩一愣,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自己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刀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抬头见龙恩还在我身旁站着,便说:“来一起坐吧,你这么高,我抬头看你觉得好累。”

“不必了,”他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你毕竟不是段小姐。”

我前面这么说,是因为觉得他太好为人师。他现在这么说,显然是在回敬我。

(. = )

35 打到你满意为止

我笑着问:“你是不是怕段小姐误会?”

龙恩神色微变,但这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平稳,“我在段家做了许多年事,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有时难免无所顾忌。”

“多亏你们两个轮番解释了,”我说:“否则我真的会很奇怪,你们既然这么好,段小姐又为什么要冒着道德风险跟我老公在一起。”

龙恩说:“菲菲是在你之前的,她和李虞已经认识三年,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是因为你横插一杠,李虞才冷淡了菲菲。”

我才不觉得他这话是实话,因为以他的身份立场,当然必须得说段菲菲才是先来的,好摆脱第三者的道德指责。而且。他最后一句那个词用的是“冷淡”,这个词很微妙,既可以解释成是交往过,也可以解释成仅仅是暧昧。

我笑道:“那要说先来,龙先生也是先来的,怎么段小姐还是看上我老公了?”

龙恩默然无语。

我像个大反派似的一笑,说:“我老公最大的特点就是占有欲强,而且不是一般的强。尽管把妻子和第三者捉奸在床是令人十分愤怒,但只有少数人会为此而杀人,我老公就属于那种少数人。关于这一点,段小姐那天亲眼看到的就是佐证。”我边说,他边微微点头,显然对我的话也是十分赞同,我慢条斯理道:“在我老公的眼里,男女之间只有两种关系,一种是有关系,另一种是将来有关系,他不准他的女人跟任何异性有他标准之外的亲近关系,亲哥哥都不行,更别说‘像哥哥’了,而他的标准可以归结为只有脸熟打招呼这么小的范围。不过……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被这么对待,得是在他眼中重要的人。”

龙恩听完,认真地说:“谢谢你的提醒。”

“不是提醒,”我说:“是警告。”

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他们不还我项链,我就要李虞去聊聊。我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丝毫不带夸张,以我过往的经验,如果李虞今天在场,那段菲菲现在已经被他绑在床上了,至于龙恩,最轻也是一顿好打。

所以龙恩的神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只要你这次听话,我可以担保,项链一定会还你。如果她不小心弄坏或弄丢了,我一定会赔偿。”

第一句还令我稍微安心,第二句却令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不要赔偿,你们也赔不起。如果弄坏或者弄丢,就别怪我没提醒了。虽然段小姐近来在我老公身边受宠,以我对我丈夫的了解,他也必定许下了誓言。但他那种男人,注定不可能在一个女人身上拴一辈子,他以往的女人不乏比段小姐优秀,但妻子和情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而我是他的妻子。”我肯定他一定不了解我和李虞现在的真实情况,所以此番话几乎都是专门用来骗他的谎言,“龙先生肯定也明白,巧合和运气不足以使我在这个位置上呆到现在,而段小姐作为一个情妇,居然连他喜欢什么款式的情趣内衣都不知道,我看她能力有限得很啊。”

龙恩道:“她不是能力有限,她只是单纯。”

“哦?”我丝毫没给他面子,“这么私密的事,龙先生是怎么知道她‘单纯’?”

龙恩一愣,随即快速地做出了反应:“当然是出于对她人品的了解。”又沉默了一下,才笑了,“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相当于你向银行贷款时需要抵押一些东西,还钱之后自然会还给你。你不要这么紧张。”

“这可不是可以类比的事,”借贷是我自愿的,他这可是强迫的,我说:“事情严不严重不由龙先生来判定,但项链很重要,我无法接受它有一丁点损失。”

龙恩笑了,说:“那是当然。”

这时,远处段菲菲朝我走了过来,我见状便站起身,但由于站得过猛,我的双腿突然发软,眼前一黑,就要栽下去。

但我并没有摔倒,而是被一条坚实的手臂扶住。待我慢慢缓神,眼前清晰时,只看到段菲菲在不远处站住了,手在包里掏着,很快便掏出了手机,她见我看她,朝我诡异一笑。

我顿时就明白她想做什么,心里先是有些发凉,继而又觉得大喜,这可真是瞌睡被塞了个枕头。我忙把手臂搁到了龙恩的胸口,身子放软,有如正跟他亲密拥抱一般。

龙恩身子一震,眉头皱起,不解地说了一句,“宋小姐,你这是……”。

我眼见着段菲菲兴奋地用手指按了手机边缘的音量键,在他耳边轻声说:“要你命的可不是我,一路走好。”

趁龙恩呆住之际,我松了手,后退一步。龙恩转过头,见段菲菲来了,顿时有些紧张。但他转身时段菲菲的手里早就没有手机了,显然他只是紧张刚刚的画面被她误会而已。

走之前费怀信有联络过我,要我回去时打给他,他好安排人来接我们。

我打给他后,他告诉我李虞依然不方便跟段菲菲见面,要我带着段菲菲回岛上去,他派人接待我们。

回岛上后,段菲菲也没再为难我,自己去游泳了。我对费怀信说我不太舒服,他说岛上没有医生,要我等。于是我回房间里等,解开衣服发现刀口已经渗出了血。想着既然医生要来,那我就不要乱动了,因为累得要命,我想着歇会儿便去,这一歇,竟完全没了知觉。

我是被兜头泼来的那一阵彻骨冰冷惊醒的,睁眼时,眼前不远处的沙发上,李虞正坐在那里。

段菲菲身着一身黑色的比基尼,缠藤似的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吮着手指娇滴滴地冲我笑。

窗外天光大亮,而李虞每天只能醒来四个小时,这意味着我竟然睡了一整天。

此刻我的脸上和整个上半身全都湿透,冰碴子顺着我的皮肤往下滑,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冰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让你陪人,你跑来睡大觉,一睡就是一圈,”李虞问:“现在清醒了么?”

我不想以这样虚弱的姿态说话,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我太累了,何况你哥哥的人陪着她……”

李虞笑了,“你做什么这么累?”

“我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要她陪我游泳,也没有要她陪我吃我一直都想吃的海鲜料理,”段菲菲贴在他怀里,娇滴滴地说:“她只陪我逛了二十分钟街,就说她累得要命。我说她累了我可以陪她去坐一下,但她不要我陪,而是要龙恩陪她。”

李虞笑着用手指抚摸她白皙的脸颊,目光看向我,“是这样么?”

我说:“因为我不舒服,需要人照顾,她娇滴滴的做不好这事。”

李虞靠在原地,微微地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难以揣测。

段菲菲则说:“是这样的,龙恩把她照顾得很好,他们两个也聊得很开心。龙恩还说,她很漂亮,身材又好,病娇的样子也令人很有保护欲。李虞,反正你都说了你很讨厌她,不如就把她送给龙恩,成全他们好了。”

李虞似笑非笑地瞟向她,轻声说:“你再说一遍。”

段菲菲顿时露出畏惧之色,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心想,她说得太多,也太急了。

不过,只要李虞想要相信,那即使她说得再多、再急,也没有关系。

果然,李虞开了口,问我:“菲菲说你打了她?”

我说:“是。”

李虞竟然又笑了,“为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当然因为她比我漂亮,我嫉妒她所以打肿了她的脸。”

李虞看着我笑,片刻之后,扭头对段菲菲说:“打她。”

段菲菲意外地“啊”了一声。

李虞说:“去。”

段菲菲眼中露出兴奋,但仍故作犹豫,“这样好吗?她毕竟是你老婆……”

“去,”李虞搂着她腰的那只手向下移了移,并一捏,段菲菲的脸上顿时爬上红晕,目光迷离。李虞又贴到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段菲菲这才娇声说:“那我可就真去了。”

这次李虞连话都懒得说了,只用手推了推她。

段菲菲站起身后,李虞那个角度就看不到她的正脸了,所以她放心地对我露出了恶毒的微笑。她朝我走来,扬起手,笑着说:“对不起哦。”然后毫无保留地扇向了我的脸。

我生生受了这一耳光,半边脑袋都在巨震,脸上火辣辣的痛。因为牙齿磕破了舌头,满嘴的血腥味很不舒服,我便咽了咽。

段菲菲扭头看向李虞,声音怯生生的,“这样可以了吗?”

“随你便,”李虞像个荒yin无道的皇帝似的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支香烟,懒洋洋地说:“打到你满意为止。”

段菲菲闻言便扭回头来,冲我挑挑眉,然后再度扬起手来,一连又扇了两个。

我本来就被浇得好冷,她又用力极猛,很快我就被扇得眼冒金星,眼眶上也火辣辣的疼。与之相对的,是她脸上越来越兴奋的神色,其实我很理解她讨厌我,但我无法理解她怎么这么恨我,毕竟我跟她没什么深仇大恨。

(. = )

36 你刺激我

在她扇到第四个时,我忍无可忍,抬起手臂,她的手臂顺势打在了我的手臂上。

段菲菲显然没料到我居然敢反抗,见状一愣。

我说:“你的指甲太长了。”为了项链,我愿意承认不属于我的错,也可以挨打,但她的指甲频频从我的眼眶上划过,稍微一转向就能戳瞎我的眼睛。项链固然是我妈妈给我的,但眼睛也是,我想,我妈妈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也希望我留着眼睛。

段菲菲并没有愣太久,她几乎转瞬便瞪起双眼,大怒着伸手推向我,显然被激怒了。我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是要推我的胸口,也知道一旦被推上很是不妙,却根本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来挨。

但说时迟那时快,李虞突然站起身,从段菲菲的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拎得双脚离地,那姿态如同提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他扭头看着她,仍然在笑,“谁准你杀她了?嗯?”

段菲菲根本回不了神,悬在半空中,表情呆滞地看着他。

李虞见状随手一扔,段菲菲的身子便飞了出去,如同一坨泥巴那样“啪”的一声拍到了墙壁上。

段菲菲这千金小姐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住这么一下,她瘫在地上,眸光涣散,神色茫然。嘴巴的动作有些奇怪,像是在不断地咽着什么,却始终咽不下去,可能是摔出了内伤。

李虞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命令他的随扈,“把她拖出去,其他人也出去。”

随扈将段菲菲拉出去,她没有任何挣扎。

我看着垃圾一样被拖出去的段菲菲,再扭头看向李虞的脸,一时间愣了,不能回神。

李虞一层一层地叠起了自己的袖子,朝我走了过来。

尽管我已经尽全力往后蹭,但我的伤经过刚刚一番折腾痛得更厉害,因此几乎没有行动力。所以他长臂伸来时,我没有太多悬念就被抓住了脖子。

他并没有用力扼,但他光是这样抓着,我就不敢做出任何挣扎。

他先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至少十几秒,然后才开口,“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

我说:“因为我不想陪她。”

“错!”他发出了一声并不愉快的笑,“是因为你、太、贱。”他咬牙切齿,“瞧瞧你鬼混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垃圾、疯子、孤魂野鬼!现在居然连别人的保镖也要搞,下一步轮到谁了?乞丐还是狗?真是连女支女也不如。”

我很清楚这么说会吃眼前亏,但我生气了,“垃圾乞丐和狗哪个是指代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攥紧了。尽管早有准备,窒息和剧痛仍令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很清楚,李虞想杀我,每一次他试图杀我时,他的神态和目光都清楚地告诉我,这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出于恐吓,他无比得清醒,也无比得认真。

但我想,毕竟他的身体情况特殊,而他一时又难以找到比我更好用的人,因此才勉为其难地饶了我。

就如此刻,他掐了好一会儿后,便松开了手。

我捂着脖子,看到一个手机砸到了床上,屏幕亮着,上面的人赫然是我和龙恩,照片里的我抱着他,而他的一条手臂实际上是扶着我,但照片的角度看上去是在搂着我,另一条手臂实际上是在推我的手臂,但照片上看起来就像是在摸我的胸。最出乎我意料的是,这照片里,我跟他完全就像是在接吻——早知道就不抱他了,怪恶心。

我知道段菲菲想拍我跟龙恩的亲密合影好发给李虞刺激他惩罚我,这也正合我意,所以我才特意配合她,因为以我对李虞的了解,他绝不会只找我一个人的麻烦。

可我心里却对段菲菲有些不寒而栗:也不知是她太天真还是太可怕,她似乎丝毫没有想过这样会把跟她相识多年,关系暧昧的龙恩拉下水。

我看着那上的照片,听到李虞的声音:“照片是她拍的?”

我“嗯”了一声。

“宋佳音,”他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好方便他盯着我的眼睛,半晌,他嘲讽地笑了,“你不觉得以此来刺激我也太小儿科了么?”

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用它来刺激你?”

他阴沉了脸,没有回答。

“看到我都跟别人的保镖勾搭在一起了,你难道不会有一种‘你果然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出色的男人’的快感么?”我既打不过他,又确定他不会杀我,自然是要趁机痛快一下嘴,“还是你好气,因为我宁可跟一个保镖鬼混都不爱你?”

“我当然好气,”他的脸色愈发难堪,“一想到我把一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娶回了家,我就恶心得想吐。”

我一时无言,李虞则松了手,说:“起来。”

我见他转身要走,便问:“要做什么?”

“带你去看看你的三号姘夫的下场。”

我不想动,但不想再挨打,便磨蹭着下了床。

我动作太慢,李虞已经出去了。我自己走了几步,每呼吸一下,胸口就致命地疼。

但我最终还是成功地走了出去。

现在正是上午九点,阳光很亮。从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个地方围着一群人,李虞朝那边走去,我艰难地跟着。

李虞过去时,人群自动让开了路,露出了中间的一棵树。一个穿着黑色比基尼的人影挣开其他人扑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抬脚踢开了她。

看来刚刚他们就是把段菲菲拖来了这里。

起初我还看不清楚,走近了才看清,那树上绑着个人。尽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却仍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脸,他眼睛半闭,睁开的部分几乎看不到瞳仁,只能看到眼白。但他仍没死,因为他的嘴唇微微地张着,轻轻抖动着,胸膛也微微地起伏。

毫无疑问,这是龙恩。

若仅是如此,我也不会觉得哪里不适,反正我本来就想狠狠地惩罚他一下。但我定睛一看时,才发现他的肩膀窄得诡异。我朝侧面走了几步,不禁一阵恐惧,他的两条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鲜血狂泄,间或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鲜血浸透了他残破的西装,血线从他的长裤裤脚处淌下,将那暴露在外的树根染得发黑。

我一下子就想起照片上他手臂的样子,忍不住看向李虞。

李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神情得意,见我看他,他歪了歪头,笑吟吟地问:“觉得怎样?”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没有答话。

在我的记忆里,李虞虽然善妒,纨绔,也会使用暴力,但他酷爱简单干净,特别讨厌血淋淋的场景,甚至到了连这类的电影都拒绝观看的地步。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绝不残酷,更没有虐杀的爱好。当初他派人打罗凛时,不过是安排了几个小混混“教训”了罗凛一下,不仅并没有流血,事情刚发生时罗凛甚至觉得自己没事,晚上开始头晕才去医院。

所以,除了惊诧、意外、恐惧、失望……我还能觉得怎样?

段菲菲被李虞踢开后便瘫在了地上,此刻恢复了些元气,又立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

我连忙侧身躲开,她果然跑过了我的身子才刹住,转身折回来捏住我的双臂,她头发凌乱,脸孔因为流泪的关系而显得很肮脏。因为刚刚是直接被拖走的,她黑色比基尼已经沾了许多污垢,手上、腿上均蹭破了几块皮。

她的嘴里全是红的,包括牙齿,她一说话,嘴里就往出淌血沫子,这令她口齿不清,“你快救救他!”

不用她说,我也要给龙恩求情,然而我答应的话还没出口,段菲菲就继续叫了,“毕竟你们昨天才刚刚接过吻!不管你爱不爱他,都应该有一点情分对不对?”

此刻我正背对着李虞,却毫不意外地感觉背上有如针刺一般,不禁改了主意,压低声音说:“只要你把我的项链给我,然后配合我讲实话,我就愿意帮你给他求情。”

段菲菲却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话似的,一味地哭叫:“求求你,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是出于害怕李虞生气才不敢开口,可是龙恩会死的……求求你,姐姐……”

显然是在装傻。

我真想掰开她的手,还想像李虞踢她那样把她踢开,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没有力气大声吼叫,只能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你知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打你?”

段菲菲闻言一愣,注视着我。

我低声说:“因为他看出你在耍花招,他最讨厌别人跟他耍花招。你快交代吧,趁着你们都还活着。”

段菲菲沉默下来,扭头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龙恩,再看看李虞,最后再度看向我,迟迟拿不定主意。

我忍不住催促:“快点吧,他这样子撑不了太久了。他不是像你哥哥一样吗?”

“是……”她抿了抿嘴,眼睛盯着我,半晌才小声说:“你的项链……”她柔柔地说:“不在我身上。”

(. = )

37 好歹跟了你一场

我当然知道不在她身上,她穿着身比基尼,明显什么都装不下。

“我可以告诉你在哪,你去求求……你老公。”她的神态楚楚可怜,一边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带着哭腔说:“我……我好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你的项链,在……”

她说到这里,身子猛地一软,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但就在我的手臂刚刚搭到她的手臂上时,她突然眉眼弯起,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突然听到“嗖”的一声,紧跟着就是一声闷响。

段菲菲的尖叫声响彻天际,我被她叫得吓了一跳,而她满手是血地滚到了地上。

我连忙伸手去扶她,却听到李虞几乎是咆哮着吼道:“退后!蠢蛋!”

我闻言连忙退后,扭头看到李虞,他仍在刚刚的地方站着,手里提着手枪,显然段菲菲手掌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见我看他,他笑着抬起没拿枪的右手,往后一挥,示意我过去,然后掏出香烟,含进口中低头点燃。

我便走了过去,同时看到距离我们最近的随扈控制了段珊珊,她白着脸色,眼里攥着泪,不停地颤抖。

我来到李虞跟前,恰逢他吐出了一口烟,呛得我几乎就要窒息。他便将香烟扔到地上踩灭,并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一边对拉着段珊珊前来的随扈吩咐,“把她拖走。”

“等等!”我忙说:“先别……”

李虞瞥了我一眼,笑了,“你不会是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我说:“我就是还没弄明白。”

“蠢蛋一颗,”他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语气还很温柔,“她刚刚想趁机抓你的刀口。”

我没说话。

他微微挑眉,“她在跟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记得我妈妈送我的那条项链吧?我脖子上总戴着的那条。”

“嗯。”显然他早就发现了,说:“哪儿去了?”

我说:“被她抢走了。”

李虞看向段菲菲,说:“把项链交出来,我这就放你出岛回家。”

段菲菲经过刚刚的一系列折腾,此时就像傻了似的,呆滞得看了李虞许久,才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什么项链?”

我作势就要扑过去:“你到现在还要撒谎?”肩膀却被李虞抓住了。

李虞半蹲下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菲菲,不小心丢了也不要怕,只要你把丢的范围告诉我,找到了,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宝贝。”

我不禁一阵反胃,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事实证明段菲菲可不是缺心眼。

然而段菲菲却抬起了头,望着他问:“那……你不会再跟我生气了吗?”

李虞笑着说:“菲菲,我之所你惩罚你,是因为你耍的手段让我觉得恶心,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受够了对我耍手段的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和脸颊,显然段菲菲也很受用,微微地眯着眼睛。

待她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后,他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说:“但我清楚你是因为爱我,是我做得不好,令你感到不安了。”

段菲菲顿时红了眼眶,“你说你不爱她了,却不碰我,又对我忽冷忽热,总是消失……我很害怕,你知道我很爱你的……”她说着说着,泪珠就滚了下来,显然是真的动了情。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李虞顺势抱住她,柔声安抚道:“不要难过了,小宝贝,是我不好。”

我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对这两人均是十分佩服。因为段菲菲还蛮硬的,无论是被摔在墙上还是手心击穿,她都没有哭。

段菲菲哭了一小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李虞便松了手,笑着说:“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不必再拿着她的东西逼她撒谎了,还给她吧。”

段菲菲看看我,再看看李虞,不满地嘟起了嘴巴,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想要东西……”

“我只是不想落她口实,说是我的女人抢了她的破链子,”李虞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问:“你是想给,还是不想给呢?”

段菲菲小声嘀咕,“我怕你骂我……”

李虞柔声说:“都说了,丢了也没事,给我个范围就是了。你快说,说完我带你出岛去吃好吃的。”

段菲菲这才说:“我扔到海里了。”

我差点又冲过去,但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李虞疑惑地问:“你干嘛扔到海里?”

“就是不想给她,”她摆出一副小女孩任性的表情,说:“我很讨厌她。”

李虞说:“那我就到海里去找吧,你告诉我大概位置好吗?”

段菲菲一指不远处,说:“就是那里,我下午在那边游泳,顺便就把它扔掉了。不过现在肯定已经找不到了。”

李虞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下,道:“这么可爱的一张脸,真是可惜了,非要作死。”

段菲菲愣住,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死前先去陪我的小弟们开开心吧,”李虞松了手,站起身,语气依旧温和,但不带感情,“算是物尽其用。”

段菲菲呆住,李虞朝随扈挥手,随扈立即将她拖了下去。她尖叫了一声,随后被捂住了嘴。

她被拖走好几米我才回神,忙问:“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李虞摆弄着手里的手枪,没有说话。

“虽然她这么做挺可恶的,”我见他举起了手枪,更是紧张:“但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她好歹跟了你一场,没……”

一声枪鸣。

我的话头被截住,转身朝着他枪口的方向看去,树上血肉模糊的男人圆瞪,眉心多了一个血洞,流着暗色的秽物。

我不禁捂住了嘴。

事已至此,他明明已经知道,我跟龙恩什么都没有。

可他还是杀了他。

李虞收回手枪,瞟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我也好歹跟了你一场,你还不是照样杀了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我便跟上,说:“两者毕竟情况不同,何况……”

他走得太快了,我后面的话只说到这里就跟不上他了。

胸口痛得要命,我只好放弃再跟他,找了个离尸体远些的地方歇着,望着茫茫的大海,心里已经明白,我的项链回不来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便听到李虞的声音,“我会派人潜水去找。”

我不禁一怔,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李虞就站在我身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

我说:“海水是流动的,别白费功夫了。”

“你就不用管了,”他问:“‘何况’之后是想说什么?”

“不记得了,”我问:“你折回来就是想问你这个?”

他没说话,眉头却猛地一皱,伸手就朝我的胸口摸来。

我当然没有他快,只是紧张地缩起了肩膀。但他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推我活抓我,而是拉开了我的衣领,皱起了眉头。

我问:“怎么了?”一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原来我胸前的纱布已经彻底被血尽头,而且也渗到了我的衣服上,不过因为我的衣服本来就是红花的,所以很难察觉。

我握住衣领,一边往回扯一边说:“松手,这附近还有别人呢。”

这裙子的领子本来就大,他这样一扯我的胸都露了一大半出来。

李虞松了手,神色严峻:“站着别动,我去开车。”

我等了一分钟不到,李虞就把车开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上了车,很快就到了码头。那里泊着一艘小艇,用以到最近的城市。

李虞扶着我下了车,说他先去开船,叫我在一旁等着。但他刚一下车,一艘快艇便率先靠了岸,里面的人匆匆出来,是费怀信。

他见到我们丝毫不意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疾步来到李虞面前,问:“你们要去哪里?”

李虞匆匆说:“她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说罢,就要绕过他。

费怀信却向旁边迈了一步,再度拦住了李虞,问:“段小姐在哪里?”

李虞听出他话中有话,皱起了眉头,看着他说:“杀了。”

费怀信却全然不信,说:“说实话,否则我这就把她扔进海里。”

费怀信并不是自己回来,而是带了一些人。他跟李虞说话的同时,他的人已经将要我们围住了。

李虞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四下一打量,也没多言,迅速就做了决定,“后山。”

在路上,我问李虞,“后山是做什么的?”

“手下们住在那里。”李虞说:“你少说点话。”

我忙说:“我现在感觉还好,说几句话不会有事。”

“我是怕我分心,”他说:“我很少开这么快。”

李虞确实把船开得几乎飞起,而且,我说完这话其实就后悔了,便不再开口。

他叫我躺着,又不叫我说话,于是我便闭着眼。

但没过十分钟,李虞便按耐不住似的,侧脸看了我一眼,轻声问:“睡着了?”

我连忙睁眼道:“没有。”

他了然一笑,“我就知道。”

(. = )

38 把脸给我

我说:“你当然知道,我的伤口挺疼的。”

他淡淡地回答:“不是这个。”

我想了想,说:“我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是龙恩的尸体……我觉得好恐怖。”

李虞微哂,“我死那天,可没见你这么怜悯。”

我说:“你的情……”

“情况不一样。”他冷笑着打断我,并补充完了我的话。

这个话题当然不应该继续往下掰扯,我便问:“段小姐是很重要的人吗?”

看来李虞也不想继续控诉我,很顺从地配合我改变了话题,“怎么这么问?”

“猜的,”我说:“你哥哥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我姐姐合作伙伴的妹妹,”李虞说:“我大伯也比较赞同跟段家联姻。”

我问:“那你还杀她?”

“我不可能娶她,”李虞说:“我没法跟我反感的女人结婚。”

“我没问你可不可能娶她,”我说:“既然她这么重要,你刚刚就不应该那样对她。”

李虞瞟了我一眼,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她重要了?”

“你刚刚说的那些不代表她很重要吗?”我就是这么理解的呀,“尤其是你大伯的意见,他不是可以左右你是否继承你爸爸吗?”

“我大伯的意见确实比较重要,”李虞说:“只是我并不打算接任那个位置。”

“哦……”我问:“你是在等你爸爸醒吗?”

“不是。”他先是说了这两个字,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尽管神色还算平静,眼中却是浓重的悲戚。许久,才说:“即便他醒了,也不能再工作了。”

我没吭声,因为此刻他正伤心,而他爸爸之所以会晕倒,这事的源头也在于我。我怕我一开口,李虞会突然来打我。

李虞说完这句,默了默,又道:“他一直希望等年纪大以后,能和我妈妈一起找个清静地方养老,他们这一生颠沛流离,非常辛苦。但因为我不懂事,总跟他作对,他一直没办法停止工作……我一直以为身体弱的只有我妈妈,因为她有旧伤。但前不久看了他的病例,才知道他的身体一点也不比我妈妈的好。”

他这一番话,也令我感慨万千。

因为我知道,李虞之所以对我说这些,是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他非常讨厌李昂。

可能是因为白手起家,没有后盾可以依靠,也没有试错的机会,李昂此人极善交际,一生也极为谨慎,外界对他的评价总体是很好的,大都说他虽然已经爬到这个地下世界的顶峰,却依旧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时常对他人施以援手,不欺负别人。

不过这些特点,在李虞眼中看来就是工于心计、狡猾虚伪、不够磊落。每当家里人要他向父亲低头时,他都会表现出强烈的烦躁和逆反,虽然他没明说,但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有些看不起李昂。

当然,我赞同李虞,因为如果李昂真的如看上去那么好,他就不可能在道上混的那么好,也不可能杀了我的父母。

关于李昂的事,李虞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因为我是他最信任的人,毕竟如果李家父子不合的事流出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但显然,死过一次的李虞,终于明白了谁才是最爱他的人,大概也明白了他父亲为何活得如此“丑陋”。

然而此刻,他只能对我说这些话,因为也只有我,这个杀了他的人,才明白他现在内心中的懊悔跟纠结。

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让我做了一些检查,最后告诉我们,只是刀口裂了一点点,需要缝合,我需要在医院住几天。

我被安排去处理伤口之前,李虞看表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回去搞定我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头。

他说完却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有除我之外的人找你,不论是谁,你都打给我,让‘他’来周旋。我担心我姐姐和我哥哥会派人把你灭口。”

我点头。

虽然另外那个他或许不怀好意,但他并不想让我死。

他默了默,说:“项链我会帮你找,不要担心。”

我说:“谢谢你。”

他看了我一会儿,莞尔,“你是有话要说?”

“嗯……”这话不好开口,但我不得不说:“是关于医药费的。我没有钱,这间医院看样子也没办法赊账……我想请你帮我垫付一下。”

那天我直接被送去了医院,我的包也落在了迟风珉家里,那里有他给我的钱。

“好啊,”对于我的话,他丝毫不意外,笑着说:“八分利。”

“八分?”我诧异道:“高利贷也没这么高吧?”

他微笑起来,“那你就去借高利贷咯。”

我无奈道:“我想去借也找不到人……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仍旧在笑,看这一脸兴味,显然是在捉弄我,“伤口不包了?”

我摇头,“不包了。”

他挑挑眉,“不缝的话,会痛很久的。”

我说:“没关系。”

“血会一直流,”他撇撇嘴角,一脸嫌弃,“我会不准你进房间。”

我说:“可以。”

他还在笑,“疤痕可是会很丑的。”

“没关系。”我说:“反正也没人看。”

他挑挑眉,“又不是你立刻就还,你先答应,拖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干嘛弄得这么认真?”

我问:“原因你不知道吗?”

在我弟弟去世前,我总是求人,不是在求孤儿院少拖几天我弟弟的治疗费,就是在求医院宽限几天,给我点时间去搞钱。这毕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次数多了,自然不少遭人白眼、挤兑,甚至谩骂。

所以自从我弟弟去世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借钱了。

这事我对李虞说过,他当时还安慰我说,他保证我永远都不用再借钱了。

李虞沉默了一下,掏出钱夹,抽出了一张卡。

我摆手,“我真的不借了,何况医生都说了,只是一个小口子,抹抹药就够了。”

“抹药你也没钱。”他拉起我的手,将那卡放到了我的手里,说:“拿着吧,算我的,毕竟我还得看它。”

我没有抓他,他便弯腰靠了过来,轻声说:“再摆姿态,我可就真拿回去了。”

我攥住了卡,“密码是多少?”

他笑了,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说:“你猜。”

我承认,我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因为我不想被他拿住这个把柄,另外我还觉得这钱就不该我出,毕竟弄裂我伤口的是他的女人。

李虞走后,我先前去医院隔壁的取款机试了试卡的密码,原来依旧是我的生日。

卡里拖着一大串零,我不客气地取了一点,先驱车前往最近的商场买了一只包、几件用来替换的衣服、化妆品以及一只手机,才又回了医院。

刚踏进医院大门,我的新手机便响了,来电号码我可以说是烂熟于心,是李虞。

我接起来,他那边有海潮的声音,“有手机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嗯?”

我说:“还没来得及。”

压根不想给他打。

他没有揭穿我,只笑了一声,道:“别再乱跑了,你刚刚买东西时可被人跟了一路,要不是人太多,你这条小命已经交代了。”

商场里人并不多,但在它的中心地带是一间咖啡摊子,那里人满为患。我去的几间店铺都在咖啡摊子附近。

我说:“我知道了。”

他便挂了电话。

之后医生给我打了麻药,虽然不是全身麻醉,但我太累了,很快就没了知觉。

这次,我又做了梦。

与之前的梦不同,这次我没有梦到有关李虞的回忆,而是梦到了罗凛。

我梦到自己正坐着出租车,前排是司机,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车窗外没有任何风景,如同穿行于一个五彩斑斓的隧道之中。

我试图找司机搭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这种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汽车突然停了。

门外的景色陡然清晰,是罗凛的家。

我用手去开车门,司机却突然开了口,“一共是七十五块。”她的声音很年轻,有些熟悉。

我在梦里还想着要拿我的包,却发觉包并不在我身边,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女司机的声音再度传来:“没有钱么?”

“是……”我说:“我的包找不到了。”

“没有关系,可以不收你的钱,不过……”她猛地一扭头,“你得把你的脸给我!”

我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她没有脸。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脸,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

我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样离开了这辆恐怖的出租车,接下来的记忆由我站在罗凛的家门口开始。

他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有灯光。我慢慢地走了进去,叫了一声:“罗阿姨。”

没有人回答。

我一直来到了二楼,床上依旧没有人。

我失落地站在当地,却突然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佳音?”

(. = )

39 这是在梦里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才转过了身。

是罗凛。

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边缘有着精美雕刻的圆形银盘,笑眯眯地望着我,见我呆着,又叫了一声,“佳音。”

我知道这是梦。

却还是忍不住淌了一脸的眼泪。

罗凛先走过去把手中的银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来到了我的面前,问:“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吗?”

我已不会说话,只能不断摇头。

他便说:“来,先坐下。”

见我不动,他便扶着我的手臂,我乖乖在床边坐下,却又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么是凉的?”

他微微地笑了,“因为这是在梦里。”

“哦……”我知道的,可我还是很欢喜。

他又笑了,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递给我说:“来喝杯茶吧。”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味道就和普通茶差不多。

罗凛问:“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不好,”我说:“我把他杀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问:“然后呢?”见我没说话,他很聪明地又问:“你后悔了吗?”

“嗯。”我总是把我的心事告诉罗凛,因为他不会做出任何评价,有也只是安慰我,“他死了以后,我才明白,让他来偿还他爸爸的错……是不公平的。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罗凛柔声道:“不要难过了,毕竟他享受了他爸爸给他的一切。”

“他没有。”我说:“他很早就自己搬出来了,这些年都没有用过家里的钱。”

罗凛默了默,问:“你爱上他了?”

“没有。”爱他怎么会舍得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坚持不给你药,也不去找他理论。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你也就不会这么痛苦。”

的确,其实我早就有机会杀死李虞,拖了那么久,是因为李虞对我非常好,令我一直动摇。但因为他把我关进了惩戒室,令我心理崩溃,情绪失控。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罗凛,罗凛也十分生气,才冲动给了我毒药。

不过,我问:“你找他理论过?”

“嗯。”他说:“你那天来找我时一直在哭,中途接他的电话还在发抖,我心疼极了。你走后我越想越生气,就跟他见了面。”

他说话时,我正在喝茶,这一句“心疼”惊得我的茶水都呛进了气管,连连咳嗽,茶杯也不小心落到了地板上,剩下的半杯茶水流了一地。

罗凛拍着我的背,还要站起身,说:“我再去泡一杯来。”

“不急,”我扯住他的袖子,又咳了几声才连忙说:“你说你‘心疼’我?”

“是。”他似乎在有意回避我,说:“我先去泡茶。”

“先回答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不说话。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心脏紧张得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知道是梦,可我好希望他能这样对我说一句。

终于,他张开了嘴巴,却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莫名打了个激灵,就像睡着睡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似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明亮的无影灯,我懵瞪地看了一会儿,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这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一看打扮便知是手术室里的医生。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目光疏离清冷,我觉得我见过他,但只一瞬间,我便又没了知觉。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无力得很,就连呼吸都觉得很吃力。

我睁着眼睛四处看着,因为视野范围有限,无法判断自己正身在何处。

不多时,有个身着医生制服的男人进了门,他来到了我的面前,摘下了口罩。

竟然是吴霁朗。

许是因为我的神态太过夸张,吴霁朗微微一笑,一边检查着悬在我身边的药剂,一边温柔地说:“鲤鱼说他担心这里的医生缝得不漂亮,非要我来。”他肯定知道这么一句话铁定说服不了我,顿了顿,又说:“而且你的情况突然恶化,不过别怕,已经控制住了。”

哎,又欠他钱了。

这次我只在icu病房呆了两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期间我虽然总是睡着,但意识还算清醒,我不断地回忆着自己打麻药之前的一切,感觉并没有哪里古怪。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虽然跟段菲菲打了一架,却根本没有伤到里面,我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进了icu?

吴霁朗来时,我正思考着这件事。

他用他那一贯的淡淡语调对我打了招呼,随后测了我的一些数据,最后站在病床边对我说:“一切正常。”

我问:“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他说:“鲤鱼说你的伤口裂了,我就赶来处理。”

我不记得我们来时飞了多久,但至少得有一整天了。跑这么远只为帮我重新缝合伤口,这也太尽职尽责了。

我问:“我的伤口不可以请其他医生处理吗?”

“紧急情况之下当然可以,”他说:“但缝针不仅需要救人,还需要美。”

我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很幸运,我来时他们正在抢救你,他们说你原本一切正常,却突然在中途心跳停止。他们正束手无策,幸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原来如此,我问:“那查出我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停止了吗?”

“没有。”他说:“初步怀疑是麻药的关系,因为你是在打过麻药不久后出现了症状。但这只是一个怀疑,我建议你保护好自己,尽量避免使用麻药的情形。”

我点头,“好。”

他微微一笑,道:“鲤鱼正在外面,要他进来么?”

现在正是早上,按最近的规律,是真正的李虞出现的时间。于是我说:“可以。”

吴霁朗点头,随即转身出去,我这才想起顶重要的事,忙叫住他:“吴医师!”

他站住脚步,侧身问:“还有什么事?”

我说:“是关于医药费……”

他果然一笑,道:“会给你账单的。”

李虞很快便推门进来,他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神态却十分疲惫,眼睛上甚至挂着黑眼圈。

他走过来,在病床前的沙发椅上坐下,叠起腿,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掌则撑在下巴处,是个懒洋洋的姿势,眼睛眯着,显然是困得。

我问:“你怎么了?大早晨怎么这么累?”

他打了个哈欠,笑着说:“四天三夜没睡了。”

难道是因为我?

他挑了挑眉,道:“没有感谢?”

我说:“又不是因为我,我为什么要感谢?”

“真不可爱。”他坏笑一声,闭着眼睛,揉着额头说:“这几天他一直没出来。”

我问:“所以你一直没睡?”

“当然,机会难得,”他又打了个哈欠,“我已经成功交接了大部分工作。”

我问:“那你还要继续交吗?”

“不要了,”他摇头,“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努力回来,我也累得不得了了。”

“噢,”我说:“那你赶快去休息吧。”

他没吭声,却睁开了一只眼睛,望着我。

我有些茫然。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问。

“我知道,”我说:“吴医师说我在打过麻药后心跳突然停止,他说原因尚未查明,但有可能是麻药的作用,要我以后注意不要用麻药。”

他笑了一声,重新闭上眼,道:“以后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说:“其实我觉得……不全是麻药的错。”

他仍旧闭着眼。

我自顾自地说:“现在我的心脏出了问题,所有消耗体能的事都……”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那你就用嘴。”

“……”

不聊这个了,我问:“段菲菲怎么样了?”

他含糊道:“医院。”

看来她还没有死。

我继续问:“那你姐姐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没吭声。

可能是不想说这个话题吧?那我问点别的,“他一直没有出现,你一直都没有感觉吗?”

还是不回答。

现在我有点慌了,却又摸不到他,忙按床头的电话。

吴霁朗很快就进来了,见我醒着,松了一口气似的,问:“怎么了?”

我一指李虞,吴霁朗便走了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笑着说:“睡着了。”

其实李虞也不是完全没有参与过自家的工作,在他搬出家门之前,其实也曾参与过一小部分,这也代表那时他和李昂虽然不合,关系却也没有白热化。可那些不过是些跑腿的小活,而费怀信交给他的是真正的核心内容。

所以他这么累,也是情理之中。

说来,我上次见李虞这么拼,还是在亲手往墙上装我们的结婚照时。

吴霁朗派人抬李虞去其他房间睡觉,之后我继续发呆。也不知怎的,醒来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却又死活想不起来。这感觉可以说是如鲠在喉,难受极了。

(. = )

40 我没那个荣幸

接下来的几天,李虞走后便没有再出现,我想,他十有**是变成了另外一个,因为我认为,另一个李虞肯定不知道我住院的事,首先李虞就不会告诉他,而费怀信则有会将我“处理”的嫌疑,也就不会把我的情况告诉另一个李虞来给他机会干涉。

关于这一点,我只是自己想想,并没有询问任何人,包括吴霁朗。因为经过这一系列事,我已经明白,我的生死并不是我自己能够做主的,这得看天意。

在我转入普通病房后的第六天,吴霁朗说他需要测试麻药对我身体的影响,因为不能用麻药会给我将来的生活带来很多不便。

我当即答应,随后他便说:“那我这就是去安排。”

进手术室之前,吴霁朗问:“有什么想说得话么?”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所以要做这个测试,是因为怀疑我的心跳骤停情况是由于打麻药而引起的,现在既然要测试,那就有我会死亡的风险。

这便令我有了新的疑惑,“我不需要签免责协议吗?”

吴霁朗说:“不需要。你没有其他亲人,我跟鲤鱼之间不需要协议。”

我问:“你见过鲤鱼了?”

“没有。”他说:“先测试完再告诉他就可以。”

“哦。”我想了想,说:“我没什么想说的。”

“也许会没机会再说了,”吴霁朗认真地说:“尽管概率很小。”

我又想了想,如果要留点什么话,那我也只能留给李虞,毕竟从各个层面来说,他都是我关系近的人。

于是我思前想后,说:“我想你替我转告李太太,谢谢她照顾我,我也很抱歉。”

吴霁朗问:“抱歉什么?”

“抱歉……”奇怪,我似乎是想说一件事,可话就在嘴边,我竟想不起。于是我说了另一件,“抱歉我走时没有向她道别。”

吴霁朗点头,柔声道:“我会告诉她的。”

麻醉后我很快就睡着了,但没有做梦,因为我的脑子似乎还醒着,一直在纠结我刚刚忘记的事。总觉得有一件事令我觉得有点对不起李太太,而且这件事并不是我杀了李虞。

再醒来是四小时后,我的身体仍旧不能动,心肺那一代完全是麻痹的,平时那里会有点痛,这意味着麻醉效力还没有完全过去。

吴霁朗就站在我旁边,他摘下口罩,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我说:“好消息。”

“你经过了测试,”吴霁朗说:“这意味着你以后可以正常用麻药了。”

我说:“喔……”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问:“要我说坏的么?”

我想了想,说:“不必了,我不想知道。”

他顿时轻笑了一下,道:“你的笑话听起来好尴尬。”

“是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了,”我说:“你神态非常轻松,所以我明白,这坏消息并不致命。”

事实证明自作聪明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这坏消息的确并不致命,可它疼。

我只得拿电话叫吴霁朗来病房,他很快就来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施施然地站在病床边。

我龇牙咧嘴地问:“我的伤口怎么会这么疼?”

吴霁朗说:“我把它打开重缝了一遍。”

我愕然,“为什么?”虽然上周我的伤口裂了,但绝大多数都已经长住了,这就相当于又把我的胸腔打开了一遍,神经病嘛!

他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上次的针缝得太丑,愈合之后会像一条蜈蚣。”

我问:“上周你来不就是为了重新给我缝针么?”

“对,但我到时他们已经给你缝好了,我又忙着抢救你,没有时间给你重新弄。”他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测试时顺手就改了。”

我也不懂医学,更不懂像他这样的神医,一时间被他这番令人窒息的操作搞得哑口无言。

吴霁朗见状说:“我知道很疼,但忍一忍,将来等你穿婚纱时,会感谢我的。”

我又纳闷了,“我穿婚纱?我都结过婚了。”

他说:“再婚。”

我无语。

这伤口在心脏往下一点的位置,穿v领和抹胸款时的确会露出来,但我其实还没想到这个。

我就这样平白受了几天罪,这天早晨,我刚去浴室洗漱,一出门就被吓了一跳,屋里已经站了几个人,李虞则等在浴室门口,满脸焦急。

乍见他我吓了一跳,还没等我说话,他突然伸手搂住了我,用力揉着我的背,我被他揉得几乎刀口再次迸裂,他终于松了手,转而挽住我的手,说:“跟我走。”

我自然无法抗拒,被他拉着出了病房来到电梯口,那些人也跟了出来,看来是李虞的随从。不过,这几位我倒是都没见过。

就在电梯屏幕显示电梯还差两层就会到达时,身后突然传来喧哗声,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吴霁朗。

他也并非自己来,而是跟着几个随扈,这几个我倒是见过,他们是之前跟在李虞身边的,其中一个目光特别有荆无命气质的阴鸷男人,就是那天拖走段菲菲的人。

吴霁朗一过来,随扈们立刻就将我们所有人都围了起来,李虞神色紧张起来,拉着我手腕的手掌也使上了劲。

我这半天虽然被他拖着,却也在观察他,坦白说,直到这一刻,我才看出他是另一个“李虞”,因为原本的李虞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把紧张写在脸上。

吴霁朗的神色就和他每天来查房时的一样平静:“你不能带她走。”

李虞拉了拉我的手臂,示意我到他身后去,那里是电梯,一边说:“你没有权利让她留在这里。”

吴霁朗说:“有能力就够了。”一边朝我们这边抬了抬下巴,意在让保镖强抓。

但李虞早有准备,吴霁朗刚刚开始动作,李虞就已经拔出了手木仓,上膛指着吴霁朗。

吴霁朗眉头不皱,只是看着李虞。

李虞则说:“他是我姐姐的男人。”

我一时间没能回神,没有吭声,倒是吴霁朗开了口,“我没那个荣幸。”

我这才听懂李虞前一句话的意思,李虞是说吴霁朗跟李暖暖有一腿。

吴霁朗的回答也算是承认了这一点。

李虞没理会他,继续对我说:“我并不知道他把你困在这里,我哥哥和我姐姐全都装不知情。”

我能听懂他的话,是说吴霁朗是李暖暖的人,他避开李虞把我困在这里,很可能是为了帮助李暖暖杀我。而电梯就快到了,他把我拉到离电梯最近的位置,也是要我先跑。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误会一场,但心里倒是有点感动。

这时,吴霁朗说:“电梯已经停了,我不想伤到她,所以你最好放下木仓,让开,让她回来。”

李虞皱起眉,却不说话。

“别犯固执。”吴霁朗说:“把木仓放下,否则我不能原谅你。”

虽然我对吴霁朗这个李昂干儿子的身份拿捏不准,但像他这样医术超绝的医生至少是稀有动物,即便是李昂夫妇,想必也是非常尊重的。

我想李虞也是想到了这个,又见对方人多,自己举着木仓反而显得小气,便收起了木仓,说:“现在放我们出去。”

“看样子失忆之后不仅逻辑思维变差,观察力也变弱了,”吴霁朗依旧气定神闲,说:“她得回病房吃药了。”

李虞愣住,扭头看向我,定顿了一下,才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我又打你了?”

我想段菲菲那一大串事情他必然是不知道的,便忸怩地说:“也没有啦……你不要问了。”

余光看到吴霁朗微微地笑了一下,显然是识破了我欲拒还迎的招数。

从他带来的都是李虞的随扈开始,我就明白李虞一定交代过他了。

李虞立刻懊恼道:“对不起……”

我摆手道:“没事的,我们先回病房吧,我不能耽误吃药。”

吴霁朗亲自把我们送到病房门口,然后对李虞说:“她前些天刚开过刀,需要多休息,你只能在里面呆五分钟。关于病情,你可以来问我。”

尽管依旧对他很有敌意,李虞却说:“知道了,谢谢。”

李虞跟我一起进了病房,我的药已经送来了。我将药吃了,李虞便问:“你的伤口裂开了,但他怎么会来?”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吴霁朗千里迢迢来一次,只是因为嫌普通医生给我缝得丑,所以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决定踢皮球,“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跟他不熟,也没有问他。”

“这样啊。”他望着我的脸,柔声说:“对不起。”

我没说话。

他又道:“之前我找不到你,其他人都瞒着我。后来总算调查到你在这里,却得知吴霁朗也在,我还以为他是被我姐姐派来对你不利的,没想到竟然是我……是不是我又发疯了?打你了吗?你的脸色这么不好,一定很严重吧?”

“没有很严重。”我随便搪塞了几句,便问出我特别感兴趣的事,“吴霁朗跟你姐姐是什么关系?”

李虞说:“他是我姐姐的情人。”

(. = )

41 让你活着的计划

我问:“这你怎么会知道?”

现在的这个李虞与吴霁朗并不熟,和李暖暖虽熟,却也绝不到交流情人话题的地步。

李虞露出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道:“我见过他们两个在一起。”

我不禁问:“在一起……做什么?”

李虞顿时笑了,伸手按了按我的头,极温柔地说:“想哪去了?只是在餐厅碰到他正在跟一个女孩子吃饭,我姐姐就派人去叫他,他不来,她就亲自去了。”

我想到了李暖暖那种彪悍劲儿,再想想吴霁朗那清冷的样子,不禁大感兴趣:“她去干什么了?”

他说:“去坐到他旁边跟那女孩子聊天。”

我说:“聊了什么?”

“我没有过去,当然不知道聊了什么,但我看她表情和善,并没有为难那个女孩子。”李虞说:“不过,那天晚上她原本计划带我去了解几间赌场,但她说临时有事不去了。”

我问:“这就能断定他们两个是情人关系了?”

“当然不能,”李虞说:“那个女孩子先离席,我姐姐和吴霁朗都去送她,但他俩却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们,就跟过去,在安全通道附近看到他俩正在争执。”

真吊胃口呀,我赶紧问:“他们争执什么?”

“我去时他们已经争了好一会儿了,所以我只听到我姐姐说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联系了。然后就要走,吴霁朗就拉住她吻她。”

“吻……”我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是我理解的那种吻吗?还是亲脸?”

他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我,“接吻。”

我还是有点无法相信,确认道:“很激烈?”

他扶住了额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小声说:“很激烈。”

我正欲张口,他又道:“别再问我了,我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一看到这里就赶快离开了。”

“好吧。”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会儿,问:“然后他俩就和好了?”

“看样子是吧。”李虞说:“我没过去叫他,他俩也没有再回来,我姐姐打电话给我,说她下午有事,晚上一起去赌场时,我看她心情很好,还在她动脖子时,不小心看到她被衣领遮着的地方有一个吻痕。”

我之所以会觉得诧异,是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李暖暖有很多男人。几乎每次见面,她车上都有不同的年轻小伙子,而且她的口味比较单一,都是像李虞这种年轻英俊,打扮入时,看上去特别不安于室的野小子。

而吴霁朗虽然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但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性格,还真让我无法把他和李暖暖联系在一起。

时间不多,所以这个话题只聊到这里。

接下来我们莫名地陷入了沉默。我不说话是因为我觉得现在重要的并不是我说了什么,而是对面这个李虞要对我说什么。要知道在他的角度上,他自己可以说是消失了好几天,我需要知道,他要如何对我解释这几天。

稍久,李虞果然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我问:“什么事?”

“其实我骗了你,”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相信灵魂吗?”

我呼吸一窒。

上次在餐厅吃鹿肉时,他有说自己会去看心理医生。那时我想,他大概会用人格分裂之类的症状来掩盖这事,毕竟他已经两次变成其他人,最近一次真李虞醒着的时间还特别长,我却没有想到,他会直接从这里开始。

他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犹豫了半晌,才说:“也信,也不信。”

他问:“为什么?”

“不信是因为我一直都是唯物主义者,”我故意顿了顿,说:“信是因为……我真的亲眼看到你死了。”

他笑了,柔声说:“李虞的确死了。”见我没说话,又问:“你还记得吗?这话我曾说过一遍。”

他说过吗?

我说:“你记错了吧,我不记得。”

“是在李昂的房间里,”他笑着问:“这才半年都不到,你就不记得了?”

李昂的房间?

我说:“我怎么可能去过李昂的房间?我连他们家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哦……”他也露出了一脸茫然,“难道是我记错了?”

“或许是吧。”如果是半年之内的事,那我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经历过,因为我的记性并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那就先不说这个了,反正它不重要,”他顿了顿,调整了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佳音,李虞的确死了,我不是李虞。”

真的……这么说了。

因为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主动揭穿这个,我完全没有准备。

我结结巴巴地问:“那……你是谁?”

“我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他说:“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问:“那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国家的人?”

他说:“我叫吴景康,我死时十七岁。国籍和你一样。”

“吴景康……”这个名字我完全没有听过。

他又道:“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肯定不认识我。”

我觉得他的话像是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那你怎么会来到我老公的身体里呢?”

他说:“在我的刚出生不久时,我父母曾有缘遇到一位算命大师,那位大师说我活不过十八岁,但‘命’却够长。他当时说得很复杂,具体内容我已经记不起了,但大意就是如果我死时,能够同时满足镜、花、水、月,那我的‘命’就有机会得以延续。”

我问:“那你去世时,真的满足了这四个条件吗?”

“是的,”他说:“我死于海难,船爆炸时我正在浴室里洗脸,出事时是夜里,那天晚上很晴朗,不但有月亮,还是圆月。我们船上有很多花,爆炸后就落在我的周围。”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重生?”

他默了默,神色有些痛苦地说:“我的身体从腰以下全都被炸碎了,血还引来了鲨鱼。”

我也听得一阵难过,连忙换了个话题,“那后来呢?你是怎样重生的?”

“我的灵魂飘荡了很久,一直试图投靠在别人的身体上重生,但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娓娓道来:“通过这些年的不断投靠,我发现人的灵魂是有力量的,而这种力量和身体的健康情况成正比,所以,只有身体虚弱的人,才容易被我投靠。别人活着,而我死了,别人灵魂的力量比我的大很多倍。我就像一个入侵别人家里的劫匪,必须得跟对方打架来抢夺对方的房子,当然总是失败。我最多只在别人的身上投靠过两个月,那一次我差一点就消失了。”

我说:“可是你已经在我老公的身上投靠很久了。”

“对,那是因为我到来时他已经死了,但死得并不久。”他说:“他的灵魂离开了,而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

我点点头,心里觉得他说得虽然匪夷所思,确十有**是真的。

他谈了一口气,神色凄然,“其实我上次骗了你,我知道你丈夫已经醒了,可是我并不想走,而且你丈夫也需要我。”

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为什么需要你?”

“因为你丈夫的灵魂虽然回来了,却根本无法支撑他自己的身体,上次我能感觉到他意念很强,但也不过撑了四天就耗尽了能量,必须沉睡。”他说:“我想,这是因为他毕竟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之所以重新站起来,是因为我的灵魂,而他自己的灵魂,已经随着自己的死亡而非常之弱了。”

我忙问:“那植物人呢?”

这问题问得突然,他一滞,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笑着问:“你是说罗凛吧?”

“是,”我问:“他的灵魂呢?”

他说:“当然是已经非常之弱,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

我张了张口,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李虞,不,应该是吴景康看出了我的疑惑,很聪明地说:“我知道你是想问他的情况能不能改变,但我得很抱歉地告诉你,以我目前的所知,这可能没办法。我只知道灵魂受到身体影响,身体一弱,灵魂的力量也弱,也就容易被邪祟入侵,却从未见过体弱的人灵魂会变强。不过,我所知的毕竟有限,毕竟灵魂这部分几乎没有可靠的相关研究可以学习,全凭我自己摸索。但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这样,等到你丈夫的灵魂有了足够的力量,我或许可以找一个植物人去投靠。”

我倒也没有太失望,毕竟本就没有对他的话抱什么希望,便继续问别的事:“那我以前有几次发现你的温度是凉的,这是怎么回事?”

“毕竟不是我的身体,”他笑着说:“一开始我没办法很好地控制它,而且我既不了解你,又想保住你的命,不敢对着他们露出马脚,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 = )

42 你不知道理由

我问:“那你为什么想保住我的命。”

“因为……”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这……”他看上去很真诚,丝毫不像撒谎,可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我神情如此,他自然也看出了我的意思,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太简单了?”

我说:“对。”

“这恰恰是最难的事。”他敛起笑容,望着我,柔声说:“我活了十七年,历经了生死,又在这世上漂泊了将近五十年,已经看穿了太多事。”

我没说话。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说:“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你倒在血泊里,看起来虚弱极了。你把我当成了你丈夫,握着我的手,说你怀孕了。当时我就觉得非常心酸,你一定很心痛吧,虽然你杀了他。”

我愣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抽出手,说:“也没有,任何人得知自己怀孕是因为流产,都会觉得有点不舒服的。”

他笑了一下,没有拆穿我,而是把话题带回到了一开始,说:“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觉得害怕,但我都让你进了两次医院,实在不能再瞒着你,要把真相告诉你,也跟你商讨一个计划。”

我问:“计划?”

“嗯,”他说:“让你活着,不再受伤的计划。”

我问:“这么说你不打算离开我老公的身体吗?”

“我不能离开,”他说:“如果在他的灵魂沉睡期间没有我继续运转他的身体,他就会因为心跳停止而死。”

我当然不确定他的话是真的,但听听无妨,便点头问:“那你怎么计划呢?”

“接下来我们要先让他们觉得自己之前搞错了,不是你杀了他。好在这件事是李暖暖单独调查,她那边我来想办法。”他说:“至于你,只要安心养病,如果他出现了,你就随便应付一下,不要站队就足够了。”

我问:“你打算怎么解决李暖暖?”

他自信一笑,我还以为他还有什么高论,然而他却说:“我还没想好。”

我无奈,“你的冷笑话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你现在在这里,也好,也不好。”他说:“如果吴霁朗真的不是李暖暖安排来杀你的,那你待在这里倒是非常安全。”

我说:“他不是来杀我的,相反一直在救我的命,我觉得尽管他跟李暖暖暧昧不清,但他跟李暖暖肯定不是一路人。”

“嗯,”他说:“你在他这里,李暖暖就会放心,因为我一直阻拦,李暖暖想杀你也不容易。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让我顺利接任,但现在困难重重,她也无暇分身顾你。”

我问:“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事吗?比如做点我力所能及的,能够帮助你顺利接任的事?”

他顿时笑,这神态还有几分宠溺,“不用了,你只要别胡闹就够了。”

说到现在,时间已经超了,吴霁朗随时都可能进来催促,于是这位吴景康便道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回味着他说得那些话,除了他对我一见钟情那段,并没觉得还有什么破绽。

李虞走后不到两分钟,吴霁朗就进来了,他只说做个检查,也没问别的。倒是我,听过了他和李暖暖的事,尤其是接吻那一段之后,我看到他就只想笑。

起初,吴霁朗神态还算平静,但毕竟被人这样笑会毛毛的,所以不久,吴霁朗便微微皱起了眉头,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有关你。”我真的很想忍住笑,因为我也知道探听别人的**不好,可是这真的太好笑了。

“我就知道。”吴霁朗的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道:“嘴真是碎。”

“是我问他的,”我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倒也没生气,神色依旧很平静,“好奇什么?”

“李暖暖给人感觉很强势的,”我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好奇你是怎么搞定她的。对不起啊……”

吴霁朗却说:“我是被搞定的那个。”

“呃……”我问:“你这是在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吗?”

“是,”他面无表情地说:“那天我看见他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好让你觉得我是被李暖暖派来对你不利的。”

我点头,说:“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我的确喜欢她,说是迷恋也不为过。”他的神情很坦然,但仔细的话,能听得出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出于紧张的微颤,“但我跟她只是单纯的情人关系,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是受鲤鱼所托,就是出于我自己对于你病情的判断。”

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

“我没有生气,只是向你解释一下。”他又恢复了那一本正经的姿态,“我不希望你误会,毕竟我千里迢迢赶来为你治病,不希望被你怀疑。”

我又忍不住笑。

他眉头微微一皱,问:“你又笑什么?”

“我怕我说了你会生气。”我说。

他说:“我不会。”

我便放心地问:“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呀?”

他还真的没有生气,也丝毫不意外,只说:“我的相亲对象。”

我问:“你不是有李暖暖了吗?”

他没答,只说:“那个女孩子是干妈介绍给我的。”

我说:“所以是拗不过才见的?”

他沉默了至少十几秒,才说:“是我自己决定见的,我想试试谈恋爱的感觉。”

没想到他如此有问必答,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把自己的感情深藏在心中,谁也不告诉的那种人。

于是我说:“那我猜到了。你约会被李暖暖发现了,然后她生气了,你就……就赶快表忠心啰。”

他微微一笑,道:“可以这么说。”

我感叹道:“听起来真浪漫。”

“不是你理解得那样,”他淡淡地说:“她占有欲强,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哪怕她自己并不喜欢。”

我彻底接不上了。

他却没有半分尴尬,只说:“我之所以有问必答,就是因为不想骗你。我离不开她,但我不是没有底线的人。我可以为她去死,但不会为她做我讨厌的事。我不可能说‘如果你不信,可以立刻离开医院’这样的混账话,毕竟你还需要养病。只能说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我说:“我是相信你的,我完全明白你对我没有丝毫恶意,”我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但我只是出于好奇想问问,你讨厌的事都包括什么?”

他说:“让我认为不该死的人死。”

我问:“那我为什么是不该死的人?我的事情你肯定已经知道了。”

他却反问:“你不知道理由?”

我摇头,真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就别知道了。”他脸色明显一沉,语气也一并转冷,“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说罢,转身走了。

这就令我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我完全看得出,他说最后这句话时生气了。之前我打探了他那么多**,他都没有生气,最后这句分明没什么雷点,他竟然生气了。

不过,我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几分钟不到,我的门就又被敲响了。

我应了门,几个陌生男人便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我认得,是李暖暖的心腹,他见我看他,轻轻地朝我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下一个进来的就是李暖暖,她走进来,拉了张椅子坐下,对我不冷不热地勾了勾嘴角,吩咐她的心腹,“去叫吴霁朗。”

“不用叫了。”门口传来声音,是吴霁朗,他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李暖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听说你连救了她两次?”

吴霁朗看着她,不卑不亢地答案:“是。”

李暖暖双目微眯,“是鲤鱼让你这么做?”

吴霁朗没说话。

李暖暖神色稍缓,再度看向他,柔声道:“出去等我。”

吴霁朗没有动,只问:“你打算抓她么?”

李暖暖没答,只看着他的眼睛,放慢了语速,重复了一遍:“出去等我。”

吴霁朗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

李暖暖顿时露出一脸恼火,道:“把他拉出去。”

随扈得令,朝吴霁朗走来。

吴霁朗不慌不忙,站在原地说:“今天你拉我出去,明天我就立刻辞职,太太的病,就另请高明吧。”

随扈的动作立刻停下,看向李暖暖。

李暖暖也是眉头一皱,语气凌厉起来,“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吴霁朗说:“我做过承诺,只要她人在医院里,我就保她安然无恙。”

李暖暖依旧蛇一样地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的承诺是向我弟弟做的,我既然来了,你就不用死板教条地守着它了。”顿了顿,声音略温和了些,但也听得出已经耐心耗尽:“出去吧,乖。”

吴霁朗依旧不急不恼,只说:“我没有开玩笑。”

李暖暖顿时把脸一沉,站起身来,疾步来到吴霁朗的面前,抱起双臂,冷笑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 = )

43 只是在恶心我

吴霁朗说:“她是我的患者。”

“除此之外,”李暖暖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吴霁朗露出反感的神情,说:“我不喜欢当着这些人的面跟你聊这种话题。”

他话音未落,李暖暖突然拔出了木仓,喀嚓一声利落地上膛,指向了吴霁朗。

“不用你辞职,”李暖暖冷冷地说:“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吴霁朗微微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气氛呈对峙状态,我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忍不住出声道:“李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一说完,耳边便传来一声巨响,我的床头上传来一阵淡淡的烧木头声音,是我的床头柜,现在它被子弹穿了一个洞。

李暖暖睖了我一眼,冷着脸命令她的心腹,“全都出去。”

手下们鱼贯而出,房间里只剩我们三个。

我打岔虽然差点让自己吃到木仓子,但显然还是有了点作用。李暖暖恢复了些理智,说:“现在他们不在了,你可以说了吧?”

吴霁朗露出一脸无奈,却仍是不说话。

李暖暖便再度拉动木仓机,一边说:“还是我把她宰了,好让这屋子彻底只剩你我两个人,你才肯说?”

吴霁朗终于开了口,说:“你先把木仓收起来,别拿它指着我。”

李暖暖说:“那得看你怎么回答。”

吴霁朗说:“我既然全力保她,当然是因为喜欢她。”

李暖暖却没说话,收起了手木仓,疾步朝我走了过来,一看表情便知是要收拾我。

我正想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下去,那边吴霁朗的声音便传来,口气有些无奈,“我说过了,别拿木仓指着我。”

李暖暖动作一停。

吴霁朗继续说:“拿木仓指着我,就只能得到这种答案。”

李暖暖咬了咬嘴唇,面有不甘。

我是绝不敢再说话了,毕竟她不舍得杀吴霁朗,但她舍得杀我。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吴霁朗开了口,“鲤鱼要我转告你,现在他不杀她,并不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只是她还有作用。等到物尽其用之后,你想杀自然让你杀。”

李暖暖果然平静了许多,转身看向我,却问吴霁朗,“她还有什么作用?”

“这我不清楚。”吴霁朗说:“你可以去问他自己。”

李暖暖瞥了他一眼,又对我说:“我今天来倒不是为了杀你,既然霁朗这么说,我也不抓你,只是跟你商量一件事。”她扭头对吴霁朗说:“你先出去,我等下去找你。”

吴霁朗说:“我就待在这里。”

李暖暖不悦道:“我已经说了不动她,难道我在你心里连这点信誉也没有?”

“没有。”吴霁朗说:“你总骗我。”

李暖暖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出了一个极富春情的笑容,但很快便重新绷起了脸,转身回到之前所坐的椅子上,说:“段小姐的家人告到我这里,说她被你打得浑身是伤。”

我说:“我没有。”

“我也觉得你没有。”李暖暖说:“你没那个体力。”

我没说话。

李暖暖继续说:“虽然不是你做的,但我总不能告诉人家是鲤鱼做的,何况,鲤鱼这么说,也是为了你。所以我希认为件事应当由你承担,不知道你怎么看?”

她最后这句话可以当做不存在,她是来通知我的。

我也没有装模作样,直接说:“我同意。”

李暖暖点头微笑,道:“段家的要求很容易,他们希望你跟鲤鱼离婚,然后嫁给他们为你介绍的对象。那位我并没有见过,但知道他的资料,他今年四十八岁,在段家的一间场子做事,生活是有保障的。他的妻子前几年去世,留下了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儿,我记得你流产之后,医生说你的子宫受损,看样子没办法生孩子,这下正好还可以享受做母亲的感觉。”

她一边说,站在门口的吴霁朗一边皱起了眉头。

我也清楚,这是在恶心我。

但我还是说:“好,只要鲤鱼同意,我就没有问题。”

李暖暖说:“我会负责说服鲤鱼。”

我说:“希望你说服他之后,还要他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李暖暖哼了一声,站起身说:“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会安排对方来见你。”

她说完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路过吴霁朗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来。”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开门走了。

吴霁朗也跟了上去。

病房里由此恢复寂静,我躺到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发呆。被李暖暖打伤住院时,我并没有跟医生交流,负责这项工作的是李虞,也就是那个自称叫吴景康的人,他并没有对我说起我不能生孩子的事。

不过,这事也不算太意外,那时我毕竟大出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走运。

虽然一早已经遇到了这么多麻烦事,但今天注定是不走运的一天。中午我刚刚坐到餐桌旁,还没来得及开动,门又被敲响了。

我心里感觉不太好,不太想应,对方却已经开门进来,那脚步声我熟悉得很,飞快地来到了我面前。

我侧了侧脸,看到一只手,从无名指上的婚戒判断出来人是李虞。

暴怒是一种气场,我完全感受得到,便低了低头,不想触动这颗炸弹。

他也一语不发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我眼看自己的饭菜就要冷了,忍不住伸出叉子,叉了一块萝卜。

就在这时,我的餐盘突然被人捏起来甩到了墙壁上,哗啦一阵响,盘子连同里面的饭菜全都碎了。

我的手不禁僵住,看着眼前的萝卜。一上午了,我水米没打牙,就算桌上还有一把餐刀,就算他随时可能抓起那把餐刀杀了我又如何?

我果断地把萝卜塞进了嘴里,刚嚼了一下,后颈突然被捏住,往后一拖,迫使我仰头看着他。

如我所感受到的一样,李虞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震怒,盯着我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萝卜块有点大,我吞不下去,只好老鼠一样用力地嚼,却因为角度问题,怎么也吞不下去。

这画面必然是不美的,李虞皱起了眉头,松了手。

我连忙吞下萝卜,听到李虞已经较为平静的声音,“我姐姐说你答应了段家的条件。”

我说:“嗯……”

他的语气嗖地冷了,“你是真心的还是迫于当时的情势?”

我说:“你姐姐说她会搞定你,不会让你为这件事朝我发难。”

“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李虞说:“回答我的问题。”

我还是不想回答,而是说:“你姐姐说她可以搞定你时,态度很自信。所以你来,是质问我,还是……”

“我姐姐说段菲菲怀孕了,要我负责,”李虞催促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

李虞又站了一会儿,干脆坐到了我左手边的凳子上,与我呈九十度相对,这下我不用仰脸就能看清他那满脸的不耐烦。

我知道不能让他久等,便问:“那你要负责吗?”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我说:“当然。”

这次他没有再催我,显然明白就算催我,我也不会听话。

接下来我犹豫了一小会儿,因为我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临时起意,我知道我不该开口,怎奈我太想问了,该不该都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那……”我发誓我只问这一次,“要是我也怀孕了,你……”我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想不到合适的措辞。

他还以为我说完了,歪着头打量了我一下,笑了,“你怎么可能怀孕?”

“是以前……”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连忙粉饰,“我是说,如果我说我怀过你的孩子,那你现在还要不要……娶她?”

他没说话,只是笑。

每当我做了蠢事,他都会像这样,用嘲弄且兴味十足的目光看着我,不停地笑。

的确,这太愚蠢了。

我急于找回一点场子,“你别笑了,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

他却还是笑。

“我答应你姐姐的确是出于真心,”我拐回这个话题好了,“但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所以也算被胁迫。不过,既然你同意,那我也求之不得。”

他仍在笑,且说:“我知道你怀过我的孩子。”

我不禁一愣。

“别说是怀过,就算现在你正怀着,我也会叫你滚去流产,然后对她负责。”他敛起了笑容,哼了一声道:“毕竟我没有兴趣让一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给我生孩子,鬼知道那小杂种姓什么。”

我没吭声。

他稍往我这边欠了欠身,伸出一根中指在我的脸颊上摸了一下,戏谑道:“难得呀,我很少见你哭呢。”

杀了李虞后,我的人生就仿佛成了暴雨前的天空,是逼仄、沉闷、麻木的灰,但纵然如此,流产这件事也是我的软肋。我不小心向他暴露了我的软肋,就像动物不小心在天地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肚子,被狠狠撕开,是意料之中的伤痛。

(. = )

44 全都被摧毁

幸好,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了。我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门外竟然站着吴霁朗。

说是竟然,是因为午休时间他从来都不会来,而且他穿了一件白色桃心领t恤和的黑色的开衫长裤,显然是从外面回来。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便问:“谁来了?”

我让开门,示意他进来自己看。

他便迈步进来,先看了一眼李虞,随即又看到了墙壁上的残渍,皱起了眉头,扭头见李虞正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怒容更盛,问:“你为什么又打她?”

李虞笑道:“打了个盘子而已。”

吴霁朗便说:“以后不要在她吃饭的时间过来。”

李虞也不恼,只看着他笑,“看来我姐姐没把你哄好,火气这么大。”

吴霁朗瞪了他一眼,对我说:“我去给你取一份饭来。”

李虞道:“帮我也取一份。”

吴霁朗没理他,转身出去了,李虞又看向我,道:“难怪我姐姐要生气,你跟他关系不错啊。”

我问:“你找我还有其他事么?”

“当然有。”他说:“听说早晨他来了,我来问问你们聊了什么。”

我说:“等我吃饱了饭再告诉你。”

“好吧。”他说:“希望这件事可以尽快解决,免得我的孩子出生时连个完整的家也没有。”

我没说话。

吴霁朗端着两份饭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模样俏丽的小护士,手中也端着一份,她是这间医院的人,吴霁朗来之前我就见过她。那时她冷冰冰的,但此刻就热情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偷看吴霁朗。

她将饭菜放下便走了,我见吴霁朗坐下,才诧异地问:“你也没吃饭吗?”

吴霁朗一愣,“怎么?”

李虞坏笑道:“她的意思是我姐姐怎么光知道压榨,不知道管饭。”

吴霁朗又瞪了他一眼,埋头开始吃饭。

我注意到他的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

其实医院的饭不算好吃,但李虞吃得风卷残云,十分得快,显然已经非常饿了。

再看吴霁朗虽然动作慢条斯理的,效率却也奇高,唔……毕竟是刚被压榨过的人。

只有我稍慢了些,因为肚子虽饿,口中却没什么味道。

这一关键的行动完毕,吴霁朗去送餐盘,我便问李虞:“他等下还回来么?”

“当着他的面说就可以,”李虞说:“省得我再复述。”

于是吴霁朗回来后,我便把吴景康所说的话转述给了他们,自然也把他说他喜欢我之类的无用内容过滤掉了。

吴霁朗听完眉头紧锁,显然一时间对所谓“灵魂”、“能量”这种玄幻的内容无法接受。

李虞则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海难……”

我问:“海难怎么了?”

李虞的神色有些迷茫,显然正在搜寻回忆,“我似乎听说过类似的关键词,不过看样子很久远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得派人查查,李家有没有死于海难的仇人。”

吴霁朗却说:“我叔公就叫吴景康。”

我们全都吓了一大跳,急忙看向他。

吴霁朗说:“四十六年前,他和几位朋友出海游玩,却遭遇海难,几个人全都无一幸存,那年他十七岁。”

李虞问:“是怎样的海难呢?”

吴霁朗摇头说:“直到现在,连船的残骸都还没有找到,这起事故的原因也无从查起。”

李虞点点头,道:“如果是你叔公,倒也是一桩好事。我明天就让他出来,你跟他见上一面。”

吴霁朗却摇头,说:“我叔公去世时我爷爷还没有生下我爸爸,现在我爷爷也已经去世,他肯定并不认识我。不过见见也好,是我叔公总好过是外人。”

李虞却有些莫测地笑了,“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会派人去调查,你问他时,多问问海难的相关细节。”

吴霁朗点头,我问:“你的情况真的如他所说,他一旦离开,你就会因为灵魂沉睡而死吗?”

李虞瞟了我一眼,道:“是。”

我问:“那这事有什么解吗?”

李虞摇了摇头,显出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显然至少现在它是无解的。

吴霁朗却说:“虽然就现在的信息来看,那一位跟我叔公的情况有点像,但我还是无法接受‘灵魂’这种事。我帮你预约了几位精神科专家,希望你能尽快见见。”

李虞摆手,“不见。”

吴霁朗不悦道:“难道你相信那种迷信?”

他这么问的理由我完全可以理解,李虞的爱好是人工智能,他的科学素质非常之高,叫他相信外星人也比相信灵魂说容易。

哪知李虞却叹了一口气,说:“比起精神病,我还是比较希望是迷信。起码迷信有解,如果是精神病,我这个程度的必然已经是精神绝症了,而且还遗传。”

吴霁朗无语半晌,道:“你这么想或许太悲观,要看过医生才知道。”

李虞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不止是悲观,现在我的精神世界可以说是满盘崩溃,我所坚信的、执着的、深爱的……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一夜之间被摧毁了。”他看向吴霁朗,认真地说:“我无法相信这一切全都来自于我自己的精神,是我的幻觉……我宁可相信是鬼神的力量。”

李虞是一个不喜麻烦,但头脑清醒,目标清晰,且非常好强的人。这种话对他而言确实是颠覆性的。

吴霁朗说:“我其实一直觉得,你从前对于家里生意的看法有些偏激,如今已经有了转机,而这几年你的研究一直没有突破,或许这件事也能成为一个契机。至于她……”他看了我一眼,道:“她已经被你折腾得半死不活,你该出的气已经出了,毕竟她也一直在亡羊补牢。”

我见状说:“你们先聊,我失陪一下。”

“呆着。”李虞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她还想嫁给那个梅毒老头儿。”

“那是你姐姐逼的。”吴霁朗看向我,说:“别担心,这事我会帮你去周旋。”

李虞假咳一声,笑道:“当着我的面对我老婆说这种台词,当心我告诉我姐姐。”

吴霁朗看向他,问:“这么说你想去周旋?”

李虞耸耸肩,“我才不去周旋,她想嫁,就去嫁啰。我姐姐说了,她一个字都没威胁她。”

“你姐姐把她踢得流产大出血,”吴霁朗不悦道:“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一种威胁。”

李虞一愣,看向了我。

我浑身不自在,站起身说:“我还是失陪了。”

“坐下。”李虞盯着我的眼睛问:“这件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那孩子又不是你的。”

“如果不是我的,我姐姐就不可能瞒着我,”李虞见我还站着,脸色更冷,“坐下。”

当时李虞已经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李暖暖却踹掉了它,自然是她的错。但如果那孩子不是李虞的,李暖暖自然就没有包袱,当然还得把这事告诉李虞,好让他不再受我蒙蔽。

我见他已经开始生气,只得坐下。

吴霁朗见状也说:“当时你……的另一个灵魂一直在照顾她,医生只是跟你沟通,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

李虞顿时看向吴霁朗,问:“你也早就知道这事。”

吴霁朗露出一脸惭愧,说:“是……”

李虞愈发不悦,盯着吴霁朗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向我,也是恶狠狠的,最后再度看向吴霁朗,“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

吴霁朗满脸惭愧,说:“对不起。你一直恨她,我怕说了反而让你觉得我是在给她求情,进一步激怒你。如果你失控杀了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李虞睖了我一眼,嘲讽一笑,“杀了一了百了,傻子才会后悔一辈子。”

吴霁朗见他油盐不进,露出无奈。

李虞击退了吴霁朗,又来朝我发难,“孩子不是我的,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姓罗的?”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便垂下头没有接话。

他却探身过来,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睛看着我,问:“难道你还有其他野男人?那个偏执狂么?”

我仍没出声。

“跟你说个有趣儿的发现,我最近突然查到你被偏执狂家里领养过。”他幽幽地说:“你以前说领养你的家庭有一个变态,常常对你动手动脚,所以你才害被男人接触,害怕跟人……”

吴霁朗出了声,“鲤鱼!”

李虞却没有住口,越说越兴奋,“这个人就是迟风珉吧?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又躺到他的床上去了,难道你当初还挺……”

“李虞!”吴霁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巨大的响动令李虞住了口,扭过脸抬起头看向他。

吴霁朗气得脸色发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了解吴霁朗是个君子,《史记》有言: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 = )

45 我很难过

李虞瞪着他,沉默了片刻,起身出去了。

吴霁朗也没理他,问我:“他真的没有打你吧?”

“没有。”我问:“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

虽然他人很好,但我觉得他的在意有点过度。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和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一样,觉得你非常可恨,我不反对他报复你,我只是不希望他被仇恨扭曲成自己最恶心的那类人。”

的确,尽管李虞不是绅士类型,却从不为难女人。他虽然喜好开些玩笑,遇到看不惯的人也曾出言不逊,但像刚刚那样,他只对我。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吴霁朗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对了,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对你解释,早晨我对她说得那些话,并不是鲤鱼的意思。只是我觉得那样说效果会好一些。”

我说:“哦,我没有放在心上。”

吴霁朗张了一下口,似乎想说句什么话,却又闭上了嘴巴。

话题便在这里止住,之后吴霁朗借口出去找鲤鱼,便再没有回来。

李虞自然也没有再回来。

我吃过饭原本想出去走走,但从窗户看到李虞和吴霁朗正一起坐在楼下的花园里,便没有下去,改为到床上躺着。

半睡半醒时,我发觉自己又来到了两年前我和我弟弟租住的那处房子里。

那栋房子处于繁华地带,这是为了离医院近,方便应付突发状况。也正因如此,它的租金比较昂贵,而且只有一间屋子,所以我便在房间中央挂了一个帘子,让我弟弟睡床,我则买了价格相对便宜的床垫。

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间逼仄的屋子里,房顶中央的帘子敞开着,我弟弟的床铺空着,他的遗像就挂在那面墙上,傻呆呆地笑着。

自我弟弟去世后,到如今已经两年多了。我虽也去扫墓,但墓碑上并没有贴照片。这两年,我从不看他的相片,因为他与我的其他亲人不同,那些人——包括我妈妈,都没有与我相依为命这么久,也没有让我这样牵挂,感情自然也没有这么深。

而就在这一刻,我毫无准备地看到了它。

一瞬间,我的心脏就像被狠狠锤了一下似的,痛得不行,眼泪也就跟着淌了下来。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搂住理我的背,问:“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是李虞。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平复下来,同一时间,李虞也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将挂在墙壁上的遗像摘了下来,找了个纸盒装好,放进了我脚边开着的行李箱中。

是了,这是回忆。

那年圣诞节后,我和李虞之间的关系就突然有了质的发展,因为总是去他家,所以他提出要我搬去他家同居。我欣然同意,于是这天,他开车载我来帮我搬行李。

本来他是想上楼来,但我怕他看到我的住处被这糟糕的环境吓到,便强迫他到楼下等。

那天我也是站在这里哭,但情绪是不同的。那天我哭,一方面是思念我弟弟,一方面是觉得对他有愧。因为那些日子李虞对我好,我想杀他的念头又弱了下去。

同样的,那天他也按耐不住上来了,抱着我安慰我,为我倒了一杯水,还给了我一块巧克力,说:“你都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告诉我,我来给你弄。”

我忙说:“都是些衣服,我自己弄就好了。”

要知道,我的生活太忙碌了,每天能够把自己的学习和打工安排妥当就已经尽了全力,家里一两周才打扫一次。我之所以不让他上来,就是因为我家现在乱得要命,我怕他会不舒服。

但就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打开了衣柜,将里面叠着的衣服一股脑抱了出来,放进了我的箱子里。

我连忙起身去帮忙,他却转身阻止道:“坐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我见他认真,便重新坐回去,并解释说:“我刚刚不是因为不舒服,只是想我弟弟了。”

“我知道。”他一边摆东西,一边说:“所以要你坐一会儿,歇一歇,吃点东西喝点水,缓解一下情绪。”

我依言拆开巧克力,一边吃一边说:“谢谢。”

他朝我笑了一下,随即一把拉出了我衣柜里的抽屉,顺手抓出了里面的东西。

待我看清那东西时已经晚了,他已经将它抖开,随即就开始笑。

我伸手想夺,他却背过了手,我左突又冲都拿不到,又急又害羞,他却一边躲一边发笑,还问:“你为什么有这种衣服?”

“这不是我买的。”我说:“是我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是要我留在新婚之夜穿。”

他笑得更厉害,“那你那天怎么没穿?”

我挠头,“哪天?”

他挑挑眉,“圣诞节啰。”一边将那件衣服丢去了柜顶。

我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人家说得是新婚之夜!你又没跟我结婚。”

他摊手,“那我跟你结就是啰。”

我不由一愣,而他也愣住了。

我俩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看了对方许久,他才突然一笑,说:“抱歉。”

我问:“抱歉什么?”

“结婚这种话说得太早,也太不草率了,”他表现出了与他平素里完全不同气质的拘谨跟羞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讨论结婚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怪我,对不起。”

我说:“没那么严重,我没生气。”

他又笑了。

衣服的箱子很快就被装好,李虞这才从柜顶上取下那件衣服,找了个黑塑料袋将它装了起来。

我见他就扔在一边,问:“这个不装吗?”

“款式又丑,材质又差,你想穿我给你买新的,”他说到这里,又冲我坏笑一下,“但我觉得你不穿最好看。”

我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说:“我也觉得你不穿最好看。”

他摸了一下我的头,转身又去翻另一个柜子。

我这会儿才想起问他,“你身上怎么会有巧克力?我平时都不见你吃甜食。”

“当然不是我的。”他说:“是刚刚从你们家门口那个柜子上看到的。”

我不禁一愣,我家门口的柜子上?

那块巧克力应该是去年圣诞节时候的,我连忙看包装纸,果然,都过期一年多了!

我无语至极,李虞却好像这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神情自然地将我的书抱了出来,正要放进箱子,其中夹着的一个笔记本突然掉到了地上。

李虞便把手中的书先码进箱子,随后弯腰去捡那个本子,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我原本正为巧克力的事置气,见他呆住了,也看向那个本子,顿时大感不妙,连忙冲过去,伸手想要捞它起来。

李虞却抓住了我的手,问:“这上写得都是真的?”

这个本子,是我上中学时的日记本,这一页,记载着我因迟风珉而遭受的精神痛苦。

那天我们就坐在我这间破屋子里,我给他讲迟风珉的那些事,自然也隐去了许许多多关键信息,因为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没有被他无意中看到,我是不想告诉他的。

但他既然看到了,我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仅此而已。

那天他就坐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也会提出一些问题,我听得出,他是在套我的话,想知道对方是谁。但我始终没有让他成功,他也就作罢。

聊完之后,我感到十分痛快,因为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其实它憋在我的心里好久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妈妈,我怕被人耻笑,又怕被人“理智地分析”说我也有错,还怕被同情,被评论。

幸好,李虞听完后便抱住了我,说:“把它忘了吧,就当它没发生过。以后你身边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是的,我杀了他。我对不起他。

所以他跟他姐姐打我、折腾我,我毫无怨言,全盘接受。

可这件事不一样。

我骗了他很多事,但这件事我没有骗他。相反,我给了他唯一的知情权。

我很难过。

真的……很难过。

接下来的两天,我这边没什么事情发生,吴霁朗也恢复了每天上午来看我一次,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行事作风。

直到这天,吴霁朗说他得回国几天,因为虞雯的身体不太舒服。他说他已经联络了李虞,虽然李虞目前是吴景康的状态,但并不影响他利落地答应这事。

因为飞机起飞是世间不容错过,吴霁朗便先行离开,而吴景康则会在半小时左右到达。

我送吴霁朗到门口,便到花园里散步,却透过栅栏看到了李暖暖的车。

这间医院的花园正夹在两栋楼之间,西边这栋是我所住的,东边则是其他科室。

我连忙进入东边的楼,并从正门绕出去,只见李暖暖及她的保镖车果然停在门口。

显然,她是专门趁着吴霁朗走而李虞还没到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来找我,往好了想,是要谈那个梅毒老男人的事,但往坏了想,那就不一定是什么事了。

想了想,我决定先离开这里,避开她再说。

(. = )

46 为什么还跑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当我从后门出去时,漫无目的地走着,才发觉我的口袋里虽然有些钱,却并没有带药,最要命的是还忘了带手机。

眼下,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找地方离开,另一个则是待在附近等李虞。

我几乎想也没想,便选了第一条,被关了这么久,我真的不想再被关着了。

那么医院附近自然是不能久呆,我很快便拦到了计程车,到了最近的地铁站。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我装成游客跟他聊天,他便将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基本信息为我介绍了不少。

我在上次陪段菲菲去过的购物城门口下车,这里人真是多,又距离码头很远,交通四通八达,附近又有公安局。我觉得李暖暖就算来了,也绝不敢把我怎样。

于是便放心地进了购物城,很快便搞定了换装这样的小事,却正当我在一间门店付完账要往外走时,突然看到了迟风珉。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四肢健全,身边环着几个同样打扮的男女,看样子是他的属下。他们一边交谈着一边往这间门店里走,这间店是卖高端女装的,迟风珉不可能是来买东西。难道他是这里的老板?

来不及再想太多,我连忙就近抓起一件衣服,借口要试穿,钻进了试衣间。

不久后,门外传来导购小姐的声音,“迟先生,里面有顾客。”

“我知道。”迟风珉的声音严肃但平和,与我平时所知的有很大不同,“我听说前不久这里有顾客打架?其他顾客有受到惊扰吗?”

一个男人声音传来,“总裁,发生打架的店铺不在这里,是三层的一间内衣店。”

“哦,”迟风珉道:“是我记错了。”顿了顿,又道:“带我去三楼看看。”

打架?三楼?内衣店?

难道是说我跟段菲菲?

这么说,我跟段菲菲难道是在迟风珉的店铺里打架?

唉!如果他那天在就好了,那样我的项链肯定就不会丢了!

我听着脚步声不见了,又等了好久才从试衣间里出来。随便拿得衣服怎么可能是我喜欢的,自然是要放下走人。

因为我在医院必须少食多餐,所以现在才四点钟不到,我就饿了。于是我离开商场,到附近的餐馆里找了一间餐厅用餐。因为刚刚碰到了迟风珉,而我不想被他看到,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很快,侍者为我端来饭菜,我低头正要吃,一个人突然来到我对面,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我闻声抬头,而她摘下太阳镜,微微一笑,道:“长本事了,敢跑。”

是李暖暖。

我说:“我知道我跑不掉,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她嘲讽地哼了一声,然后说:“吃吧,我看你穿得不错,吃完了化个妆,跟我去见范先生。”

一猜便知,范先生就是李虞所说的梅毒老头儿。

我虽知道自己此刻已无胜算,但还是说:“李虞说范先生有梅毒。”

李暖暖笑了,“你不会是在以为我打算给你指一门好姻缘吧?”

我说:“倒是没这么想,只是觉得梅毒很恶心。”

“恶心?”李暖暖嘲讽地笑了,道:“对我来说,你这个人可比梅毒更恶心。我可以坦白告诉你,这件事是我故意这么安排,因为我恨你。我想杀你,但我弟弟执迷不悟,总是拦我,那我至少得让你无法再诱惑他。”她显得自信满满,“等你染上梅毒,他就算再爱你,也不得不绕着你走。”

我没说话。

“抓紧时间吃饭吧,”李暖暖笑着说:“范老头儿古怪得很,不多吃点,晚上可没力气被他折腾。”

她的这句话令我有点恶心,便强迫自己不去想,低头强塞了几口。

李暖暖坐在对面看了我一会儿,大概是难耐无聊,开了口,“你不知道鲤鱼已经在路上了么?”

我放下筷子,说:“知道。”

“那怎么还跑?”她笑问:“你看现在被我抓住,还不如乖乖待在医院,努力周旋一会儿鲤鱼就来救你了。”

我问:“这个问题必须得回答么?”

她摇头,笑道:“不用。”

我自然没有听李暖暖的话化妆,她也没有强迫我,径直让我上了车。

这一路竟然并不远,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在路上,李暖暖的电话一直响,起初她应付了几句,后来干脆不接,再后来,直接把他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不仅如此,她还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是李虞的电话。

范先生的家是一栋普通的小民宅,墙壁是土土的黄色,且斑驳得好似从来不曾清洁过。

它虽然带着一个巴掌大点的小庭院,里面却只是杂七杂八地种着野草,门口栽着一颗歪歪扭扭的苹果树,那果子不仅小,还破破烂烂。

李暖暖站在门口打了一通电话,里面的门便开了,走出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他脸上带着笑,一路朝我们小跑过来,并伸出了手。

李暖暖则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把我顶了上去。由此可见,这位便是正主了。

梅毒有多种传染方式,我当然也十分害怕,并没有勇气将手伸出来。

李暖暖却故意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笑道:“这位就是范先生了,你们今天先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范先生笑容更深,伸出的手又往出探了探,不断地用眼神示意我握手。

我却坚决不想握,场面因此而陷入僵持。

李暖暖见状也不恼,推了我一把,道:“她年纪还小,对这种事难免有点紧张,还请范先生体谅。”

范先生连连点头,皱巴巴的脸上遍布着笑容,“那是当然,宋小姐这么年轻,模样又这么俏丽,我可真是有福气呀。”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听起来就如两块正在互相摩擦的塑料泡沫一般刺耳。

李暖暖便推了我一把,语气暧昧道:“进去吧,我的人就在外面,有事随时找我。”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暗示我,她的人会在外面盯着我,叫我跑也跑不掉。

坦白说,如果她干脆地杀了我,那我兴许不会也来不及仇恨她。但她现在的行为太令我难受了,我的仇恨之心不禁被激了起来。

眼角瞟到她腰间的衣服有些鼓,我料想那是枪,便伸手去拿。然而就在我刚一开始动作,我的膝盖窝被人猛地一顶,剧痛传来,我本能地跪了下去。与此同时,我的肩膀被人拿住,双手被强制地按在背后,一条绳子从我的脖颈伸了过来,在我的身上缠住,最后在我的双手手腕处打了个结,令我的整个上半身全都动弹不得。

范先生看得咂舌,竖起大拇指,说:“李小姐可真是好身手啊。”

“学过一招半式而已,”李暖暖没再藏着掖着,非常直白地说:“我可就把她交给您了,您可要好好调教她。说好,不能死,不能有明伤,不能弄在里面。”

她这一番话说得我更心惊,忙挣扎着道:“李小姐,你干脆杀了我吧!我绝对不反抗!”

“说什么笑话呢?”李暖暖柔声说,并摸了摸我的头,道:“范先生最会整理你这种小妖精,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范先生呵呵直笑,说:“李小姐放心,我一定遵照您的吩咐。”

李暖暖随后上车离开,范先生则朝我伸出手,作势就要扶我起来。

我左扭右闪,却因为绳子缠身,无法躲开,被他囫囵着推搡进了屋里。

那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霉味,阴测测的,难以看清东西。

他将我扔到了卧室里的双人床上,那上面堆着被子,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随后,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一边笑着说:“窗外那颗苹果树把光线都挡住了,不过光线一旦太亮,反而会失了情调,我认为这样正好。”说罢,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只是这盏灯依然是暗淡的,他也意识到了这点,又打开角落里一个乌漆嘛黑的旧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烛台,点上了火。

他端着只比房间大灯稍亮一点的烛台朝我靠过来,一边笑呵呵地说:“让我来好好看看你。”

火光中映着他的脸,虽然笑着却特别像一只恶鬼。我怕得不行,连挣扎都忘了,而他拿着烛台把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一边啧啧称赞道:“这李小姐可真是个行家,这捆绑功夫堪称一流……这脸蛋儿,这身段,你可真是个难得的尤物。真是想不到我这辈子死前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又忽然看向我的脸,鬼魅一笑,“别怕,小女孩,大哥哥一定会让你很快乐的。”

我现在已经顾不得恶心了,就是怕,怕到眼泪都忘了要怎么流。

我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可怕,迟风珉跟他一比,完全可以称之为善良的好哥哥。

他说完那些话,又转身回到了墙角的破柜子旁,鼓捣了一番,又抱出一堆东西,放到了床上。

(. = )

47 咱们玉石俱焚

我打眼一看那些东西,虽然只认得其中一个与实物特别相似的,但也能猜出这堆东西的类型,不禁越发恐惧。

姓范的笑眯眯地说:“不瞒你说呀,哥哥以前不懂节制,早在几年前就不中用啦,所以我就用这些……你放心,它们都是很厉害的,保证能让你高兴。”

我见他拿起了其中一样,连忙扯开嗓子叫道:“别过来!”趁他动作一停,忙说:“求求你,别碰我……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钱?”他呵呵笑着,手已经按到了我的腿上,说:“别说这些胡话了,我知道你紧张,第一次嘛,都是难免的。”

“那你要什么?”我尽量缩起自己的腿,颤声说:“虽然我是被李暖暖送来,但您想也知道,如果我只是一般角色,她直接杀我就好了,您动了我,肯定自己也……”

“好啦,不要说了,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他边笑,手掌边朝我摸来,“能在死前摸到你这样的美女,我死也无憾。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乖乖让哥哥疼疼你。”

我还想再商量,他却烦了,拿起手边的毛巾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便发不出声,只好努力挣扎,虽然浑身被绑着,但我毕竟拼了命,一时间也叫他近不得身。

然而这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突然,他烦了,狠狠地在我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我痛得闷哼一声,听他哼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打你两下看你听不听话?”说着,又抬起手掌狠狠地在我脸上、头上拍了几巴掌。

我顿时痛得眼冒金星,大约是因为太害怕了,心跳也不断过速,出现了呼吸困难。

姓范的却得意洋洋道:“这样就乖了。”手一边摸了上来。

而我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反抗,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不断发黑,喉头反胃,几欲昏死过去。

我不知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只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耳边不停地有人在说话,吵得人不得安眠。我不得不睁开眼睛,竟看到了迟风珉。

我不由愣住,直到他解开了我手腕上的绳子时才反应过来,四下看看,发觉自己仍在这张脏兮兮的大床上,而姓范的不见了,这里只有我跟迟风珉两个人。

手一旦被解开,别处也就快了,我扔掉那根绳子,问:“你怎么在这里?那个老变态呢?”

“他在隔壁的客房,”迟风珉顿了顿,说:“我带你走吧。”

我问:“他为什么在客房?”

他又默了默,才不情愿地说:“你丈夫来了。”

我忙要下床:“那我得去看看。”

迟风珉却拦住我,说:“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不看为好。”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看了,本想一个咕噜爬下床,却因为腿还软着而掉了下去,迟风珉伸手来扶我,我也顾不上理他,连忙跑了出去。

卧室的隔壁只有一个房间,此刻房门正紧闭。我推开门冲了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同样破败且遮天蔽日的房子里,姓范的躺在地上,嘴被封住了,看样子他已经死了,眼睛瞪得老圆,脸上呈现一片狰狞。他的身下满地都是血,在他的附近,散落着一些原本应当连在他身上的器官。

我不禁捂住了嘴,身后迟风珉也跟了进来,然后扭头冲了出去。作为一个连肉都几乎不吃的人,他对于血腥的接受能力及其有限,这会儿多半是找洗手间吐去了。

房间里有三个人在,两个是李虞的手下,他们曾被调去过吴霁朗身边对付吴景康版的李虞。

另一个就是李虞,他站在相对干净的窗边,窗户开着,他拿着香烟,紧锁着眉头,这神态一看就是在强忍恶心。

我进门的动作自然惊动到了他,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绕过尸体,朝我走了过来。

很快便来到了我的面前,说:“让开。”

我正站在门口,连忙让开。他便走了出去,却只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说:“跟上。”

我跟在他的身后,跟他一起下楼出了房子大门。迟风珉正好从后面的树丛中出来,手里捏着手帕。

我见李虞对他视如不见,心想看来上次的事虽然得到了解决,但看样子解决得并不友好。

但他毕竟来救我,我总不能也直接走,便停下来,问:“你还好吧?”

他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

我说:“对不起,我刚刚还没有很清醒,忘了提醒你,那个人有梅毒,幸好你没有用他的洗手间。你回去之后,记得要做一下消毒。”

他却只说:“我是来带你一起回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虞停住了脚步。

我说:“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吗?”

“上次是我准备不周,”迟风珉说:“这次你跟我走,我不能再让你在他身边受委屈。”

显然,迟风珉之所以会来一定不是巧合,这里面必然有内情,但现在也不是细细讨论的时候。如果非要选一个,那我当然想跟迟风珉走,可是他跟李虞之间的实力实在是太悬殊了。

迟风珉看出我在犹豫,握住了我的手,神色尤为坚定,“不要担心任何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我还没说什么,身后已经传来了笑声,“确实不会再发生了,这次我绝不会再因为任何理由姑息你。”

是李虞。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迟风珉已经快步上前,将我护在了他的身后,自己与李虞面对面地呈对峙姿态。

比起迟风珉的认真和紧张,李虞显得很轻松,显然丝毫没有将他看成一个对手,他瞟了我一眼,笑着说:“不就是勾搭上了我姐姐么?奉劝你小心,当心人财两空。”

迟风珉虽然刚刚显出了些紧张,但李虞说完话后,他便重新恢复了镇定,说:“你姐姐说,你父亲上周又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那几块地,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对象,你可以不要,也可以暴力取走,反正那是你父亲的遗愿,就像你的老婆,你就算把她打死也轮不到我管。”

李虞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可别胡乱栽赃,今天这个局分明是你跟我姐姐一起捏造的,至于什么遗愿,我爸爸可还没死呢,你少胡扯。”

我看向迟风珉。

迟风珉也偏过头看向我,说:“这件事等一下我回去我会你解释,但你要相信,让你染病对我也没有好处。”

也对……

迟风珉的目的毕竟不是要的命,而是想让我跟他在一起。让我得这种传染病,与他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李虞却道:“如果不是我姐姐专程通知你,你绝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来?”

迟风珉看向我,说:“我在巡视商场时,知道试衣间里的人就是你。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就派了人跟着你,才能做到立刻赶来。”

看来李虞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他的观点,于是放弃了争辩,转而看向我,说:“回去吧,晚上我姐姐过来,我带你跟她当面对峙。”

我看向迟风珉,现在可轮到他表现了。

李虞微微皱眉,迟风珉道:“我不会让她跟你回去,而且上次的事留下了视频,如果你今天非要阻拦,那我只好把它交给警察,我想警察会很乐意拥有这些的。”

“好啊,”李虞又笑了,道:“我手里恰好也有你们家以想要女儿却无法再生育为名,去孤儿院领养幼女,为你培养童养媳、供你猥亵的证据。我不喜欢找条子为我主持公道,所以我会直接让它们见媒体,然后看着你身败名裂。”

我看向李虞,心里明白他所说的很可能是我的日记。

那个本子那天一起搬到了他家,但后来我再想找时却怎么也找不到。我问李虞,他也说想不起有这东西,连neo都说查无此物。

迟风珉却说:“你可以这么做,身败名裂没有关系。”他转过脸看向我,说:“只要你还愿意在我身边。”

唉……

谁说身败名裂没有关系?迟风珉的生意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们整个家族。这个家族的能量虽不涉及黑道,却在政治上拥有一席之地,这种级别的黑料足够击垮他们全家所有的政治势力。

所以,我知道他现在坚持,只不过是出于一个偏执狂病人的症状罢了。

李虞也看得出这一点,摆出一副不愿与精神病人计较的口吻,轻松地笑道:“那就算你厉害好了,”又对我说:“走吧,难道你还真的要跟这个变态回去?”

我原地没动,只说:“李虞……”

李虞笑容微凝,他完全看得出我表情中的抗拒。

我说:“你手里还有我下毒杀你的证据,不仅如此,我走的那天还拿了你放在家里的钱,摄像头一定也拍下来了。你一并给媒体吧。”

李虞皱起眉头,问:“你在鬼扯些什么?”

他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迟风珉在,他不便说出。

我说:“我不跟你回去。如果你要把事情闹到那个地步,我就去找警察,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咱们玉石俱焚。

(. = )

48 你竟然打我

李虞皱紧眉头看着我,说:“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跟我说。”

我问:“你听不懂么?我不跟你回去。”

他说:“那就先到车里去聊聊,这地方怪恶心的。”

我摇头,我又不傻。

迟风珉说:“既然她不想跟你回去,那你何必强人所难?”

“请你走远点,”李虞把脸一沉,掏出了手枪,对迟风珉说:“请你走远点,我有几句外人听不得的话要对她说。”

迟风珉却看向我,我见他拿着枪,自然说:“你到外面等我好了,我一定能够出去找你。”

迟风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我见李虞往前走,连忙后退了一大步。

李虞见状便没有上前,神色还挺温柔的:“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他是说上次他提迟风珉挖苦我的事,我也不觉得有必要隐藏,说:“是。”

李虞笑了,“就因为这么几句话?”

我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他。”

他一愣。

“虽然那时年纪还小,但我喜欢他,”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李虞反而又笑了起来,说:“看来这件事真的触到你的软肋了,难得见你穿着衣服时还这么失控。”

我说:“总之我要跟他走。”

他笑着反问:“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还能说什么?只要他想硬拦,我和迟风珉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虞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便又说:“跟我回去吧,如果你觉得我道歉能让你舒服些,那我就道歉。”

我问:“你不觉得自己错了么?”

他笑了一声,开始向我走来,我连忙后退,但他一把便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动。

“蠢蛋,”他捏着我的手臂,朝我倾身,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该不会以为你都已经要了我的命,我还得遵守对你的那些承诺吧?”

其他的承诺我没所谓的,我只是不满意这一件事。

虽然我知道自己辩不赢他,却还是说:“别的我都没所谓的,只是这一件事而已。”

他顿时笑了,“那些你没所谓的事,我也没兴趣提。”

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回去了,我刚刚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不说话。

我问:“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这样了,我要跟他走了。”

李虞这才开口,“你宁可跟他待在一起也要在意那几句话?”

我说:“我还在意你要把我的日记本公布于众的行为。我知道你还会继续用这件事报复我,我阻止不了,那我就躲开好了。”

李虞却说:“我是问你不怕他欺负你?”

我不禁笑了一声,“跟现在的你比起来,迟风珉简直善良得就像天使一样。”

“好,”他怒了,点头道:“去你的天使家吧,这次如果被他欺负,可别怪我没来救你。”

“你救我?”我问:“你是指你把我的肋骨踹进肺里的那次吗?”

他竟明显一愣,才说:“那天是捉奸。”

“好吧。”我说:“不管是救我还是捉我,都不需要你。”

我说完便朝大门口走去,身后却又传来李虞的声音,“我之所以说这件事,就是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我不禁停下脚步。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你还记得自己在我死的那天说过什么吧?”

我没说话。

“不过是把你的秘密提了提,你就这么受不了,”他说:“真是让人失望啊。”

我说:“因为如果没有你爸爸,我就没有这个秘密了。”

他没再说话,我便继续朝前走,但就在这时,一辆迈巴赫停了过来,车牌号我认识,是李暖暖的车。

李暖暖下了车,一眼便看到了我,疾步朝我走过来。

我算是彻底怕了她,见状连忙往回返,自然是无处可去的。而与此同时,李虞也朝我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护在了身后,随后,李暖暖走了过来,李虞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李暖暖本能地捂住了脸,愣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心里知道,李虞对李暖暖的感情非常之深,他的父母并没什么时间照料他,从小他的生活起居几乎是李暖暖一手操办,他打李暖暖,就如打了自己的母亲。

李虞侧过脸,避开李暖暖的目光,说:“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干涉我的事。”

“你……”李暖暖一张口,嘴角竟然流出了血,可见李虞丝毫没有收敛力气,“你竟然打我?”

“对不起,”李虞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完全听不出丝毫抱歉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李暖暖却好像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又问了一遍,“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不是为了她,姐,”李虞看向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这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别人不断干涉。”

李暖暖却笑了一声,道:“你自己的事?爸爸会住院是拜谁所赐?我们没人怪你千挑万选竟然把一个女杀手娶进门,你倒连命都送了还屡屡护着她!现在还为了她打我?!”

我也认为李暖暖说得有道理,这并不是李虞自己的事,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他们家和我们家之间的事。

李虞也没有再开口,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直到李暖暖转身说:“我走了。”

李虞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姐。”

李暖暖没说话,回了车里,汽车绝尘而去。

李虞望着那车子,神情也十分难过,许久才回神问我:“走不走?”

我说:“我不跟你走。”

李虞点了点头,竟一个字也没有再说,转身上了车。

刚刚李虞还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架势,如今却虎头蛇尾,我知道打了李暖暖他也不好受,而且,我真是不明白,他干嘛要打她。毕竟作为一个姐姐,我也杀了仇人的儿子来为我弟弟报仇。

接下来,我上了迟风珉的车,折腾了这么久,我已是十分困倦,隐约听到他在问我问题,却没有力气同他聊什么,径自睡去。

这一晚,我又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自己变回了小孩子,而迟风珉趴在我的身上,做着李虞特别爱做的那件事。

撕裂的痛令我忍不住尖叫,迟风珉却是一笑,抬起了头。

这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那不是他的脸——那是李虞的脸。

我从这个噩梦中惊醒,发觉四周都黑漆漆的,我身下是柔软的大床。

我发了一会儿呆,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梦。

心里不由得又开始难过。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迟风珉,除了李虞。

突然,一只手抚在了我的腰间,我打了个激灵,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是迟风珉。

我不由得更害怕,随后想到是我主动跟他回家的,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些。而在这段时间里,迟风珉已经打开了灯。

房间里一瞬间变得很亮,还是上次那个房间,它是别墅里唯一一处不对称的房间,所以给我的印象很深。

迟风珉就躺在我的旁边,身上穿着睡衣。

我身上仍是我的衣服,如果发现他在我睡着时给我换了衣服,那我一定会崩溃掉。

因为我沉默,迟风珉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我顿时气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扭动着身子不让他搂,一边顾左右而言他:“我怎么会突然在这里了?我不是在你的车上吗?”

迟风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你上车不久后就睡着了,”他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样子还挺温柔,就像他小时候陪我玩时那样,“还打了呼噜,可爱极了。”

“呃……”我再度躲开他摸我头发的魔爪,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没有关系,我喜欢你这样,”他柔声说:“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我的身边足够放松。”

当然不是了,其实只是因为我太累了,我在他身边是无法放松的。

但我当然不能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这间屋子为什么不是对称的?”

“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对称,认为那样很丑。”他笑着说:“但我需要时间来适应不对称的东西,就先把它变成我的卧室。”

我问:“那你适应得怎么样了?”

他言简意赅道:“非常难受。”大概是觉得这话有点太简单粗暴了,他顿了顿,又柔声道:“但我会慢慢适应,等我适应好了,你跟他的婚也一定顺利离了,到时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噢……”我之所以对迟风珉的这些话并不意外,是因为他总是这样说话。

很可笑的是,在他的眼里,我是爱他的,只是碍于种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而没有跟他在一起,尽管我对他的态度似乎不好,但我的心其实是爱他的。而他的偏执狂特性,令他万分笃定这一想法,以前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但后来干脆不说话。

(. = )

49 妈妈都知道

这便是迟风珉最可怕的一点:他对我说这些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尽管我态度冷淡,但他浑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刚刚你睡着时,我有解开你的衣服看过,看到你身上还有做手术留下的刀口。你知道自己需要吃什么药么?”

我问:“你为什么解我的衣服?”

他说:“只是想起他上次打你,想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以后不准你解我的衣服!”我说完见他脸色冷了,便知道是自己说话冲了,迟风珉是公子哥脾气,并不喜欢被人凶,便又放柔了语气,说:“而且你又不是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我也会、会害羞的……”

迟风珉神色渐缓,却问:“那他呢?”

我没听懂:“什么?”

“他能解你的衣服么?”他问。

我才听出他是说李虞,心想他这问题真可笑,但还是说:“他是我老公,就算我不同意,也不可能拒绝啊。”

“我是你下一任老公,”他说:“另外,我说过了,不要叫他老公。”

我说:“可你还不是称呼他是我丈夫?”

他煞有介事道:“那只是官方称呼,我讨厌你叫他叫得那么亲密。”

我好烦这个话题,便道:“我饿了,有什么能吃的吗?”

“先答应,”他捏住我的肩膀,迫使我面对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我无奈,只得说:“我能不能成为我下一任丈夫还是不一定的事,我觉得比起让你被他杀了,我宁可不跟你在一起。”

他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不要担心,我认为我能够成功。”

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说:“因为你爱我,这就足够了。”

我:“……”

终于摆脱了我讨厌的纠缠,我被批准去吃饭。迟风珉作息规律得像老爷爷,我原以为他会继续睡,没想到他又跟来了餐厅。我表示自己已经很饿了,不想聊天,但他虽然答应,却微笑着注视着我,令我头皮发麻,十分别扭。

饭自然也是不好吃的,我边吃边怀念着医院的营养餐,虽然味道也不怎样,却至少用料丰富,好过干巴巴地吃草。

一夜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去,四点钟不到,迟风珉就去书房给他国外的公司开会,然后便去了公司。

我昨天累坏了,感觉身体很不舒服,于是留在屋里休息。

上午来了医生,主要是检查我有没有被感染梅毒,并问我吃药的事。

傍晚我正在为了迟风珉会回来而发愁,迟风珉便打来了电话,说他在国外的分公司出了点状况,他今天要赶去,最快也要后天晚上才能赶回来。

挂了电话后,我兴奋不已,先叫他的双胞胎管家去给我买些肉和各种菜品来吃吃,双胞胎答应了。过了半个小时,竟然拉了一车物件回来,里面不仅有菜,还有新的菜板锅具等物,心想迟风珉的病情真是只重没轻,以前他可没有强求到这种地步。

迟风珉这一走,便足足去了五天之久,虽然他每天都给我打电话,但电话毕竟好应付多了,我当然也想过要溜走到别处去清静清静,但只要我一出去,身边必然跟着人,显然是得了迟风珉的吩咐。

于是我就先呆着,权当是一个假期,也考虑了有关李虞的事。不知李虞和吴霁朗有没有弄清另一个灵魂是不是吴景康,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似乎已经不需要我了,毕竟是吴霁朗的亲戚,一定是好沟通的。而且……在我的记忆里,吴景康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李虞和他们家人的事,或许真的只是投靠一下吧。

如果他们不需要我,那么等待我的大概是死或离婚,毕竟段菲菲怀孕了,李虞自己也说,不能让他的孩子出生时没有父亲。

毫无疑问,我死的概率更高,但后者也有极小的概率会发生,但即便那样,李虞也肯定不愿坐视我跟迟风珉结婚。

当然,跟迟风珉结婚和死,我觉得还是后者好受一些。

总而言之,这些天,我过得极为潇洒,以至于迟风珉的母亲来这天,我正穿着睡衣,吃着迟风珉的厨子给我做的美味下午茶,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里正演到精彩处,我被情节深深吸引,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几时站了人,直到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

我这才看到迟风珉的母亲,她端正地站在门口,双手叠在小腹前,微笑着看着我。

我呆了一下,而后立刻从沙发上下来,还未开口,就见她笑了,说:“佳音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呢。”

迟风珉的母亲和虞雯一样,是属于那种极为爱笑的人,但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虞雯是比较老好人的类型,迟风珉的母亲,则是非常精明的。她身上有一种政治家的气质,温和但极为保留。

所以,每当面对她时,我都忍不住有些紧张,此刻也是:“你好,阿姨……”

“你好,”她站在原地,笑眯眯地说:“风珉并没有把你回来跟他和好的消息告诉我,否则我前几天就回来了。你这小宝贝也不对哦,怎么回来都不知道联络妈妈?”

我说:“抱歉,阿姨……”

她又是一笑,站在原地,张开了手臂道:“快过来吧,让妈妈好好抱抱你。”

我有时会觉得,迟风珉的偏执狂或许不是病,而是像妈妈,因为自从我详详细细地把迟风珉对我做的事告诉她,而她听完后却不作任何评价,只是笑着叫我去玩后,我就再也没有叫过她“妈妈”。

我走过去朝她伸出手,说:“阿姨,好久不见。”

她却完全无视了我的手,径直抱住了我的身子,并狠狠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妈妈可真想你呀,我漂亮的小女儿。”

我用力推开她,她这时才一愣,虽然还笑着,目光却有些不善了。

我说:“我早就结束领养关系了,请您不要再以我妈妈的身份自居。”

她却仍在笑,“没有关系的,反正你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儿媳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我说:“您说笑话呢,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的,你丈夫叫李虞,是李昂的儿子,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她的笑容中微微有些不屑,“我听说他半年前还跑进风珉这里来搞事,还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跟他在一起,一定非常辛苦吧。”

我摇头说:“我老公对我挺好的,是我总是伤害他。”

她依旧保持着体面的微笑,“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嫁给那种男人,还处处维护他。风珉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他常常打你,甚至用枪,甚至踢得你吐血。”

我说:“那是因为我犯错在先。”

“我知道,”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满脸同情地说:“你不爱他,你爱得是风珉,男人都容易被这种事激怒的。”

我忙说:“阿姨,你误会了,我不爱我老公,但我也不爱迟风珉,我……”

“我知道,”她打断了我,说:“你别说了,妈妈都知道。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地养好身体,外面的事风珉会处理。”

这……真是好无语。

迟风珉回来前的最后一个美好下午就这样被迟太太摧毁了,尽管她一直笑眯眯地找我聊天,却只问我的情况,一个字也不说她以及迟家其他人,我问她,他们为什么不在这栋宅子里住,她也不说,只当没有听到,只不断问我。

这就又与虞雯不同了,与虞雯聊天,是互相交流的,她既不会以自己为中心,也不会把自己完全藏起来,一味地问其他人,与迟太太一比,更显得出人品高低不同。我甚至还想起吴景康告诉我,李暖暖是他们家领养的孩子的事,只能说人比人,真是比死人,同样是领养,我不奢求过李暖暖那样的生活,只是连一个普通温暖的家庭也无缘进入。

晚餐十分,迟太太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正头疼,管家却说有我的电话,是迟风珉。

迟太太立刻问:“风珉不是在国外么?他打来有什么事?”

我说:“他昨天说,今天或许能回来,可能是他回来了吧。”

“这样啊,”迟太太立刻笑着说:“那你快去接吧,我这就走了。”

我问:“您不要跟他说几句话吗?”

“不要了,”迟太太笑道:“我正巧约了几位太太一起吃晚餐打牌,差一点给忘了。”

显然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也没有阻拦,任她走了,才去接起电话,那边迟风珉的声音不太高兴:“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说:“你妈妈来了,我在陪她聊天。”

他似乎有些不悦,“她来做什么?她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我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他极为干脆地说:“我会告诉管家,不准她再进来。”

虽然迟风珉以前就跟迟夫人的关系不太好,但远不到这种地步,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 )

50 我很想你

“没什么事,”他说:“对不起,我今天没办法回去,你又得自己在家了。”

“哦,”我问:“你的事很棘手吗?”

“并不是很棘手,”他颇为不屑地哼道:“但我想是有人不希望我回家,总找些我不得不出面的小麻烦。”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懂,说:“那真是糟糕,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我知道你只是故意逞强而已,你从小就胆子小,”他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下,继而灵光一闪似的说:“不然你来找我好吗?虽然有点远,但我的飞机还算舒服,也不至于让你太累。”

我忙说:“不用了,你专心工作要紧,而且我喜欢在家里呆着,比较自由。”

他愉悦地笑了,问:“是怕吃不饱么?”

“嗯?”

“管家说你让她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吃。”他笑着说。

“那些不是奇怪的东西,是正常生存所需要的食物,”我说:“你可以靠吃草活着,我可不能。”

“你可以吃你喜欢的东西,”他说:“如果有你非常喜欢的,我也愿意试试。”

我的内心顿时生出一阵感慨,想起小时候迟风珉总逼我和他一样吃饭的事。看来即便偏执如他,也难免被岁月所改变。

我说:“但我还是觉得我就在你家等你回来就好。”

他不说话了。

我便开始有点紧张。

稍久,迟风珉叹了一口气,道:“你总是说我强迫你,那你倒是说说看,现在这样,我该如何让你答应?”

我为他强大的逻辑感到窒息,“我都说我不答应了。”

“可是我很想你,”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很多遍。”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可我没有好的说辞,只好道:“但我的身体不舒服,我走不了那么远。”

“别担心,一路上都有人照顾你,”他铁了心地说:“我这就安排这件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

挂了这通电话没多久,管家就来了,说得就是这件事。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迅速备好了车,也将飞机安排妥当,还说随行的医生已经出发,会跟我们同一时间到机场。

我当然只得先跟上,因为出去还有逃走的可能,呆在这栋房子里只能乖乖被安排。

没错,我既不想在李虞身边,也不想陪迟风珉,他们两个在我看来都非常讨厌。

接下来,我先顺从地上了车,不过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我知道机场肯定有机会,一下车便四处看着,在脑海中构思合适的逃跑路线。

很快,机会便来了。

是有个小孩子飞奔了过来,砰的撞到了我前面保镖的身上。保镖还没说什么,小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小孩子的父母立刻就赶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指责保镖。迟风珉的保镖当然不会用强,立即就被纠缠住,我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连忙推开正叫唤的孩子的母亲,朝着最近的通道飞奔而去。

我本来的目的是跑到计程车上,先离开机场再做打算,但显然这个想法过于幼稚了,我的体力比我以为的还要羸弱,跑了没多久便开始心悸。

跑出通道口时,身后清楚地传来脚步追逐的声音,而我已经到达了极限,眼看前面正巧停来一辆轿车。我一定是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七地扑向那辆车子,虽看不到里面,却还是拍着车窗求救。

其实我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如果有一个陌生人表情狰狞地拍然拍我的车窗,想必我的第一反应会是报警。但这车门竟开了,我连忙钻进去,车门火速地关上,门外,迟风珉的保镖将将来到这里。

我捂着胸口,因为心悸而感到眼前发黑,只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先离开这里。”

汽车火速地启动,驶出了机场。

许久,我想眼前才恢复清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扭过头,眼前是一个陌生男人,年龄目测约莫三十岁上下,模样标致,眉眼端正,不怒自威,一眼望去,就令人倍感信服。

许是因为我盯着他看的样子太冒犯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让他看上去有些严厉,问:“你还好么?小姐。”

我方才回神,忙说:“谢谢您救我。您不要担心,我没有犯罪,但请您不要送我去警察局,只要在方便停车的地方把我放在路边就好。”

他神态微微放柔,但依旧没有笑,说:“不要紧张,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他救了我,我似乎就应该告诉他实情,可我毕竟不认识他,我要怎么说呢?说有个男人想抓我去跟他发生关系,我不愿意?他如果觉得我是故意骗他还好,万一他相信了,觉得事情严重极了,把我送去警察局,那事情就麻烦了。因为最后总要有人把我从警察局里接出来,那个人不是李虞就是迟风珉,我都不希望。

基于这样的考虑,我决定撒个谎:“我跟家里人闹了一点矛盾,所以……”

他顿时一笑,道:“你的家人,是指你老公么?”

我愣住。

“很高兴见到你,李太太,”他朝我伸出手,勾起了嘴角,“我姓段,叫段莫修。”

我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问:“您……您认识段菲菲么?”

段莫修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正是舍妹。”

我顿时陷入无语。

他又微微地笑了:“怎么?”

“还是很谢谢您,”我说:“您可以在前面就把我放下。”

他朝后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说:“这可不太好,他们还在后面跟着呢。”

我也看向后挡风玻璃,果然,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车。

我陷入纠结,段家给我介绍了范老头,可见他们是非常恨我的。这个段莫修是段菲菲的哥哥,十有**也是恨我的,我可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我没了主意,却听到段莫修说:“这样,咱们先甩掉他们,在这期间,你先认真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我说:“好。”

然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一筹莫展之际,段莫修开了口,“甩掉他们需要花点功夫,你不想趁现在跟我聊几句么?”

我说:“看样子您很想跟我聊几句。”

“被你看穿了,”他笑了,“我妹妹常常提起你,她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乎你甚至比李先生更多。”

他的直白吓了我一跳,不禁想转移一下话题,“你妹妹她的性取向是……”

“是男人,”段莫修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说:“只是她认为她的男人爱着你,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怎么可能把我真正的“认为”告诉他,他又不是我哥。

我说:“恕我直言,那个男人到现在为止还是我的。”

“一直婚姻而已,”段莫修说:“可有可无。”

“那就把这可有可无的一纸婚姻留给我吧,”我说:“毕竟段小姐并不需要它。”

他顿时笑了,似乎并不意外,也并不恼火,“你就是这样欺负我妹妹的吧?”

我心想,这怎么可能?分明是段菲菲在欺负我,不过想想李虞那天差点把她拖走杀了的事,我又觉得,大概真的是我在“欺负”她吧。

我说:“我无意冒犯段小姐,只是我跟她所处立场不同,都得为自己做事。”

段莫修笑着说:“这是当然,你放心,我只是找你闲聊几句,并没有恶意,你无需紧张。”

“这是当然,”我说:“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可能认为您有恶意呢?”

他微微点头,“那就好。”似乎还有话要说,然而他的手机却响了。

他接了起来,神态恢复了端庄和冷淡,打了一声招呼,便不再说话

电话那边说了挺长时间,段莫修才笑了,说:“不要紧张,这只是一点小状况,你处理得很好,我不认为它会影响到竞选。”

竞选?

难道这段莫修还是个政治人物?

我平时丝毫不关心政治,完全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说完这句后,接下来便是哼哼哈哈一些听不出意思的内容,而后便挂了电话。

司机说:“段先生,甩掉了。”

他打电话的期间我一直看向身后,的确已经甩掉了。

段莫修便问:“把你放到哪里合适呢?你想好了么?”

我说:“就最近的巴士站就好。”

巴士站就在前面,他让司机停下车,随后问:“你还需要其他帮助么?”

我问:“您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很茫然,好像无处可去。”他说:“如果的确是这样,那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这么问纯属好奇:“告诉您,然后呢?”

他认真地说:“我正要去见李先生,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我忙说:“我有地方可去,谢谢你的好意了。”

我的运气还不错,一下车,就有巴士停到了跟前,我径直上去,在车里发现这趟线路正好路过我的一位朋友的住处,而且这位朋友是我在上大学期间认识的,迟风珉和李虞都不认得,我便决定就在那里下车。

(. = )

51 晴岚

花了约莫三十分钟,巴士停到了我朋友家所处的那一站,虽然起码好几个月没有来了,这里却没有丝毫变化。

我这位朋友名叫晴岚,我跟她年龄相仿,国籍相同。我们认识的情况算得上比较特别,她亲戚的女儿因病住院,所住的床位是我弟弟曾用过的。小女孩在床下捡到了我弟弟落下的to猫玩偶,晴岚通过医生找到了我,把玩偶还给了我,就这样和我认识了。

虽然因为彼此都很忙,所以我跟她联络得并不多,但我觉得她人蛮好的,算得上是我比较中意的朋友。

晴岚家的房子有两层,外表十分朴素,花园被高大的树木所围绕,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我知道里面非常漂亮。

这是令我觉得比较奇怪的一点,这么一栋房子价格不菲,但晴岚的穿戴用度、举手投足都半点不像是个有钱人。尤其是她的双手,粗糙得仿佛比她的年纪还老了十岁。

我按了几下门铃,均没有人回应,正暗叹我的运气可真是差,门就突然打开了,里面的人笑着跑了出来,“佳音!”

是晴岚。

她的相貌算不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胜在非常灵动,加之她性格活泼伶俐,所以特别像故事里的小仙女。

她在门口站了一下,随即朝我跑来,与此同时,花园门自动打开。我也连忙进去,而此时她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臂,高兴地说:“你可总算出现了!最近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说:“我病了,做了个手术,一直住在医院。”

她立刻松开手,问:“哪里做了手术?抱歉,我还摇了你,是我太鲁莽了。”

“这没关系,我……”我说着话,看突然到她的房子里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不禁住了口。这身材……该不会是李虞吧?

晴岚眨巴着眼睛看看我,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立刻说:“佳音,这是我姐夫,他姓孟,叫孟简聪。你以前没有见过他,是因为他恰好没有来。”

我小声问:“姐夫?”

我记得晴岚曾经告诉过我,她的姐姐姐夫都已经去世了,我自认记性还不算差,应该没有记错才对。

果然,晴岚的神色略微有点不自在,小声说:“我慢慢讲给你,现在我叫他姐夫。”

我俩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孟简聪已经来到了我们跟前,他相貌英俊,神情虽疏离但并不冷淡,朝我微微一笑,说:“宋小姐,你好。我是孟简聪。”

我朝他伸出手,说:“你好。”待他也伸出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后,我问:“你……也认识我吗?”

孟简聪说:“是岚岚在开门之前告诉我的。”

我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也说他是某个我得罪过的人的哥哥,那我也未免太倒霉了。

晴岚领着我进了房间,孟简聪为我跟她到了水,坐下来闲聊了一些完全没有内容的对话,孟简聪便借口有事走了。

晴岚因为要陪我,就没有去送他,我看到她的目光一盯着他的背影看,忍不住轻咳一声,小声说:“好明显呀。”

她顿时捂住了脸,问:“有吗?”

这回倒是轮我尴尬了,说:“你不会真的……”

“我喜欢他。”她叹了一口气,说:“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你以前没有见过他,我就没有告诉你。”

这下我更尴尬了,“他不是你姐夫吗?”

她摇头,“我姐姐才没有跟他结婚,可是他们曾经在一起过。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叫他姐夫。”

我说:“你好啊,阿紫。”

她略定顿了一下,立刻不轻不重地打了我一下,说:“喂!我哪有那么坏!”

“我开玩笑的,”我笑着说:“你叫了他姐夫,那就是放弃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晴岚点头,说:“那是当然。”

我也不好多跟她聊她感情的事情,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她便开始问我的情况,我谎称自己摔断了肋骨,最近一直住院,她便问:“那你丈夫怎么没有送你来呢?还要你一个人来?”

“我跟他……”作为朋友,我不想骗她太多,但我和李虞之间的一切真的没法说,我只能说:“我跟他不久后就要离婚了。”

“为什么?”她问完见我欲言又止,立刻鬼祟地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因为你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他?”

她能这么想真的太好了,我说:“嗯……”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当初结婚时我就觉得很草率,因为他有钱就嫁给他,这理由简直就在敷衍自己。”

关于我喜欢罗凛这件事,除了罗凛,大概每个人都很清楚。所以那时晴岚就问过我,我当然不能说真实理由,就编了这么一个。

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几句,晴岚见我兴趣缺缺,便没有再问了。

之后晴岚招待我吃了一些东西,我们又闲聊了一些最近的新闻八卦。她虽然很热情地招待我,却在不经意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我想她既然隐藏,就是不想我问,便没有问她。

然而刚吃到一半,她突然接到电话,听了几句后,神色便慌张起来。挂上电话号后,她对我说:“我得立刻去医院一趟,晴晴的病情恶化了。”

晴晴就是晴岚亲戚家的女儿,我以前知道她住院,有一次听说她出院了,我还以为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此后就没有再问过,晴岚也没有对我说起过。

事情紧急,我也连忙跟晴岚一起去医院。在路上,她始终不说话,皱着眉头,眼里攥着泪。

我完全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因为我签过无数次我弟弟的病危通知书,那一刻我的手是不停颤抖的,我太怕了,怕失去他。怕到后来他真的去世了,我反而有了一丝可悲的轻松。

我们很快就赶到医院,一位医生正等着晴岚,对她说:“她又发生了感染,虽然正在全力抢救,但情况很不乐观。”

晴岚点着头,面如死灰,慢慢地从那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我扶着她从医生的办公室中出来,在走廊中的长椅里坐下。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恢复了些神采,对我说:“谢谢你陪我来。”

我问:“晴晴的病不是好了吗?还是她又得了什么病?”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晴晴得的不是病。”

我问:“那是什么?有人欺负她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我没有追问,因为我知道,回答我的问题,对此刻的她来说,也是非常艰难的。

许久,晴岚才开口说:“我姐夫的家庭一直重男轻女,他母亲尤其如此,她笃信一种奇怪的方法,说只要给第一个女儿的身体里扎钢针,下一胎就一定是男丁。”

我不禁捂住了嘴。

晴岚用眼神确定了我的疑惑,说:“等我姐姐发现时,晴晴的身体里已经被扎入了十几根钢针。我姐姐就是因为这件事跟我姐夫的母亲起了争执,而我姐夫一直都唯我独尊……他打了我姐姐。”

“然后呢?”我不禁脱口而出。

她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说:“这些年我一直带着晴晴四处求医,已经取出了六根,剩下的位置都十分不好,医生们都说,手术太复杂了,晴晴又太小,失败的可能性非常高。可它们在晴晴的身体里总是引发感染,然后就是一系列并发症。如果不做手术,她也撑不了多久。”她说到这里,捂住了脸,开始流泪。

这事对我来说太突然也太可怕了,我的脑子当机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是这情况无药可治,还是这里的医生水平不够呢?”

晴岚说:“我没有试过更好的医院。”

这间医院就是我弟弟住过的,坦白说,虽然医生人都很好,但是这里医疗水平确实算不得高。

更好的医院和更好的医生我全都知道,只是……没错,都在李虞那里。

其实,我出走的事已经变得十分可笑,本来去了迟风珉家,却做不到付出自己去委婉他,如今又离开了,想也知道,接下来我无处可去。

我陷入犹豫当中,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们推着病人出来,晴岚连忙跟了上去,我也跟在后面,一路却近了icu。

晴岚又慌了,不断地问医生晴晴怎么样了。

医生说:“你女儿还需要观察,但即便这次抢救过来,她的感染情况只会越来越频繁,程度也越来越重,各个脏器的受损情况也更严重,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医生告诉晴岚,他们预测手术的成功率不超过一半,这对一条生命来说真是太低了。于是我借口要去洗手间,掏出手机,打开来,里面竟然涌出了一大堆迟风珉的短信。这个手机号只有李虞一个人知道,看来迟风珉趁我睡着偷看了我的手机。

我等了一会儿手机才恢复了平静,短信一共一千三百八十六条,我按了清空键,顿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凭着记忆,拨通了李虞的手机号。

(. = )

52 晴晴

我打了四遍,那边才终于接听,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且有着鲜明的愠怒:“有什么事?”

我说:“李虞,我是宋佳音。”

“问你有什么事。”他的语气显得毫无耐心。

我说:“我的一位朋友的孩子得了病,现在医院没办法救她,我希望……”

我刚说到这里,他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软软的声音,“还要聊多久啊……人家等不及了。”

我不禁住了口。

李虞则先柔声说:“别闹。”又语气一转,冷冷地说:“这种事你不找霁朗,找我干什么?”

我说:“因为医院毕竟是你们家的,我并不清楚它会不会对外营业。”

“当然对外营业,”李虞似乎知道我的心思,笑了一声,道:“我这里有世界级的顶尖团队,养着这群人可不便宜,只要你朋友给得起钱,我怎么可能放着生意不做?”

我不由得沉默。

没错,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晴岚或许有点钱,但她绝对付不起李虞家的医院的账单。

那厢李虞笑着问:“怎么不吭声了?不会是没钱吧?”

我说:“她可能现在并没有……但是她的孩子很可怜,能不能……先欠着,我会帮她想办法。”

李虞一愣,问:“你说得人是男的女的?”

“女的,”我说:“其实我向你提起过她,就是把你送我弟弟的to猫玩偶捡到并送回来的那个人。”

李虞口气稍缓,“她叫什么名字?”

“晴岚。”

“晴岚?”李虞嘀咕了一声,随即忽然笑了,“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问:“难道你认识晴岚吗?”

“不认识,”李虞问:“她有孩子?”

“她说那是她亲戚的孩子,”我说:“不过那孩子长得和她特别像……当然了,亲戚之间长得像很正常,反正她很珍惜那孩子。”

“知道了,”李虞说:“既然她做过好事,那这事就由我来安排,你等着吧。”

我忙说:“那么谢谢。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得了吧,先把你从我这里偷走去支援垃圾的钱还给我再说,”李虞道:“你该回来了吧?”

他这句话的口气听起来还挺好,我便问:“吴霁朗跟他聊过了吗?”我指的是吴景康。

“聊过了。”他说:“等你回来再仔细说吧。”

“好吧,”我说:“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他没吭声,挂了电话。

李虞跟我在一起时并不是第一次,但我虽没得比,也能感觉到他不是那种精通御女之术的老司机。关于他的过去,我本就不在意,也就没有问过。

而在我们交往期间,他对我一直都是忠诚的。不过,他有个毛病,就是在不爽时喜欢用找女人这种愚蠢的行为来刺激我。

我……

也每次都会有点生气。

听那女人的声音好像不是段菲菲,这就令我不禁有点同情段菲菲,毕竟她还怀着孕。

我回到晴岚所在的地方,并没有找到她,问了附近的护士才知道,她进icu去看晴晴了。

我便在icu门口等着,探视时间并不长,晴岚很快便红着眼睛出来了。我正要开口说医院的事,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对我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接起来说:“姐夫。”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腾地就是一变,紧张地结结巴巴,“没、没有的事……你肯定弄错了,我怎么会有朋友认识李先生那样的人物呢?”

那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便偃旗息鼓,且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说:“真的吗?”

她边说边走开了,而我直觉这通电话与我要说的事有关,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稍久,晴岚又回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些莫测,不好分辨悲喜,只说:“你能跟我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聊几句吗?”

我忙点头。随后,她便跟护士打了招呼,然后带着我到了楼下的花园里,说:“我姐夫说你的丈夫就是李先生?”

我说:“对啊,我告诉过你,他叫李虞。”

她吸了一口气,讶异地问:“就是帮我忙的李虞吗?”

我问:“他帮过你的忙吗?你有照片吗?咱们说得是同一个人吗?”

“我根本没有见过他,是我姐夫帮我安排的。”她皱着眉头,神态纠结,“我姐夫说,你让你丈夫联络他,因为你丈夫家开的医院更好,可以帮晴晴看看。”

果然是同一个人。

我忙说:“对,我刚刚就想告诉你。对不起,我没有提前问过你,是因为我跟我丈夫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我怕他跟我要钱,而我手里也没有,所以就先问了问。”

晴岚说:“我姐夫说他会付钱的,叫我不要担心。”

我说:“那就好,不过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我做错了吗?”

她摇了摇头,依然纠结着脸,说:“晴晴她……”她又不说话了,陷入纠结,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就告诉你吧。晴晴是我姐姐的孩子,可她不是我姐夫的孩子。”

我说:“那有什么问题?你都说他只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了。”

“不是这个姐夫,而是跟我姐姐结婚的那个姐夫。”晴岚说:“我姐姐去世前才告诉我这件事,她告诉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抢走晴晴,不能让我姐夫家里人的带着晴晴,他们会欺负她的。”

我问:“你是怕你姐夫……我是指孟先生知道这件事生气吗?”

晴岚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安慰她说:“我觉得他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的。”

“总觉得他知道是不好的,”晴岚有些无奈地说:“希望不要有麻烦才好。”

我认为晴岚对我有所隐瞒,因为仅凭她说的这些,我实在找不出孟简聪必须生气的理由。得知那孩子不是她老公的,他就算不觉得高兴,也远不至于要生气吧?万一那孩子是他的呢?

不过既然她隐瞒,那就是不想说,我也无心探听八卦,只好说:“听起来好像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晴岚立刻摇头,“你没有,晴晴有救了,要多谢你才好!我只是自己在担忧一些有的没的而已……”

接下来,晴岚忙于晴晴的事,我则忙于应付我的手机。因为要给李虞打电话,我不能关机,但迟风珉这个疯子接连不断地给我打电话,频率之高,可谓丧心病狂。

终于,我的手机一命呜呼,没电了。

我只得借用晴岚的手机拨通了李虞的号码,那厢的声音很冷淡,“hao?”

我说:“是我。”

他这才“嗯”了一声,问:“你的电话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我说:“因为迟风珉一直在打……”

李虞无言半晌,说:“既然跟他走了,怎么又跑了?”

我说:“这跟你没关系。”

“那怎么不联络我去接你?”他的口气还蛮温柔。

我说:“怕扰了你的雅兴。”

他轻轻笑了一声,说:“今晚你就住在那里,孟简聪说他会关照你。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你。”

我说:“好。”

“上次让你跑,完全是因为我怕染上梅毒,”李虞说:“下次再敢跑,我就让霁朗把你的腿切下来当标本。”

我心里知道这话只是他的逞强之语,因为如果真的是因为怕梅毒,他就不会进里面,更不会弄得满地是血了。

不过既然他觉得这样说自己会比较有面子,那我也懒得戳穿他,只说:“我知道了。”

李虞哼了一声,也挂了。

挂了这通电话,我的心里又有些难过。他只字不提上次的事,这代表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其实,先打电话的是我,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代表我先低头了。

不久之后,孟简聪就来了,因为晴晴的情况这么急,他也什么都没问,很贴心地带了些吃的,也没有要求进去看孩子,而是先把我送到了晴岚家,并对我说:“这里的东西我都不会用,抱歉没办法教你,但说明书应该在书房里,你可以自己找来学习。”

我说:“好。”

“岚岚说她今晚想留在医院,”他问:“你能帮我找几件她的衣服么?”

我忙看了天气预报,然后到衣帽间找了几件晴岚的衣服出来。孟简聪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些零食。

我把东西交给他,他装好了,说:“我晚上不会再过来,你自己要锁好门。”

我问:“李虞有把我的情况告诉你吗?”

“有的,”孟简聪说:“但不要担心,迟风珉不敢闯进我的房子里,所以,在李虞来接你之前,你不能出去。”

我点头,说:“谢谢您了。”

他微微一笑,说:“那么再见。”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时,神情有些莫测,“我想请问……你知道有关晴晴的事吗?”

我说:“晴岚对我说了一点。”

他点了点头,问:“方便告诉我吗?”

“这……”我说:“还是让晴岚告诉你吧,毕竟我转述的不一定完全正确。”

(. = )

53 欢迎您回家

孟简聪走后,我自己在书房找到了家电的说明书,给自己煮了一口吃的,便待在客房里,度过了一个较为安宁的夜晚。

第二天,我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看到窗外有什么车来接我的迹象,不禁讶异极了。我的手机已经充好了电,然而一打开就是迟风珉的电话跟短信,我以平生最快的手速将他拖入了黑名单,霎时间世界清静了。

我拨通了李虞的号码,他很快便接了起来,用他一贯那种懒洋洋的欠扁调调问:“什么事啊?”

我说:“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接你?”他的口气微微讶异,“你在哪儿?”

我愣了一会儿才问:“草地上来了一群羊,打一种水果。”

他飞快地答:“草莓。”

“又来了一群狼。”

“杨梅。”

“又来了一群老虎。”

他立刻鄙视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老虎不成群。”

“你还真是李虞。”每次问他问到这里他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么?”

他默了一下,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危险:“你跑哪儿去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最近见你姐姐了吗?”

“没有。”他十分警惕地说:“这跟我问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好像忘记了一些事……不,可能前几天那是另一个你,他冒充了真正的你,也可能是现在跟我说话的你才是假的。总之我现在先不能对你说太多……我说得这么乱,你能听懂么?”

他飞快地说:“能。”又道:“我让霁朗联络你,他会带人去接你,你先跟他来对。”

也好,吴霁朗是清醒的,而且他是百分百站在李虞那边,又不像李暖暖费怀信那样对我有恶意的。

接下来吴霁朗打给我,并没有在电话里仔细说任何事,只约定了他来接我的事,便挂了。

我打给晴岚,得知晴晴还没有醒,孟简聪也还在医院陪着她,便在电话里跟她到了别。

吴霁朗来之后,我先跟他上了车,然后便把事情讲了一遍,吴霁朗听后点头,说:“他也不记得自己打过暖暖。”

我问:“那可能是吴景康伪装的吗?”

吴霁朗说:“我跟‘他’聊了聊,我对我叔公所知有限,所以没听出什么破绽。但我从根本上就不相信他是我叔公。我认为鲤鱼应该看精神科医生。”

我问:“那你怎么解释他会自称是你叔公的事?”

“心理学家自然会解释的,我为李家做事,李家手中掌握我的资料是正常的,鲤鱼要知道有关我叔公的事并不难。”吴霁朗说:“我没办法相信什么鬼神说。”

我说:“可是李虞那天真的死了。”

他说:“这的确是个疑点,但那天我恰好不在,没有参与抢救,从病历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这些日子,我也在努力寻找其中原因,虽然还没有任何突破,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原因。”

“好吧,”我说:“那李虞怎么看待?”

“他这几天疯疯癫癫,前几天做过的事,今天就全都不承认,”他说:“我已经帮他预约好了医生,这周五他就得跟医生见面。”

我说:“你看起来好生气。”

吴霁朗瞟了我一眼道:“那天如果你不乱跑,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暖暖也不会被他打。”

原来是因为这个,哎。

我说:“抱歉。”

他说:“暖暖那么做并不对,我指得只是你不听我们的安排乱跑的事。”

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不起。”

他低下头,没说话。

我说:“我本来是想问你,前几天的李虞是不是吴景康,现在你这样一说,我就没办法再问下去了。”

“我知道你要问这个,”他说:“如果是站在鬼神说的角度,那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问:“那那天在医院提起我以前的事的人也不是李虞吗?”

“我的判断只是基于个人感情,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他说:“我觉得不是。他的两种状态气质完全不一样,今天早晨他一来,我立刻感觉到是鲤鱼。”

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就好。

他看到了我的表情,也微微地笑了,问:“你是因为生气这件事才跑掉的吗?”

我“嗯”了一声。

吴霁朗说:“提那种事而且是在我的面前,的确太下作了,我也觉得不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倒满希望那的确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吴霁朗告诉我,李虞跟费怀信的交接已经完成了,所以我不用再坐飞机飞回那间医院,而是直接去向之前我差点死掉时所住的医院。

到地方后,李虞不在,吴霁朗为我做了个检查,说我的身体养得不错,我要是愿意,可以回家养着,每天上午他会带着助手去为我做检查,但他建议我留在医院。

我这些日子总是住院,都要住的吐了,能够回家自然最好,毕竟行动自由最重要。

于是吴霁朗将我送到了家门口,我来到门口,门上的屏幕中neo居然更新了,从一张脸变成了一个3d的小机器人形象,身上还穿着橘色和黑色相间的小裙子。

neo眯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说:“欢迎您回来,蠢蛋女主人,在您不在的日子里,neo进行了更新,现在neo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身体。”说着,她还原地转了一圈,捏着裙摆摇了摇,说:“欢迎您回家哦~”

以前李虞就说过他希望以后能有个女儿,所以把neo做成女孩子并不令人稀奇。

房子里仍是那样,洁白且一无所有。我一边往楼上走,neo一边给我介绍哪些设备更新了,有的新的功能。没想到李虞忙碌之余还能做这事,我还真是非常佩服他。

一直来到三楼,我突然在地上看到了一件女人的裙子。

还没看清,地板已经裂开了一个洞,neo将它收走了。

再往前走,又看到一件,这次的更私密。

一路来到卧室门口,门紧闭着,但我只要把手掌放上去,它立刻就感应到并且静静地打开了。

一时间,女人的娇笑,男人的低喘,通通毫无准备地冲破了我的耳膜,直达我的大脑。

我的眼睛不由看向声音的方向,那里是我的床,此刻它乱得一塌糊涂,女人光uo的背遮住了她身下男人的脸,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我先是情不自禁地愣住,许久才回过了神,暴怒汹涌而来,我控制不了它,只得顺从着它的力量,任凭自己不顾一切地朝他俩扑了过去,一把扯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将她拖到了地上。

女人尖叫起来,我又去拽那男人,却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愣住了。

这……竟然是个娃娃。

我扭头看向地上的女人,此刻她双目圆瞪,四肢僵硬,赫然是一个仿真假人。

我不禁呆住,直觉不太妙,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连串大笑:“我就说她会打吧!小妞儿,你输了。”

声音从门口的方向而来,我转身看过去,见是李虞,他怀里还搂着一个,是段菲菲。

此刻段菲菲靠在他怀里,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另一手掩口娇笑。

我这才明白自己被他们两个耍了,便朝门口走去,经过李虞时,我没理他,他却贱嗖嗖地说:“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么?”

我站住脚步,扭头朝他一笑,说:“假人有什么看头,我要人。”

李虞只笑,然后在段菲菲的脸上亲了一下,说:“你先回房间去休息,我有点事跟她聊。”

段菲菲有些不愿意,问:“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聊?”

“当然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聊的事,”李虞推了她一把,说:“去吧,一旦我失去耐心,可是会失控的。”

段菲菲顺从地走了,我不禁咂舌,“你是怎么跟她解释上次的事的?”

“我告诉她我有心理疾病,”李虞笑着说:“有时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我心里是爱她的,希望她可以理解。”

我问:“她就这样相信了?”

“她说她会陪我治病,只要我爱她就够了。”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道:“瞧瞧人家,这才是女人。”

我说:“如果你只是有心理疾病,我也愿意陪在你身边。”

说到这里,我故意一顿,见他神色微微一怔,心里便偷笑了一下,道:“反正不可能发生的事,漂亮话说说又何妨?”

他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说:“聊正事。”

我说:“吴霁朗说他没办法相信鬼神说,所以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聊什么,他虽然表达了观点,但并没有证据,等于什么都没说。”

李虞说:“这事本来就没有证据。”然后又看着我笑了,问:“你心里怎么想?”

我说:“你知道我怎么想。”

他敛起了笑容,神态认真起来,“虽然我恨你,恨到恨不得掐死你,但那件事我答应过你。我早就把它忘了。”

我彻底放了心,问:“所以那天说那些话和后来打你姐姐的都不是你?”

(. = )

54 我负得起责任

李虞说:“是我打了我姐姐。”

我不由得有些紧张,“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歪了歪嘴巴,说:“当然是我还没玩儿够。”

我无语。

他又说:“不过我醒来时他已经把那家伙剁了,你看到了,那姓吴的八成是个心理变态,杀就杀,居然还亲手弄得那么恶心。”

难怪昨天我见到李虞时,他是那副表情,就好像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原来真的不是他做的。

想起那个画面,我也觉得特别恶心,忙说:“别聊这个了。我问你那之前呢?拿我的秘密攻击我的人是你么?”

这次他敛起了笑容,正色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相信?”

我说:“会。”

他又笑了,确认道:“我可没有证据。”

“不论我信不信,接下来都还得继续帮你完成这件事,”毕竟说好听了是我帮助他,实际上就是我被他胁迫:“选择信会让我觉得轻松一些。”

他便挑了挑眉,显然有点尴尬,“好吧,不管你怎么想,都谢谢你相信我。”

我说:“既然那时不是你而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假装成你那么做呢?”

“我想是为了破坏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他说:“你以前说,从你一醒来,他就在不断地对你示好,他当然需要对你示好,你是他所能碰到的最有可能跟他结成同伙,资源也最丰富的人……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相信那真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像霁朗认定的是什么人格分裂、精神病了,他明显是有目的也有计划的。”

我说:“但你跟我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够糟了。”

他笑了,得意道:“但你还在帮我不是么?”

我说:“我那是为了罗凛。”

“可他又不清楚。”他说:“更有可能的是他觉得你后悔了,而我看样子也打算原谅你。”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吴景康对我说过的所有的话,坦白说,我觉得李虞这推测可以算得上是凭空想象,因为我实在想不起吴景康他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有此嫌疑的事。

李虞见我跟着他的话思考,愈发自信,说:“所以他及时出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么做。”

我摇头说:“但从他的角度来看,之前你和你姐姐那么对我,都没有令我与他结盟,现在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你不是因此出走了一星期么?”他伸出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蹭了一下,道:“这对你来说可不常见。”

我说:“看来你并不知道被人反复踢断肋骨的滋味。”

“我不知道?”他轻笑一声,随后弯下腰倾身过来,鼻尖几乎贴在我的鼻子上,“你知不知道最痛的那一种到底有多痛?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万……”

“万蚁蚀骨,”我推开他,说:“又不是就你一个人喝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你又是为什么喝?”

我哼了一声,“你说为什么?”

他却装傻道:“我不知道才问你。”

我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计划的,因为你们家不会放过我。”

“这就是你蠢了,早就说让你生孩子,你不听话,”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肚子,道:“你要是怀了孕,就算你杀了我,也得先让你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既然那天用我以前的事挖苦我的人并不是李虞,那他的确还不知道我怀过孕。

这么一想,我就更开心了,我希望他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件事,这样我也可以永远地忘记它,就好像它从未发生过。

我拉开他的手,问:“那么他到底是不是吴霁朗的叔公?”

“他所回答的内容都与我们资料上的一样,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我也知道,前不久我的身体曾了解过那些,是我姐姐给他的。”李虞说:“霁朗也并没有知道更多,凭感觉,他坚持说他觉得是我得了精神病,看来并没有见到亲人那种特殊的感觉。我怀疑这身份是用来混淆视听的,但这需要证据支持,毕竟这涉及到了霁朗的亲人。”

我点头,问:“那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安排?”

“由你去问问,”他说:“你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他,看看他的态度,然后咱们再讨论。”

我说:“我可以去问,但我有个条件。”

他脸色一冷,却说:“可以。”

我说:“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条件。”

“你不就是想见他么?”李虞满脸不悦地说:“我带你去见就是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忙问:“那哪天?”

“等等,”李虞如此聪明,显然看出了我的表情不对,“你不是想见他?”

“你就当我是吧,”我说:“我要见他。”

“不行,”他咄咄逼人地说:“不说原来的条件我就不准你见他。”

我只得说:“我不希望段菲菲住在这里。”

他一愣,“就这样?”

“还要怎样?”我说:“虽然她怀着孕,按道理说应该跟你在一起,但我得住在这里,所以不希望跟她处于同一屋檐下。万一她不小心流产,栽赃到我身上就麻烦了。”

李虞竟然笑了,道:“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她怀着孕,身体不方便,得有个人照顾她才行。”

我皱眉,“你不会是想让我吧?”

“怎么不是呢?”李虞笑着说:“我不希望放外人进来,你对这里比较了解,护理水平又高,不找你找谁?”

我可真是无语,“我都说了,我怕被栽赃。”

“好好照顾她怎么可能被栽赃?她对自己的孩子可宝贝得紧呢,”李虞坏笑道:“就这么定了,我真喜欢这个组合。”

我气结。

他又倾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而且离得近了,我想你时立刻就能摸到,多好。”

我顿时恼火起来,“你疯了吧?”

他问:“怎么?”

“她还怀着你的孩子,”我怒道:“你就在她眼皮子地下公然乱搞?”

他不屑道:“把‘你的’那两个字去掉,还不知道那是谁的种呢。”

我皱起眉头,“说这种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当然负得起。”他冷哼一声,道:“另外跟你上床不是乱搞,是正常的夫妻生活。跟她才叫乱搞,她睡别人老公,当然得有发生这种状况的觉悟。”

我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只问:“不知道是谁的你会让她到你家来住?”

“是咱们家,我可还没跟你离婚呢,”他莫名其妙地强调了一下这个,然后说:“段莫修说你已经跟他见过了面?”

我说:“对。”

他微微一笑,道:“我爸爸一直希望子孙后代能够漂白从政,但我和我姐姐都不可能,所以他以前就跟我提过,希望我能够与这方面的家庭联姻。段家世代从政,以前还好,但如今政坛的水也越来越浑,段莫修今年要参与竞选,他需要有人支持。”

我问:“这就是你要跟段菲菲结婚的理由?”

“我才不跟她结婚,”李虞不屑道:“那种女人会拉低我孩子的智商。”

我想起他以前总说要我给他生孩子的话,由衷地说:“谢谢你。”

他微微挑眉,显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笑了一下,道:“进入政界不是容易的事,像我们这种家庭,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我要做好在家族我手中只转型成为普通商人的准备。”

从老鼠直接变成猫的确太冒险了,很可能会被其他猫一拥而上撕成碎片。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跟段莫修合作?”

“权宜之计,我只需要他赢得这次竞选。”李虞顿了顿,神情略有些不自然:“我不能让迟家的人上台。”

原来如此。

我还没开口,李虞便皱起眉头说:“别这种表情,我不是吃醋,而是一旦他家人上台,必然要给我家找来许多麻烦,我可不希望这样。”

我点头:“我可没说你吃醋。”

他睖了我一眼,道:“总之这件事就是这样,她怀孕正好,我正愁到时候没有合适的理由跟她分手。”

我点头,“哦……”

他微微挑眉,“怎么?”

我问:“你能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吗?”

他一愣,“什么日记本?”

我说:“那天你说会把迟风珉家领养女孩子欺负的事告诉媒体,可我不希望这件事被公布。既然你说你早就把它忘了,就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好让我安心好么?”

他的眼珠明显一转,又笑了,“好是好,不过,你要我就给你,也未免太便宜你了。”

我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他挑起眉梢,随即猛地向前走了一步。我来不及防备就被他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尽管我还有伤在身,但幸好我的床特别柔软,这一下并没有更痛。他压了下来,手掌按住了我的头,双肘撑在我的两侧。

我见他马上就要亲下来,不禁火起:“滚!”

他动作一僵,双目盯住了我。

“你的女人就在隔壁,你去找她!”我好生气:“别碰我!”

他没吭声,径直吻了下来,直到我开始窒息,才松口道:“都说了,我负得起责任,我一次也没碰过她。”

(. = )

55 你帮我照顾她

我不由得一愣神,他便藉由这机会吻了过来。

我知道反抗也不会有用,便由着他去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就绪刚刚开始时,房间里突然警报声大作,neo的声音尖锐的传来:“警报,有人正在使用暴力企图打开主卧室门锁。”它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听得人心惊肉跳。

从我搬进来以来,还从未听到过neo发出这样的声音,顿时被骇到,李虞却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副欲生欲死的神情,喉间逸出一声叹息,“放松点,宝宝……”

“别闹了!”我哪还有放松的心情,伸手用力推他,低吼:“外面有人在砸咱们的门呢!”

他却按住我的手,一刻也不停,“放心吧……门扛得住。”

“那也得去……唔……”嘴巴被他咬住了。

尽管不能再说话,我却已经兴致全无,并且奋力挣扎。这种事毕竟需要两个人全情投入,只剩他自己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退了出去。我还当他是想办正经事儿了,谁知他只是猛地把我身子一翻,说了声:“看!”便又继续了。

现在在我眼前的当然床,但床下不知何时已经滑出了一个巨大的抽屉,抽屉的一角放着手枪跟弹夹,抽屉的底部是一个电子屏幕,它被分成密密麻麻的小块,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它们分别是家里不同区域的监控录像。

没想到这张床除了可以在**时乱晃助兴还有这种功能,我心里暗暗佩服,很快便在那些小块中找到了卧室门口的监控。只见门口有个小人,尽管看不到她的脸,但看那衣着,赫然是段菲菲。

她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不断地朝着卧室门上挥舞,看那架势用力可不小。我正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身后便传来李虞的声音,“neo,把主卧室放大。”

neo立刻将那张放大,我这才看清,原来段菲菲的手中是一块石头。她一边砸,一边哭,表情狼狈至极。

刚刚李虞所说的话我并不信,因为在dna鉴定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段菲菲实在没理由把李虞当傻子骗。那孩子十有**就是他的,或许他只是骗我,也或者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

我望着她满是眼泪的脸,想到她肚子里有孩子,再想想自己和李虞现在的样子,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门外的段菲菲砸了很久,期间neo无数次提示要采取措施都被李虞否定。而李虞也不知是什么心态,竟然兴致越来越高涨,折腾到段菲菲都没力气软在地上了,才终于放过了我。

他就像根本不知道段菲菲在外面一样,施施然地进了浴室。我连忙穿了件衣服跟进去,问:“现在怎么办?”

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浴缸,“过来帮我擦背。”

“她在外面哭呢,”我问:“你还不要出去吗?”

“傻,”他似笑非笑地瞅了我一眼,问:“你是希望她进来闻闻这房间里的味道?”

neo可以迅速地把床藏起来,但空气置换毕竟需要时间。

我说:“不要让她进来,你出去哄哄她就好了。”

“我懒得哄,”李虞说:“你要么进来擦背,要么自己出去哄。”

我无奈,只得拿了块手巾,脱了衣服踏入了他的浴缸,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下,说:“我进来擦背了。”因为胸口上仍有伤口的缘,我的手还没办法抬起来完成擦背这个高难度动作。

李虞接过手巾,捏住我的肩膀,将我的身子背对着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手巾擦着我的背,一边说:“偏执狂不会连澡都不准洗吧?”

“当然不会,”我说:“只是我担心他在浴室里装摄像头。”

他问:“他有前科?”

“没有,”我说:“以前他会直接冲进来,说要帮我洗澡。”

李虞嘀咕了一句:“变态。”

我说:“床都陪你上了,我的日记本什么时候给我?”

“什么叫陪我?”他的手绕到前面来捏了捏,他一缩,他便笑,说:“又不是就我一个人舒服。”

我扭头怒瞪他:“那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

“你帮我照顾她,事成之后就给你,”他说:“否则就不给,日后如果被姓吴的发现,难说会不会被他用来对付偏执狂,毕竟他也讨厌那家伙。”

我问:“你不觉得让我来照顾她很奇怪么?”

“不奇怪,你同情她,”他说着,双手在水中抱住了我的腰,脸颊贴在我的脸上,柔声说:“除了我,你对别人都很仁慈。”

最终李虞从衣帽间的小门里走了,而我洗了个澡之后便出去给段菲菲开门。她在外面哭得满脸通红,那模样很丑。

我向她解释,告诉她李虞早就已经走了,而我在洗澡并没有听到她敲门。她就洗澡的问题质问了我半天,还冲进房间里来看,neo的清洁能力不是盖的,她自然什么都没能找到。

当然了,她也重点质问了我跟李虞的谈话内容,我叫她去问李虞,她便没再说了。

不久后,李虞给段菲菲打了一通电话,将段菲菲哄得眉开眼笑。挂上电话后,她对我说:“鲤鱼说你会给我们做晚餐。”

“我不会做饭,”其实我会,但李虞总说太难吃,“你叫李虞做吧。”

“鲤鱼晚上有生意要做,他不在,”段菲菲说:“只有我们两个还有你在家里。”

我正想问她她们两个是谁,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也是一个人。

段菲菲的身材曲线非常之美,所以确实能够看得出她的肚子稍微有些凸出。

我问:“你怀孕多久了?”

“三个月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柔声道:“现在已经开始有点累了呢。”

我说:“这样啊,我不懂这个。”

“你没有怀过孕当然不懂啦,”她明显非常得意地说:“怀孕的感觉很好的。”

我说:“那就好。我不会做饭,晚餐就让neo来准备吧。”

“你不会做可以学嘛,”段菲菲把脸一板,说:“我只想吃你做得饭。”

我皱了皱眉,问:“为什么只想吃我做的?”

“因为鲤鱼说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照顾我,不给我做饭算什么照顾?”她抬了抬下巴,问:“你自己看呢?”

“我、不、做。”我说:“要么让neo做饭给你吃,要么你就饿着,反正万一把你肚子里的孩子饿坏了,难过得不是我。我是照顾你,但我不是伺候你,这里是我家,你得听我的安排。”

她顿时涨红了脸,我赶在她之前说:“怀着孕不要总生气,对宝宝很不好的。”

她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闭上了嘴巴。

我笑了笑,站起身说:“我回房间去休息了,你也休息吧,免得你我看着对方心烦。”

段菲菲却说:“等等!”

我问:“还有什么事?”

“鲤鱼他……”她犹豫了一下,问:“他的精神状况还好吗?”

我挑挑眉,道:“这是他的**,你应该问他自己。”

“你是他妻子,肯定知道这个,对吗?”段菲菲脸上的担忧不像是假的,“他会突然间不认识人,发脾气,对吗?”

我问:“你觉得嫌弃么?”

“不,不,”段菲菲认真地说:“我不会嫌弃的,我只是觉他一定很辛苦,不能控制自己对亲近人的伤害。我不会放弃他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

我突然不那么讨厌她了,因为虽然她挺烦人的,可她对李虞的感情是真的,不仅如此,她也能够直白地将它说出来,不去做任何担忧。

而我不能,我的感情就像是一株生活在阴暗角落中的藤子,不敢接触任何阳光。

想到这里,我由衷地说:“希望你们能够顺利结婚。”

她说:“不用你希望也一定会的。”

我说:“那你没别的事了吧?我走了。”

“我还没说完呢,”她又道:“我哥哥说,他跟你见了面。”

我说:“是无意中碰到的。”

“希望是真的无意,”段珊珊说:“我警告你,不准跟我哥哥接触。”

我问:“李虞刚刚说他会忙几天来着?”

“两天,”她强调:“要你照顾我。”

我点头,说:“我会关闭neo的一些功能,让你没办法洗澡和使用干净的床单,因为你刚刚警告了我。”

她一愣,我说:“你没资格警告我。”

段菲菲这才醒过味来,瞪起眼睛,怒道:“你整我!”

我耸耸肩,摊手道:“这里是我家,有本事你把李虞的主人账户要过来咯。”

她打电话去了,我则回房间关上门休息。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段菲菲又来了,但这次她没有砸门,敲了敲,见没人搭理便又走了。

谢天谢地,我可做不到不让neo对她做出措施——用电流将她击倒。

我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电视,手机便响了,是晴岚。她先问候了我一会儿,才说:“晴晴已经转院了,新的医院真好,吴医生和他的团队正在帮晴晴做检查。”

“那太好了,”我刚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段莫修的脸。

(. = )

56 你会付出代价

是一档以喜欢调侃政治闻名遐迩的脱口秀节目,此刻正在聊关于竞选。我对政治领域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看了一会儿get不到任何点,只听明白他们对段莫修的评价还是不错,说他的选举演讲令人印象深刻,预测他的成功率很高。

在这期间,晴岚以为我正听着,很高兴地说:“这还要多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晴晴就不能住这样的医院。就算她的病再也治不好,能够享受这么好的环境,也总归是好一些的。”

我忙说:“你先别想这种事,她的病肯定有办法的。就算一时没有办法,毕竟还有时间,医生可以慢慢给你想办法。”

“嗯……”她说:“我也希望不要太久,毕竟这医院肯定好贵,如果让我姐夫花太多,那我可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我问:“你姐夫表达了不想花太多的意思吗?”

晴岚忙说:“没有的!我姐夫说要我不要担心这个,治晴晴的病要紧,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每天都要花上成千上万呢。”

我想了想,说:“那也没错。不过晴晴的生父在哪里呢?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也应该分担一些呀。”

“这……”晴岚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姐姐走前并没有告诉我。”

我问:“那你知道她之前的男朋友是谁吗?你姐夫有没有可能?”

“没有的,他们是在有晴晴之前分手的。”晴岚说:“而且我姐姐说……那段时间她过得很混乱,她自己也不知道谁是晴晴的爸爸。不过,她说那些人都没有钱的,所以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找。”

“原来如此。”我说:“不过我觉得既然你姐夫这么说,那就先救孩子的命要紧,钱可以慢慢来,你不要一口气想这么多,先把自己压垮了。”

“嗯……”她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接下来我又安慰了她几句,正说了结束语要挂电话,晴岚便说:“等一下,我差一点忘了很重要的事。”

我问:“什么事?”

晴岚说:“昨天来了一位李太太,她说她是你的婆婆,她说她得知我们的情况,特地来看晴晴。还跟我聊起了你。”

我忙问:“聊了我什么?”

“她说你本来在医院陪着她,但有一天突然走了。她又听说你在国外生病住院,心里很担心,但她的身体不方便长途跋涉,就没有去看你。”她说:“她让我问你怎么回来也没有去看她,是不是生她气了?还要我告诉你,她不会允许段小姐跟你老公结婚,她不能让你老公辜负你……佳音,我不懂她这些话的意思,段小姐是谁?你和你老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段小姐是我老公的现任女友,”我说:“你知道的,我们感情已经破裂,现在只是为了一些小事在纠缠。我婆婆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是我老公对不起我。”

晴岚便说:“原来是这样。你婆婆真是一个好人,如果我姐姐的婆婆也不那么坏,晴晴就不会这样了。”

是啊,没想到虞雯现在居然还这么说,我还以为那天我因为误会李昂醒了而逃走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听她这样一说,我还真是窝心。

晚上我从衣帽间的后门去花园里散心,neo兢兢业业地准备了晚餐,我觉得还蛮好吃的,吃到一半neo却通知,“蠢蛋主人,二号客房请求联络,是否接受。”

我说:“接受。”

我右手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屏幕,上面是段菲菲满是怒意的脸:“我的晚饭里为什么会有青椒?”

我说:“你不喜欢挑出来就好了。”

“我最近一闻青椒的味道就想吐!”她尖叫道:“你是故意的!”

“你又没有告诉neo,”我说:“没事就挂了吧!叫neo做点别的给你,或者你饿着。”

她的脸都快绿了:“你——”

我说:“联络结束。”

屏幕一黑,neo说:“蠢蛋主人,检测到二号客房的客人‘闻到青椒的味道就想吐’,是否决定修改客人的食谱。”

我有心不改,但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说:“同意。”

neo便安静下来。

我自己吃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打开电视却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节目,便说:“neo”

neo说:“蠢蛋主人,neo在。”

neo最近的说话风格与之前有些不同了,显然是李虞更新了它的词库。

我说:“我想修改我的账户名称。”

neo说:“蠢蛋的账户名称为主账户设置并锁定,不可更改。”

我陷入无语,“那你陪我聊一会儿天吧。”

neo说:“蠢蛋主人想聊关于哪些内容?人工智能、数学、物理、化学、医学、法律、经济学、成人系列。”

前七个我都聊不了,只好说:“成人吧……”

“就知道你会选择这个,”neo说:“但本选项中无内容。”

我吐了一口老血,不想再跟这台讨人厌的机器对话。

我刚刚吃完了饭,neo便又说:“蠢蛋主人,有新来电,来电人为聪明的主人,现在为您接通。”

我:“……”

李虞的声音很快传来,“过得怎么样啊?”

我说:“你的女人希望我给她做饭吃,希望你能告诉她,我不可能这么做。”

“她说你已经自己告诉她了,”他笑着说:“不过我建议你别让她吃青椒,我怕她吐在我的地板上。”

我问:“你打来就是为了这事吗?”

他反问:“不能就为了这事吗?”

我说:“我还以为你有更重要的事。”

他笑了,柔声问:“想你算不算?”

我:“……”

“真的是因为有点想你了,”他笑着说:“我正一个人。”

我问:“你在做什么?”

“在床上躺着,准备睡觉。”他问:“你吃完饭了?”

“嗯。”我说:“现在想出去转转,但还没想到要去哪。”

“我建议你不要,最近这一代可不太平,有人知道我住在这儿了,”他说:“当心把你抓走做人质,我可不会付钱捞你。”

我说:“你放心吧,真要是那样,我就认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说:“我一向与人为善,所以没什么仇家。但姓吴的不一样,前几天我不在,这家伙就搞死了好几位竞争对手,而且手段忒狠,完全不计后果。”

我问:“能有什么后果?你担心他们找你寻仇时你打不过吗?”

“我打得过,但我们家与那些组织不同,我们是要漂白的,要尽量少些这种事。”李虞有些苦恼地说:“我发现这家伙正想办法把我往这条道上逼,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你是想让我一并问了对吧?”

“真聪明,”他嘿然道:“一旦问出有价值的情报,我就带你去看你的宝贝垃圾。”

我问:“你之前不是已经答应要带我去见他?”

“你不是没提那要求么?”他耍赖道:“没提得可不算数。”

我恼极了,“那我帮你照顾段菲菲,我能得到什么?先告诉你,如果你敢说我什么都得不到,那我立刻开门把她撵出去!”

“哪里是什么都得不到,”他笑嘻嘻地说:“我不是满足你了么?拼尽全力哟。”

“那种事是双方的吧!”想蒙我,我不能被他胡搅蛮缠过去:“何况我没说要你啊!是你自己硬扑上来的。我警告你,段菲菲可在我手里!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他道:“那是要日记本和见垃圾,你选一个吧。”

我想也不想,便说:“要见罗凛。另外罗凛不是垃圾,你不停给别人取难听外号的样子比垃圾更讨厌!”

他没说话。

我等了一小会儿,心中有点不安。他的手机其实有视频功能,只是他打来时并没有打开,看来并不想被我看到他的真实情况。

对此我本来也无所谓,但现在我便紧张起来了,真想看看他的表情,虽然他的表情一向都很莫测。

我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还是不吭声。

我开始紧张:“我主要是讨厌你把我的名字设置成蠢蛋,还不准我修改。”

这话也石沉大海。

我又心焦得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忽然叹了一口气,“宋佳音。”

“嗯?”

“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说:“只要能确定罗凛平安无事,任何代价我都……”

“等我姐姐的电话,”他冷冷地说:“她会通知你时间。”

我在neo“对方已挂断,结束通话”的声音中出了一会儿神,心想:终于说出来了。

是的,我知道李虞不可能原谅我,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对我还算有善意,但这是假的,我心里非常清楚。

他只是选择先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而对于我的姑息,不过是需要“物尽其用”而已。

我都知道,但不免还是有一点点难过。但愿到我死时,罗凛可以醒来,就算不能,也至少顺利回到罗妈妈的身边。

(. = )

57 狼桃

这几天我过得格外闲适,起初段菲菲有来找我的麻烦,但在我教会她使用neo学习照料孩子的知识后,她火速地沉迷了,这样的她显得可爱了许多。

吴霁朗每天上午会带着助手来一次,帮我做个检查,有时也会带着妇科医生,让她去为段菲菲做检查。

我问他最近李虞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动向,他说:“最暖暖休假,他忙着工作,没跟我见面,也没有联络。不过我们有通电话,他告诉我一切顺利,那位吴景康并没有捣乱。”

“哦,”我说:“那你还每天来上班,不要陪着她吗?”

他说:“她有其他人陪。”

看来我问了不该问的话,不禁有些尴尬,一时间没有说话。

吴霁朗却说:“我跟她之间和你跟李虞不一样,我们双方都是自由的。”

我点头,说:“对不起,是我没弄明白就乱开玩笑。”

“不能怪你,”他停了停,又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希望这样。”

吴霁朗走前告诉我,虞雯希望我能去看看她。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雯,但我好歹得去看看晴晴,便决定去了。

去之前,我先给晴岚打电话约好了时间,她却也说:“那位李太太又来了,问我有没有把她的话告诉你……她真的很想见你。”

我说:“这次就先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李太太的声音,“佳音啊。”依然同我记忆中的一样温柔。

我一愣,说:“李太太。”

“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她的语气很急促,“你可以来医院一趟吗?”

我说:“我还是不太舒服……您有什么事吗?”

“很要紧的事呀,”虞雯说:“我倒是想去你家,但鲤鱼不让我去,说是那位段小姐正住在里面。你怎么可以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呢?你到医院来住吧,离她那种人远一点。”

我听得满头雾水:“她……她怎么了?”

“霁朗说她跟她的保镖打了你,真是太过分了,”李太太怒道:“你不要担心,佳音,即便鲤鱼最终还是决定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准他娶这位段小姐。”

找我竟是为了这事?

坦白说,从前几天晴岚开始告诉我,我就有点不安,担心李太太找我是因为我对李虞做的事东窗事发。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来不及多说什么,听着李太太不断催促,我便应了。

挂上电话,我便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走前自然得告诉段菲菲一声。她却闹起来,说:“我也要出去!”

我说:“我是去看我的朋友,你去是什么事?”

“我不管,我要去!”段菲菲说:“我待在这里这么久了,除了那个机器人,就只有鲤鱼给我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就挂断了。我连窗户都没办法打开,真的快要闷死了。”

想想也对,我说:“那你现在打给鲤鱼,如果他同意,我就带你出去。”

她立刻去拿手机拨给李虞,先是说了想出去的事,那边可能是没有答应,她的脸色难看起来,扭头看看我,疾步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手机回来了,脸上已经挂了笑,说:“他同意了,让你听。”

我接过电话,那边李虞的声音有点虚弱,“你是要带她去见晴岚?”

“只能这样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把她放在哪里。”

“她哥哥前些日子的竞选演讲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道上的一些家族悬赏要他的命,”李虞说:“这个蠢猪又四处向别人说自己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有很多人抓她。所以段家才会把她送来咱们家。”

我问:“那还要她跟我出去么?”

“你看吧,现在是白天,而且全程在车里,倒也不至于有事,只是你要盯牢她,她这个人不太懂事。”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你可别让我妈妈看到她,她在你面前温柔,那是因为你救了我爸爸。”

“那好吧,我再跟她商量。”我看了一眼段菲菲,心里稍微有点犹豫,但想到虽然她怀着孕,但我现在仍是李虞的老婆,便问:“你的声音怎么了?病了吗?”

段菲菲先是讶异,随即果然便不善地瞪住了我。

李虞笑着说:“受了一点伤,不过没什么事。”

我说:“你不像是受了一点伤就会这么虚弱的人。”

他说:“受伤之后,一时闲了,就找了几个漂亮姑娘。”

“看样子你果然伤得不重,那就算我没问过好了。”我说到这儿,段菲菲彻底忍不住了,劈手夺走了电话,放到了耳边。听了几秒钟,猛地将电话砸到了地上,用力之大,甚至将电话砸成了几块,neo立刻在相应的位置打开了一个洞,将碎片收走。

段菲菲双拳紧攥,双目赤红,一副就要魔化的架势,“你们那天是不是在房间里**?”

看来她听时,李虞正说了些少儿不宜的。

我说:“这里是我家,他是我老公,这种事轮不到你……”

“问”字还没出口,她已经扑将上来,手掌也括向了我的脸。

我连忙用手捉住她的手臂,然而她的右手立刻蹿了上来,一拳打在了我胸前的伤口上。

我痛得险些晕过去,身子也跟着软了,栽了下去,用最后的力气叫了一声:“neo”

段菲菲并不解气,伸脚就要踢我,但neo的声音已经传来,“检测主人被攻击,启动措施。”

我只知道neo有这功能,但我这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被打,自然没有用过。此时只见地板上裂开了一个洞,听到段菲菲尖叫了一声,就此掉了下去。

我连忙说:“neo,打给我老公。”

neo说:“正在拨号……已接通。”

那边传来李虞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我说:“你刚刚的话被段菲菲听到了,她来打我……neo把她弄到地板下面去了,这怎么办……”

“没关系,你慢慢说。”他柔声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怎么?”我没听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问:“嘴里有东西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嘴角的血,说:“是血,她刚刚打了我的伤口……你先告诉我这怎么办?那下面是什么?她不会有事吧?我要怎么把她弄出来?”

“我来安排,你找个地方歇着,我让霁朗来接你。”李虞说:“别乱动,我怕是跟上次一样。”

我问:“那段菲菲怎么办?”

“还管她什么?”他的口气稍有不悦,“她都这样对你,你何必还对她圣母?”

我说:“主要是她还怀着孕,我怕她的孩子掉了。”

“掉就掉了,”他说:“那天我心情不好,她又不断勾引,我一时糊涂就……她还对我说她吃了药。我本来就没想要这孩子,现在她居然打了你,就让她受受惩罚吧。”

我心想这话听起来还真有够渣男的,但并没有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只说:“给你出个谜语吧?”

“嗯?”显然他无法快速接受我的突然离题。

我说:“草地上来了一群羊,打一种水果。”

他笑了起来,“草莓。看来你很无聊,不如快点休息,霁朗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我说:“又来了一群狼呢?”

“杨梅。”他笑着说:“接下来该来猎人了吧?”

我说:“来了一群老虎。”

“这……”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是番茄吧?”

这次轮到我懵了:“番茄?”

“不对吗?番茄最初就是被称为狼桃,”他笑着说:“既然老虎都来了,狼难道还不逃吗?”

这……

我说:“好吧,就算你猜对了。”

他笑着说:“那就挂了吧,你得休息。”

“挂之前最后再问一句,”我说:“被她听到的那句话的什么?”

他果然说:“想不起来了,随口说的。”

“好吧,”我说:“先挂了吧。你既然受伤了,就别胡乱折腾了。”

“谢谢,”他笑着说:“我没有折腾,而是乖乖待在屋子里想你。”

我没说话。

那个问题其实是我以前时常跟李虞一起玩的游戏,因为李虞有时候很笨,这个笑话最初把他难倒了,是我拿来碾压他智商的唯一法宝。

当然,老虎那一段其实是我加的,为了为难李虞而已。而他每次都会纠正,说老虎不成群。

所以,可以确定这个知道狼桃的人并不是李虞了。

看来这是吴景康,而之前的那一半是李虞,证据是他的答案和李虞一贯的作风不同,口气也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且他并不知道之前被段菲菲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内容。

吴霁朗到时,我正研究neo,希望把段菲菲解救出来,却一筹莫展。

吴霁朗先给我检查了身体,他说看起来还好,但我既然吐了血,那就必须得去医院检查。我把段菲菲的事告诉他,也告诉他李虞现在不是本人,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吴霁朗自然也没有办法,但他要我等着,自己出去,很快便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竟是李暖暖。

(. = )

58 觉得伤心了

李暖暖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一些,精神似乎也不太好,虽然依旧打扮得光彩照人,但神色有些萎靡,一幅对什么都疏乏兴趣的模样。

我见状问吴霁朗,“你把事情都告诉李小姐了么?”

吴霁朗点头,李暖暖则说:“那下面没什么,不过是一间小黑屋。”

我忙问:“那你知道怎样打开它吗?”

李暖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这里是你家,我怎么知道?”

我看向吴霁朗,吴霁朗便对李暖暖说:“你刚刚不是告诉我你能打开么?”

李暖暖瞟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悦,“我能,但我没兴趣帮她。”

我忙说:“段小姐怀着鲤鱼的孩子,她最近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如果她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李暖暖却说:“那也是你的责任,与我无关。”

“你既然进了这间屋子,那就也难逃责任。”我说:“那毕竟是你弟弟的孩子。”

“对啊,那是我弟弟的孩子,不是我的,他的事我再也不会参与,他的女人孩子自然也轮不到我管。”李暖暖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追究我的责任?”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跟他进来?”

“是打算告诉你,鲤鱼说你要见罗凛,”她说:“但我不准。”

我问:“你为什么不准?”

“因为他现在得烧我的钱活着,代价是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而我不准你见他。”李暖暖说:“不过你可以直接把他接走,那样我就管不到了。”

这明显是个不可能的选择,我哪有那么多钱供着那些设备。

看来李虞是在把皮球踢给李暖暖,而这成了一块钢板。

我只得说:“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病情有起色吗?罗妈妈怎么样了?她能跟罗凛见面吗?”

李暖暖这次倒是没有刁难我,说:“病情一点起色也没有,他妈妈每天都陪着他。”

我心知李暖暖好胜,对罗凛又格外在意,便说:“那就好,以前他妈妈找我拿钱时,还曾说,只要我能帮忙治好罗凛的病,她就做主让我们结婚。”

“那你就努力做梦吧,”李暖暖果然上钩,笑着说:“到时还请来我们的婚礼上当伴娘。”

我问:“你想嫁给他?”

李暖暖反问:“怎么?”

我瞟了吴霁朗一眼,说:“原来你还爱他啊?你之前说得那么狠,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爱他了。”

李暖暖笑了,神态忽然变得很温柔,“放心吧,我永远都爱他。你清楚,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好更可爱了,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替身而已。”

她这话说得太直接了,我不禁又一次看向吴霁朗。

他的表情从刚刚就开始难看,此刻眼圈已经泛红。见我看他,侧过脸,狼狈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李暖暖,她性格霸道,作风狠辣,私生活又无比得混乱,而且看这样子一点都不尊重他。他看上去根本就驾驭不了她,我也觉得没有人能够驾驭得了她。

我因此而觉得自己很无耻,说:“算了,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李小姐,咱们……”

“为什么不说了?”李暖暖挑眉,露出了一脸丑陋的得意,“觉得伤心了?”见我没说话,又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长发,说:“也不怪你伤心,他的确是我经历过最棒的男人,我一直想要找一个男人来替代他,可惜没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这……”

她的话只说到这里,因为吴霁朗终于撑不住,转身走了。

李暖暖侧脸瞟了他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一眼,冷哼一声,睥睨着我问:“就这样?”

我问:“什么?”

“故意引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生气。不过是幼稚园级别的小伎俩,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上钩了吧,小女孩。”她问:“不过我不懂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我的确是故意的,但她的表现实在是让我无语,“你既然看穿了,干嘛还故意配合我?就不怕他伤心吗?”后面的话根本不是我引导的,而是她主动说的。

“伤心?呵,明知道我跟你水火不容,还诳我进来帮你做事。”她笑了一声,随即板起了脸,冷冷地说:“一个玩物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说:“他这么做是因为那是鲤鱼的孩子,不是因为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你不想开可以回去。”

李暖暖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不给你开,你就立刻要到我妈妈那里告我一状,结合之前你流产的事,好好在我我妈妈耳边进点谗言,好让她觉得我是觊觎财产而故意不想让我弟弟有孩子。”

被她说中了……

我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吴霁朗这样一走,我又觉得好惭愧。我承认我被李暖暖挑出了怒火,因此故意引导她的话,好让吴霁朗生气,以为这样就能让李暖暖受伤。

但显然李暖暖并没有受伤,倒是吴霁朗,他屡次救我的命,我竟这样对他……

我说:“我保证不会到你妈妈那边乱说,你快去跟他解释吧,你看他都哭了。”

李暖暖却猛地朝我走了一步,那对美丽的眼睛盯着我,如同母豹子盯着猎物,“他哭不哭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怕她脾气爆发起来打死我,不禁有些怂了,“你明知道他非常喜欢你,你却因为他做了一点令你不满的事就这样刻薄得伤他的心……”

她不耐烦道:“说重点。”

“因为物伤其类,”我说:“罗凛以前说他觉得我跟……以前的你有点像,所以他才格外地照顾我。我讨厌这种感觉。”

“撒谎精,”她突然笑了,那种充满威压的气场随之减弱不少,“别聊这种没意思的话题了,你到底要不要开门?”

我说:“我希望你现在打给他解释,你可以说那些话是被我引导说出来的,因为你不爽我在口舌上压过你。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门可以不开。”

李暖暖却径直转身,道:“那我就走了。”

我忙跟上她问:“你这样我可以会向你妈妈进谗言的!”

李暖暖脚步不停,“那正好让我妈妈撤了我的职,好让我好好地休几天假。”

我还欲再劝,“可……”

neo说话了,“蠢蛋主人,有新来电,来电人为‘吴霁朗’,是否接听。”

李暖暖说:“不接!”

然而毕竟我是女主人,我说了:“接听。”那边便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说:“请问您是吴霁朗先生的亲属吗?”

我说:“我是他的朋友,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警察,”男人说了一串地址,随即说:“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吴霁朗先生身中两枪,现在正在医院。”

我呆住,这串地址就是我家呀!

我不禁看向李暖暖,她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说:“知道了,警察先生,我这就过去。”

警察似乎一愣,问:“小姐,请问您又是谁?”

李暖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叫李暖暖。”

警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ok,再见。”

结束通话后,我和李暖暖先一起去监控室看了监控。尽管警察所报的地址就是我家,但毕竟我家的花园很大,附近也没有邻居,严格来说,枪击地点是在房子东边的围墙下,而我们家的房子构造特殊,隔音可以说是门口开火车也不会被打扰,自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此时枪击地点已经被警戒线封住,从监控可以清晰地看到地上流了许多血。

我问李暖暖,“现在怎么办?”

“我会去处理,你留在这里,不用担忧。”她顿了顿,又道:“算了,我怕你对警察乱说,你跟我一起走。”

我问:“那段菲菲怎么办?”

李暖暖露出烦躁,道:“把她放出来。”说完她说了一遍指令,问:“记住了么?”

我总算把段菲菲放了出来,虽然这才一个多小时,她已经双眼发直,脸上满是泪渍。

我告诉段菲菲这里出了事,她一听枪击更是害怕,竟然拼命往我怀里钻。我怕她趁机打我,我也就推开了她,领着她在监控室找到李暖暖。

此刻李暖暖正倚在椅子上,双腿相叠地搁在桌子上,一边拿着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不仅喜笑颜开,而且我一进门时,她正好柔声说:“乖,今天虽然没空,但我明天晚上一定派人去接你,到时记得好好打扮一下,我最喜欢你穿白衬衫。”

她墨迹了一小会儿才挂了电话,我忙问:“情况怎么样了?”

李暖暖道:“我已经安排好律师了,不用担心。”

我当然知道这点无须担心,“那吴霁朗他怎么样?”

李暖暖却对我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我问:“你没有联络医院吗?”

“那边自然会有人安排,”李暖暖站起身,说:“你们两个准备好了么?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我确实很不高兴,“你有医院的联络方式吗?我得确定一下他的伤势。”

李暖暖却斜睨着我说:“要是他死了,你确不确定他都活不过来。”

(. = )

59 我好想你

我说:“如果你现在不打电话问,我就不走了,警察进来问我时,我可不一定会说什么。”

李暖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威胁我?”

“我今天本来的计划就是要见你妈妈,”我说:“如果你打了我,我正好带着伤去见她,也把你对吴霁朗做的事告诉她……你刚刚是怎么形容他的来着?对……玩物。”

李暖暖无奈,说:“已经把他转到我妈妈的医院了。”并报了一串号码。

我连忙拨过去,那边说吴霁朗还在抢救,具体情况未知,但送到医院时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了。我是直接让neo拨号,所以李暖暖也能够听到,但她全程都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摁来摁去,我扫了一眼,认出那界面的颜色是我们常用的一款聊天软件。

因为正门门口有警察,我们便没有再开李暖暖的车,而是到地下车库里去开李虞的。李暖暖表示不想开车,和段菲菲一起坐在后排,我自然只能充当司机。

一路上她俩一直在聊生孩子的事,有说有笑,没想到李暖暖对此竟也有心得,看来她的知识面很广。

到医院后,李暖暖表示她不想进医院,而是要去车库换自己的车。段菲菲便跟李暖暖出去,我当然乐得如此,于是李暖暖便带她走了,说是晚点会把她送回来给我。

我自然是先去看吴霁朗,此时他仍在抢救,手术室外并没有什么人。我问正坐在护士站里也就是刚刚接我电话的护士,她答说:“是暖暖小姐交代的,这件事暂时不能惊动别人,等抢救结束后,再根据他的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太太。”

原来是我误会她了,不过她也真够傲娇的。

接下来我在手术室外等着,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事做,便出了一会儿神。

直到电梯门突然打开,一行人疾步走了过来。我循声望去,见是李虞。

我连忙起身过去,李虞神色倒也不算焦急,但也确实比平时要严肃了许多,“他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我说:“他中了两枪。”

李虞微微皱眉,问:“他不是在医院么?怎么会跑到咱们家围墙外面去?”

看来他现在是真正的李虞了。

我从我和段菲菲起冲突开始的所有事都讲了一遍,并没有做出任何隐瞒。

李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我和李暖暖为了罗凛争执时,目光已经利剑一般,几欲将我穿出洞来。

果然,我刚把事情一说完,李虞立刻攥住了我的脖子,却不过几秒便松了手,但他神情恨恨的,显然义愤难平,果然随后便扬起了手,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骂道:“女表子!亏他还几次三番救你的命!你就这样回报他!”

我捂住脸,小声说:“对不起。”

虽然挨了打,我心里却好受多了。尽管李暖暖故意推动了它,但这事确实是我的错,因为它是由我挑起的。

大概是因为我的态度还算老实,李虞没再冲我发难,而是哼了一声,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贴在耳边,口气不善,“你在哪里?”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李虞神色稍缓,说:“办完立刻来医院……”突然再度瞪起眼睛,怒道:“什么态度?你觉得你还配得到什么态度?早就让你别沾他,你非要沾,既然沾了就不能对他好点吗?姓罗的当初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你还爱他?还想嫁给他?你还可以再贱点吗?”

这是……在骂李暖暖?

这内容听起来好像是罗凛做了什么对不起李暖暖的事,但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罗凛的生活简单而规律,不仅不会鬼混,李暖暖被骂成这样竟没有挂电话,而是继续说着什么,李虞阴沉着脸听了一会儿,道:“这样最好,你放心,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霁朗这人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去找你!至于你,记吃不记打,跟那个垃圾刚刚好。”

李虞余怒未消地挂了电话,一眼便看到了我,冷冷道:“长得差不多,品味也一样烂。”

我问:“罗凛他……伤害过你姐姐么?”

李虞却露出一脸嘲讽,“你是不是觉得他善良得跟圣人一样?”

“也不是,只是觉得他……”我还是不要说罗凛的好话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姐姐的事?”

李虞却说:“你没必要知道。”

我还想继续追问,手术室的灯便灭了。

李虞连忙走过去,我自然也跟上。吴霁朗被推了出来,脸色惨白,身上缠着纱布,看样子伤都在躯干。

医生告诉我们,吴霁朗的运气很好,两枪全都避开了重要器官,没有生命危险。

我这才放了心,李虞神色也轻松了不少,对我说:“我还有事,你在这里照顾他。”

我问:“你要去调查主使吗?”

“我姐姐负责这个,”李虞说:“我还有其他事。”

我问:“那你知道段菲菲被neo关起来的事吗?”

李虞这才一皱眉,问:“这是什么事?”

我便把整件事大致讲了一遍,李虞问:“那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摇头,“任何不舒服都没有,不说起这件事,我都忘了我吐过血了。”

李虞点头,道:“那我走了。”

虽然这病房是李家的,但李虞毕竟将吴霁朗交给了我,而且李昂也曾在这间医院遇刺,所以我就坐在他的病床旁边,先给晴岚发了一跳信息,找了个借口时候自己今天没办法跟她见面。

李太太那边就不能用发信息这么草率的做法了,得打电话,而且需想个强力些的借口。这就有点为难了,我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这事只好先搁一搁。

接下来,我便没有其他事可做,手机的电也所剩不多,不能浪费在玩上,便就这样看着吴霁朗。

其实,李暖暖说我是撒谎精,这话并不过分。我的那句话本就是骗她的,罗凛虽说过我跟李暖暖长得有些像,他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出于朋友道义,还牵扯不到爱屋及乌这个层面上。

但我的确对吴霁朗的伤心感到物伤其类,因为我就是一个替代品。

结婚前,我和李虞之间的感情称得上非常好,他十分宠我,我既觉得愧对家人,却也真的感到非常幸福。

结婚之前,我和李虞有一阵子没有见面,只通电话,他的态度也一直很好。

但从结婚那天开始,似乎一切都变了。虽然他没有打过我,却时常对我乱发脾气,出言讽刺,似乎突然开始看不起我。我一哭,他就会对我好上几天,又成了那个宠我爱我的李虞,但要不了多久,又会故技重施。

那时我想,这或许就是他的性格所致,婚前的一切只是伪装而已。可后来接连的几件事,终于令我明白,这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继我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李虞关进惩戒室长达两天后,我的精神便受到了严重的摧残,睡着时时常会梦到恐怖片中的镜头,或是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惩戒室里。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因为不想再吃这个亏。

李虞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欺负我,那是因为他有新的招数,他每天都在缠着我说生孩子的事。

我当然不想生孩子,起初他并没有恼,只是假借忘了企图不戴套。我转而开始吃药后,又发现他换了我的药。那天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告诉他我不要生孩子,永远不要。他当时不仅没有发脾气,甚至没有说话便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直到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随后便感觉有人在扯我的衣服,待我清醒看清是李虞时,已经推不开他。

那天他可谓粗暴至极,我难受得要命,自然要用力挣扎。

他却突然哭了,抱紧了我的身子,像小孩子似的把脸贴在了我的脸颊上,说:“姐……我好想你。”

我呆了,还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

而他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吃吃地笑了,不断地吻我的脸颊,喃喃自语:“你也很想我吧……暖暖。”他说到这里,神色湖人陷入伤感,“我真后悔……”他喃喃地重复,“我真后悔。”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他时常说我和李暖暖长得有些像的事。

那时我并不知道李暖暖是李家的养女,所以能够体会到的感受有且只有恶心。

后来他折腾累了便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则在浴室里把自己洗得全身发红,然后便出了门。那时我的房子已经退了,总不能大半夜去打扰朋友,便在家附近的公车站里坐到了天明。

这是继我妈妈也去世后,我人生中最不想回忆的一天。

其实,我跟李虞都说了谎,他说他爱我,而我说我没有爱过他。

那天早晨回去,我便开始发烧,后来才知是得了流感。那段日子李虞一直在照顾我,我也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好似一切正常,就这样,度过了我跟他之间最后的一段和谐时光。

(. = )

60 我现在告诉你

四个多小时后,吴霁朗才终于醒了过来。他醒时紧皱着眉头,神色尤为痛苦,看来是因为伤口太痛所致。

待他完全清醒后便看到了我,目光立即由茫然转而变得冷冰冰。

我知道,以他的聪明,必然一出那扇门就已经知道我的伎俩了。

病房里还有一位护士在照料他,此刻见他醒了,立刻叫来了医生。

我自然要到外面去回避,待医生出来后忙询问情况,医生表示一切都好。我便就要进去,医生却拦住我说:“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要你回去。”

我说:“我只进去说几句话。”

“改日吧,”医生的态度很坚决,“他毕竟刚刚才做完手术。”

我便没有再要求进去,只是这里不能完全没有可靠的人。我不是不能给李虞打电话问他,只是他刚刚打了我,我其实有点担心哪里问得不对会被骂。

反正我回家也没事做,便坐在门口,这样万一有事,我也不是完全无用。

这样呆了大约三个小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号码很陌生。我接听了,那边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李太太,你好啊。”

这声音……

我确定自己听过这声音,一时却完全想不起,便呵呵干笑但没有开口。

但对方还是察觉了,听声音像是笑了,“看来李太太已经把我忘了,我叫段莫修,是段菲菲的哥哥。”

我忙道:“原来是段先生,抱歉,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没有关系,”段莫修笑着说:“之所以打扰你,是因为今天下午李小姐联络我,说我妹妹在你的手术刀口上打了一拳。”

我当然知道李暖暖不可能为我的事出头,那她这是想做什么?

我沉默的期间,他继续说:“我听说你吐了血,我感到很抱歉,也很担心。我想请问,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吗?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我自然不可能傻到说“我已经没事了”这种蠢话,但我确实已经没事了,便说:“我倒是还好,只是有些疼,不要紧的。”

段莫修便问:“那么医生怎么说?”

“我的医生现在有事,其他医生又说我的情况特殊,不好给我看。”我刚刚确实已经问过其他医生,他们也确实这样说。

他疑惑的问:“情况特殊?那需要我安排医生给你吗?”

“不必了,我只信任我的医生。”其实,我自己也很疑惑,我不知道我的情况为什么是“特殊”的?难道是因为我的心脏曾经出过问题?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段莫修便沉默了一下,说:“话虽这么说,但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量提要求。”

我说:“谢谢。”

接下来他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然后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李太太。”

果然,我刚才就听他话音不对,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就是因为不想他提出来。

但他既然提了,我只能问:“是什么事?”

“我妹妹打了你,是她不对,关于这一点,我会按你的要求全力补偿,”他说:“但她毕竟怀着孕,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对她?”

段菲菲明明是被李暖暖带走了,难道李暖暖对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想,段莫修这种人物,绝不至于只是因为自己的臆测就说出这种话来,必然是事情确然发生了。我当然不想让他听出我什么都不清楚,便模棱两可地说:“这……段先生,你也知道,如果我在我老公的面前有话语权,那令妹就不会堂而皇之地住进我家里来了。”

段莫修却叹了一口气,说:“我妹妹和李先生情投意合,这确实是非常丢脸的事,起初段家也想把她藏起来,免得沦为笑柄。但实在是杀手已经潜入段家,那天如果不是我妹妹睡在了浴缸里,她就已经被杀掉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出此下策,叨扰了你的生活,真是非常抱歉。”

我说:“如果她没有打我,看在你的份上,我倒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只是现在……这事令我觉得很难受。抱歉,我不想再聊了。”

段莫修只好说:“那么抱歉打扰你了,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我跟他客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便拨给李暖暖。然而她并没有接电话,我只得打给李虞。

李虞倒是接得很快,语气依旧很不耐烦,“什么事?”

我说:“吴霁朗醒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说:“你别对他提我姐姐。”

“他不见我,我现在在病房外面,”我说:“但这不是主要的事,刚刚段莫修突然联络了我。”我将段莫修的事仔仔细细给他讲了一遍。

李虞听完便说:“你答得不错,如果他再打来,你不必再接。”

“好,”我问:“那你能告诉我你把段菲菲怎么样了吗?”

“不能,”他说:“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络。”

我也就无心再问下去,但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他,便说:“对了,你姐姐她……”算了,我又不想问了。

李虞却说:“我姐姐已经同意安排你去看他。”

我忙说:“真的吗?具体哪天?”

李虞却冷笑一声,道:“你还真爱他,嗯?刚刚还一副要死的语气,现在立刻来精神了。”

我说:“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个?”

“对啊,你最爱的男人。”他的口气略带挑衅。

我不想跟他吵架,只问:“具体哪天?”

“在回答你之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他凉凉地说:“到底要日记本,还是要见他?他在我姐姐手里活得可比你滋润,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说:“我要见他。”

李虞哼了一声,道:“你要见他做什么?他这德行又不能陪你上床。”

我说:“我就是想他,想看看他。”

“真是柔情似水,”李虞的口气可谓刻薄,“你知不知道日记本留在我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你可能会把它交给媒体,媒体会把这件事散播出去,从而大幅度影响迟家人的选票。”我说:“迟家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可能会采取法律手段。而你当然不会以自己的名义做这件事,所以最终收到传票的人一定是我。而除了日记之外,我并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所以我一定会败诉。”

李虞道:“你还蛮清醒。”

我说:“当然了,你上次就已经提醒了我。”

他没说话,似乎哑口无言了。

我说:“既然我已经想得这么清楚,那你应该可以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李虞却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那你倒是说说,败诉之后你想怎样。”

“败诉之后自然是赔偿。”我对这边的法律不太了解,所以顿了顿,说:“坐牢我也么关系。”

“你拿什么赔?”李虞笑着问:“难道你还藏了私房钱?”

我说:“如果藏了就不会拿你的钱给罗凛看病了。”

他嘲讽地哼了一声,“别说得那么好听,那叫偷,你可不是人。”

我说:“人是你打的,我拿你的钱是因为我觉得这责任应该由你来付。”

李虞却道:“法院可没判我有罪。”

“你爸爸杀我全家法院也没判他有罪,”我说:“跟你们家提法院有用么?”

李虞没吭声。

我以为这话题过去了,便说:“等走到那一步,我自然不会牵连你,肯定会先跟你离婚,再自己解决债务。迟风珉很喜欢我,他那种偏执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易变心。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债务还不掉还可以逃呀,我反正没有孩子,死了也就死了。他对我做了那种事,被我赖掉点债务,也并不算无辜。”

他还是不说话。

我失去了耐心,“我说得够清楚了吗?你不要再找借口了,这是咱们说好的事,你不能再抵赖。”

李虞却笑了,“这可真的不是我想抵赖,只是有件事,我怕讲了让你受刺激,又怕不讲让你遗憾终生,现在正犹豫。”

我问:“什么事?”

他问:“你想知道?”

我说:“当然想,是什么事?你不用担心,现在没什么事还能刺激到我。”

李虞却说:“我担保非常刺激,你一旦知道,立刻就会陷入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哦?什么难题?”我对他在见罗凛这件事上反反复复的态度非常不满,便决定戳戳他的伤心事,“比杀不杀你还要严重么?”

他却立刻笑了,“原来这在你心里还算是个难题。我还以为杀我不需要经过任何纠结。”

“当然需要,毕竟我最初希望杀了你之后,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跟罗凛一起过好日子。”我说:“但后来发现这条路实在是走不通。”

他果然生气了,哼了一声道:“玩笑不必再开了,我现在告诉你,那个傻子不是你弟弟。”

“啊?”乍听这句话,我只觉得荒唐,太荒唐。就好像听到有人告诉我,我的左手不是我的一样,我只觉得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 = )

61 要看你怎么选择

可李虞的脑子毕竟是正常的,他听出我诧异,又认真地重复道:“那个喜欢to猫的傻子根本就不是你弟弟,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你真正的弟弟,他不仅活着,还活得非常好,生活富庶,读名校,开名车,还有个条件相当不错的女友。”

人就是这样,即便我弟弟已经傻了多年,也已经去世这么久,我却仍被这寥寥数语引诱,心思有些活络了,问:“你是在故意拿我开涮,还是真的……”

李虞说:“当然是真的。”

我问:“你怎么证明?”

“首先要看你怎么选择,”李虞说:“如果你要见那块垃圾,就把这些话忘了吧,它只会让你痛苦。”

我说:“那我还是要……”

“先别这么快做决定,我知道你不相信,”李虞打断我,笑着说:“但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编造一个这样容易识破的谎言来骗你?”

我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理由……”听他笑了一声又有些清醒了,说:“这些年,我并没有很长的和我弟弟分开过,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毕竟被迟家领养过,而小孩子的长相本来就不太稳定。那傻子小时候的确跟你弟弟长得非常像,你年纪小,记不清也正常。”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又笑了,“你弟弟长得非常帅气,尤其是眼睛,跟你的一样勾人。”

我被他最后这句话弄的真是十分难受,“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只要发誓永远不见那块垃圾,”李虞说:“我明天一早,就带你去见他。”

我陷入沉默。

李虞刚刚那句话说得并不对,事实上骗我是有好处的,如果我选择了见这个所谓的弟弟,那今后就再也无法要求见罗凛。

反正这事听着也不像真的,我想我的心动只是出于对弟弟的思念而已。李虞并不是那种说话一板一眼的人,我不能让自己被他骗了。

于是我说:“我还是想见罗凛。”

李虞便笑了一声,“口口声声爱弟弟,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话说得我很是扎心,忍不住反驳:“不过如此?我是怎么照顾我弟弟的你又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你扪心自问,李暖暖她对你做得到吗?”

我弟弟的智商相当于小孩子,而且最顽皮最容易出危险的那个年纪。如果他真的是小孩子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他人高马大,不像小孩子还能被制服,他也不像小孩子那样可以被教育。他撒起野经常会打我,李虞甚至还帮我绑过他。

除此之外,我整天下课之后便是在打工,也在网络上接一些帮人写些小广告这一类的杂活,我的时间就那么多,因此每天都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治病而已,也仅够如此。为了节约开支,我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连饭都只吃一顿,幸好因为每天太累了,我只想睡觉,想到连饿都察觉不到。

我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我弟弟无处可去,必须跟着我。事实上他是可以在福利机构生活到死的,但那边已经把他的身体搞得更糟,我是出于不舍得。

我也知道,是因为我自己没本事,我弟弟才不能活得更久。所以,如果有人说我做得不好,我可以接受,但说我不够爱他这种话会瞬间激怒我,因为我已经付出了我的全部,当时我是找不到黑市,如果找得到,我一定会连肾都卖了。

我的愤怒不加掩饰,李虞自然沉默。稍久,待我冷静了一些后,才说:“很生气?”

我说:“你没事就挂了吧。”

“听听,”他笑了,“看似很努力,却没有做出任何成果,那样的努力是白费的,毫无意义,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而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放弃一个所谓的你最爱却不爱你的垃圾男人就能换来你做梦都想要的那个真相,得到跟你唯一亲人见面的机会。你却不愿意。你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决定都做不了,看来你所有的魄力不过是用来做不需要动脑的努力和杀一个爱你对你完全不设防的人。”

我没说话。

我承认他说对了,我完全接不上话。

李虞等了一会儿,说:“快点做个决定吧,我保证不会再问你下一次。”

我纠结许久,说:“那你这次是在骗我吗?”

“当然不是。”李虞说。

我说:“如果你骗我,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其实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可是……”

可是这为我带来了希望,这种希望很渺茫,却很可怕。家里有病人的人都懂这种感觉,我真的做梦都希望他好起来,我真的做梦都希望他活过来。

李虞这才笑了,“决定要弟弟了?”

我被他的笑声弄得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今晚你就留在医院陪罗凛,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你。”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想吃什么早餐?”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不要笑了,我觉得我被骗了。”

“真的没有,”他仍是在笑,“我开心是因为你终于再也没有借口见那块垃圾了,我好怕你一跟他见面就会滚到床上去。”

我说:“他已经是个植物人,我就算见他,也不可能发生你说得那种事。”

李虞却不置可否道:“那也还是不见为好。”

我现在最关心的的确已经不是罗凛,只问:“你所说的人现在住在哪?你是靠什么确定他是我弟弟的?”

“是靠dna鉴定。”李虞说:“其实我早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只是这么有用的消息,当然不能让你轻而易举地得到,得让你用些要紧的来换才行。”

我是真的不理解,我去见罗凛一面,到底哪里要紧?他是一个植物人,而且是李暖暖在照管,我去见必然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说不得话,更不可能像他说的还发生关系。

事实上,我想见他,也不过是想知道他好不好而已。

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找到这个人?”

“这些问题等明天见过他再说吧。”李虞说:“我还有事,先不陪你聊了。”

我有些恼了,“你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李虞笑着说:“我知道你肯定睡不着了。”

挂了这通电话后,我的手机提示没电了,自动关了机。

我本来想拿去充电,无奈心潮澎湃,不禁陷入了沉思。

平时我也不想这些,今天既然李虞提了,那我便努力地回忆起出事时的事。但可能是时间实在过去太久,我竟然什么都想不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只记得我弟弟是被李昂的人摔成了傻子,可那天我在不在?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这些细节我一概想不起。

我最近的记忆是我和我弟弟一起在孤儿院,那里也有点模糊,最清晰的部分就是我被迟家领养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用年代太久远,我记忆力不好来解释也完全可以。但奇怪的是,在我家出事的前一天,我还记得那天下雪了,以及其他的一些细节。

也就是说,我唯独忘记了这一段记忆,而这一段又是如此关键。

这可真是……哎。

我终究没能想出个头绪,只好先到护士站拜托她们帮我把手机充电。再回来时,见吴霁朗所在病房里间竟然打开了一条缝。

吴霁朗的病房和李昂的一样是套间,外间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可以作为探视用。

我刚刚走时,分明将通往外面的门关得很牢,我也清楚地记得,之前医生出去时还特意做了一个关严的动作。所以,可以确定里间刚刚进过了人。

这个发现令我汗毛倒立,连忙疾步走过去,顺着那条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灯黑着,显然,来得不是正常访客。

上次在李昂的病房,我险些被勒死,那滋味很不好受,我记忆犹新。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我的腿好歹不瘸了,但也只是进步了这一点。

深吸了一口气,我轻轻把门推了一个缝隙,斜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蹭进去,让身子贴着墙,并关上了门。

此刻病房里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原地站了几秒钟,我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黑暗,可以看到病房里的轮廓。

这里当然只有吴霁朗一张床以及一些家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

我见状干脆伸开了灯,却只见病房里的确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我不禁暗道自己多疑,关了灯便出了门。

却又觉得这门刚刚毕竟蹊跷,还是应该近距离去看一眼吴霁朗才好。

于是我再度开门回到里间,并打开了灯。

一切都和刚刚一样。

我来到病床边,见吴霁朗正睡着,虽然面色苍白,但胸膛起伏,显然还活着。

我将输液瓶等其他物件包括柜子全都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便彻底放了心。

扭头见窗外天已经黑了,便走过去关窗。吴霁朗的病房在顶楼,视野非常好,此时窗外正满是星光,看来明天会是个不错的天气……

不对!

既然窗帘开着,满天星光,那么刚刚又怎么可能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呢!

(. = )

62 她在说谎

思及此,我连忙跑回吴霁朗的床边,此时唯一的办法当然是找帮手。

我伸手握住悬在上面的电话,手指正要按下去,脚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握紧一拽。我不得不坐到了地上,与此同时,脚腕上缠我的东西往我的正前方施力,我便被拽进了床底。

我被吓得浑身发软,但嘴却被人捂住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这味道是……李暖暖?

我摸了摸捂在我嘴上的手,虽然李暖暖是位美女,又出身优越,但由于常年练武和使用武器的关系,她的手非常粗糙,许多地方都有着厚厚的茧子。

我摸了一会儿,感觉的确是李暖暖的手,心知如果她想对我不利,大可不必躲在床底使这样见不得人的招数。看来这病房里果然有些蹊跷。

接下来的好一会儿,病房里都没有任何动静。病床这么矮,躲在这下面需要低着头,因此我的脖子很快便酸痛不已。

就在我伸手揉脖子时,门突然开了。

李暖暖再度捂住了我的嘴,我当然也识相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从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来人的腿以上部分,只能看到那人的裤子跟鞋子是护士所穿的装束。

上次杀李昂的杀手是乔装成医生,如果这位护士也有问题,那恐怕跟上次的并不是一个组织的人吧?诚然,在医院杀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化妆成医护人员,但毕竟上次的伎俩已经被识破了。

我这么想着,护士的脚已经来到了吴霁朗的床边,然后便不知在鼓捣些什么,没了动静。

这时,捂着我嘴的手放松了,转而在我的头上拍了拍,似乎是在表扬我。

而后,李暖暖的身影一动,朝另一边慢慢挪去。

原本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当着我的光线,令我附近格外黑暗。现在她一挪走,窗外的微光正好重新回来,刚好够我看清她。

这人果然是李暖暖,她似乎也看出了我这会儿才确定是她,朝我勾了勾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朝外挪了出去。

接下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暖暖猫一样地在地上匍匐着,一直绕到了护士的身后,随后猛地站起身。也就是一两秒钟的功夫,护士的身子栽了下来,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竟然就是护士站的那位。

搞定了护士后,李暖暖做了个弯腰的动作,随后,输液管垂了下来,液体滴到了地上。

李暖暖这才也蹲下身子,在护士的身上摸了一遍,从她的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我不敢开口,就只好看着她。

她拿着手机翻了一会儿,似乎才终于想起了我,抬起头朝我钩钩手指,我连忙爬出来,先扭头看向吴霁朗,他仍睡着,但眼皮正微微地动着。

他手背上的针头被拔掉了,而他的输液瓶原本还剩不少,此刻上面插着一根针管。

吴霁朗的情况与李昂不同,不像李昂当时只要拔掉氧气管就可以完成谋杀,所以,打进他输液瓶里的东西,十有**是有问题的。

此时李暖暖也收好了护士的手机,站起身来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李虞要我留在这里照顾他,”我说:“抱歉,我的手机没有电了,刚刚放到护士台充电,我只走开了那么一会儿……她怎么了?死了吗?”

“打晕了,我要审她。”李暖暖看了一眼那护士,说:“我也没想到是她,她从毕业起就开始在我们家工作,我们仔细调查过她的背景,知道她身家绝对清白。”

我问:“你们家也会招聘大学毕业生吗?”

“当然不会,但有人推荐就不同了,”李暖暖说到这里,神态有些奇诡,“她是吴霁朗的学妹,吴霁朗大力推荐她。”

我说:“你吃醋了?”

李暖暖白了我一眼,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能聊这种话题的地步。”

好吧,那就聊别的,我问:“你说她会不会和上次谋杀你爸爸的人有关呢?”

“不会,”李暖暖一边按了呼叫电话,一边说:“上次的是专业杀手,身上带了不少武器,勒你的绳子就是其中之一。而她明明有一根针管,却没有直接往他的身体里打,我绕到她背后时,看到她手抖得不像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说:“原来如此……那刚刚没有关严门的人是你吗?”

“嗯。”李暖暖挑起眉梢,说:“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

我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像专门在等杀手一样。”

“我预料到今晚一定会有杀手来,就在这里等了。”李暖暖似乎不愿再说了,道:“我要去审她,你继续待在这里吧。虽然无聊了点,但这里就有电源,建议你坐在他病床旁边看着他。”

我还没答话,她便直接走了。

真是虎头蛇尾呀,我深感茫然。

医生来给吴霁朗做了检查,现在无法判断瓶子里被加料的液体有没有流进吴霁朗的身体里,但医生说他觉得应该没有。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仔细观察他,瓶子自然也被医生拿走去化验。

医生还拿来了我的手机,说这是李暖暖要他们送来的。

很快,病房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我拎了一张椅子坐到吴霁朗的病床旁,说:“我觉得关于她为什么会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她在说谎。你觉得呢?”

吴霁朗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无奈。

我说:“对不起……当然,你不用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他虽这么说,口气却很温和,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我觉得他现在肯定并不想听我解释白天的事,便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没睡熟。”他看向我,说:“我以为你早就走了。”

“你的事不能告诉李太太他们,李暖暖去处理你的事,李虞就让我在这里盯着……”我十分懊恼,“对不起,我走开了一小会儿……如果不是李暖暖在,你肯定要出事了。”

吴霁朗却说:“她至少在这里呆了一小时。”

“怎么会?”从我去充电到现在,至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她是爬窗进来的,”吴霁朗的表情有些无奈,但并不生气,就像一个主人面对一只捣蛋的小猫咪那样,“你当然不知道。”

我问:“这里不是顶层吗?”

“嗯。”吴霁朗说:“她是从楼顶爬下来的。”

我不禁感叹,“她还真会爬墙啊……”见吴霁朗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才想起“爬墙”这词也代表“外遇”,忙解释道:“我说得就是在墙上爬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吴霁朗却摇头道:“我知道。”

我问:“既然她那么早就到了,那她在做什么呢?缩到床下等杀手吗?”

吴霁朗虽没笑,神色却温柔了几分,“她就坐在你那个位置。”

“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在装睡。”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八卦,只是比起李暖暖自己说的理由,我更相信她其实是来看吴霁朗的。如果他俩和好了,我心里的负罪感会减轻一些。

于是我更深入地问:“那一个小时呢?她只做了这一件事吗?”

吴霁朗说:“她还出去了一趟,但很快就回来了。”

毫无疑问,一定是在我充电时出去的。我只去了护士台,如果有人从病房里出来我必然会看到,所以李暖暖顶多是去客厅或是洗手间。

我问:“她回来是做什么?”

吴霁朗笑着说:“她还想爬窗出去,但正巧你回来,她就缩进了床底。”

我说:“看来她冒着生命危险从楼顶上爬下来只是为了探你的病……早知道是这样,我刚刚就不出现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她救了你,没有我这个外人在,你跟她正好可以和好。”

吴霁朗没有说话,神色也不甚坚决。

我便进一步说:“今天的事错全在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她,所以她向来看不起我,不想我有什么事强过她,才会被我激怒,以至于口不择言的。”

吴霁朗却摇头,说:“她的确看不起你,但并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如她,而是因为在她心里,鲤鱼应该与一个豪门显贵出身的女孩结婚。如果不能,那至少是聪明伶俐,与他兴趣相投的。但你既不能帮助他,也无法跟他共同钻研他热爱的兴趣,她觉得你不过是靠美色诱惑了他而已。”

我说:“我靠得不是美色。”

吴霁朗说:“我也觉得。”

“嗯?”难道他也知道李虞为什么娶我?

“抛开你杀鲤鱼和今天做的事,我觉得你是个蛮可爱的人,”他看着我说:“可惜这两件事又不能真的抛开,它们证明了你其实是一个危险的人。”

他都这样说,我自然是接不上话的,便问:“你不累吗?”

他却笑了,“你在催我睡觉?”

“只是觉得你应该休息了,”我说:“你说你不原谅我,我跟你说话时就非常紧……”

该死!怎么突然喘不上气了!

(. = )

63 信则灵

这感觉就像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我的力气却仿佛在顷刻间已被抽干。随后便开始眩晕,突然间,犹如短路一般,陷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复亮。

我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荒芜之中,天空阴沉沉的,四周是浓重的雾气,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

我在雾中没头没脑地走了好久好久,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饥渴,只被一种莫名的本能驱策着,不断地往前、往前……

突然,身后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佳音!”

好耳熟……是谁?

“别再走了,”那个声音又说:“回来!”

回来?回到哪去?

“回来!”那个声音有些急促了,“佳音!转过身来,回来。”

我想要回答,脑中却空空如也,一个字都说不出。

直到那声音喊了好多遍,我才终于听懂了似的,恍惚地转过了身。

眼前竟是罗凛的家。

我的腿可以碰到矮矮的花园门,小房子依然是温暖的浅黄,草地整洁,花朵幽香,天空中悬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我再扭头,发觉身后也只是平凡的街道,不由发愣。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佳音。”

我再度转过身来,却见我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竟是罗凛。

我被吓了一跳,他却笑了,“快进来吧。”他说着,打开了花园的门,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了一阵温暖。

他就这样牵着我的手进入了花园,我观察着四周的景色,不禁问:“我怎么记得,你的花园以前不是这样的?”

“的确不是,喷泉是我最近才置办到的。”罗凛笑着说:“我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喷泉。漂亮吗?”

喷泉就在草地上,此刻它正喷着水。它的造型宛若一面古代银镜,因此在我过去时,它正被流水冲刷着的镜面上倒映着我的脸,只是由于水的关系,我的脸显得有点扭曲。

我说:“漂亮。”

我们一路进了房子里面,罗凛径直带我来到了楼上的卧室。

大门一经推开,我便吓了一跳,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即便我才站在门口,和那人隔着有一段距离,我却仍一眼便能分辨得出,那人就是罗凛!

而此刻,就在我的右手边,罗凛正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看站着的罗凛,又看看躺着的罗凛,发了一会儿怔后,脑子里像突然被人弹了一下似的,醒悟了过来——这是梦。

罗凛已经是植物人,而且他正在李暖暖手里。眼前的、床上的,全都是假的,都是我梦中的人物。

思及此,我不由看向站着的罗凛,此刻他笑盈盈的,神色温柔,尤其是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如窗外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虽然是梦,却格外动人呢。

明知无用,我却还是问:“床上那是谁?也是你吗?”

罗凛笑着点了点头,说:“不要怕,我还活着。”

是还活着,可那样的活着却……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开始难过,垂下了泪。

罗凛却来到了我的面前,手抬了起来,看上去明明已经覆在了我的脸颊上,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相信人有灵魂。看来信则灵,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的灵魂。”他盯着我的眼睛,漆黑的眼珠有着令人沉沦的力量,“你还爱着我吗?”

我感觉有点恍惚,“我……”

“你还爱着我,我知道。”他柔声打断我,这声音真是好听,我虽没有听过天籁之音,却认为如果真的有天籁,定然就是这样的。我沉迷于这声音,就如同我向来都沉迷于他这个人,我抛弃了所有的判断力,一心听着他说:“佳音……我很想你,我想见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要来见我,因为你爱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则说:“你要来见我,你不想见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你要见到我,只要来见我,因为你爱我。”

他将这段话慢慢地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而我就呆呆地听着,终于点了头。

罗凛这才露出了微笑,眼睛却依旧盯着我的,“你要来见我。”他轻声重复,“我要见到你。”

我说:“我要见到你。”

“很好,”他微微地笑了,“记得你的承诺,我会让你不虚此行。”

在与他对话的当口,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然后,就在我回答完那句话后,就像突然被人切了后颈似的,瞬间没了知觉。

接下来,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我只觉得恍恍然的,忽然有了一种力量,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一片光芒。

四周有着各类机器的嘈杂,我恍惚得望着那光芒的来源——是眼前的一些灯,身子则仿佛完全不是自己的,既使不上力,也毫无知觉。

这么看了一小会儿,疲惫汹涌而来,我正要闭眼,忽然一个人影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美丽的卧凤眼,慵懒霸气中带着一点纯情。

我对这双眼睛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对方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而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又失去了知觉,这次再醒来时,已经在病房里了。

因为扣着氧气罩,我的头没办法动,也就无法对病房内的环境做出观察。我记得刚刚我还和吴霁朗不咸不淡的聊天,好像是晕倒的……现在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总觉得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事,却完全想不起……

我正捉摸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醒了。”

话音落了,我才见自己右边出现了一个身影,看来刚刚他是坐着的,所以我的角度无法看到。

他穿着无菌服,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微微地朝我笑了一下,说:“我时间到了,下午再来看你。”

我张了张口,明明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脑中却是空空的。

李虞却笑了,说:“别担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只是得等你身体好些时候才行。”

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我陷入了思考,浑身的力气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呼吸愈发艰难。

幸好医生很快就来了,竟然令我意外的是吴霁朗。虽然他也穿着无菌服,只露着一双眼睛,但这双眼睛眼眶凹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也能看出他太阳穴附近的骨骼也更加突出,显然是瘦了不少。

他进来检查了我的身体以及仪器数据,又跟护士聊过,这才看向我,说:“你先安心养病,等你的身体好了,我再仔细把你的情况告诉你。”

我眨眨眼睛。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神态温柔,“别担心,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我这昏昏沉沉的状态并没有过多久,这情况说来也奇怪,虽然来势汹汹,却好得也极快。我在重症监护室呆了几个小时便回到了普通病房,一觉过后就觉得身子舒服了不少,不过是有些发感冒时的不得劲而已。

第三天一早,我吃过早餐去散步,回来时,在病房里看到了李虞。

他正坐在外间客厅的沙发上,笑眉笑眼地同病房里的一位小护士聊天,她站在他的正对面,脸蛋红红的,样子很局促。一见我进来,立刻就像做错了事被抓包似的,对我问了一声好就找借口出去了。

我疑惑地问在椅子上笑的李虞,“你在跟她聊什么?”

“闲着没事逗了逗她,”李虞伸了个懒腰,问:“你做什么去了?”

“下楼散步,”我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说:“你来是为了你上次在重症监护室里说答应我的事吗?”

李虞说:“当然,不过近期内不行。霁朗说你心脏的问题有点严重,现在还没查出病因,不建议你接受太刺激的事。至少也得等你出院才行。”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挑起了眉,目光有几分微妙,“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耍赖?”

“不是,”我说:“其实……我想问问,你所说的事,是让我见罗凛吗?”

我只记得吴霁朗住院之前,李虞有让我在日记本和罗凛之间选择一个,我选择了罗凛。此外,他似乎没答应过我其他什么事了。

不过,我之所以问得这么小心,是因为我心里又隐约觉得不是这件事,这感觉有些奇异。佐证则是李虞对罗凛的态度一向尖刻,提起安排见他,不应该这么温柔。

果然,李虞看着我,一语不发,半晌,才调整了个姿势,笑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见他?我姐姐那关我都过不了。”

我问:“那你怎么还答应我?”

“我答应过么?”李虞笑了一声,道:“你记性这么差,怕是记错了吧?”

我有些生气了,“就算记性差,这件事我也记得清清楚楚,你……”

“死心吧。”李虞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你见他,连尸体也不会。以后不要再找我聊这个了,当心我打你。”

(. = )

64 不过是个谎言

我只好不说话了,不是因为我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因为我知道这样纠缠着问下去只会激怒李虞,不会有其他任何进展。

而且,我其实也有点想不通。我清楚地记得,答应让我见罗凛这件事,最初是由李虞主动提出来的。以我跟他实力上的差距,他根本不需要使这种出尔反尔的难堪伎俩,试问如果他不提同意我见罗凛,仅凭罗凛就在李暖暖的手里这一条,我如何可能拒绝他的要求?

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李虞主动提出让我见罗凛时,这场见面对他来说是安全的,没有任何风险。而他今天的态度又来了个大逆转,这很可能表明这场见面对他来说是不安全的。也就是说,在这几天之内,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它改变了李虞看待我跟罗凛见面的态度。

而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难道……是罗凛醒了?

我刚想到这里,李虞却微微一笑,挑起了眉梢,“你眼珠子转来转去是在算计什么?”

我问:“我哪有转来转去?”

“放心吧,那家伙没醒。”李虞说:“之前之所以提出让你见他,是希望能够令你乖乖答应帮我办事,不过是个谎言。”

“你这么说时我还没办法确定,现在你这样一说”我说:“看来他真的醒了。”

李虞眼珠一转,却只是笑。

我问:“那他的情况还好吗?他是哪天醒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李虞问。

我正要张口,他却说:“说点让人开心的事吧,否则我这就走了。”

我当然不希望他走,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有其他事想要问他,忙道:“我记得我晕倒前病房里来了一位女杀手,幸好被你姐姐抓走了,她怎么样了?毒化验出来了吗?”

“什么杀手?什么毒?”李虞竟皱起了眉头,“我姐姐追查枪手的事出了国,你是哪天看见她的?”

我愣了,喃喃道:“就……你让我守着的那天。这件事吴霁朗也知道,我们就是聊这件事料到一半时,我突然觉得好难受,就晕倒了!”

李虞立刻拿起电话,那边接听后,他说:“霁朗醒了么……等他醒了告诉他我要去。”

等他放下电话,我忙问:“吴霁朗他怎样了?”

“难为你还记得问他一句,”李虞白了我一眼,道:“叫你照顾他,你倒好,自己晕到了那里,搞得霁朗还得带着伤抢救你,给你做了好几个小时手术,你的命倒是保住了,他的命差点扔在里面。”

我完全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给我做手术的不是你么?”

李虞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你疯了么?”

我也是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称得上莫名其妙,李虞又不是医生,也没有学过医,哪可能操作一台复杂的手术?

于是我说:“抱歉,其实是因为手术期间我醒来过,好像看到一个眼睛很像你的人。”

李虞道:“眼睛像的人千千万。”

我说:“可像你这么漂亮的眼睛我只见过你有。”

李虞的眼睛不仅美,而且十分特别,无论是形状,还是神采,甚至是睫毛都与他人不同。他的眼睛大体很像是书上所写的那种卧凤眼,但其实还有些区别,卧凤眼过于凌厉了,他的要柔情了不少,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时常会感觉自己被宠爱着,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他只会冷冷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惹人厌恶的猴子。

李虞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

我说:“不过我至少可以确定那位医生肯定不是吴霁朗。”

“大概是他的助手吧,”李虞明显对这个话题疏乏兴趣,“一台手术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我“哦”了一声,心想他说得也有道理,暗感自己的脑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接下来我和他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是被李虞打断的,“最近他一直没有出现。”

毫无疑问,这个“他”指得是吴景康。

我说:“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让霁朗来的那次吧?”

“嗯哼,”李虞面露好奇,“你怎么知道那是他?”

我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应该知道?”

李虞笑了,“我打开了自动录音,他模仿我,可以说模仿得很像了。”

“是很像了,但你疯疯癫癫的,没有那种成熟的感觉。”我说:“所以还是被我识破了。”

李虞睥睨着我,僵着脸哼了一声,道:“你不就靠那个可笑的脑筋急转弯。”

我说:“当初你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可笑的脑筋急转弯’的答案呢。”

“那是因为当时你的脸上写满了‘你猜不出来吧’这种愚蠢的得意,我想想觉得我一个人总赢那就没得玩了,就配合了你一下而已。”他不屑道:“难为你相信了这么多年,还把它当做判断我的标准。”

“随你怎么说吧,”我说:“总之我最终的结论是正确的。”

李虞哼了一声,沉默了片刻,神色重新平静下来,说:“那天之后,他就一直都没有来,我反而有些不安了。”

我说:“他不来,那你就一直自己撑了这么多天吗?你不会觉得累吗?”

“累,这也是我今天来的原因。我必须得睡个觉了,但你知道,我一旦睡着就会停止呼吸,”他说:“在这期间我得活着,好在霁朗已经帮我想到办法,就是采用医院的设备。但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照料。”

我问:“那你想找谁呢?”

李虞睖了我一眼,道:“当然是你。”

“我……”我这话不是抖机灵,“我可靠么?”

他微微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现在这副身体,肯定没办法整晚照料你。其实就算我能照料,你也知道我的水平……万一有人要杀你,我肯定白给。”

李虞却笑了,“这些都不需要你,我只需要住进你的病房里。这样万一我妈妈问起,我可以说我想你了,来病房里陪你。”

我陷入无语。

他微微挑起了眉梢,“这是什么表情?”

“你……”我说:“你干嘛还信我?”

李虞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我都杀过他一次了,他却还把自己完全不设防的样子交给我。他一旦中断呼吸,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再杀他一次。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虞却微微地勾起了嘴角,道:“我还记得你得手时的样子,你很得意,你觉得我傻,对于你的阴谋一无所知。”

我没说话。

得手的那天,我特别快乐,尽管现在再想起那天的快乐,会让我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我从来不曾那样膨胀过。吴景康曾用过“残忍”一词来形容它,要我说,当时我的姿态不仅残忍,还丑陋。

我沉默的时候,李虞则望着我,目光有些空洞,其实这几个月以来,他时常会像这样有点出神地望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一般。

他不仅这样看着我,口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其实从你没有如实告诉我你的身世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来者不善。只是我这个人说得好听点叫天真,实际上就是蠢。我不信这个邪。”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撒了谎?”

“娶老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调查么?”他略带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道:“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仇家,而安排可爱的女孩子接近我,是最简单易行的目的。”

我说:“所以你所谓的不信邪就是你不相信我会要你的命?”

“当然不行,”他歪了歪嘴巴,看着我说:“谁能相信这么单纯无害的一张脸也会要人的命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李暖暖。

我真想告诉他,顶着这么单纯无害的一张脸要人命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暖暖。她不仅要人命,她还是女魔头。

令他迷惑的才不是我,而是这张跟李暖暖相似的脸。

其实,尽管我的长相的确和李暖暖有五六分相似,但我觉得我跟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两个人。她的相貌比我的更加成熟妩媚,身高据说有一百七十八公分,身材也完全是成熟女人的样子,凹凸有致,十分性感。而我虽然由于父辈遗传的关系并不算矮小,却因为多年来总是吃不饱肚子,身材瘦得毫无美感,可谓干瘪。

对此李虞总是不满,所以才会总搜罗厨师给我做饭。而直到现在,我也愿意相信这真的是出于关心。

我的沉默使得这个话题就此中断,李虞见我没回应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沉默地望着我。

这样正合我意,虽然这是我杀了李虞后,我们之间第一次交流这一切,可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聊这个话题。

幸好,这时电话响了,李虞接起来听了一下,便说:“谢谢了,你的声音真好听。”

然后挂了电话,站起身说:“走,霁朗醒了。”

我忙站起身跟上,因为我的行动要比李虞慢些,我起来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想是不想把我甩得太远,李虞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我很快也走过去,正要拉门。他却横跨一步,以身体挡住了门。

(. = )

65 心脏

我见状也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却并没有如我以为的会说些什么,而是转身拉开门走了。

我有些茫然,但也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吴霁朗的病房就在我的隔壁,想是为了方便照顾我。我们进门时他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发梢有着水汽,下巴上是刚刚剃须后的青色,但尽管如此,他的一脸病容还是无法有隐藏。

李虞一见他便开始笑他道:“我姐又没来,不用打扮了。”

吴霁朗瞥了他一眼,又用那种工匠欣赏自己刚刚做好的工艺品似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笑了,“果然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这也是令我费解的一点,作为一个曾经进过重症监护室的人,我的状态也改善得太快了。

李虞似乎听出吴霁朗有什么弦外之音,有些紧张地问:“你……”他拉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已经瞒不住了,我觉得应该告诉她。”吴霁朗看向李虞,说:“如果她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就肯定不会接近段珊珊,更不会被她打了。”

我茫然极了,但直觉是与我的心脏有关。

李虞看了吴霁朗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先出去抽支烟。”

我看向李虞,他却回避了我的目光,径直出去了。

李虞一关上门,我便忙问吴霁朗,“你们两个打得是什么哑谜?”

“是关于你的身体,”吴霁朗说:“这次出问题的仍是心脏,情况也和上次一模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你的心跳突然骤停,可尽管已经把你抢救了过来,我们却并没有找到原因。”

“哦……”我说:“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过心脏方面的问题……是不是我突然得了什么病。”

“不是,”吴霁朗抿了抿嘴,似乎很难启齿,“其实我骗了你。”

我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发出一声:“嗯?”

“还记得吧?我第一次抢救你,是因为你被李虞踢断了一根肋骨,而那根肋骨插进了你的肺里。”吴霁朗说:“这句话只有一半是事实,肋骨的确断了,也的确插进了你的脏器,但事实上,它插进的是你的心脏。”

“啊?”我有些懵了,“这怎么可能?”

吴霁朗说:“如果只是插进肺里的话,医院有很多医生都有办法,鲤鱼犯不着去下跪求我了。”

我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脏被修补过,所以才动不动就停跳吗?”

“不,你送来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跟心跳,所有医生都认为你的伤情太严重,根本就救不活。我见到你时,心里也觉得鲤鱼已经失去了理智,因为这分明已经是一具尸体,”吴霁朗认真地说:“可是鲤鱼求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试一试,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而是指了指刚刚护士帮忙倒好的水,笑着说:“先喝口水吧。”

我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问:“然后呢?”

“当时我觉得如果我不做点什么,鲤鱼就会当场疯掉,所以我决定做点什么来安慰他。”他说:“所以我决定给你换一颗心脏。”

这……

虽说现在心脏移植技术已经很发达,但并没有到随时随地想换就换的地步,起码也得配型呀。

我问:“合适的心脏说有就有吗?”

吴霁朗说:“心脏倒是不难有,只是如果等做完相关检查再还,你早就生尸斑了。”

我不禁皱起脸,“别说得这么恶心好吗?”

吴霁朗笑了,说:“所以当时没有做任何准备,直接像缝娃娃一样,把心脏移进了你的身体里。”

我说:“真是好草率的做法……”

吴霁朗的脸上呈现出愧疚之色,“我也觉得很抱歉,但当时我真的认为你已经彻底没救,所做的只是为了安抚鲤鱼而已。”

“别道歉了,你毕竟救活了我,”我问:“之后发生了什么?”

“心脏都装上了,出于习惯,我自然也忍不住试着抢救了一下,本来没有抱任何希望,谁知那颗心脏突然开始跳了,”吴霁朗的神色有些怪异,“这或许就是你跟它之间的缘分吧。”

我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活过来了。”吴霁朗说:“不过我想是因为移植过程实在太草率了,而且整件事都这么不可思议,现在出现bug似乎也不难理解。只是这原因我还没有找到。”

我说:“所以我的病才必须由你来单独负责?”

他点头,道:“这件事毕竟匪夷所思,也牵扯到鲤鱼,不好让太多人参与。”

“哦……”想到我自己曾经变成了尸体,又莫名活了过来,我就有一种巨大的荒诞感:我简直就是女版李虞啊!

吴霁朗似乎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反应,此刻见我久不做声,似乎有些紧张,问:“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在想我的情况居然和鲤鱼差不多,只是我的身体里并没有你叔公。”我问:“你不觉得吗?很荒诞对不对?”

吴霁朗一愣,随即便笑了,说:“他是不是我叔公还有待调查。”

我说:“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很荒诞?”

“很荒诞,不过我说得都是真的,”吴霁朗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也可以算作是你的运气。你的死把鲤鱼吓坏了,他对你的仇恨因此也少了不少,否则以他的个性,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你。”

我本想回避有关李虞的这一部分,但奈何吴霁朗已经第三次提起,便问:“那天他是什么样的?”

“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了,”吴霁朗又笑了一下,说:“其实换了心脏也不是什么禁区,但鲤鱼一直不希望我告诉你。因为只要告诉你这件事,就无可避免地要把他那天的样子讲给你。你看他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才找借口躲出去的。”

我问:“你刚刚说他下跪求你?”

吴霁朗点头,“接到鲤鱼的电话时,我听他声音还算稳定,只说他太太出了事,要我去看。我看过你之后,当然告诉他已经没救了。他立刻就跪了下来……”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有些黯淡,脸上呈现着一种温柔的同情和怜悯,“我上一次见他那么恐惧时,还是他读高中时,有一次干妈摔倒昏迷了好些日子,那段日子她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尽管我成功地杀了李虞,这似乎可以证明我至少非常了解他,事实却并非如此。李虞在想什么,我从来都是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他是一个细腻敏感远胜于我的人,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孤高冷傲的神秘型,心思却特别难以揣摩,也是因为他并不吝于言语,反而更难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掩盖。

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李虞他并不爱我,他可能对我有那种肤浅的喜欢,可当我变成杀他的仇人时,这种喜欢便如烈火中的雪片一样蒸发得一干二净。

我也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出手就是想杀我,毫无保留。我从开头就在吐血,而他看我的目光中有且只有仇恨,没有丝毫怜悯。

而且,当初在我换完心脏不过两个多月,刀口都还没长得牢靠,李虞就压着我几次三番地要。如果我的死真的曾把他吓到不顾尊严地跪地哀求,他又怎么可能在那之后如此地不顾我的死活?

我想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内因,而吴霁朗为人善良,揣度别人时,自然也是善良温柔的。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难怪你给我的账单那么贵,想想换了一颗心脏,也就好理解了。”

“不,换心脏的费用鲤鱼掏了,谁让他不肯告诉你?”吴霁朗笑着说:“你的账单只是手术费而已。”

“好吧,”我无奈,问:“那我心脏的原主人是谁?”

吴霁朗说:“那我怎么可能认识?”

我说:“那你总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男的还是女的,年轻的还是老的?”

吴霁朗似乎有些为难,眼珠转了转,刚一张口,我身后便传来了李虞的声音,“是个女的,非法移民,做什么的你猜。”

他一边说着,一边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我讨厌这股味道,往远挪了挪身子,问:“你怎么知道?”

“我专门为你挑的,”李虞挑眉道:“跟喜欢聊成人内容的你很配吧。”

我没听懂,“为我挑的?这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说:“心脏是鲤鱼帮你买的。”

我这才听懂他刚刚所谓的“心脏不难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问:“这么说,我现在的这颗心脏是从活人身上摘下来的?”

“笑话,”李虞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墓地里掘出来的也不能用啊。”

吴霁朗却耐心地对我说:“黑市里有这样的业务,想要出售的人会自己去登记,需要的人可以直接联络他们,双方都是自愿的。”

我看向李虞,他伸出一根手指,朝我摇了摇,说:“我花了一百万喏,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得还我。”

(. = )

66 局

我白了他一眼,说:“谁让你花它了,多此一举。”

李虞面颊抽搐,“你觉得自己的立场适合说这种话么?”

“适合呀。”我说完这句,见他就要说话,忙提前说道:“说正事吧,你来不是为了你姐姐的事吗?”

“哦,对,”李虞看向吴霁朗,说:“她说你做完手术那天,我姐姐曾来看过你?”

吴霁朗看看我,又看向李虞,点头问:“怎么?”

李虞说:“你能给我讲讲那天的细节么?”

吴霁朗便把细节也讲了,就和告诉我的一致,然后又有些紧张地问:“到底怎么了?暖暖她出什么事了么?”

“那天你出事后,我姐姐去处理这事,大约一小时就找到了杀手,但当时杀手已经自杀了,但我姐姐查出这杀手背后有一个组织,那个组织身在国外,所以当她联络我时,已经动身去了。”李虞说:“距离你说得时间,要早了好几个小时。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吴霁朗却十分坚定:“我不可能看错。”

我也说:“我也觉得那就是你姐姐。”

“那我知道了,”李虞说:“等她回来我再问她吧。”

吴霁朗又显得有些紧张了,“现在不能联络她么?”

李虞说:“这事也没什么要紧的,没必要现在联络她。”

我说:“如果那个人不是李暖暖,那就意味着你们家这间医院的安保又出问题了,这还没什么要紧吗?”

李虞看着吴霁朗说:“没什么要紧的,你安心养伤。”

吴霁朗却说:“鲤鱼,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傻了。”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难得糊涂嘛。”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聊关于李虞“睡觉”的事,得知李虞把工作暂时交给了李桢,但他并不放心,只是眼下他实在太累了,并没有更好的人选。

聊过这件事后,吴霁朗显得兴趣缺缺,我和李虞便出来了。

一出来李虞便瞪我一眼,道:“就你聪明。”

我问:“所以你说李暖暖去忙他的事是骗他吗?”

李虞说:“她派了人去。”

我问:“那她自己去哪了?”

“度假,”李虞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最近有了新宠。”

我俩一边聊,一边便进了病房。我感觉有些累,便到病床上去躺着,李虞则端了水来给我,一边说:“我现在去做些安排,没你什么事了,你休息吧。”

我说:“等一下,我有问题。”

他问:“什么问题?”

“既然你姐姐没有在忙正事,她为什么不能来帮你盯几天?”我说:“李桢虽然是你的家人,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俩关系一直不好。”

李虞说:“但他到底是我的家人,我堂伯父还健在,他不会乱来。而且他并不清楚我的身体情况,我骗他说这几天有事要出趟远门。”

我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不必撒谎敷衍我。”

李虞却笑了,“这是什么话?”

“虽然你前不久才跟李暖暖有了许多矛盾,但她绝不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依然拿这种矛盾做文章的人。”我说:“你既然要待在我的病房里,却还不对我说实话,这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他微微一笑,道:“告诉你也没事,谋杀我爸爸的杀手查出来了,曾与李桢有所来往。我决定罢免李桢并找个借口把他软禁起来。但谋杀我爸爸的事缺乏最有力的证据,我担心贸然提起会被反咬一口,也会影响到我堂伯父和我爸爸之间的感情,所以这件事暂时不能追究。其他的到现在为止,他都表现得还算好。”

我问:“所以你让他帮你工作几天,在这期间,你留了一些麻烦给他,好利用这样的借口来搞他?”

“没有,李桢已经有貮心,我不需要任何借口,只要他待在我的位置上,必然会做些什么。”李虞说:“我已经安排好全程监控他,我姐姐今晚就会悄悄回来,只要一抓到把柄,就立刻逮住他。”

我问:“那如果他不上套呢?”

李虞自信道:“他会。”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李虞咬牙冷笑,“好歹做了二十多年兄弟,连这都不清楚,岂不是白认识他一场?”

我被他这阴森森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舒服,说:“我说这句话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有恶意……既然缺乏最有力的证据,你又是为什么确定谋杀你爸爸的人就跟他有关呢?”

李虞瞥了我一眼,面有不善,“你是想说跟你有关?”

我瞪了他一眼,李虞却笑了,说:“说你是蠢蛋,你还真是。与他来往过密的人亲手去医院拔我爸爸的氧气管,你觉得还需要证据么?李桢这些年一直被我爸爸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他自己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也不至于傻到用人之前不做调查。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拿给我堂伯父看的,毕竟这件事一旦拿到台面上来说,李桢就算不死,也得软禁他一辈子,我堂伯父就这一个儿子,以他那种老糊涂的德行,一定会跟我闹到底。”

虽然李虞说话有些尖锐,但他对人其实还比较尊重,现在提起他的堂伯父父子的用词可谓刻薄,显然已经非常厌恶,我猜,这里面十有**还有我不知道的牵扯。

不过,现在李虞正在气头上,我自然不好打听,只说:“这样说倒是也对,不过既然李桢有这样的前科,那你爸爸那边你安排好了吗?你说……他会不会直接派人来杀你?”

“我爸爸那边已经做了安排,至于你这边,他当然不会来。”李虞笑着说:“要来也是杀你。刚刚都告诉你了,他以为我出国了。”

“哦……”

他又笑了,挑起了眉梢,“害怕?”

我说:“也不,就是觉得有点意外,他不是你堂哥么?怎么会杀你爸爸呢?你爸爸培养了他那么久,感情应该很好才对吧。”

“谁知道呢,这个问题就得等我成功软禁了他,才能想办法问问了。”李虞说完,站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先忙去了。”

我确实非常累了,很快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做了许多梦我,然后忽然觉得有个柔软的东西正贴着我的脸。

我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顿时被眼前这双美丽而特别的眼睛所摄住,不禁舔了舔嘴唇。

在遇到李虞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并非是一个好色之徒,因为我自己不好穿衣打扮,对男明星更是疏乏兴趣。我喜欢罗凛也并非因为他英俊,而是因为他善良成熟,事实上,如果把李虞的美色作为一条英俊的满分线,那么与之相比,罗凛连及格线都够不上,迟风珉那种气质型就更要往后排。

也许绝对的美色就像绝对的权力一样容易对人形成压倒式的控制,我有时会觉得,这就是我之所以这么恨他,却又可以心无旁骛地跟他欢爱的深层理由。

李虞以前曾说过,他最受不了我看着他流口水的样子,那会让他有种被侵犯的愉悦感。

所以此刻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咬了过来,我痛得迸出了泪,他便松了口,转而轻轻吻。

我不禁有些动情,搂住了他的脖子,浑身的每一寸都放松了下来。

他却突然松了口,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抚了抚,迷离的双眸瞧着我的眼睛,略有些轻喘着说:“我想躺上来。”

我说:“我前几天才刚刚做完手术……”

“但我就是想,”他柔声说着,手也乱动:“让我躺上来,乖,宝宝,别拒绝我……”

“真的不要了,”我抓住他的手,说:“等我好了再做吧……”

“可是我等不及了。”他用那种腻腻的语调,说:“机器都已经装好了。”

诶?

我这边一瞪大眼睛,李虞顿时就开始笑。我将他扒拉到一边,坐起身四处一看,病房里已经有搭进了一张床,我的东西都被挪到了那张床上。

我身下这张舒服的大床上附近则装入了一台机器。

我再看向躺在我脚边笑得眼泪都迸出来的李虞,鄙视道:“这点事值得笑成那样吗?”

“太值得了,你刚刚的表情,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停不下来。

他这一笑,就笑了至少好几分钟。起初我还能勉强淡定,到最后我已经开始不爽,便说:“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你没有想做的时候吗?”

“我有啊,”他边笑边说:“可是……哈哈……”他又开始笑。

我气得抓起枕头砸向他,他边笑,一边扯走枕头扔到了小床上。

我发誓任何一个人作为我此刻的立场都会愤怒至极,于是我把脸一板,说:“别笑了!再笑我就把你踢下去!”

李虞才不搭理我,仍是笑。

我说到做到,抬起脚就踢了过去,谁知脚腕突然被抓住,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快速地蹿了上来,将我压住。

我连忙推他,手却被握住按到了头顶。

他脸上挂着剧烈发笑过后留下的红晕,但目光已经与刚刚有所不同,死死盯着我,像是有些生气了。

(. = )

67 大事不妙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心里暗骂自己蠢。

以前我跟他总是这样嬉闹,他从不生气,甚至任由我真的把他踢下去。但今时不同往日,刚刚是我太忘形了。

幸好,他不过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转身下了床,道:“到那边去。”

我问:“为什么是我到那边?”

李虞斜了额一眼道:“我不习惯睡单人床。”

病房毕竟是为单间设计的,何况还有许多设备,因此再放不下一张大床。

不过,李虞他这次并不是睡觉,而是变植物人,他能感觉到不同么?

所以说他就是矫情。

这话我自然只是在心里想想,行动上还是乖顺地跟他换了。

李虞便去换了衣服躺到了我的床上,显然他疲惫极了,几欲闭眼,又强撑着睁开。

很快,吴霁朗带着人来了,他们很快便将设备连在了李虞的身上,然后吴霁朗便笑着说:“你可以睡了,晚安。”

李虞便朝他笑了一下,说:“晚安。”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吴霁朗却说:“等等,你调查得怎样了?那晚你姐姐到底有没有来过。”

李虞露出一个意料之内的笑,“醒了再告诉你。”

吴霁朗露出一脸无语,再看李虞已经把头一歪,与此同时,心电图上原本股票k线图样的纹路拖出了一条直线。

虽然我们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吴霁朗依然露出了一脸意外,我也被吓了一跳,不禁彼此面面相觑。

好在很快,心电图又重新开始变成“k线图”,这代表他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我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吴霁朗又将设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才对我说:“我有点担心晚上出状况,就劳烦你晚上多看他几次,你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说:“好,你放心吧。”

吴霁朗又叮咛了些别的便离开了,病房里只余我和李虞两个人。

我其实挺累了,但忍不住想起了李桢。虽然只见了那一面,但他颇有城府的样子令我印象深刻,我也认为李虞说得对,李桢不会轻易跟来头大有问题的人来往,他八成是有问题的。

这样一想,我就更加紧张,总担心今晚会不会发生些什么。而且吴霁朗看起来对这设备不太放心,我完全不懂医学,自然更加纠结。

所以我胡思乱想着,竟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开始犯困。

起初我还尽量撑着,无奈眼皮打架得越来越厉害,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着的。

只觉得兜头一阵冰凉,冷在瞬间蹿遍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睁开眼,犹觉自己是在梦里,却看到了李暖暖的脸。

她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捏着一只玻璃杯,双眼瞪着我,冷冷地问:“我弟弟去哪儿了?”

我连忙爬了起来,只见旁边的床空空如也。

现在才四点十分,我顶多只睡了二十分钟,这……

我连忙伸手去拿手机,却见病房门已经打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是吴霁朗。

他一进来便看向李虞的床,也是大惊失色,立即问我,“鲤鱼呢?”

我说:“我……抱歉,我怎么给睡着了……”

“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李暖暖说着,扬手在我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怒道:“这么个大活人被挪走你都听不到吗!”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吴霁朗走过来拉开我,自己挡到了我的面前,说:“她前几天刚刚动了手术,睡觉沉也是正常。鲤鱼也并没有交代让她盯着他,现在找你弟弟要紧,”他一指房间左上角,“那里有摄像头,你派人去监控室查过了吗?”

李暖暖冷哼一声,道:“查过了,监控室的人被杀了,里面的记录被删了,要调取副本记录得回我家去,现在人还在路上。”

我忙问:“那监控室是只监控这里,还是整间医院都监控的?”

李暖暖瞥了我一眼,道:“只监控这里。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了,我爸妈那边没事。”

“那就好。”我放了心。

吴霁朗便说:“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该让她休息。”

李暖暖再度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错嘛,几天不见大有长进。”

吴霁朗说:“鲤鱼正在发病期间,一旦离开这些设备就有生命危险,你确定要把时间耽搁在做这些无谓的争执上?”

李暖暖却哼了一声,皱起眉头问:“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看来他们是告诉李暖暖李虞有病,并没有告诉她真话。这就有点奇怪了,李暖暖分明是他们身边最重要也最亲密的人物,如果怕告诉虞雯是属于怕刺激到她的身体,那瞒着李暖暖是为什么?

吴霁朗说:“等找到他再说吧。你有安排人把医院全搜一遍吗?”

“已经派了。”李暖暖说着,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听了一会儿便说:“知道了,辛苦你了。”语调有微微的上扬。

果然,她一挂上电话便对我们说:“找到鲤鱼了,他和李桢一起在餐厅。”

我忙问:“他是活着还是……”

李暖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希望他死了?”

我没说话,而是看向吴霁朗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只好开口问:“李虞怎么可能跟李桢在一起?他不是告诉李桢他……”

看样子李暖暖知道我要说什么,挥手止住我的话,道:“放心吧,我派去的人手足够,而且我这就去接她。”

李暖暖带人走后,病房里只剩我跟吴霁朗。吴霁朗显然并不知道李虞的计划,问我:“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便说了一遍,并问吴霁朗有关李暖暖的疑惑。

吴霁朗答道:“我们确实没有告诉她鲤鱼的真实状况,至于理由鲤鱼说他另有考虑。不过我们告诉她,鲤鱼得了一种罕见的心理疾病。”

“哦……”我问:“她没有怀疑吗?”

“没有,她告诉我,她有一位朋友恰好得了这个病,遍寻名医都没有任何帮助。而且,那位朋友的病根据说是因为童年不幸。”吴霁朗说:“暖暖从小就关照着鲤鱼的一切,总免不了仍把她当小孩子,对他有一种控制欲,对此鲤鱼总有不满,但基于对姐姐的感情,也没有说过什么。不过,因为他上次打了暖暖,暖暖现在反而认为是自己的强势导致他患病,对他的事反而干涉得少了。”

我说:“这倒也是好事……”

吴霁朗见我兴趣缺缺,柔声说:“别担心,我看暖暖刚刚表情很轻松,那边的状况肯定不差,也许是那个……”显然他并不情愿这么称呼,“那个灵魂回来了。”

我说:“我没有担心。”

吴霁朗笑了,“你脸上写满了担心两个字。”

哎,李虞是否活着,李暖暖刚刚已经回答了我,且吴霁朗看到的事我也看在眼里,也就并不紧张。

我之所以满脸不悦,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李虞他骗了我,就算他是怕我害怕才骗我说李桢不会来,这也令我感到了一种恶意。

诚然,我知道李虞一定会想出什么招数来报复我并在报复的同时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我希望这报复来得磊落些。这心态就好比自己是一个待在靶上的、已彻底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面前二十米开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弓箭手。我知道他迟早会射来,也不在乎他射来,但我不喜欢他先笑嘻嘻地跟我聊天,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放冷箭。虽然那样对对方来说成功率更高一些,但那毕竟不够“美”。

我胡思乱想着,吴霁朗则找来冰袋让我敷脸,并说:“如果耳朵和眼睛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我说:“谢谢。”见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又高兴起来,“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这是两回事,”他说:“只是因为刚刚听你话音,好像你一直没睡,你现在又这么担心,令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可恶。”

那就让他这么误会着吧,只要他能不再生气。坦白说,他生气时,我感到了一种无助。我觉得他的这一点和罗凛很像,尽管他们平时很宽容,但他们一旦生气就使人十分有压力。

接下来,我和吴霁朗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聊关于李暖暖在吴霁朗受伤那天出现的蹊跷时间。但因为心中都牵挂着李暖暖和李虞,这事又实在是没什么头绪,自然也聊不出什么内容,只不停看表。

然而二十分钟慢慢地过去了,我们都有些坐不住,吴霁朗拿出了手机,拨号后却只等着不说话,最后放了下来,面色严峻道:“她不听电话。”

在他拨号的同时,我也打给了李虞,那边却干脆是关机。

我和吴霁朗放下电话,彼此对视一眼,均明白大事不妙。

我俩懵了一小会儿,吴霁朗说:“当务之急是先去确定我干爹和干妈的安全。”

我说:“我觉得你得亲自去,毕竟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李暖暖是出了事,还是这个她根本就有问题。”

(. = )

68 分头行动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犹豫道:“但你我的身体都不好,分开就更危险了。”

我说:“你我的身体何止是不太好?根本就是两个重伤患,不论是绑在一起还是分头行动,只要遇到麻烦都会完蛋,不如分开。”

显然吴霁朗陷入了纠结,没有说话。

我见状便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鲤鱼下过手,所以令你不放心?”

“不,”他果然立刻就说:“我只是不知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说:“显然李暖暖遇到了麻烦,而且这麻烦咱俩即便一起去也没有意义,但总要有个人去看看,至少咱们得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下,一个要比两个好。而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是鲤鱼他们的敌对势力,我就比你要好。”我的意思是,起码我可以靠我曾杀过李虞这件事来临时投一下诚,“而去看你干爹干妈的道理是完全一样的,区别只是如果他们没事,你得让你干妈派人来救我们。而且,你一个要比带我好,因为我可是杀过鲤鱼的人。”

此时已无其他好办法,更不适合继续纠结耽搁,吴霁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便说:“那我去拿木仓给你。”

“不用了,”我说:“我根本不会用它,拿着它只会让对方判断我的威胁性更高,反而让我死得更快。”

吴霁朗只得点头,说:“那你一切小心,我们保持联络。切记,你只是去看看,不要暴露自己。”

我点头,倒是没什么想叮咛他的,他跟李家关系密切,又是李暖暖的男人,虽然并不在那个圈子里,但也不至于像我一样白目,轮不到我来叮咛。

接下来,我们便分头行动。餐厅就在楼下,我需要经过两个走廊和一个楼梯,电梯也不是没有,只是我觉得电梯有一段视野盲区,反而不如楼梯安全。

至于吴霁朗那边倒也不远,虽然是另一栋楼,但这层楼就有天桥通往那边。其实我觉得那边多半没有出事,李家的安保如果已经废到这个地步,那李虞就不会在餐厅,而是直接变成尸体了。

依我看,这事,还是李桢搞得鬼。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来到了餐厅所在的区域,这一路上都令人意外的安宁。由于医院一共就我们这几个伤患,因此值班的护士正懒洋洋地在位置上看书,见到我时神态有些紧张,赶快收起了书,说:“少奶奶。”

对方既然叫我少奶奶,我便问:“你见到我夫家姐姐了吗?”

护士一指餐厅方向,道:“刚刚去餐厅了。”还主动补充,“鲤鱼少爷和桢哥也在里面。”

我道谢后便朝餐厅走去。餐厅的位置在走廊的尽头再左转,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了。

左转之后这里还有一间储藏室和一间餐厅经理的办公室,此刻房门均为紧闭。

餐厅的大门有两扇,自然也是紧闭着。

我自然不想直接推开大门,那样未免太过直接,便试图去推另外两扇门。

这原本只是出于试试看的心理,却没想到储物室的门竟被我推开了。原来这里所储的就是餐厅里需要使用的货物,为了送货方便,还有一扇门就通往餐厅厨房,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扇门竟是开着的。

真是没有比这条更好的路了,我悄悄进入储物室,通往那扇门,很快便进入了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我只要猫着腰就不会被发现,却也可以看到餐厅内部的样子。

在我进来时就已经听到餐厅里有人语声,自然一路小心谨慎,最终选了个出菜口附近,以便我蹲在地上也能看清外面。

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腿险些软了。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李暖暖,因为她实在太显眼了:全身的衣服都没了,而地上散落的碎片证明这些都是由于暴力撕扯,不仅如此,她还被五花大绑,伤痕遍体,其中左手臂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白森森的骨头从手肘部分冒出了尖。

李桢则站在她身旁,手里攥着她的头发,嘴里不住的冷嘲热讽,其中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内容,只是不断地用各种不堪入耳的恶心词来侮辱她。

其他手下就在一旁笑,也有人在李桢的要求下笑嘻嘻地到李暖暖的身上摸一把。

而李虞,虽然我最后才找到他,但最令我诧异的就是他。他静静地坐在人群之中最空的一处,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歪着脑袋,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我自然是不能走的,但以我的能耐也不敢冲出去,而且我选的这位置,虽然适合看戏,却完全不适合打电话——这里离开他们太近了,离我最近的那个刀疤脸手下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因此我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眼下只盼吴霁朗能快点带人来救命。

他们侮辱了一会儿后,李桢放开了手,看向李虞,李虞平静地摊了摊手,李桢便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完全不在意姐姐的死活啊。”又在李暖暖的肚子上踹了一脚,狞笑道:“臭子当初跟你弟弟联起手来整我,嗯?现在后悔跟他了吧?瞧瞧他看你的表情,你连条狗都不如!”

虽然李暖暖的额头上冷汗不断,但她的神态出奇的冷静,凌厉的一对眸子中冷光毕现,威严不减,“什么叫整你?”她说着冷冷一笑,道:“我分明是阉了你,还让你尝了尝男人的滋味。”

李桢顿时瞪起眼睛,涨红了脸色,论起拳头砸向了李暖暖的脸。看这势头我估计搞不好连她的眼珠都得被砸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那边李桢的手立即就是一顿,精准地朝我所在的位置扭过头来,恼怒道:“谁!”

与此同时刀疤脸便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大感不妙,心里暗道糟糕,不由急中生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棒!太棒了!我就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不到李暖暖你也有今天!”

刀疤脸来到我跟前时,我已经疾步走出出了出菜口,那边李桢一愣,李暖暖则扭头定定地看向我,显然她对我的话将信将疑。

李虞却完全不显得意外,反而微微笑了一下。

坦白说,因他的神情太平静了,我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是谁。

李桢自然认得出我,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好戏,”这问题其实挺难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李桢所知道的情况是怎样的,因此只能在说实话的基础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暗示,“李暖暖大半夜突然跑到我的病房里,又是泼我冰水,又是打我耳光,然后又匆匆走了。我气不过就跟出来,被人告诉她就在餐厅。原本我只是好奇,没想到居然见证了这么好的一幕。”我说着话,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的期间冲了过去,扬起手狠狠地在李暖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邪笑道:“好爽!李暖暖,你这样子可比打我时漂亮多了!”又扭头对李桢竖起大拇指,说:“桢哥可真是厉害!李暖暖这种女人该打!”

李桢抱起双臂,冷冷地问:“你跟她有什么仇?”

我说:“她把我打得肋骨断裂,还在我的腿上打了一木仓算不算?”

李桢微微点头,问:“那她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杀了她弟弟,”我说:“但我之所以杀她弟弟,是因为她跟她弟弟乱搞,两个人合伙欺负我。”

李桢挑眉笑道:“人家在前你在后,你顶多是个替身,哪有资格置喙人家?”

我说:“那我不管,他毕竟是我的老公。”

“那好,”李桢笑着说:“我替你收拾了这个女人,你是不是得感激我?”

我说:“当然感激。我呀,恨不得立刻就给桢哥您跪下磕头,又怕自己的蠢相唐突了您。”

“我确实不喜欢别人向我下跪,”李桢微笑着说:“但我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你要感谢我很容易,脱了衣服,让我这群小弟们放松放松,今后你想怎么整她,想什么时候整她都随你要求。”

我不禁一窒,心里暗道不妙:我刚刚在情急之下想出这么一招,却忘了他们刚刚的谈话里有讲到李桢已经被李暖暖废了,这种事却被我听到了……唉,可我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呀。

我只得看向李虞,他神情依旧闲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我只得叫了声“老公”,并要朝他那边跑去。

手臂却被李桢捏住,他似笑非笑着说:“等等,先说清楚,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自然是没办法的,只能求救地看着李虞。

李虞却仍没有表示,只微笑得看着我。

李桢便不再问了,一把就将我拖去了地上,道:“把她也给我扒了。”

“你敢扒我现在就宰了你。”李虞阴测测地开了口。

李桢顿时看向他。

李虞身上还穿着睡衣,可以看到别说木仓,他连小刀都没有一把。他的神情和刚刚差不多,只是不再笑了,只是阴阴地看着李桢,那目光着实令人脊背发寒。

(. = )

69 周旋

而李桢及其手下全都带着武器,他却似乎十分忌惮李虞,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有些懵了,看看李桢,又看看李虞,我有心跑到李虞的身边去,却觉得李虞态度不明,好担心他把我推开,又激怒李桢。

忽然,李虞笑了,张开了双臂,道:“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我见状也不管其他了,连忙撒腿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接住了我,一边笑着说:“当心,你还有刀口。”然后将我抱到了他的腿上,笑道:“你来了也好,今天这件事就是为你而做的。”

我心里暗道不妙,但也并不觉得意外。

“你总告诉我,你恨这女人,恨她踢断你的肋骨,还恨她用枪打你,最恨的还是她打掉了你的孩子。”他的脸上露着那种成熟宽厚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是慢慢地,如同哥哥在哄珍爱的妹妹,“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怀孕了。”

李暖暖自己也是一愣,看向李虞。

李虞扫了她一眼,握住了我的手,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你可以打断她的肋骨,在她的腿上来一枪,并且踹掉她的孩子。当然,如果你愿意更多,那么随你喜欢。”

我愣住,“她……她都这样了。没、没必要吧?”

“怎么会没必要呢?”李虞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最软,但别人可不是这样。当初她甚至脱了衣服躺在我的床上,说她后悔了,不想跟我分手,想让我跟你离婚……算算日子,那段时间,正是你怀上我孩子的时候。她杀死你的孩子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起这些。”

我愣住。

这事我从不曾听过,也不曾想过。我一直觉得李虞和李暖暖之间可能只是李虞的一厢情愿,因为李暖暖爱得是罗凛。

虽然李暖暖一直对李虞很好,但那种好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暧昧成分,只是姐弟,甚至会像母子。

李桢刚刚的话我没有去细想,他那种人的话自然也信不得。但现在李虞的话真的吓到我了。

我看向李暖暖,李暖暖却轻蔑一笑,道:“现在来表忠心?你骑上来的时候可一点也没犹豫。”

我不禁瞪了她一眼,心想她还真是关键时刻犯糊涂,现在只有我有希望救她,她何必说这种话来惹我生气?

李暖暖却白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瞪我做什么?生气就来打我好了?不过我只要一出去,就立刻活剐了你。”

我还没说话,李虞就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李桢则先是看了李虞一眼,然后弯腰伸手扯住了李暖暖的头发,用力一拖,她便趴到了地上。李桢便笑了,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道:“你刚刚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尝尝男人滋味儿,”他脸上带着笑,但语气阴森森的,“今天我就让你尝个够。”

然后狠狠地将她的头砸到了地上,咬牙切齿地说:“给我上!”

随扈立刻就开始挽袖子解裤子,我忍不住叫道:“不要!”发觉众人都在看我后,我又害怕起来,扭头对李虞说:“她毕竟是……”说这种话没有用,从知道我流产那个细节,就知道这人是吴景康了,我颤声说:“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她家势力很大,她家人也都还在,你们这样对她,以后肯定会……”

我话还没说完,李桢便已开始哈哈大笑,道:“她的家人不都在这里?至于我堂婶,她是个白痴,又不懂家里的事!”

我没理会他,只对李虞说:“她懂不懂轮不到别人的儿子来说,你不管是谁,现在都是李虞!你妈妈是现在说话最有分量的人,而且你爸爸还没死!他们就在隔壁那栋楼里……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那我更要劝你,我可以谅解李暖暖对我做的事,也可以从今往后都听你的,但你不能为我自毁前程……”

我说得口干舌燥,余光却看到那边动作最快的随扈已经冲了上去,李暖暖大概已经被砸懵了,额头上流着血,一动也不动。

我别无他法,只能拿出我生平最凄厉的声音狠狠叫了起来,幸好那人被我的声音骇到,动作一停。

我扭头朝着仍在笑的李虞吼,“你叫他们住手!”

李虞却笑着说:“他们可不是我的人。你看到了,事实上我是被李桢抓来的,也很被动哦。”

他说话的功夫,那边的随扈已经扑了上去。

我眼看着就要得逞,不禁奋力挣扎。

事实上,我对李暖暖没什么感情,当然也非常讨厌她。想起她杀死了我的孩子,我还非常恨她。

但她毕竟是李虞的姐姐,也毕竟是吴霁朗的爱人,吴霁朗对我这么好,我不希望她出事令吴霁朗伤心。

所以我的挣扎不是做戏,而是真的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疯狂地挣扎着企图挣脱李虞的钳制。终于,力气大如李虞也抱不住一个疯子,我跌到了地上。

尽管胸口上的刀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矫情,伸手抄起最近的一张椅子便扑了过去。

幸好距离够近,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因此我到时还没人反应过来阻拦我。

李暖暖身后正是那个刀疤脸,此时满脸兴奋正集中精力打算开始,我见状举起椅子劈了下去。

这椅子是实木的,非常之沉,我又心急,自然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气。打下去后,刀疤顿时睁大了眼睛,却不动弹,一两秒钟后,突然吐了一口血,随即一歪,就这么睁着眼睛死了。

我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扑过去抱住李暖暖。

李桢自然已经反应过来,伸手便捏住了我的脖子。

我陷入窒息,也说不出话,但还是尽量抱着李暖暖。

李桢扼了我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够贱!人家杀你,你倒是非要救她。”他说着又扫了李虞一眼,似乎是在看他的脸色,随后脸上露出狞笑,“既然是好姐妹,那就连她一起干!干完了放了李暖暖,把她剁碎了喂猪给华子报仇!”

说罢便使劲一提我的脖子,我只觉得喉管贴在了一起,头就像被什么气体瞬间充至快要爆炸似的,胀得要命,连眼球都要爆裂一般,痛得我直打激灵。

其他的感觉都不甚清晰了,只觉得有人来抓我的身子,而我使出了所有的意志力不让他们得逞,一味地抱紧李暖暖,拼到现在,我已知自己回天乏术,十有**也得死在这里,但一切已经不容我细想。

就在我的神志已经模糊的时候,李虞的声音突然轻飘飘的传来,“好了,桢哥,松手吧,那可是我老婆。”

我喉咙上的钳制随后便是一松。

但剧痛是慢慢消退的,过了好一会儿,我的视线才慢慢清晰。

眼前是李虞的脸。

他正蹲在我面前,两条胳膊的小臂一高一低分别搭在两个膝盖的膝盖上,脸上露着玩味的笑,见我看他,他伸手在我的头发上摸了一下,说:“刚刚还说从今往后都听我的……就是这么听得?”

我说:“是说只要你放了她。”

李虞顿时笑了一声,道:“放了她容易,但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走了。”

我心里想得是:她现在这样能不能自己走都是问题,怎么还能是“舒舒服服的”?

嘴上却问:“那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打断她的肋骨,给她的腿上来一木仓,踢掉她的孩子,”李虞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那天如果我不来,你就是要死了,而且她也曾叫了这么一群人扒了你的衣服,准备往死里整你。这可是在为你报仇。”

我说:“我下不去手……”

“忘记自己受过的苦,是对自己的践踏。成大事的人不应当把自己置于这么廉价的地步。”李虞冷冷地瞥了李暖暖一眼,嘀咕道:“该坚持时不坚持,不该坚持时,倒是挺硬的。”

地上李暖暖刚刚摔破的额头依旧在不断出血,此时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被染红。

此刻她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就像在努力地清醒过来。

我看着她的脸,说:“廉价就廉价吧,我下不去手……”我心里明白我和李暖暖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想了想,看向李虞,试探着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成功率不高的法子:“这样吧,我只打她的腿。然后就算了吧,好吗?”

李虞依旧露着那种平和成熟且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只想做一件?”

我说:“我只能完成这一件,因为这根杀李虞不一样……”

李昂摧毁了我整个人生,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是第一时间就杀掉了李虞,而是反复策划反复犹豫反复放弃。

因为虽然李暖暖他们这些人杀人似乎像切菜一样容易,但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那真的难于登天,技术层面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心理上的痛苦是无比沉重的。

而这种痛苦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然而李虞却问:“孩子不算么?”

(. = )

70 你看那是谁

我说:“她当时不知道我有了……”

“你这么说可真是愧对你的孩子。”他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毕竟还年轻,还是相信宽容可以拯救世界的愚蠢年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做得到你就做,做不到,我就不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问:“什么机会?”

“既然你只能做到一件事,那就踢掉她的孩子,”他说:“反正这野种今天也必然不会被留下,你能送它一程保她的命,她应该对你感激不尽才是。”

这话虽说得难听,却的确如此。如果他真能说话算话,那我……就可以照办。

我问:“你能保证我这么做了以后,就可以放了她吗?”

李虞认真道:“当然。”

我问:“你拿什么证明?”

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桢,伸手道:“把枪给我。”

李桢先是瞪眼,下一秒却突然敛眉低目,掏出枪来,乖顺得走上前来,双手奉上。

李虞握住枪管将枪托部分递向我,说:“虽然你不会使枪,但我离你这么近,如果我们在那之后没有放你们走,你随时可以以我做要挟。”

我问:“你不是被李桢抓来的吗?”

“李桢?”李虞扭头看向李桢,似笑非笑地问:“我是被你抓来的么?”

李桢木木地看着他,就像被催眠了似的,说:“没有。”

李桢的其他小弟也都惊愕地看着他。

李虞再度看向我,笑了,“你不要以为李桢算得上什么人物,他不过是条狗。我既然这么答应,就绝不会骗你。”

我接过枪,心想从李桢身上直接拿出来的,应该是真的并且有子弹。我虽然不会开枪,但以前李虞也曾教过我几天,说是当他老婆需要有保命的能耐。不过因为我总也学不会,他又叫算了,这样的技术还不如不会用,便不再叫我学了。

所以,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打响它。

李桢既然敢在这里如此大张旗鼓地干这种勾当,而且吴霁朗这么久都不来,恐怕虞雯那边已经危险。

我能力有限,已经无法再做周旋了,便说:“希望你说话算话。”

李虞说:“我觉得比起踢,直接给她肚子上来一枪更省事。”

我强调说:“希望你说话算话。”

他微微地笑了,“当然。”

我便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李虞则命令李桢,“过来把她翻过来。”

李桢便走过来捏住李暖暖的身子翻过来,我这才看到李暖暖已经醒了,也不知我们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相信任何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都会觉得于心不忍,不禁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对不起……”

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我闭上眼睛,提起脚,朝她的肚子踢了过去。

并没有听到尖叫,只有一声低低的闷哼。李虞的笑声传来,“没反应呢,小野种的命还挺硬的。”

我睁开眼睛,果真没有流血。

看来李暖暖遭这一击已经完全清醒,目光中又有了光芒,“我的孩子命当然硬,像她这种小女表子的孩子才会一碰就掉。”

我不禁狠狠瞪了她一眼,却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李暖暖这是在催我。

于是我咬紧牙关,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再用力一些,免得让她再多遭一次罪。

当人狠狠逼自己一下时,确实就能做到平常难以做到的事,就如我杀了李虞。

说来可笑,我决定杀李虞的那天,还梦到了罗凛。梦里的他与现实中的他截然不同,现实中的他只要一听到我提起这事,就开始不断地用譬如“你的父母和亲人看到你活在仇恨中一定会自责”这样的心灵嗖鸡汤来唠叨阻止我。

但梦里的他完全不一样,他说:“你妈妈之所以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真相告诉你,就是因为她不甘心,她想让你报仇。你怎么能使她失望呢?”

他还说:“他不爱你,在他的心里,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玩物,不需要爱,不需要尊重。当你在他身下被他当做别人玩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全家人都在天上看着你?”

我当然知道,罗凛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他是那种老派的善良人,温和有教养,不把人往坏处想,同时也有点无能。

所以,我知道,那些话只是我内心的写照,只是那时罗凛已经被李虞打成植物人,我的潜意识把这些话由他之口说出来,会有极强的说服力。

我胡思乱想着这些事,再度闭起眼,终于踢出了那一脚。

同样没有预想中的尖叫声,连闷哼都没有了。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血,起初并不多。

我看向李暖暖的脸,她皱着眉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嘴唇颤抖着,身子已经被绑着因此只能发抖,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我不禁呆了一下,余光却看到了大片的红,是血。不过这一眼的功夫,血已经流了一地,这速度明显不是正常的流产速度。

我心里暗道不好,这才想起要将手枪上膛。幸好李虞仍坐在地上满面笑容地看着我。我用手枪指着他,说:“你让他们全都走!”

“走不了了,”李虞笑眯眯地一指门口,“你看那是谁?”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餐厅的大门正开着,有人正在陆续冲进来。

就在我看过去的同时,吴霁朗冲了进来,就在他冲到我近前的同时,虞雯冲了进来。

出于莫名的考虑,我看向了李虞。

他仍坐在地上,眼睛却瞪得老圆,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情景,满脸惊骇。

我也愣住,任凭他冲上来抢走了我手中的枪,并把我踹倒在地,将我的双手反绑到了我的身后。

吴霁朗和李虞自然很快便解开了李暖暖的绳子,而此时李暖暖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血色,也没了知觉,不好判断是否还活着。

他们忙着将李暖暖送去就医,我则被他们的手下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后便拆了绳子,同李桢关在了一起。

李桢也是一进来便被解了绳子,可他却并没有攻击我,也不说话,而是坐在角落里,目光没有焦距,时笑时哭,有时还会在嘴里念一大串经文似的听不懂的话,竟好像是疯了。

虽然我知道只要等李暖暖好转,可以说话后,就肯定会把真相告诉李虞,届时我一定会被放出去。但看着李桢这样子,我心里也着实没底,真怕自己熬不到被放出来就被李桢弄死。

这个小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因为不知日出日落,我过得不知年月。门上有个巴掌大点的小窗户,不定时会有人递点水进来,也扔过一两次压缩饼干,起初这些都与我无关,因为李桢会直接冲上用蛮力把我推到墙上。

但他抢来有时是喝,有时却是四处乱浇,甚至用它洗脚。我渴得受不了,又眼红的要死,忍不住冲上去抢,但我怎么可能是李桢的对手,非但没抢到水,还被李桢按在地上暴打。

出事那天我的刀口就已经裂了,但还勉强可撑着,这次他的拳头不是往我的头上招呼,就是往我的刀口上怼。我很想尖叫提醒外面的随扈,却一口气倒不上来,眼前一黑,就此没了知觉。

如同累极后睡着,我在一段时间里毫无回绝。当

我感觉有人在拍打我的脸时,才艰难地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的脸,他见我醒了,便站起身走到侧面,说:“坤哥,他醒了。”

他这一让开,我才看到正主。我面前的不远处新加了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男人,他模样周正,身材高大,神色平静,叠腿坐着的样子有几分派头,但并不具有李暖暖那样属于领导者的威严。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腰上均别着枪。

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这个坤哥我是知道的。他全名叫唐琰坤,是李昂的心腹之一,不过,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老头子,并不知道他居然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也不知道李昂生病后他谁手下做事。

我环顾四周,见李桢已经被绑住,正坐在角落中傻笑。

而我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手臂上还裹了一个像是量血压似得的带子,连着一台仪器。

我不知这是什么,而唐琰坤则微微一笑,说:“那是一台电击仪器,用于审讯。如果它对你来说太轻松,我还有更刺激一些的。”

原来是要来审我。

自然是应该审的,此时,我丝毫不觉得担忧。

果然,唐琰坤说:“把那天的事说说吧。”

我便将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讲了一遍。

唐琰坤听完点头,说:“鲤鱼少爷这计划我倒是清楚,只是李桢怎么会突然跟他联手欺负暖暖小姐,我却完全没有听明白。”

我说:“这里我也不知道,既然坤哥你知道鲤鱼的计划,那你能告诉我吗?这部分我也不知道。”

唐琰坤道:“你所交代的内容逻辑不通,而且也没有任何佐证,我暂时无法相信你。”

我说:“李暖暖小姐就可以证明这件事,她当时是清醒的。难道她现在还没有醒来吗?”

“她醒了,但她说你亲口说,你恨她踢掉你的孩子,所以设局复仇。”唐琰坤说:“她的话至少逻辑通顺,也复合太太和吴医师当时看到的画面。”

(. = )

71 为了那孩子

“这……”我顿时有些慌了,“她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唐琰坤道:“所以你的机会不多,希望你能够尽量说实话。”

我说:“我说得就是实话,一个字假话也没有。”

唐琰坤便没说话。

“鲤鱼呢?”唐琰坤毕竟不知道李虞被附身的事,我说:“有些细节坤哥你并不明白,所以你才会觉得逻辑不通,只要鲤鱼来了,听到我的话一定就会明白其中关节。”

“鲤鱼少爷正忙着请求暖暖小姐的原谅,”唐琰坤说:“毕竟你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

“我?”我可真是哭笑不得,“我那是为了救她!我没有……”

“请你冷静一点,”唐琰坤说:“你用脚踢掉了她的孩子,并且拿手枪威胁鲤鱼少爷,是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事实。”

我说:“看上去的确是这样,可鲤鱼要从我的手中抢走手枪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后来他也的确做到了啊!”

唐琰坤点头说:“这里的确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疑点。”

“勉强算得上?”我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你手中的枪出于上膛状态,随时可能走火,”他说:“那种情况下,要夺你的枪需要三思,所以只是勉强算得上。”

我问:“那在场的其他人呢?其他人至少可以证明是鲤鱼他逼我的。”

“其他人都和他一样,”他朝李桢的方向努了努下巴,道:“这也是太太仍让我来见你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突然间变成这样算得上一个重大疑点,你的情况已经不必再浪费时间审问了。”

我问:“他们全都疯了?”

他点头,“可以这么说。”

“一夜之间?”

他说:“从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可以称得上是一夜之间。”

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疯了,这……以我现有的知识范畴是无法解释的。

唐琰坤说:“如果你有任何线索,可以告诉我,如果你不信任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请太太来听你说话。”

我说:“我只想见鲤鱼。”

他问:“难道你知道的事连太太都不能够知道么?”

“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说:“只是鲤鱼曾经叮咛我不要把这件事被太太知道。”

“原来如此,”唐琰坤说:“那你就只能多受几天罪了,鲤鱼少爷的情绪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平复。”

我说:“可是我的手术刀口好像裂了。”

也是很奇怪,我的刀口分明裂了,现在却又好像没什么事了,只是胸前隐隐有些暗红,证明着这件事曾发生过而非我的臆想。

唐琰坤说:“我会安排将他带走,也会请一位靠得住的医生来为你做检查。但即便你的情况恶化,暂时也无法为你治疗,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想通,把你的话告诉夫人。”

我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等鲤鱼来见我。”

没有了李桢,日子就好过多了,起码不至于渴死。

在这期间,也曾来过一位医生,但也只是草草看了看,便又走了,也不曾处理我的伤口。

我就这样又呆了几天,大概是因为生活条件实在恶劣,我很快就开始感冒,不到两天就开始发烧,偏偏门外一直没有人送水和饭来,我也就无法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外面。

我很快就开始犯迷糊,记忆中最后的印象是听到了李虞的声音,然后便摇摇晃晃的,似乎是被人抬出那房间了。

再醒来时,我已经身处病房。头依然晕乎乎的,但身体要比之前舒服了许多。

看来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是见我病了,怕我死了事情更糊涂,就先送我就医?

我正猜想着他们救我的目的,病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毕竟事情不明,我不由得有些紧张,眼看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显然他并没有料到我正坐着,疾步来到了我的面前,放下手中的食盒,满脸欣喜地柔声问:“醒了?还难受吗?”又摸我的额头,欣喜道:“总算已经退烧了。”

我喃喃道:“李虞?”

“嗯。”他一边应声,一边掖好了我的被角,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哪个?”

他敛起了笑容,用手摸着我的脸,说:“那个猜不出脑筋急转弯的。”

“呃……”

我觉得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眼前的他实在太友善了,如果他说他自己是吴景康,我反而比较容易相信。

李虞又笑了,说:“那天真是对不起,我看到你拿着枪,又看到我姐姐那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下意识地先制服了你。”

“没有关系。”我说。

“那天我姐姐大出血,差一点就没了,我们都忙着她的事,忽略了你。”他的神情温柔得不得了,“她醒来后先是说你是出于报复,后来又说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一开始脑子不清楚,以为后面那事是做梦,得知你也是那么说,才知道是真实发生过的。”

原来如此,我放心多了,问:“那她的身体现在好一些了吗?”

“没什么危险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说:“倒是你的伤口裂了,又重感冒,需要好好养一阵子。”

“哦……”

我之所以没什么话好说,是因为我现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他是真的李虞,对我的态度也未免太好了些。但从吴景康那天的表现来看,他已经不必再伪装,至于他的目的,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我想,是因为他想让我站到他的那边。

我胡思乱想着,那边李虞已经打开了食盒,一时间香气四溢,他按了按键将病床的桌子打开,一样一样地摆上来,说:“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突然吃太多会伤胃,所以今天就先吃些清淡的。”

桌上是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粥,摆盘都十分精致。我不禁食指大动,吞了吞口水。

李虞便说:“快吃吧,还是需要我来喂你?”

我忙道:“我自己吃就好了。”

他却说:“还是我来喂你吧,你生病了手上没力气。”说着就要去拿我的筷子。

我忙拿起筷子,说:“真的不要了!”

他却笑了,“你的表情好可爱。”

我说:“你的表情很可怕。”

“可怕?”他分明知道我的意思,却说:“是你自己说你生病时觉得浑身无力,需要人喂。我也答应你,会一直喂到你老死。”

我说:“那是很久以前了。”

“也没多久,”他笑道:“两年多而已。”

两年多是不久,但中间隔着生死和仇恨。

我没答话是因为我真的饿坏了,已经无法做到守着这样一桌子菜却若无其事地聊天,他说话的当口,我已经开始吃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并没有想别的,因为太饿了,我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几乎没有嚼,便以最快是速度将它们卷进了腹中。

这期间李虞就微笑着看着我,等我全部吃完后,才开口说:“你这顿不能多吃,我晚点再做其他吃的给你。”

我自然瞬间就能抓住话中最关键的信息,“这是你做的?”

“怎么?”他又笑了,“你不会没吃出来吧?”

“没……”我说:“我没有注意。”

他说:“你吃得太快了,我本来想提醒你这对胃不好,又知道你是因为饿了,怕我提醒你,你又觉得紧张。”他说着便又握住了我的手,说:“对不起,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我连忙抽出了我的手,见他神色意外,忙说:“吴先生,我觉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吴景康。

“吴先生?”李虞一愣,随即挑眉,“你不相信我是我?”

我说:“当然不信。”

他笑得同时皱起了眉头,就像个大人面对顽皮的孩子,“因为我对你的态度太好了?”

“对,”我说:“你突然对我好起来了,我会觉得很奇怪。”

“你在那样艰难的时刻依然站在我这边,还救了我姐姐,”他说:“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欺负你?”

我说:“我杀了你。”

他说:“但你已经做出了弥补。”见我没吭声,又敛起笑容,认真道:“而且你已经弥补得够多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我还是没吭声。

饭菜虽是我囫囵吞金嘴里的,但也吃得出那味道。每个做菜的人做出的饭菜味道都会有所不同,李虞的尤其特别。我不认为吴景康模仿得了这个,而且他实在没有理由再来冒充李虞讨好我。

但我也无法相信李虞会突然转了性子原谅我,所以……可能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吧。

我沉默的期间,李虞就看着我笑,笑得我有点头皮发麻,问:“你干嘛这样笑?”

“你肯定觉得我的理由站不住脚,觉得我在使坏,”他说:“看到我这样笑,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倒不能说是使坏,”我说:“我只是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

“当然并不轻易,”他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是为了那孩子。”

(. = )

72 你已经语无伦次

孩子?

我想起来了。

李暖暖那么说虽然诬陷了我,却也令李虞知道了孩子的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便没有说话。好在李虞也并不需要我接,而是说:“不能再生孩子,这已经是死之外,你所能付的最大的代价了。”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难过,“何况那是我的孩子,我一直都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我说:“是有人误导你了吗?我不是不能再生孩子,只是不太容易。”

“不是不太容易,”他说:“是几乎不能。”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有孩子,因为带着我弟弟的日子太苦了,那之后我不想再照顾任何人。不过,身体缺少一个功能终究是令人难过的事,即便我并不想使用它。

我说:“你不要太在意,我早就说过,我不想生孩子,现在不能生正合我意。你想要也可以有别人给你生,你我之间的婚姻其实早就结束了,只是一直没有去法院离婚而已。”

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问:“这是什么话?”

“是实话。”他的示好令我摸不着头脑,我只能说我的实话。

“只要没有拿到判决书,我们的婚姻就仍在持续。”他有些恼火地说:“如果你想结束它,就自己到法院去,不用对我说这种‘实话’。”

我明知他这话只是赌气,还是顺势说:“那好,我明天就到法院去,你到时可不要拦我。”

他却白了我一眼,道:“你从家里拿走给那个垃圾治病的钱是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有我一半,你得还给我。”

我说:“我会还的。”

“不是‘会’,”他说:“是必须尽快,否则我就会一直以起诉的方式骚扰你。”

我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说:“越是那样,你就越拿不到钱。另外,罗凛是伤是你造成的,你本来就该付他医药费。”

李虞摊手,“我以前就说过了,法院可不是这么判的。按道上规矩,他整天在我老婆面前晃来晃去,对她叽叽歪歪写有的没的,我没弄死他是我仁义。”

这话题再说下去只会变成一个无休止且没有意义的死循环,于是我转变了话题:“看来你很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

显然他一时没有跟上进度,怔了一下才道:“当然,谁不喜欢更强的自己?”

我说:“你以前对我说,你对于所谓的强大没有兴趣,你只希望自由自在地活着。”

“对啊,”他笑着说:“但你让我明白,身为我爸爸的孩子,不强大,就没办法活着。”

我说:“好吧,我也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较好,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对你动手。”

他笑的同时还有无奈,“知道你不后悔,不过咱们两个为什么又争起来了?”

我说:“不知道,说着说着就开始有了火药味。”

“那就别再说了,”他伸出手按在了我的头顶上,笑着说:“我知道自己突然说这些会让你难以接受,毕竟之前我是真的恨你。但现在我也真的原谅了你,其实原谅只是一瞬间的事,并不需要经过太多纠结。”

这句话听上去比他今天进门后所说的所有都要诚恳。

我问:“就是因为孩子?”

“有这原因,但不是全部,”他说:“你知道,我不想你死,其实也没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痛苦,最好还要后悔,后悔自己这样伤害我。”

我说:“可是我没有后悔,我也不觉得痛苦。”

他笑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我知道你即便后悔也不会说,说了就代表承认自己错了,一旦承认,就得承担,你承担不了这件事。”

我张开嘴巴,还想说点什么,却只觉空空如也。

李虞见状便又眯起了眼睛,先是有些得意地说:“别努力了,你反驳不了我,我说的都是实情。”顿了顿,又有些难过地说:“虽然最近我一直对你态度恶劣,但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反省。我有些以自我为中心,所以结婚之后一直对你不好,如果一直好好照顾你,你肯定能够慢慢地从仇恨中走出来。毕竟,你是一个只要稍微被人一疼,就会手足无措的笨蛋。”

我说:“就算你那时对我好,我也照样会……”

“好了,”他又笑了,抬手截住我的话头,站起身弯腰在我的头顶亲了一下,柔声说:“先就聊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而且你已经语无伦次了,我得给你时间把这些话消化一下。”

我……我哪有语无伦次?

多说多错,于是我闭上了嘴巴。

他歪着头看了我几秒钟,又笑了起来,手臂揽住了我的肩膀,又弯腰凑了过来。

这次他吻到了我的嘴上,我既不想配合,也不想拒绝,干脆一动不动。他先是亲了亲,而后便开始攻入。

起初动作是很轻的,像是在试探,而我依然没有反抗。随后,我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他的手掌按住,动弹不得。

随着这个吻的渐渐深入,我不禁有些忘情,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虽然我随后便醒悟了,想要收回手臂,他却已经搂紧了我的腰,将我整个人都从床上提了起来,由坐姿变成了跪姿。

我的身子因此而紧贴着他的,手臂自然也只能留在那里。这才发觉自己又糊里糊涂地成为了猫爪中玩弄的老鼠,有些惊慌,也只能惊慌。

这个绵长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我有些口干。也并非我们两个人谁主动结束,而是因为有人敲门。

这里毕竟是病房,通常护士进来之前会敲门,但如果敲几次没有回应,护士就会直接进来。

因此李虞松了口,有些恼火地皱起眉头,道:“进来。”并趁机捏了捏。

我连忙把他的爪子从我的衣襟里拽出去,与此同时,护士便进来了。

竟然是阿瑾。

她进来后,先是对我俩分别笑了一下,说:“鲤鱼少爷,少奶奶,吴医师说少奶奶情况特殊,特地把我调来照顾她。”

李虞点头道:“那样最好不过,有阿瑾你照顾她,我会觉得更放心。”

阿瑾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盒,顽皮一笑,道:“鲤鱼少爷还是可以送便当的。”

李虞扭头对我说:“阿瑾不仅护理技术好,烹饪技术更是一流,你看霁朗之所以白白胖胖都是阿瑾的功劳。”

阿瑾却说:“哪有?吴医师近来都是在别处吃饭的。”

阿瑾进来是来检查我的药品和设施的,毕竟我原本不是被她照料。李虞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待她走后,说:“阿瑾本来是安排在我姐姐那边了,但可能是她闹了,霁朗就把她支来了这边。”

我问:“她闹什么?”

“她不希望霁朗跟我姐姐纠缠在一起,”李虞说:“霁朗说我姐姐的孩子是他的,所以最近一直没日没夜地陪在她身边,我姐姐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也非常依赖他。至于阿瑾,我也不知她是对他有意还是只是因为朋友多年,看不惯我姐姐总伤害他,总之她总爱干涉这件事。”

我说:“这何必呢……如果喜欢他,这么做只会被他讨厌。如果只是朋友,就更应该尊重对方的感受,不去胡乱干涉。”

“有时太过尊重,也会显得不够关心,我姐姐的确只是暂时依赖他,她早就已经不信爱情,不信男人,”他说:“这还得拜那块垃圾所赐。”

我说:“你再说他是垃圾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垃圾。”他双臂抱胸,显得丝毫不惧,还很贱得冒出了一连串,“垃圾!垃圾!姓罗的是小人、贱人、渣男、垃圾!”

我气坏了,“你说这些有证据吗?干嘛凭空污蔑别人?”

“当然有。”他白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姐姐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成为一个权力狂人?我爸爸可没培养她接班。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背后论人长短长舌妇式的男人?”

李虞的确不是长舌妇,他很少评价别人,除非那人很重要,而听他评价的人也很私密比如我,他才会做出一些负面评价,此外,他只会说他不知道,不熟,不了解。

我问:“那你倒是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姐姐做了什么?他一直告诉我,他很爱你姐姐,可你姐姐突然开始走了那条路,他劝不动她,他不喜欢你姐姐变成那样。”

“鬼扯,”李虞冷哼,“我姐姐当初就像被他下药了一样,迷他迷得要死要活,怎么可能不听他的?”

我觉得他在搅浑话题,“你倒是说,他对你姐姐做了什么?别回避问题。”

李虞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我不知道。”

这下轮我生气了,“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刚刚还说你不是长舌妇!”

“我的确不知道,因为无论我怎么问,我姐姐都不说。”李虞说:“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一起去旅行,我姐姐回来后就闷闷不乐,还告诉我他们已经分手,叫我不要再提他。”

(. = )

73 人格分裂症

这部分罗凛倒是没有对我说过。

李虞那边一直没停,“后来,她就主动找我爸爸,要求参与工作。这些年,我姐姐为了获得权力,巩固权力,可以说是非常疯狂,我觉得她似乎对整个世界都不再有安全感,而这一切就是由姓罗的开始。”

我说:“你这完全就是有罪推定。”

“我姐姐虽然一直有些强势,但她只是对我,事实上她温柔善良,心思单纯,没有权力欲,更没有野心,”说起为李暖暖正名,李虞说:“一个天真烂漫的人突然性情大变,与她接触最密切的那个人当然逃不脱关系,而且这些年,只要提起姓罗的,我姐姐虽然闭口不谈,神态却总有些奇怪,明显就是有什么事横亘在那里。我不需要证据来特意判断这件事,因为我了解我姐姐。至于你,爱信不信。”

我一边听他说,一边想起上次他跟李暖暖打电话时训斥她的那些话,如果他真如现在所说的一无所知,仅凭了解,那他绝不可能说出那些话。

不过我想既然他选择撒谎,那他肯定有他的难处,想也知道,这其中必定牵扯李暖暖的**。幸好我对这种事也不太有兴趣,便说:“好吧,我信就是了。”

显然他也看得出我在敷衍,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说:“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今天不要再过来看我了。”我需要静一静。

他笑了一下,走前在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对于李虞的突然转变态度,我既觉得怪异,又觉得似乎的确在情理之中。前者是因为我总觉得以李虞的个性,他不会也不该这样容易地原谅我,后者是因为李虞当初真的很想要个孩子。

算了,不想了,即便他有什么目的,大不了我就这一条命,我早已将它置之度外了,见招拆招就是了。

不管怎样,李虞今天来示好都是一件好事,我早就受够了狗一样被关在那个小黑屋的生活,他这态度至少证明我短时间内是不会出事了。

不过,整件事里,最大的奇怪之处是李桢和他的那伙人。任何理由都无法让我详细一群神志正常的人会在同一时间内一同疯掉,我真的只能想到玄学。

不过,我几乎可以断定,吴景康一定愿意告诉我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一睁眼便看到了李虞。

他正坐在我病床旁的椅子上,双臂抱胸,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坐起身,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小时前,”他笑着说:“你饿了吧?”

“哎……”真的,我甚至是被饿醒的,毕竟昨天吃的几顿都是些不扛饿的粥,“你怎么知道?”

“你的肚子响了很久了。”他说着,便起身来到餐桌旁,那里正放着一个食盒,他将它打开,隔着这么远,我都问到了一股勾人的香味。

他一边摆了两套碗碟,一边招呼我说:“快来,今天有肉。”

我连忙下床过去,问:“你还没吃饭吗?”

“当然了,我四点钟才结束工作。”他边说边拉开了椅子,待我坐下,又从我的身后抱住了我,狠狠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抬眼看向他。

他便揉了揉我的头,过去坐下了。

我扒拉着我的头发,说:“我要是没记错,我以前就提醒过你好多次,不要揉我的头发。”

他瞥着我问:“为什么?”

“都给我弄乱了。”这还需要解释吗?

“本来就是乱得。”他说:“看起来很可爱。”

我这才想起我才刚起床,跑进浴室一看,果然看起来足够狼狈,赶紧进行一番收拾。

搞定之后李虞已经盛好饭,是我最喜欢的小馄饨,并有些不满地说:“我又不是没看过,馄饨都要烂了。”

“对不起。”我连忙拿起勺子吃了一个,由衷地称赞道:“真好吃耶!也是你包的吗?”

“当然不是,neo做的。”李虞说:“本来我是想亲手做,但我妈妈突然联络我,说要见我。我只好先来了一趟医院应付掉她。”

我握着勺子的手不由得一僵,“你妈妈她……”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虞雯也在。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搞成那副样子,我简直无法想象她的感受。

而我当时拿枪指着李虞,在她的角度上看来,无疑就是凶手。

果然,李虞叹了一口气,说:“她很激动。我告诉她你已经被关了起来,事情还有疑点需要审你,好说歹说才暂时将她安抚住。”

我问:“你不打算对她解释这件事吗?”

“要解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李虞说:“我妈妈肯定不会相信那个什么吴景康的灵魂,相反,她肯定会和我姐姐一样,坚持相信我得了精神病。”

我问:“因为她觉得那是迷信?”

“倒不是,我妈妈很敬畏鬼神,但她闺蜜的儿子就是人格分裂症,那症状看起来和我的好像。”他说:“我姐姐就是由此认定我一定也是得了这种病。这种病极其罕见,我们所知道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有,而且说是因为他的父母没有照顾好他。这几天我也有跟我姐姐讨论这件事,一致觉得我妈妈一旦知道我的情况,就必然会那样认定,心里肯定就会为自己没有亲手照顾我而自责,而且她年轻时曾患过躁郁症,这不仅会令她觉得是自己遗传了精神病给我,我也怕她太过焦虑旧疾复发,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问:“那你会不会真的就是人格分裂症啊?”

李虞顿时皱起眉头,不悦道:“当然不是,我童年幸福,心理健康,要分裂也是你先分裂。”

我说:“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有。”李虞说:“我知道自己没有问题。”

“可我看电影里演的,人格分裂症的那些不同的人格,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说:“你确定你现在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我当然是,”李虞说:“前几天我已经见过了霁朗逼我去见的医生,那医生说我正常得很。”

我问:“那医生知不知道你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没有告诉他,”他说:“如果我有病,那他一定会查出来,到时我再告诉他。”

我听懂了,“你根本就是在应付。如果你真的得了人格分裂症,那拥有好几个人格就是你的症状,你不告诉医生这件事,就代表你隐瞒了症状!”

“那医生也至少可以看出其他症状,不可能说我一切正常。”李虞烦躁道:“总之我没有病,你如果再故意往这上面拐,我就带你去看看医生。”

“我没有故意,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更好解释一些。”我问:“不过,既然是你妈妈朋友的儿子,那我们可不可以去跟他见一面?了解一下关于这个病的一切。”

李虞皱起眉头。

我忙解释:“吴景康现在已经开始对你姐姐使坏,将来很可能会对你妈妈使坏,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你妈妈,否则一旦你妈妈被吴景康利用你的身体蒙蔽,后果不堪设想。但既然想要你妈妈相信你不是这个病,你至少要了解它。”

其实,如果非要选,我的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希望是精神病而非鬼神说,毕竟后者会颠覆我的所有认知。可是李虞真的死过,又真的复活,这似乎又佐证了鬼神说。

李虞听完我的话却笑了,说:“你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我妈妈闺蜜的儿子是一个重要组织的首脑人物,他的病需要保密,否则他的组织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所以,虽然他妈妈将他的病情告诉了我妈妈,但他本人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我问:“所以他并不是你的朋友?”我还以为妈妈之间是朋友,儿子之间肯定关系也不错,虽然我此前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他那个人没朋友,”他笑了一下,“他是一台权力机器,整天只知道工作玩女人。”

我说:“那不是和你姐姐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李虞挑起眉梢,道:“我姐姐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我说:“我没听出差别。”

“就是咱们一旦去问了他,最好的结果是被他扔进海里喂鱼,”李虞说:“最可能出现的事,是咱们当了鱼食之后,他又反手来搞我们家,因为他知道了,我们家唯一的儿子精神出了问题,谁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家族遗传呢?我家的组织不比别人,不是单一的家族,而是我爸爸集结的一群好友,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多年来都在为一个疑似精神病的人卖命,他们会怎么想?”

我说:“那怎么办?你还认识其他这样的人吗?”

“我不需要认识,其实,你的话虽有道理,但太笨了点,”李虞微微一笑,悠然道:“我有一个妙计,完全可以让我妈妈完全相信鬼神说。”

我大感兴趣,“什么妙计?”

他将脸伸了过来,“先亲我一下。”

(. = )

74 打算让你来

我忙不迭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催促道:“快说!”

他又扭过另一半,“这边觉得很孤单吔。”

我忙亲了一下,见他不动,又亲了一下,道:“快说,你这样很吊人胃口的!”

他却又扭回了最初那一侧,“这边觉得不公平。”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又亲了一下,道:“你再不说我就不问了。”

谁知他立刻拿起了汤匙,笑道:“正好我饿了,吃完再说。”

我气结,但毕竟也饿了,只好按捺住已经被他充分调动起来的兴趣,低头吃了起来。

李虞喜欢美食,所以每当他吃到喜欢的东西时,总会千方百计要到对方的方子,虽然已经高度智能,但能力有限,只能对菜谱内容死搬硬套,所以做出的成品口感比厨师要差一些。但这是李虞说的,事实上,我丝毫没有吃出哪里比厨师差,我还觉得要比李虞煮得好吃多了!

总之我很快便填饱了肚子,李虞姿态优雅,动作也慢腾腾的,却也消灭了三碗。

我见他靠在椅背上,一脸餮足,忙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很简单,”他说:“只要让我妈妈相信这世上有灵魂就够了。”

我说:“方法呢?”

“冒充我爸爸。”他的表情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以前李虞就曾告诉过我,他父母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好到连李虞都觉得自己和姐姐全都是多余的,他们有对方就足够了。

关于这一点,我在虞雯身边时也深刻地体会到了。尽管整间医院都是他家的,虞雯却是亲手照顾李昂。她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又如此不济,这份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医院出事之后,她更是连休息也不敢,时常有人劝她去睡一会儿,她却说她根本睡不着,必须得日夜盯在李昂的病床边才能安心,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我弟弟去世后,我与我妈妈曾重逢,那时她告诉我她与我爸爸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但在我的记忆里,我父母不仅经常吵架,还曾大打出手,以至于警察上门把我妈妈带走了一阵子。

没错,我妈妈平时性格温柔,却会间歇性地暴怒,当她暴怒时,轻则摔东西,重则暴打我爸爸。所以,虞雯和李昂之间的感情令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我之所以说起这些,是因为李虞虽然只说了这五个字,我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昂现在仍在昏迷,虽然活着,却也跟死了没太大差别,虞雯内心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如果这时有人告诉她,李昂的身体虽然没有醒,灵魂却醒了,只要模仿得像,她八成会相信。她一旦相信这个,再告诉她李虞的事就容易多了,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我问:“但是找谁来冒充呢?你吗?”

李虞却道:“我怎么可能?得是个女的。”

也对,虞雯一旦相信对方是李昂,就算不亲亲也得抱抱吧……

我正想着,李虞突然说:“我打算让你来冒充。”

“我?”我说:“那你怎么解释我对你姐姐做了那种事?”

“我妈妈的眼睛受过伤,视力不好,何况那天她忙着看我姐姐,也没有仔细注意你。所以这件事随便找一个身形相貌跟你接近的尸体就能蒙混过去。”李虞说:“倒是你刚刚提到的,既然他开始利用我动我姐姐,就肯定不会放过我妈妈。如果能够让我妈妈以为我爸爸上了你的身,那就一定对你言听计从,这样,一旦有事,你就立刻装成我爸爸,就可以避免我妈妈被骗了。”

我问:“那你怎么不让你姐姐来做这事?”

“一来是因为我姐姐的气质和我爸爸有天壤之别,你却有点像他。”李虞说:“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跟她相比,我比较信任你。”

我相信任何人待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不会相信这句话,“你没说错吧?”

“没有,你杀过我,但那是有理由的,如果你我角色对调,你肯定会。”李虞说:“可能是因为出身的关系,我其实挺能理解这种事,如果你因为我娶了你就不再仇恨我爸爸,我可能还会看不起你。”

我说:“可就算这样,你也应该更相信你姐姐呀。”

李虞笑了一下,神色略有些落寞,“如果是五年以前的确如此,但现在不同了。”

我说:“我能问问原因吗?”

“还是因为那块……”他说到这里见我脸色一变,便又笑了,改口道:“姓罗的。她跟他在一起后,发生了几件小事,我明明是受委屈的一方,她却从来都站到他那边,为了他指责我。这让我觉得我在她心里并不重要。”

难怪,他这么爱李暖暖,她却向着别的男人。

我说:“可能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吧。我觉得作为你的姐姐,她是很爱你的。”

他顿时挑起了眉梢,玩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果然并不适合这个话题,“我们还是聊刚刚的……”

“不,”他打断我,说:“就聊这个。”

我顿时无语。

他说:“解释一下吧,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话里有话。”

我说:“那你就说吧,你听出来什么了。”

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毕竟他从未对我提过这事。谁知他却笑了,有些得意地说:“宋佳音呀宋佳音,真难为你能忍这么久,装得这么像。”

我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作为我姐姐,她是很爱我的,这毋庸置疑。”他看着我的眼睛,生怕我听不懂似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作为一个女人,她……”

他拉了一个长音,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而他顿了顿,又笑了,“爱的是姓罗的。”

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则看着我,露出那种欠扁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回避了的目光,说:“一旦你妈妈相信我被你爸爸附身,我就等于变相地挟制住了你妈妈。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你姐姐跟你感情更亲密,也更了解你爸爸,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

他却仍是笑,也不说话。

我便蹙眉,是真的开始不悦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聊正事了?”

他却摆手道:“这事不必聊了,我已经决定了。只是冒充我爸爸的难度不小,我妈妈也不会我一提就立刻相信,所以得仔细准备一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离开了刚刚那个该死的话题。

余光却看到李虞又在看着我笑,我只得说:“我去洗手。”

“去吧,”李虞笑着说:“但是可别一去不回。”

事实被李虞说中了,我真的一去不回了——我又晕倒了。

幸好这次晕倒并没有持续很久,过了几个小时我便醒了,此时病房里没人,但没有关严的门外传入了李虞的声音,隐隐还有吴霁朗的声音。

我见自己既没有被输液,也没有连接其他的设备,身体更没有其他不适,便下了床,打开门。见外面果然是李虞跟吴霁朗,两个人均坐在沙发上,吴霁朗背对着我,李虞则侧对着,茶几上放着一些纸张和x光片样的东西。

我开门仅仅看清了这些,李虞便扭过头来,看到我便站起身,疾步来到我的面前,扶着我的手臂,问:“你怎么起来了?感觉还好么?还有不舒服么?”

“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到吴霁朗把那些纸张和x光片收了起来,才起身绕过沙发朝我走过来,虽然没有笑,但神情充满善意,“抱歉,最近我一直忙着,没有来看你。”

“没关系,”我问:“你怎么来了?又是来抢救我的吗?”

“当然了,”吴霁朗说:“我是你的医生,当然应该尽量参与你的每一次抢救。”

“哦……”我便问:“那你手里拿的是有关我病情的资料吗?”

“这个并不是。”吴霁朗说:“这是有关暖暖的,她的手臂骨折了。”

“哦……”我有点不信,“我能看看吗?”

“抱歉,不能。”吴霁朗笑着说:“这属于病人的**。”

“好吧,不好意思。”我说。

“先坐吧,”李虞说着,扶我到沙发上去坐下,一边说:“这次霁朗来得匆忙,下次他来时会带你的病例给你看。”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我换心脏的具体情况。”

可能是我想太多,我总觉得吴霁朗手里那份并不是李暖暖的,因为我不太理解把李暖暖的病例带进我病房里看的这个行为。

李虞看向吴霁朗,吴霁朗也看了他一眼,才对我说:“是我的错,一直没有给你看过关于这件事的病例,我今天回去就整理出来,尽快交给你一份。”

我说:“好,谢谢。”

李虞便说:“你今天早上晕倒了,只是因为电……血压低而已。”

我说:“我为什么会突然血压低?”

吴霁朗说:“并没有找到原因,我想是和前几次一样,是心脏的并发症。”

(. = )

75 你已经尽了全力

我说:“这并发症好想还蛮频繁的……”

“这是因为你身子太弱,”李虞煞有其事地说:“一旦你的身体强壮了,这种情况就不会频繁出现了。”

我看向吴霁朗,问:“是这样吗?”

吴霁朗说:“当然了,毕竟这不是你自己本来的心脏,会互相排斥,你的身体强壮一些会有不少帮助。”

我觉得这话不像是一个医生该有的台词,但我又不懂医学,便没有提出质疑,只说:“但愿如此吧。”

李虞搂住了我的肩膀,在我的肩头上捏了捏,柔声说:“别担心。”

又闲聊了几句后,李虞接到电话,我看他表情不对。果然,他挂上电话便对吴霁朗说:“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又转头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道:“别到处乱跑,如果我回来得早,就带你出去转转。”

我问:“那要是回来得晚呢?”

李虞没回答,只指指自己的脸颊:“喏。”

我问:“干嘛?”

“当然是讨一个道别吻啰。”他一点也不害羞。

我看看吴霁朗,说:“不要,你快走吧。”

李虞却扭头看向吴霁朗,说:“听到没有,你快走吧。”

我忙解释:“我是叫你快走。”

吴霁朗也站起了身,说:“我等下再进来。”

吴霁朗出去后,我便在李虞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拜拜。”

他又笑,随后捏起了我的下巴,吻到了我的嘴巴上。

我不禁抱住了他,一番纠缠后,他松了口。我望着他美丽的眼睛,感到脑子晕晕的。

有时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技巧,光是美丽的外表,就足够蛊惑人心了。

他也注视着我,半晌,舔了舔嘴唇,幽幽地说:“我已经很久没碰你了。”

“没有很久……”我把他正在乱捏的手拿出来,说:“还不到两周。”

“好好休息,”他说:“要是回来得晚,就……”他又将手伸了进去。

如此这般磨蹭了一番,李虞终于肯走了。

吴霁朗当然不可能守在门口,所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坐下后,说:“抱歉,本来应该让你休息,但我有几句话实想问。”

我说:“是想问我那天的具体情形么?”

“是。”他说:“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虽然暖暖刚醒来时曾说是你计划,但我毕竟知道那不是真相。”

毕竟那天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我们两个,吴霁朗虽然单纯但也不傻,自然明白我不可能策划这件事。

我也早就希望能够和吴霁朗一起仔细聊聊这件事,便将事情讲了一遍,因为不想他难过,对于李桢对李暖暖所说所做的一些侮辱性的事选择了隐瞒。

但纵然如此,吴霁朗的脸色也很不好,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我说:“真的很对不起,那天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没办法制服李桢,因为他听李虞的话,所以我才……早知道你那时已经就快赶到,我肯定不会那样做……对不起。”

吴霁朗摇头道:“我去时干妈已经被李桢的人软禁,幸好她已经发现,并且早已联络了坤哥,但坤哥赶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了阻碍,所以我们才会耽误那么久。”

我说:“那位坤哥现在在为太太做事吗?”

“是的,其实不仅是坤哥,现在所有人包括暖暖都是为干妈做事,”吴霁朗说:“干爹现在的所有权力都在干妈的手中,她对所有的事务都有一票否决权。”

这倒是挺令我意外的,“那她为什么还得听李桢他爸爸的意见?”

“因为干妈从来都不参与生意,对这些都不懂,干爹把这些交给她,只是因为她心地太善,不想她受人欺负,”吴霁朗说:“所以干妈自己也并不轻易动用手中的权力。”

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李桢的父亲说了算。”

吴霁朗摇头道:“李桢家一直对这个不满。”

“哦……”我想起我刚刚说起李暖暖和李桢的恩怨时,吴霁朗看起来并不意外,便问:“你知道李暖暖为什么把李桢给……废了吗?”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李桢强暴了她。”

我不禁诧异,“为什么?”

吴霁朗说:“李桢追了暖暖一阵子,他父亲甚至到干爹那里求过亲,但干爹没有同意。那之后不久,暖暖突然要我去她家,说要请我帮个忙。我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她受了伤。”

他没再说下去,目光中满是心疼。

毫无疑问,那伤肯定是李桢搞的。

于是我说:“所以她就报复了吗?”

“暖暖说她不希望这件事被干爹干妈知道,才选择了她觉得比较听话的我。”他说:“因为李桢的父亲身居要职,自己又得干爹器重,他欺负暖暖时,正是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暖暖只好先假意跟他交往了一阵子,骗得他上套时,就把他……他当时受伤很重,生命垂危,也是我抢救的。”

我说:“你这算是上了贼船吧?”

吴霁朗无奈地笑了一声,说:“算是吧。这件事鲤鱼也并不知道,所以你不要告诉他。”

我说:“可是我那天都交代给坤哥了。”

“那没关系,太太肯定不会让坤哥告诉鲤鱼,”吴霁朗说:“那时鲤鱼一心喜欢做机器人,对家里的事能不参与则不参与,如果他认真工作,肯定轮不到李桢势大。如果现在被他知道这事,肯定会自责无比,但暖暖说了,这已经没有意义。”

我说:“好。李暖暖的身体好些了吗?”

他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我问:“那太太说她打算如何处理李桢吗?”

吴霁朗说:“暂时只能先关着,想必你也知道,那群人全都疯了,这事太离奇了,得先调查清楚。”

因为李虞一直没有主动跟我聊起这些,我便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主要是因为李虞身体里还有个吴景康,跟他说话时总是有些不放心,反正吴霁朗也什么都知道,人又比较实诚,是比李虞更好的问话对象。

我说:“有句话说了你肯定会觉得我迷信,可我觉得这就是吴景康搞得鬼。出事时那些人都还好好的,坤哥也说是一夜之间。最重要的是,当时李桢的情绪几度被鲤鱼带着走,我不知道李暖暖有没有看清楚,但我看得一清二楚。”

吴霁朗说:“这个我已经跟暖暖讨论了,她说那天的好多细节都像是做梦,她只记得一些片段,很多事都是对照着你的供述才想起来,此前就好像记忆力出了问题一样……至于李桢他们,不排除他们是装疯,因为他们一起疯了,所以太太现在无法动手处理他们。李桢的父亲太太闹,因为暖暖被强暴的事已经没有证据,但李桢被废已经是事实,他们一口咬定是暖暖为争权废李桢,利用她的养女身份做文章。”

这么说倒也可能,而且我也比较希望是这样。原因还是那句话,鬼神说太吓人了,那种能够把很多人一夜之间变成疯子的力量太恐怖,我不希望它存在于世。

我问:“那李暖暖她怎么看呢?她还是觉得鲤鱼是人格分裂吗?”

吴霁朗摇头,说:“她最近拒绝聊这个话题。自从她清醒,就不见鲤鱼,鲤鱼在病房门口跪了好几天,只为能进去见她一面解释,最终也没有成功。”

我说:“看来她还是相信是人格分裂。”

如果相信了鬼神说,就不至于生李虞的气了。人格分裂不管怎么分都还是李虞自己,哪怕是所谓的另一个人格,他呈现出的对李暖暖的恶意也是李虞本来就有的。但鬼神说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与李虞毫无关系的人,一个纯粹来搞事的家伙。

显然吴霁朗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点头说:“站在她的角度,这件事的确太伤人了,所以她不想提起,我也没有提出来让她烦心。”

我时候:“鲤鱼说她最近很依赖你。”

“毕竟那是我的孩子,”吴霁朗说:“她应该在这种时候依赖我。”

“对不起……”提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心虚。

“没关系,你已经尽了全力,我不仅不应该怪你,还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拖延时间,她的情况只会更糟。”吴霁朗说:“她现在没有精力想这些,等她的身体再好一些,情绪也再稳定一些时,我再把这件事仔细告诉她。她一定会感激你,也会抱歉自己之前说那种话害你受苦的。”

我说:“恕我直言,李暖暖在你心里好像个天使。”

吴霁朗却苦笑了一下,“如果她是天使,那天堂跟地狱就得换一下了。只是她是个傲慢的人,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整你。毕竟她想欺负你时,光明正大就可以。”

这话听起来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保持笑容。

接下来又聊了几句我的身体,吴霁朗只说要我好好保养,而且他也不建议我再换一次心脏,原因是现在这颗心脏毕竟还能用,而换心手术不可能百分百成功。

(. = )

76 白眼狼

吴霁朗离开后,我度过了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期间看了一会儿电视,上面播了一些有关选举的新闻,虽然这次的相关人物我完全不认识,但还是决定打开网络一下相关内容。

这一搜不要紧,竟发现段莫修的新消息,他最近在舆论方面极为弱势,原因是媒体挖出他曾有过反女权言论,内容还蛮刺激的,大意就是女性享受的权益越多,生育的渴望就越低,所以要想挽救年年下滑的生育率,就必须剥夺女性的受教育等权利,让她们待在家里,专心相夫教子。

这番言论是在私下说得,但也同样属于政治极端不正确,招致了舆论的强烈反感,尽管也有人对他表示支持,但毕竟不是主流。

我心里也暗感诧异,段莫修看着挺儒雅平和的一个人,没想到观念如此可怕。关于这事,段莫修方面还没做出回应,而且由于是录音,所以不是完全没有周旋的余地。

只不过,段莫修的对手正好是一位女性,对方趁机大肆捞票,目前处于舆论上风,她今年三十八岁,姓迟。

这事令我有些紧张,因为段莫修出了这么大的事,李虞肯定要想办法解决。而他也不是没有武器,那就是……我。

我宁可他把我杀人的事爆出去,也不想这件事被曝光。

直到我晚上睡了,李虞依然没有过来,半夜里,我隐约觉得有人动我,听到李虞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说着什么,但由于睡得正沉而无法醒来。如果不是醒来时身体有点痛,我可能会直接认为这只是一场绮丽的春梦。

早晨我迷糊着醒来,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刚脱了衣服,便听到水声,扭头见淋雨的玻璃门后竟站着个人影,不由叫了一声。

水声由此停了,浴室门也被打开,是李虞,他正在洗澡,自然是什么也没穿,浑身水淋淋的,还挂着一些泡沫,看起来非常诱人。

我发了一会儿懵,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告诉你今天陪你吗?”他打量了我一眼,问:“你想洗澡?”

我的刀口被李桢打裂过,现在还包着。说来我也是坚挺,这刀口可是换过心脏的,一再地裂我居然没有死。

我说:“只是想擦擦,再洗个头发。”

李虞便说:“等我一下。”

随后便关上淋浴间的门,再出来时已经冲净了身上的泡沫。

他拿了块毛巾草草将自己身上的水擦了一把便来到我的面前,手指在我的下颚勾了一下,笑道:“真乖。”

“什么?”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一下都没动。”他说着,手指来到了我的腰上,一勾。

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说:“你要我等你的,你洗完了吧?我进去了。”

他却坏笑一下,拉开了我的手,勾着它,将它往下褪,身子也一并蹲了下来。

我连忙捂住,并且后退,他却握住了我的小腿,抬起眼睛,略带笑意地瞅着我。

我看出来了,他是在逗我。他不会因为我害羞就放过我,反而会更进一步。

思及此,我干脆松开手,把脖子一抬,摆出一副“就是不要脸”的表情来。

现在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只知道他慢慢地将它褪到了我的脚边,然后我突然感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腿上。

我自然受惊,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后跳,却忘了小腿被抓着,意料之外的拉力令我一p股坐到了地上。

尾骨都要被摔裂了,我疼得溢出了泪。李虞却坐在原地笑,而后猫一样地爬了过来。

唔……

虽然很多人都说在浴室里感觉会很好,但我认为这些人大概缺少生活。浴室的地板又硬又冷,躺着时蝴蝶骨硌的生疼,跪着膝盖又特别痛。

完事儿之后,我这些饱受折磨的地方都是麻的,感觉自己就像报废了一样。李虞则将我放进了浴缸里,拿了手巾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纱布,帮我擦洗。

如果仅是这样,我一定会大为感动,然而他一直笑,笑得我很是别扭,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可爱,”他说:“为什么会那么呆呢?”

我说:“因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呀?”

“我能干什么?”他说:“当然是想帮你洗澡。”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刚刚可没帮我洗澡。”

“那是因为你还留了那一件,我总不好直接把你扔进来。”他坏笑道:“本来只是想逗逗你,谁知你的反应这么有意思,我就只好……哎,你是怎么做到总是这么呆的?”

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呆,我一都不呆。”

“别生气嘛,”他的语调贱兮兮的,“说你呆不是在骂你,是觉得你好可爱。”

我不知道自己刚刚傻了吧唧的样子哪里可爱,便没有继续理他。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接下来李虞放下手巾,打开浴缸里的水阀,令水流走了一些,而后用手拢着我的头发,拽了一下,令我仰面躺在了浴缸里,自己则跪在浴缸外,打上了洗发液开始轻轻地揉搓我的头发和头皮。

这还是他第一次帮我洗头发,因为neo控制的浴缸本身就带有这个功能。但李虞的手指强健有力,动作偏偏又十分温柔,这感觉真是要人命的舒服,我不禁比起眼睛舒服了一会儿,感叹道,“你好会揉哦……”听得他坏笑一声,知道他肯定想到歪处,忙改了口,“我的意思是说你好会按摩,你不要想歪。”

“那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按摩’。”他特意加重了“按摩”两个字。

我只好再度改口,“我是说你好会给人洗头发。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联想到那些奇怪的地方去。”

“我可没有联想,是你自己说的,”他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鼻尖,说:“我既会揉,又会按摩,还会洗头发。”

“我明明说的只有洗头发,那两样都是你自己联想过去的,”我说:“不过我理解啰,毕竟你希望自己很厉害嘛。”

他的脸又凑到了我的眼前,已经不笑了,神情暗含威胁,“我不厉害么?”

我说:“马马虎虎吧。”

他眉梢挑起,“你刚刚哭可不是因为我打你。”

我闭起眼睛,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完了。”他曲起手指,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说:“我可是很记仇的。”

我回嘴道:“很记仇还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我?”

听他半晌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慢了,我睁开眼睛,见正看着我,神情称不上严肃,但毫无笑意,如同在凝视一个陌生的物件。

我不禁有些不自然,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话里有话。”他目光放柔了些,语气也是,“你以前就有点呆,那时我觉得你傻乎乎的,虽然蛮可爱,但次数多了,难免索然无味。”

我说:“这就是你后来总挑剔我的理由么?”

他勾了勾嘴角,却没回答,只道:“现在虽然知道好些事都是你装的,但我反而觉得有意思。尤其是当你又露出呆头呆脑的样子时,我会因为知道它难得而觉得惊喜。”

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呆这个字来形容。”

“因为那就是呆呀,”他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跟你说不清楚,谁让你呆呢。”

无语……

算了,我懒得再纠结在这个话题里,转而说:“我听你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在表达现在觉得我很坏的意思。”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你蛮有心机。”他说:“但我喜欢有心机,蠢货的内心没什么可挖掘的,还容易坏事。”

我说:“你不可以回答一下吗?”

李虞当然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却沉默了一下,才说:“你觉得我后来总挑剔你?”

“是啊,”我说:“自从结婚之后,你就总挑剔我。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有对我好,只是你总挑剔。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对……当然,这不是我选择杀你的理由。我只想问,是不是因为我太蠢,让你失去兴趣了?”

我以为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谁知李虞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等了一会儿,说:“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只是聊天随便问问而已。”

我以为这个话题就可以就此过去了,谁知李虞松开了手,顺势在我的头上推了一把,说了一句“白眼狼”便起身摔门走了。

虽然他推我的力气并不大,但因为我全无防备,身子仍是全都滑进了水里。

我费了些功夫才从浴缸里爬出来,纱布已经浸透了。

于是我解了纱布,拿了块毛巾蘸干伤口,又冲了头发。穿了浴衣出去时,李虞正坐在沙发上。

现在是阿瑾来给我拿药的时间,此刻她正站在李虞的身旁,两人均笑嘻嘻地聊着。

我一出来,阿瑾立刻就疾步走过来,拉开我的浴衣v领,皱眉道:“你的纱布呢?刀口怎么着水了?”

(. = )

77 今天陪你

我说:“洗澡时不小心弄的。”

“你这样怎么能自己洗澡呢?应该找我帮你的。”她嗔怪了一句,随后道:“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

我便跟着阿瑾进了里屋,李虞则歪着头看着我俩,依然是满脸不悦。

阿瑾的手脚很利落,不一会儿就搞定了我的伤口。我谢过她便开始穿衣服,却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半晌,说:“作为一个正在住院的人,太疯狂可是很伤身的。”

我知道她是因为看到了我身上的痕迹,心里便有点不悦,觉得她管得太宽。但毕竟现在主要是她在照顾我,我自然不应该逞口舌之快,便假装没有听到,没做回应。

然后便看到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继续穿着衣服,见门被打开,李虞走了进来,说:“抱歉。”

我假装没听到,故意晾着他。

他就笑了,走了过来,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捏了捏,说:“对不起,要我怎么补偿你才不能消气?”

我说:“你走就行了。”

他眉梢微微挑起,“说好今天陪你的。”

“不用你陪。”我自己在医院呆着还自由些,他在这里凑着,无非是满足下身体,我还得承受他是不是发神经。

“不是在医院陪你,这几天总在医院,我早就腻歪了,”他笑着说:“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忙看向他,“你不是昨天还说不让我离开这里吗?”

“那是因为不想被我妈妈的人发现,”他说:“我在怕什么?”

我当然愿意到外面去,便说:“那我去。”

“那是原谅我了?”他微抬了抬下巴。

因为我的观察角度问题,他微笑的样子很像微博里的狗头表情,我一不小心便笑了出来,说:“以后可不可以别这样,很痛的。”

他撇撇嘴,“我要是不答应呢?”

这我能怎么说?

“那就当我没说。”

他顿时笑了,伸手在我的脑袋上按了按,又弯腰抱住了我的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瞧你这可怜样儿,答应你就是了,宝宝。”

我也抱住了他,在这一瞬间,真的错觉我们回到了交往的第一年。

那时他就管我叫宝宝,说他觉得这样很亲。起初我觉得有点别扭,但渐渐便适应了,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去当他的宝宝。

李虞不仅给我拿了衣服和配饰,还拿了一些化妆品给我,他总是这样细心。

我很快装扮好自己,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精神百倍的样子,觉得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出去时李虞已经站在门外,先是笑眯眯地说:“真漂亮。”又打开墨镜架在了我的脸上。

我仔细描绘的眼妆就这样白白浪费,哎……

李虞不喜欢去公共场所,倒不是因为他觉得不安全,而是他觉得太吵。

所以当李虞问我想做什么时,我什么要求都没提,因为对我来说,能够走在医院之外的马路上,即使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满足了。

皮球被踢给李虞,显然他早有准备,问:“想不想去听古典音乐会?”

我问:“有别的选项吗?”

“看绘画摄影展?”他问。

“其他?”

“唔……”他瞥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机器人展好不好?”

“你直说你想看这个不就好了吗?”我说:“你明知道我对古典音乐和绘画摄影都一窍不通。”

“但你不能去太闹的地方,”李虞一指外头,“咱俩总不能到外面去喂鸽子吧。”

“为什么不能?”我忙说:“咱们就去喂鸽子!”

李虞的脸僵住了,“呃……”

“好不好嘛?”我说:“今天是带我出来,你得听我的吧?”

他顿时垂头丧气道:“好吧。”

我忍不住发笑。

于是李虞将车停到外面的广场附近,我俩下了车,到外面去喂鸽子。

附近就有卖快餐的,李虞去买了一些面包回来交给我,并表示他既不想吃也不想喂。

我自己喂了一会儿,鸽子越来越多,事实上,这种“飞翔的老鼠”一点都不可爱,它们到处乱拉屎,我用手去挡,却无济于事。它们一点都不怕人,我越挡数量越多,甚至跳到了我的手上来抢面包。

我当然是斗不过这些疯鸽子的,只好在李虞的一再催促下灰头土脸地把面包扔了出去。

一旁的李虞早已笑得蹿上了椅子。

我便起身一跺脚,道:“本来还想喂完以后就跟你去看机器人展的!既然你笑话我,那就算了。”

“我没笑话你!”他立刻闭上了嘴巴,甚至用牙齿从里面咬住了嘴唇,折让他的嘴巴看上去好像一直青蛙。但笑这种情绪是轻易止不住的,他的眼里全是笑意,嘴巴也好似会随时破裂似的鼓着。

我见状忍不住也笑了,说:“你现在的表情好蠢。”

“你满身都是鸽子屎的样子也很蠢,”他说到这里又捂住了嘴开始偷笑,“都叫你扔了你还不扔……”

“我……我身体毕竟不好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要及时扔掉面包,却磨蹭到最后一刻。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那种“抛弃”的感觉吧。我说:“你只是嘴上说说,都不帮我来扔。那么多鸽子围着我……我都吓死了。”最后这半句是真的,被一群长着尖嘴的鸟围着的感觉简直可以用酸爽来形容。

李虞终于不再笑了,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柔声说:“别怕,我看着呢……对不起。”

我借机狠狠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以泄愤,“你道歉是为了去看机器人吧?”

“哪有?”他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柔声说:“你难得说你怕,我知道你是真的害怕了,才知道自己刚刚过分了。”

我被他看得有点别扭,不禁回避了他的目光,说:“我所说的怕和你理解的不一样。我只是怕它们啄我。”

“好吧,不管是哪种,反正是我对不起,宝宝。”他像哄孩子似的,用那种温柔得不行又宠溺得不行的口气说:“接下来还想喂什么?我还陪你喂。”

“没什么想喂得了,”我说:“去看机器人吧。”

机器人展离这里并不远,是几间专门生产机器人的相关公司联合举办的。里面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机器人造型各异,有的甚至特别拟人,但功能比neo要弱了不少。

以我在这方面的素养,我也仅能看看表面上的功能功能。以前李虞就带我来过类似的展会,起初他还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那些顶尖的科技,后来见我表情懵懂便不再理我了。这可不是我的错,那些内容都太精深了,精深到在我听来这根本就是天书,而我是一个连高等数学都理解的很吃力的人。

今天李虞自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对我介绍,我百无聊赖之下,自然也自己看看展品的介绍页。那些介绍页面是全英文的,虽然我的英语水平还算不错,却对页面上的好些单词都不认得,连蒙带猜之下依旧一无所获,只知道它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制造的。因为它们都太专业太晦涩了,我自然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在医院闷着好多了,至少李虞挺高兴的。

相比我的无聊,李虞自然显得兴致勃勃,他对每一个展品都抱有极大的兴趣,看好久甚至试一试才会走,有的机器人可以买走,有的则可以资助一些助它进一步改良,有的则两者皆可。而李虞一转眼已经预定了两台,比我买衣服还利索。

后来,李虞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看样子这的东西很了不得,不仅有玻璃罩子,外面还有一层护栏,但除了李虞,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停留。

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是一个半透明的机器,上面有几个口,还连着一些管子,我根本看不出它是什么。

李虞仔细地看着它的介绍,我也凑过去看,只看懂了“人工心脏”等几个较为简单的单词。

作为利益相关,我自然十分好奇,忙问:“什么是人工心脏?它可以代替普通心脏吗?”

李虞摇了摇头,说:“反正这颗代替不了。”

我忙问:“你的意思是有可以代替的?”

“有可以代替的,但并不能完美代替。”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笑吟吟的声音,“毕竟人类是从十九世纪才开始打心脏的主意的,我们还需要时间。”

我和李虞随着她的声音转过身,见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和灰色一步裙的女人。她大概是混血,有着那凹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亚洲人细腻的皮肤以及小巧的嘴唇,这些元素在她的脸上巧妙地组合在一起,令她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

她笑吟吟地朝李虞伸出了手,说:“你好,李虞,我们快有四年没见面了,你还好吗?”

李虞伸手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很好,sivia。我刚刚还在想这里所写的名字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你撒谎,”sivia仪态万方地拢了一下头发,笑容满面地说:“你很清楚这就是我,否则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医疗器械前停留这么久?”

(. = )

78 公主姐姐

“被你识破了,”李虞笑着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不确定你否还记得我,害怕尴尬。”

原来不是为了我。

“你这样说太过分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你。”sivia说完,扭头看向我,目光始终在我的脸上,完全没有在我沾了鸟屎的衣服上流连哪怕一眼。她的笑容也十分亲切:“这位美丽的姑娘是谁?你的其他姐妹吗?”

李虞不答,只问:“她长得和我很像?”

“和你倒不像,但和你姐姐很像。”她笑着说:“都是一样的美丽。”

李虞扭头看了我一眼,用目光示意我道谢。

我便说:“谢谢。”

李虞便又把话题转到了心脏上,“这项技术已经通过动物实验了吗?”

“并没有,”sivia说:“它现在并不能称为一项技术,只是一个假想而已,我做了一个模型,希望有人能够感兴趣,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来支持这庞大的开销。”

李虞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sivia继续说:“现在技术下的人工心脏虽然已经能够移植成功,患者却并不能活得更久,生活质量也很低。一旦我的这项技术研究成功,将会大幅度提升他们的生命上限,同时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李虞笑了一下,显得兴趣缺缺,“听起来是一项不错的计划。”

“非常棒,”sivia有些激动地说:“我认为这项研究极有可能会成功,只是它的费用太高了,我及我的研究所已经完全负担不起。”

李虞笑了,说:“如果你能够成功通过动物实验,那我可以考虑参与资助。”

sivia却说:“到达那一步需要很多钱。”

李虞说:“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我并不喜欢医学器械。”

sivia露出明显的失望,但她转瞬便笑了,说:“那就希望我们最终能够迎来你的资助了。”

李虞笑吟吟地看着她,柔声说:“当然。”

接下来,sivia详细给李虞介绍了有关这个模型的事,因为内容太过艰深晦涩我几乎没能入耳,总之就是她计划采用完全不同的材料和技术来进行制作,材料难得,价格昂贵,成功率还不高,总而言之,在我听来,这是一件十分不靠谱的事。

李虞倒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跟她讨论一下,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着,我甚至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是他的另一个姐妹。

sivia一直陪李虞逛完了后半场,最后才恋恋不舍地道了别。我们从机器人展会上出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且已经下了好一阵子雪,地面上都积了厚厚一层。下雪时其实并不冷,相反空气特别舒服,我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刚刚在里面的憋闷少了许多。

上车后,李虞依然满面春风,一边开车,一边还跟着电台里的音乐唱了一会儿。车开了许久,他才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似的,侧脸用眼睛扫了我一眼,笑着问:“接下来想去哪?”

“回医院。”我还能想去哪?继续陪他撩下一个妹子?

他却伸手在我的下巴上捏了一下,道:“她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知道。”我记性好着呢。

李虞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

“你给我看过你大学毕业时的照片。”我说:“我还知道她以前跟你交往过。”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说:“你们毕业那天手腕上的戴得是情侣腕表。”

“哦?”他玩味道:“你不是不懂这些?”

“恰好懂这一对。”我有意教他不痛快,便说:“因为有人也送了我。”

“那表可不便宜,”李虞说:“偏执狂送的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说:“你别管是谁,总之我通过这个可以判断你跟她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好吧,的确不同寻常,”李虞说:“那时候睡过几次,但没有交往,因为觉得没有交往的必要。可能她也是这么想吧,总之也没有纠缠,毕业以后就自然不联络了。”

我说:“你还不如说是交往过。”

“事实就是没有交往过啰,”他大言不惭道:“我都交代到这个份上了,又何必骗你呢?”

我没说话。

他眨巴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把头凑了过来,问:“生气啦?”

“没有。”我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你就是生气了,”他笑了,“是生气我跟她见面还能聊天,还是我没有对她介绍你?”

是气我自己。

他这两天所做的都不是真的,因为以前他特别喜欢向别人介绍我,交往时,他说我是女友,结婚前,他说我是未婚妻。哪怕结婚后,我们两个总有龃龉,他和我一起到外面时,也会认真介绍说我是他妻子。

那一种感觉与今天是完全不同的,在那样清晰的对照下,今天这一切令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吃了苍蝇。

我气得是,不久之前,我竟然还蛮开心的。

李虞并没有把车开回医院,而是七拐八拐地,不知打算去哪里。

我不想跟他说话,也懒得就去哪而坚持,毕竟我不想跟他吵架。

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我望着窗外公路上越来越厚的雪花,以及那些贴着圣诞贴纸的商户玻璃,月底就是圣诞节了,这令我不禁有些怅然。

李虞终于停了车,美滋滋地问:“还记不记得这里?”

我这才朝外面一看,原来是我们从前常来的小店。这里虽然做得不是我的家乡菜,但也不是那种改良版的中餐,而是地道的中餐,可以说是非常好吃了。

这会儿我的确也开始饿了,便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仍锁着。

与此同时,李虞在那厢说:“先亲我一下。”

这容易,我转脸在他离我最近的部位——下巴上亲了一口,又伸手去开门。

门却仍没有被打开,他的手臂则绕到了我的肩膀上,在我的手臂上捏了捏,同时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柔声说:“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这也容易,我说:“我没生气,但我很饿,如果你继续唠叨这件事不让我吃饭,我就会生气。”

虽然很想,但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对他甩脸子,因为我不爱他,至少我觉得是如此。不爱他又怎会因为他与别人如何在我面前暧昧而生气?当然,我可以说这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受尊重,但我想他一定会往另一个方向解读,而我不想聊那个方向。

总之,我表达了愤怒,他也给了我一个台阶,这件事就可以含糊地过去了。

想必李虞也是同样的意思,他笑了起来,说:“怎么能不让你吃饭呢?我是怕你带着气吃饭过后会胃痛。”又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并打开了车门。

几年不见,店铺重新装修了,看上去高档了许多,但老板一家仍是那样,只是有了明显的老态。老板娘的女儿当年还在,现在已经俨然一副账房的姿态,挺着大肚子坐在收银台里。

李虞找了个两面都是墙的角落位置,虽然墙壁上有灯,但由于没有窗户,这里显得有些逼仄。我有些奇怪,问:“你以前不是喜欢坐在窗边吗?”

“以前没什么人知道我是谁,现在毕竟不同了。”李虞笑着低声说:“墙角毕竟安全点。”

“原来如此,”我问:“真的有人会从窗外……”公共场合,我自然不好说出“杀你”两个字,“那什么你吗?”

李虞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笑了一下,道:“当然。”

“那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我说:“这里离警察局这么近。”

“这里地势开阔,交通便利,附近就有大型商场,火车站也不远,虽然也离警察局近,但逃跑路线也非常多……”李虞小声说:“何况就算杀手被抓住也只会咬死不交代,毕竟他们还有家人,背后指使者则不需要代价。”

“哦……”

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聊这些。

他微微挑起眉梢,“你不会以为别人都像你吧?杀个人还得先陪他睡两年?”

我说:“我只是以为杀你这样的人物得先花些时间接近再找机会。”

“不需要的,”他一笑,道:“那样反而容易产生感情,影响杀手判断。毕竟目的是杀人,又不是警察。”

因为老板娘来了,我们便暂停了话题。

李虞和我分别点了菜,想不到老板娘还记得我们,笑眯眯地说:“你们这对好久没来过了,是回国了吗?”

李虞没答,但说:“我们结婚了,这几年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

这话其实有点暗示的味道,显然李虞既不想说真话,也不想落下说谎的口实。

“难怪这么久都不见你们了,我们小店又上了新菜,你们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尝尝。”她边说,边给我们介绍。

我们自然也是感兴趣的,便随着她的话看说明,这时,不远处咚咚咚地跑来一个目测十岁左右大小女孩,藏在老板娘身后,笑着对我招招小手:“hi,公主姐姐。”

(. = )

79 我就在窗外

我想了一下才回忆起,这是老板娘次子的女儿,在孙女里排行第三。

我上次见她时还是去年年初的事,虽然时间并不久,但小孩的脸变化快,她当时看上去比现在小多了,脸还圆圆的。怀里抱着洋娃娃,身上穿着小洋装,头上戴着一个粗糙的公主发箍。

她只对我打了这一声招呼便被老板娘领走了。

李虞则饶有兴味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公主?”

“我也不知道,”我说:“可能她认错人了。”

“撒谎。”李虞利落地戳穿。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是因为不想告诉你才撒谎。”

他也不生气,只摸着下巴嘀咕:“让我想想……”

“想什么?”

“你哪天穿得像公主……”他说。

当然是去年费怀信生日的那天。

李虞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也提醒我精心准备。我便去逛了好多次街,终于选到了我中意的礼服和首饰以及化妆品还有几件小礼物。当然都不是便宜货,而是让我肉痛的大牌。

而李虞那段时间忙着准备费怀信的礼物几乎二十四小时泡在他的工作室里,我也就没有打扰他给他看。

李虞的礼服是李暖暖拿来的,这时他才想起问我,得知我都已经准备好后,便很高兴地说我可算是懂礼数了。

费怀信住在d国,那个国家的气质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严谨、精致,似乎冷冷的,但细品得话却能够感觉到一丝温柔。

下飞机后,费怀信直接就招待我们住在了他的家里,宴会也将在这里举办。我们见过了他家里的绝大多数人,一切都挺好的,直到第二天一早,当李虞收拾妥当前来找我准备参加宴会,却在看到我的第一秒便皱起了眉头,问:“你穿得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觉得款式不喜欢,便说:“礼服呀,是今年的流行款……”瞧见他脸色更差,我便赔了点小心,说:“你觉得不好看吗?”

李虞当时的脸色可以用“黑”来形容,他问:“花了多少钱?”

“七千块……”对于一件衣服来说,这真的很多了。

李虞转身就走。

我以为他是意思是可以走了,连忙跟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问:“你怎么突然生气?是因为太贵吗?我也觉得有点贵,不过毕竟是你哥哥……”

他却把手抽了出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用出来了。”

我相信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听到这么一句都会吓到。我问:“为什么呀?”

“丢人现眼。”他撂下这句话,瞥了我一眼,转身往楼下走。

我又追了上去,这下我也生气了,拉住他的手臂,说:“你把话说清楚,不要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他犹如一个瞬间爆炸的火药桶,瞪着我连珠炮似的说:“你也知道那是我哥哥!怎么好意思穿这种破烂来参加他的party?”

我说:“这怎么会是破烂呢?这衣服……”它看起来很好的呀,那刺绣是手工的,营业员卖给我时眼睛都在放光呢。

“滚回房间里呆着。”李虞打断我,怒道:“就说你今天病了。”

他都不带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出席。

但是,激怒我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李暖暖。

我进房间不到五分钟,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换掉,李暖暖就来了,一进门便开始说:“我听说你在大街上随便买了一件礼服就穿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就是你身上这件抹布么?”

我对她的用词十分不满,“我不是随便买的。”

“不是随便买的会这么不合身?礼服最基础的就是要定做,难道我弟弟有把商店里的量产货给你做结婚礼服吗?”李暖暖训斥道:“还有这款式,依我看,这是只有在你们穷学生中间才流行的‘性价比’很产品吧?你就算找不到合适的设计师来讨论,至少也得看上几场这一季的大牌服装发布会了解一下趋势吧?即便是这些都不会,你至少得买一件限量版吧!你知不知道今天女佣的衣服颜色款式都跟你差不多,而且还比你的漂亮!”

她这一通说得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这并不是因为我认同了她对这件衣服不堪的评价,而是我从她的这些话中听出了毫不掩饰的羞辱味道。

我一个字也没有回嘴,李暖暖却继续说:“算了,你都跟我弟弟在一起这么久了,肯定也不是不懂,不是随便应付,就是故意使他难堪,好让别人都笑话他盯着家里那么大的压力只娶了一个这样没品的女人。”

我忍不住反驳,“我有用心准备。可能我的确没有令你们满意,但我确实有用心准备。而且这是我和我老公之间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跑来训我是不是太无礼了一点?”

“我可没有闲工夫专程跑来训你,而是告诉你,我弟弟要我把我的备用礼服借你一件,但它要做些改动,下午才能送来。”李暖暖冷呲,“不过既然你觉得我来是无礼,那你就别糟蹋我的礼服,就继续待在这房间里装病吧。”

我说:“那就请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的礼服。”

李虞的确有请人给我量尺寸,衣服也都是定做的。我也知道它们挺贵的,但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我也没有问过,且我并不觉得它们的价格会比七千还要贵。

这事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在网上查了机票,发现有后,便拿了护照去了机场。

由于费家正忙着办宴会,也没有人注意我,我这一路都很顺利。

下飞机时,我打开手机,看到了一通李虞的未接电话,便再无下文。

我不想回家,又饿得要命,便来了这间店。那天好像是一个宗教节日,所以店里特别冷清。老板娘的小孙女一直跟我聊天,因为我穿着礼服,她管我叫“公主姐姐”。

那天晚上我吃饱了饭,便去晴岚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接到了李虞的电话。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我聊了一会儿天,并告诉我他下周会回家,便挂了。

后来我回了家,李虞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我也自然没有提,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李虞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笑着说:“我只记得结婚那天你最像公主。”

我说:“谢谢夸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再说话了。

很快便上菜了。

不愧是我们喜欢的店,新菜品的味道也相当不错,我和李虞的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吃饭上。

这个话题是安全且不令人尴尬的,我和李虞聊得不亦乐乎,仿佛回到了当年约会时的情景。我特别喜欢听他聊关于美食的事,因为这是一件他喜爱的,且我能够听懂的,也有默契的事。

饭毕,我和李虞结账出门,此时外面的雪更大了,铺满了整个地面,踩上去还会发出嘎吱的声音。我因为刚刚喝了一杯赠送的黄酒而感到有点头晕,走下台阶时不禁一个踉跄,幸好被李虞抱住了。

来时这里人满为患,所以李虞把车停在隔着一条街道的停车位里。路其实不远,怎奈我们的运气不太好,由于今天天气不好,这里刚出了一场车祸,此时正在处理,受伤的人正被抬上救护车,雪地上是刺目的红。

车祸的现场正是我们去停车位的必经之路,此时被警戒线拦得很严实。李虞对警察没有好感,自然是要领着我绕路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走了三分多钟,便开始觉得脚腕痛,想是刚刚在台阶上滑了一下时虽没有令我摔倒,却还是扭了脚。

起初这痛我还能忍,但不多时李虞便发现了,拉住我问:“是脚疼么?”

“不严重的。”我说。

他却已经弯下了腰,说:“上来。”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身材高大,身体又强壮,我也确实很痛,便爬了上去,说:“你就背我一会儿,等不那么疼了,我就自己下来走。”

李虞笑着说:“我没走过这条路,远么?”

“很远的,今天天气又这么糟,”我说:“我想至少要走四十分钟。”

“这么远。”李虞显然不信。

我指着旁边的灌木围墙说:“主要是这里是一栋超级大的庄园,咱们得从它的外墙绕过去。”

李虞便笑了,“这就算超级大了?”

我说:“对我来说就算超级大了。毕竟我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没吭声,我们之间便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我也觉得没有话题,而且有些累了。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耳边都静得只能听到雪花被压扁的咯吱声。

直到李虞开了口,“那天我在窗外。”

“嗯?”我没听懂他的话。

“你一路上都在哭,所以没看到我,事实上我就在你身后。”他口气轻松,“还是第一次跟那么多人一起坐飞机,真是比想象得还煎熬。”

他以前曾告诉过我,他不用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因为和陌生人同处于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封闭环境是很危险的。

(. = )

80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叫我?”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虞说:“怕我一开口,就又开始指责你。”

我说:“那天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应该提前多了解一些的,毕竟是那么重要的场合。”

他瞟了我一眼,语气很温柔,“是我的错。是我忘了,你无法想象我的生活,就像我也只知道你小时候很苦,但对我来说,‘很苦’终究只是两个字,我知道它的字面意思,但根本无法体会它。”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李虞便笑了,“我当时只是想找个借口训训你而已。”

我没说话。

他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知道?”

“完全看得出。”我说。

他眯起了眼睛,“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刁难你?”

我想起了惩戒室里的视频,这件事是在我被关入惩戒室之后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在李虞录视频之前。

我说:“我不知道。”

“这语气听着像是在撒谎,”他胸有成竹地说:“看来你并不想说。”

“也不是不想说,”虽然他现在挺平和,但他毕竟有些乖戾,我得谨慎着点,“只是你得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可以把我扔下去,但不能把我丢在这里。这条路车不多,而我连火柴都没有。”

他接梗的能力向来很强,知道我是在说《卖火柴的小女孩》呵呵一笑,说:“放心吧,不止不会把你丢下,还会给你准备温暖的壁炉,烤鹅和圣诞树。”

我说:“我想是因为你很后悔贸然跟我结婚。”说完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发僵,忙道:“你说好不发脾气的。”

他却凉凉地说:“我可没说不会发脾气。”

我有些紧张,道:“那别聊了,说点别的吧。”

“继续说。”他说:“放心,不会把你丢下。”

“没了,”我说:“已经说完了。”

“你做出这种推测总得有个理由吧。”他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贸然’决定跟你结婚?还是我曾说过我后悔?”

“没有,”我说:“但你爱得不是我,而且,差不多就是从结婚那几天开始,你就开始挑我的刺。我虽然不聪明,但对于嫌弃这种态度还是能够分辨的。”

“你确实不聪明。”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是不是这样想可以帮助你减少对我的愧疚?”

我说:“我对你不愧疚。”

听他笑了一声,我忙解释,“我之所以救你爸爸,是根据当时的情势判断,而不是出于对你的愧疚。”

“不是出于,”他说:“意思是愧疚还是有的。”

我说:“懒得玩这种文字游戏。”

“好吧,那就不玩,”他说:“你总还记得我死前对你说了什么吧。”

他死前对我说他爱我。

但我觉得这应该只是他为了让我后悔而故意这么说的。

可这种话我不能直说。

于是我没有说话。

但李虞却说:“看样子,你认为我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让你后悔,”他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没人教过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说:“我妈妈临走前,握着我的手,不停地重复,说你爸爸的手下是如何轮……对她施暴,又是如何毒打她。她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替她报仇。你说,对我来说,这算是善言吗?”

他没说话。

我继续说:“我没权没势,只是个学生,带完我弟弟那一程,我自己的人生跟健康已经透支了大半,我拿什么报仇?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你爸爸富可敌国,一手遮天,杀了人都不用入狱……让我报仇,与毁了我、杀了我有什么分别?”

李虞半晌才幽幽地开口,“那你为什么还做?”

“她是我妈妈呀,”我说:“如果你妈妈在你的面前流着血对你说那些话,你也一定会忍不住要报仇的。”

李虞陷入了沉默。

我说:“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并不是时时成立的。”

他这才开口,“但我是真的爱你。”

我刚一开口,他又说:“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我姐姐。”

我丝毫不觉得激动,“撒谎。”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他说:“那天晚上我知道那是你。”

我愣住。

“我承认这么做很幼稚,但我很生气。”他说:“求婚那天我有问你,你说你嫁给我是因为爱我。但你骗了我,你爱得是那个垃圾。”

我说:“我嫁给你本来就是为了报仇。”

他说:“我宁可只知道这个。”

我说:“明明是不爱你比较好吧?”

他没答我的话,却续上了前面的话题,“你说我从婚后开始挑你的刺,是因为我后悔结婚。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后悔结婚。小时候我抱怨我爸爸和我妈妈感情好,没有人理会我和姐姐。我姐姐就会告诉我,说男女结婚就是要彼此相爱,将来我也会遇到爱的人,到时我就会得到我爸爸的角色,被一个女人像我妈妈爱我爸爸那样爱着……这是婚姻对我的意义,但你瞧瞧你把它弄成了什么样子?”

我说:“你得分清主次,这一切的源头是你爸爸。”

他没说话,而是直起了腰。

我便顺势下来,站到地上。

李虞也转过了身,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宋佳音,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紧张,“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我?”他很少像此刻这么认真,“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正要开口,他却说:“我只是个有点小聪明却没什么智慧的人,很容易会被你的话带偏,你最好考虑好再说。”

我说:“没有。”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完全不意外,有些不悦地看着我。

下定决心杀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再想过回头,无论从前是否爱过他,那都不重要了,我杀了他,我决定去承担对一个人来说最残酷的失去。

而他现在对我示好,我虽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心知这不过一场海市蜃楼。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想,既然是谜,那就总会有谜底揭晓的一天,我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考虑它,庸人自扰。

李虞许久才开了口,“你不打算考虑考虑么?”

我摇头,“不需要,我没有爱过你,你以后也不必问我了。”

他却笑了,转过身,弯下腰,说:“上来。”

这表情也变得太快了,我不禁皱眉,且没有动。

他扭过头来笑着看着我,说:“上来吧,我的话说完了。”

我重新爬到了他的背上,他依旧背起了我。

接下来就这样走了一阵子,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开口,“我给你预约了脑科检查,在下周二,到时会有人提醒你。”

我问:“我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脑子,是记忆力。”他说:“我发现你会突然忘记事情,如果有病变也好第一时间发现。”

我说:“我忘记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说:“检查完再根据情况告诉你。”

我没说话。

虽然我估计路程有四十分钟,但事实上李虞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我们到达停车位附近时,雪比刚刚还要大了,温度也更低,虽然趴在李虞的背上,但我也冷得打抖。

李虞把我从他背上放了下来,说:“到了。”

我说:“谢谢。”正要去拉开车门,他却说:“站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转身看向他。

果然,他站在原地,双臂抱胸,笑着说:“这里可以叫到车了,自己回去吧。”

我没吭声。

刚刚的那一大段对白肯定有地方得罪了他,而且不止一处。

幸好这里的确能教的倒车了,而且比较好叫。

“另外,”他继续说:“我还得问你个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如果我能证明我爸爸并没有杀你家人,”他笑嘻嘻的样子就像在说一个并不好玩的玩笑,“你会不会向我道歉。”

我问:“你怎么证明?”

“只说如果。”他说:“我只想问你这个。”

“会。”我说:“既然搞错了,那我不仅可以道歉,也可以去死来补偿你。”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微微点头,继续道:“那会不会改变你刚刚的答案?”

“什么答案?”我问。

他却又笑了一下,摇头说:“你走吧。”

“借我点钱,”我说:“我没钱叫车。”

“不给。”他撂下话,转身上了车,倒车转弯,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计程车很好叫,但我毕竟没有钱。

当然,如果跟计程车司机好好商量,求求他,这世道还是好心人多,大抵也可以顺利回去。

只是我又觉得路也不算太远,一两个小时怎么也走回去了,还不到了必须这样求人的地步。

于是我便自己走走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雪越下越大,我越来越冷。这会儿虽然已经动了念头,想要求求计程车司机,附近却已经没有了计程车。

(. = )

81 对你深信不疑

这真是怪我自己,明知道李虞是那种性格,却还是对他说那些。

正懊恼着,引擎的声音传来,一辆汽车经过我时放慢了速度,在我的前方停了下来。

我先是站定脚步,确定这车我完全不认识。虽然我需要一辆车来回家,但这么晚搭乘顺风车危险系数也未免太高了。因此我不作考虑,正转身要绕开,汽车的后排车门便开了,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来到我的面前,鞠了一躬道:“宋小姐,总算找到您了。”

竟是迟风珉的双胞胎管家之一。

我问:“你们……为什么在找我?”

我毕竟是有丈夫有家庭的人,他不至于不知道我在哪吧?

“当然是为了救您,”她说:“我刚刚看到您丈夫的车就在后面跟着,这里不适合说话,请您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我连忙四下看去,李虞今天开的车是白色的,我颇费神才找到,但它离得老远。

看来他并不打算帮我周旋,我只好说:“不是我不想跟你回去,只是我现在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花很多钱,我不想连累迟风珉。”

双胞胎之一却说:“那也请您先跟我回去吧,迟先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说:“可是要花很多钱的,如果迟风珉改变了主意,那我又得罪了我丈夫,那……”

“不要再说谎了。”说话的期间,车上又下来了几个人,双胞胎之一摆手道:“上车再说。”

我有些恼了,说:“算了,你还真是油盐不进。我不会跟你走的,如果你要当街抓我,那我只好喊了。”李虞不怕警察,迟风珉总是怕的,除非他们迟家的政治生涯不想要了。

双胞胎之一皱起了眉头,“宋小姐,迟先生对你一往情深,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但不代表迟家上下都是傻子。你逃走之后,迟先生一心认定你是被迫的,甚至认为你之所以帮着你丈夫是因为你因他的虐待而患上了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样的心理疾病。他整日担心你的安危,茶饭不思,身体严重透支,只因为一场小小的感冒,就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才好……如果你有良知,就跟我们回去,至少让他清楚你的安危,解一解他的心病。”

如果说我完全没有因这番话而动容,那绝对是假的,但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一旦跟她回去,迟风珉的心病倒是解了,但我的呢?

我想见罗凛,想搞清我的心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挺想见见那个吴景康,毕竟上次的事件我似乎也是目标之一……这么多事,都必须得在李虞身边才能完成,我当然不能去找迟风珉。

何况,我也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虽然她在指责我,但听得出她的态度已经松动,毕竟还是有所顾忌。我便说:“我回家之后会给迟风珉打一通电话和他聊聊,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走。”

前几次我见她时,她都雕塑似的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却抿了抿嘴唇,露出一脸的不甘和纠结。

我满心以为她会权衡之后离开,谁知她却猛地开了口,“把她给我抓走!”

她身后的人立即过来围住我,我便慌了,这迟家人还真是够极端,“小姐!现在可是选举期!是你主人家的前途重要还是我这样一个无聊的女人重要啊!”

“是我家主人的命最重要,”她说:“迟先生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必须立刻见到你。”

真是无语……

我转身大喊,“老……”

嘴却被捂住了。

双胞胎之一说:“别喊了,你老公刚刚已经走了,有个女人上了他的车。迟先生就从不曾这样背叛你,你可真是深在福中不知福。”

我也恼火得不行,使劲挣开捂着我嘴的手,大声叫道:“我老公最起码心理正常,不欺负小女孩!”

“住口!”双胞胎之一立刻低吼道:“把她的嘴捂上!”

然而已经晚了,附近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是在抓她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我身边的那位,来到我面前,说:“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已经报了警。”她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来人竟是sivia。

见我看她,她扭头朝我嫣然一笑,并眨了眨眼睛。

双胞胎之一见状,说:“抱歉,我们只是一些家庭纠纷。”

“警察马上就到了,”sivia笑着说:“你可以到警察局里去解释。”

双胞胎见状说了声“抱歉”,然后便钻进了车里,其他人鱼贯而入,汽车绝尘而去。

我虽然不太喜欢sivia,但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她,而且她的勇气真令人佩服。我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sivia小姐。”

“是你丈夫要我这么做的,否则我可不敢直接冲进来。”她笑着朝着自己的身后招手,李虞的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

她挥手后,李虞的车便开了过来,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探出头来笑着说:“上来。”

肯定是在说sivia而不是我,果然sivia拉开了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但李虞仍没有回去,而是对我说:“让你上来。”

我多么想“作”一下啊,但毕竟这里有外人,我便什么都没说,钻进了车里。

接下来的一段路,sivia都和李虞在聊天,原来她的研究室就在这附近,因为下雪的缘故,她的车子出了一些状况。本来在拦计程车,却正好看到李虞,李虞便让她先处理这件事。

站在sivia的角度,这件事有诸多疑点,但难得是sivia完全没有问。

很快,sivia的家到了,李虞把她送到门口,她看看我,又看看李虞,似乎欲言又止。

我心想,她可能是希望我回避好对李虞说几句话,但我才不要回避呢,便假装没有看到。

李虞则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对sivia说:“这是我太太。”

sivia一愣,这才看向我。

“抱歉,白天我忘了介绍。”李虞说:“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

sivia走后,李虞发动了汽车,侧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算得上将功补过吗?”

我说:“你有什么过?”

“下午你不是为这个生气了?”他笑着说:“现在介绍不算晚吧?”

我说:“那都是下午的事了。”

显然他已经消了气,笑嘻嘻地说:“我刚刚一直在你身后,不是真心想把你扔下的。”

“在车里跟车外面能一样吗?”我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真是冻死了。

李虞便又笑了,将纸巾盒子递给我,说:“那就也算我错了,别生气了。”

显然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是装模作样地给我个台阶,我要下就下,不下拉倒。

我也就没有就这个继续纠缠,认栽道:“刚刚是我不对,不该什么话都对你说。”

他仿佛并没有仔细听,握着方向盘,满面笑容地看着前方。

我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这程路不算短,我冻了那么久有些不舒服,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错,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几天李虞没有来,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并解释他很忙,没空来。

电视上关于选举的事如火如荼,在一批拥有千万粉丝的媒体人士的撰文后,段莫修的言论被洗白了大半,但毕竟元气大伤,所以近来他还是很低调,不过已经开始有风声说段莫修方面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被人陷害。

同时,从今天早晨开始有了关于迟家到孤儿院领养女孩子这件事的风声。尽管我前几天已经就这件事问了李虞,他保证说绝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但我明白,那不过是一句空话,只要情势需要,他就会推翻它。

这天我正在网络上相关消息,阿瑾来了,神情有些古怪:“快换件衣服,大小姐说有事找你,已经在路上了。”

我问:“她的身体好一些了?”

“你问她自己就是了,”她催促道:“快换,她最讨厌别人衣衫不整,看到你穿成这样要训你的。”

我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声音,“比起衣衫不整,挑拨离间更加该死。”

伴随着说话声的,是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脚步声。

阿瑾脸色一变,转身看向门口,果然是李暖暖。她穿着一件有些花俏且时尚感十足的衬衫和牛仔裤,仿佛要去为时尚杂志拍硬照。

李暖暖的脸上化了淡妆,因此脸色看上去还算不错,但她的脸颊明显瘦了许多。

她先是瞟了阿瑾一眼,神情似笑非笑:“提前告诉你是让你安排探视时间,不是让你背地里说我闲话的。我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我是要来探病,不是有事要来。”

阿瑾垂着头,轻车熟路地说:“对不起,大小姐。”

李暖暖似乎也看得出阿瑾并不诚心,哼了一声,道:“出去吧,下不为例。”

阿瑾便鞠了一躬,随后走了。

李暖暖待她关上门,才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打量了我一下,笑着说:“你气色不错。”

(. = )

82 难道你爱上他了

我倒了茶递给她,说:“你看起来也好多了。”

“确实好多了,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出院。”她笑着说:“出院之前决定来看看你。”

我问:“这么快?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吗?”

“很严重,但我已经住了这么久,”李暖暖笑着说:“不碍事了。”

我说:“那你是回去直接开始工作,还是在家休息?”

“当然要开始工作,”李暖暖说:“这段日子只有鲤鱼自己在。”

我说:“如果是李虞催你,那我去跟他讲。女人现在这个时期很重要,万一影响到以后要小孩,那就……”我说到这里才想起对面是李暖暖,哪里轮得到我对她说这种话?忙闭了嘴。

李暖暖却一笑,神色间有一种老板式的温和,“我既不喜欢、也不需要小孩。何况这些天鲤鱼肯定已经累坏了,我不能再歇着了。”

我便说:“难道以前不是你自己在撑着吗?”

她微怔,但很快又笑了,“当然不是,我爸爸虽然精力有限,但大局由他来掌控,我几乎不用操什么心。但鲤鱼他毕竟是个病人,何况之前他一会儿闹着要学东西,一会儿又说先不要教他,我觉得他那样太不稳定,就只教了他一些皮毛,没有把核心的部分交给他。这次,我打算把核心部分全都交给他。”

我问:“那你做什么?”

“我想歇歇了,”李暖暖说:“我爸爸病了这么久,我这个做女儿的始终没有在病床前陪护过,让我妈妈一个人受累,这次又让她担惊受怕,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想放弃工作,留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我觉得,这恐怕不是全部,她放弃工作的原因八成还是因为李虞伤了她的心。

于是我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对了,他要学时和不要学时看起来性格一样吗?”

李暖暖微微挑眉,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说:“你果然知道。”

她虽然仍是笑着的,这笑容却有点冷意,我怕她突然打我,喏喏地不敢再说话。

李暖暖抿了一口茶,笑了,“之前竭力阻止鲤鱼接任,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说:“我的原因可能跟你认为的不太一样。”

李暖暖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我说:“吴霁朗已经告诉我了,你觉得他有精神病。”

“我这只是合理推测。”李暖暖问:“难道你还有其他解释?”

我说:“其他的解释你肯定也听过,就是我们认为是有人附身到了他的身上。”

李暖暖果然轻笑一声,道:“想不到啊,你这么年轻,却有这种思想。”

我说:“鲤鱼自己也相信这一点的,我想他肯定已经跟你说过。”

李暖暖说:“我最近一直没有见过他。”

“我干脆明说了吧,”我说:“或许在你看来这只是迷信,但我的话毕竟是另一种角度,你愿意听听么?”

李暖暖点头,“当然。请说吧。”

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细节全都和盘托出,并说:“鲤鱼说李桢与杀你爸爸的杀手有关。”

李暖暖道:“不是有关,他就是。我手中已经有了切实跌证据。”

“那天我清楚得记得,李桢和李虞之间十分微妙,我有一种李桢是被他操控的感觉。”我说:“你也这么觉得吗?”

李暖暖却摇头,说:“其实关于那天的事,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我愕然,“那你……”

“我醒来时,最后的记忆只到我被李桢抓时,”李暖暖说:“后来吴霁朗一直在说你的好话,我不想他继续唠叨,也知道他不会骗我,就说我已经想起来了。其实直到今天,我都完全没有印象。”

我问:“你的记忆力原来这么糟吗?”

按理说李暖暖这种地位的人记忆力不仅不应该差,反而应该非常之好才对。

果然,李暖暖说:“当然不,我记性好得很。而且我不仅完全不记得,脑子里还总有个念头在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她说到这里笑了,神色颇有些温柔,“那天我一醒来才会脱口而出那些话,我听说那些话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真是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可以理解。”

“这件事算是我欠你,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来补偿,”她说:“只要你提,任何事,都不在话下。”

真是瞌睡了就来了枕头,我忙道:“那你可得说到做到,我现在就有事!”

李暖暖笑了,“说吧。”

“我要你不要把核心内容交给鲤鱼,不仅不要交给他,还要限制他现有的权力,控制他的来往人员名单。”我说:“我希望你仍旧把这些掌握在你的手里。”

李暖暖微微地皱起了眉,“为什么?”

“理由就是我刚刚告诉你的事,”我说:“我和鲤鱼都觉得他不是人格分裂,而是有另一个灵魂。”

“是你一个人这么认为,”李暖暖说:“人格分裂患者自己并不承认自己和另一个人格是同一个人。”

我说:“你这么说未免有些刚愎了,即便我的想法是错的,我请你做的事可能会害到你或者你家人吗?而且,李桢和他的手下在一夜之间全都疯了,你不觉得这也太过诡异吗?”

李暖暖又笑了,身子靠到了沙发背上,道:“如果可能,我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了。”

我便说:“通过那天的事,我认为李桢很可能和吴景康沆瀣一气,如果从李桢平时接触的人来调查,兴许会有收获。”

李暖暖没说话,双臂抱胸,像是陷入了思考。

“如果鲤鱼那天没有骗我,那他那天原本是要和你一起设计李桢,可结果却是你被鲤鱼和李桢一起设计。”我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有没有查出是谁泄露了这件事?”

李暖暖说:“是鲤鱼自己打电话给李桢。但这不能证明那就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格同样有立场这么做。”

我问:“你非要认为是鲤鱼这样伤害你才能让你觉得好过一点吗?就算他不满你的强势,但他是那种对于亲手照料自己长大的姐姐依然这么残忍的人吗?”

她不说话了,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沮丧。

我觉得我必须得扭转她的想法,毕竟她对于整个局势是如此的重要,“鲤鱼不仅像对姐姐那样爱你,事实上他也……他甚至曾在那种时候还把我当成了你,就算他想伤害你,也肯定不会找别的男人来侮辱你。”

李暖暖愕然看向我,愣住。

我说:“我绝对没有撒谎。”

李暖暖这才眯起了眼睛,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笑起来时,真是迷人极了,“真难为你连这种事都编得出。”

我忙道:“我说得都是真话,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捏造这种羞辱自己的故事给你听呢?让你开心吗?”

李暖暖却大声地笑了起来,甚至捂住了肚子。

我有些恼火,皱起眉头道:“李小姐。”

她仍笑。

我只好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大声说:“李小姐!你这样很失礼!”

“对不起……”她笑着道了一句歉,而后又捂住了嘴巴强忍了一会儿,才敛起了笑容,说:“你可真是个天然呆。”

我问:“难道你们两个……没有吗?”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李暖暖歪了歪嘴巴,道:“难道你爱上他了?”

我说:“没有。”

“那你问什么问,”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奚落:“反正你也不爱,也没有遭到什么痛苦。”

我说:“谁说我没有遭到?他……”

“好了,不聊这没意思的话题了。”她挥断了我。

没意思刚刚还笑得那么开心……

李暖暖正色道:“你说李桢与另外那个鲤鱼合作,这倒是个很好的思路,我会去就这个点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作为佐证。而且既然我前面已经夸了海口,现在再反悔未免太可笑,我答应你的条件,但这不是无休止的,你得给个期限。”

我想了想,说:“十年。”

李暖暖露出了大人看小孩胡闹的表情,道:“你是在逼我食言吗?”

“那就五年。”我说:“我已经让步了。”

李暖暖扶了扶额头,“这又不是菜市场砍价。五年不可能。”

还说我。

我道:“三年,绝不能再低了。李小姐,你得明白我在保你的家族。”

“这可难说,”李暖暖瞟了我一眼,道:“你杀我弟弟的事可还没过去呢,谁知道你对我们家打着什么主意?”

“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不讲理,我杀你弟弟是因为你家跟我有仇。那天我也确实杀死了他,我知道自己半点也没有姑息,他仍活着是他命大。”我说:“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目的。”

李暖暖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说:“我到现在也没查出来你跟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仇恨。”

我说:“那你查出我背后的组织了吗?”

她知道我的意思,因为都这么久了,以李家的能力,我背后有什么组织都会被摸得一干二净。

(. = )

83 罗凛

“我也觉得非常意外,你居然真的连一个帮手都没有,而且还让你做成了。”李暖暖看着我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我都忍不住想怀疑你是条子。”

我说:“这我可真的不是。”

她摆弄着手腕上的钻表,说:“不是干嘛这么紧张?”

“当然是怕你因为怀疑而打我。”我说:“我之所以得手,是因为鲤鱼他……他一直没有怀疑我。”

她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个话题说下去没有好处,我趁机便把话题扭转回来,说:“三年,真的不能再少了。咱们要面对的这个敌人可能不是……不是普通人类,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就搞定。何况退一步讲,就算是鲤鱼人格分裂,那可是精神病,你怎么可以丢他一个精神病人独自面对这么危险的事业?”

李暖暖没吭声,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她最终肯定会答应,因为她消失了一段记忆,而与此同时,有一群人变成了疯子。李桢就算不济,那也是在李暖暖的参照下,事实上他是李昂培养过的人,就算不是天才,也起码担得起优秀了。

果然,李暖暖考虑了一会儿,说:“维持原状暂时对我们家没什么损失,也是你想要的,那就听你的。几年就免了吧,当务之急是搞清鲤鱼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点头,说:“你答应就好。”

她又说:“我说可以为你做一件事,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次这件事毕竟是为我家里而做,就不要算在你的头上了。”

我说:“但我没有其他需要你做的了。”

“总会有的,”她笑笑说:“毕竟人的一辈子那么长。”

既然她不是客气一下,那我也没有再矫情,点头说:“那就多谢你了。”

李暖暖说:“应该我说谢谢。”

接下来我们之间陷入沉默,我和李暖暖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我想她也是这种感觉。

但既然她没走,那就是还想跟我聊一会儿?

我左思右想,终于开了口,“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请问你,只是我担心会冒犯你,怕你打我。”

李暖暖顿时笑了,道:“我就等着你问呢,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吴霁朗已经对我说了一部分,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李暖暖,万一她又生他的气,我又要难做。

于是我说:“我那天听你们的对话,李桢好像以前就跟你有仇。”

“是的,”李暖暖坐正身子,神情严肃地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我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紧张,不禁也坐正了。

“这件事,得从罗凛说起。”随着这个话题的开始,李暖暖脸上原本尚存的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厌恶的目光和死灰般的口气,“当初我和罗凛交往时,是他先追求我,那时的他成熟睿智,很像我爸爸,令我觉得崇拜。”

很像……李昂?

我被这句话弄得有些不舒服,罗凛如此善良,把李昂那种人跟他放在一起,根本就是对罗凛的侮辱。

但我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而对面的李暖暖一直缓缓说着,“本来我非常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爸爸也见过他,因为我想嫁给他。但我爸爸说他不太喜欢罗凛,理由他也说不出,他说他觉得罗凛不真实。”

我忍不住了,插嘴说:“是因为罗凛太善良吗?”

李暖暖眯起了眼睛,笑了,“你还真喜欢他呀。”

我说:“我只是就是论事。”

“我也以为是我爸爸看走了眼,可惜呀。”李暖暖说到这里顿了顿,说:“李桢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他还蛮好,有点粗鲁,但并不欺负家里人,我记得他还帮我打过架。我高中时他向我告白,说他喜欢我,我拒绝后,他也没有放弃,仍在追我,但并没有出格的举动。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我认识了罗凛,很快就爱上了他。起初李桢对他很有敌意,但很快他就改变了态度,对罗凛十分佩服。后来,李虞告诉我,李桢曾单独去找过罗凛,去之前还称呼罗凛为‘姓罗的垃圾’,回来后就时不时打电话问候他,说想要学习请教。”

我听出问题了,“罗凛有什么需要被李桢学习的?”罗凛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店老板呀。

李暖暖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多着呢,罗凛这人深不可测,他成了植物人真是这世界的服气。”

我没有说话。

李暖暖继续说:“我把我爸爸的态度告诉了罗凛,因为我不想骗他。也希望他可以好好表现,因为对我来说,我父母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如果我爸爸坚决反对,那即便我再爱他,也无法嫁给他。”

我说:“是因为你很爱你父母吗?”

“是的,他们对我视如己出,甚至要比对鲤鱼更加疼爱。”李暖暖说:“虽然他们都是非常开明的人,如果我坚持,最终也会顺着我的意思,就像鲤鱼坚持娶了你。但我不能允许自己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我笑着说:“原来如此。抱歉,我总打断你,你继续讲。”

李暖暖却没有露出一丝笑,沉默了片刻,继续说:“但罗凛出了一个主意,他说我可以先怀孕,到时我就可以找到我父母,对他们说,‘难道你们希望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成为孤儿吗’,这是他教我说的。”

我愕然,心底是抵触的。

这样下作的事和话……是罗凛?

要知道,李昂只是说他不喜欢罗凛,并没有叫他们分手。而且怀孕要挟这种主意,如果是李暖暖自己想出来的那还没什么,可罗凛那个位置提这种建议,不免有教唆欺骗人家女儿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翩翩君子呀。

我受到了震撼,脸上自然也带出了藏不住的情绪。

李暖暖当然也发现了,她朝我微微一笑,说:“我听到后也是这样的心情,但我转念一想,觉得一定是因为他太爱我了,竟然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我反而很感动。”

这样解释倒是也对。

毕竟是和李昂的女儿在一起,承受的压力必然很大。

只是这样虽然可以解释,我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李暖暖说:“但我还是拒绝了这件事。他当时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后来他忘记做措施,我改成自己吃药后,发现我的药被换了。那次我生气了,跟他大吵一架,他干脆就直接强暴我。他说他那么做是因为爱我,他觉得只有怀孕能够令我爸爸不再反对我们。”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说话了。

我便问:“你又表示了理解?”

她闭了闭眼,显然挺难面对自己从前的蠢,“那之后我怀孕了,他也非常高兴,可是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爸爸知道,于是他告诉我,他愿意带我走,我们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慢慢考虑怎么说服我父母。我当时还年轻,第一次做母亲,哪里舍得轻易流掉自己的孩子,就答应了他。”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口干,端起了茶杯,但里面已经空了。我连忙为她续上茶,她说了句:“谢谢。”端起来喝了一口,神情有些恍惚,“他带我去了另一座城市,他说他在那里有一个朋友,叫我不要告诉家里。我也确实没有告诉父母,但走前还是给鲤鱼发了留言。那时我妊娠反应很严重,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完全想不起是怎么到的那里。只记得那里是一栋别墅,有很多人,,罗凛说那都是他的朋友。那些人确实都非常热情,对我也很好,但我却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因为罗凛以前从未提起过他们。所以我留了小心,有一天,听到他们在悄悄商量,要罗凛赶快‘搞定’我。”

这情节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我说不出话。

李暖暖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我没有先问罗凛,而是花了几天时间,自己先在别墅里仔细查探了一下。这才发现,这里像是一个组织的据点,许多设施仔细检查就会发现都不是普通民居所有的。我思前想后,明白自己是落入了圈套,再想想罗凛对我做的事,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去质问罗凛。幸好我当时是个孕妇,而且那时我年纪还小,也比较傻,罗凛对我防范不多,我很快就找到出路离开了那里。出来之后,我联络了鲤鱼,得知他帮我把事情压下来了,但由于找不到我,正要把事情告诉我爸爸,我让鲤鱼陪我做了流产。”

她说到这里偏偏陷入了沉默,我忍不住问:“那你有跟罗凛对峙这件事吗?”

许久,李暖暖才开口,看着我的眼睛说:“有。”

我问:“他怎么说?”

“他说那的确是一个组织,但那些人并没有恶意,那个组织是他父亲生前参与的,仅此而已。”李暖暖说:“但他接下来的一番话,令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可怕。”

(. = )

84 太恶心了

我现在已经觉得非常可怕了。

通过强暴使她怀孕,又将她拐走,不让她与家人联络,再加上那个“组织”……这一切都令人觉得脊背发寒。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罗凛啊。我心中最完美的男人,他兴许不是最善良的,但他温柔平和有风度,相关好词全都用到他身上也不为过。

我那么喜欢他。

我几乎用尽了我生平所有的力气,才开了口,“然后……呢?”

李暖暖的目光中露出了怜悯,“他说,我爸爸明明有两个孩子,儿子不成器,他却选择培养亲戚的孩子也不培养我,结合我爸爸对他反对的态度,可以确定,因为我不是亲生女儿,所以我没有资格进入权力中心,而且他也并不在乎我是否得到幸福,所以他只需要我嫁给他想让我嫁的人。”

我说:“这些话不是真相吧。”

如果是的话,李暖暖现在怎么可能成为权力中心的人物呢?

“当然不是,”李暖暖说:“我当时有反驳他,说我父母从小对我非常好,比对我弟弟更好,我甚至因为这个觉得自己的存在抢走了属于我弟弟的爱而觉得非常亏欠他。但罗凛说这正是我父母高明的一点,他们尽可能地给与我无关紧要的‘爱’,以便将来在某些关键的时刻,我可以为弟弟付出一切,也不会与他抢财产,这样一来,他和我妈妈既当了好父母,收获了美名,自己的孩子又不会失去什么。是一个稳赚不赔的计划。”

我说:“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吧?”

“不仅毫无根据,而且阴暗恶心至极,只能说我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李暖暖说:“当时我没有立即反驳,顺着他的话表示了肯定,于是他越说越来劲,他告诉我,既然我的父母这样对我,那我就不应该坐以待毙,我应该利用我的身份好好地做文章,而他可以帮我。”

我知道,前面那一堆全是废话,最后这五个字才是重点。

我问:“他要怎么帮你?”

“他说他爸爸留下的那个组织虽然并不强大,但里面的人都是很值得信任的伙伴,只要我愿意加入,那从今往后就如同一家人。”说到这里,李暖暖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只是他们的组织日常需要开销,他们需要一些钱。而他愿意一生一世待我好,让我待在家里,不必出去抛头露面,外面的一切都有他来照顾。”

“外面的一切?”我问:“是从你家里搞来的那一切吗?”

“真聪明。”李暖暖轻哼一声,道:“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想想自己为他所犯的傻,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她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目光渐渐阴沉,“所以我忍不住站起了身,拔出了手枪,指着他的脸,开了枪。”

我的心提了起来,“那他怎么还活着?”

“我不知道,我明明记得我开枪了,但我回神时,枪已经扔在了桌子上,他说我吓到他了,他要报警。”李暖暖说:“那种情况一旦被警察当场抓住很可能会影响我今后的持枪资格,于是我只好走了。”

我问:“那后来警察联络你了吗?”

“当然。”李暖暖挑起眉,问:“你有在认真听吗?”

“当然有,”我说:“只是我以为他说要报警只是想吓吓你。”

“你见到他当时的样子就不会这么想了,”李暖暖说:“或许他爱过你吧,至少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不仅没有,他一直都在算计我,连孩子都是他的筹码。”

接下来我们全都陷入了沉默,李暖暖喝着茶,脸上的神情渐渐平静。

我则看着她,心里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谎言,却又十分清楚这不可能。李暖暖实在不必编这么大一个故事来骗我,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跟需要。

我说:“但这些又和李桢有什么关系呢?”

说了这么久,李桢只出现了那一次。

李暖暖说:“那天之后,我就决定彻底跟罗凛分手。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被拒接后,又到我们学校来找了我一次,说了一些用于求和的陈词滥调。我当然没有搭理他,他就威胁我说要让我好看。不久后,李桢曾来找我,嘴上说是来劝我和罗凛复合,实则又开始追我。我想他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害怕我爸爸把他换掉,想利用我稳固自己的位置。这次被我拒绝后,他威胁我说,会把我流过产的事告诉别人。”

我说:“是罗凛告诉他的吗?”

“应该是,虽然我没有问过罗凛,但流产是鲤鱼亲自陪我去的,连司机都没带,既不在国内,也没有找相熟的医生。而我做之前调查过,那位医生人品非常好。”李暖暖说:“我并不怕李桢那么说,因为我当时已经开始参与工作,碰巧抓到了李桢的一点小把柄,只是因为不够有力度而没有拿出来,所以我用那个小把柄将住了李桢。我以为这样我就能跟他相安无事了,但他后来却趁我落单把我抓了起来……”

她的语速越来越慢,我忙说:“别说了,我听得懂你的意思。”

李暖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如何报复他你已经知道了,令我意外的是,在李桢求我不要阉他时,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罗凛叫他做的,因为他说只要强暴了我,我就一定会什么都听他的。果然,这件事过了没多久,罗凛就又联络我,说他知道我被李桢欺负了,他不在乎这个,只要我还爱他,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真是太恶心了……

我在意外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反胃。

我说:“可是罗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知道他教唆李桢这样伤害自己,都不会再跟他在一起的。”

“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很可能也没有料到李桢会说。毕竟我在罗凛面前一直都非常温顺,小到点餐,大到怀孕,什么事都听他的。”李暖暖说:“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手段报复李桢。也还觉得我虽然发了脾气,骨子里却仍然是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傻子。”

我说:“我几乎没办法相信你口中的罗凛就是我认识的那个。”

“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暖暖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可以想象到,当我就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脸,听到他对我说出这些话时,我有多意外,多害怕了吧。”

我想说到这里整件事就算说清楚了,接下来李暖暖果然靠到了沙发背上闭起了眼睛,仔细地回忆这么糟糕的往事显然是很疲惫的。

我也坐在原地,发着呆,消化着这个可怕的故事。

我无法仔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罗凛可以说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他从旁安慰我,帮助我,早在我弟弟去世时,我就已经崩溃了。

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也没有说过任何伤害我的话,我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可是……

我说:“罗凛以前总是对我说起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李暖暖仍旧闭着眼睛。

其实我只是想说点什么,不在乎她听不听,“他说他很爱你,只要你愿意变回以前的样子回到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他的一切。”

李暖暖充满不屑地哼了一声。

“以前我觉得好羡慕,”我说:“我觉得被他那样的男人爱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可你偏偏喜欢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因此而更加讨厌你。”

李暖暖张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问:“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说:“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真恨不得不知道这些事。”

“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那天为了救我差一点就搭上了自己,你付出了应该付出的,我不能让你一无所知。”李暖暖说:“其实你大可以认为我在说谎,反正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罗凛了,继续爱着你幻想中的那个他也未尝不可。我本来也不必对你说这么多,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都聊到这个地步了,你能告诉我,上次李桢为什么又找你报复吗?难道还是因为那件事?”

“是也不是,”李暖暖说:“这些事我都没有告诉我父母,因为那几年正是我妈妈的身体非常不好的时候,如果被她知道我被人这样欺负,肯定对她的健康很不利。我爸爸那段日子也非常忧心我妈妈,我不想再给他们增添负担。最重要的是,李虞那时对家里的事业没有兴趣,但我知道剩下的人虽然父辈都听我爸爸的,有几个人的子女却都跟李桢一样,见鲤鱼软弱,就很想夺那个位置。李桢被我爸爸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表面上是做给我堂伯看,令我堂伯开心,最重要的,则是让他待在那个位置上与这些人周旋,就如同养蛊。如果换掉李桢,那就得再换个别人,比起别人,还是李桢好对付些。”

(. = )

85 笑料

我说:“你妈妈现在肯定很难过吧……”

李暖暖神色一黯,道:“非常难过。这些年我们家和费家都接连出了不少事情,考虑到她的健康都尽量瞒着她。我知道,虽然大家都是出于好意,但这并不尊重她……可我们不能失去她。”

我说:“是啊,有妈妈就是没有妈妈要好多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李暖暖难得对我说这么多我,我自是要珍惜这机会,便继续说回正题:“所以李桢这次之所以找你的麻烦,就是因为鲤鱼让他下台吗?”

“对。”李暖暖说:“其实鲤鱼现在羽翼未丰,而且患病,我们还不太适合动手,但李桢既然已经参与谋杀我爸爸,那就不能再姑息。”

我说:“但那天李桢的行为好像更像是找你报复。”

李暖暖微微地笑了一下,道:“李桢虽然被我阉了,但他害怕这事被人知道,导致他被取代,因为他还没有孩子。后来他老婆跟别人鬼混怀孕,他也就顺势把这孩子认了下来。动手之前,我散播了一下这消息。”

我十分不解,“你为什么散播这种消息?”

“为了让李桢失去理智,也为了上个双保险。”李暖暖说:“鲤鱼一直表现得不专心,而且也时不时地出去玩,让李桢替他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理由就是我刚刚说过的,我们暂时还压不住李桢,所以鲤鱼想以自己仍旧纨绔来给李桢一些希望,免得李桢在最困难时搞事,影响费怀信给他交接那一部分生意,这办法的确起到了作用,成功麻痹了李桢,后来虽然我们仍旧难以一口吞了他,李桢却也不具备自己兴风作浪的能力。这次鲤鱼也是故技重施,照例说自己要去玩,并且在工作中露了个大破绽给李桢。他认为李桢已经习惯了这做法,一定会不多做考虑地钻进去,我却不这么认为。李桢不是一般人,对付他需要谨慎,这计划一旦失败,就会被李桢发现鲤鱼之前的伎俩,闹起来谁都没有好结果。”

我说:“所以你放出那种消息,让李桢忙着恨你而失去理智。”

“对,”李暖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抹老奸巨猾的得意微笑,“一般男人最受不了这个,而李桢这人极端大男子主义,更是如此。那消息一放出去没多久,李桢就像疯了一样地四处调查。鲤鱼露出空挡给他那天,他立刻就钻了进去,因为他感到自己的机会不多了,这搞不好是最后一次。”

我问:“可你就没想过这会把你自己也牵连进去吗?”

“我当然想过,而且我最清楚他一定会第一个咬我。”李暖暖满脸满不在乎地说:“但为了确保这个计划的成功,我甚至做好了送命的准备。”

我完全看得出她丝毫没有开玩笑,“送命……是因为要给你爸爸报仇?”

李暖暖淡淡道:“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祸患,不论我爸爸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终究是对他视如己出,悉心培养,而且也把最好的机会给了他。他能够对我爸爸做这种事,就能做出任何事。”她说到这里,忽然莞尔,“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你不也敢于豁得出这条命来报仇么?我爸爸曾对我说,连自己都舍不得的人,哪有资格让别人替你卖命?”

我说:“那是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可是你不一样呀,你还有弟弟,还有爱你的吴霁朗,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命的。”

李暖暖笑了,歪了歪头,问:“我弟弟跟吴霁朗,你更喜欢哪个?”

我问:“他俩能放到一块比吗?”

“怎么不能?反正你两个都不爱,”李暖暖道:“我是问你从朋友的角度。”

我说:“那也不能比,哪有跟朋友上床的?”

李暖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可差一点就要拿杯子砸你了!”

我拍着胸脯,说:“好险,还好你及时反应过来。”

气氛顿时变得愉快起来。

李暖暖笑个不停,我见壶里空了便去添水,想着说了那么久,她一定也有点饿了,便到后面的小屋去端点心。

同时也利用这点空当想了想李暖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多希望自己只做了一场梦啊,可惜并不是。我还想起,今天是这几年来李暖暖对我态度最好的一次,我本来捉摸着如果她来向我道谢,我就问她罗凛是不是醒了。然而现在她给了我一个条件,我知道我可以直接拿它来见罗凛,可我不仅没有、也不想这么选。

因为我怕。

回来时,我原来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是李虞。

他穿着粗粝的工装套装,露在外面的皮肤颜色比我上次见他要深了许多。

我将点心摆到桌上后便在李虞的身旁坐下,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的衣服上还有些深色的印记。

我尚未开口询问,李虞已经搂住了我的肩膀,在我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说:“还准备了点心,真乖。”说着,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显然是饿坏了。

我看了李暖暖一眼,见她正笑眯眯地靠在沙发上,便问已经吃到第三块的李虞,“光吃点心可以吗?你还想吃点别的吗?我这里还有阿瑾给我拿来的饺子。”

“想啊,”他居然还白了我一眼,“有饺子还拿这齁甜的点心做什么?”

我说:“饺子是我吃剩的嘛……”

我起身去冰箱所在的储藏室里拿饺子,李暖暖则笑着说:“有得吃就不错了,我坐在这里一上午了,别说点心,连颗瓜子也没见过。”

“你又没在沙漠里饿一个星期。”李虞说着,突然捂住了脖子,这是噎住了,我正要跑过去,就见他抓起了我的茶杯一饮而尽。

李暖暖则不慌不忙道:“慢点吃,优雅一点。”

李虞咕哝了一句,“真啰嗦……”收敛了动作,却一抬头看到了我,催促道:“站着干什么?饺子呢?”

我连忙开门跑进去。

饺子需要热一下,待我开门出去时,外面的两个人正哈哈大笑着,桌上的点心只剩一块,而李虞靠在沙发上,看来已经不那么饿了,脸色看起来都比刚刚好多了。

我把饺子放下,见他们两人的目光都跟着我,不禁摸了摸脸,问:“你们怎么了?”

李虞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说:“没事”遂拿起了筷子。

我伸手抢走他的筷子,道:“不说就不准吃饺子。”

李虞白了我一眼,抢走了筷子,一边说:“吃完再告诉你。”

我看向李暖暖,她却站起了身,笑着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虞则说:“霁朗说你不肯戴石膏。”

李暖暖说:“那东西太丑了。”

我记得李暖暖的手臂曾经骨折,但我以为是有什么新型疗法,让她不需要打石膏了。

“是美重要还是健康重要啊?”李虞不满地说:“石膏必须得打!”

“当然是美重要。”李暖暖瞪了他一眼,说:“我会注意的,少啰嗦。”

李暖暖走后,我眼巴巴地等着李虞吃完了饺子,才问:“你们刚刚到底在笑什么。”

李虞又白我一眼,不满道:“不关心你老公为什么饿成这副样子,倒是挺关心你自己的?”

我说:“我知道你这样肯定是为了工作呀。”

他依然找茬,“你倒是问问具体的呀。”

“那肯定是机密不会告诉我呀,”我催促道:“你不要转移话题,快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在笑我什么?”这种感觉很糟的!

“不告诉。”李虞靠到沙发上,双臂抱胸,翘起了二郎腿,把脑袋一歪,摆出一副“来打我呀”的姿态来,说:“既然不关心我的死活,就别跟我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我拿起桌上最后一个点心塞进嘴里,说:“点心才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你姐姐准备的,谁准你吃了?”

李虞凉凉地看着我,“我知道。”

我哼了一声。

“刚刚就是在笑这个,”李虞说:“还笑你天然呆。”

“天然呆”这个关键词立刻就让我想起了与它相关的对话。

李虞斜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说:“我姐姐刚刚说她突然觉得你挺可爱的。”

“哦,”我问:“是因为我给她带来了快乐吗?”

他眯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我以前看过的赤狐,“因为你爱憎分明,聪明伶俐,还天然呆。”

我说:“这三个词可以用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吗?”

“为什么不能?”李虞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把那件事告诉我姐姐,够她笑一年的?”

我没说话。

李虞挑起了眉,敛起了笑容,问:“怎么了?”

我说:“看样子你跟你姐姐之间确实没什么。”

“我上次不是都说了?”他又笑了,“那只是为了气你呀,笨蛋。”

我没说话。

我这么在意的一件事,在他的眼中指是一出笑料。

(. = )

86 我完全没印象

他总算发现了异常,“生气了?”

我说:“任何人都是要生气的。”

“生气就好,”他得意地眯起了眼睛,“怕得是你不生气。”

无语,说不过他。

我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子?”

他坏笑,“机密咯。”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还怪我不问你。”

“刚刚确实不是机密来着,”他自有一套理论,“现在是了。”

“那就真的不问了,”我说:“本来还有一盘饺子,现在也不给你吃了。”

说完我端起桌上的碗碟冲进了储物室,身后传来李虞的声音,“喂!喂!”

我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蹿进屋里,锁上门。与此同时,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李虞的声音,“佐料里别放辣椒,我嗓子疼。”

我热好饺子出来时,李虞就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望着我。我将饺子放下,说:“好久不来,一来就把我囤的好东西都吃了。”

“阿瑾的手艺确实不错,”李虞拿起筷子,说:“就是脾气差了点,这几年又越发骄纵了。”

我听他话里有话,问:“你想对阿瑾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他瞥了我一眼,笑了一下,道:“是我姐姐。她勇敢得很,整天找我姐姐的不痛快,大概是误会了我姐姐姑息她的意思。”

阿瑾对李暖暖的态度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毕恭毕敬,颇有些顽皮学生对付**家长的样子,我说:“我还以为她俩关系很好呢。”

“好什么呀?”李虞说:“我姐姐根本就叫不全她的名字。”

呃……

我陷入短暂的无语,李虞则又道:“我把李桢做了。”

上一句还是烟火气十足的闲话,这一句就突然过渡到这里。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问:“你堂伯答应吗?”

“他还不知道,也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李虞问:“我让你上次学习的计划怎么样了?”

我再次懵了,“学什么习?”

李虞蹙起眉头,“装我爸爸呀,难道你愿意在这里呆完下半辈子?”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忙说:“我没有见过你爸爸,也没有他的资料,你什么都没有拿给我,他也不上电视,我要怎么学嘛?而且这跟你杀李桢有什么关系吗?”

李虞说:“你不是有电脑嘛?不会自己找啊?吴霁朗阿瑾都在,不会打电话问吗?”

我说:“你又故意找我茬是吧?”

“谁找你茬了?”李虞不悦的说:“你根本就不想做这件事。”

“我当然不想做了,谁想冒充自己的杀父仇人?”我说:“现在让你冒充费怀信的爸爸,你能吗?”见他不吭声,我气焰更嚣张,“他还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呢,你都做不到,干嘛催我,我不需要先犹豫一下吗?”

“犹豫什么呀?我妈妈整天都疯了一样地再找你,你就住在她眼皮子底下,迟早得被挖出来。”李虞说:“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被她抓到会是什么后果?”

我问:“打死?”

他气定神闲地吃了一只饺子,说:“再猜。”

“先女干后杀?”这是我能想到最惨得了。

李虞果然问:“怕不怕?”

“怕,”我说:“但是……”

“别但是了,我堂伯根本不相信我爸爸遇到杀手的事与李桢有关,相反,他还把事情都推给了你。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你杀我的事就会被查出来。”李虞说:“我告诉过你,我家不是家族生意,别人之所以跟我们做,是出于情谊、利益而非血缘。我不能做让他们失望的事,到时一但所有的锅都成功扣到你的身上,我就得杀你。你乖乖模仿我爸爸,这样还能争取到我妈妈。”

我说:“哦……”

“我明天给你整理一些资料来,你赶快学习。”李虞白了我一眼,道:“我可还不想让你死。”

“哦……”

他见我兴趣缺缺,倒也没逼我,只又问:“脑科的检查结果怎么说?”

“说一切正常。”我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你上次说检查后告诉我的事到底是什么?”

李虞道:“打电话请医生过来。”

我去给为我检查的医生打了电话,很快对方就来了,说得话与对我说的相同,还带了病历。

李虞跟他聊了一会儿,最后说:“但她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她忘了非常重要的事。”

“这……”医生看了我一眼,略一犹豫,“心理方面也是有可能的。”

医生离开后,李虞一直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特别难受,问:“你到底怀疑我出了什么问题?”

“你跟你弟弟的感情怎么样?”他问。

这不是废话吗?

我说:“我跟我弟弟的感情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说:“你可不可以别再这样看着我,很难受的。”

他笑了,说:“我姐姐说,你可以让她为你做一件事,你打算用来见姓罗的吗?”

我摇头,“你只要告诉我他是不是醒了就好。”

李虞说:“醒了几次,但说不了话,又自己睡着了,最近一直没动静。”

“哦……”

他挑眉,“怎么不激动?”

我说:“你姐姐告诉了我很多事,听完她说的……我现在心情很复杂。还是别聊这个了,你直接告诉我,我弟弟那个话题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我有让你选,是见你弟弟还是见他。”李虞总算没有再遮遮掩掩,直白地说:“但你突然把你弟弟的事完了,就像是一觉醒来突然间被人用橡皮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擦掉了一样。”

我愣住,“见我弟弟?”

“没错,”他说:“见你真正的弟弟。那个跟你是同一个母亲,却不是同一个父亲的弟弟。”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我懵得不行,“你详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可告诉过你。”他说。

我仔细地从记忆中了一遍,说:“我完全没有印象,你记错了吧?”

“这就是我给你预约脑科检查的原因,”李虞说:“我觉得你弟弟的消息肯定比姓罗的要重要,何况你一直以为他已经没了。”

“不是我以为,”我现在心情既惊诧又复杂,“是他真的已经没了,我见了他的最后一面,也领了他的骨灰。”

“那个不是你亲弟弟,”李虞说:“接下来的话没有刻意侮辱你家人的意思,但你肯定会这么感觉,那我就先提前道个歉。”

我已经可以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他说:“这件事扑所迷离,所以当初的很多事我都查不到,像是被人隐藏了起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就是你的亲弟弟,而且他的父亲另有其人,只是那人也死了,而且这人我也知道,也知道好像跟我家有些恩怨。不过,这件事是由我爸爸交办给了李桢,也仅有他们两个清楚,现在两个人都说不了话,详细的就只能慢慢查了。抱歉,我也是做了李桢之后,清算他的工作时才知道了这件事,否则一定会提前问他。”

我的脑子现在完全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今天真应该翻翻黄历的,简直就是颠覆我一切认知的一天。

李虞看出我紧张,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笑着说:“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专门隐瞒这件事,恰好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而且提议要见垃圾的那几天,也是他醒来的那几天。你知道的,那几天他一直没有出来,搞得我非常累。所以我也没有仔细琢磨这件事。”

我是忍耐着听完他说得话的,因为这对我来说全都是废话,所以他话音一落,我立刻问:“那你所说的那个人在哪里?如果他是我弟弟,那我弟弟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跟我在一起的弟弟不是我弟弟吗?怎么可能……鲤鱼,我觉得你搞错了,这……”

李虞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下来呀!

这得是个好消息吧?起码我弟弟还活着。不对……不会是李虞诳我吧?

但他干嘛要诳我呢?不行了,我没办法理智思考了。

手上传来微微的痛感,我稍适回神,看向我的手,原来是李虞在捏我。

我看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李虞则盯着我看了好久,说:“我带你去见他。”

这事耽搁不得,因为我现在根本就是坐立不安,无法自己待在医院。

但李虞又不能立即带我走,他得先准备准备,所以他先打了个电话安排,然后走过来抱住我,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柔声说:“别这么激动,你弟弟的生活很好,而且智力正常,长得帅,在名校,还交往了不错的女友。”

我挣开他,问:“可你确定那是我弟弟吗?”

“当然了,”他说:“他叫宋佳言,对吗?”

我说:“名字一样的有很多呀。”

“但年龄、生日和母亲的名字都一样呢?”李虞说:“而且长得跟你特别像。”

我说:“这听起来太离奇了,我明明养着一个弟弟……”

(. = )

87 美少女

“你养着的那个是个假的,可能是碰巧搞错了吧,”李虞说:“毕竟他小时候跟你弟弟还挺像的。”

我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这实在不是因为我见不得我弟弟好,事实上,如果他真活着,而且过得比我好,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只是这……李虞这个人喜欢拿别人开玩笑,我又怕他骗我。

而且,虽然我弟弟智商受损,成了一个有着怪力的小孩子,尽管折腾起来十分恐怖,乖巧时却也十分可爱,对我也非常依恋。我和我弟弟之间的感情之所以这么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年的患难与共,而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个人不是我弟弟,那我……

我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弟弟不是我弟弟的事?”

“也是无心发现,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去医院看你时,你告诉我你正要去孤儿院要钱吧?”他说:“我还开车载你去了。”

我说:“我记得。”我弟弟的医药费按理说是孤儿院负责一部分,但他们可不会主动送来,不仅不会,还总找借口拖延。而我也不是总能按时按点过去,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弟弟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也越来越离不开人。

那天我请李虞载我去,主要是为了省一点车费,那孤儿院离我们老远,坐公交车得很久,打车又特别贵。

李虞说:“你还记得当时你领钱时,那位工作人员反复嘀咕,说你弟弟的钱已经被领走了吗?”

我说:“那个人每次都这样说,我觉得他就是骗我,不想给钱让我弟弟治病。”

“对,那天回来的路上,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客我觉得虽然这孤儿院非常荒凉,工作人员看起来也挺马虎,可这情况听起来还是有点古怪,”李虞说:“于是我回家之后就入侵了他们的资料室。”

我说:“我听说因为孤儿院要节省开支,资料室已经关闭很久了。”

“确实,但十多年前那里还不错,我妈妈还给他们捐过款,当时的资料是可以查到的。”李虞说:“这样一查就发现有问题。其中有一份是你亲弟弟的资料,另一份则是你养大的傻子的资料,虽然这两份无缝衔接,照片也长得特别像,但只要简单把两份资料一分析,就会发现其中一份在指纹上造了假。”

我问:“然后呢?”

“然后我下一次去时候,就收集了一下你跟你弟弟的血液,做了亲子鉴定。”他说:“结果现在还在咱们家,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neo,让她传过来。”

我问:“那你那时候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毕竟你已经这样生活很久了,和他也有很深的感情。”李虞说:“何况我当时也不知道你亲弟弟在哪,贸然告诉你,有没有新的来支撑,我怕你受不了。”

这件事是在李虞跟我仅仅是稍微有些暧昧时的,后来他曾对我冷淡了一阵子。

所以,我想,他之所以调查,或许真的只是出于好奇,而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我,只是因为他没有兴趣参与我的事。

这也确实符合他表面温和好相处,实则冷淡自私的作风。

我虽理解,却还是很不高兴,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亲弟弟的?”

“当时我虽然很快就做出了指纹的原图,但我没有手下,要找到它的主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李虞说:“所以是直到接手了家里的工作时才找到的。”

我说:“那他离咱们远吗?”

“不算远。”李虞说:“顺利的话你晚饭就能见到他。”

准备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这期间我的状态逐渐从热锅上的蚂蚁转变为坐着发呆。李虞安慰了我几句,见我既不理他,也不吭声,便靠到了沙发背上,默默地看着我。

我也着实不需要他,现在他不唠叨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被派去准备的人终于有了信儿,来了一个手下和一位化妆师,说是得给我易容,看来这段日子的风声确实紧一些。

化妆师很快就搞定了我的脸,然后拿来一面镜子。

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镜子里竟然是李暖暖的脸。

李虞在旁边笑,说:“我姐姐已经答应了,你的身材跟她的最接近。”

尽管顶着这张脸让我觉得怪怪的,但事情要紧,我也没再说什么,跟他一起出了医院。

路确实不远,不过十五分钟便到了。这里确实是一座世界级的名校,校园比我们学校要大上了太多,也美上了太多。

想是我这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逗笑了李虞,他问:“喜欢这里么?”

“当然喜欢,”我说:“和这里一比,我们学校真是小得可怜。”

“你弟弟就在这里,”李虞笑着说:“这里也是我的母校。”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眉梢挑起,“怎么?”

“这里的理科不是很出名吧?”

“不出名,但很强大。”李虞说:“不过我当初还有更好的选择,决定申请这里的主要原因是离家近。”

“呃……”我说:“如果我能考入这样的学校,那就算让我每天打地铺睡在学校门口也是可以的。”

“这也太可怜了,我看你们学校也不错,你在那里念得很开心嘛。”李虞笑道:“读哪里不重要,开心最重要了。”

我咕哝了一句,“读哪里明明很重要。”

他听见了,瞥了我一眼,然后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他停好车,突然按住了我的头,向我凑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便松了手,笑着说:“抱歉,看着这张脸实在是亲不下去。”

我说:“我到现在都没办法相信这仅仅是骗我的。”

李虞拉开车门,说:“如果觉得它是真的能让你觉得舒服点,那你就当它是真的。”然后便出去了。

我也下了车,不远处就是教学楼。

这教学楼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要再比较一次,我们学校的房子虽然也很漂亮,今年也新翻修了,但跟人家的……简直没法比。

我总是这样比较,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好学,可我真的无法做到既照料弟弟又打工还保持好成绩。事实上,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没有资格进入这样的高等学府。这也是我心中的一大遗憾。

不过,如果那个在这里的人真的是我弟弟,那……

想到这个,我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赶紧摒弃了这个念头,摇摇头跟着李虞走了进去。

进去之前,李虞又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模样清纯漂亮,怀里抱着几本书的美少女朝我们走来,先是熟络地向我打招呼,“暖暖姐!你好呀!”又情意绵绵地看向李虞,好久才说:“你看起来黑了一点,也瘦了一点。”

李虞笑着说:“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谢谢你这么说。”她摸了一下脸,作势就要扑进李虞的怀里,显然她从前总是这么做,这一套动作可谓熟稔。

李虞也没客气,伸手接住了她,像对待疼爱的小妹妹那样扶着她站稳,才松了手,笑着问:“要你看好的人怎么样了?他还在吗?”

“当然啰,”她歪了歪头,笑着说:“我一直有好好地看着他,现在他正乖乖待在图书馆等我呢。”

“你很得意嘛,”李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魅力真大唷。”

“哪有啦,大得话就搞定你了呀。”她说着又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微妙的不自然,总觉得她好像看穿了我。

眼下李虞也没法对我说什么,一边跟她说笑,一边和我一起跟着她来到了图书馆,因为这一路上都没有称呼,看样子李暖暖也认得这女孩,所以也没有人给我介绍,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此时图书馆并没有什么人,大门紧闭着,在感应到有人来时自动打开。李虞正要进去,美少女突然拦到了门前,笑着说:“想进去就先亲我一下。”

李虞笑着皱起眉头,“这是跟谁学的?”

“暖暖姐告诉我的,对你要主动一些,听说那个段菲菲就是很主动才搞定你的。”她说着又看了我一眼。

这次,我确定她真的知道我不是李暖暖了。

李虞说:“提个别的要求不行吗?”

美少女扬起下巴,道:“不行,必须得这样。否则我就不让你们进去。”

看得出李虞完全不想得罪她,明明这门够大,绕开就完全可以进去,他却看向我,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神情。

我能怎么办?只能朝他使了一个“快亲”的眼神。谁曾想李虞却狠狠睕了我一眼,按住我的头亲了下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他不止亲,还狠狠地在我的嘴巴上咬了一口。

这里人来人往都是学生,我自然不能推开他,显得像打架,万一被人报警干涉,等我俩去完了警察局,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

于是我任由他咬着,也不发出声音,直到他咬痛快了,才松了口。

我低头用指腹轻轻点着肿痛的嘴巴,听到旁边李虞说:“看到咯,你没机会了。”

(. = )

88 哪还轮得到你

美少女并不意外,瞥了我一眼,让开了身子,说:“你欠我一次。”

李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进去了。

图书馆非常之大,里面人也非常多,但静可听针。美少女一直领着我们穿过重重书架,往最里面走。

我越来越紧张,到后来甚至有些腿软。终于,美少女绕过最后一派书架,朝那边一指,“喏,就在那里。”

原本跟在李虞后面的我连忙先他一步跑了过去,然而那里却空空如也。

美少女也愣住了,张大眼睛“啊”了一声,说:“我明明有让他就在那里等我。”

李虞白了她一眼,凉凉地说:“大概是嫌你耽误太久了吧。”

美少女看出他生气了,瞅了他一眼,道:“对不起啦……我这就打给他!”说着,掏出了电话就开始打电话。

如果说刚刚我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那么现在它就僵在顶峰,动弹不得。

我愣愣地盯着美少女手中的电话,她拨号,然后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继续拨号,放到耳边,如此往复,多次之后,才有些紧张地看向李虞,说:“他一直挂断。”

李虞说:“他在哪里上课,去找。”

“他今天没课,是因为你说要见他,所以我才约了他。”美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鲤鱼哥哥,我会再联络他的……你下次再来好了。”

李虞瞪了她一眼,才看向我,说:“抱歉,我改……”

他说不下去,生生住了口。

是的,我现在的表情非常难看。因为我太生气了。

我绝不信那个什么见鬼的我弟弟刚刚还在那里,李虞怎么可能只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安排事情?

他就是蒙我的,或者说,他可能是想带我来见见这个小姑娘,以前他就常常这样,带一些女人跑到我的面前来做出些暧昧的举动。我不知道他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这次的事显然与之前一样,是他特地为了看我笑话而设计出的局。

我早已对这种事情麻木,我气得只是他这次居然利用我弟弟的事。他明知这事对我有多重要,而我居然相信了?我真是傻,我怎么可能连我自己的弟弟都搞错。

我越想越生气,因此越走越快,余光能够看到李虞不疾不徐地跟着,还不停地跟我说话,“你不会是觉得我在骗你吧?”

我不想跟他说话。

“傻瓜,我干嘛要骗你呢?”他笑着说:“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还是没理他。

继续向前走,他拉住了我的手臂,“喂!再走掉下去了!”

我被迫停下来,见前面是落地窗。窗户与地面之间有一条缝,不宽不窄,正好够我掉下去。

这个场景使我略冷静了一些,看向李虞说:“我不知道你骗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是坤哥的妹妹,”他笑着说:“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

我冷笑,“亲妹妹会是那种表情对话?”

李虞说:“因为她知道你不是我姐姐,觉得有趣,专门逗你玩的。”

我说:“你是不是当我是三岁小孩?”

李虞摊手,“你也看到了,她长得漂亮,身材又辣,又跟我关系这么亲近,如果我跟她有什么,哪还轮得到你?”

“轮不到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没稀罕!”我怒吼:“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下限!想找我不痛快无所谓,可你干嘛要拿我弟弟的事诳我?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相信了!”

李虞却笑嘻嘻地说:“好,你厉害,本来就没稀罕。别在这里吵了,当心别人看到。”

我根本没顾得上搭理他说什么,英文我看到他脸上这样的贱笑就好生气,忍不住扬起手狠狠地抽向他的脸。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我的手心微微发麻。

李虞当即愣住,我却丝毫不觉得消气,“不光这样,你还侮辱我妈妈!你妈妈才跟别人生了孩子!”

李虞仍旧没有作声,只是用手捂住了脸颊,目光依旧看着我。

此时附近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但并没人过来拉架。我自然也不想事情闹大搞得麻烦,便转身下了楼。

然而就在我刚刚走出教学楼的同时,警车在我的面前停下,里面出来几位警察,几位学生迅速过去,对警察交流着什么。因为这台阶非常高,我自然是听不到的。

我还以为是警察要办案,便走到台阶的一侧往下走。谁知警察们却径直朝我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把我带上了警车。

一路上并没有警察跟我说话,我有意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看那架势,可能是因为我打了李虞,这样的话,罪名倒也不重。比较麻烦的是我现在顶着李暖暖的脸,李暖暖手上案子无数,也是警方特别的对象。如果我不说实话,那警察会不会找借口把我留在警察局进行问询?如果我说实话,那我为什么要冒充李暖暖?

思前想后,没有头绪,我的心里更乱了。

到了警察局后,我被带进了大概是审讯室功能的房间,警察的态度不算好,但看得出他们非常紧张,每一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光是检查危险品就检查了好几遍。

接下来我自己呆了很久,才来了两位警察,说是要询问我。

他们核对了我的基本资料并米兰达警告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们接到报警,你殴打了你的弟弟。”

我说:“我只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说还伴有言语侮辱,这令他的身体和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微胖的警察a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暖暖小姐。根据法律规定,我们决定对你采取措施。”

“措施?”这个词真的太可怕了,我问:“什么措施?”

“你将被强制留在警察局一周并且进行心理治疗,在这期间你不能进行任何工作,也无法得到任何补偿。”他说:“并且根据心理治疗的结果决定接下来要对你进行什么程度的监控。”

看吧,把我当成李暖暖对待了。

我说:“我要见我的律师。”

警察a扭头和英俊的警察b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对自己刚刚的决定不抱希望,a平静地说:“可以。”

之后,两位警察整理东西准备离开,我问:“请问我弟弟怎么样了?”

警察a说:“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现在正在接受心理方面的帮助。”

我想起李虞把我踢“死”的事,深感无语。

警察走后,我坐在椅子上等律师,心想显然李虞是想让我吃点苦头,那我也只能受着,只是这妆不可能一周都不脱吧?事实上,我觉得今晚它就待不住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突然又开了,刚刚那个高个的英俊警察b走了进来,笑着说:“你的律师说他正在路上。”

我见这家伙一脸春色,不禁想到了一个奇怪的角度上。

我自然是没有说话的,他则笑了,施施然来到我坐着的这一侧,身子靠到了桌子上,说:“抱歉,刚才不方便对你多说什么,不要理会那家伙,他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这……

难道是李暖暖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人帅得就像大牌广告里的男模,却又不同于他们,他能穿上这身警服自然也少不了相关学历和训练,所以身上有一股警察特有的英气,这很大程度上增添了他的男人味儿。

我欣赏着此等美色,心里却有点打鼓。显然警察b是站在李暖暖这边的,可我也不知道这李暖暖平时是怎么跟她的男人们交流的,万一我演砸了怎么办?

我在想这些,警察b却歪了歪头,笑着问:“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呢?亲爱的。”

我硬着头皮说:“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心不在焉。”

“哦?”他立即单膝跪了下来,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关切地问:“你生病了吗?”

“是的,而且因为最近睡眠不太好,所以总是没有精神。”我说。

“睡眠不太好?”他目光有些不善,但神情还算温和,看来是既不爽,又不想惹李暖暖生气,语气则有些酸,“不是有医生在贴身照顾吗?”

这句我知道如何回答,我露出了李暖暖时常有的,那种有些莫测的微笑,“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立刻拉起我的手,拉到他的嘴唇边亲了一下,我的鸡皮疙瘩便蹿起了一身。而他浑然不觉,只难过地说:“我只是有点生气,但你千万不要介意。这几个月,我无心做任何事,只盼望你可以答应见我一面。可是……”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又笑了,讨好地说:“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的女王大人,你的小狼狗一直在等你呢。”

尽管竭力全力,我却完全幻想不出李暖暖此时应有的样子,因为她在我们的面前自然跟在自己的“小狼狗”的面前是完全不同的,而我不仅没有见过,连听说都没有过。

(. = )

89 神秘大礼

所以,此刻的我有些懵,自然也没有说话。

幸好小狼狗的戏很多,一把抓过了我的手,有些焦虑地问:“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你生我的气了吗?”

我说:“没有……”

“一定有,刚刚的话的确是我不对,可请你原谅我,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想你想得快要发狂。”他说这话,突然将我的手拉进了他的衣服里,待我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触到了一个硬物,不禁叫了起来,火速把手拿回来,问:“这是什么?”

“你忘了吗?”他先是愕然,然后苦笑,“是你为我戴上的,你要我等着你,等你亲手给我解开。”

这……

这种玩法太劲爆了,我慌得不行,正在发愁要如何接话,小狼狗突然目光一冷,问:“你为什么始终不说话?”

看来虽然是个情种,但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被他在这里识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毕竟我刚刚摸了他的……还听了他那么多酸到倒牙的告白。何况,我自己哪有什么律师,还是得靠李虞,但李虞如果打定主意整我,那我想出去,可能还得靠这条小狼狗。

基于这些理由,我当然不能得罪他,为今之计只好仔细回忆着李暖暖发怒的样子,冷了脸,问:“谁允许你这么对我说话?”

小狼狗一愣,似乎陷入了迷惑。

我说:“最近我非常忙,现在却因为这种小事被困在这里,你不帮我解围还在这里啰嗦,现在竟然还怀疑我。难道我应该现在把你压到这张桌子上吗?”

尽管我正瞪着他,内心却完全是虚弱的。

而我说完后,他就看着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着实令人心焦得很。

我自然不能开口问“你怎么不吭声”,这话一听就不是李暖暖的风格。

所以我说:“没事就出去吧,别在这里烦我。”

他这才恍神似的开了口,“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笑起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太开心了,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你不要怕,我会让你……”

我打断他,“我什么时候我怕了?”

“是你不要担心,”小狼狗立即改口,开心地说:“我会尽己所能地帮你周旋。”

“现在就去。”我说:“快点。”

看这么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立刻听话地跑出去,然而他却动也不动。

我见状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快点,等我出去,就好好地把你……”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主要是因为太恶心了,我说不出口。

小狼狗立即站起了身,凑过来就要亲我的脸。

我连忙推住他的脸,笑着说:“搞定了再来领奖励,否则就不用来了。”

小狼狗便说:“你放心,我保证很快。”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半天后我被小狼狗放了出去,才知道我的律师根本就没有来。

小狼狗没有自己来安排,而是安排了另一位警察,那位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我是我。

出来后我陷入纠结,不知该到处去溜达一圈,还是直接回医院,前者我不想,后者我不敢,因此有些纠结。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别是小狼狗吧?

我狐疑地将手机放到耳边,说:“hao?”

“像模像样得嘛,我的小女王。”那厢是李虞笑嘻嘻的声音。

我说:“你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只是通知你一下,”李虞说:“亲爱的姐姐,购物的时候请注意一下四周,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你,咱们的律师可以处理。”

我的手机曾被警方收走,李虞肯定也对流程十分熟悉。他这样说话,可能是认为我的手机可能被动手脚。

所以我也没有揭穿,只说:“知道了。”

他问:“生气了?”

“没有,”我说:“我可不敢,我得控制好情绪才行。”

李虞笑着说:“报警的不是我,是那边的学生,遇到暴力事件第一时间报警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人家履行自己的义务,你总不能怪我吧。”

我说:“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

“别的就更怪不到我了,”李虞说:“警察一过来,我就开始头晕。那几位警察就紧张起来了,一个劲儿问我你还对我进行了什么攻击。再加上旁边看热闹的女学生有几个吓哭了,搞得警察还以为你对我进行了什么重大暴力手段。我在医院晕了好久才清醒了些,就立刻打给你了。”

我说:“也不是这件事。”

李虞不说话了。

“而且,我相信警察不会把你没说过的话转述给我,”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半真半假的话:“既然身心都遭受了重创,那我就先说声抱歉,请你务必要好好养病。”

我挂了电话,心想李虞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逛街,那我自然要去逛的,虽然我兜里只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十块钱。

我用手机上网搜了搜,发现十块钱正好够坐公交车到最近的商业街,再从商业街坐到我跟李虞的家,便放心地出发了。

这条商业街我以前常来,因为这里的东西都十分便宜,品质自然大部分都不好,但我总能淘到物美价廉的,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幸运。

跟李虞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的品味自然也相对提高了一丢丢,所以逛来逛去并没有入得眼的,没钱倒也不必遗憾。

这一路上也确实有人跟踪,我也没有刻意去甩掉他们。我想,此刻在警方的眼里,李暖暖逛跳蚤市场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跳蚤市场里不仅有购物,还有一些小游戏,主要是针对小孩子,我这种没有童年的人自然都不会,也不想将唯一的钱浪费在这里。而其中有一个抽奖的小游戏,一块钱摸一个球,每个球都代表一种动物,得到四只鸭子就是一等奖,奖金四十块,五只熊则可以开启神秘大奖。

我手里有六块,全部用来摸的话,因为两只鸭子就可以拿到十块,所以还是很划算的。我算算觉得走回去也不是不能接受,便去玩了。

第一颗就是鸭子,真是幸运,于是我继续摸,然而这一摸就摸了四颗,乱七八糟什么动物都有,就是没有鸭子。

只剩一块钱了,什么都做不成,我自然还是要摸下去。

这次,弹出来的球,打开来里面是一张写着一句话的纸条:五只熊。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售这游戏的小贩则朝我一笑,他身旁的另一个矮个子年轻男人走过来说:“哇哦!恭喜!你得到了神秘大奖!”

我问:“不是得五只熊吗?”

“这不就是五只熊吗?”小贩指着纸条上的字说:“你看“五只熊”。”

这么草率?

我问:“那神秘大奖?”

“当然有啦,但我必须要先宣传一下。”小贩说:“请在这里等我。”

然后小贩便开始招呼附近的人跟商户,他说话快得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了一会儿便叫来一打群围观群众。

另一个负责收钱的高个小贩则拿出了一个盒子。矮个小贩让大家安静,然后说:“我的爷爷就开始摆这个摊了,但从来没有人拿到五只熊。今天终于拿到了,是这位幸运的小姐,我们决定把我们最珍贵的神秘大奖送给她。”

人群欢呼还有人拍照,我先是觉得无所谓,又想起我顶得是李暖暖的脸,连忙捂住,但已经晚了。

高个小贩走了过来,将盒子交给我,微笑着说:“这里一共有三万颗球,你真是一个幸运儿。”

我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但看看这盒子,我又很期待能打开它,毕竟这事儿搞得还挺玄的。

我说:“三万颗球那应该不难抽到吧?”

“但这并不是三万分之一的问题,等你打开盒子就会明白。我的爷爷为此摆了一生的摊,直到他去世前,还坚持要我爸爸一定要继续做这件事,直到找到能够找到你。我爸爸为此也摆了一生的摊,他是一名医生,却不得不辞职,”小贩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地说:“而我终于找到了你!我是一名教师,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找工作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他所说的每一个词我都懂,可连起来我丝毫没有听明白。

“请打开它吧。”矮个小贩微笑着说:“不过,请在打开它之前,对它说,感谢你选择了我,我愿意和你结为一体,让你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直到我死亡。”

我相信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我想自己可能是遇到什么邪性的组织了,忙说:“算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奖品了……”说着就想把这盒子还回去。

小贩却不依,不停地朝我推来,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推诿间,也不知是谁的手一松,盒子突然掉到了地上,盒盖掀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场面陷入肃静。

我定睛一看,盒子里竟是一架古董相机。

就在我们看它的同时,相机突然像被人启动了似的,发出了喀嚓一声,与此同时,闪光灯大亮,刺得我们全都闭上了眼睛。

(. = )

90 另一个世界

待我睁开眼时,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唯有那架相机仍扔在地上,就连装它的盒子也不见了。

即便是见识了李虞死而复生的我,此刻也觉得脊背发凉。我就说那两个小贩奇奇怪怪,怪我不该贪便宜……

附近没有人,我不可能一直傻站着,只能四处走走,因为我怀疑是这相机送我来的,所以我选择带走它。这一走,我便开始害怕,因为到处都没有人。

街市仍开着,美食车里的小吃都还冒着热气,但没有人。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但就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只有我一个人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没有人,只有一片虚空,同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一路走出了商业街,来到了公交车附近。一辆公交车很快便停了过来,车门打开,我在即将上去的同时愣住了。

这里也没有人。

无论是司机所在的驾驶座还是乘客区,通通没有人。

傻子才敢上去呢,我退了回来,六神无主之下,决定还是回到事发地点,那小贩的东西里总能找到点什么吧?

我转身往回走,却没走几步突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

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男人,就像是一个孩子正在上高中,而自己的事业非常稳定的上班族。在商店街最中间有一间商场,商场的旁边是一个朝地下而去的步梯,这里我知道,下面是一道分岔路,左边通往迪厅,右边通往一座小宾馆,迪厅很混乱,来得都是些贫民窟里的少年人,时常有只因为心情不爽就动枪胡乱杀人的消息见报。

若是平时,我才不要接近那里,但现在不同,这个中年男人是我唯一看见的活物,我想都没想便跟了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下了楼梯,径直朝左边走去。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只见他径直打开了迪厅的卷帘门,走了进去。

我也跟了上去,特意留意到卷帘门靠最下面开关的部位像是被铁拳头掏了个洞似的。

我看了他这半天也没看见他哪里有这么厉害的工具呀。这真是有点渗人了。

但事已至此,我仍得跟上去。

此时迪厅里仍是黑的,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看得出这里面并不大。

我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往深处走,又下了一层楼,像是来到了办公区。中年男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站定,我见状连忙躲到墙壁的另一侧,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过来吧,我早就看到你了。”

四下并没有其他人,这话自然是对我说的。

我想了想,从墙后走了出来,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对着门,并没有看我,只说:“你也是来看孩子们的吧?”

孩子们?

这里面有人?

我说:“我是来看我弟弟。”

他点了点头,居然完全没有对我做出任何怀疑,便伸开了门。

我自然明目张胆地跟了上去,见里面有好几个人。

不……不是人,而是一堆器官。

里面所有的人都被肢解了,器官散落在各处,但那些破破烂烂的头都还在,在我们进来的这一刻,甚至互相聊着天。

当然,我们的突然进入打断了这聊天,那些头一齐看向我们,其中一颗女孩子的头兴奋道:“爸!”

中年男人呆在原地不动,我则早已吓呆在原地,没有晕倒也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也没理我,呆了一会儿便冲了过去,抱住了那颗头,发出了一种类似于被掐住时发出的“咳、咳”声音。

我不敢进去,甚至想出去,却突然听到那中年男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爸爸这就把你拼起来……把你拼起来。”

他说着就开始四处找找那些手脚肠肚,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悲伤实在是太明显了,我虽想走,却并没有走。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一群脑袋的指导中找到了他女儿的各各器官,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摆在一片相对空闲的地方,真的就像拼拼图那样仔细地开始拼了。

这个过程用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别的头就好奇地看着我,有的甚至还跟我说话,我都不敢回应。

终于,中年男人拼好了身体,然后把女儿的头拿过来摆上,却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怎么……怎么没有变呢?”

“什么变不变的?”女儿笑着说:“爸爸,你可真厉害,把我拼起来了。”

“大师明明告诉我,只要把你拼起来,你的灵魂就能变完整了。”中年男人说:“这样你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

女儿兴奋起来,问:“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的,但现在你的灵魂没有完整,”中年男人陷入了一会儿沉默,突然说:“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心脏?”

“心脏?”女儿说:“心脏被挖出去了。”

“我知道,”中年男人说到这里,嘴唇又开始颤抖,“你的心脏被他们挖出去不知道扔到了哪里……”他说着就开始哭,“都过去这么久了,要爸爸到哪里去找啊……”

“别担心,爸爸,我在这里呆得很好,”女儿笑嘻嘻的说:“什么都不用干,只聊天。什么投胎转世的,我既不懂也无所谓。”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爸爸来了以后就没办法回去了,但我一定想办法……你再等爸爸一阵子。”

“爸爸……”女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中年男人,喃喃地说:“也死了吗?”

死了?

我死了吗?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包里的相机,它还在。

中年男人脸色惨败,说:“爸爸不是为了你,而是我查出了肺癌,所以呀就顺便来了……只是顺便,你不要多心。”

尽管他这么说,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这不可能是顺便,结合他口中所说的“大师”不难猜出他很可能是为了女儿而来,而来的方式就是死。

其他的头大都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女儿,女儿则流了一会儿泪,问:“爸爸,你身后的这位姐姐也跟你一样吗?”

中年男人转过身,见我愣了一下,说:“你不是进来看你弟弟的吗?”

我摇头,说:“我没有弟弟在这里。”

中年男人的语气立刻赔了些小心,“那你是……”

“可能我也死了吧,死于一场我也不清楚的意外。”我说:“我是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才跟您一起来到这里的,抱歉打扰了您。”

中年男人面露失望,摇头,说:“没有。”顿了顿,又道:“这里虽然看着像是活人的地方,但其实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不过,这个世界也不是给死人准备的,灵魂都要去投胎,所以街上才看不到人。”

“原来如此。”我说:“那我该找谁去投胎呢?”

“这……”中年男人却说:“我也不知道。大师说人死了就一定要去投胎,但如果是那样,我就不能帮我女儿这个忙,让她解脱去投胎。所以大师特地为我做了一番操作,但即便这样,我也只能停留三天,三天之后……我也不知道。”

我问:“请问那是什么操作。”

中年男人摇头,“我哪有权利知道呢?那是大师的秘密。”

现在可以确定我死了。人家好歹是被大师送进来的,我却是被一架相机?这真是令人无语的情况。

我也没有询问他们更多的细节,因为女儿如此惨死,不用想也知道对这家人是一段怎样痛苦的回忆,我没有必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挖别人的伤口。

尽管被我问了这么多,但中年男人对我的情况则完全没有兴趣,我也就没有说。既然搞清了状况,我就可以离开了,毕竟这里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

于是我跟他们道了别,一直走到了外面,看到卖香肠的美食车,才突然开始反胃,胃里却完全是空的,连胃液也吐不出。

我就这样干呕了很久,才觉得稍微舒服些,直起身子时,却突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的黑发女人。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那人则一笑,歪了歪头,说:“还记得姐姐吗?可爱的小姑娘。”

眼前的女人看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妆容算不得浓但非常艳丽,这个也与她妖娆的五官相得益彰。我确定如果我曾见过这么美的人那我绝不会忘记。

最要紧的是,她出现在这里……唔,她是鬼吗?

我说:“我可能不认识您。”

“不认识?”她先是略诧异,随即恍然并笑了,说:“差点忘了!今天换了新脸。等姐姐撕下来给你看,”她说着用手摸着耳后,像电影里的画皮那样开始撕自己的脸。

如果说刚刚看到那堆器官时我还主要是恶心,现在就是真正的恐惧了。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脚下不受控制得连连后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红衣女人很快便撕完了,而我满眼是泪,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笑着说:“这张好像也不对呢,等我再撕。”

我没有看到她再撕,因为我控制不住得尖叫,而后没了知觉。

(. = )

91 确有其事

我再醒来时,看到了李虞的脸。我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大喜,“李虞?”说着便爬了起来。

李虞只笑,也没说什么,任由我扑进了他的怀里,并抱住了我。

他的怀里可真暖和,这是属于活人的感觉。

我在他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四下看看,见这里果然是病房,没有其他人。

我问:“我怎么在这里?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是警察通知我来的。”李虞说:“他们说你突然晕倒在了大街上,我也是刚到。”

我摸了摸我的脸,还没来得及问,李虞便说:“别担心,妆还在,这种妆不是用普通化妆品化上去的,只是等你洗掉时皮肤可能会糟上一阵子。”

我不禁嘴角抽动,“有多糟?”

“爆痘啰。”他坏笑着说:“而且会爆很久的。”

我捂住脸,觉得郁闷极了。

李虞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逗你的,我看你表情这么差,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我说:“我的确是被吓到了……”

我将相机那一系列事全都讲了一遍,李虞神情平静地听着,然后说:“你还有那个男人的其他信息么?”

我说:“重点明明不是那个女人吗?”

李虞说:“你跟那个女人的接触太少了,你吓坏了,也不记得她的样子,无从调查。咱们就从那个男人开始调查。因为你就晕倒在那个摊位旁边,给你相机的两个摊主现在还被警察押着,得等他们结束我再针对他们展开调查,今天咱们就先送那个男人开始,争取在摊主出来之前先解决这个。”

我说:“好。”

于是尽量回忆与之相关的所有细节,将它们告诉了李虞。

李虞用脑子全部记下来,然后便联络手下去调查,挂了电话后,问道:“我能看看那架相机么?”

“随便看。”自从拿到那相机我就遇到了这一系列可怕的事,现在别说给李虞看看,他就算要走我都没意见。

李虞又笑眯眯地瞅了我一眼,转身去拿我的包了。那相机死沉死沉的,把我的包都已经坠走形了。

李虞很快便掏出了相机,我忙提醒他,“别乱按,尤其是快门。我突然到那个奇怪地方时就是因为它突然闪光,可能是摔到地上时碰了快门。”

李虞“哦”了一声,拿着相机转身坐回来,说:“从外面看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古董相机而已,但年代也不是很久,样式也普通,可能卖不到几个钱。”

相机看上去比我用过两年的手机还要新,显然是特别精心保存的结果。除此之外,的确像李虞所说的,虽然是古董相机,但实在是没什么收藏价值。

我见他的手在乱摸,忙说:“你别乱按那些键!”

李虞笑了,说:“我巴不得它能把我的灵魂吸进去。”

“啊?”我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吴景康?”

李虞敲了一下我的头,“我当然不是。”

我问:“那你为什么说‘把你的灵魂吸进去’?”

“很简单呀,相机白光一闪,你却没有当街消失,只是晕倒,但你却经历了那么多事,排除你白日做梦,那就是你的灵魂被带去了另一个世界。”李虞说:“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我还真希望自己也能别吸进去一次,摆脱了躯壳,我兴许就可以和那个家伙面对面,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我问:“听你这意思,你身体里的人并不是吴景康?”

“‘吴景康’这个身份实在是查不到什么,可以说是一条断的线索。但我还有一个其他的想法,不过它暂时只是一个想法。”李虞说到这里笑了,扬了扬那架相机,说:“总之这可是个好东西,你要仔细保管。”

我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吧,我一想到它让我看到的那些东西,我就想把它砸了。”

李虞没搭理我,转身去将我的相机放回了我的包里,一边说:“严格来说,我可是一个死而复生的僵尸呀,你还不是照样……”他扭过头来,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以示暗示。

我说:“你这样说一说,我顿时觉得你好恶心。”

他白了我一眼,悠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它是认主的呢?”

“啊?”我不是没听懂,只是觉得太恐怖。

“等他们出来你就知道了。”李虞转身走回来,在病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说:“你再睡一会儿吧,你看起来很累了。”

我说:“不睡,我怕梦到那个女人。”

“那我给你讲故事听?”他问。

“不听,”他总是喜欢讲些科学家的生平,我承认故事挺不错的,可我指得是与科学研究无关的那一部分,只要一牵扯到那些精深的术语,我就很难听得放松。我说:“你讲得故事我都听不明白。”

“哈……”他干笑一声,说:“我保证讲个你能听懂的。”

我问:“什么?”

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画皮。”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脏嗖地一下便飞速狂跳起来,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它。

李虞连忙过来抱住我,神色焦急道:“别怕,别怕,是我姐姐。”

我试图张嘴,嘴唇却抖个不停,喉咙也像是被人扼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眼前阵阵发黑,感觉随时都会晕倒。

这状态持续了许久,我的心跳速度才恢复平稳。经过这一番折腾,我已是浑身冷汗,几近虚脱。这才看到了门口笑盈盈的人,是李暖暖。

她施施然走了过来,笑着说:“这是你胡乱吊我凯子的小小惩罚。”

我喘匀了气,却仍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你怎么知道……画皮?”

“我姐姐刚刚就来了,只是她正好出去了。”李虞笑着说:“你快醒来时嘴里一直嘟囔着这两个字。”他又转头对李暖暖说:“她已经把原由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我再度摸向自己的脸,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进来,看到的就会是两个李暖暖了。

李暖暖见状笑了一下,道:“你模仿得不错嘛,居然把我的小狗也骗过去了。”

我说:“可能是因为他比较急着见你吧……”

李暖暖挑眉,露出了暧昧的神情,“他活儿不错,长得也可以,就是太主动了,让人提不起兴致。”

李虞看向她说:“主动还不是为了逮你立功?”

“那也得先迷得住我才行。”李暖暖说:“就他那点手段还差了些。”

我听他们的对话中明显有内情,忙问:“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小狼狗都是演的吗?”

“对,”李虞说:“他说是要放了你,暗地里却跟踪你,以往他也这么做过几次。”

原来如此。

我说:“我还以为他特别喜欢李暖暖。”

“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个标准意义上的,”李暖暖在病床附近的沙发上坐下来,懒洋洋地说:“留着他是因为他还能处理些小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否则我就让他体验受虐狂最高级别的快感。”

我好奇心起,“那是什么?”

李虞跟李暖暖对视了一眼,扭头对我说:“就是让s把他吃了。”

我问:“李暖暖你吃人?”

李暖暖扬起眉梢,“怕了?”

我又想起了那满地的器官,不禁捂住了嘴。

耳边传来李暖暖的大笑声,李虞则抚着我的背,说:“我姐姐只是逗你玩的,她怎么可能吃人呢?”

插科打诨得差不多时,李暖暖便走了。而后李虞告诉我,李暖暖来主要是处理我进警察局的事,毕竟我是顶着李暖暖的身份,而且警察在登记时,因为我没有任何证件,登记的也是李暖暖。

另外,因为我对小狼狗许下了承诺,李暖暖就得来履行它,毕竟那家伙是个警察,得罪得狠了,会用职权之便找李暖暖的麻烦。

聊过这些以后,李虞那边来了电话,挂上电话,他有些诧异地嘀咕了一句:“居然真的有……”

我忙问:“有什么?”

“调查到了,确有其事。”李虞一边去拿我们的外套,一边说:“那个男人是一家餐馆老板,跟他妻子一起经营着一家夫妻店,店铺的主要经营者是他妻子,他是厨师,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性格比较活跃,成绩不太好,但没有不良嗜好。一个月前,他女儿和另外几个年轻人被发现死在那间迪吧里,场面就和你说得一样,被肢解了。不过犯人很快就抓到了,是迪吧老板的弟弟,理由他交代说是他追求那个女孩子却被拒绝,还被她的朋友们集体嘲讽,他气不过才这么做。不过,你肯定听出来了,正常人怎么会因为嘲讽这么做呢?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变态。”

我问:“那心脏呢?她的心脏呢?”

“他自己说她的心脏被挖出去丢掉了,但根据可靠消息,警方现在怀疑是他吃掉了心脏,但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确定。”李虞说:“总之,这件案子还没有结。”

(. = )

92 寻访

我汗毛直竖,“吃掉?”

“别想了,当我没说。”李虞抚了抚我的背,将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一边说:“毕竟只是一条小道消息。”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如果那女孩的心脏只是被草草扔到某个地方,那就肯定已经**了。

李虞聪明地看出了我的想法,说:“别担心,也许那家伙只是贩卖了心脏,害怕供出背后主谋对自己的家人不利,才引导警方怀疑是他吃了心脏。”

我问:“心脏手术不需要配型吗?”

“理论上当然需要,但实际情况是很多患者都是危重的,没有时间进行供体的筛选,可以在术后用药控制排异反应。”李虞说:“你也知道,心脏捐献条件苛刻,志愿者也不多,所以黑市里的心脏交易自然就应运而生了。”

“哦……”

“怎么了?”他系好我的外套,问:“在苦恼什么?”

“我身上的心脏……”我问:“是从哪里来的?”

李虞立即便笑了,“你不会觉得那是你的吧?时间都对不上呢。”

“不是,”我说:“我只是问问。”

“反正不是她的,至于它是怎么来的,等时机到了我自然就告诉你。”他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走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男人的家,显然他家的条件是不错的,从外面看过去,花园的面积和罗凛家差不多,房子也是独栋的双层小楼。李虞告诉我,这里的房子集中了一些像是律师、医生这一类收入不菲的中产,所以可以推测此地房价不低。

到达后,我下车去按了门铃,由于事先联络过,对方直接开了门。

我们将车开进去,下车来到小楼门口,那里站着一个身材消瘦,形容憔悴,半边头发都白了的中年妇女。

她见到我们,对我们微微地点了点头,说:“你们好。”随即也不等我们回答,便转身进去了。

我们也跟着进去,见那女人坐在了招待客人用的客厅的沙发上,原来她就是主人。

能够经营一间餐厅的女人必然是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人物,显然这一连串的变故令她丧失了基本的社交能力。

我和李虞过去跟她握了招呼,想是见她意兴阑珊,李虞一坐下便进入了正题,说:“我在电话里告诉了你,我姐姐见到了你的丈夫和女儿。”

女人却也并不兴奋,只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也是在梦里么?”

“不是。”我将情况如实说了,她的神情也逐渐从冷淡变为激动,看来一开始的不感兴趣是出于对我们的不信任。

待我说完,她已经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问李虞:“你在电话里所说的会给我找心脏,就是因为这个吗?”

李虞说:“只是会找,但我不保证一定找到。而且,你要先把你丈夫口中的大师告诉我才行。”

“这当然可以,我这就给你找她的电话和地址,”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是个骗子,把我丈夫骗得自杀了……喏,先生,这就是了。”她将手机递向了李虞。

李虞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跟地址,说:“谢谢,我这就联络她,见过她之后,我就安排找你女儿的心脏。”

“现在不能就开始找吗?”她说:“那个女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看起来她确实是个高人,你们明白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李虞说:“我很理解您的悲伤,但我还是希望先见过她。”

女人只得松了手,脸色再度陷入灰败,不说话了。

我知道,李虞之所以不答应她,是因为这件事虽然看上去已经板上钉钉,但到底还是离奇了些,不见完那个传说中的大师就出手帮忙不免有点草率。

接下来李虞又问了几句细节,那女人又强打着精神答了,与我们查到的内容完全一致。她也问了我许多关于她丈夫女儿的细节,我回答她时,她又哭了几次,对我们说他们夫妻感情不睦,她因为是店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而时常看不起丈夫,所以女儿主要是丈夫在照顾。但受她影响,女儿也看不起丈夫,慢慢地也不听爸爸的教导,时常出去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女儿出事后,她丈夫时常说自己梦到了女儿,说女儿跟其他人一起被困在房间里,不能投胎。后来他便找到了那位女大师,常去她那里听她教导,后来竟被她唆使自杀了。

女人报了警,警察也抓了那女人,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很快又被释放了。

聊过之后,我们便告了辞,那女大师的家离这里不近,开车需要三十多分钟,其中正好路过我家,李虞便将车停在门口,让neo用小推车运了一小箱子的现金出来。

这一路我和李虞都在聊天,内容以讨论他们家的故事为主,均感到十分唏嘘。

这女大师所住的地方则是本市的一处治安很差的平民窟,到处游荡着些面色不善,目光充满猥亵的男人。所以一下车,李虞便让我拎着钱箱,自己则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空闲的左手则放在上衣口袋里,我知道那里有枪。

女大师所住的地方是一栋有着许多住户的小楼,从外观看上去还算干净。我们按照地址按了门铃,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是谁?”

李虞说:“我们是来找女大师的。”

“什么女大师?”男人顿时没好气地说:“没这个人。”

然后便挂断了门铃电话。

李虞只好又按了门铃,那男人再度接起来,说:“是谁?”

“还是我,”李虞说:“抱歉,其实是我家里有一个同样的精神病,就是我姐姐。她说她看到了那个为了拼女儿的男人,我们也是因此才找到了您的家。”

男人沉默了一下,问:“是他老婆告诉你们我家地址?”

“是。”李虞说:“您可以打给她核对。”

“你等等。”男人又挂断了门铃电话。

十分钟后,门铃那边再度传来声音,“还在吗?”还是那男人。

李虞说:“还在的,请讲。”

“进来吧,”男人说:“我给你打开门了。”

随着“喀吧”一声,门开了。

我和李虞上了楼,里面似乎没什么住户,大部分门都脏兮兮的。

顶楼就是女大师的家了,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神色看上去很疲倦。

我们彼此打过招呼,男人请我们坐下,为我们倒了茶,自己也坐下,看看我,又看看李虞,问李虞:“这位就是你姐姐吗?”

“是。”李虞说:“我怀疑她出了什么问题,可去检查她也是一切正常。”

男人点了点头,说:“赵太太已经告诉我了,不过,她说你姐姐所说的和她做梦梦到一模一样。”

李虞点头,问:“那么可以请尊夫人出来跟我们聊聊吗?”

“不瞒你说,我怕她吓到你。”男人说:“她脸上一夜之间起了许多脓包,她痒得不得了,全都抓破了。不仅这样,她的眼睛也一直发炎,怎么看医生都不见好,那样子……我怕您看了吃不下饭。”

李虞便将钱箱摆到了桌上,说:“这里面是十万,请让我见她一面。”

男人愣住,稍久才说:“这……这也太多了。”

“钱不是问题,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姐姐的病。”李虞诚恳地说:“如果是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带她去治。如果不是病……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看了看钱箱,显然他是需要钱的,十万块可不是小数目,所以他很快便做了决定,拿起钱箱,说:“那你们就进去吧,可是事先声明,她那样子真的很吓人,而且她很会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赵先生的死跟她有关,只是说她特别会说话而已。”

想是也看出这男人看着体面,内心却是一副十足的小男人姿态,李虞有点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放心吧。”又对我说:“你在外面等我,我怕你吓到。”说着,便将口袋中的枪交给了我。

我接过枪,说:“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确实不敢进去,倒不是因为男人所描述的样子丑陋可怕,而是“女人”和“脸”这两个关键词让我怕得不行。而李虞把枪给我,也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偷偷看了我好几眼了,他可能不太放心。

之后,男人便带着李虞进了里间,我则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沙发上。那男人也没有心情跟我聊天,眼睛不停地瞟向那箱钱,我问:“尊夫人的脸已经多久了?”

男人看向我,说:“至少三个月了。”

我说:“她是对什么过敏吗?还是生了病?还是……一夜之间?”

“是一夜之间,”男人说:“也是从那天开始,她突然说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可以自由在咱们这个世界和另一个时间之间穿梭。反正呀,我是不信的。”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那些钱。

(. = )

93 道歉

我见状便没有再问下去,倒不是因为他答得不专心,而是因为我突然回忆起了一件很渗人的事,现在李虞不在,我有点怕,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过得如坐针毡,万分煎熬。终于,李虞出来了,神色倒也平常,对那男人笑了笑,说:“我们先走了。”

男人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问:“你还好吧?”

“还好的,”李虞笑着说:“多谢关心。”

我跟李虞向男人告辞便出来,外面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多少驱散了一些待在那件屋子里的恐怖。

我迫不及待地问李虞:“她看上去真的很可怕吗?”

李虞搂住了我的肩膀,失笑道:“你最先问这个?”

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只要一想到满脸脓包什么的,我就……你说我的脸不会变成那样吧?”

“当然不会啦,都说了是逗你的。”他压低了声音,笑着说:“我姐姐经常化妆成男人的样子外出办事,你看她的脸不还好好的?”

“那就好。”我放松了些,又问:“你问到什么了?我看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四处看看,说:“到车里说。”

我也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

李虞见状,朝右边那侧轻轻抬了抬下巴,我见状朝那边看了好几眼,却仍是没看到什么,那边一个人都没有。

李虞便笑了,脸贴到我的耳边,小声说:“有鬼。”

“喂!”我叫了一声,瞪他,“很好笑吗?”

他露出一脸的忍俊不禁,“很可爱。”

真想打他一顿。

上车后,我问:“那个地方真的有鬼吗?”

“当然没有啦。”李虞笑着说:“有阴阳眼的又不是我。”

我问:“谁有阴阳眼?”

“那个女大师说她有,”李虞说:“我也觉得她真的有。”

我又感到了一阵恐惧,既好奇他们聊了什么,又觉得害怕。

李虞趁着红灯扭头看了我一眼,问:“怎么不问了?”

“有点矛盾。”我说。

“矛盾什么啊?一点都不恐怖的。”李虞笑着说:“那个女人基本是个疯子,不停念叨‘我的脸,ta抢走了我的脸’就不会说别的了。我看她的脸还好好地在脸上呢。”

我没说话。

李虞又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说:“我想起一件事,如果和这件事组合在一起,好像可以成立。但我想了想觉得那也太奇葩了,应该不会那么巧。”

“还有什么比咱们现在遇到的各种事件奇葩的?”李虞笑着说:“说吧,看你的表情,应该也蛮恐怖的。”

也对,我便说:“差不多是去年秋天,有一天我乘计程车,遇到了一位女司机,她长得很漂亮,而且非常年轻。当时我说她好年轻,她说她的美丽秘诀就是换脸。而且不仅是这样,她还对我说,我会倒大霉,要小心夏天出生的人。刚刚女大师的丈夫告诉我,说她是一夜之间突然开始变这样的,这会不会跟那女司机有什么关系?”

李虞问:“具体几月?”

“十月吧,应该是……”我小心翼翼地说:“就是我去找迟风珉那几天。”

李虞不说话了,神色也有些凝重。

别是想起迟风珉那件事又生气了吧?

我得赶快转移话题,忙问:“你也觉得太离奇了吗?”

“不,”李虞说:“我觉得她的预言很准。”

“啊?”

他说:“我的生日就是在夏天。”

对啊,李虞的生日就是在夏天,而在她对我说那番话后不久,李虞便打了我。严格来说,他是杀了我,这要是不算倒大霉,那没什么算得上倒大霉了。

这真是令人太不舒服了,我说不出话。

李虞也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声音或是其他特征么?”

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感觉真是懊恼,“完全没印象了。”

“嗯,”他说:“以前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半死不活,加上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想这个?”

李虞点了点头,说:“我会着手去调查,不过信息这么少,很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说:“好。”

李虞笑了,说:“不要担心,我不认为会有这么多巧合,或许这个女人只是信口开河,当然,也不排除她其实是我们家的其他仇家。”

我说:“但她更可能与这次的灵异事件有关系。”

“也许连这次的灵异事件都是人为的呢?”李虞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该把自己的思维锁死在一个方向里,骗子都是利用这一点。”

我说:“但愿是这样,灵异事件真的太可怕了,我现在想起这些都还头皮发麻。”

李虞却笑了一声,“相比枕边人突然翻脸杀我,我还是觉得灵异事件更好接受一些。”

我没说话。

李虞瞥了我一眼,问:“还是不想道歉?”

我说:“我没有错。”想了想,又补充,“除非你爸爸没有杀我家人。”

李虞笑了一声,道:“我爸爸是为什么杀你家人来着?”

我说:“我妈妈说她也不知道,她不清楚我爸爸都做些什么,但她确定我爸爸是好人。至于我妈妈,是你爸爸怕她把事情告诉我,才也杀了她。”

“你妈妈确实是我们家人杀的,李桢去办的这事。”李虞说:“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

我不由得呼吸一窒,“你上次还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怕伤害你,”李虞笑了,神色有些促狭,“不过你进警察局之前说我妈妈什么来着?”

我这才想去,那时我失控,说他妈妈跟别人生孩子。

我说:“那时我太生气了。”

李虞哼了一声,“我没那么生气,但我不喜欢别人侮辱我妈妈,所以,你有权获得一个神秘真相。”

我不满道:“是你先说我妈妈跟别人生了孩子。”

“你妈妈的确跟别人生了孩子,不仅如此,她还带着孩子跟情夫跑去逍遥,搞了一个假孩子让你养着,”李虞的语速很快,微微笑着的语调显得残忍异常,“不仅如此,他们每年都以真儿子的名义去孤儿院领走了补助,所以呀,孤儿院才总也不想给你钱。他们肯定已经对你解释过了,不过在你的逻辑里那肯定是敷衍你的谎言。其实啊,他们不光领走了补助,他们还带走了你爸爸留下的许多财产呢。”

我倒并不觉得生气,“你这也编得太离谱了吧?”

“我这就带你回家,证明给你看。”李虞说:“或者你先道歉。”

我问:“我道什么歉?”

“杀了我,侮辱我妈妈。”他说:“我不要求别的,只要你发自内心地道歉。”

我知道他一定会捏造出许多像模像样的文件来刺激我,而我到时只会分不清真假。

一面是生我也养了我好几年的母亲,一面是总是喜欢调侃我说些小谎号称逗我玩的李虞。我虽然觉得我妈妈临走前的话不顾虑我的死活,但换个角度想想,她的丈夫孩子都因此而没了,自己又受到那么多欺凌,家里也只剩我,我为什么不应该报仇?

这个话题还不如那个灵异事件的话题,我想快点结束它,便说:“我道歉,对不起,也向你妈妈说对不起。”

李虞却不依不饶,“发自内心。”

我说:“发自内心了。”

他白了我一眼,“我有那么好敷衍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诚恳一些,“我真的很抱歉,你妈妈对我那么好,我还那么说她。她跟前夫结婚生孩子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当时是一时气急,真的对不起。”

李虞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等了一会儿,道:“继续。”

我说:“说完了。”

他那对弯弯的眼睛又睖了过来,“我呢?”

我想了想,说:“我可以如你所要求的道歉,但你可以也向我道歉么?”

他倒是很利索地说:“对不起,我那天打了你,下手那么重纯粹是因为当时我太恨你了。其实我后来也很后悔,关于这点,霁朗那个和平使者肯定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什么?”他略诧异地问。

“关于你在跟我上床的时候叫你姐姐的名字。”我说:“我要你道歉。”

他一愣,瞥了我一眼,随即笑了,“对不起啰。不过我已经说过这是气你的了。”

我说:“发自内心。”

“发自内心。”他说:“不过既然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你也得为你嫁给我还整天惦记着别的男人道个歉吧?”

我对他的用词很不满:“我没有整天惦记他!”

“没有?”他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演技高超隐藏的特别好?一见他就摆出一副心神荡漾不能自己的表情,你当我死的吧?”

我说:“我跟他一次当着你的面见面是结婚之后吧?那结婚当天你在跟那群女人搞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并不意外,只哼了一声,道:“那结婚前一周你在搞什么?”

(. = )

94 礼物

“我在打工呀!”我说。

他并不信,只凉凉地反问:“打工?你打二十四小时?”

“当然没有二十四,但是我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班,因为这不合法所以记录里面还是显示那位同事的名字。”我说:“事实上她休假去了,你不信可以找她对峙。”

他瞥了我一眼,“每天?”

“当然是每天了!”我说:“我下班的时间一共才只有六个小时!”

李虞似乎有些信了,态度略和善了些,“都要跟我结婚了你还打工做什么?”

我这会儿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毕竟这都是些过去的事了。

李虞见状露出讽笑,“编不出来了?时常不接我电话,接起来说不到三句话就说在忙。在忙着跟他鬼混吧?好好享受婚前最后的一段自由,毕竟以后再接触就是偷情了呢。”

我再度被激怒,“我是为了给你买结婚礼物!”

李虞刷地阴了脸,“那礼物呢?”

“我扔了。”我说:“本来想结婚那天送给你,但是你跑出去鬼混还那样对我,所以我那天回去的路上就把它扔了。”

“不错,”李虞笑了一声,“死无对证。”

我说:“你不信就算了,只当我没有说过吧。”

“那可不行,你不捏造这些,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李虞阴阳怪气地说:“现在我可不能便宜你。”

我说:“那随你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问:“你同事家在哪儿?”

“不知道。”我说。

不过是打工时期的同事,并没有发展成为朋友,我当然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那就只好去你打工的地方问了。”李虞说:“反正现在没什么事。”

我说:“回家去证明你说的话吧,我不想证明这件事了。”

李虞咬白了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把礼物扔到什么地方了?”

“没有礼物。”我说:“我跟他有奸情,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实话在你死的那天我都告诉你了,虽然你姐姐那么说他,但他在我面前毕竟不是那样的,他对我很好,比你好得多!”

李虞不吭声了。

我本来也想沉默的,无奈客观条件不允许,只得开了口,“你别开这么快。”

他还是不吭声,开得更快。

这里是市区,虽然不是拥挤路段,但车也不算少了。他一边踩油门一边玩命超车,有几次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他甩得吐出来。

我心急得不行,喊了他几次,他均充耳不闻。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我只好把心一横,解开了安全带。我的身子顿时就开始左摇右晃,耳边传来李虞的吼声,“系上!”

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确实有点害怕。

与此同时,汽车突然一个刹车,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面扑过去,尽管手臂被人拉住了,却仍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我的头上传来了剧痛。

我的头足足晕了好几分钟,耳朵也失聪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听到李虞的声音,“佳音?佳音?你别吓我,佳音……”

我用尽所有力气坐了起来,因为头晕而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感觉到李虞的手仍抓着我的手臂,我企图抽出来,他却握紧了,说:“我送你去医院。”

我说:“我没事……我要下车。”

他柔声问:“你下车做什么?我送你去医院。”

“我都说我没事了。”我没撒谎,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我想等一下就会好,而这远比出车祸死掉要好得多。我承认我心里是有怨气的,因此才这么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立刻松了手,打开车门冷冷地说:“下去吧。”

我便下了车,还真是好晕,我差点就摔倒了。

走不了路,我就先在人行道边闭上眼睛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些后便睁开眼,入眼的是李虞的脸。

我大感意外,他便笑了,拉了一下我的耳朵,道:“以为我真把你扔在这儿了?”

我点头。

他不满道:“你这也太小人之心了。”

我说:“我发烧那次,你确实把我扔在路边了。”

“一小时而已。”他强辩道:“最终我还不是把你送到医院去了?”

我说:“你知道一小时对一个高烧病人来说有多难熬吗?”

他笑了,“我当时说了,撑不住就给我打电话低头,这足以证明你也不是很难熬。”

我正要说话,他又道:“别总翻旧账了,真是无聊,来,我送你去医院,万一撞出什么事,我还得养你下半辈子。”

我陷入无语。

去医院的路上,我已经确实不晕了,但额头上还是磕肿了,李虞一直说我是寿星,还祝我长命百岁。我又好气又好笑,又跟他斗了几句嘴,最后他才问,“不生气了吧?”

的确已经不生气了,我说:“抱歉,我确实不应该翻旧账。”

“我还是蛮喜欢翻的,”他这个人就是喜欢抬杠,“翻一翻,可以知道你原来还是爱我的。”

我问:“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有些得意地说:“我做梦都希望你被打脸。”

我没说话,他也不在意,只又问:“所以礼物到底丢到哪儿去了?”

我说:“我不是应该立刻去医院么?”

“我看看是不是顺路,”他说:“顺路的话就去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我无语,心里明白,他已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起来了。

我只得交代,“就是咱们结婚那个地方的树下。”

李虞问:“具体哪棵?”

我说:“这个真的记不清了。”

李虞顿时不满道:“那可有一片树林!”

我连忙捂住头,虚弱道:“头好晕……”

李虞自然是不信的,“先交代具体是哪棵树。”

“真的好晕。”我目光迷离,且捂住了嘴,“好想吐……”

余光见李虞冷眼看了我一会儿,语气开始不确定,“真的这么严重了?”

我自然没有理会他,只叨叨:“头好晕……”

李虞便没再说话,驱车赶往医院。

接下来做了几项检查,检查结束后李虞叫我休息,自己去跟医生沟通。此时我的额头已经肿得要命,痛得挺厉害,也是因为皮肤被拉紧了,眼皮也有些不舒服,连带着眼睛自然也是非常难受的,因此不断流泪。

李虞回来时,我正哭得稀里哗啦,只听到李虞诧异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说:“只是眼睛不舒服。”

“别怕,”李虞立刻抱住了我,激动地说:“只是一点不舒服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呃……

我推了推他,说:“真的只是不舒服。”

“我知道,前几天还看得到。”他柔声说:“不过就算失明也没有关系,你还有我。”

呃。

我有说什么吗?

我用力推开李虞,擦着眼泪说:“我真的只是不舒服而已。”

“好吧,真的只是不舒服。”李虞笑着擦了擦我的眼泪,说:“已经说你已经没事了,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虽然我的眼前还是模糊的,但也隐约看得清楚,“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在意我的表情,”李虞微笑着说:“最要紧的是你这几天要过得快乐。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呵呵……

我问:“我是不是被撞坏了什么关键部位?会死?会死肯定不会让我离开医院……失聪?失明?失智?”

李虞望着我,笑容僵在脸上。

我说:“我猜对了呀?那是哪个?还是三个都有?”

李虞神情痛苦地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失明。不过你不要怕,看不见了没有关系,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说:“哦。”

李虞再度握住了我的手,神色诚恳:“走吧,医生说你的眼睛过几天才会彻底看不见,趁这机会,我带你四处转转。”

我问:“你不要去找结婚礼物了?”

李虞柔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愿意,如果你希望我永远地忘了它,那也是可以的。”

“别呀,”我说:“这就带你去拿。”

李虞便道:“那就先去找礼物。”

接下来,李虞载我驱车来到我们结婚的市政大楼门口,那里有一片美丽的树林。因为我告诉李虞我把礼物埋在了树下,李虞便在路上买了一把铲子,并问我,“你为什么绕路埋在这里?”

“这里是咱们结婚的地方嘛,”我说:“当然是为了有意义。”

李虞满足地笑了。

毕竟是市政大楼门口的树,挖的时候还是得掩人耳目,幸好等我们到时天色已晚,我们又等了一会儿,待天彻底黑了,才悄悄潜进了树林。

此时我的眼睛仍旧不停流泪,也看不清东西,自然不必干活。

我指了几处地方,起初李虞勤勤恳恳地刨坑,刨了七、八个之后,他开始有了怨言,“你确定你记清楚了吗?”

“当然记清楚了,只是我看不清楚。”我说:“要不然不要找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李虞又不理我了。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又指了几处,李虞的怨言愈发重,“你不会想骗我全刨开吧?”

“聪明。”我打了个响指,说:“难为你这么快就领悟了。”

(. = )

95 以为你喜欢

李虞顿时扔了铲子,转身朝着汽车的方向走去。

我走过去捡起铲子,在他没挖完的坑上继续挖了一会儿,在里面找到了手提袋包着的盒子。除了外面的袋子有点脏之外,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毕竟埋得这么深,被挖走得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我将它放进包里,拎着铲子回去,李虞的车仍在原地,他则坐在车里。我拉开车门上去,他也不说话,径直开了车。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心里便觉得好笑,问:“生气了?”

他依旧沉着一张脸。

我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许你这个戏精骗我说我眼睛会瞎,就不许我让你卖卖苦力?”

李虞白了我一眼,道:“不想说就算了。”

我擦着眼泪兴奋道:“不想说。”

他果真不说话了,径直把车开到医院大门口,道:“下去。”

我说:“拜拜。”便擦着眼泪下了车。

折腾了这一整天,我也的确很累,加之头又痛得厉害,回到病房便赶快睡了。

医生的确告诉我头没什么大碍,当然也不存在眼睛会瞎这种事,但我仍需要休息。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谢绝了一切访客,直到我的头消肿并且眼睛不再流泪。

这几天我自己想了很多事,关于那灵异事件,虽然它恐怖,但要做到完全不去想,自然也是很难的。而且,我在过了这几天才想起,李虞告诉我那个女大师疯疯癫癫,无法沟通,然而,他却跟她一起在房间里呆了五十分钟之久。

不用说,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然而旧账是李虞先翻起来的,而他在翻旧账之前,我们就是在聊这个话题。事实上,当他在翻旧账之前,我已经在琢磨这个并打算问他了。联想起他之前说关于另一个灵魂,他有新的想法,但需要借助女大师,我推测那五十分钟必然做了很重要的事,甚至达到了他的目的也不一定,只是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还好,我也没有兴趣。

这几天我的手机也出奇的安静,其实平时虽然我不能出去,但晴岚还会打电话给我找我聊天。虽然她不知道我就在医院,也没有听到关于李暖暖事件的任何风声,李虞告诉她我在国外度假。

啧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度过假,唯一的一次计划去度假,还是跟李虞结婚之后,原本计划度蜜月,但由于他反悔,最终未能成行。

晴晴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而且由于孟简聪包揽一切花销,所以晴岚也可以安心继续学业,不必再奔波于钱。拥有相似经历的我自然最清楚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当穷人的家里有人生病时,钱就是背上最大的一座山。

可这几天,就连晴岚也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我,当然,这件事在一个多星期后便有了答案:我的手机不见了。

其实丢的不仅是我的手机,连同我的包全都没了。我之所以这么迟才发现,主要是因为前几天我毕竟不舒服,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着时阿瑾会来看我,陪我聊天,我的时间被塞得满满的,自然没有功夫去察觉这个。

病房里并没有来过外人,那毫无疑问,我的包铁定是落在李虞车上了。

我只得打给他,然而他丝毫不令人意外地说:“我不知道呀。”

我说:“别闹,相机还在我包里呢。”

他果然道:“我试了试相机,发现它根本不能传送呀。你那天是怎么操作的?”

“我只是失手把它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我问:“你按了快门吗?”

“对呀,对着自己,对着镜子,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都试过了。”李虞说:“倒是能拍照片,但拍出来的也就是普通照片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我说:“那天也不止是我一个人摸了相机,相机摔下去的同时还有摊贩在拿着呢,或许是他们按了什么吧的。”

“那两个人我前天就已经带来了,这几天好吃好喝供着,但他们三缄其口。”李虞说:“不过他们说想见你。”

我问:“那你怎么不找我?”

“我不想让你再见他们,毕竟他们上次吓着了你,相机也不是现在必须要用的,现在并不到万不得已。”李虞笑道:“而且,他们现在只是短暂地失去自由,还没有感觉到痛苦呢。”

我说:“你的心真脏。”

李虞嘿然道:“东西挺可爱的,就是样子太糙了,而且我一个大男人用它干什么?”

“啊?”话题突然变化,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什么?”

“那个跳弹,”他提醒,“结婚礼物。”

“噢……”我小声说:“那个不是跳弹,是迷你机器人。”

李虞当即提高了嗓门,“什么?”

“说是当年最新科技的迷你机器人,有很多功能,可以进行对话,还会下棋……当然了,我都买得起的怎么可能是最新的……”我跟李虞对于东西的价值判断是不同的逻辑,对于昂贵的概念,我比他整整少了好几个零,所以才会搞出礼服那种闹剧。可当年我怎么知道这个?这也是我坚持不想让他找到的理由,“其实我就是觉得它的样子挺可爱的,想当钥匙链送给你。”

李虞凉凉地说:“长得那么像跳弹怎么可能可爱?”

我拉长了音调说:“看来你对那种东西很熟啊……”

“不熟,”他嘿然道:“就是买了一颗打算疼疼我老婆。”

讨厌,我说:“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送我了就是我的。我就是不相信那种东西也值得加班去攒钱买,”李虞不满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做给你,比那破烂精致一千倍。”

唉……

虽然他说得是实话,可我还是感到自尊心有点受挫,“你什么时候看我摆弄过机器,我是以为你喜欢……”

他也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说:“我宁可你送我的是跳弹。”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用它干什么……”

李虞陷入无语。

半晌,他说:“我晚上去看你。”

我说:“太晚就别来了,我九点钟就睡觉了。”

“没事,我再弄醒你。”他特地重说了“弄”这个字,令我不禁浮想联翩。

我说:“如果只是给我手机那明天也可以,只有晴岚会给我打电话。”

“我才懒得专程给你送手机,”他说:“等着我,另外,叫阿瑾给我包饺子,我饿了。”

挂了电话后,我请阿瑾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李虞的过分要求告诉她,因为阿瑾脾气差,最近尤其如此。

阿瑾果然不愿意,说:“九点钟过后就不准他进来了。”

我说:“他可能九点前就会来的。”

阿瑾哼了一声,道:“你要多休息。”

尽管不情愿,阿瑾却还是包了饺子,毕竟是给李虞的,于是我也去帮忙。不过阿瑾非常挑剔,一会儿嫌我擀的皮不完美,一会儿又嫌我捏得样子不漂亮,搞得我也很是无奈,说:“你平时一定很少接受别人的帮忙吧?”

“是的,”阿瑾说:“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果别人帮我,却不能弄得完美,我就会很难受,宁可别人没有帮我。”

我说:“这样啊。”

“所以你陪我聊天就好。”她笑着说:“而且鲤鱼少爷他对食物的外形也很挑剔,如果饺子都包成你那个样子,他会发脾气的。”

呵呵,他倒是没有过。

不能帮忙包饺子,我当然只能帮忙煮饺子。我刚倒好水,阿瑾又说:“你用的锅子不对,我去拿锅子。”

“去哪儿拿?”我说:“你继续包,我来就好。”

阿瑾便说:“在吴医师的办公室里,门卡在我书桌的抽屉里。锅子你得找找,我不知道他具体放到了哪里,反正前天被他借走了。”

我一边找门卡一边说:“吴医师也在这里做饭吗?”这个房间其实是阿瑾的家,她父母住在外地,来医院工作后,她就住在了医院里,但吴霁朗是有房子的,他的办公室在阿瑾隔壁。

“以前他常做,不过现在很少了,”阿瑾的口气有些发酸,“大概是去给大小姐做了吧。”

我忍不住提醒,“这种话还是少说吧。”

阿瑾看了我一眼,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没关系的,我常常这么说,因为我不满大小姐玩弄吴医师。”

我说:“但她毕竟是大小姐,你总这样说,当心引火烧身。”

阿瑾便笑了,却满不在乎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得快点去取锅子了。”

我打开吴霁朗的办公室门,里面一团乱,桌上的文件不知为何散落在地上。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间的门虽然关着,但并没有关紧,虽然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女人兴奋的叫声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不禁面红耳赤,也明白里面有人,正要转身出去,里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什么人?”

尽管只有三个字,我却清楚地分辨了出来……不是李暖暖。

(. = )

96 小狗鱼

我觉得吴霁朗不是会背叛李暖暖的那种人,否则这也太颠覆我对他的认知了。但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别人怎么可能跑进来做那种事?

其实,我是有心不管的,这倒不是因为李暖暖是我讨厌的人,而是因为感情的事说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搞什么我都管不着。只是我没有拿到锅子,要怎么跟阿瑾交代呢?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得进去拿锅子。幸好我一眼就看到了电磁炉在一个墙角,电磁炉下面有一个柜子。我打开柜子,里面果然只有一口如阿瑾描述的那种锅,我将它拿出来,却觉得脚下一滑。

低头一看,原来我的脚底下正踩着一个证件,它是黑色的,背面朝上。

这款是看上去有点眼熟,我不禁有些好奇,便放下锅子,弯腰想要去捡,便听到吴霁朗的声音,“宋小姐。”

我不禁一抖,抬起了头。

眼前是吴霁朗的脸,他正站在刚刚传出声音的那个房间门口,神情镇定,但目光流露着明显的慌张。最重要的是,他的脸颊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唇印。

这下我真是尴尬极了,也忘了要捡东西,只说:“我、我……我来帮阿瑾取锅子。”

他只看着我,说:“就是这口了。”

我忙说:“谢谢。”也不敢看他的脸,便朝着门口走去。

但就在我即将伸手拉开门的那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妖娆的声音,“李小姐慢走。”

我不禁站住脚步,稍一侧脸,便无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女人。

李暖暖并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美女,她的长相温柔而内敛,眼睛却从来都是冷冷的,即便我很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看起来特别的有味道。

面前这个女人就不同了,她就是男性杂志上那种前凸后翘,穿着清凉,浑身都散发着性激素的妖娆美女。或许是因为我不是男人吧,我觉得这模样挺艳俗的,当她蟒蛇样地缠绕在吴霁朗的身上时,我甚至觉得连吴霁朗自己都觉得有点局促。

大家都说我和李暖暖长得像,看样子这蟒蛇是把我当成了李暖暖,我也没解释,只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吴霁朗。

他果然更局促了,摘掉了蟒蛇的手臂,将她推回了屋里,关上门看着我,一副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

我自然也不想听他解释,便朝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因为我在帮阿瑾下饺子时态度不专心而被她批评了,自然也不准我再干。

我见状便找借口回了病房,心里觉得非常糟糕。最近我已经遇到了两次人设崩塌事件,一起是罗凛,这另一起,便是吴霁朗。

看来我看人的眼光果然很有问题,可李虞也把吴霁朗当做最好的朋友……

想着想着我便有些困了,这才看表,发现已经十点多。我想李虞多半不会来了,便洗了个澡回来睡觉。

朦胧中觉得脖颈上痒痒的,我不禁动了动头,且用手去推,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

我不禁一愣,觉醒了大半。

“再动就吸干你的血。”硬物抵在我的脖颈上,男人的声音满是威胁。

我不禁发笑,“鲤鱼,你……唔!”痛!

我连忙推他,他却咬得更紧,我只得松开手求饶道:“别咬……我错了……”

他总算松了口。

我用手按住被咬过的地方,那里湿漉漉的,都是某条小狗的口水。且此时那里一跳一跳的,仍有余痛。

李虞正悬在我的身上,漆黑的眼珠里漾着得意的笑。

我瞪他,咕哝,“小狗鱼。”

他啊呜一下咬过来,聪明的我已经捂住了脖子。小狗鱼的牙齿便朝我的锁骨啃去,我连忙去捂锁骨,谢天谢地,幸好快他一点。

然而快乐只是暂时的,随后他突然掀开了我的衣服,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我不由得尖叫,他转而shun住,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唔……

结束时李虞原本还想再磨蹭一会儿,然而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连忙把李虞塞进被里,刚藏好,便传来了外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很快便传来,这扇门也终于被打开。

门外传来的光勾勒出了来人的身材,是阿瑾。

她很明显地抽了抽鼻子,声音透着浓浓的训斥口吻:“鲤鱼少爷?”

鲤鱼不说话,我说:“他没来过,你有事吗?”

阿瑾不说话,径直走去拉窗帘,见后面没人,又走向衣柜,就要打开。

我顿时一阵光火,“阿瑾小姐!你要做什么?”

阿瑾转过身看向我,不悦地说:“我已经说过了,不准李虞少爷在九点钟之后来病房。”

我说:“但这里是我的房间,请你不要乱翻。”

阿瑾这才露出悻悻的表情,说:“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吴医师说,你要规律作息才好。”

我现在听到吴霁朗的名字心里就觉得别扭,说:“我知道了,谢谢。”

毕竟我刚刚发了脾气,阿瑾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只问:“他是几点来过的?”

“刚刚已经走了。”我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来过的?”

阿瑾说:“外间的饺子没有了。”

“……”

打发了阿瑾,李虞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满头大汗地说:“憋死我了。”

还好意思说?

我说:“谁让你一直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

“因为又香又软呀。”他靠到床头上,把腿搭在我的腿上,嘿嘿坏笑。

我问:“阿瑾干嘛这样?”

李虞打了个哈欠,道:“因为骄傲使人自大。”

我没有听懂,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李虞见状说:“因为她年轻,背景也不像霁朗那么可靠,所以她只知道自己工作的那部分,对我们家的生意并不知情,其实霁朗也了解不多的。”

我说:“所以阿瑾以为你们是白道的生意人。”

“对,我们也都非常尊重她。”李虞说:“前几年阿瑾也没这么不识时务,还是从霁朗爱上我姐姐开始的。”

我说:“吴霁朗跟阿瑾交往过吗?”

“当然没有,”李虞失笑道,“霁朗一直把她当妹妹的。”

我说:“或许只是表面上当妹妹,其实阿瑾吃了哑巴亏呢。”

李虞便笑着问:“什么哑巴亏?难道你的意思是觉得霁朗跟她上过床?”

我拉开他乱摸的手,说:“否则为什么一直像他老婆似的干涉他的事呢?”

李虞便笑了,“她还干涉我呢,你总不会以为我跟她上过床吧?何况你怎么能那么想霁朗呢?他像是那种人吗?”

像啊……

但我没说,只道:“好吧。对了,我觉得吴景康好像有一段日子没出来了。”

李虞却道:“哪有,我没来看你的那几天他天天都出来。李桢死了,家里虽然有些乱,但总得来说是我说了算。他权力欲旺盛,一出来就是兢兢业业地处理工作。”

我问:“那这样安全么?”

“没什么不安全的,”李虞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看着我,说:“还得谢谢你。”

“什么?”

“之前我姐姐坚持要交出工作,我怎么劝都没用,真是把我担心死了。”李虞说:“你劝住她以后,她把握着最核心的部分,吴景康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帮我做事而已。”

我问:“那你怎么谢我?”

他似乎就等着这句,翻身利落地压上来,坏笑,“让你欲仙欲死行不行?”

我说:“才不要。”

他才不理我,径直冲了进来。

如此这般折腾到后半夜,真是叫人精疲力尽。

后来李虞提议去洗澡,我才不要,就这么脏着。他便也没去,把我搂在他的怀里,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静默了许久,忽然用哪种小朋友得到糖果的美滋滋的口气说:“真好呀……”

“什么?”我开始有点困了,毕竟这是体力活儿。

“这样抱着你,”他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我的心里涌上一阵暖流,嘴上却说:“好像两个星期前才刚刚……”

“我是说抱着,”他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像这样抱着。”

“噢……”

的确是很久以前了,而且,直到这一刻,我都不觉得我俩就能如此美好地抱下去。我知道这是暂时的,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也会觉得很美好?还是在嘲笑宋佳音好骗?亦或是其他什么我猜不到的内容?

我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耳边隐约传来声音,“佳音……”

我知道还是李虞,虽已无力气做答,只疲惫地“嗯”了一声。

他说:“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其实我骗了李虞,那段日子我的确在加班,这并不是我不接他电话的所有理由。

事实是忙只是借口,实情是那段日子我心里纠结得不得了。我觉得嫁给李虞一定会很幸福,前提是如果我愿意放下仇恨。但我放下了仇恨,我死去的家人呢?

终于,我做好了决定。

可是……我注定不能幸福。

(. = )

97 模仿计划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便被李虞弄醒了。

不过,待我吃上早餐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李虞又找来了那个化妆师,并将一套钥匙递给我,说:“我姐姐最近出国工作,不过我已经征得她的同意,你最近可以化装成她的样子自由活动,不过工作的那部分不能接触。这倒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因为你完全不懂。这是我姐姐其中一套私宅的钥匙,你可以就住在那里。”

我接过钥匙,没有说话。

李虞见状便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老实说:“既开心又纠结。”

李虞问:“纠结什么?”

我说:“我不能化妆成别人吗?”

李虞挑起眉,“你和我姐姐长得最像,而且她最可靠。怎么,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装她的样子太累了。”我说:“如果可以选一个性格好一些的人就好了。”

“抱歉,没有。”李虞笑着说:“你想留在医院也可以,只是我觉得那样你太寂寞了,总是把你关着,你多可怜。”

“不能作为自己出现也很可怜。”我说。

“那就赶快冒充我爸爸呀,”他说:“我姐姐家有很多关于我爸爸的资料,你可以多看看,不过她叮嘱过,她的书房跟卧室以及地下室你不能进去。”

虽然不太完美,但能够离开医院终究是一件好事,于是接下来我也没有摆脸色,乖乖配合。

李暖暖的那栋私宅是一栋样子并不起眼的小别墅,说是小别墅,也比里面大了很多。那里面空落落的,并没有佣人,也不像我们家有neo,但仍旧非常干净。

别墅一共三层,李虞只给我介绍了一层和顶层,说:“二楼只有她的书房跟卧室,你不用去了。”

其实他不说,我都没有发现还有二楼,因为楼梯直接便通往了三楼,还是李虞指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告诉我,二楼就在那后面。

就算她不做成这样子,我也清楚这两个地方必然有着重要的机密,对此我并没有兴趣。

一楼的客厅背后还有许多的书报,这里面确实有许多都是关于李昂的。事实上,李昂不仅有许多合法的生意,他的主要黑道生意是赌博业,而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法律,在很多国家赌博业是合法的,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活跃在许多媒体上。

李虞将我留在这里,临走前又将不能去的地方叮咛了一遍,我有些好奇,问:“地下室是你姐姐用来惩戒别人的地方吗?”

李虞神秘一笑,说:“惩戒男人的地方。”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挠头问:“怎么惩戒?”

李虞用手敲了一下我的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怒了,“这里不会是你姐姐跟男人约会的地方吧?”

“怎么不是呢?”李虞笑着说:“我姐姐平时住在我父母家呀。”

我说:“你就不怕她的男人来找我吗?”

“不会的,除了那帮人活腻了。而且呀,除了霁朗,没人知道这里的密码。”李虞说:“如果有人不要命的来了,你别开门,给我打电话。”

我无语,只得问:“我不能住回咱们家吗?”

李虞摊手,露出一个坏笑,“不能。”

“为什么呀?”我说:“就说是你姐姐来咱们家里暂住也可以呀。”

“的确可以,但那样的话你就太安逸了,我看不逼逼你,你是不肯学我爸爸了。”李虞说:“这件事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

这……

这简直太无语了。

不管他说得对不对,显然我拗不过他,只好说:“那如果有人破门而入,把我那什么了……你到时候别哭。”

李虞笑嘻嘻地说:“那我就替你报仇,然后换个老婆。”

我没说话。

李虞挑眉,“生气了?”

“没有。”我说:“你可以走了。”

他却也没走,而是贴了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柔声道:“逗你玩的,放心吧,没人能进来欺负你。否则你想想,我姐姐正办好事呢,突然冲进来一个,那成什么样子了?”

我问:“那吴霁朗来怎么办?”

“你应付应付他吧,最近我姐姐好像跟他吵架了,这次走并没有告诉他,而且她又有了新的。”李虞说:“但是千万别过火。”

我问:“那如果吴霁朗对我过火呢?”

李虞说:“那你就打他。”

呃……

我说:“其实完全可以告诉吴霁朗真相的,反正他也知道咱们很多事。”

“这件事就算了,”李虞说:“也不是与他直接相关的事,何况他跟我妈妈关系很亲近,我不希望他知道咱们打算这样骗我妈妈。”

我觉得这话有些牵强,便问:“你是不是对吴霁朗有什么……有什么看法?”

李虞却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忙摇头道:“没想说什么。”

“他虽然是我姐姐的情人,但他终究只是她的一个床伴,算不得咱们的自己人。”李虞说:“尽管我觉得他人不错,但他有自己的原则,而我不需要我的人有自己的原则,我只需要他们时刻站在我的这边,无所谓对错。所以,虽然我当他是我的朋友,却不想把什么事都告诉他。咱们这次要办的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必知道了。”

好吧,这倒也说得通。我还是决定先不要把吴霁朗出轨的事告诉李虞,因为李虞自己就是那种“无所谓对错,时刻站到他那边”的人。他时刻都会站到自己认为亲近的一边,也就是无论李暖暖怎么对待吴霁朗,他都不会接受吴霁朗出轨这件事。

李虞临走前还告诉我,他已经在电视主机里储存好了相关视频,要我注意模仿,显然说什么让我放风不过是个幌子,把我专门放在这里模仿李昂是早有计划。

我也确实觉得现在整天闷着真是太憋屈了,只好开始学习。要模仿一个比我年长的聪明人是很困难的,而且他还是异性,最麻烦的事,我要骗的对象是最了解他的妻子。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尽管我能够出去了,却也没怎么出去。

李暖暖的的化妆师们每天都来,这也是我比较轻松的时刻,因为她们会顺便给我按摩一下,并与我聊聊时尚护肤等比模仿李昂有意思一万倍的内容。

待我用几天时间看完了所有资料时,已经对李昂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李暖暖屋里的资料都是公开的,但并没有公开到上网可以随便搜到的地步,所以绝大部分都是我所不清楚的。

这些资料表明,对外,李昂是一个笑眯眯的老好人,不发脾气,乐于助人,对于求到他门上的,几乎不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当然了,有本事求到他门上的,都不是普通人。这部分没什么可看的,因为这些说穿了都是做戏,李昂发的终究是黑心财,而关于这点大概只有李暖暖的书房里有。当然了,它也不是我这次的主要对象。

李虞的资料则主要是他们的家族照片和录像,这是非常重要的。在李虞和李暖暖的所有生日、节日等录像中,李昂有一大半的时间是不在的,尤其是李虞的生日,他参加的仅有的几次都是虞雯也在,而且精神明显特别勉强的时候。

不过,李虞也曾告诉我,从李虞出生后不久到上中学的这十几年期间,虞雯的身体几乎一直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只是虽然知道是这样,当我看着视频里小小的李虞失望地坐在桌前吹蜡烛,还勉强地对着李暖暖举着的镜头微笑,说“谢谢姐姐给我烤蛋糕,过生日”还是觉得特别戳心,真想进去抱抱他。

节日里李虞也很少在,在时必然虞雯也在场,我想是因为他真的非常忙吧,但仅有的几次,他也对孩子们很严厉,尤其是对李虞。原来李虞从小就是一个又任性又矫情而且意见特别多还调皮捣蛋喜欢整蛊别人的家伙,李昂好像对此很不满,我猜,可能他是觉得李虞这样的个性太容易得罪人,希望他可以像自己一样长袖善舞吧?

嗯,我也觉得李虞这样真的太讨厌了。

虽然对李虞如此,但李昂对李暖暖的态度就要好太多了,从视频里看得出,小时候的李暖暖就是每个人班上都会有的优等生班花,她们美丽聪明,安静听话,任人都非常喜欢。而且,我想,李暖暖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是先来的,即便是亲生姐弟,要想让两个孩子和睦,也是要稍稍偏大的一些为好,对领养的孩子,又是女儿,自然更应该稍微多偏向一些。看李暖暖现在对李虞的疼爱程度,就可以得知他们的做法非常聪明了。

不过小的时候,李虞还是因此有点吃醋的,好几个画面都是小宝宝李虞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瞅着爸爸跟姐姐,看上去真是有点心酸呢。

这里面最多的视频与孩子无关,净是虞雯,拍视频的人基本都是李昂。

(. = )

98 如果他有问题

地点哪儿都有,也都看得出是虞雯状态比较好的时候。这也是我最需要的部分,因为他怎么对孩子其实并不重要,我需要知道的就是他怎么对虞雯。

相较他对孩子,他对虞雯可以说是想她所想,做她所需,她稍微皱皱眉头,他就会到,并知道她需要什么。至于虞雯对他,也完全看得出是全然依赖,彻底不动脑子的那种。

我觉得很羡慕,因为我的父母之间总打架,我和李虞之间也是满地狼藉。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很多人比我有出息,可我真的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可以跟另一个人完全在一起,我说得是“完全”。

模仿李昂的事一旦成功,我不仅再也不用被关着,而且还可以操控虞雯,但它一旦失败,我当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这些日子,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为的就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天傍晚,由于我在屋子里呆了几天觉得有些闷,便到外面去转了转并吃过了晚餐才回来。

回到住处一打开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同时看到鞋架上摆着一双男人的鞋子。

我的心顿时提得老高,因为我并不想每天都往脸上涂那么多东西,所以并不是每天都化成李暖暖。不过今天因为要出门,我便化了,真是幸运。

因为李暖暖仇人多,所以我身上带了枪。此刻我将它摸了出来,心里还在打鼓——我这几天在李暖暖这里发现了不少枪械方面的书籍资料,顺便也学了点皮毛。

但刚一绕过玄关,一个黑影便朝我扑来。他快得令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后背一痛,才发觉已经被压在了墙上。

一张脸压了过来,幸好我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反应了过来,侧过了脸。

他的嘴吻到了我的脸颊上,一击不中,又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自然也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快速地拔出了手枪,顶在了他的肚子上,低声说:“别动。”

其实我没有把手枪上膛,因为时间太少了,根本来不及。

但对面毕竟是吴霁朗,虽然我现在知道他也不是纯粹的老实人,但他毕竟不在黑道上。他能够做出把李暖暖推到墙上强吻她这种事已经很令我稀奇了,我一直以为他才是被推墙的那个。

吴霁朗先是僵住身体,继而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再度看向了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松手,退后。”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慢慢地退了一步,难过而不解地望着我。

我几乎被他这眼神打动了,然而想起那天那个妖娆的女人,再想想我现在这张李暖暖的脸。如果他直接向李暖暖坦白,那我觉得他是个男人,但现在……渣就一个字。

我仍旧举着枪,说:“你来有事么?”

吴霁朗先是不说话,盯着我看,许久才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我说:“没事就走吧。”

他真就转身朝大门走去了。

竟然这么容易?我在意外的同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同一时刻,他突然转过身看向我,突兀地叫了一声,“暖暖。”

我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要答应,“还有什么事?”

仿佛是我的这句话刺伤了他似的,他定定地看了我足有十几秒,终于开了口,“算了。”

说完,他拉开门,转身出去了。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他今天来绝不只是想说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真正的李暖暖一定听得懂他的意思。

虽然那天的事是我亲眼所见,但我对吴霁朗人品的了解也并非来自一朝一夕。退一步来说,那天我终究没有把他俩抓在床上,万一那天只是我的一个误会呢?

这么想着,我还是拉开门跑了出去。

眼见着吴霁朗已经出了花园,我连忙跟上。这一代十分安静,所以我没有大声喊他,只是他离我太远了,我即便是用跑的也没有立刻追上他。眼见着他在街角上了一辆车,我只得放弃,扫了一眼那车的车牌号,便转身回家了。

自从我搬到这里,李虞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聊些无关紧要的天,他说是因为怕我觉得孤单。当然,他也每天都在催我。

今天晚上他照样打给了我,我也把吴霁朗来过的事告诉他,李虞笑着说:“车牌号你还记得么?”

“怎么了?”我问,“难道你怀疑吴霁朗什么?”

“我当然怀疑,”李虞说:“快告诉我。”

我说:“你得先告诉我,你怀疑他什么?”

“你对我瞒了什么,我就怀疑他什么。”李虞笑着说:“我也可以不追查,只要你告诉我。”

我说:“其实在我看来,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李虞笑着说:“出轨还不严重呀?”

我说:“你姐姐不也是有好多情人?”

“可是他的出轨对象可是个卧底。”李虞哼了一声,道:“你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她是警察呀。你凭什么说她是警察?那女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警察。”

“我又没说她是警察。”李虞道:“我所说的卧底,是说那女人是其他组织派来的。”

我问:“你的意思是吴霁朗跟别的组织串通?”

“不能这么说,除了他跟那个女人上过床以外,并没有其他这方面的信息。”李虞说:“你是不是该交代了。”

我便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李虞听完之后问:“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我说:“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他俩上床,所以我觉得……”

我特地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渣是一回事,背叛李家是另一回事,前者不过是可恶,后者可就要命了。

李虞问:“没有其他细节么?当天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值得你留意的细节?”

我陷入思考,但确实没想起来什么,便说:“没有。”

“好吧。”李虞说:“车牌号告诉我吧。”

我说了车牌号,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对待吴霁朗?”

“这要调查清楚才能知道结论。”李虞说:“如果他有问题,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我说:“那如果他只是跟那个女人鬼混了一下呢?”

“那我就不管了,我姐姐会跟他解决的。”李虞凉凉地说:“你放心吧,看在他照顾我父母那么久的份上,我姐姐也肯定不会要他命的。”

我没说话。

李虞又问:“怎么了?听你口气好像很不开心。”

“当然很不开心。”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调查他?在我的印象里,你们明明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是因为上次见面时你的表情,”李虞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心不在焉,就调查了一下那天的监控记录,发现你的心不在焉是从从霁朗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开始的。于是我就重点了一下他的办公室。那个女人是我们一直在的一个内鬼,因为怀疑她还有其他同伙,所以没有在发现伊始立刻就收拾她。”

这么说,是我害了吴霁朗。

我心情复杂,说:“我觉得吴霁朗不会是那种人的。”

李虞笑了一下,道:“放心吧,我也希望他不是。来,我们验收一下学习成果。”

接下来我俩便验收了一会儿学习成果,而后便挂了电话。

此时已是入夜,我洗澡后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最近选举仍就如火如荼,关于段莫修的新闻却依旧不多,不过已经隐隐有了漂白之势。

而段莫修的那位持有女性权益大旗的女对手则变得有些弱势,原因是她自己发出了一系列仇男言论,引起了相当严重的反感。

按说,就算她内心真的如此仇男,作为一位政客也不可能在选举这种关键时期不断地对外发出这种言论,所以这背后八成是有人做了小动作。

我猜,极有可能的是她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用以威胁她,要她自黑。

看完了新闻,我又看了一会儿时下热门的电视连续剧,里面的男主角演技一般般,但他年轻英俊,男友力十足,他的角色又苏得要人命,所以这部电视剧近来大火。

我在放松的心情中入睡,也没有做任何梦,只在睡梦中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大作,我接起来,那边传来李虞急促的声音,“快穿衣服出来,我马上到你门口。”

我忙把电话放了免提,一边跳起来拿衣服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妈晕倒了,刚刚抢救结束。”李虞说:“快出来,我希望她一醒来就能看到你。”

我连忙收拾妥当出去,此时是凌晨五点半,天却还没有亮,李虞的车正停在门口。

我冲进车里,刚一系好安全带,李虞便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一边沉着脸说:“这些日子,因为我爸爸一直昏迷,我姐姐又出了事,你又一直被我藏着,我妈妈几乎就要崩溃了。昨天晚上我睡着后,那个杂种把霁朗的事告诉了我妈妈,铁定是添油加醋,我妈妈立刻就进了急救室。”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带着哭腔。

(. = )

99 灵魂出窍

不用说,李虞口中的“杂种”肯定就是吴景康。自己的丈夫生死不明,女儿又被人欺负,欺负女儿的人又被儿子包庇,现在连最信任的家庭医生都成了内鬼,这一系列打击就算是扔给自诩神经比较强悍的我也自觉肯定受不了。何况虞雯的身体又那么虚弱。

想到这些,我说:“我看我这次去了,还是先别跟你妈妈说你的事。”

“嗯,”李虞说:“你先安慰安慰她,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再说。”

“好……”

其实我还不觉得自己能够很好的冒充李昂,但毕竟事态紧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所以我打了一会儿腹稿,仍旧感觉十分没底,问:“你现在有心情帮我准备一下么?”

李虞却摇头,说:“你自由发挥吧,我没心情。”顿了顿,又道:“我觉得你已经演得挺像了。”

到医院时,虞雯还没有醒,不过医生说她已经脱离危险,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李虞进了医院后,便给我甩下一句“好好准备”便进了病房。我在外面默记了一会儿,也推门进了病房。

里面李虞正坐在虞雯的病床边,双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望着她的目光满是依恋和依赖,就像是一个正望着妈妈的小宝宝。

我不忍打扰,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李虞才突然清醒似的扭头看向我,问:“什么事?”

“你爸爸一定会在病床前等着的。”我说。

李虞见状便朝外面努了努嘴,“那有椅子。”

我说:“你妈妈得在你那个位置。”

毕竟医生都说虞雯很快就会醒,自然要早点做好准备,所以李虞虽然有点不情愿,却还是站起身来自己去搬椅子了。

我在那个属于最亲近人的位置坐下,李虞也很快就重新坐下来。

起初,我们两个都有些紧张,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虞说:“等一下,主要以安慰我妈妈的情绪为主。”

我说:“我知道。”

“也要适当洗白一下你自己,但别太过火。”他说:“这方面以后有得是机会。”

我说:“放心吧,这我也明白。”

李虞“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我说:“如果你妈妈问我有关你爸爸工作上的问题怎么办?”

“你打岔就好。”他说:“我妈妈很好骗,一般也不会问。”

“哦……”我说:“万一呢?”

“没有万一。”他说:“他俩在一起就是谈情说爱。如果我爸爸突然对她说起事业上的事了,我妈妈才会怀疑你。”

好吧……

虽然李虞这么说,我却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但此刻当然已经别无选择。

接下来我和李虞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沉默并不久,因为虞雯的眼皮突然一动,随后眼睛便睁开了。

我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说:“鱼丸?”在所有的资料里,李昂都是这么称呼她的,李虞也曾这样提醒过我。

虞雯一愣,脸上露出意外,眼睛努力地朝我看过来,似乎是并不确定我是谁。

而我正要再度开口,突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灵魂突然出窍似的,我明知自己没有晕倒,却突然间看不到听不到,只能思考,仿佛一瞬间被关在了真空里。

不过,这状态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我便连思考也不能了——我没了知觉。

待我再醒来时,只觉得怀里暖暖的,前襟也有些湿。

待我回了一会儿神,才低头看到我怀里的人是虞雯,此刻她正闭着眼睛,像是刚刚才哭过,睫毛上仍粘着泪水。

我们所在的位置仍是病房,并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虞雯靠在我的怀里哭?毫无疑问,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身体一定做了什么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我等了好一会儿,虞雯始终都没有动,而且呼吸平稳,看来是睡着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到病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便出了病房。

一出门便见到了李虞,他一把便用力地抱住了我,而后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宝宝!你可太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刚进去偷听了一下,简直是我爸爸本人啊!”

我喃喃道:“刚刚那……”

刚刚那分明不是我,但我忽然不想就这样告诉李虞。理由很简单,做成了这件事,我就不用再被关着了,因为我之所以被关着,就是因为虞雯在追查我。

而如果我告诉李虞,刚刚我只是发了一下子呆,那个跟他妈妈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我,那毫无疑问,李虞只会继续关着我,而且会更加严密,因为对他妈妈来说,刚刚那个状态太危险了,她全心全意地待在了另一个他不知道的人的怀里。

可是我已经被关太久了,不仅没有自由,好不容易出趟门还得在脸上涂半斤厚的油彩,真是坐牢也不过如此。我宁可接受冒充我的仇人来骗他妻子这种荒唐设定,足见我真的已经受不了了。

基于这些想法,我话锋一转,道:“刚刚那些话,我也……唉。你说你妈妈她可能会相信吗?”

“当然相信了,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妈妈简直就像个小女孩……真没想到他俩是这么腻歪的。”李虞又搂住了我,又是亲又是笑,说:“你可真是个宝贝!我的宝贝!聪明的宝贝!”

我也跟着笑了一会儿,挠头说:“只要我演得好就行。”

“当然好了。”李虞捏我的脸,笑眯眯地说:“简直妙到了巅峰。”

严格来说,刚刚在我的身上发生过的,也是一起神秘事件。而我更愿意当它是一起灵异事件,因为我觉得这跟我这一年多以来所经历的都是同类型的事件。

可能正因如此,此刻我感觉身体特别虚弱,就像刚刚经历了一整天劳心劳力的奔走一样。

而李虞自然也看出来了,我自然对他解释说,是因为冒充他爸爸太累了。

显然他妈妈被搞定并安抚了情绪是最令他高兴的事,他丝毫不怀疑我的话,并当即带我出去吃饭。当我表示我不想回李暖暖的住处,而想回自己家时,李虞立刻同意,并说今天要亲自为我下厨。

一到家,一个到我膝盖高的小机器人便溜达了过来,它的样子就和我上次在这里住时看到的neo在屏幕上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变成了实体。

它看起来丝毫不像人类,而就是一台穿着裙子的机器人的样子,也就是机器成精那种感觉。它有着一颗有点像狗头的脑袋,上面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并没有其他器官。

它也和在屏幕上时所看到的一样,用两只爪子样的手拎着它黑色和橘色相见的小裙子晃了晃。所不同的是,neo的头顶上多了一根小花,当它捏裙子和到处移动时,那根小花一晃一晃的,看上去格外可爱。

李虞见我震惊,有些得意地问:“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我以前一直觉得虽然neo的系统遍布整栋房子的所有角落,需要的话叫一嗓子就ok,但它没有实体总令我心里有些怪异,只是李虞不喜欢那样,所以一直拒绝。

而眼前这台小机器人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摸摸它光滑的脑袋,说:“好可爱,而且……”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黄澄澄的巨大身影。它扭动着那肥硕的屁股,粗蛇一样的大长尾巴将neo抽了一个跟头。

neo立刻就从地上弹起来,快速蹿到了puto的面前,脸上原本弯弯的一对眼睛瞪圆变红,就像突然魔化了似的,命令,“puto,坐下。”

puto似乎很服neo,扭头看了它一眼,乖乖坐下了。

“乖。”neo的眼睛重新恢复温柔,puto项圈上的小盒子吧嗒一声打开,里面掉出了一粒狗零食。

puto高高兴兴地吃了,摇着尾巴,看看李虞,又看看我,尾巴摇得更欢了。

我摸摸puto的头,又忍不住抱了抱它,扭头问李虞,“它不是在你妈妈家里吗?”

“我上次看到了,就把它带回来了。”李虞问:“这就是咱们一起捡的那条吧?我看它肚子上还有手术留下的疤。它后来去哪儿了?”

我偷眼看了一眼李虞,说:“我说了你会生气的。”

狗原本在我家,这是李虞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我把狗给罗凛养了一阵子,当然也不知道后面的事。

李虞顿时了然,翻了个白眼,道:“我妈妈说是你给她养的,这又是为什么?”

我便将puto为什么会到我手里,又为什么会被送走说了一遍,道:“你现在把它弄回来,也不知道吴景康会不会继续打它。”

李虞却神秘一笑,“不会了,你不知道,这家伙有个特别的本事。”

“特别的本事?”我看向puto,此刻它正傻头傻脑地看着我们。坦白说,它虽然是拉布拉多,却因为我不会训狗而耽误了,小时候除了嚯嚯家里,并没有其他本事,长大以后也是呆头鹅一样。

“容我先卖个关子。”李虞笑眯眯地说:“现在我去做饭,你去泡澡。”

(. = )

100 没有心脏

我不悦地说:“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安心泡澡?”

“那就不归我管了,”他拉了一下我的耳朵,笑着说:“我只管喂饱你的肚子,再让你好好睡一觉。”

泡澡的时候,我想了一会儿之前面对虞雯时发生的事,心里其实有些忧虑,如果这件事是有人操纵,那对方很可能并非出于善意,我这一举动,很可能会害惨虞雯。

我当然也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况,但一时之间也毫无头绪。

我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puto焦躁不安的狂吠声。我自然心中一紧,连忙从浴缸里出来。刚披上一件浴袍,门外的人便进来了。

竟然是李虞。

我会觉得意外,是因为puto的叫声实在是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危险分子闯进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来了?饭做好了吗?”

“饭不急。”李虞站在我面前,微笑着说:“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看着他郑重的表情,再看看正竖着尾巴挡在我前面的puto,心里开始打鼓,“什么话?”

李虞冷冷地瞟了一眼puto,说:“你先叫这东西出去。”

这口气毫无疑问是变身了,我想起以前看到视频上他殴打puto的样子,便说:“puto,出去。”

puto很不情愿,我命令了好几声,它才终于磨蹭着出去了,却仍是站在门口,不肯再往远走了。

李虞便走过去关上浴室门,扭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才稍微缓解,问:“你不是把它送走了么?”

我说:“你又把它领回来了……你不是李虞了吗?”

他却一笑,看着我道:“你觉得呢?”

我顿时尬笑,“好、好久不见。”

我上一次和吴景康见面,还是在害李暖暖那次。

吴景康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上次的事让你很不舒服,所以最近没有出现……”他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皱,随后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一会儿左边嘴巴张开,右边却闭上,一会儿却相反,眼睛也是。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他的身体中争抢一样。

我不敢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谁,自然不先开口。李虞显然很累,说话时伴有微微的喘息:“真是麻烦……”

看来是吴景康赢了。

他嘀咕完了,又看向我,哼笑了一声,不忿道:“他知道我和他一样,能量是有限的,所以宁可让我在工作中耗尽能量,也不让我见你。可惜他还是不了解我,我的能量再有限,也比一个死去的灵魂要有力量得多。”

这不是很危险么?难道让吴景康见我比让他接触工作还要危险?

而且,李虞的确是已经死去的不假,可吴景康不也是已经死去的吗?

我虽心里犯嘀咕,嘴上还是说:“原来如此。你刚刚说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是想问你,”他勾起了嘴角,露出了那天强迫我害李暖暖时的假笑,“自由的感觉怎么样?”

我愣住。

“怎么?”他问:“没有想到是我?”

我震惊地说:“我还没来得及想……你都跟她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怎么做到的?”

“跟她说话的不是我,是她老公本人,至于我怎么做到的,因为那个蠢家伙一直闹,我今天肯定没有时间细说。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柔声道:“当然是为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想了想,不确定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他自己却进一步解释,“你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模仿天赋,模仿李暖暖时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但李昂和李暖暖是不同的。他是你无法了解,也永远都不可能模仿的那种人。”

我说:“只是模仿给虞雯看,不需要那么复杂的。”

“那更复杂,那可是他唯一交心的伴侣,”他直视着我的双目,用一种笃定的,丝毫不带情绪的口吻说:“不仅你不可能骗过她,换一个专业演员也不可能做到,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只有李昂他自己。这件事由你来做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而你却傻乎乎地相信李虞的话去做。这件事一旦失败,没有人会觉得是李虞的主意,别人只会觉得是你疯了,想用这种方法蒙骗虞雯。虞雯或许不会杀你,因为她是个白痴,可李暖暖一定愿意杀你,而虞雯会看着……李虞肯定不会杀你,毕竟像你这么好用的抹布不太好找,而他们跟迟家搞得如火如荼,万一败了,还可以把你送给迟风珉,毕竟迟家一旦握了政权,李家就要整天过被警察撵在屁股后头的日子。所以上午如果没有我干预,你最好的结果就是继续被他们软禁着。最坏的结果,是被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的虞雯直接杀掉。”

我被他这一通话说得整个人都有些懵。

仔细想想他说得和我想得差不多,除了我没想到关于迟风珉的那部分。

我半晌才开口,“你的意思是,上午的事是你专门让真正的李昂出来安抚了虞雯?”

他就像一位严师看着自己疼爱却不成器的学生似的,冷着脸,微微地点头,“也对虞雯解释了李暖暖的事,现在你彻底摘清了,虞雯已经相信是自己误会了你,我担保她很快就会来找你道歉,你可以接受。”

我说:“可李昂为什么会同意呢?他为什么没有对虞雯乱说咱们的事?”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苏醒,而当他的灵魂待在他的身体里时,也只能浑浑噩噩的浪费时间。”李虞自信地说:“但他好担心他的妻子,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不得不承认,李昂是个特别识时务的人,他明白自己必须得听话,所以比外面那条狗还乖。”

我问:“可他是怎么附到我的身上的呢?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上别人的身吗?难道他附身的机制和你不一样吗?”

“要他暂时附身到别人的身体里远比我自己这么做还要复杂,因为附身必须要选择灵魂比自己更弱的对象,所以如果不是昨天事情突然,我并没有打算让李昂来附你的身,我以为不会成功。但我昨天突然发现,你的灵魂很弱,还有严重的残缺,所以你其实比李昂更接近死人的状态。”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困惑,但随后就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所以呀,因为上午你刚刚经历了一次附身,身体原本的节奏被严重打乱,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做噩梦且乏力,你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去太过嘈杂的地方,免得会头晕。”

我点头,问:“可我的灵魂为什么会很弱?”

他说:“因为你的灵魂缺了一块。具体是哪里我看不到,但我可以确定缺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我说:“比如呢?”

我真是太好奇了,因为李昂现在其实跟植物人差不多,还时常突然就不行了,得送去急救。而我至少活蹦乱跳的,我的灵魂怎么会比他弱呢?

李虞沉默了半晌,认真地说:“比如心脏。”

我想,他用着李虞的身体必然会知道我换过心脏,可看他表情竟像是丝毫不了解这个,真不知道李虞为什么要瞒着他?

我说:“这么说死后捐献尸体,把心脏捐出去的人的灵魂都会很弱啰?”

李虞说:“那时灵魂已经离开了。其实,灵魂就像木桶定律,你的身体完整时,好比你的木桶是满的,那么其中的水也就是灵魂也就是满的。当你的身体残缺时,就好比木桶上的木板残缺了,即便只是一片,其中的水却会整体下滑。而心脏的缺失,几乎是摘除了一片木板。死后捐献心脏的人的桶里已经没有水了,而当把他的心脏给别人时,只要完全吻合,那个人的木桶就修理好了,灵魂也随之会重新回到高点。”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等着我消化这些话。

我说:“这么说……我没有心脏,所以我的灵魂才会很弱?”

他难得的笑了,说:“没有心脏,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大概是有其他缺乏吧,我会帮助你找到这个原因,但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你成为我的人。”

最后这半句把我弄懵了,又没有说话。

成为他的人?他要干嘛?虽然他用的是李虞的身体,但我绝不可能跟他发生关系。因为只要他一变成吴景康,我就立刻觉得他不再是李虞了。

他却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神色十分温柔,“你想到哪儿去了?虽然这也是我所希望的,但我所说的成为我的人的意思是,你为我而做事。事成之后,我可以换一副你喜欢的身体,比如……那个罗凛?他是个植物人,我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占领它。我们可以结婚,共同享受得来的一切。”

我不确定自己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主要是这也太令人震撼了。

他见我神情茫然,神色越发激动,进一步说:“你要明白,李虞看似对你不错,但那都是假的,他在利用你。”

(. = )

101 怪不得我

我心想这我知道,只是我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便听他继续说:“那个叫段菲菲的女人,虽然她流了产,但那胚胎的dna结果早就出来了,那是他的孩子。那个siva,他们每两、三天都约一次会,比见你频繁得多。”

我心里的确咯噔了一下,但这当然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我只说:“所以呢?难道这些女人不能是你招惹的?”

“我?”他神色露出了些微的不自然,“我倒是希望如此,只可惜,我控制不了身体的这方面,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碰你?”

我说:“那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撒谎?”

“我的确证明不了这个,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方式来追查。”他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左手像是又不听使唤起来了,时而拿起,时而放下,我想,这是因为真正的李虞在挣扎。

果然,他接下来说话时的语气便有些微微地气喘,“我已经用这么多事来向你证明我的能力,相信你的内心也一定有所触动。我愿意最后再给你一点时间来考虑,如果你答应,那我们两边受益,如果你不答应,那我既只好另选他人。不过,不论你是否答应,我都建议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虞,毕竟人得优先爱自己,他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爱你。”

我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让他出来。”

他也的确撑不下去了,嘴唇抖了抖,脸上的神情可谓是面目狰狞。

这样又坚持了半晌,眉头才猛地一松,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但这“垮”只是一瞬,李虞随后又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先是茫然,而后清晰了起来,问:“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说:“没有。”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我说:“他说你宁可让他工作也不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他非要出现。他想告诉我,你姐姐的那件事只是一个开始,他希望我帮他做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样的事就还会重演。”

我这不全是谎言,因为显然吴景康就是这个意思,但他也给了我一个甜头,那便是虞雯,但这件事我不能告诉李虞。

我说完后,李虞久久都没有出声,就那么看着我。

我有些紧张,侧过脸回避了他的目光,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应对他的法子。

李虞便一笑,挑眉道:“看样子你已经决定跟他合作了。”

我忙道:“我没有!”

他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我看向他的眼睛,报以同样严厉的表情跟语气,“没有就是没有!但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合作?他既没有打过我,也没有让别的女人怀孕,更没有背着我跟别人乱搞!”

李虞先是微怔,继而笑了,“是他告诉你的?”

我反问:“谁告诉我的很重要吗?”

“平时看你挺聪明,关键时刻怎么这么糊涂?”他面露轻松,摊手笑道:“我们两个共用身体,凭什么这恶心事就得是我干的?”

我说:“是谁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体是你的。”

他顿时面露委屈,“这么算可就真的是欺负我了,佳音,精神病杀人都不坐牢的,我控制不了他。”

我说:“我也没见你因为杀人而坐过牢。”

李虞大概看出我在胡搅蛮缠,无奈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吴景康所说的那些绝对有故意抹黑李虞的成分,所以段菲菲那件事我其实倾向于认为是吴景康所为,可那个sivia我就拿不准了。

我仍记得李虞上次跟她见面时的样子,他们聊得都是些我完全听不懂的专业内容,这令在一旁的我连附和着尬笑都做不到。而且我完全看得出,跟她聊天令李虞特别高兴,因为他说得每一件事她都能听懂并给予热烈的回应,不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其实我也觉得李虞应该和一个跟他兴趣相投的女人在一起,那样他们整天都不会缺乏话题。而我们之间除了互相怼以外就是聊聊我们学校的事,于李虞,一定是十分孤独的。

至于吴景康,按他自己所说的,他年纪不小了。但很多迹象表明他对机器人这方面既不懂也不,显然跟siiva并没有共同语言。

接下来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李虞说:“我继续去做饭。”

我点头。

他便转身走了,我注意到这次puto乖顺得跟在李虞的身边,快乐地摇着尾巴。

我略一失神,那边李虞突然转过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他已经抱住了我,手掌抚摸着我的背,嘴唇轻吻我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说:“嗳,你真的生气了。”

我没说话。

他似乎有点紧张,松开了手,看着我的脸道:“段菲菲的孩子的确是这具身体的,但真的不是我的……”他顿了顿,神情有些苦恼,“我证明不了这个。”

上次段莫修给我打电话时语焉不详,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我很不喜欢段菲菲,觉得她任性无聊还有点神经兮兮,但这并不影响这件事恶心到了我。

我问:“她为什么会流产?”

李虞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可能生下来?”

我无语……

李虞见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难道你愿意养她的孩子?还是愿意她的孩子将来跟你的孩子争财产?”

我说:“我生不了孩子。何况将来说不准是谁待在你的身边。我只是觉得你不停地让女人为你流产很恶心。”

我也知道这句话有点欲加之罪,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感受。

李虞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我承认段菲菲的事是我处理不当,但你的孩子可怪不得我。”

我说:“确实怪不得你。”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他也没拦我,只凉凉地问了一句:“还吃饭么?”

“不吃了。”

事实上我想直接出去,但neo坚持不开门,我只好回到卧室里呆着。

其实,我知道李虞说得没错,我流产并且再也不能生孩子的确怪不得他。如果我没有杀他,现在孩子铁定已经生了。

可是这话从他的口中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还是令我觉得刺耳,因为我矫情,我觉得如果他心里但凡爱我一点,也不会毫无顾忌地这么说。

事实正如吴景康所说,我累得要命,虽然很快就睡着了,却噩梦连连,且难以醒来。待我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再想回忆梦到的都是些什么时,也完全想不起。

这样反复折腾,我自然得不到任何休息,晚上时愈发疲惫。半梦半醒间,只听到neo说检测到我体温升高,虽然采取了一些措施,却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后半夜是最难受的时候,别说下床,我连清醒都难以维持,一度分不清真实与噩梦,更是听不到四周有任何声音。这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彻底绝望,仍活着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自杀罢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了李虞的声音。

他似乎在问着我什么,而我无法、也不想开口,只在隐约听到他说要送我去医院时竭力地央求他别送我去。说真的,一去医院,我就有种自己又要被长期软禁的错觉,我宁可死在家里,也不想再去医院了。

待我终于退烧清醒时,欣慰地发现自己仍在家里。此时我周身乏力,四肢就像被挑断手筋脚筋似的软绵绵的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李虞正在病床前,见我醒了紧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关切地问:“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的喉咙的确很干,便点了点头。

李虞便叫neo递水,neo有了实体以后,就不再使用隐藏在墙壁、地板、床等地的触手来做这种事,而是自己溜达着去倒了并端过来,就像个小小的管家婆。

李虞接过neo递来的水喂我喝了,我的嗓子才得以重新发出声音,“你是……哪个?”

李虞一愣,微一挑眉,“我是你老公。”

我“哦”了一声,问:“现在是几点了?”

“上午九点了,”他问:“饿了么?我给你熬了粥。”

我摇头说:“不饿。”

他笑了一下,并用书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想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便说:“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陪着我,不过,你现在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他却没理会,只问:“你为什么想见他?”

我的确想见吴景康,因为我想跟他确认一下我这样还会多久。

我说:“你想太多了,我问你是哪个不是因为想见他,只是因为想知道你是哪个。”

他笑了一下,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说:“佳音,昨天那么说我很抱歉,这件事我一直都对你有怨言,因为如果你没有犯糊涂,我现在已经当爸爸了。”

我说:“我不想聊这件事,你真的没有事要忙吗?”

“我知道你在为这个生气,”他神情诚恳,“真的对不起,我也知道,这件事里受伤害最大的是你。”

(. = )

102 晴岚的烦恼

我说:“我是很生气,但你不必道歉。一则我觉得你的想法没有错,二则我不想因为你道歉而原谅你。”

他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说:“上次他逼你欺负我姐姐,主要还是想把你至于众叛亲离的局面,他也的确做到了。如果不是你自己争气,我妈妈不可能原谅你。我也相信,下次他会给你更厉害的教训。”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假意答应他,”他说:“如果我说这主要是为了你不免太假,这主要是为了我,我需要知道他在想什么,计划做什么,否则咱们真的太被动了。但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必再为难你了。”

不得不说,他这里的人称玩得真不错,你、我、咱们,区分得清清楚楚。

原来他最近对我好是等在这里。

我不由得面露讥讽,他必然看得出,说:“虽然你不相信,但上次我对你所说的你弟弟的事真的属实。他现在转了学,看来这件事并不是搞错身份这么单纯。事情我会继续调查。”

我说:“是不是等到我帮你卧底在他那边,把这件事解决完,我才能见到我这个所谓的弟弟?”

“不,”李虞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别把我想得那么恶心,我不需要那么做。你必须得站在我这边,因为只有站在我这边,才能知道你父母去世的真相。”

我说:“真相我已经知道了。”

“这正是你必须站在我这边的理由。”他自信地说:“站在我这边,你或许会得到另外的真相,站到他那边,你大概只能收获一个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盟友。”

我仍旧沉默,而他握住了我的手,尤为自信地说:“而且你别忘了,你曾经弄死了我,这证明在我的身边你有大概率可以反制我,不会吃亏。而你却被他算计得一干二净。”

“不,”我笑了,说:“如果我能够做好这个卧底的身份,那就意味着我也可以反制他,你这个优势就不存在了。”

李虞一愣,露出了一脸接不上话的懵瞪表情。

我觉得他这样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不由得捏了一下他的脸,说:“就冲你这个智商,我也得站在你这边,毕竟反制你还是容易一些的。”

李虞握住了我的手,挑了挑眉,“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想见他了吗?”

“因为他说我的身体缺了一个像心脏这样的关键部分,所以他感觉到我的灵魂很弱,甚至接近一个死人。”我说:“他说他会帮我想办法。”

李虞皱眉道:“因为你换过心脏?”

“听他的意思是这影响没那么大。”我把吴景康所说的木桶理论复述了一遍,道:“虽然这心脏好像不太好用,但也不至于把绝大部分水都漏掉吧?”

李虞却说:“水是液体,即便慢,但只要持续不断地漏,最终都会空掉的。”

我觉得不置可否,“灵魂到底跟水是有区别的吧,听他的意思,那应该是可以自然增多的。只要增加的速度快过漏掉的速度,就没问题吧?”

李虞先是随着我的话微微点头,而后嘿然道:“咱俩也真够厉害的,居然在用物理思维思考灵异问题。”

我摊手,“否则还能怎么想呢?”

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说:“但这跟你想见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说,这就是我总是停止呼吸的原因,”我说:“他还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情况会越来越糟,像是莫名其妙地高烧生病,甚至死掉都有可能。所以我才想见他。”

李虞点头,说:“原来如此。不过,在你生病期间,霁朗已经来过了,你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换过心脏以后,你的免疫系统受到了很大的破坏,又被关了那么久而没有很好地恢复体能,会出现这种状况是非常正常的。我认为虽然我们切实地遇到了灵异事件,但也不必对他说得话全盘接受。”

看来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说辞,我说:“这么想也对……那我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这样生病真的太难受了。”

他笑了,“霁朗已经为你做了安排,相关的人员这几天就到,要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了。”

这……

我说:“吴霁朗已经通过了你的调查吗?”

“对,那个女人跟霁朗是在酒吧认识的,然后两个人就去了酒店。”提起这件事,李虞的神色飞扬了起来,显然他也不愿怀疑吴霁朗,“之后她又来找霁朗要避孕药,就是办公室那一次。”

我说:“酒吧?吴霁朗也太不挑了吧?”

“这我就管不着了,只要霁朗对李家忠诚,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李虞说:“风流账这部分归我姐姐管,毕竟这是她自己的男人。”

我问:“你姐姐会把他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李虞说:“只要他不背叛李家,感情选择终究是小事。”

其实我觉得感情选择是大事,而且我有种李暖暖不会饶了他的预感,因此面露忧色。

李虞见状笑着问:“怎么这种表情?你不信么?”

我说:“我觉得你姐姐肯定不会轻饶他。”

“真的不至于,”李虞笑着说:“男人在我姐姐眼里早就没那么重要了,否则阿瑾那一副争宠妃子的德行,怎么可能安然呆到现在?”

好吧,可能这么想也没问题。

哎,附身一次肯定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即使李虞不说,我自己也有假意顺从吴景康的需求跟想法。只是他既然提了,我当然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不过,如果我的身体素质提高了,却又因为附身而莫名生病,到时会不会很明显?

但这想法随后便被我摒弃了,生病的滋味太难受了,我还是先让身体强壮起来吧。

我和李虞这就算是和好了,虽然,关于他伤害我的那句话,我还是没有原谅他。

第二天开始便陆续有人来了,我便投入了体能恢复当中,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忙得,因为我做不了太多运动。

李虞则每天早晨天不亮便出门了,晚上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时,会感觉他冰凉的嘴唇在吻我,有时也会把手伸进来冻得我直打激灵。每当这时我就很想打他,却因为太困了而做不到。

这样安然地度过了几天,我每天都出去转转,当然也给晴岚打了电话。晴岚告诉我,晴晴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是因为钢针取出不易,所以医生们还在研究手术。

不过,她还说:“我还有一件很苦恼的事。你可不可以跟我见个面?”

我当然可以,但我不想去医院,于是跟晴岚约在我家附近。

晴岚比我上次跟她见面时胖了一些,但因为她以前太过消瘦,现在则看上去正好。

我们见面寒暄后,她很快便开始进入正题,“有一个人,给了我一笔钱,要我做一件……坏事。”

我问:“多少钱?”

“十万。”晴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在你看来很少,但它对我来说很多了。”

我说:“都够买一套房子了,怎么会少?他要你做什么事?”

“这得从我姐夫说起,”晴岚说:“他有一个未婚妻,他很喜欢她。但是那个女人其实并不喜欢简聪哥,她喜欢的是她前夫……”

我打断她,问:“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她前夫?”

晴岚说:“是她前夫告诉我的……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我觉得,爱过他之后,是无法爱上任何人的。”

这逻辑我不懂,但我还是说:“那你继续说。”

晴岚活:“钱就是那个男人给我的,简聪哥快结婚了,他希望简聪哥可以拒绝结婚。”

我问:“这你能做到吗?”

“我能,”晴岚说:“我可以百分百做到。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该不该这样做,所以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说:“谢谢你信任我,我的答案当然是不该。但如果你非常缺钱的话,那就……可是现在晴晴的医药费都是孟先生在付了,如果你为了这十万块就得罪了他,岂不是在害晴晴?”

“不会的,”她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说:“我之所以可以做到让他不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就是因为,我发现晴晴真的是他的女儿。”

我更懵,“你以前不是说,有晴晴时候他已经跟你姐姐分手了吗?”

“是这样的,但有一次他无意中告诉我,那时他们还是有来往的。”晴岚高兴地说:“所以我就悄悄地做了dna鉴定,发现晴晴真的是他女儿。”

我也感到很高兴,“这真的太棒了!她有爸爸了,而且孟先生看起来人还很好。”

“对啊,他非常好的,所以再也不用担心晴晴的医药费了,她还有了这么好的爸爸。”她激动地说:“简聪哥本来就很喜欢晴晴,我相信等他知道晴晴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以后,肯定会很疼她的!”

(. = )

103 早就认识我老公

我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她说:“而且,晴晴一直都很羡慕别的小孩有爸爸疼爱着,以前那个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却只会打她。如果她知道简聪哥才是她的爸爸,她肯定要开心得不得了。”

我说:“你以前的姐夫这么坏啊?”

晴岚撇了撇嘴,显然不愿多提及那个男人,只说:“简聪哥的未婚妻名声很不好,在一个很大的网络社区,专门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她的,里面好多人都说,她很恐怖,是个女魔头,脾气很差,从来不笑,心狠手辣,把别人逼得跳楼。而且她很有能力,有很多钱,如果她欺负晴晴,简聪哥要怎么办呢?”

我说:“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孟先生,让他考虑一下。直接搞破坏,也未免太……”

“但是她的前夫也是一个很恐怖的男人,”晴岚强调道:“他说,如果简聪哥跟那个女人结婚,他一定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我来了兴趣,“他有多恐怖?”

晴岚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他是黑帮大佬。”

嗨……我当是什么呢。

我说:“晴岚,那个男人在害你,这件事你一旦做完,那个男人得了利益,为了摘清自己,就肯定要把你拎出来说事。他们三个之间有感情牵扯,而且三个人看样子都身份显赫,彼此肯定不会轻易动对方,可是孟先生好端端地婚姻被你搅和了,他肯定要怪你,他的未婚妻肯定也有气要怪你,毕竟她爱谁不要紧,她要跟孟先生结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这一点小钱,一定会让你落到老鼠钻风匣,两头受气的局面。”见她不说话,我已经看出她的立场了,看来她已经心中有数,只是可能缺乏道德支持,所以才来找我。如果我滑头,现在就应该不再教育她了,但我还是笨兮兮的继续说:“聪明地做法是把这件事告诉孟先生,把你心里对这些事的看法也告诉他,但要让他自己决定。”

事实上,人是不可能说服一个立场完全不同的人的,所以,晴岚几乎丝毫不令人意外地摇了头,“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

我问:“还有什么隐情?”

“我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变那样,可是……”晴岚咬着嘴唇,陷入了纠结。

我见状也不急着催她,只默默地等着。说实话,我早看出除了晴晴之外,她仍有其他事瞒我,但我觉得人天生孤独,不应与他人太过交心,因此也懒得问。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其实,我认识李先生。”

怎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我问:“哪个李先生?”

“你丈夫。”她看着我说。

她纠结这么久当然不可能跟我说一句废话,所以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早就认识我老公?”

她点头,“我的身份就是他帮我办下来的……还有我的案底。”

前者不是什么重点,我说:“你以前做过什么?”

此时咖啡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这一桌,且我们在角落,说话声音又极小,店员也都在很远的地方。

她说:“我杀了我姐姐的老公。”

“那个打晴晴的男人?”我问。

“是,”她说:“虽然外面都说我姐姐是自杀,但我知道她是被那个男人打死的,因为当时我就抱着晴晴藏在衣柜里。那阵子他打我姐姐越来越频繁,我姐姐才告诉我,因为晴晴不是他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很受屈辱。那时晴晴的身体已经因为扎针很虚弱,但他不肯掏钱给晴晴治病,他希望晴晴死掉。所以我姐姐决定让我带走晴晴,并给了我一些钱,希望能够治好她,还对我说我可以去找……现在想来,大概是想把晴晴爸爸的身份告诉我,但她当时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就突然回来了。”

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低得就像在喃喃呓语,伴随着一种强压着的颤抖。她很快便陷入了痛苦之中,原本清澈的眼中烧起了仇恨,“我姐姐连忙叫我抱着晴晴藏起来,我听到他在质问我姐姐账户上怎么少了钱,我姐姐在找借口敷衍他。不过他很快就开始打她,所不同的是……那次他打死了我姐姐。”她顿了顿,说:“我姐姐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她不希望晴晴害怕,即便被活活打死,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我只听到外面突然静了,知道事情不妙,却不敢出去。等我听到那个男人的吼声时,才知道我姐姐已经没气了。”

我问:“后来呢?”

“后来,我听到那个男人跑出去了,也赶快带着晴晴想要跑掉。从衣柜里出来时,我看到我姐姐的尸体就在客厅……”她捂住了脸,显然回忆那个画面令她痛苦,所以稍久,她跳过了那个话题,只说:“幸好晴晴睡了,而且一直都没有醒。”

我将纸巾递给她,心情十分复杂。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攥着纸巾继续说:“那天我千不该万不该,没有直接拿钱带着晴晴走,而是报了警。那个男人整个家族都在我们当地很有势力,所以以前我因为他打我姐姐而报警他从来都不管。我以为人都打死了总该管了,没想到警察虽然带走了那个男人,却很快就得出结论说我姐姐是自己在家里摔跤摔坏了头才死,意思就是跟那个男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他们还很快就把我姐姐火化,什么法医结果、案件卷宗,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一眼。不仅如此,他们还说我没有晴晴的监护权,夺走了晴晴,不允许我见她。”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停地抖,“但我知道他们才不会救晴晴,他们只会让晴晴在痛苦里慢慢死去,这样那个男人就没有污点了。我千方百计,依然见不到晴晴,却发现我姐姐专门给我留下了一份证据。”

我问:“证据?关于什么的?”

“关于那个男人利用她杀人的证据,”她说:“我们的父母走得早,我姐姐又很爱我,不舍得让我受苦,所以很早就开始出外面工作……她没读过什么书,年纪又小,不得已,也做过一些不光彩的职业。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起初她觉得很幸福,但渐渐地就发现不对了,那个男人把我姐姐当备胎,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总是有别的女人,他甚至不怕她知道,因为他觉得……”

她没有说下去,但我听得懂,可能是看不起她吧,男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买卖,买的却觉得自己比卖的高贵。

晴岚只是一顿,便继续说:“但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有魅力吧,总之我姐姐很喜欢他,就这样纠缠了很多年。在这期间,我后来的那个姐夫一直在追她,对她很好,许了很多承诺,也对我很好,当时我也觉得他比那个神秘男人要好太多了。终于,耗了很多年以后,那个人带我姐姐去见他家里人,那天我姐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却哭着回来了……我们从小吃了很多苦,她从来都没有哭过。”

哎……我突然觉得李虞还不错,李家人也都还不错。因为跟人家一比,我跟李虞结婚的过程称得上毫无波澜。

晴岚继续说:“那天之后我姐姐大病了一场,我后来的姐夫每天都来照顾他,我姐姐可能是累了吧,就答应了他的追求。可谁知那个神秘男人又来了,也不知是怎么骗得我姐姐,我姐姐就又跟他和好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爱得比较深的那个人总是比较没立场。

说这些事时,晴岚的神色要淡定得多,毕竟感情纠葛和活活打死什么的,前者终究没那么凄惨。

晴岚说:“我猜,我姐姐的老公大概就是那时就开始怀恨在心,因为后面的相处让我明白他是一个锱铢必较、占有欲很强而且性格特别扭曲的人。但当时他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还说会守护在我姐姐身边。那个神秘男人好像浪子回头了,那阵子对我姐姐很好,但其实我看得出,我姐姐已经不再那么相信他了。”

我点头,说:“这也很正常。后来呢?”

“那个男人喜欢赛车,我姐姐因为喜欢他,所以也很懂车,常常帮他保养他心爱的车。那次也是如此,可那次他的车子突然爆炸了,那个男人差一点就死了,截断了双腿才保住了一条命。”晴岚说:“警察却把我姐姐带走了,说她在车上装了炸弹。”

我问:“然后呢?”

晴岚说:“后来虽然警察因为证据不足把我姐姐放了,但却把我姐姐折腾得很惨,那个男人的家里坚持认为是我姐姐做的,抓过她很多次,有一次差点打死了她,据说还花钱买通了黑道杀她,也抓了我好几次。直到那个男人终于醒了,可能是他对他家里解释了吧,反正没有人再追杀我姐姐,但总是有人找我们的晦气。那段日子太艰难了,所以当我姐姐后来的丈夫向她求婚,说会保护我们时,她答应了。”

(. = )

104 计策

我猜,这应该就是她后来那个姐夫搞出来的了,能把老婆活活打死的男人,能够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我在思索,晴岚则没有停止,继续说:“结婚之后,那个男人就开始打我姐姐,起初会找一些借口,打完之后也会道歉,渐渐也就不找借口,想打就打。再后来,知道晴晴不是他的孩子以后,就彻底疯掉了。”

我说:“这人是个心理变态吧……”

晴岚说:“可能吧。我姐姐在跟他结婚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他策划了汽车爆炸案并嫁祸给我姐姐,所以她留下了一份证据。只是那时晴晴重病,而他还不知道晴晴不是他的孩子,能够掏一些钱来给她治病。最重要的,是我还在。”

我点头,那确实是个死局。

晴岚继续说:“我找到这些证据之后,就威胁他们说我会把这份证据交给汽车爆炸案受害的那个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成功用这份证据换回了晴晴,本来我买好了车票想立刻带她走,谁知我突然发现晴晴她……”

她痛苦地住了口。

我的心于是提了一下,“她怎么了?”

“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我报警,说……”晴岚咬了咬嘴唇,说:“说她至少被猥亵了。”

我的喉咙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我问晴晴,晴晴告诉我是那个畜生做得,她还不知道那是不好的,因为他骗她说要陪她玩。”她激动起来,颤声说:“晴晴把他当做爸爸,知道他愿意陪她玩,开心的不得了……”

我忙问:“所以你就杀了他?”

“对,当时我气得发狂,就把晴晴交给了一位来帮助我们的志愿者,买了一把刀,去了他家。”晴岚说:“那天也很巧,他在家,而且在睡觉。他的女佣给我开了门,那年我还在上高中,又很瘦小,他们当然没有人会觉得我会杀他。所以我骗女佣说需要她找晴晴的衣服给我,她就去了。我就去了他的卧室,用刀砍死了他。”她咬牙切齿地说:“砍的期间他疼醒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欺负了晴晴,他却说这是我姐姐欠他的……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姐姐欠他,更不觉得这是他可以欺负晴晴的借口。他的话更加激怒了我,于是我把他砍成了碎片。”

我问:“那你是怎么跑掉的呢?”

“可能是因为太震惊了吧,他的女佣没有当场报警。”她说:“我顺利离开了他家,不过我没有去看晴晴,因为警察已经出动了。接下来我东躲西藏了一阵子,误闯进了一个有钱人的聚会,遇到了简聪哥。那时他并不知道我姐姐跟他有旧,只知道我杀了家暴的姐夫,他说他很同情我,就帮我安排,让我出国来了这里。那家志愿者告诉我,我有身份以后就可以把晴晴也带过来,于是我又带来了晴晴,不过我一开始不敢告诉简聪哥,因为晴晴需要很多钱治疗。”

我问:“那那个汽车爆炸的男人呢?”

“你还没听出来吗?”晴岚说:“那个男人就是简聪哥。”

我懵了好一会儿,“孟先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渣男呀。”

“我也觉得不像,还觉得他很好,很有风度,因此很喜欢他。”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我姐姐只爱过那一个人,她不可能在明知她老公很可能会往死里弄她的情况下还随便生一个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双腿全都没了,这辈子大概已经废了,可能是出于这种心态才会留下他的孩子,这只是我的猜测,决定性的证据是……简聪哥没有腿。”

我不禁愕然。

晴岚说:“按理说,这种秘密不该告诉你,但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告与不告诉你已经没有区别。不过,简聪哥看来对这个很在意,竭力瞒着,我也是无意才发现,所以希望你可以对它保密。”

我说:“除了保密,我也没什么能够做的。”

晴岚便说:“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告诉你的其他事,大部分也只有我自己清楚,关于我姐姐的那部分,简聪哥也不知道,但他也明白那就是我姐姐了,他心里很恨她,他依然认为是我姐姐安装了炸弹,只是我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当初才饶了我姐姐一命。”

我说:“那你没有解释给他听吗?如果他知道真相,肯定会觉得好过一些的。”

“我没有,”晴岚轻轻笑了一下,冷冷地说:“我姐姐的死固然有她自己做错的部分,却终究与他脱不了关系。而且我想,反正他也不爱我姐姐,让他痛苦的只是他因她而失去了腿,对他来说,知道她死了,就足够他平衡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一点也不爱,也不至于反复纠缠那么久了。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我这样一个听故事的人必然不如晴岚知道得清楚。

我说:“你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不希望他结婚吗?”

晴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的确有这样的私心,我不希望他跟自己爱的女人修成正果。而且,他本来就不爱我姐姐,晴晴的病一时半会儿又好不了,算是个拖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将来还会生自己的孩子。简聪哥比我姐姐以前的老公来头更大,他的未婚妻更是如此,如果这次晴晴再被欺负,我想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可以帮我夺回她了。”

对啊,以前那么对晴岚的姐姐,就算是有感情,怕是也不深。以前没有孩子,得到晴晴当然欢喜,但一旦跟自己爱的女人生了孩子,晴晴必然要失宠,加之继母歹毒,那日子铁定过得很惨。

我确实由此而改变了立场,问:“那你今天来找我,并把这些告诉我,是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是,”晴岚说:“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一旦做了这件事,必然会落得两头受气的结果,尤其是那个黑道前夫,我猜他十有**会把我灭口,免得被他前妻发现这件事。我这条命早就无所谓了,但我怕我死之后,晴晴遇到问题后没有人再保护她……”她说到这里,握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希望你可以保护晴晴,至少把她安置到一个可靠的孤儿院。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我没有其他可靠又有实力的朋友,所以我可以把我攒的钱全都给你,而且……我听说你的心脏出了问题,你可以试试看我的,我愿意捐献给你。”

她近来一直在医院,听说因为她颇会交际,和医院的众人处得都很好,就连虞雯也常常跟她见面。何况她身边还有孟简聪,所以她知道我的心脏有问题倒也不奇怪。

我摇头说:“我的问题不在于心脏,我也不要你的钱。你先告诉我,你想怎样破坏婚礼?”

她却摇头,说:“我还不知道。”

我说:“现在孟先生知道晴晴是自己的孩子了吗?”

晴岚摇头说:“我还没有告诉他,但我觉得他已经有所感觉了。他对晴晴的态度有些不同了。”

我点头,问:“当初的汽车爆炸事件的证据,你还有吗?还是已经把原件附件全都给了你那位人渣姐夫?”

“我把原件给他了,”晴岚说:“我有一份附件。”

我点头,问:“晴晴下次手术是什么时候?孟先生的婚期定了吗?”

“医生还没有安排时间,只说最早也得下个月。”晴岚说:“简聪哥的婚期已经定了,在两个月后。”

我点头,“那你就把手术时间定在他结婚的前两天,然后以晴晴中途情况危急为由打电话给他,并告诉他那是他的女儿,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来。这部分我可以帮你,医院毕竟是我家的,让医生配合你说个小谎不是问题。”

晴岚点头,问:“然后呢?”

“如果他不来,你就不必告诉他了,让他结婚吧,”我说:“如果他来了,你就说你很抱歉打扰他结婚,但你怕这是晴晴的最后一面,所以才打扰他,同时也要把你姐姐的事告诉他。”

晴岚面露难色,“我不想把我姐姐的事告诉他。”

我说:“告诉他,他才能不再恨你姐姐,甚至觉得感动体谅,从而更好地对待晴晴。如果你姐姐仍活着,一定会以晴晴的幸福为优先而不是自己的心理平衡,你明白么?”

晴岚沉默。

我继续说:“这样一来,你也不会成为那个恶人,因为你只是告诉了他真相,你甚至是个好人,你帮他养着孩子,还冒着得罪他未婚妻的风险做了这种坏事。这样,一旦他未婚妻来找麻烦,他自己就会出手帮你。当然,我这就回去告诉我老公,我们也会帮你。”

晴岚仍咬着嘴唇,显然正在思考我的话。

我说:“我实话实说,按照你本来的想法,你死以后,我也肯定会带着晴晴,但即便如此,晴晴也不可能比在你身边更加幸福。到目前为止,你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你得活着。”

(. = )

105 狗

她咬住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听你的。”

我见状问:“你还喜欢他吗?”

她微微一愣,却说:“我很失望,但这也不是轻易就能停止的事。”

我想,她此刻的感觉大概并不比我知道罗凛的真面目好多少……不,比我还坏,因为罗凛对不起的是李暖暖,而李暖暖与我是敌非友,她也有撒谎的嫌疑。可晴岚清楚地明白那是她的姐姐,她喜欢的男人渣了她姐姐是板上钉钉的事。

与晴岚聊过之后天色已经黑了,我便留她来我家吃饭,她也没有推辞。

这是晴岚第一次来我家,也是我第一次带朋友来。因我的情况,我并不打算带人来我家,但今天毕竟不同,一则是因为李虞今天不回来吃饭,二则是因为晴岚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我,我却连住处都不带人家来,未免没劲。

一进门,neo便溜达过来,有礼貌地问候了我们,然后便开始认真看着晴岚,一只眼睛里快速划过许多看不清的小字,另一只中则出现了一幅图画,显然正在分析。

晴岚诧异地张大双眼看着它,只见它分析了半晌,然后侧到了一边,微微低头,说:“晴岚小姐,欢迎您。我叫neo,竭诚为您服务。”

喝,这口气好官方,我还是第一次听。

晴岚问:“这是机器人吗?”

“对,”我说:“是我老公做的。”

“我是机器管家,”neo说:“客人可以称呼我为neo。”

晴岚便笑着说:“neo,你好。我可以摸你一下吗?”

“很抱歉,不可以。”neo说:“机器管家同样需要尊重。”

“好吧,对不起,”晴岚说:“但是你真的酷毙了。”

neo说:“多谢您的夸奖。”

neo领着我们去了仅用于招待客人的客厅,并给我们准备了茶点,并送来了菜单。

晴岚很快便选定了菜品,我则询问neo为什么puto不在家,答曰李虞不久前回来把它带走了。

李虞今天早晨便走了,走时还告诉我他今天行程很紧,如无意外,我睡前肯定不会回来。我心里觉得奇怪,但晴岚在这里,我也就没有问。点好菜后,我们便开始等。

晴岚见neo在墙角站着,问:“你不是说它去做饭了吗?”

“对,”我说:“其实neo遍布全家,这个小人只是一个实体,还是最近才有的。”

“太厉害了,”晴岚惊讶地说:“你们家就好像科幻电影里的房子一样。”

我说:“这是我老公的爱好。虽然我们家没有佣人,却比有佣人的家庭要方便多了。”

接下来,因为晴岚觉得我家与众不同,我们便就着我家聊了好一会儿。而她竟也没有问我和李虞之间的关系,足见她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不多时便开饭了,我们正要吃,neo便通报,说李虞回来了。

晴岚顿时显得有些紧张,我安抚了她几句,心里也有些担心。别是那个吴景康,我可不希望晴岚把我当神经病或把我家当凶宅——虽然这里的确死过人。

李虞进门时自然已经被neo提醒过了,他笑眯眯地走了进来,puto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后。

他先是抱住我,并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一下,而后又笑着对晴岚说:“好久不见,晴小姐。”

晴岚就像被罚站的学生似的,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小声说:“好久不见,李先生。”

李虞示意她坐,自己也坐下来,问我道:“你没有对晴小姐解释过吗?”

我问:“解释什么?”

李虞说:“虽然我帮她搞定过一些小麻烦,但她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

我这才明白李虞的意思,晴岚的样子太拘谨了,我敢说,以前李虞帮她时一定给了她下马威。这也是难免的事,不用查也知道,晴岚杀了一个在当地杀人都能不用进监狱的人,那案子看来不小。这种难度又大,又迫在眉睫的事,李虞自然不能白做,十有**开出天价,态度也必然恶劣。

于是我便说:“是我忘了,瞧我多笨。”忙对晴岚说:“刚刚我光顾着跟你聊neo,却忘了应该先说最重要的。晴岚,你不要紧张,他是我老公,不管他以前对你态度如何,现在你都可以把他当做你的朋友。”

晴岚这才放松了许多,重新坐下来,看向李虞说:“我一直没有机会对李先生说一句谢谢,您救了我的命……真的,太感谢了。”

李虞笑着说:“太客气了,如果早知道你是我太太的朋友,我连钱都不会收你的。”

直到这顿饭吃完,晴岚始终有点紧张,我心里觉得很抱歉,李虞回来之前,她还挺轻松的。

吃完饭后,晴岚立即道别,李虞便派了司机送她。

待她走后,我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中午有点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他居然趁这点时间把狗带出去差点杀了。”李虞无奈地说:“还被路人看到报了警,我又去警察局纠缠了一会儿,下午的行程只好全都取消了。”

我听了个云山雾罩,“他就在大马路上杀狗?”

李虞说:“他一出现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一直挣扎,他可能急了,就在大马路上杀狗。”

上次在浴室时,我已经发现puto似乎可以识别李虞的不同状态,而且他显然对吴景康很有敌意,我觉得这一定是因为吴景康曾经打过它。

那天之后我的身体便出了问题,自然也没顾得上问李虞。但我想多半就是这个。

我问:“那他为什么要杀puto?只因为puto可以识别他?”

“当然不是,这狗很厉害,”李虞说:“它在的时候,那家伙就会变得非常虚弱,像是特别怕它。我也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带它回来。我想,他急着杀它,主要是因为这个。”

我不禁看向坐在地上的puto,这家伙微微地歪着脑袋,眼睛炯炯有神,似有千言万语似的,真是让人……有点瘆得慌。

李虞却摸着它的狗头,笑眯眯地说:“我一直都不喜欢狗,却没想到,我的贵人居然是一条狗。”

我说:“可是它为什么有这种本事呢?是狗都有?还是只有它有?”

“只有它有。”李虞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说:“我有个想法。”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有的怕,“什么想法?”

“用你的相机照它一下,”李虞笑着说:“看看能照出什么?”

我立刻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相机最近一直是李虞拿着,他将它放在工作室里尽情摆弄,却没有头绪。而我虽然知道它很好,却因为它把我带到了那么一个可怕的世界,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本不想要回来。

李虞显然并不意外,笑了一会儿,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亲了一下我的脸,柔声说:“其实我已经照过了,可惜连照片都没弄出来一张。”

我说:“可我不想用它,我怕它又把我吸进去。”

李虞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又迅速转移了话题,“她为什么来咱们家?”

“我请她来的,我们今天见了面,聊了天。”这件事要找李虞帮忙,难得他如此有空,我便直接说了,自然没有把无关的部分告诉李虞,只说晴岚为了晴晴的幸福想要破坏婚礼。

李虞听完一笑,说:“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我看不如让我姐姐把她吸纳走,培养起来,肯定可以成为一个得力的女杀手。”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只告诉你她杀了她姐夫,却没告诉你,她杀了她姐夫后,逃了一个多月才被孟简聪所救,她的案子可不小,当时算得上是天罗地网。而且,那天的宴会是苏家的,安保十分齐全,她一个小女孩却成功混了进去。”李虞笑着说:“你说,我该不该吸纳她?”

我说:“可你现在的表情可一点也不像欣赏她。”

“我当然不欣赏,但也不至于讨厌。”李虞微哂,“一开始,孟简聪只说要我帮忙搞定她的身份,她却在拿到身份后突然来咱们家门口等着我。”

我问:“然后?”

“她说她希望我能帮她把那个叫晴晴的小孩弄过来,而且不要惊动孟简聪,”李虞说:“她还说,虽然她现在没有钱,但要不了多久,孟简聪就会给我。”

我听出猫腻来了,“为什么?”

“她说因为那孩子是孟简聪的。”李虞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笑着说:“但这件事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需要等个合适的时机。”

我说:“所以你就帮她了?”

“我帮她并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话,而是因为那孩子着实太可怜了,又是举手之劳。”李虞说:“不过,我当时还以为她是骗我的,那孩子根本不是孟简聪的,否则当时干嘛不告诉他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那我反而不太明白她这做法了。”

我说:“这还不容易?她当初确实在骗你,但后来也确实发现那个无意中的谎言竟然是真的。”

李虞问:“理由?”

(. = )

106 变

我说:“如果她有别的猫腻,今天就不会来了。她明知道你就是我老公。”

李虞笑道:“好吧。”

这不情愿的语气不免令我不满,“她年纪这么小,大概不会有那么多坏心思。”

“她年纪这么小,却已经杀过人了,而且现场一片狼藉,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李虞说到这里,话锋忽然微妙地一转,睥睨着我,似笑非笑道:“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我略感局促,“你不是知道么?”

“那你还是比她差一点的。”李虞道:“人家还没成年时可就杀人了。不过她毕竟杀得是仇人,而不是自家老公,足以见得脑子要比你清醒一些。”

我板起脸,说:“你没事做就工作去吧。”

他搂住了我的肩膀,牙齿咬住了我的耳朵,坏笑,“就不。”

我有些脸热,推开他说:“别闹,你刚刚扯开了话题,还没答应我。”

他挑眉,“答应什么?”

“当然是帮晴岚这一次。”我说:“虽然我已经答应了她,不过也得你答应才行。”

李虞立刻摊开双臂,说:“那我当然不答应,我们的医生可都是有医德的。”

我说:“有医德的医生会私自患病人的心脏而且还瞒着病人吗?”

“那是迫于我的淫威,”李虞得意洋洋道:“而我现在不答应。”

我当然看出他不是真的不答应,于是也陪他闹着玩:“我就知道你这人不能给机会,一给就立刻要蹬鼻子上脸。既然你不答应,那从现在开始就别再碰我,当我老公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要你还不如没有。”

他登时便站起身,“那我这就走了。”

我纳闷道:“你到哪儿去?”

他便往出走边说:“去约会啰,你这身体三天两头就生病,我早就觉得没意思。”

他说第一个断句时我还跟着他,待他说完我顿时一阵怒,跺脚道:“你敢!”

他站住脚步,身子转向我,脚尖却仍对着外面,这身体姿态表明他并没有打算回来,只是站住脚步,听我说话而已。

现在我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了,讷讷地说:“我说句难听一点的话,有时你们男人对孩子远不如对自己爱的女人有情,就比如说你爸爸。晴晴的母亲也……”

李虞挥断我,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我以为他是嫌我啰嗦,忙长话短说:“就是我觉得晴岚这么做没错,我想帮她。”

李虞瞥了我一眼,用动画片里大反派式的慢悠悠语调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说:“你可是我老公,帮帮忙嘛。”

见他冷哼一声,我这才明白他这是什么伎俩,忙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问:“你是生这个气呀?”

他白了我一眼,也不说话。

我知道自己做的没错,钻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的脸上亲了亲。

李虞毕竟是个很幼稚的人,喜欢玩这样傻兮兮的游戏,当然,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揭穿,以他的脾气就又要继续折腾下去了。

起初他没反应,我便又亲了亲,伴以温言软语,直到看到他眼中划过了一抹笑意,忍不住笑着说:“好了吧?”

“好?”他轻轻吐出了这么一个字,随后突然一把抱起了我,我吓了一跳,慌忙抱住他的脖子。

他顺势轻口勿我的脸颊,随即将我扔到了床上,自己也压了下来。

我忙用手推住他的月匈口:“先答应!”

“答应什么?”他低头解着我月匈前的带子,看样子他没看出来那只是装饰。

我估摸着他还得解一阵子,躺在床上,气定神闲地说:“当然是请你的医生帮我骗孟简聪的事了。”

谁知李虞头也不抬地说:“不答应。我跟孟简聪的关系还不错,我妈妈跟孟简聪未婚妻的家族也有些交情,这事我不掺和。”

我再也想不出继续说服他的话来,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他并没有如我预料的解很久,因为他解了几下便失去了耐心,径直将我的前襟扯开了个口子。随后他抬起眼睛坏心眼地看着我,这才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笑了一下,问:“怎么?”

“没心情了,”我说:“我都答应她了。”

李虞却笑着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道:“答应她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装不知道不就行了?”

我问:“那等事发之后那两家不得找你解决?”

“那就得你自己担着了,”他说:“不过到那时他们有没有功夫找你还不一定,这毕竟是很细枝末节的事了。”

我这才听懂,这家伙的意思是,这件事他不开口,也不想知道,我想做就偷偷去做,出了麻烦我自己顶着。

而且,他说得也没错,这属于最细枝末节的那一部分,只要孟简聪顶得住,十有**不会折腾到这一步。而且,就算真的折腾到这一步,李虞也不可能任由我一个人顶着,毕竟我是他老婆。

不过,如果那时我们已经离婚了,那就不见得了。

我想这点事儿的功夫,李虞已经口勿到了我的锁骨往下,我不禁轻哼,只觉得他的嘴唇擦过了我的刀口,这感觉真是奇异,我看向他,见他也看着我,现在他并没有笑,目光却流淌着令人心醉的温柔。

虽然没有别的男人,但至少neo收录的片儿是可以随便点播的。我由此对比出李虞的尺寸是足以去拍片儿的,至于技术我觉得还不错,因为他特别喜欢挖掘我,这种挖掘以了解为基础,温柔、细腻、狂热,在必要的时候,也有可爱的粗鲁。

我俩如此这般地折腾了一番,我的体力承担不了这么剧烈的运动,累得浑身都要散架,而且由于这条死鱼压在我的身上,不仅不出去,还恰好压住了我的月匈口,令我的呼吸很成问题。

我伸出软绵绵的手推他,哼哼着说:“出去啦……”

“不要,”他不断地亲口勿我的额头、脸颊、脖颈……随着他的动作,搅得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呜咽。

他便又口勿住了我的嘴。

这感觉真是好极了,我们不禁再次动情,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李虞的身子猛地一抖。出于本能,我立刻张开了眼睛,正对上李虞圆瞪的双眼。他的眼中有惊诧,有疑惑,却很快便被兴奋所掩盖。

我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卯足了力气推他。他显然不想让我得逞,牢牢地压住了我。

不过幸好我身材瘦削,床铺又软,我身子往下使力,挣扎间,身子又微微向上蹿,虽然这没有太大用处,但至少脱离了他。

他也不急,弓起了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向我,由于太过亢奋,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颤抖,“别动……”

他的手摸到了我脸颊上,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的,而后突然笑了,眼中却丝毫不见温和,只有十足的兴奋。

我被这扭曲的神态惊到了,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表情。说真的,这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惊人,虽然是同一具躯体,他此刻的样子却令我回忆起了迟风珉。当年他就总是这样盯着我,在我半夜醒来时突然看到他的脸时,就是这种眼神,它不同于爱情的狂热,而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它不代表美好的结合,代表掠夺。

我因陷入这种糟糕的回忆而懵了片刻,就在这当口,他突然扑了上来,咬住了我的嘴唇。

剧痛将我带回现实,却除了挣扎别无他法。可李虞的身体并不是一般男人,他比一般男人更加孔武有力,而我也不是一般女人,我比一般女人更加弱小。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我其实不必费力挣扎,虽然灵魂变了,人却还是那一个,这种情况李虞多半也不会怪我。我仍在玩命挣扎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心:当年我的世界被迟风珉营造的恐惧所笼罩时,我就一再地告诉自己,等我长大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再受到这种欺负了。如今我长大了,自然不能再被人欺负。可想归想,事实是我根本阻止不了,我因此而动怒,拳打脚踢牙齿啃指甲抠,不管是什么招数通通招呼上去,竟也让他一时片刻没有得逞。

只是这种方式怎么可能坚持太久?在我的胳膊腿被他全都压住时,我不由得心生绝望,眼前一片模糊。

但就在这时,一声狗叫声传来,我只觉得我身上的这人身子巨震。随着狗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冲过来,李虞的身体突然躺了下去,抱住了头。

他脸上的表情快速变换着,嘴巴时常是一半张开,一半闭上,眼睛也是。虽然知道这是他们两个在抢身体,我却还是被他那些可怖的表情吓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puto。

此时puto已经站在床边,它尾巴竖着,浑身戒备,龇着牙,疯了一般朝着李虞大声吠叫,间或看向我,目光中竟然满是催促,好像是在叫我快走似的。

(. = )

107 不幸中的万幸

我也顾不得管自己是不是猜对了,连滚带爬得就往床下去跌,然而李虞却猛地看向我,目光中既有愤怒又有怨恨,望之可怖。

我不由得一呆,他便朝我扑了过来,扼住了我的脖子。我顿时窒息,puto则叫得更凄厉。

不过这窒息只是短短一瞬,李虞突然松了手,与此同时狠狠推了我一把,他脸上的神情仍旧扭曲,他的半边嘴巴企图张开,另外半边却咬牙切齿,就像得了面部偏瘫似的。

我被他这一巴掌推到了地上,疼痛使我反应过来,翻身就要朝门外跑去,脚腕上却吃痛,上面竟是一只手。我慌忙挣扎,但怎么可能得逞?他随后扯住了我的头发,剧痛传来,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就像被几百根钢针同时刺入似的,称得上是痛不欲生。

在puto近乎疯狂的叫声中,李虞烦躁的声音传来,“叫它出去!”

我知道他是指puto。

我当然不能答应。前不久,这个吴景康才告诉我,说他虽然霸占了李虞的身体,却没办法用它来碰女人。如果他这话是真的,那这些日子他大概并不好受,毕竟这其实并不只是生理需求,还有一部分也是心理需求。

可今天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机缘,他突然能碰了,我猜这也是他兴奋的来源。坦白说,我对这恶心透了。而puto可能是起到了牵制他的作用,令他时强时弱,才造成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不仅不答应,我还大喊道:“puto!咬他!”

puto的叫声顿时停止,但这只是一瞬。我的角度原本是可以看得到puto的,但此刻我的头发被拉着,头不免要向上仰,所以,我只能用余光看到puto那黄色的身影。只见它影子一动,而后身后便传来男人的惨叫声,以及狗爪子压在我身上的痛感。

我头上的束缚一经减轻,我立刻便转身爬了起来,这才得以看到局势。

眼前李虞正和puto扭打作一团,拉布拉多虽然是中大型犬puto的身型也有七十多公分,体重也达到了三十公斤,刚刚它一扑上来,我的腰都差点被压塌了。然而puto真的太温顺了,一丝一毫的攻击性都没有,而且对方又是李虞,可能是因为它的记忆里很好或是其他什么玄妙的原因,它对李虞这个救命恩人非常友善,自然是不舍得攻击他。

反观李虞,别说才三十公斤的狗,就算是六十公斤的成年男人,他也不过是三招两式就能把对方打趴。只是真正的李虞当然不肯伤害puto,而吴景康又得吃着puto削弱他战斗力的buff,所以一时间一人一狗竟然打得不可开交。

我见状忙叫:“neo!给我枪!”

我们的房子不仅有着强大的管家系统,安保系统也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同等级富豪的宅邸。如果跟李虞打架的是个外来的家伙,那neo早就做出反应了,只是puto现在是家里最尊贵的成员,李虞早就把它列入最高优先级,按规矩,它就算把我俩都吃了,neo也不会对它发出攻击。

不过此时我一喊,neo自然做出了反应,距离我最近的一块地板无声地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把荷枪实弹的手枪。

李虞见状就要扑来,我却终究离得更近,一把捞了起来,退后一步。与此同时,puto再度扑到了李虞的身上,啊呜一口含住了他的肩膀,虽然并没有咬伤他,李虞却发出一声怪叫,动作自然软了不少。

我则趁着这点时间把手枪上膛指着李虞,咬牙道:“再动我就杀了你!”

李虞身子僵硬,抬头看向我,因他面容平静,我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谁。

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说:“我不管你是谁,给我去惩戒室。否则我立刻杀了你这具身体,让你俩都做孤魂野鬼!”

李虞默默地不说话,但他目光忽明忽暗,再看牢牢盯着他的puto也是一会儿呲牙一会儿和善,显然两个灵魂仍在角力,只是两人在面对枪口的态度是一致的,身体都没有动。

前不久我在了解neo的更新信息时才知道,事实上,惩戒室是无法从里面出来的,只能从外面打开。虽然上次我出来了,但那是因为李虞专门为我制作了一个特殊的程序,也就是说,只要里面关得不是我本人,那就别想自己出来。而且,对于惩戒室,最近的使用记录就是我出来那次,而最近的更新记录则是前年李虞放那段视频时,最近的查看记录也是前年,也就是说,李虞放了那段视频后,直到今天都再没有去看过与惩戒室有关的任何记录,也就完全不存在修改设定的可能。

我等了半晌,担心吴景康会来夺我的抢,催促道:“快点。”我还很想像电影里那样此刻把手枪上膛以加重威慑力,但由于我不知道怎么做,就只好算了。

终于,在puto的狗视眈眈和我手枪的威胁下,李虞的两个灵魂达成了一致,站起了身。

我又道:“双手举起。”

他先是举起了双手,随后扑哧一声笑了,正要开口,我担心这是诳我,忙眉毛倒竖,厉声道:“闭嘴!举好!”

李虞便老太太似的咬住了自己的双唇。

我便像押着犯人那样督促着李虞往前走,枪口一刻都不敢离开他,自己也既不敢离他太近,也不敢离他太远,太近容易被夺枪,太远以我的能耐就绝打不到他了。

走到门口时,李虞忽然停住脚步,声音仍是笑着的:“我能要件衣服吗?”

治住他不容易,我可不想节外生枝,“放心吧,没人看你。”我还催促,“快走!”

李虞乖顺地再度往前走,他走在我前面,我自然看不到他的脸,不过能从他的声音判断出此刻他肯定笑眯眯的,“你也不穿衣服呐?”

“把你关好之后我就去穿。”其实这两句话已经令我听出来了,看来吴景康认输退却了,留下的这个十有**是李虞。

我的语气也因此缓和了不少,但仍不敢放松警惕,“你放心,我虽然关你,但只要我一找到应对这局面的方法,就立刻放你出来。”

李虞说:“别担心,结合他今天想杀puto和刚刚发疯来看,他已经被puto折磨得够呛,而且精神大概也出了问题。”

我没说话。

李虞便侧了侧脸,问:“怎么了?”

我说:“他精神没问题,可能太久没碰女人了。”

李虞却站住了脚步,我见状连忙紧张起来,捏紧了枪。

然而李虞并没有回头,语气微微发冷道:“你就这么希望段菲菲的孩子是我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他说他不能碰女人。”

“他说什么你都信?”他冷冷地问:“你以为她当初刁难你是闲极无聊吗?因为她在我面前脱了好几次衣服我都没有碰她!”

我说:“好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他豁地转过身,瞪着我道:“他不是不能碰女人,相反,他最喜欢玩女人了,他只是不能碰你!”

我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他挑起眉梢,略有些得意:“你是我的,他一直都想要你,可每当我感应到这个,就觉得特别有力量,像瞬间被加满油的汽车一样火速冲回来保护你了。”

我问:“那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登时语结,不再得意了,而是有些恼火地说:“肯定是因为他疯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么说他常常用你的身体去找女人?”

段菲菲的事总要对我解释清楚,无论结果是哪个,李虞都是板上钉钉的出轨了。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露出无奈,道:“我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我说:“所以,你说他疯了,是因为他最近没机会找女人?”

最近李虞几乎每天都回来,虽然我们也说不了几句话,有时他甚至会趁我睡得迷糊这样那样一下。不过,他既要工作,又要应付另一个灵魂,还得时常抽空看他妈妈,能够做到天天来陪我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我才会由此推测。

显然李虞并没想骗我,是打着我不问就不说,我问就试着掩盖,掩盖不住就交代的心态,此时的情况自然就是最后这一种,于是他说:“我最近就是在尝试不让他这么做,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就算有puto在,他也会发疯。”

我忍不住说:“你真恶心。”

李虞皱起眉头反驳:“为什么是我恶心?”

“这件事我宁可相信他,”我说:“至少按他说得,你只出轨了一个段菲菲,按你说的,就不止有段菲菲,还有一大堆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苦笑道:“知道我的心在你这边,难道不会让你感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 = )

108 镜

我说:“我暂时还不这么觉得,还是先把你关几天,让我冷静冷静再说吧。”

李虞只得说:“对不起。”

我心里清楚他没错,而且我也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可我还是好难过。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没有再聊什么,直到去了惩戒室,李虞一言不发地进去,却用那种“我是无辜的,我好可怜”的目光望着我。

我便对他和颜道:“你不要怕,最多两天,就算我没有找到头绪,也一定会把你放出来。”

惩戒室内可以供应足够的食物跟水,也不会缺氧,在没有惩戒行为的情况下,温度也是恒定。但纵然如此,人被关在这样没有窗户的小屋子中时,受到的精神压力是巨大的。

李虞却表情轻松,只道:“别忘了联络我姐姐,家里的事她一概可以做主。”

我点头,说:“我会跟她说是你发疯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我怕你继续伤害自己,就把你关进来了。”李暖暖觉得他得了精神病,我就这样解释好了,反正她也不信灵魂说。

李虞闻言挑起了眉,无声地笑了,“你看我这样,你觉得她能信么?”

我到处看看,很快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他身上还有我制造的吻痕以及后来挣扎时抠出的血印子,看上去倒像是我发疯伤害了他。

以往说到这时,我肯定会觉得害羞,内心还禁不住有一点甜蜜。但此刻我半点也甜蜜不起来,想想这具身体还不知被多少人这样对待过,而我刚刚却像喜欢宝贝似的吻着他,心里便涌上一阵反胃,板着脸说:“就这样吧,有事可以通过neo找我。”

李虞自然看得出我的意思,神情有些可怜,说:“有事联络我。”

我点头。

我之所以到最后也没给李虞衣服,是因为我觉得这算是一层保险,就算是我算错了,惩戒室那扇曾为我打开后的大门李虞和吴景康都能打开,我也不用担心他俩跑,我就不信这俩谁能做到裸着跑出去。

接下来,我先给puto喂了一些小零食以做奖励,并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它的表情。经过今天的事,puto令我觉得很陌生,在我的记忆里,虽然它聪明,却也不过是个二缺狗子,与“灵性”这种词完全不搭边。

puto却似乎累坏了,四只爪子张开,肚皮朝下趴在地上,舌头也从嘴里甩了出来,一副累坏了的表情,起初我拿着零食递给它,它只闻闻,却也不吃。直到我给它递到嘴边才懒洋洋地伸出舌头卷进了嘴里。

我觉得好笑,摸了摸它的脑袋,说:“今天谢谢你了。”

它瞅瞅我,敷衍似的转了下身子,肚子朝上,狗做出这种动作时,代表它对你的全心信任。

我便摸了摸它的肚子,见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心想这表情还真是跟人似的……咦?

我突然感觉到它的胸口附近有一条长长的像是疤痕似的东西,puto做过手术,但手术的疤痕并不在这个位置。而且,在我将他送给罗凛养时它还只有那一条疤。

我翻开它的毛,见那里真的有一条疤,感觉到我在摸这里,身子也抖了抖,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我,估计如果对方不是我,它早就已经挣脱跑了。

这条疤比我想象得还长,从它的脖子下一直延伸到了小肚子上方没毛的地方,而且全都隐匿在皮毛下,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伤口整整齐齐,出现在这里,就像曾有刀子将它膛破肚过似的。

想到这个可能,我没来由地有点不舒服,又想起了李虞所说要拿相机照一下puto,虽然明知这些事表面看起来毫无关联,我心里却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吴景康如此可憎,解决他我如此得迫在眉睫。

以前吴景康一直待我不错,李暖暖那件事固然可恶,但性质与这次完全不同。

这次我狠狠地被恶心到了,而且此刻只觉得怒火顶着我的脑门,什么都没办法冷静得想。

我来到李虞的工作室,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那台相机,此刻它已经被上过油,仔细地擦拭过,并占用了一个专门存放贵重原料的保险箱。

这相机李虞早就研究过了,它唯一可以操作的就是按快门,李虞虽然为它装了胶卷,不过他说过好几次了,这相机已经失去了照相功能,放了胶卷也照不出照片。

我让puto坐好,自己站在它的面前,神情忐忑,目光中却好像满是期待,当然,这可能是我脑补过度。

总之我做足了准备,按了快门。

虽然我已经做足了会去到另一个神秘世界的心理准备,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令我十分意外——puto消失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已经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记得上次被这相机带入这个世界,所有的活物全都消失了,我唯独看到的三个人,其中两个确定死了,那个奇怪的女人肯定也不是正常人类。

看来puto确实只是一条狗,如果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的话,那应该能够显现出来才是。想到这里,我失望之余又觉得庆幸,失望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它是一个灵魂之类的东西,那它毫无疑问对我们是善意的,也可以交流,必定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至于庆幸,那就更简单了:它刚刚冲进卧室的时候,我和李虞都还没穿衣服。

而且,这一次的成功,可以确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按快门,而且针对的对象很可能只有我。但这同时也提醒了我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样出去。

这样一想,我刚刚的冲动便消了大半,心里也跟着懊恼起来。

不过事已至此,想什么都没用了。我定了定心神,在别墅里转了转,neo是没有生命的,所以它仍站在墙角,但它已经不听我的指挥。

接下来我当然要去惩戒室,尽管neo已经不受我操控,我却也已经不受门的限制,试探着一走,便毫无感觉地穿了墙。

尽管我们的墙壁比一般的墙要厚了不少,穿过却也只是一瞬间,待我回神时,人已经在惩戒室了。

然而事情却与我以为的完全不同: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按照上次的规律,我现在应该可以看到死去的人的灵魂,也就是说,我起码可以看到吴景康。而按照吴景康的说法,李虞其实也是个死人,至少他的灵魂就是因为是死人才会羸弱到被吴景康趁虚而入。就算退一步来说,李虞算个活的,可吴景康是实打实的死人,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惩戒室就这一个房间,丝毫不存在藏匿的可能性,而李虞是我亲手关进去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愣了一会儿神,忽然想起李虞前不久说过的话:吴景康是一条断了的线索,而他对吴景康的真实身份另有推测。

如果相机只能让我看到死人的灵魂这件事真的成立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李虞跟吴景康都是活人?

这个想法令我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这么久以来,我们始终在人家的圈套里,自作聪明地折腾来去,却不过是笼中兽而已。

这里没有发现,我又轻易无法回到正常世界,自然就在别墅的其他地方转悠。不过,除了证明我家的房子的确不是凶宅外一无所获。

我也想过去大街上,但想想上次在大街上看到的场景,我的心中便泛起恶心,大街上没什么重点地带,我还是不要去自寻烦恼了。

当然,我也想过要去医院看看李昂,或找找罗凛,但随后我便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俩都还活着。

所以我在家发了一会儿呆后,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便就近来到了衣帽间。

虽然李虞很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只光芒万丈的孔雀,对家的品味却单一到了全家只有一种墙壁跟地板,以至于我转悠了这么半天,都没想起要趁此机会看看我自己。

衣帽间里到处都是镜子,以便站在中央的人可以全方位地欣赏到自己。

我来到中央那个李虞平日用来搔首弄姿的地方站好,看着镜子。

灵异故事里常说,镜子里是看不到灵魂的,对此我一直都是相信的——直到此刻。

镜子中有一团人形雾气,不仅看不清脸,甚至连身材穿着都是模糊的,与我上次看到的中年男人和女孩完全不同。

对此我并不意外,我想这要么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要么就因为镜子和肉眼之间的区别,因为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入眼的和平时一样。

我一边想一边抬了抬手,却愣住了。

镜中的雾气随着我的动作也抬起了相应的手,与此同时,那氤氲的雾气也因为这动作开始如云彩般飘荡,这一荡不要紧,竟在人型的胸前荡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我不禁捂住了嘴。

(. = )

109 谢谢你

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卧室的床上,入眼是个人影,他耳朵上戴着听诊器,与此同时,我的胸膛传来微微地压力。

原来是吴霁朗。

我先是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离开了那地方,而后才想起,问:“你怎么进来的?”

“neo通知鲤鱼说你晕倒了,他给我打了电话。”吴霁朗说:“只是我没有进你们家的口令,是暖暖带我来的。”

“原来如此。”我现在见他,还觉得有点尴尬,:“谢谢你了。”

接下来吴霁朗没有说话,听了一会儿,又道:“现在看来一切正常,看来多半不是你身体的问题。”

我问:“李虞是怎么对你解释的?”

“他只说要我来,还要我别动现场。”吴霁朗说:“其他事暖暖正在跟他交流。”

我想起了相机,作势就想下床。吴霁朗却按住了我,问:“你想做什么?”

我说:“我得去把现场的东西收拾起来。”

吴霁朗说:“你得休息,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我摆手道:“不行,这事必须得我自己。”

吴霁朗见我神情严肃,便没有继续坚持。我下床时腿仍有些软,但适应了一下走路便已没有问题。

李虞的工作室果然并没有任何地方,而相机就扔在地上。我连忙把它收回保险柜。上次它虽带着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却因为被它吓到而嫌弃它,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这的确是个无价之宝,我甚至觉得我前面的人生之所以活得那么倒霉,就是因为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得到这相机了。

我再回到卧室时,吴霁朗正坐在桌边,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正开着,那里面有他工作需要用到的软件。键盘上摆着一张纸,吴霁朗见我进来,便站起身,将键盘上的纸朝我递来,说:“这是药方,虽然药店里就可以买到,但我还是建议你去咱们的医院取。”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给我带药么?”

他以往都是直接给我带药,何必还要我再跑一趟医院?

他却说:“不仅这次没有,我想我接下来都不可以直接把药带给你了,毕竟这不合法。”

最后这半句话突然点醒了我,不禁笑着问:“看来你想说得并不是药的事呀,为什么突然跟我这么生疏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侧脸避开我的目光,良久,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也看得出,你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

“没那么严重,”我说:“我一直都觉得李暖暖那样伤害你,你不离开她才很奇怪,我只是被那个女人的形象冲击到了。”

吴霁朗讷讷道:“她心底其实很……”

显然他自己还没说完就已经知道这话太假,干脆不再说了。

我问:“你接下来打算跟她在一起么?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吴霁朗说:“对你这么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但我想你也明白,我跟她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件事怪我粗心,没有注意调查过她。”

我不禁说:“我真意外,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心里苦闷,而且……”他自知失言,话锋一转的,道:“算了”

我问:“那我可不可以问问,这件事李暖暖知道了吗?”

吴霁朗点头,道:“而且她也已经调查清楚,知道我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寂然无语,吴霁朗也沉默。

我想起我冒充李暖暖待在她家的那天,他突然跑来,难道他是想坦白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并不看好他跟李暖暖,知道他们分手了,我甚至在心里暗戳戳地为他高兴,因为他现在不过是不再完美,李暖暖却一直都很渣。

半晌之后,还是我开口说:“我还是喜欢以前你直接给我药的日子,我希望咱们还是朋友。”

他似乎有些感动,说:“谢谢你这么说。”

这样,我跟吴霁朗之间的芥蒂就算是消除了,我心里也很高兴,正要开口进行下一个话题,有人便疾步走了进来。

是李暖暖。

她来到我面前,神情有些焦急,问:“你为什么把鲤鱼关起来了?那地方要怎么打开?”

我问:“他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李暖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瞟了一眼吴霁朗,道:“他说你们正办事呢,你突然发神经,跟那狗联合在一起把他给弄了进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是吴景康,我说:“他精神病犯了,我只好先关着他。”

“他说他什么事都没有,”李暖暖虽问得急,却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只道:“你不是说他不是精神病么?”

我说:“你不是不信么?总之就是那个情况,我暂时还不能放他出来。”

李暖暖的神色有些奇怪,扭头看向吴霁朗,冷冰冰地说:“出去。”

吴霁朗出去了,李暖暖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他走没走远,然后才回头对我说:“我妈妈说……我爸爸告诉她,你是无辜的并没有参与欺负我,要她暂时不要针对你。”

我说:“你都知道了啊?”

“我妈妈又惊又喜,所以找我商量。”李暖暖的表情十分复杂,显然根本不能相信这种事,“她说她绝对确定那是我爸爸。坦白说,我……”

我说:“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她却摇头道:“我相信,我兴许会看错我的男人,但我妈妈绝不会看错我爸爸。”

我沉默。

李暖暖便说:“只是我不明白我爸爸为什么要骗我妈妈,你明明是个危险的人物。”

我说:“因为现在你们李家一团乱,还不到我死的时候。”

李暖暖摇头感叹,“直到今天,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些事全都太过颠覆了。”

我说:“你也可以继续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事情看上去是灵异事件,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你爸爸还没有醒来,要等他醒了,你才知道这件事我真的,还是只是我演技好。”

李暖暖却笑着说:“你一直都是个戏精。”

我撇撇嘴,而她见我不服气,便挑起眉梢,眼神很有内容地问:“我的男人吻起来感觉如何?”

我问:“你的男人?”

“别装傻,我可知道你冒充我期间他来找过你。”李暖暖笑着说:“而且你刚刚的那些话我可全听到了,我发现你对他的态度要比对我弟弟好多了。”

我说:“你又来了。”

她一笑,也没有追问,只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要再瞒我,来,趁我现在还能待一会儿,你快把事情都讲给我听。”

其实李暖暖知道这里面绝大多数事情,只是以前她并不知道我们有一个“外敌”而非李虞内部出了问题,所以我自然没有理由再瞒她,将所有的事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甚至包括我今天进入相机的疑虑。

李暖暖专心听完,却先笑了,道:“这怎么就不能放女人出来了?那个吴景康想搞女人就让他去搞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有些生气,道:“对心里没有忠诚这个概念的人自然不是大事。”

李暖暖微微挑眉,却没有发作,只说:“那就让他碰你,反正都是鲤鱼的身体,你们俩实在不必因为这种小事就让他好几天都不能工作。”

我说:“这话你问过他了吗?”

“当然没有。”李暖暖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见到真正的他吗?”

我便说:“我相信他不会答应的。”

李暖暖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随即又正色道:“鲤鱼说得对,这吴景康十有**是个幌子,否则早该查出点什么痕迹。而且,我认为眼前这些事,肯定是有一个团伙在运作。整件事计划得相当周密,那个会换脸的女人一定就是他们团伙中的成员之一。”

我看着李暖暖,没有说话。

李暖暖继续说:“道上的组织与李家有仇的很多,敢动手的也很多,但用这种方法动手的,倒是非常罕见。”

我仍旧看着她。

李暖暖看向我,微微地笑了,“你也想到了?”

我不禁叹息,“我是不是早该想到了?”

没错,我们说得是罗凛。

“这倒不是,你毕竟并没有接触过他们。”李暖暖说:“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对那个组织其实已经没有太具体的印象,但至少也记得他们只是普通人,没什么特异功能。”

我问:“那你事后有调查过那个组织吗?”

“调查过,”李暖暖说:“不过那是我有权之后的事了,那时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就算他们有问题,也早就跑了。不过,我今天回去就着手安排重新调查。”

我点了点头。

李暖暖见我的表情如此,又笑了,问:“看来你对他余情未了呀。”

我问:“你怎么这么会给别人扣帽子?”

“可不是我在扣帽子,而是你这幅怅然若失的表情实在是刺目。”李暖暖的口气酸溜溜的,“我还以为我把真相告诉你之后,你会立刻后悔当时见识太少,爱上那种人渣呢。”

(. = )

110 你有什么对策

我也懒得隐瞒,“我盼着你说得是假话呢。”

李暖暖顿时笑了,“真是不令人意外的答案啊。”又站起身道:“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会去查,一查出结果立刻通知你。不过你不能把鲤鱼关太久,即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接受家里事业的节奏也不能停下太多,毕竟家里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我怕夜长梦多。”

我忙说:“好。”

她说完又朝吴霁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对我说:“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过多地跟他讨论有关我的事。”

我说:“你放心吧,你们两个都分手了,接下来,就算是要讨论,也不可能讨论你,而是他的新欢了。”

李暖暖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这种话可以激怒我?”

我说:“你分明已经被激怒了。”

“我只是反感你用‘新欢’那个词,”李暖暖冷冷地说:“搞清楚,是我玩了他,不是他玩了我。”

我无语半晌,问:“这重要吗?”

“当然,”她瞅着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等你长大就会知道这有多重要了,小朋友。”

无语……

她见状便说:“我走了。bye”

我先是点头,继而又道:“对不起。”

她细细的眉毛一挑,“怎么?”

“我承认我的确很八卦,对你们两个的事很好奇。”我说:“对不起。”

她果然说:“别把自己的没教养说得这么小清新。”神情却有几分温柔,“不过认错了就是好孩子。”

我说:“我确实没教养,不过这可是令尊一手造成的。”见她面露不悦,我继续说:“而且以前你三番五次越俎代庖地替你弟弟教训我,不也是没教养的行为么?”

我说完后,眼见她的神情从微怒慢慢地化为一笑,最后竟然伸手在我的头上轻拍了一下,道:“牙尖嘴利。”

我被她这下动作弄得有些别扭,不禁皱眉。

她却说:“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不对,我总把鲤鱼当小孩子,肆意干涉他的想法、生活甚至婚姻。我可以为这一点向他道歉,但是对你……”她冷笑一声,说:“我只后悔当初干涉得还不够,被你搞得家破人亡。”

我有些冲动,不禁说:“这件事我已经还清鲤鱼了,至于你爸爸,也不是付出了他该付的代价而已。”

“这几个月鲤鱼暗戳戳地不知道在调查些什么,虽然他不让我知道,我却还是清楚是关于当年我爸爸跟你家的恩怨。如果这件事真如你所说,那他那边早就应该有结果了。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总惦念着这件事,免得翻转时打脸被气得跳楼。”李暖暖说完这段,停了一下,问:“不过,我没有听懂所谓你已经还清的意思。你不会是以为一条命你挨几下打流个产就能还清吧?”

我却没有说话,命当然是要拿命还。

李暖暖见状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虽然起了这番不大不小的争执,但今天李暖暖来这一趟到底还是帮了大忙,不仅把跑腿的事交给了她,还得到了新的思路。

不过,这新的思路着实把我吓到了,罗凛在我心中的完美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得知他是个渣男已经令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如果现在这一切都跟他有关,那也太……

算了,十有**只是我们搞错了。

我决定不去想它,而是来到了监控室,这里能够看到李虞在惩戒室里的情况,也可以跟他通话,刚刚李暖暖就是在这里跟李虞对话的。

我先是在监控屏所在的墙壁面前坐了好一会儿,才叫neo打开它,露出了里面的屏幕。

这是因为我心里非常害怕,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亦或许是因为迟风珉给我落下了心病,我不怕别人打我骂我,只怕别人强暴我,只要对方开始露出一点这意思,我的心便开始惴惴不安,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要死似的难受。

想到李暖暖刚刚说的话,我想此时在惩戒室里的多半是吴景康。因此觉得有些腿软。

但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屏幕打开后,我很快便找到了惩戒室所在的区域。此时,李虞正在惩戒室的地板上躺着,重点部位被neo自动打了马赛克,他双目闭着,像是睡着了。

李虞真正睡着的姿势并不是这样,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他张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就像一条剧毒的响尾蛇,冷酷中透着玩味。

我不禁打了个激灵,随后想起他看不到我,他只是盯着摄像头看罢了。

想了想,我鼓起勇气,打开了声音,说:“鲤鱼。”

屏幕上的李虞伸了个懒腰,眼睛仍旧盯着摄像头,半晌,面带笑容,语气轻佻地回了一句,“小傻瓜,我可不是那条死鱼。”

这口气确实不像李虞,但也并不像平时的吴景康,不过,他的目光与李暖暖出事那天他看我的目光特别像,可以断定为一个人。

我说:“不管你是不是他,现在身体是他的,我就得管你叫李虞。”

他仍在笑,也不计较,“好吧。”

我说:“我现在过来,是有话想问你。”

“不必问。”他笑着说:“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你们认为的鬼,但我是个男人,我有感情,会感到孤独,我有**,会觉得空虚,这一切都需要女人来填补。不过,”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睛仿佛穿透了摄像头看着我,说:“我最希望那个人是你。”

我不禁打了个激灵,说:“我来的目的不是跟你说这个,而是跟你谈……”

“跟我谈条件,”他再度打断了我,胸有成竹地说:“你不希望我用他的身体到外面去找女人。”

我说:“不,我希望你可以答应,在他想碰我时,出来阻止他。”

他微微有些讶异,问:“这是你用来诱惑我的条件?”

“不,”我说:“是我对你提出的要求,至于交换条件,你想用他的身体怎么搞都与我无关,我装聋作哑,永远不干涉。”

听筒里立即传来李虞的笑声,与此同时,屏幕上的他就像被他打了一拳似的缩成了一团,显然是笑得。

我倒也不生气,“别笑得太早。以前我不知道你用他的身体乱搞,现在我知道了,你不要以为我对此只能忍着,没有对策。”

李虞也渐渐不笑了,问:“你倒是先说说看,你有什么对策?”

我说:“最简单的,就是我可以就这样关着你,关你一辈子。”

李虞便说:“那我现在答应你的条件,出去之后照旧,但肯定不会再被你关进来了。”

“你还会的。”我说:“不论是你还是鲤鱼,都会回来找我,那就是给了我机会,让我把你关在里面。”

他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我说:“下一次把你关进来时,我就不会只关一下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我会帮你永远地解决掉你的**。”

见他并不紧张,我说:“我知道很多女人都这样开玩笑,但我没有。拜你所赐,如今李昂半死不活,虞雯对我深信不疑。我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先给你这具身体怀个孩子,然后把他生下来,这样,去势之后的你也不可能选择别的女人结婚,甚至,考虑到男人的颜面,你也不能跟我离婚。你们家最有价值的继承人也已经不是你,而是我的孩子,所以他们都得听我的。这样一来,我就变相地控制了你们所有人。至于你,身体就送你了,只是有没有自由就难说了。”

他终于不笑了,这意味着他终于不觉得我在开玩笑了,“那我可不可以选择跟外面的断了,你来满足我?”

我说:“吴先生一把年纪的人了,对我一个足够当你孙女的人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恶心了点?”

“事情我都做了,怎么可能会怕说?”他笑了一声,语气忽然暧昧起来,“整整一下午,我都在怀念当时的感觉,真的……”他看着摄像头,语气放轻,笑容诡异,望之可怖,“太棒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生气意味着我比较菜,但我心里真是气炸了,却努力维持着气定神闲的神情,“可你太脏了,我觉得恶心。”

他哼了一声,想是非常生气了,脸色阴沉。

我说:“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等你考虑清楚我就放你出来。不要想着骗我,你该相信在这种事面前,一个普通女人的智商也可以高出你这种老鬼。”

他依旧不说话,沉着脸看着我。

我关上了惩戒室的屏幕,心里一阵怅然。这个决定虽然没有经过很久的深思熟虑,也没有跟李虞商量,却是必须的,因为我完全没办法接受一个在外面乱搞的男人再碰我,不论这是不是他的本意,只要想想那个画面,我就反胃不已。

惩戒室里也可以联络外面,所以很快,neo便开始不停地报警。

(. = )

111 好姐妹

我心想肯定是李虞出来了,但我并不想跟他谈这件事,我主意已定,不需要他置喙。

而且,我比谁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破裂并且无法挽回,分开只是时间问题,我何必让自己难堪?

neo报了一会儿警便陷入了寂静,我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打开监控,见里面是李虞,他正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墙壁上,用手捂着脸,心情看起来非常低落。

我观察了他一会儿便关上视频。

李虞被我关着,我自然不能出去乱跑,只能待在家。于是我先是跟puto玩了一会儿,又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发了好久的呆。

按照我们一直以来的逻辑来推测,那就是我的灵魂。在这个前提下,它存在两个问题,活人的灵魂相机看不到,可相机看到的也未免太模糊,这倒是完全可以用吴景康所说的“灵魂虚弱”来解释。

只是,他明明告诉我,移植心脏会补全灵魂的力量,可我那里分明空了一个洞。

联想起我总是心跳骤停的情况,我心里不是没有推测,只是这推测令我心里毛毛的。

晚上我吃完了饭,因为那间卧室也令我很不舒服,便决定睡另一间客房。我

吃饭的同时,neo也给李虞放置了饭菜,我打开监控去看,见他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

我特意让neo在饭菜里加了做了李虞不喜欢的菜色,眼见着他眼也不眨地全吃了,我知道这位并不是李虞,于是便没有继续看下去。

睡觉前,我做了些运动后,原想者看会儿电视,却实在是没什么有意思的,便只好上网。我刷了一会儿社交软件,突然看到一条,是一个影响力不大粉丝仅有几千的账号所发,内容是:狼说自己积劳成疾住在医院,实则是为了一只猫。猫是老虎的宠物,所以有了虎狼之争。说起来,小奶猫什么的,真是最可爱了……当然了,整个狼群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因为它的评论数还挺多,我可能只是看一眼,评价一下写这条的人真是文笔稀烂,逻辑不通。可当我点开评论区,见许多人都在猜对方是谁,甚至有人猜出了一个迟字。

迟姓的名人我知道的不多,只要迟风珉。这就太奇怪了,迟风珉生病的事我知道,之前他的管家还为此拦截我,但猫是谁啊?其他关键词我更是不太懂。

我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评论,每一条都力求不错过,哪怕并没有人点赞。终于,最新的突然刷新出了一条,说:迟家一家男人都是变态,从孤儿院领养小女孩到家里,玩个几年就带到国外去杀死,因为事情是在国外,所以总能被他们浑水摸鱼过去……

这段话很长,所以只显示了一小部分,待我点开想看剩下的时,已经显示被删除。

我连忙顺着发信人的账号点了进去,那是个新开的账号,没有任何资料。我虽然不懂地址追踪这方面,但neo懂,于是我叫neo调查这个账号的ip,再刷新时,发现它已经是错误页面了。

neo很快便完成任务,将对方所在的地址报了出来。我一看,虽然在同一国,但离得还真远。不过,有了地址,得知电话不过是分分钟的事,neo随后便将要电话号码打了出来。

事不宜迟,我连忙拨通了电话,很快,那边传来一个男人迟疑的声音:“你好?”

“你好,先生。”我说:“我刚刚在网络上看到你写的评论,我想跟您见个面聊聊。”

对方沉默了一下,问:“你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吗?”

我听他这口气,便道:“是,但我经历的事肯你所说的有所区别,而对方都姓迟。”

他说:“那好,你在哪里?”

我报了我所在的城市,他便道:“我知道那里,我明天就动身去找你。”

我说:“我去找你就好。”

“不,”他说:“你一个女孩子,又出过那种事,虽然你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逃出魔窟,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路途遥远,就我去吧。”

我听得心里一阵暖,这还真是个实在的人,不禁问:“请问……你刚刚说‘你也’你还认识其他出事的人吗?”

“对,”他低声说:“我姐姐。详细的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可以见了面再聊。”

我便说:“好,不过我希望你在家里等我,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找你。”

他说:“还是我……”

“先生,”我打断他说:“你以为我是如何得到你的电话号码和地址的?”

他沉默。

我说:“请锁好门,在我到之前,确保不要出事。”

说到现在,我并没有交代出什么内容,如果他认为我是个骗子或者钓鱼的勾子,也一点都不奇怪。然而这个男人只是沉默着考虑了一会儿,便坚定道:“你放心,我等你。”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李暖暖,她今晚就会派人去见那个男人,危险性也少了很多。

但对我来说,自己去就是唯一的选项,脸面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家跟迟家正为了选举的事闹,李虞知道我过去的事已经很让我担心了,因为他并没有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的事就更有可能被他当成一个砝码对待。而李虞尚且如此,李暖暖一旦知道这件事就更不可能留情。

但这个男人也同样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所以,我不能自己去,便拨通了晴岚的电话号码。

上次晴岚把那么大的事情告诉我,连孩子也托付给了我,我觉得她心里是把我当朋友的。

她接得很快,心情也很好,我们先聊了几句题外的,原来她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晴晴的病好了不少,孟简聪也时常来带她和晴晴一起出去玩。她甚至有点忘形,说:“我们这样一起出去时,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又有了家。”

我不知如何接话,谁知她又继续说:“只是就差我姐姐了,如果她还在就更像个家了。”

我不禁暗笑自己的无聊。我一直觉得与自己的姐妹的男人扯上关系是很别扭的事,哪怕她姐姐已经去死了。

不过显然后一句表明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姐姐比她年纪大了不少,与我一样,是没有父母,自己拉扯着她,姐妹情是一部分,但更多地像是母女情。

聊过了这一部分,话题便打开了,我便说了事情。既然要请她陪我去见那个男人,有一定的危险性,那我自然要把所有前因后果对她和盘托出,并告诉她,“我会带一把手枪,但我的枪法很烂,做不到保护咱们两个。所以我请你陪我去的目的是在车里等,咱们可以保持通话,如果你听到我这里有异样就立刻逃跑。”

晴岚问:“逃跑之后我要找谁来救你呢?”

我想了想,说:“我没有计划好,但我刚刚说了,事情不能被我老公他们知道。我今晚会想想这部分,但我估计十有**没有办法,你就直接跑掉好了。”

“那叫我陪你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她说:“这样吧,我问问我姐夫。”

我说:“不要,连我老公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我不希望外人介入。”

“你不要担心,”她说:“我说要问简聪哥,并不是把你的事都告诉他,只是告诉他,明天我要陪朋友去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有点危险,所以我们需要一些人,如有万一,我们就冲进去救你。简聪哥不是那种会追根究底的人,只要我告诉他这是秘密,他是不会问的。而且你是李先生的妻子,他多半会帮忙的。”

我忙道:“那就只好辛苦你了。”

“一点都不辛苦。”她说到这里,略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你即便是死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老公,却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了我,不论是为了什么,我承你的情。”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告诉他只是因为……”她毕竟不知道我杀了李虞的事,所以在她眼里,就是我刻意把这件事瞒着我老公,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看待这种事,所以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她却说:“我知道的。虽然事情是你受委屈,可男人毕竟是男人,谁知他会不会觉得你之所以被欺负是因为你自己不检点?就算这是小人之心,但瞒着他他对彼此都没有损失,一旦告诉他,就等于将刀把子递给了别人,将自己置于被审判的境地,无论他捅与不捅,你都会痛苦。”她最后的这句声音很低,“何况,你既然担心你老公把你的日记本公之于众,就代表以你对他的了解,这刀一旦给他,他多半会捅,不如干脆不把刀给他。”

我感动极了,说:“谢谢你能这么想。”

她笑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晴晴醒了,我去看过她,然后就联络简聪哥,你等我的电话。”

“好。”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带我向晴晴和孟先生问好。”

“好的。”她挂了电话。

我也挂上电话,心里高兴地不行,然而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真是一对好姐妹呀。”

(. = )

112 废话

我悚然一惊,慌忙站起身,见李虞正好端端地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浴衣,头发上仍滴着水。

我诧异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自己设计的东西,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李虞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来。

虽然他神色平静,但我完全看得出他目光不善,不禁连连后退,但由于太紧张脚下拌蒜,跌到了地上。

李虞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的心慌得几乎就要跳出来,颤声问:“你是哪个?”

但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蹲下了身子,冷冷地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想起这个问题他已经答过了,只是我刚刚并没有听出来。

我放松了大半,说:“明天的事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确定真假,不想被你知道,更不想被那个吴景康知道。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姐姐,我想你……喂!你干什么!”

我满心以为他生气是因为我明天的行动瞒着他,谁知就在我和声和气解释的当口,他突然压了上来。

面对我的问话,他也不作回答,只三下五除二地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剧烈挣扎,但只是徒劳,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凶猛,我又怕又怒,不禁扬起向了他的脸。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的,我的手腕就被他捏住了。他抽出浴衣腰带,将我的手绑住,忽然轻轻一笑:“叫他来救你啊。”

我愣了愣,望着他。

他瞥了我一眼,继而低头继续,我眼见他快得手了,方才回神,颤声说:“你别……”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忽然莞尔,“我别?”

我本来想求求他,却被他的表情给镇住了。

即便在笑,他的目光也有如利刃,称得上是震怒了。

我虽没搞清楚为什么,但心里不是没有隐约的猜测,而且,这种时候,单纯的恳求肯定不仅解决不了眼前的劫难,还会激怒他。

我正捉摸着,下颚便传来一痛,是他捏起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看向他,见他看着我眼睛,就像被人羞辱了似的,恼怒地说:“你不记得了?”

我不敢说话,但我想我的神情一定已经把答案告诉了他。

果然,他更为恼怒,手指用力,我的下颚痛得好似碎了,不禁闭紧眼睛,迸出了泪。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不是想生我的孩子么?让你生个够。”

这……

我甚至是愣了一下才回忆起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情况,但不等我说什么,最后的屏障也已被他撕去。我再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此刻的他并不是他而是吴景康,我一定会觉得好过一些。因为李虞一直都知道我有这个问题,他从不强来。因此我也并不在这方面防备他。

这过程并不痛,我只是有些绝望,望着白森森的天花板,感觉好似灵魂出窍。这还是我从迟风珉那里学到的技能,当眼前的事太过恐怖时,我就会开始神游,这样眼不见为净的方式可以很好地起到减轻痛苦的作用。

终于,他结束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想要坐起身,才发现浑身都是软的,只好躺在地板上发呆。

大概是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使李虞消了气,他坐在我的身旁,用脚踢了踢我,见我看他,问:“想起来自己错在哪了么?”

“没有。”我说。

他脸色更难看,就像刚刚被强暴的人是他自己一样,“你故意的。”

我有心不理他,但也清楚不理肯定只会激怒他,便看着他说:“你是生气我说给你生孩子,还是生气我说不准你碰我?”

李虞皱大概是没想到我如此滚刀肉,皱起了眉头,说:“你说呢?”

我当然清楚是后者,说:“如果你能控制好他,不让他乱搞,我就收回那些话。”

李虞却笑了,“不必,我刚刚突然发现这感觉不错,就当是个新玩法吧。”

我明知这话只会徒增耻笑,却还是忍不住说:“你以前说过你不会对我用强的!”

“以前是以前,那时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他站起身,悠然道:“现在你不过是个玩具。你看见谁尊重玩具的?”

我气得一阵发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虽然表面温和,但他骨子里是一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我知道跟他讲天赋人权只会徒增耻笑。

李虞赢了这一局,便施施然去冲澡。

我缓过疲乏后也穿起衣服,拿起手机,见上面有一条信息,是刚刚发的,可能是没有听到。

内容正是晴岚,她告诉我一切顺利,不仅如此,孟简聪还说因为到那边的航线服务比较差,他愿意用飞机送我们去。

我想服务不是全部,但能够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便给晴岚回复表达了感谢。

随后我想了想,又问她在哪里,答曰一个人在家,我问她我能否过去,她欣然应允。

于是我便穿好了衣服,拿起包,走到门口时却打不开门,neo也不多说,只反复重复四个字:没有权限。

毫无疑问,李虞干的。

我并不想回去找李虞商量,因为知道八成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被他气个半死。只是neo不是人类,人类有七情六欲,仍有沟通的余地,它却并非如此。

一直站在这里终究无用,我最终还是决定折返。

然而一转身,就见李虞正靠在透明的栏杆边,他已经穿上了牛仔裤,一边系着衬衫纽扣,一边问:“这是要去哪儿?”

“晴岚家,”我虽然知道无用,但我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说:“法律规定,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请给我开门。”

“那你就打电话报警好了,。”他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笑着说:“不过我建议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出去为好,在一天之内被强暴两次可以勉强算得上运气不好,三次、四次就是你自己贱了。”

我知道他只是刻意用话挤兑我,便没有顺着说下去,只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给吴先生找女人了,”他挑了挑眉,“我还没告诉你,吴先生不喜欢良家妇女,他最喜欢身经百战的艳舞女女郎和能够满足特殊癖好的女王。我看照这节奏玩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染指男人了。”

显然,这话也是故意挤兑我的。它也着实起到了效果,我感到了一阵反胃,我倒不是歧视这些人,我只是单纯对跟很多人做完了再来找我而觉得恶心。

李虞依旧不满意,“本来我还努力地想控制他,现在看来享受一下生活也没什么坏处。”

我知道如果我反驳,那么等待我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争执,我没有力气进行那无谓的争论,只说:“明天一早我就得去见晴岚,理由你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理由我想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陪我一起去,这件事对你有利而无害,你可以用它大做文章。”

李虞却皱起眉头,不满道:“我们现在说的是这个话题么?”

我说:“这个话题对我来讲比你的那些废话重要得多。”

他愈发不悦,“我那些都是废话?”

我看着他,说:“我知道你那些话的意思,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从来不跟‘迟风珉’交流感情。”

我知道迟风珉很喜欢我,就像我也知道李虞今天不过是闹闹脾气。

但我是不可能跟迟风珉开始的,就像我跟李虞已经彻底完了。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作想,但这件事就是我心里不能触碰的红线,它一旦被击穿,我宁可不要这段关系。在这条红线面前,我爱不爱他都已没那么重要。

李虞自然听得出我是把他等同于迟风珉,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但并未发怒。

我见状便问:“说我的话题吧?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联络晴岚,好让她撤掉准备,免得多花无用的钱。”

其实我都做好他突然冲上来对我做点什么的准备了,但李虞竟然只沉默了一会儿,便说:“让她撤掉吧,明天我陪你去。”

我说:“好。”

他却又改了口,“算了,你们自己去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前我说我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你是一个字也没有信过。”

我说:“是。”

他神情复杂,“你可真会讨打。”

我说:“我跟她约得是六点,希望你不要忘记解锁。”见他没说话,又说:“没事的话你可以去忙了,我就去睡了。”

他没说话,阴沉着脸色朝大门走去。

我说:“等一下。”

他站住脚步,但没有转身,说:“怎么?”

“你还穿着拖鞋。”我好心提醒。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脊背挺得笔直,显得有些僵硬。

爱换不换。我转身朝一楼的书房走去,两间卧室都不能用了,家里从来不留宿客人,自然没有其他卧室了,只剩书房仍有一张床。

我一直在走神,听到脚步声时手臂已经被拉住。虽然姿态强硬,但只有我自己清楚自己的内心有多怂,一时间不禁有些慌乱。

(. = )

113 你怎么油盐不进

六神无主之际,身子忽然被抱住了。熟悉的体味传来,我不由有些发僵,感觉他亲我的脸时甚至觉得汗毛倒数,下意识地缩起脖子来逃避。

他便没有再亲,左手手掌按住了我的后脑,右手手臂则越箍越紧,这样我便不能再挣扎。

这更加令我不安,不禁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他肌肉随之一紧,嘴里“嘶”了一声。

我说:“痛就松手。”

他不吭声,手上却抱得更紧,我更为恼火,低头再度咬了上去。

这次我用力比上次更甚,他总算吭了一声,“宋佳音……”

语气隐隐有些乞求的意思。

我咬他的目的又不是吃肉,只是我为了让他松手,他态度放软,我便也松了口。

“虽然一直都知道你薄情,”他说着,又将我的头往下按了按,这样一来,我的额头便被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也就咬不到他的了,“但你又更新了记录。”

我没吭声。

他抱了一会儿也就松了手,神色相较刚刚要温柔了许多,“明知你害怕还欺负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问:“你又想干什么?”

他一脸茫然,“怎么?”

我摇头,说:“我觉得你很莫名其妙。”

他顿时无奈,笑着问:“我莫名其妙?”

我说:“你是吴景康吧?”

他眯起了眼睛,“为什么这么想?”

“那看来你就是李虞。”我说。

他饶有兴趣道:“你又为什么这么想?”

我说:“不为什么,随便问问,不是他就是你。”

我跟吴景康还能说上几句,倒不是因为我与他之间还有冒充李昂的事,而是因为他是外人,被他欺负不属于“意外的伤痛”这一类。既然是李虞,我就没什么好说。

李虞也没恼,只握住了我的双臂,柔声说:“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我发誓,那些女人里没有一个是出于我的意愿而碰的。我生气是因为你居然因此要把我踢开。”

我想想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说:“我跟他说好如果你碰我,他就立刻阻止,不过看他今天下午的表现,这个交易已经失败了。”

李虞说:“这个交易对他没有好处,他当然不喜欢。”

我说:“那我就再想别的。”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再度露出不满,“你怎么油盐不进?”

“是你油盐不进,”我说:“去年在迟风珉家,你之所以对我下重手,难道只是因为我杀了你,而没有捉奸的原因吗?”

他说:“有,但比重并不大。”

我说:“那就算你大度吧,我小肚鸡肠,受不了这个。”

李虞笑了一下,神色倒是非常和善,“这算爱我吗?”

“不算。”我说:“我只是讨厌被侵犯的感觉,是我的,就不希望别人染指,否则我宁可不要。”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问:“我想你听得懂,还有其他事么?”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要去休息了,”我说:“记得明天给我开门。”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想起白天的事,心理既怒又怕,还有些难过。

第二天一早,我因为担忧要在出门的事上耽搁许久,天不亮了起床收拾妥当,因为我的脸色极差,便仔细地给自己化了个妆。

来到门口时,neo没有开门,只说:“主人吩咐,请您吃过早餐再走。”

无聊。

不过我也没办法与一个程序商量,便进了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且有两套餐具。

昨晚我回房间后便收拾自己躺下了,但我记得那时李虞就要出门。

我到餐桌边坐下,问neo,“主人在哪里?”

“主人于今天凌晨零点五十二分出门,尚未归来。”neo老实地答。

我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主人没有交代,”neo说:“请不要开始用餐。”

我放下叉子,问:“为什么?”

“主人吩咐请您务必必等他回来。”neo说:“否则将以在您的脸上喷水作为警告。”

我放下叉子,看表,时间倒是还充裕,等一下也无妨。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我太幼稚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李虞始终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也提示无法接听。

我不仅饿得要命,还有些着急了,他不会是想耽误我的事情吧?

又等了一会儿,晴岚开始问我有没有出发,飞机航线本就是做好计划的事,如果不能按时起飞,所耽误的金额很大。

我只好再拨李虞的号码,却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neo通知,“检测到主人回来。”

我连忙下楼去找李虞,吃饭肯定是来不及了,我要出去。

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不答应,我就用手里的餐刀抹脖子威胁他,事情都安排到这个地步了,哪怕只是为了晴岚的人情,我也绝不能耽误。

但当我一下去,立刻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李虞正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昨天走前所穿的黑底白色花纹的衬衫及牛仔裤,乍一看并没什么问题。但走近了就能看出,衬衫上有些白色的花纹已经被染红,裤子上也有一小片。而且他的脸色也比昨天更为苍白,但神采还算不错。

李虞见我下来,抬腕看表,问:“早餐吃了么?”

我说:“我怕neo给我洗脸。”

他一笑,嘴唇有些泛白,说:“上去拿点吃的,帮我取身衣服。我去开车。”

我忙说:“你在家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去机场。”

“我陪你去。”他催促道:“快点,快迟到了。”

我没有再啰嗦,先让neo给我们打包两份饭,再去给李虞取了一身我觉得比较好看的衣服,下楼时,李虞已经把车停到了门口。

我忙拉开驾驶室的门,还没开口说让我来开,便见他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副驾驶,并笑着冲我招手,“快点。”

时间真的很紧了,上车后,李虞便开吃了,一边问:“孟简聪来么?”

我说:“不知道,但我猜他八成会来。”

李虞“嗯”了一声,继续吃。

车里就这么大点空间,他一吃饭,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酷刑。我饿得肚子都要叫了,说:“你把外套穿上。”

“干嘛?”他问。

“车里味道太大了,我要开车窗,”我说:“外面冷,别冻着你。”

他顿时发出一声笑,却也不依言照做,只笑。

我只得默默忍受,心想不跟一个伤患一般见识。

红灯时,李虞突然出声,张嘴。

我的余光看到他手里的虾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了嘴。

他笑着将虾子放进了我的嘴里,我连忙闭上,却觉得嘴唇上被什么轻轻蹭了一下,忙用眼睛瞟了一下,原来是他的手指。

我扭头看向李虞,见他正一脸病娇地倚在座椅里,那只刚刚给我喂虾子并偷袭我的手指正轻轻地擦着他的嘴唇。

我由虾子而来的好心情因此被毁于一旦,办起了脸。此时绿灯了,我继续朝目的地疾驰。

李虞见状笑道:“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讨厌那种暗示。”我直接说。

“这就是你不对了,”他说:“不让我碰算你有理,不解风情就是你不可爱了。”

我正想说反驳点什么,嘴里便被塞进了一只虾子。

看在虾子的份上,我不吭声了。

之后我吃饭,李虞喂饭,我们竟然很快便吃完了饭。驶至一半时,迟到的压力不那么大了,李虞也吃饱喝足,开始换衣服。

我用余光看着他动作吃力地解开衬衫纽扣,慢慢地将它脱了下来,这时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抖。

虽然汽车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李虞还是不满地说:“别看,专心开车。”

我问:“哪来这么大的伤口?”

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从渗出的血迹来看面积不小。

“跟人起了一点冲突。”李虞吃力地换着衣服,一边说:“被暗算了一枪。”

我问:“那你还跟我来?”

“那个男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你既没武力值也没武器值,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李虞说:“而且,我也对这人的话有点兴趣。”

neo有着强大的监控能力,我上过什么网站,看过什么页面,它都有完全的记录。

我说:“那谢谢了。”余光看到他深深地看了我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穿衣服。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想,我之所以态度冷淡是因为觉得他来是为了知道我的事好增大这个筹码。其实,我倒是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不想出言关心他的病情,因为我不想跟他重归于好。

约莫十几分钟后,李虞才终于穿好了衣服。此时我们也已经就快到机场。

我们在机场有停车位,只是位置比较靠里,我正慢慢地朝那边行驶而去,李虞突然开了口:“我还以为你是没看出来,没想到是专门不肯说,真是冷血啊。”

我瞥了他一眼,故意说:“也不是我打的你,更不是我让你来的。我为什么要说?”

李虞也没恼,只说:“要我说你挺聪明的,但也太自作聪明。你好歹也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把你的**曝出去让别人品头论足?报复你需要把我自己也搭上么?何况我妈妈也受不了。”

(. = )

114 宝宝好累

在他说最后这半句之前,我都没有相信他的话。

但不得不承认,最后这句关于他妈妈的,倒是句挑不出错儿的实话。

我因此语结,只好跳过这一句,说:“等下我请孟简聪安排人送你回家吧,你这样我怕你开车出事。”

李虞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身体这样去了也是帮不上忙,反而拖累我。”我说:“万一人家是好人,见到你反而会吓到,那就更不好了。”

李虞哼了一声,道:“我权当这是你冷酷的关心了。不过我得去。”

我正要说话,他又一挥手,“闭嘴吧,再吵强女干你。”

“……”

可能是担心我找不到,晴岚就在机场大门口等着我。幸好我停好车便联络了她,她才又转而来到了停车场。

李虞虽然在车上时一副颓样,但一下车便立即精神抖擞,除了脸色稍显倦意,走路做事竟看不出丝毫别扭。

我曾被李暖暖打过一枪,深知枪伤的可怕,它不是把子弹身寸入人的身体那么简单,而是伴随着震动、灼烧、爆炸等多种情况造成的伤害……总之,我的意思是,他现在理应躺在病床上,而不是像个模特似的站在这里。

见到李虞也在,晴岚微微一愣,神色立即变得局促:“李先生,您好。”她说着,目光转向了我,意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我老公担心我们去有事,所以一起跟来。”我也回以她一个“他已经知道了”的眼神。

晴岚见状笑了一下,说:“正好,简聪哥也说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去,但他只等在车里。”

唉,晴岚以前没有提起,还担保说孟简聪绝不会跟来,现在又改口,一定是因为李虞也在。她以前骗过李虞,李虞这人在外人面前喜怒无常,不易相处,我猜她是怕他刁难自己。

李虞倒是非常高兴,说:“正好,上次转院的事办完我就再也没见过孟先生了,很想跟他聊聊。”

我随口问:“你跟孟先生很熟么?”

“那是当然,”李虞道:“我高中时,他花了很多时间做我的赛车陪练,称得上是我半个老师。”

李虞从前之所以总是被人说是纨绔子弟,就是因为除了机器人,他玩得都是些昂贵的且要命的玩意儿,譬如攀岩、赛车、快艇……这一类死得又快,装备又特别烧钱的东西。

晴岚笑着说:“我见过的,简聪哥家里还有您跟他的合影。”

李虞也笑,说:“我记得那张,那是我比赛获了一个小奖之后特地请他一起来庆祝时照的。那天他向我们介绍了他的未婚妻,我们都很高兴。”

晴岚顿时微微一愣,神色掩饰不住地复杂起来,还问:“那你还记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李虞说:“当然记得,她美丽大方,善于交际,令人印象深刻。”

我算了算时间,又想了想晴晴的生日,心下了然。那八成就是她姐姐。

晴岚闻言,说:“谢谢。”

而后转过了身,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再没有说话。

起初我不明所以,转弯时才见她眼睛红着,眼里泪光莹然,显然她并不想我们看到,背对着我们时,极为克制地用衣袖擦着。

好在没几步就到了停机坪,飞机已经备好,是一架模样漂亮的小飞机。

这里风大,我悄悄拉住李虞,小声说:“等下你别找人家聊赛车。”

李虞小声说:“我又不傻。”

我瞪了他一眼,说:“那刚刚是谁提起不该提的话题的?”

“照片可不是我主动提的。”李虞满不在乎地说:“何况有人记得自己的姐姐是好事,有什么可哭的?”

我说:“那是因为你的姐姐还活着。”

李虞知我话里有话,瞟了我一眼,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正要挣脱,他突然整个倚在了我的身上,虚弱道:“宝宝好累……”

我站住脚步,扶住他的手臂,问:“哪里累?”

他用小宝宝一样萌哒哒的口气说:“浑身都好累……”

我观察着他的脸色问:“是因为痛吗?”

“嗯……”他顺势提出要求,“人家要安慰。”

他说痛我当然信,便说:“那你现在快回去吧,晴岚说飞机要飞一个半小时,如果伤口在路上出问题很麻烦的。”

李虞当即站直身子,板起了脸,一言不发地朝着飞机的方向走去。

我见他走得虎虎生风,不禁再度心生佩服,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唉,我真是不明白他干嘛非要跟着,以他的脾气,被我冷酷对待了这一路怎么也该扭头走人了。以前我最怕的就是在车里跟他斗嘴,尤其是晚上,因为他一生气就会把我撵下去然后绝尘而去。

我想这些的功夫,李虞已经进了舱门。

舱门外只有寥寥数个保镖,其中一个年级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沉稳男人似乎是队长,微笑着对我们点头打招呼。

我进去时,李虞已经开始和孟简聪寒暄了。孟简聪正坐在沙发上,看他裤子所映出的膝盖形状还真不像是腿有残疾的人,看来他用了非常仿真的义肢。

不过想到这个,我心里又有些唏嘘,因为孟简聪的相貌十分英俊,尽管我自己就拥有一个李虞这样的绝色美男,也做不到完全忽略孟简聪的美。没什么比一个美人既残疾又渣来得更让人惋惜了。

上次晴岚已经告诉了我孟简聪的婚期,也说了他要娶的对象是他喜欢的女人,我以为他会是神采奕奕,没想到他看上去并不比李虞好多少,也是一脸惫色。

我跟他打了招呼后,便到咖啡间去找晴岚。与此同时,晴岚正端着咖啡出来,我一见全是咖啡,便说:“我老公不能喝咖啡,还是给他换成白水的好。”

晴岚便端了回去,里面负责准备茶水点心的女佣闻言解释道:“对不起,李太太,因为我们这里的记录不及时,没想到李先生已经不喝咖啡了。”

看来李虞的确和孟简聪关系不错,起码是时常做客以至于口味习惯都被人家佣人记下的程度。我说:“这不怪你,是我给他换的,你也不需要重新记录,下次还给他倒咖啡。”

女佣见状点头。

我陪着晴岚端着饮品回来,正好听到孟简聪正在跟李虞他的婚礼伴娘安排,我一听里面竟然有晴岚的名字,不禁朝晴岚看了一眼。她则给我投来一个有些无奈的目光。

显然晴岚并不喜欢这话题,便借口说待我到处去转转。李虞仍在生气,应了一声,孟简聪神色如常,也客气地应允。

机舱哪有什么可转的?我只是跟着晴岚来到机尾部分的一个房间里,她先让我进去,自己又去端了几样我喜欢吃的点心,回来笑着说:“他们聊他们的,咱们就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盒子来,说:“咱们来玩大富翁。”

我忍俊不禁,选了那个总是说“妈妈咪呀的小丹尼,晴岚丝毫不令我意外地拿起了孙小美。

在第三次被我关进监狱后,晴岚终于嘟起了嘴巴,“好讨厌。”

我得意地说:“这就是命运呀,可怕的命运。”说着,我数好了格子,然后便进了医院。

我不禁捂住额头,晴岚坏笑,学着我的调调,说:“这就是命运呀,可怕的命运。”她边说边打了骰子,捏着孙晓梅跳过去,一翻拍顿时脸色大变。

又进监狱了。

我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晴岚说:“我还真是跟监狱有缘。”

我说:“你说点吉利的。”

晴岚一愣,随即笑了,我忙道:“我家可忌讳这个,在家时我老公都不准提相关字眼的。”

晴岚点头,“这倒是正常。”又问:“我看你一直欲言又止,是想问伴娘的事吧?”

我诧异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那是当然,我眼力非凡。”她顽皮地笑了一下,说:“我还看出你老公的身体不太舒服。”

我问:“是从姿态上?”

“他嘴唇发白,而且得喝白开水。”她问:“是他的胃不舒服吗?”

我摇头,说:“他受了一点伤。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伴娘是怎么一回事?”

晴岚有点难过地说说:“他的未婚妻很讨厌我,我觉得是因为我跟他走得太近了,简聪哥也说,结婚之后他就不会再来了,到时如果我和晴晴有需要,可以联络他的妻子。”

我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这只是他的想法,咱们的王牌还没出呢。”

晴岚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反而是最近简聪哥似乎很在意我跟晴晴的安全,他找借口调派了一些人来,无论我去哪都问得很详细,甚至跟上我。以前像这样见朋友他是不会安排飞机的,何况他昨天跟他未婚妻在一起,也并没有说要来,你们来之前他却突然回来了,却没有别的事,只为了要陪我去。”

我跟她对视了一眼,说:“这么说是有人要对你不利啰?他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来头?”

“来头非常大,她是s集团的董事长。”

(. = )

115 热闹

我正在喝水,此时险些被呛了,“就是她呀?”

晴岚点头,“我还以为你上次就想到了呢。”

那个女人叫苏灵雨,我早该想到的。她很年轻,长相我虽只见过一次照片,但对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印象深刻。如果把她当做美人的标准,那么在这样的标准下,晴岚只能算作一个可爱的小家碧玉。

我早该想到的,因为这女人是媒体们的宠儿,大到她收购了什么企业,小到她购置了什么珠宝,无一不是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

我完全没有联想到她,是因为媒体总是说她是有老公的,还总是会谈论有关那个男人的事,虽然全是猜测,但方向基本都是说他有很强的黑帮背景。

我说:“这么说,外界传闻的她的黑帮老公就是她前夫啰?”孟简聪身上没有任何与“黑帮”有关的气质。

晴岚点头,说:“准确地说,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不杀普通人,只杀权贵政要。”她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问:“听起来是不是还挺有正义感的?”

“有正义感怎么会杀人?”我说:“八成是因为权贵钱多,顾忌也多,收益更高。”

她一愣,随即笑了,说:“也有道理。我总觉得对我这种小角色,她可能是不屑于教训一下的,或许会直接杀了我吧。”

“这你先不要急,”那个苏灵雨风评很恶,到处都说她为人歹毒,手腕狠辣,锱铢必较。我想这么多恶评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就算我们误会了什么,也该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去找我老公问问,或许他能跟对方说得上话。”

晴岚却摇头,说:“不要,简聪哥一直把我当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我也不希望他现在发觉我已经看出了这件事。你别忘了,咱们还打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给我递了一个眼神后,便跳过了这一句,“只要那件事可以成功就够了,何况,我也在想,会不会是我想太多,误会了她?”

我说:“现在就开始对你不利,一旦你毁了她的婚礼,她不得要了你的命啊?”

晴岚一笑,说:“这也没关系的。我昨天梦到我姐姐了,她在梦里对我说她好担心晴晴,她身体里有那么多针,几乎每一根都得开一次刀,没拿出来的也都随时会要命。这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罪了,我是死是活没有关系,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安顿好她。”

坦白说,上次李虞拒绝了这件事让我心里有些打鼓,毕竟他不干涉,我虽可以背地里操控,难度却大了不少,而且对方一旦追究起来就完全是我一个人顶着。

如今我知道对方是苏灵雨了,s集团虽然是白道的企业,但规模巨大,在几乎各个行业都有着相当得影响力,据说,他们还操控着一些国家的政权。可以料定李虞他们绝不想得罪这个女人。

如果眼下的这几件事都是真的,那这个女人看来绝非善茬,八成会在出事后我进行报复。所以我本来有点动摇,可晴岚最后这一段话真是说得我泪都要掉下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我和晴岚是一样的,物伤其类,我知道带着晴晴这样孩子的艰辛。

于是我说:“你放心,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做到。”

晴岚却察言观色,说:“你丈夫没有同意吧?”

我说:“他肯定知道对方是苏灵雨,所以才没有同意。但那没有关系,你放宽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交代一下医生,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晴岚问:“交代医生是没有难度,但苏灵异势必会追究到底,到时你要怎么应付?”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谋划。”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跟她那个前夫联络一下。”

晴岚说:“那个男人喜怒无常,给人的感觉非常危险,你联络他是想做什么?”

“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他,他当然要付出些什么。”我说:“你还没有收他的钱吧?”

晴岚摇头,“没有,但联络方式我不能给你,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就像野兽一样。不过,我已经跟他打过几次交道,隐约可以猜出他的逆鳞在哪,不至于会轻易得罪他。你有什么话都可以交由我来转达。”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既然晴岚这么说,我便点头,说:“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这事一经敲定,我俩才想起来我们都还在监狱跟医院呆着,连忙各自出来,刚玩了五分钟便有人敲门。

来人毫无疑问是李虞跟孟简聪,他俩也是无聊得很,见我们在玩,便加入了战斗。

李虞选择了钱夫人,孟简聪则拿走了阿土伯。接下来,李虞便对我们三个进行了凶残的迫害,摧毁我们的建筑,给我们设置各种路障,最后以我们三个合力把他关进监狱结束。

我虽在玩游戏,心里却惦念着今天要办的事。诚然,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跑去找对方是很欠考虑的,但我就是有一种那人非常可信的直觉。不过,想也知道李虞是不会信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

下飞机后,孟简聪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虽然他躲开去接,我们却依然看得到他神色温柔,对面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他接完电话后便快步走回来,对晴岚说:“抱歉,我还有事,得立刻就走。我给你安排了八个保镖,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李虞笑着说:“快去吧,这里不会出事。”

孟简聪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虞一眼,随后看向晴岚说:“你一切都听李先生安排,不要自作主张。”

晴岚点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孟简聪说:“我也不清楚,会联络你的。”

随后跟我们打过招呼便走了。

我们一共有三辆车,李虞拒绝了保镖要求我们三个人分开的要求,对我说:“咱们的车你来开。”

我们同意后便上了车,李虞坐在副驾驶,晴岚自然坐在后排。

一关上车门,李虞便笑嘻嘻地说:“被未婚妻叫走了,看来今天有热闹看了。”

我说:“你说清楚点。”

“清楚点就是,保镖是防不住杀手的,还有可能变成杀手。”李虞说:“把你要见那人的资料给我看看。”

调查时neo便打印了一份,我说:“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吧。”

李虞便打开我的包,只拿出了文件,其余的完全没有多看一眼。

他翻了一会儿文件,神情渐渐变得诡异。

我问:“你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了一声,问:“就是他?”

“对啊,”我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人眼熟?”他指着资料上面的照片问。

照片是neo找到的证件照,可以看出对方长得不错,但我肯定不认识。

坐在后排的晴岚正好可以看到李虞手中的文件,她“咦”了一声便问:“李先生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虞递给了她。

我只听身后传来晴岚的声音,“这、这个男孩子长得好像佳音啊!”

我不禁扭头瞅了一眼,见他正笑,便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晴岚不是外人。”

李虞却说:“资料可以造假,见了面再说吧。不过,既然晴小姐不是外人,那愿不愿意甩掉这些保镖?”

晴岚问:“甩掉?要怎么甩掉?”

“当然是凭借我精湛的车技。”说到这份上,我已经完全听懂了,李虞并不信任这些保镖,觉得他们最有可能被买通。我说:“不过咱们三个里面可没有一个是能打的。”

李虞不满道:“我不是?”

我说:“不逞强会显得你理性一些。”

李虞哼了一声,说:“放心吧,你老公悍勇无匹,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而且我有枪。”

最后这五个字令我安心不少。

晴岚便说:“那我就犯个懒,一切听你们两位的安排。”

“乖。”李虞笑着说完,扭头对我说:“来吧?”

说我车技精湛未免太托大,不过我很早就拿了驾照,对于驾驶有自己的一番心得。别的不说,甩一下别的车还是做得到的。

孟简聪的保镖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我甩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才彻底甩掉他们。

五分钟不到,晴岚的电话便响了,她掏出来一看,说:“是简聪哥,我接吗?”

“不接。”李虞说:“他又搞不定他的女人。”

晴岚听话地把电话放了回去。

我们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慢慢地来到了目的地,那群保镖早已不知被甩去了哪里。

这里是一个看上去非常体面的街区,从花园外也可以看到对方的花园收拾得井井有条,由此可见此人生活优裕,倒是和我猜想的完全不同。

李虞靠在椅背上观察着车窗外的小房子,神色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瞧着着实别扭。

我问:“现在下去么?”

“打电话叫他出来。”李虞说:“咱们人少,进去容易被动。”

我说:“你说得我好紧张,这不会真的是个骗局吧?”

李虞一笑,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耳朵,道:“我想九成没事,最后那一成只是因为这世上没有十成。”

(. = )

116 鬼先生

我拿出电话,打给对方,打了个招呼后便将情况告诉他,那个男人很干脆地说:“来吧,我已经看到你的车了,这就为你们开门。”

我说:“我希望您可以出来,咱们到外面聊。”

他丝毫没有犹豫,“不行,小姐,你昨天打给我时说你是自己来,现在你却带了两个人,我已经怀疑你来找我的目的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因为路途遥远,我丈夫和我妹妹不放心我,所以他们就一起来了。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也是今天才临时决定的。”

他不满道:“算了,你不要解释了,如果你不想进来那就不要谈了,我觉得很不安。”

我正要开口,他又强调,“我说的是你自己进来,不要带那两个人。”

我看向李虞,他这句话声音比较大,我觉得李虞已经听到了。

李虞伸出手示意我把电话交给他,我便递了过去。

他将电话放到耳边,笑着说:“郑先生,你好。”

资料上虽没有那男人的姓氏,但他们家花园的门旁柱子上挂着的门牌上写了。

我凑过去听,只听郑先生有些诧异地问:“你是谁?”

李虞说:“我是刚刚跟你打电话那位小姐的丈夫,我叫李虞。我希望你从那栋房子里出来,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郑先生有些恼火,“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你就打开电脑,在框里搜一下我的名字。”李虞笑着说:“是虞美人的虞。”

显然郑先生被他傲慢的口气激怒了,径直挂了电话。

但不到一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李虞接了起来,这次直接按了免提,只听那边男人的声音急匆匆的传来,“对不起,”还有点颤音,“你、你……你……”

虽然李虞连一条百科词条也没有,但因着他在他接触过的各个行业都小有名气,加之英俊的外表,独特的背景以及疏离的性格,使得他是许多奇葩都市传说的主角,像是黑道王子、连环神秘杀手、变态发明家等等,甚至还有同人文,迷妹们把他跟李暖暖、费怀信或一些李虞自己也不认识的英俊明星凑成cp,甚至为此争论不休。

所以,郑先生是被吓到了。

李虞笑着说:“出来吧,我们只找你聊天,不会伤害你。”

“可是!”郑先生似乎这会儿才回神,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呀!”

“我知道。”李虞说:“但你还是必须得出来。因为你家里还有其他人,而我们只想跟你一个人聊。”

半晌,郑先生才虚弱地说:“好、好……”末了又问:“你……真的是连环杀手吗?”

李虞一笑,道:“我心情好时并不杀人。”

郑先生立刻挂了电话。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家里还有其他人?”

“因为他不是跟你约好的人,”李虞说:“那他就不是一个人。”

我想了想,也对,我看到那条秒删的留言属于极小概率的事件,不可能有人从中策划。但有人不希望我跟他见面,所以今天来这里做了部署,那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他自己说的呀。”李虞摊手,“而且他说话时呼吸的节奏与昨天那个男人的有很大不同。”

我问:“你还听了昨天那个男人的录音?”

“嗯,我怕生出变数,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李虞说:“其实一接起来,我就感觉到不对了,虽然他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到底还是有一些破绽。”

我知道他说得是真的,但还是笑着打趣道:“马后炮好厉害哟。”

他看出我没有恶意,笑眯眯地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

晴岚则问:“那这里面的埋伏是不是和我有关?”

“我想没有。”李虞说:“要杀你,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就是买通保镖,花不了多少钱,成功率又很高。即便失败,也可以推到孟简聪的头上,破坏你跟他之间的感情。”

晴岚忙说:“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虞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安抚她道:“他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的友谊,毕竟保镖是他派给你的,你不会设防。而他们一旦动手杀你并抵赖给孟先生,那孟先生是很难自证清白的。”

晴岚这才放松了些,点头说:“也对。”

我说:“对不起,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这么复杂,还让你陪我来一起担惊受怕。”

晴岚却道:“你这是什么话?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保镖也可能是有问题的。”

我看向李虞,问:“你能帮帮忙吗?”

李虞瞥了我一眼,虽然他的目光并不是很明显,但已经足够令我看出他的不满。

我就是故意这种时候说,好让他难以拒绝。

晴岚善于察言观色,此时立刻说:“不必的,这也太……”

我说:“晴岚跟孟先生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件事或许是孟先生处理不当,或许只是他未婚妻单方面误会了。”

李虞这才说:“按道理说,晴小姐是佳音的朋友,我应该帮忙。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苏家没有人可以制约苏灵雨的权力,而这女人以前其实不错,但离婚后的这几年可谓六亲不认,谁惹了她都要被针对。”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而且晴小姐实在不该碰她的男人。”

我说:“但晴岚她真的没有。”

李虞嘲讽一笑,晴岚却说:“这里面确实有我的错。”

我还想说什么,花园里已经走出来了一个人。此人是个微胖的男人,看穿衣打扮十分端正,但目光非常狡黠。

李虞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说:“看来他用这点时间仔细地调查了咱们的来头。”

没错,如果真的相信搜素框里得来的信息,那早该出来了。墨迹了这么久,现在他脸上也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当然是已经了解了我们的真正底细。

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我也放松了不少,问李虞:“一会儿让他怎么坐?”

李虞还没说话,晴岚便说:“让他坐后排就好。”

我说:“那万一他对你动手怎么办?”

“没关系,我打得过他。”晴岚自信道。

李虞说:“不必让他上来,我不过是问他几句话而已。”又笑着问晴岚,“你练过?”

晴岚不好意思地说:“我五岁开始学习自由搏击,一共学了十二年。虽然并不厉害,但那样一个普通人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而且也联想不到,因为她的身材电影里那种能打的女人完全不同,她看起来瘦瘦的,像个飘荡的小精灵。

李虞点头,说:“那如果晴小姐愿意,来给我太太当个保镖如何?”

晴岚说:“我还在呢。”

李虞说:“毕业之后。”

我说:“人家毕业之后还要找更有前途的职业。”

“加入一个国际性的大组织,享受高薪,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服务,”李虞笑着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前途的?”

我们聊这几句的功夫,微胖男人已经打开花园门,来到了我们的车窗外。

李虞将车窗打开,我看到与他同侧的晴岚悄悄拿出了手枪,但她的手臂耷拉在她的膝盖以下,所以外面看不到。

我既没有枪法又不能打,便没有做任何准备。

微胖男人蛮客气地开了口,“李先生,我们到哪里去聊方便?”听说话就是那个假的郑先生。

李虞说:“就在这里。”

“这里?”他四下看看,似乎有点不安,“万一被人听到,这……”

“你声音小点就是了,”李虞说:“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这……”微胖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说:“今天一早,我们接到一个消息,上面要我们到附近的幼儿园去找一名女老师,然后扣住她,给这栋坊子的主人打电话。打通之后,我们就把情况说了,他就让我们进了门。我们进去后就依照上面的要求把他绑了,冒充成他让你们来见我。”

李虞点头,“然后?”

“如果是女的单独来,就把她抓走交给上面。”微胖男人说:“如果带了人,就不让他们进来,找个借口推诿了。如果来人是李先生,那……”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虞一眼,说:“就实话实说。”

李虞微微一笑,道:“那你回去吧,让原本的郑先生来见我。”

微胖男人又说:“上面刚刚已经派人把他带走了。”

李虞皱眉,“你口中的‘上面’指得是谁?你们那是个什么组织?”

微胖恭敬道:“我们哪里敢自称组织?不过是几个地痞流氓组了一个小团体而已。”

李虞怪笑一声,“到公司去抓人家的女朋友来威胁,入室绑人,地痞流氓可没这本事。”

微胖却说:“这是上面逼的,我们平时没有这种胆子的,真的没有。”见李虞神色不善,又加紧道:“我所说的‘上面’,是指我们这一带最大的头目,鬼先生。”

(. = )

117 宋佳言

李虞皱眉,“鬼先生?”

“对,”微胖慌忙解释,“鬼先生早年的外号叫老鬼,因为他不光长了一张又怪异又惨白的脸,还是个算命的。后来他突然开始搞屈蛇,几年之间就越做越大,我们自然也不好再称他老鬼,就称他一声鬼先生。”

李虞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微胖见他没有继续提问,也不说话,只战战兢兢地干笑。

李虞说:“关于这个老鬼,你还知道些什么?”

“就这么多了,”微胖道:“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他。”

李虞道:“那就带我们去见见他吧。”

“这……”微胖冷汗涔涔道:“虞少爷,您是大佬,可鬼先生也不是我得罪得起的,我带着您去拔了他的旗,他不敢对您说什么,我全家却要遭倒霉呀。”他最后这半句几乎是带着哭音。

李虞说:“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他微笑着强调,“事无巨细。”

微胖苦着脸道:“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了。”

李虞却道:“一个算命的骗子突然搞起了偷渡,还迅速搞得有模有样,成了一个地方的魁首。怎么可能连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屈蛇就是指偷渡,那这确实令人玩味。偷渡起码得做到在某一个区域内黑白通吃,可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迅速做大的。

果然,微胖立刻像一个考试时被老师给予提示的笨学生那样犹豫不决地说:“花边新闻倒是有,但都是些鬼怪传说,骗骗小孩子的。”

李虞笑道:“说来听听。”

微胖意外了一下,随即立刻道:“据说鬼先生之所以迅速改行,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说他只要改做屈蛇立刻就能富甲一方,鬼先生就听话地改了。不过,也有人说这是鬼怪作祟,因为鬼先生在那之后身体越来越差,成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上还莫名其地剧痛,最后不得不靠杜冷丁过日子。两个儿子也先后死了,还剩一个女儿,据说是他老婆背着他跟别人生的,才活到现在。”

李虞说:“这些事哪个有实锤?”

微胖说:“都没有,但我们确实起码有一年以上没有见过鬼先生跟他的儿子们了,安排事情发号施令也都是他老婆跟他女儿。”

李虞又问:“关于他老婆你知道什么?”

微胖说:“完全不了解,但应该挺漂亮的,因为他女儿很漂亮。”

李虞道:“这么说你见过他女儿。”

“见过几次,那个女人很漂亮,喜欢勾引男人。”他说到这里,眼中露出猥琐之色,“跟她妈妈一样。”

李虞却点头,深思道:“美丽,使男人快速地发财又快速的衰竭,同时还需要许多阳气滋养自己,非常符合女鬼的设定嘛。”

微胖顿时打了个激灵,苦着脸道:“您不是开赌场的吗?”刚刚那副色眯眯的模样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忍不住发笑,李虞一本正经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微胖更为信服。

李虞又道:“看来你确实说不出什么了,把老鬼一家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微胖便说了几个名字、地址以及电话号码。

我一一记下,李虞又道:“叫你的同伙全都滚出来,那个幼儿园工作的女人在哪里?”

“在……”微胖面露犹豫。

“你们不会把人家强女干了吧?”李虞问。

“这倒没有,”微胖小声说:“我们把她关在地下室了。”

李虞说:“一并带出来。”

这次微胖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一共三个人,没有身材十分魁梧的,显然只是普通混混无疑。

他们还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不停地抖。

李虞叫微胖把那女人交到我们车上,随后便对我说:“走吧。”

我发动汽车,一边问:“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李虞还没说话,后排便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是是他们的同伙吗?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李虞扭头看了她一眼,对晴岚说:“怎么还绑着?快给她松绑。”

晴岚没吭声,我也忍不住瞥过去,此时才看清她,居然是一个身材绝好的大美人,不过显然是刚刚遭到了调戏,衣服已经被扯出了好几个口子,头发亦是蓬乱。我刚刚之所以没有注意到,是因为她的身上有那件大衣,现在车里热,晴岚帮她脱了下来。

现在她的上半身被绑满绳子,看上去还真是有种令人不好直说的美感。

我说:“不能松绑,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是他们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李虞却笑了,“你吃醋了?”

我皱眉,“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李虞扭头说:“松绑吧,”又对那女人柔声说:“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接下来我们要救你的未婚夫,现在请你先冷静一点,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

那个女人蒙了一会儿,晴岚则拿出了包里的纸巾,擦了擦她的脸颊,柔声说:“你不要怕,你想喝点水吗?我这里有,没有开瓶的。”

接下来当然是要救这个女人的未婚夫,也就是真正的郑先生,但李虞没有告知目的地,我只好开着车转圈。

这女人抽泣了好一会儿,才问:“请问几位都怎么称呼?”

李虞说:“我姓李。”

我没说话,晴岚说:“我叫晴岚。”

女人便说:“李先生,晴小姐,我姓郑,那栋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而我男朋友姓宋,叫宋佳言。”

我不知道晴岚什么表情,但显然李虞并不意外。

坦白说,我也不是很意外,因为上次李虞就已经告诉过我了,我们甚至去过那所学校。虽然当时我非常生气,也无所斩获,但这件事毕竟在我心中埋下了这种可能性,今天再听到,我便不意外了。

只是我快速地想起了那个男人在电话里所说的……姐姐?

女人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表情,说:“佳言告诉我,他不止有父母,还有一个姐姐。小的时候,他家里出事,父母失踪,他和姐姐都被送进了孤儿院。后来他和姐姐分别被领养,姐姐被一户很有地位的人家领养了,他则发现原来领养他的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们改名换姓只是因为有一位大师说他们家之所以一直不顺,是因为有一个灾星降临在他们家,这颗灾星就是他姐姐,所以他们才这样逃避抚养姐姐的责任才使了一个这样的计策。他知道之后就去找姐姐,却被告知他姐姐已经死了,因为领养姐姐的那家人,会……”她有些义愤地说:“那家人是变态,他们领养小女孩,就是为了……为了满足兽欲。等小女孩长大一点懂事了之后,他们怕她们报警就把她们弄到国外去杀死。”

我攥紧了方向盘,听到李虞说:“靠边停吧。”

我依言靠边,听到晴岚说:“这么私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佳言的父母去世后,他就一直致力于帮姐姐讨回公道,主要其实是想得到姐姐的遗体,不想姐姐客死他乡。”女人说:“但他遇到了很多阻碍跟威胁,有一次,有人甚至骗他说,找到了他姐姐,还找到了他的学校。幸好他离开得快,才没有出事。他觉得自己迟早会出事,就把整件事都告诉了我……因为我的业余爱好是写作,他希望如果他在完成愿望之前意外去世,那我就把它写成一本书,这样至少可以让人们知道这件事曾发生过,或许可以为制裁那个家族起到一些作用。”

李虞说:“你们可真是伟大的人啊。”他的语气就像受到感动似的,但我知道并非如此。

女人说:“我并没有做什么,但佳言真的为此付出了很多。”

李虞道:“帮他的人也非常努力呢,学校那次听着就相当危险。”

女人看来并没什么心机,直接便不疑有他地顺着他的话说:“的确,那位先生给了佳言钱,也三番五次地帮助他脱离危险。”女人说:“如果没有他,上次在学校佳言肯定就出事了。”

我问:“学校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人说:“上个月。”

我又问:“他读什么学校?”

女人便说了校名,果然是我们去过的那所,也就是李虞的母校。

三项条件都符合,学校那次十有**是我们,李虞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有攻击性,所以,这个叫宋佳言的人,是受到了误导。

女人见我们都不说话,知道我们在等她继续说,便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我并不知道他被人带去了哪里。但我想一定跟那些伤害他姐姐人脱不开关系。”

李虞说:“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伤害了他姐姐?”

女人却摇头,说:“我不知道,佳言没有告诉我,他说他害怕这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

晴岚问:“那关于这个,你有自己的猜测吗?”

女人摇头。

李虞说:“先找个地方安顿郑小姐吧。”

(. = )

118 但是我爱你

这座城市有李虞家开的赌场,我们决定将郑小姐先安顿在那里。到赌场时已是日上三竿,我们几个均觉得有些饿了,便留在赌场用餐。

李虞在这里有一个临时用的办公室,但据他自己所说他并没有来过。

这办公室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上面是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却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特制玻璃。窗户正对赌场,可以将里面的一切情况尽收眼底。此时虽是白天,赌客们却仍旧不少。

郑小姐看到外面的景象顿时被吓坏了,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我完全理解她的举动,一个公立幼儿园的老师大概永远也不会接触到这种地方。

大概是因为这一路上晴岚都跟她坐在一起,安慰了她许久,她对晴岚的态度要比我俩好很多。于是李虞便示意晴岚端着饭菜带她去隔壁,让她吃点东西,也平静一下心情。

她俩出去后,李虞笑眯眯地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我有些不自在,才问:“什么感觉?”

我说:“也许一切都是个骗局呢?”

他点头,道:“这属于逃避现实吧?”

我问:“这么说你觉得这个女人说得全都是真的?”

李虞点头,“你觉得她说得有哪里不对么?”

我说:“一派胡言。而且关于我父母,她所说的和你上次告诉我的可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可能一样。”李虞说:“他们总不能对自己的儿子说,‘小子,你是我们搞婚外恋的产物,之所以不要你那个姐姐,是因为我们合伙杀了她爸爸’吧?”

我说:“你别说了。”

“我希望你正视这件事。”他说:“毕竟咱们这就要去救你弟弟了。”

我没说话。

“而且,这次得知的信息要比我上次知道得好了太多。”李虞柔声道:“上次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弟弟的心里还惦记着你。虽然你这些年照顾的并不是他,但你们的感情丝毫没有受影响。”

我说:“你弄错了,我小时候并不喜欢他,因为我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很少回家,我妈妈偏爱弟弟……我是在后来照顾他的过程中才慢慢跟他建立了感情。”

李虞点头,说:“但他心里是在乎你的。”

我摇头,说:“你不懂。”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问:“那是因为妈妈吧?”

我说:“别再说这个话题了。”

“不能相信妈妈是这样的人,”他说:“这无可厚非,但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依旧按自己以往对她的认识来看待她也不影响什么,现在活着的弟弟还在乎你,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团聚,也算是喜事一桩。”

我摇头,说:“不是不能相信,是害怕这是真的。”

他不说话了,只看着我。

我说:“我家出事以后,我就总是想我妈妈。我累了时,会想等我找到妈妈就好了,痛了时,也会想,等我找到妈妈就好了,我害怕了、难过了、孤独了……每一个痛苦的时刻,我都会想,等我找到妈妈就好了。”

他望着我,目光温柔。

我是很少同他说心里话的,因为我害怕他会以此来攻击我。

不过今天不同了,我需要一个渠道来排解,需要把这些事说出来。因为我也很清楚,接下来我必须冷静地跟李虞一起去解救宋佳言。

我说:“其实,我记得很多我妈妈的缺点,她对我偏心,总是打我跟我爸爸,她总是打牌,总因为这个忘记给我们做饭吃。可是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我逐渐忘了这些,反而把她幻想得非常完美,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坚持下去。”

李虞默默听着,依旧沉默。

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后来我跟她重逢了,她依然喜欢打牌,没有工作,也没有保险。她整天跟我要钱,吃穿讲究,还总是买奢侈品,很快就花光了我的存款。她对我仍旧不好,还会打我,我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妈妈,我希望能被她疼一疼,尽管这希望已经落空,能够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意在安慰我。

我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这个话题了,我知道这十有**是真的。可我不想承认它,我需要什么东西来撑着我,使我的内心不至于崩塌。”

李虞点了点头,说:“那弟弟会使你好过一点么?”

“我不知道。”我说:“我的心很乱,这得等我见到他。”

李虞点了点头,神态有些奇怪。

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略带失望地摇摇头,“没什么。”

我说:“对不起。”

他一愣,随即笑了,“没关系。”

我知道他觉得失望是因为这里面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但他现在又不可能说得出口。我说对不起,也是因为我希望他就此误会下去。

正当这时,我突然瞥到楼下的赌场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一朝那边看,李虞便也跟着看过去,随即便笑了,说:“有人砸咱们的场子。”

的确,楼下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从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看清他们的脸。这群人神色平静,穿得西装革履,很是斯文。

但就是这样的才危险,事实上,那种光头纹身的多半不成气候。

下面显然并不是突然就变成这样的,但赌场工作人员显得有条不紊,更是没人来打扰我们。

我便问李虞:“他们在做什么呢?”

“闹事而已,”李虞站起了身,说:“偶尔会有这种事,多半是不长眼的小角色,以为这样能从赌场搞点好处。”

我问:“那你……”

他忽然走了过来,弯腰搂住了我。

我全无防备,不禁怔住。

“刚刚你的眼睛里攥着泪,我却一句话都没法说。”他说:“我安慰不了你,我很幸福。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尚不能证明我的幸福并非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我说:“其实没……”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把我当做你新的精神支柱,就算你愿意放下仇恨,我也连独善其身的本事都没有。”他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你。”

这次我没有再插嘴了,因为知道他还没说完。

果然,他说:“可是我爱你。”他顿了顿,轻声说:“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一个幼稚、情绪化的傻子,你心里重要的人有很多,但我绝对排不上号,每当想到这个,我就恨你。”

我忍不住问:“那为什么还爱我?”

他似乎被我问住了,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哪有什么为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虞便放开了我,说了句,“进来。”

来人是赌场的负责人,神色战战兢兢的,说:“鲤鱼少爷,楼下出了一点事。”

李虞冷着脸道:“你们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

“我们能是能,可这件事的起因是跟您一起来的那位晴小姐被他们抓了,”负责人说:“可他们坚持不承认这一点,我们不准他们离开,他们就闹事。我想要安排直接关上大门,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直到找到晴小姐,您怎么看呢?”

李虞道:“照你说得办,跟晴岚在一起的另外一位小姐呢?”

“她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她说刚刚突然有人来了,晴小姐去开门,然后就直接跟对方走了,还要她不要担心。她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负责人一边把情况告诉我们,一边做出了部署:“直到咱们的人去收她们的碗碟,才知道这个情况。虽然监控并没有拍到什么,但赌场所有的人中,只有这些具有做这件事的时间,所以他们是唯一被怀疑的对象。”

也就是说,晴岚被人从房间里带走了,监控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事。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缺乏证据,无法证明这件事就是那些人所为,仅靠推理,而那些人抵赖。而且,虽然李家挣得是黑心钱,但在这里开赌场是合法的,把赌客关在里面不准人家离开是黑道行径,自然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的。

我已经慌了,李虞却还算镇定,说:“派人把隔壁的小姐带过来。你也留在这里,那伙人什么来头?”

说着,他朝外面看去,我也连忙跟着朝那边看,此时下面的情况看上去与刚刚无甚差别,毕竟赌场不可能大肆宣扬暂时关门禁止出入的事,所以赌客们还算平静。

负责人说:“他们是一个叫老鬼的手下,此人是本地的蛇头,在这里还算吃得开。”

李虞问:“他养杀手么?”

“不养,”负责人说:“但以往他也接过杀人生意,只是只能杀些没有身份的偷渡客,也都弄得比较难看,被条子盯了很久。不过近来他不怎么出面了,他老婆女儿在做事,她们倒是做起了高级些的杀人生意,也弄得比较好看。”

李虞点头,对我说:“看来咱们立刻就得动身去见这个老鬼了。”

我说:“先找到晴岚吧!”

“这事就交给他们,只要人还在赌场里就不会有事,”李虞说:“如果不在了,那就是在老鬼那里。”

(. = )

119 突然袭击

我还是不放心,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太可能把她带出赌场,我还是觉得咱们得先把她找到才好。还是……你有什么不方便的理由?”

李虞顿时沉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苏灵雨身份显赫,我也知道她跟你们家其实也有点渊源。晴岚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孟简聪喜欢的是苏灵雨,就算她真的把晴岚杀了,想必只要死无对证,他也不会为晴岚做什么。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在你的立场里,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我也觉得,这件事也应该主要由我来处理,免得你在苏灵雨那边难做。”

李虞的脸色和缓了不少,道:“那你想怎么安排?”

“先找到晴岚。”我说:“同时你派人去盯住老鬼一家。但主要还是找晴岚。”

“那就听你的,”李虞对负责人说:“去安排吧。”

负责人便掏出电话准备部署,但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来人是带着郑小姐的赌场员工,员工说:“这位小姐刚刚吓晕过去了。”

这员工虽然穿着制服,但耳朵上穿着一排环子,脖颈开始便是密密麻麻的纹身,一直延伸到衣领里,看样子再往里还有。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人是光头,头皮上有着一条巨大的伤口,看上去就像他的头曾被打开过一,望之可怖。

光头见我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头上的那道伤口,说:“对不起,少奶奶,我这伤口确实吓人了点。”

我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李虞说:“是救赌场大哥时候留下的。”

赌场大哥自然就是负责人,他站在旁边赞许地看着光头,对李虞说:“没想到少爷也知道这件事。”

“我爸爸常提起这件事。”李虞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光头的肩膀,笑着说:“好好干。”

光头又紧张又兴奋,负责人便说:“正好你来了,我安排你一件事。你去盯住老鬼一家,别惊动他们,也别叫他们跑了。必要时……”他看了李虞一眼,又道:“宁可弄死。”

光头涨红了脸,这是因为太过兴奋,他点头说;“知道了,大哥。”又对李虞说:“我一定完成,鲤鱼少爷。”

李虞说:“他们手里还有一个名叫宋佳言的人质,如果你可以直接把他救出来,那这件事就算提前完成。但这不是必须要做的,不惊动他们是主要目的。”

光头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鲤鱼少爷。主要是看好他们,如果运气好恰好能救出宋佳言就救,如果不能就算了,但一定要看好。”

李虞点了点头。

负责人也说:“去吧。”

光头走后,负责人又说:“鲤鱼少爷,少奶奶,两位不用担心,他做事一向沉稳,今天只是知道自己原来也被老先生记得,甚至被提起,太过兴奋才会失态。”

李虞微微笑了一下,说:“看得出来,但我还是希望你再安排一部分人来作为替补计划。我不针对人,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相当重要,我不希望它有任何差池。”

负责人自然是立即就能够听懂,点头说:“没有问题,另外……需要为郑小姐安排个医生吗?”

“安排吧。”李虞说:“你也出去吧。”

负责人走后,我过去看了郑小姐,刚刚光头把她放到了沙发上,我走过去叫了叫她,但她没有反应。

我见状不敢再乱动她,一转身,额头却正好碰到了一个硬物,当时便痛得我眼泪簌簌而下。

与此同时,也传来了一声闷哼,是李虞,他捂着下巴,眼里也饱含着泪。

我俩就这样泪眼莹莹地对视了半天,李虞开了口:“你的头还好吧?”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奇怪,因为下巴仍在疼。

我摇头,问:“你呢?”

“也还好。”他虽这么说,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来下巴要比额头脆弱多了,我还没有头晕呢。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站到我的身后?”

“想抱你。”他靠到沙发背上,闭起了眼睛,但嘴巴已经弯了起来,“结果刚一伸出手,就被你来了一下。”

“对不起嘛。”我说:“看在我也很疼的份上,就接受我的道歉吧。”

他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笑。

我也没有继续说,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果然,半晌之后,他开了口,“该道歉的是我。”

我问:“怎么?”

他依旧闭着眼睛,一副极累的模样,“我那么安排的确是自私的做法,正如你所说,在我的心里,她是死是活并不那么重要,我们救出你弟弟,搞清这整起事件才是最要紧的。”

我说:“你的想法似乎也没有错。”

“我当然没有错,”他睁开了眼睛,略带虚弱地笑了,“她又不是我的朋友。”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问:“你没事吧?是下巴痛吗?”不对,如果是下巴伤得这么严重,那早就没办法说话了。

这时,我的眼睛瞥到了他的肚子上,那里已经有了一小片红晕,只是我今天考虑到他有伤,万一流出血来他这种人必然会受不了,专门给他挑了深色衬衫,才导致我现在才发现。

我蹲下身子,问:“是伤口痛吗?怎么会突然流了这么多血呢?”

“我这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嘛,”李虞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枪伤如果能让我这么带着跑一上午的话,枪还有什么尊严?”

我无语了一下,说:“你不要编了,你是突然开始虚弱的。”我这不则已,一才发现血真是流得很快,两句话的功夫,他的前襟就湿了一大片,他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暗淡。

我着急死了,“那人不是去叫医生了么?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花,身子突然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与此同时听到李虞的声音:“小心!”

我跌到了地上,这才看清情况,李虞已经从沙发上滚了下去,而沙发上原本躺着的郑老师此刻已经立了起来,她单膝在地上跪着,手里虽没有武器,目光却冷森森的,与刚刚判若两人。

她打眼一扫,大概是见我离她近,伸手就要抓我,与此同时李虞又叫了一声:“退后!”

事实上他这句话算是马后炮了,因为早在他发出t这个音的时候,我就已经跳到了后面。

此时我的余光看到李虞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他昨天才受新伤,因此显得有些吃力。他似乎发现我正在看他,下巴轻轻朝办公桌那一侧动了动。

赌场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武器,此时只要有一把枪就可以直接扭转战局。

于是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示意他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李虞见状便努力爬起来朝郑小姐扑去,我也卯足了力气朝办公桌跑去,不管不顾地拉开了所有的抽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盒子。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它,里面果然是手枪及弹夹。

我拿出手枪装好,整个过程并不长,据我自己估计绝没有超过两分半,但这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已经太久了。所以,当我用手枪指向对面时,郑小姐已经跟李虞扭打在了一起。

如果是平时,像郑小姐这样身材的女人,就算是伸手再好,她自身的极限也不足以令她跟李虞缠斗起来。但现在李虞流着血,显得格外吃力。

而且,他俩晃动得太快了,以至于我根本就瞄不准。

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大喊了一声:“住手!”

郑小姐朝我看了过来,见到我手里的东西,愕了一下。

看来她对我们的情况了解得不深,否则她应该明白,我的枪法根本不可能对她构成威胁。

我努力地将枪口对准了她,说:“再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郑小姐便没有动。

我说:“举起手来。”

她先是颤颤巍巍地举着双手,一面不断扭头四处看,同时抽着鼻子,像是在嗅着什么。

突然,她看向了李虞,像是瞬间懂得了什么似的,突然伸手去抓李虞。

我顿时急了,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安装消声器,加之时间也不够,所以手枪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巨响。

这就同事导致了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

坏事是我这枪并没有击中任何人,只打中了沙发。

好处是因为这声巨响,郑小姐愣住了。

李虞见状连忙扑上去勒住了她的脖子,令她的前面全部对着我。

这下我完全可以打中了,连忙朝她开了枪。她的胸口顿时冒出了血雾,李虞见状松了手,并咳嗽了几下,软在了沙发上。

我见状就要朝他跑去,李虞却命令:“先出去叫人!”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虽然痛得脸色煞白,却依旧十分不甘心的郑小姐,心里明白她虽然重伤,却仍有能力卷土重来,而我扶着李虞出去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唯一的武器在我手里,李虞已经无力跟她缠斗,如果我都走了,那……

我正纠结,门突然被人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自然是负责人,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晴岚。

(. = )

120 很特别的事

负责人显然也并没有料到房间里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最初显得有些慌乱。但他很快便安排人去控制了郑小姐,随行的医生赶忙医治李虞。

晴岚也朝我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我问:“你不是被人抓了吗?”

说完这句时,我才发现她的额角擦破了一块。

“我没有,对不起。”她说:“我只觉得突然被人从脑袋后面打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了知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锁在洗手间里,我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打开,然后我就被带来了。”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看着李虞那边,医生已经剪开了他的衣服,而他眯着眼睛,看上去既像醒着,又像晕了。虽然我的理智清楚他八成不会有生命危险,心里却还是难免紧张。

晴岚见我心不在焉,便止住了自己的话题,问我:“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我们本来计划先找到你再进行下一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得先弄清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看向负责人,问“你派去的人情况怎样了?”

“还没有回话,我想他现在刚到。”负责人说:“不过我已经派了两队人。”

我点头,再度看向那个女人。此时她全身被绑,一名护士正在照料她,想必是太痛了,她细细地呻吟着。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见她满脸冷汗,眼珠随着我的动作溜了过来,望着我,眼中闪着求生的光芒。

我说:“子弹还没取,你随时会死。如果你想活命,就眨眨眼,不想的话,就闭上眼睛吧。”

她眨了眨眼睛。

我满意道:“很好,你能说话么?”

她的嘴唇已经泛白,张了几次口,才极小声地说:“我是汪小姐派来的。”

我问:“汪小姐?”

负责人在旁边插口说:“老鬼就姓汪,汪小姐就是他的女儿。”

我看向郑小姐,她眨眼。

我说:“那你现在告诉我,既然你不是真正的郑小姐,那么真正的郑小姐在哪里?老鬼的女儿为什么要你冒充她?”

“真正的郑小姐在地下室……我们打晕了她。”她一边喘着,一边说:“汪小姐料到你们会来,她需要我……我杀了你们。”

我说:“还撒谎?看来你不想取子弹了。”见她不说话,我索性揭穿道:“你的汪小姐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别说一个你,就算是十个你也是白给。所以,叫你来,很可能只不过是要误导我们,好拖延一些时间……难道你们是想要利用这点时间杀了宋佳言?”

她神色犹疑,目光飘忽,“我不知道……”

我顿时来了火,明白自己猜中了。刚刚她闹吃不下饭什么的,显然都是拖延时间,晴岚八成也是她干的,至于楼下的那伙人,虽然还没有定论,但基本可以推断是配合她误导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们觉得是他们抓了晴岚,从而令我们耽搁在这里。

所以,在这个关节解开了以后,另一件事就显得尤为重要:刚刚李虞是对的,我们应该立刻去找老鬼,显然他虽然没有证据,却已经感觉到我们在被拖延。但我选择了找晴岚,虽然晴岚是自己获救的,但这个女人对我们的攻击导致了李虞的重伤,也就是说,时间确实被成功地拖延了。而我们为了双管齐下派去找老鬼的人,很可能也会出问题。

这么一想,我便看向负责人,他自然也十分激灵,立刻掏出了电话打算联络。

这时,不远处的李虞开了口,“不用……”

负责人和我纷纷朝那边看去,李虞半张着眼睛,布满冷汗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他的声音也不高,但还算有力,“不用惊动他们……”他看向负责人,说:“想想办法,让她继续交代。”

负责人沉默了一下,朝他轻轻点头,随后对护士说:“帮她取出子弹。”

假郑小姐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问:“这是要做什么?”

“是为了让她有精力面对接下来的审问,”负责人观察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说:“毕竟速死太快,也太过轻松,容易令你误会我们的意图,用小刀一片一片地将要你的肉割下来,再喂你吃下去,才能更好地让你的头脑保持清醒。”

假郑小姐顿时开始颤抖,我也感到一阵反胃,我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当初李暖暖审问我的情景历历在目。

取子弹时并没有打麻药,所以整个过程中,假郑小姐都在不断地颤抖着。伤口包扎好后,护士把她搬到一张椅子前绑住,并把她的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假郑小姐立刻说:“我交代!”

护士便没有开始割。

显然假郑小姐是非常识时务的人,此刻不需任何发问,自己便说:“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负责拖延你们的时间,理由我也不知道,汪小姐只说要我无论用什么办法,把你们拖上三个小时。”

我下意识地抬腕看表,发现距离三个小时只剩十多分钟了。

现在已经没工夫做出任何应对,只能期待派出去的人别出问题。所以我只站在原地,焦心地听着她继续说:“我先是打晕了晴小姐,但我觉得你们很可能会舍弃她,听到你们的对话时我发现的确是这样。于是我决定袭击你们,我看你身体很弱,想要抓你,但被他抢先,不过现在结果是一样的……”她这一口气说了在这么多,显然非常不容易,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没有说话,负责人则说:“割。”

护士的刀便贴到了她的皮肉上,假郑小姐立刻失声大叫,“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我只是一个打手而已!”

我说:“再说说吧,我不信你只知道这么多。就算主人没有告诉你,八卦消息你总有点吧。”

“我……”她喘着粗气道:“那我就不能保证是真的了。”

“可以。”我说:“随便说说,只要与老鬼相关都可以。”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我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应征成为汪小姐的保镖,至今已经超过六年。汪小姐一直非常温柔,与世无争,但从去年夏季开始,她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冷酷暴力,说是心理扭曲也不为过。我们都猜测是不是她的两位哥哥失踪令她太痛苦以至于性情大变。而且鬼先生也一直卧病,我们也悄悄猜测,或许他也是因为同样原因悲伤过度。”

我问:“他的两个儿子失踪?”

“对,他们是突然失踪的,鬼先生甚至报了警,不过只有他身边最近的几个人知道。”她说到这里,见我神色不善,忙解释,“他的一位亲信以前是我的男友。”

我点头,“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抓宋佳言?”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她的眼睛不住地看向刀锋,神情紧张万分。半晌,突然灵光一现似的看向我,满脸乞求,“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可我还知道一件很特别的事!”

我很失望,但还是说:“说吧。”

但愿她不是在拖延时间。

她便说:“汪小姐最近似乎沉迷进了奇怪的团体里,今年年初她总是对我说如果我有什么愿望,就虔诚地对天空祈祷,神明会听到,从而降临神迹让我达成所愿……但是今年,她却总是很虚弱地感叹,说凡事都有代价之类的话。有一次我无意中说起了神的那个话题,她居然很疯狂地叫我闭嘴,说哪有什么狗屁神,都是疯子、魔鬼,但随后她就开始不停地打自己的脸,说她错了……她当时的样子非常可怕。”她又开始不停地喘粗气,脸上冷汗如打开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这……

我朝李虞看去,他半眯着眼睛,但眼中有光。

负责人也神情惊骇,如果这件事不是她编出来继续拖延时间的,那它真的太吓人了。

假郑小姐见我们几个表情如此,立刻道:“我说这件事是因为,以前汪小姐和宋佳言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更是从来没有过交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始绑他,我怀疑宋小姐也是受了什么极端组织的蒙蔽,上了他们的当。”

我说:“这件事我知道了,还有其他要说的么?”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了,”她说到这儿,眼圈里含着的泪淌了出来,“李太太,我们虽然也做点不法的勾当,但都是小打小闹,跟您几位比不了的……”言下之意就是她没那么刚。

我想想也是,老鬼的能量大概就是在这个城市里搞搞偷渡,距离杀人放火还有着很长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李家的组织就算得上是极端组织了。

小混混自然不可能死不交代,所以我知道她已经倒干净了。

我看向李虞,他也正好在看我,眼睛微微地朝我动了动。

负责人也道:“接下来就请少奶奶先休息吧,我会盯紧这个女人,且再加派一队人手去老鬼那里,务必要让事情成功。”

(. = )

121 你姐姐

我现在赶去老鬼那里早已来不及,且于事无补,自然只能留在这里休息,陪着李虞。

于是我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车上告诉我们的,关于宋佳言的事是真是假。”

她说:“是真的。”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那个女人已经把书写好了,就存在她随身携带的电脑里。”

负责人做了部署后便去给我们倒水端了些小吃。

晴岚见李虞受伤自责的不得了,因为她之前才告诉我们说她很能打,却被人家敲了一记闷棍。但其实错在我们,我们忽略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其实没有经过任何验证的事,否则怎么可以让晴岚这样一个对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女孩来处理。

负责人将老鬼一家的最新资料交给我时,医生已经开始重新缝合李虞的伤口,我自然不好去打扰,便在原地安慰晴岚,一边翻着资料,在心里整合着今天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前有微胖,后有假郑小姐,两个人口中最一致的莫过于老鬼一家的“奇怪”。我手中的资料也表明他的确是突然转行,突然做大,两个儿子也是突然不再露面,最新的资料也确实跟他女儿性情大变有关。

这几个突然都耐人寻味,我想不通是为什么,除了……那个假郑小姐所说的,神明。

真正的郑小姐也被解救出来,不过她已经被微胖这一伙人喂了安眠药,直到被我们带回来时还在睡觉。这个姑娘相貌普通,但脸上的轮廓很是温柔,是特别符合幼儿园老师这种职业的长相。

与她一同被带回来的自然还有笔记本电脑,里面也确实有关于这件事的文档,文档非常长,我挑着看了几段,内容大致与假郑小姐说得无异。所以越看越心烦,索性不再看了

因为李虞的伤口是再次撕裂,所以处理起来十分复杂,花了足足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我和晴岚都很心焦,因为光头等三队人始终没有消息。

终于,在李虞的伤口将将处理完时,负责人接到了电话,但神色却并不好看。

果然,挂了电话后,他说:“是第三队,他们到时老鬼一家都跑了,也没有找到名叫宋佳言的人质。”

我问:“那怎么现在才有消息。”

“一路上都有人干扰他们,导致他们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地方。”负责人说:“真是抱歉,是我平时对他们的训练不足。”

我说:“那就等其他人吧。”

约莫过了十分钟后,第二队便有了回复,他们毕竟是和光头队一同出发的,不仅告诉我们老鬼确实已经跑了,还说光头队的人被他们抓走了。他们分出了一部分人去营救,另一部分人找到了宋佳言。

我们全都激动起来,就连正在打盹的李虞也豁地睁开了眼睛。

我忙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负责人说:“已经在路上了,五分钟之内就可以到。”

我点头,说:“请你出去吧,我想跟我丈夫单独呆一会儿。”

负责人便说:“那我们就守在门口。”

我道:“好,辛苦几位了。”

晴岚见状也说:“那我也先出去,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就跟这位先生待在一起。”她所说的是负责人。

我点头。

接下来,无关人等鱼贯而出,等在门口。

躺在沙发上的李虞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赶紧按住他,轻声说:“医生出去之前可说了,你得躺着。”

他便顺从地躺了回去,眯着眼睛,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他真的是我弟弟吗?”我说:“只剩不到五分钟了,现在你在我手里,如果你骗我,我保证让你很惨。”

他只笑,却不答话。

我说:“你不信是不是?”

“已经五分钟了,你不如直接见到他。”他笑着说:“虽然关于你的父母,他所认为的事实和你所认为的完全不同,但他对姐姐的心意是很好的。”

我摇头说:“所谓的心意也不是他自己所说,我只看到了一个文档而已。”

李虞歪了歪头,神情有点小坏,“那你等一下就问问他。”

“我……”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改变我的意思。

一时语结。

李虞又笑了,柔声说:“看来你不敢对这件事抱有希望是因为害怕失望,毕竟有太多人骗过你,伤害过你。但是你别怕,我可以担保,他是你的弟弟,不仅如此,他还一直记挂着你。”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心里知道,事到如今,他不会骗我,而且他虽然总是逗我,如此认真地承诺时,却也都是算数的。

其实呀,我只是觉得不安罢了。

五分钟过得既快又慢,当门被敲响时,我还在纠结着。

还是李虞说了一声,“进来。”

门这才被打开,来人是负责人,他的身后跟着另外几个我没见过的人,他们之中夹着一个年轻男孩,他个子很高,模样很俊俏,气质有些文弱,紧张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天真,与其他人残酷市侩的气显得格格不入。

我知道这就是宋佳言了,看着他,陷入无言。

他也立刻就发现了我,张大眼睛愣住了。

诚然,在我见到他的前一分钟,我还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此刻却突然疑虑全消。这不仅是因为他长得与我特别像,还因为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突然在家里翻出了自己以前抱过的一只玩具熊似的,一丝一毫的陌生感都没有。

我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想不到词,只好先看向负责人,“就是他吗?”

负责人微笑着点头,说:“这位先生说他就是宋佳言,他身上的证件也是真的。”

年轻男孩看向负责人,又看向我,也如我一般张了张口,却只道:“你们……”

这时,有人打了一个响指。

我循声看去,是李虞。

他仍躺在沙发上,头朝着门口,也就是宋佳言进来的方向。因为人们进门时他正闭着眼睛,所以没有人向他问好。

李虞伸了伸脖子,头便往沙发扶手下滑了一点点,这样他可以倒着看到宋佳言。

宋佳言的视线也随着李虞的响指声看向了他,他先是微怔,在看清李虞后立刻热络起来,“师兄!”目光在他的身上一看,顿时担忧地问:“你的肚子怎么了?”

李虞的伤口刚刚扎好,旧的衣服已经被医生剪了,所以他现在正裸着上半身,肚子上的纱布自然也是一览无遗。

李虞笑道:“我没事。”又对其他人说:“都到门口去吧。”

负责人再次带着人们出去,并关上了门。

李虞这才一指我,说:“这是你姐姐。”

我和宋佳言看向对方,全都没有说话。

李虞没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我俩。

终于还是我先开了口,“我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因为你在网络上的留言很令我在意。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一时间还无法查清真相,但我觉得这理由是冲着我找你这件事的。算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好在现在你女朋友也被我们救出来了,你们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他始终愣愣地看着我,待我全部说完,才说:“你真的是我姐姐?”

李虞发出了一声笑,“还是小的脑子灵光。”

我顾不上瞪他,而是看着宋佳言说:“你姐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那是别人告诉我的,并不是我亲眼看到。事实上,我坚持想要弄清这件事,主要就是为了找到我姐姐的遗体,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声音轻轻的,眼睛则瞬也不顺地望住我,“一天不见到尸体,我就一天可以认为她还活着。”

我抿了抿嘴,说:“可是我弟弟就是死在我面前的。”

宋佳言便看向李虞,李虞摊手:“直接做个亲子鉴定不就行了?”

我和宋佳言均是一愣,随即双双笑了。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的没想过,而且看样子宋佳言也并没有想到。

气氛由此轻松了不少,我说:“既然是要做亲子鉴定,那么就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再来聊这件事吧。”

李虞捂住了眼睛。

宋佳言也点头,说:“不过,在这期间,我就叫你姐姐吧。”我不由得一愣,说:“好。”

李虞继续捂着眼睛。

他便高兴起来,问:“姐姐,还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佳音。”我说。

他愣了一下,道:“我叫宋佳言。”

我说:“我知道的,如果咱们不是姐弟,那还真是巧。”

他的眼神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讷讷地点了点头。

我看向李虞,他仍用手按着眼睛。

我觉得好笑,问:“你这是怎么啦?”

“被你气得。”李虞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我知道他的意思,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对宋佳言说:“咱们先聊聊今天的事吧,我们还得抓到老鬼,把事情弄清楚。”

宋佳言愣愣地点头,说:“好、”

(. = )

122 幻影

接下来,宋佳言先把他的情况说了一遍,情况非常简单,今天上午,有一群人去他未婚妻所在的学校将她骗了出来,然后就以她来要挟他开门。他打开门后,便被人绑起来送到了老鬼那里。

不过宋佳言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老鬼抓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老鬼这个人是干嘛的,他被带走后对方就不再理他,并将他扔到了一间仓库里,直到赌场的人去将他带了回来。

我也就把我们这里的情况说了,宋佳言听后问:“那我未婚妻现在在哪里?”

“正在里间休息。”我说:“不要担心,刚刚已经为她检查过了,她没什么事。”

宋佳言忙说:“那我先去看看她。”

我点了头,他便立刻朝着我所指的里间休息,那里是个小卧室。

他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原本的一脸担忧也全都消失不见,神态轻松地说:“谢谢你们!”

我说:“没关系。现在我老公身体不舒服,我们得想别的办法去找老鬼,在老鬼这个问题解决之前,我希望你们先听从我们的安排,毕竟这是很危险的。”

宋佳言点头,“放心吧,姐姐,我明白的。”语气明显比刚刚热络多了。

看来他刚刚虽因见到我而震惊,但也同样对我有着防范。

对于现在的情况,我们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等待最早派出去的光头组回来,看看能否有些收获。

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别的,但我们不可能在这当口聊娱乐性话题,所以,聊着聊着便又回到了我原本想要回避的话题上。宋佳言先是有些兴奋地对我说:“姐姐,真没想到师兄就是你老公呀!”

我问:“你认得他?”

“我认得,不过他并不认得我。”宋佳言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师兄是我们学校的名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像他这样,样样都会,而且样样都精的。”

虽然知道这是真的,但我还是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虞,“哟,你很厉害嘛。”

李虞懒洋洋地笑,“不过是不值得称赞的小小优点罢了。”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对宋佳言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见过。”

“上次差点就见了。”李虞问宋佳言,“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没让你留在图书馆吗?”

宋佳言想了一下,才说:“你是说catherine?”见李虞点头,他立刻便苦了脸,“她太过分了,我都要她自重了,她却还是一直贴着我,碰巧我未婚妻来了,我哄了她好几天呢。”

李虞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那个时间你的未婚妻正在上课吧?”

毕竟不是近期的事了,宋佳言皱着眉头微微想了一下,才说:“我记不清楚了,不过今年开始,我未婚妻总是翘课的。”

我和李虞对视了一眼,“今年开始”这四个字我们今天已经听了好几遍。

李虞说:“其实那天是我让catherine把你留住,只是她用了不恰当的方法。当时我的目的就是要带你姐姐来见你,不过因为你突然离开,我挨了你姐姐一耳光,你姐姐也因为这件事进了警察局。”

宋佳言这才一拍脑袋,“这件事我听说了!有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打了,两个人进了警察局,可是他们说那个女的她……”他突然脸色异样地看向我。

我问:“怎么了?”

李虞也有些茫然。

宋佳言别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同学有人说,那个女人是一个女富豪,我们学校比较帅的几位学长学弟……都沦陷了。”

我和李虞这才反应过来,我不由尴尬咳嗽,李虞倒是情绪稳定,说:“他们说得是我姐姐,她和你姐姐乍一看长得有些像,身材也近似,但细看有许多不同。”

宋佳言不疑有他,点头说:“原来如此。”又看向了我,欲言又止。

我看向李虞,说:“那天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李虞挑眉,“没关系,我已经报复过了。”

那可不?我可没忘他是如何在警察局刁难我的。

宋佳言现在已经懂了我们的意思,说:“这么说你真的是我姐姐……”

我不禁回避了他的目光,说:“先聊别的吧,这件事等亲子鉴定之后再讨论。”

李虞则说:“你姐姐被人骗了,这些年一直把另一个人当成了你,不但倾尽全力地照顾他,甚至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现在突然被她知道真相原来这么残酷,她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

我以为宋佳言会听不懂这段话,然而他却立刻说:“这么说你的确是我姐姐?”见我不说话,他又看向李虞,“她曾被迟家领养过吗?我记得我和我姐姐一起在孤儿院,她就是被迟家领养的,我记得很清楚,领养的那天,迟家来了三个人,他们家的儿子也来了,那个男孩比我们大好几岁,一直用眼睛盯着我姐姐看,那眼神古里古怪,直到前不久我还回忆起来,觉得很不舒服。”他说到这里,看向我,问:“你还记得吗?”

我说:“你继续说。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一直哭,我想说我不想姐姐离开我,”他咬了咬嘴唇,说:“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不禁豁然站起,说:“不对,你不是我弟弟。”说完见李虞看我,我便解释,“我被迟家领养时,我弟弟不仅不在孤儿院,还在医院里。”

李虞说:“但你以前曾经告诉过我,你弟弟很早就被安排去了医院,而你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探视,所以才会过了很久才知道他们一直在用药问题上委屈他。”

“对,”我说:“但至少我弟弟并不在我身边呀。他怎么会知道迟风珉当时的样子?”

李虞看向宋佳言,问:“这件事你记得清楚吗?”

“清楚。”宋佳言说:“那天我姐姐单独被叫去院长办公室,但我也跟了过去。那天院长穿了一身新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带。迟家夫妻都穿着正装,男的是灰色,女的是深红色,他们的儿子也穿得很端正。他们带着礼物,笑着对我姐姐说欢迎她加入迟家,我姐姐穿着绿色的连衣裙,那条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是新的。”

我不禁说:“是前一天院长给我的,说第二天有贵客要来。”

宋佳言所描述的场景是我们都待在院长办公室里,属于一个密闭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只有寥寥数人,所有人的装扮都与宋佳言的描述无异,恐怖的却是,我分明记得,那个房间里的小孩子,除了迟风珉,就只剩我自己。

显然李虞看懂了我的表情,说:“这件事就先聊到这里吧,咱们还是先聊聊老鬼。光头他们到现在还没音讯,我有点不安,但我必须得小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咱们就立刻出发去那边看看。”

我摇头说:“你别逞强了,你我都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总不能靠晴岚打吧?”

宋佳言问:“要我吗?我可以打的。”

李虞知道他口中的打与我们完全不同,笑着说:“不用了,你一个人打不过来的。”又对我说:“咱们可以带人去嘛,这又不是谈恋爱,必须得亲力亲为。”

我白了他一眼,表示这个笑话丝毫没有戳到我的笑点,只说:“你快睡吧,我看你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这句话说完,李虞甚至没有回答便睡着了。今天他失血非常多,以至于此刻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他的脸色且苍白如纸,刚刚已是强打精神听我们说话。

宋佳言见李虞睡了,想是觉得不好打搅,对我说:“姐姐,我也去看看我女朋友。”

我说:“好,我出去一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到门口去找人,他们会帮你的。”

宋佳言点头应允。

我见他进了里间,便也出了门。

负责人他们就站在门口等着,晴岚则不再。他们告诉我,晴岚好奇赌场的样子,所以负责人安排手下带她去玩了。

我便问:“刚刚那些闹事的人处理过了吗?”

负责人道:“已经都关起来了,只等鲤鱼少爷审问。”

我说:“我能现在去吗?”

“这……”负责人犹豫了一下,说:“虽然现在是鲤鱼少爷当家,但他也曾交代给我们,说除他之外,只有暖暖小姐一个人可以行使他的一切权力。”

我说:“看来你不清楚,这件事是由我而起,我老公只是来帮我的忙,现在他伤重,我不舍得再让他劳累。这几个人闹事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也只是想问问有关老鬼的信息,这还不至于请姐姐亲自安排。”

负责人沉默了一下,说:“那请您跟我来。”

闹事的人被关在赌场的一个空房间里,说是关着,其实只是派了几位美女作陪,然后强制将他们留在这里。

这几位也是心大,左拥右抱,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我在门口站定,美女们自然并不认识我,却认得负责人,纷纷起身出来。

(. = )

123 灭口

剩下的那些人却并不怕,起初不满得嚷嚷,直到有一个较为清醒地出来主持局面,他们才想起自己是被关在这里的。

在等他们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负责人悄悄在我耳边说:“我们调查过了,都是些普通混混,也不清楚咱们的身份。”

嗯……所以才这么嚣张。

里面完全安静下来后,负责人和我一起走进去,介绍道:“各位,这就是我们老板,我们来跟各位商量赔偿适宜。”

那几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七彩发色青年叫嚣道:“你们老板?很漂亮嘛?赔偿就算了,让她陪我们睡几天就行了。”

其他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负责人脸色不变,对跟着的手下说:“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他们虽闹事,但赌场一直对他们客气,现在也全都有不同程度的醉酒。以至于负责人说这句话时,笑声仍没有停止。直到七彩青年的头被人按住,嘴巴被掰开,才有人开始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他的舌头随后便被扯出来,随着一声惨叫,带血的舌头被扔在了茶几中央。

全场陷入安静,混混们全都呆住了。

我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按照我的想法,扇他几个耳光就够了,直接拆一个器官也未免太粗暴了。

不过既然他如此安排,我自然不能将我的意外表现出来,毕竟此刻我们是一伙的。

此时,七彩青年捂着嘴发出哑巴一样的呜咽声,他痛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其他人都不敢碰他,最后还是刚刚那个控制住局面的黑发青年对身旁人吩咐:“去看看他。”

站起身来,对我鞠了一躬,道:“对不起,老板,是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

负责人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毕竟此时无声胜有声。

果然,黑发青年见我们将他晾着了,愈发紧张,他看看身边的其他混混们,那些乌合之众自然全都抖如筛糠,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表现。

黑发青年倒也沉稳,小心翼翼地说:“这件事我们可以认栽,不要任何赔偿,只要让我们回去。我们也绝不报警。”

他一说“报警”二字,负责人便忍不住似的笑了。

这话确实好笑,他们来李家的场子闹,出了事却想着找警察。这就如同一个小孩子跑去跟成年人打架,打不过便叫来了家长。这当然没有错,但在成年人看来,这暴露了小孩子的本性。

我说:“今天的事起因是我们,”毕竟我们怀疑是他们抓了晴岚,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但他们并没有否认这件事,“所以关于赔偿,就只算成本价吧。”我又不知道价格,看向负责人。

负责人便说:“已经算出来了,他们刚刚闹事时砸坏的物品以及刚刚的消费,一共是十六万九千七。同时他们惊扰了许多客人,造成了我们的潜在损失,这部分估计在五十万以上。”

我对黑发青年说:“那就一百万吧。”

黑发青年意外道:“我们赔?”

我说:“我们扣你们是因为我们认为你们抓了我妹妹,但后来发现并没有,如果事情不过是如此,我不仅不会让你们赔偿,还会给你们发钱送你们回家。但是在我们一再询问时,你们却不作任何解释,一味闹事,老鬼作为本地魁首,一百万教他个乖,很划算咯”

黑发青年这才说:“可是我们几个的身上并没有那么多钱。”

“那就派个人去取,”我说:“我有心派你去,但又觉得你有几分精明,怕你直接跑了,所以你就指定一个吧。现在去拿钱,你陪我聊聊。”

黑发青年犹豫了一下,指着自己右边的小个说:“那就他吧,他跟汪小姐有点交情,今天这件事也是汪小姐交代给他,他又联络我们的。”

小个顿时面如土色,“这……我可没把握能要到钱啊!”

“没钱就把大小姐绑来,”黑发青年果断地说:“那不就有钱了?”

小个顿时茅塞顿开,“这没问题!我能办到!”

黑发青年这才问我:“老板,您看这样行吗?”

我说:“如果他能把老鬼一起绑来,我再给你们一百万。但如果是诳我的,在坐的所有人,所有人的家人都得受牵连。”

黑发青年问那小个,“听到了吧?”

小个冷汗淋漓,点头说:“一定,一定。”

到现在,光头团伙还没回来,老鬼他们不是跑了,就是死了,但前者的概率更高。我也没指望小个真能把老鬼的女儿绑来,但我也觉得你小个可能真的有几分能耐,会带回来一点信息。

所以,我们便派了个两个人跟着小个一起走了。

小个走后,黑发青年又问:“老板,您留下我,是想问什么么?”

我点头,说:“是想问关于老鬼。”

黑发青年并不意外,说:“好的。您问。”

我说:“你就直接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吧。”

接下来他便开始说,内容不必赘述,因为他所说得和我们的猜测一模一样。在他们接到楼上那个假郑小姐的电话后,便开始闹事,好让赌场觉得是他们偷走了晴岚。而赌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这里找到晴岚,因此就会在这里浪费很多时间。

这招数算不上高,不过它成功地影响了我,但没有影响到李虞。

而这些人其实也不算是底层混混,他们要比微胖离老鬼更近一些,不过黑发青年也同样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也重复了前两位所说过的那些灵异事件,看来这些事早已不是秘密。

待他说完时,负责人突然接了个电话,随后便对我说:“老板,宋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宋佳言?

我便说:“就问你们到这里吧,接下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有事我会联络你们。”

黑发青年说:“老板,可不可以给我这位兄弟把舌头接上?”

我看了一眼那仍捂着嘴,却已经气息奄奄的家伙,又看向负责人。

负责人说:“我们会派人来给他止血,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但接舌头绝不可能。”

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后,我问负责人,“出了什么事?”

负责人低声说:“宋先生说他未婚妻死了。”

“死了?”我诧异道:“医生刚刚不是还说她好好的?”

负责人说:“宋先生情绪很激动,没有仔细说。”

他说着,又来了电话。

我示意他可以接听,他便接起来,说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他挂断后,不等我问便告诉我,“第二次派的人找到了老鬼的尸体,他老婆孩子不知去向。不仅如此,也……也找到了第一次派的人的尸体。”

我问:“他们怎么死的?”

“老鬼是被杀,咱们的人也是被杀,光头他……是自杀。”他说着,低下了头,说:“对不起,少奶奶。”

人是他派的,出了这种事,他难辞其咎。

我说:“快去调查光头的背景。”显然,老鬼是被灭口了。而这光头不惜赔上自己的命也要做成这件事,足见幕后有一个更强大的组织在运作。

而且,光头是这位负责人所信任的人,如今他出了事,也得对负责人进行调查才行,如果负责人也有问题,那这赌场怕是已经被他大换血了……想到这里,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回去想看看李虞。

然而回去时,李虞却并不在沙发上,我吓得心跳都要停了,正好拔腿出去,却听到里间传来李虞的声音。

我连忙跑进里间,见李虞晴岚宋佳言都在房间里,床上躺着宋佳言的女朋友,毕竟新死不久,看起来依旧栩栩如生。

我这才想起,宋佳言的未婚妻死了,李虞就在外间,肯定会立刻起床去查看的。

但纵然如此,我的心却仍旧跳个不停,连忙跑到李虞身边抱住他,只听到他叫道:“别!别!”

且有一双手拉我的衣袖,同时晴岚的声音传来,“佳音,他在摸尸体呢!”

不等我说话,宋佳言的声音又哽咽着传来,“她是我女朋友!她才不是尸体!”

对这一切嘈杂,我充耳不闻,只抱着李虞。

这样纠缠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传入耳里的是李虞温柔的声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又抱了他一会儿,才冷静了下来,松开手,才见李虞就像劫匪用枪指着那样高举着双手,宋佳言红着眼睛站在一旁。

我知道自己耽误了时间,连忙把最新情报说了,道:“咱们是不是得先离开赌场?”

李虞却坏笑起来,“这么说,你突然冲进来抱我,是因为你在外面没看到我,以为我出事了吗?”

我说:“咱们先说正经事。”

“这就是最正经的事。”他如同一个不依不饶的小孩子。

我只好说:“是。现在咱们可以说正经事了吧?咱们快……”

我说话的当口,他突然凑过来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一口。身边还有两个人,尤其是宋佳言正在悲痛中,这样明显是不合时宜的。

(. = )

124 不死的

我连忙尴尬地捂住了嘴,李虞却正经起来,说:“他跟了我爸爸十多年了,我倒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不过,规矩毕竟是规矩,还是得象征性地查一下,否则那些真正有问题的人会觉得反正我们也不调查,继而肆无忌惮。”他说着,目光越向了我的身后,“你来得正好,安排一下,赌场歇业三天,我这就从总部派人下来。”

我一转身,见是负责人。我刚刚可以从门外听到李虞的声音,而负责人不可能直接从外面飞进来,所以肯定也听到了李虞的那些话。

负责人红着眼睛,说:“没有问题。”

李虞又道:“不要怕,不排除自杀只是假象,就算他真的有问题,也不等于你就一定有问题。”

负责人连连点头,满脸感激。

负责人出去做准备了,我问:“她的情况如何?”

李虞说:“弟弟说她是突然断气,我也看了,没看到任何表面伤,也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中毒。咱们没有权利解剖尸体,所以我只能看出这里。不过,弟弟告诉我,她断气之前的二十分钟到她断气时,他都始终陪在床前,并没有离开哪怕一步,更没有给她任何吃喝,也没有使用任何物品,就算再高明的杀手,都不可能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谋杀一个人。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她早在被他们抓时就已经被下毒。”

宋佳言忙问,“第二种呢?”

李虞却没有说话,看向了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灵异事件。

其实,早在微胖对我们说时,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往灵异事件上面想,只是比起对现实的分析,那毕竟是比较缥缈的事。

不过,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

李虞便问:“我知道现在问这种事很奇怪,但你的女朋友平时有信仰,或者是迷信活动吗?”

宋佳言摇头道:“没有,我女朋友不仅是无神论者,还特别讨厌迷信活动。我父母是很迷信的,我女朋友来过我家里之后觉得家里很古怪,差点因为这个跟我分手。”

李虞问:“那怎么还在一起?”

宋佳言说:“因为我父母双双去世了,她怕我受不住这种打击,就陪在我的身边。而且,我本人也一点都不喜欢迷信活动,那些东西,就随着我父母的去世一并下葬了。”

我忙问:“你把你的父母一起下葬了吗?”见他点头,我强调道:“我是说尸体。”

宋佳言这才说:“严格来说,我妈妈的尸体是丢了。他们是同天在我爸爸的店铺里被人杀死的,当时我因为女朋友要和我分手的事十分郁闷,正在国外散心旅游。我回来时知道了这件事,却只在殡仪馆看到了我爸爸的尸体,而没有我妈妈的。警察说因为伤势不同,我爸爸当场死亡,我妈妈被入院治疗,但后来她的尸体就被亲人接走,可他们唯一的亲人就是我。”他说到这里,又看向了我,“或许也还有姐姐吧。”

我说:“我妈妈的尸体的确是我在医院看到,也是我为她下葬,只是当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她女儿。”

我说到这里时,李虞的目光便有些不自然。

没错,我那么做,是为了杀她。

晴岚却说:“医院的管理有这么差吗?你不要出示一些证件来证明你的身份吗?”

我说:“当时没有任何人让我出示过,我这签了一个字。”

显然宋佳言也有些纳闷,但他没心思考虑这个,只说:“所以我为妈妈立了一个衣冠冢,把东西都放了进去。”

李虞问:“你父母合葬了吗?”

宋佳言点头,问:“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只是好奇你父母留下的东西而已,”李虞说着,忽然一指床上的尸体,幽幽地说,“你不觉得她**得也太快了吗?”

他一说我们才一齐看过去,按照正常人的行为,从宋佳言发现她死后,并打电话,这期间顶多隔着两三分钟。甚至我刚刚进门时看到尸体仍是栩栩如生,连一块尸斑都没有。然而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这尸体居然已经尸斑遍布,也已僵硬。

按照常识,尸斑可以从死后一小时开始产生,但绝不会如此明显,僵硬更是死后三到六个小时才有的特征。

晴岚吓得捂住了嘴,宋佳言则浑身颤抖。我虽然每天跟李虞这只僵尸生活在一起,此刻却也心里发毛,幸好李虞抱住了我。可能是因为我在颤抖,他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李虞依旧很镇定,“别担心,医生就快来了。”

宋佳言说:“她明明刚刚还活着,还有呼吸……怎么会这么快……”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

就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我忽然觉得鼻子里传来一股怪味道,这味道特别恶心,与寻常的臭完全不同。

这时,晴岚说:“她好像开始臭了……”

我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味道的确是腐肉的味道,连忙挣扎想要挣脱,李虞却死死地按住了我,说:“别看,很恶心,我带你出去。”又对晴岚道:“晴小姐也来吧。”且问宋佳言,“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出去?”

宋佳言没说话,晴岚的声音却夹杂着哭腔传来,“快出来吧……天哪,她开始烂了。”

此时那令人作呕的腐尸味更为浓郁,李虞也没等他们答话,便先搂着我将我带出了房间,走了好久才松开手。

我这才看到我们已经到了走廊里,但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祟,从这里仍可以闻到一些气味。晴岚就在我们身旁,不过不等我说什么,她便捂着嘴巴跑去找洗手间。

这时,走廊的尽头匆匆走来几个人,是几位医生。

他们来到我们面前时,为首的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鲤鱼少爷,不是说人刚死吗?怎么这么重的味道?”

李虞说:“我也不知道,那尸体突然就开始腐烂了。”

医生可能以为他说错了,也没多说便打开门作势要进去,里面却冲出一个人来。

是宋佳言。

他脸色惨白,一出来便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随后跌跌撞撞地乱冲。

我连忙跑过去拉住,就近打开了一个房间的洗手间让他冲进去吐。

待我回去时,医生们已经全进去了,此时走廊里的腐臭味更浓,闻过变质肉类的人都懂,这味道不是简单的恶心,闻多了简直令人头晕眼花,眼睛发痛。

此时李虞也捂着嘴,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医生护士们又冲了出来,医生诧异地问:“里面的人真的是您打电话通知我们时才死的吗?”

“对,”李虞说:“我打电话的时间距离她断气不超过两分钟。”

医生脸上变色道:“可是她已经高度腐烂了!”

李虞说:“从她开始有尸斑到现在也不超过十分钟。”

医生点头,说:“这么说,她的死亡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

李虞抬腕看表,说:“确切地说,是不到二十分钟。”

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戴上了口罩,对其他医护人员说:“我再进去看看。护士们就不要进去了。”

另一位医生也戴上口罩,说:“我陪你一起进去。”

走廊里满是味道,我们实在待不下去,便分别去找了宋佳言和晴岚。他俩吐得太久已经走不动路,于是我和李虞分别扶着他们,一直到楼下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此时赌客已经被疏散了,赌场也已歇业。李虞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一会儿便挂了。我听得出,来电者是李暖暖,可能她是问李虞这间赌场为什么关了,因为李虞告诉她赌场出了事,但没有说得很细。

李虞挂了电话后,带我们找了一个房间暂时休息,晴岚整个人都是虚弱的,像是被拆了全身的骨头似的瘫软在沙发上。

宋佳言当然是最不好受的一个,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个方向只有一个静止不动的花瓶。

我们四人就这样平复了一下心情,李虞才开了口,“佳言,你未婚妻的父母有什么迷信爱好吗?”

宋佳言愣了一下,才看向李虞,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女朋友的事太古怪了。”李虞说:“她本身又没什么迷信爱好。”

宋佳言又懵了好一会儿,才茫然摇头,说:“没有。”

“那你父母呢?”李虞问:“他们爱好的是什么样的迷信,我可以知道吗?”

宋佳言却激动了起来,说:“师兄,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件事会与迷信有关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虞说:“只是我想,这件事迷信比科学离真相更近……也不应该称之为迷信,应该是灵异吧。”

宋佳言却说:“或许……是什么药物造成这样也不一定。”

“药物等下医生会给咱们结论,而我只想问你父母所迷信的到底是些什么内容?”李虞笑着说:“多个讨论的方向总好过干坐着,你说是不是?”

宋佳言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说:“是一位‘不死的神’。”

(. = )

125 主持正义

我直觉有事,忙对晴岚说:“岚岚,你先出去吧。”

晴岚问:“我不能听吗?”

“先不要了。”我说:“事情可能有点复杂,最重要的是非常恐怖,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李虞却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赌场负责人还是那么可靠吧?晴小姐就跟咱们待在一起。”

我这才一拍脑袋,是我没有想到,他刚刚那么说很可能只是因为在那种场合,负责人肯定随后就到,事情毕竟尚未结果,他自然不能把话往难听了说。

于是我便让晴岚坐到我身边来,与此同时,宋佳言环视了我们一圈,然后有些紧张地说:“小时候我不记得了,但自从我被我父母从孤儿院带回去,我就发现他们一直有些神秘。每周五晚上,他们不到九点就会让我睡觉,如果我不睡,我妈妈就会打我。不过,有一次我虽然睡了,却因为白天喝了太多水而想要去洗手间,所以我下了楼。我们家的格局是从卧室到洗手间时会经过客厅,那时客厅里站着一个女人,我父母全都跪在她的面前。我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还敲门进去冲他们打招呼。我父母非常紧张,拉我让我一起跪下。我怕我妈妈骂我,就也跪下。那个女人伸手摸我的头,我的脸,她很温柔地对我笑,说我‘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你’,还问我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其他人都听得入迷,只有我心中一片混乱。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我父母是完全没有信仰的,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但他叫宋佳言,是一个有高概率是我弟弟的人,这就太……

我一边想着,宋佳言则一边说着:“我说,‘我长大以后想要当警察。’她又问我,‘你为什么想当警察?’我说,‘因为警察可以抓坏人,主持正义。’我说完后,她开始哈哈大笑。”他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紧张,“她是一位长相说话都很温柔的阿姨,虽然我记不清她的脸,但她给我的感觉是很美丽的。可是当她哈哈大笑时,又传递给了我一种特别狂妄的感觉,但我并不觉得害怕,因为我看得出她非常高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晴岚听得最入迷,忙问:“然后呢?”

宋佳言却舔着干涩的嘴唇问李虞,“我可以要杯水吗?”

我忙说:“去这就给你倒。”

李虞便指着角落的位置说:“那里有矿泉水。”

我便去打水,自然也听得到宋佳言哑着嗓子继续说:“她笑完了,就对我说,‘好孩子,但是警察并不能主持正义,不仅警察不能,法律也不能。’她说到这里时,我父母就趴在了地上,我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但我当时很好奇,我问,‘那谁才可以呢?’她说,‘是神。’然后她问我,‘愿不愿意成为神?’”

我将矿泉水分给每个人。

李虞不接,而是虚弱地望着我,我会意,便打开瓶盖并交给他。晴岚则一下子便拧开了,不过她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这状态已经够坚强了。

而宋佳言,他几次三番都拧不开瓶盖,最终还是我伸手拿来了他的水,帮他打开了瓶盖。

宋佳言喝了一口水,有半口都灌进了脖子里。这也难怪,不仅被绑架,还发现了疑似是自己姐姐的人物,深爱的未婚妻死了不说,尸体还发生了如此异变,他没有当场发疯已经算得上坚强。

他对我道了谢,继续说:“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神’,她说‘神主宰一切,通晓一切,主持一切正义,可以除掉一切邪恶。’我听不懂,就说,‘我没有听懂。’她就说,‘等你长大就会懂了。’那天之后,我父母就不避讳我了,我爸爸甚至告诉我,他们相信一位真实存在的,而且千变万化的神,那天那个女人只是神的其中一个分身罢了。他还对我说,那位神很看好我,要我好好表现。不过我妈妈说要我什么都不要想,专心。”

我忍不住问:“你一直都不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吗?”

宋佳言苦笑了一下,说:“我曾报过警,警察也来我家调查了,但什么都没有找到。后来我想想,觉得他们除了周五跪拜,既没有做坏事,也没有被骗走钱,甚至都没有上街传教,也就没有再多管了。至于那神所谓的千变万化,我想只不过是他们换人冒充好令人更加可信而已。”

他说完之后,我们仍然等了一会儿,我才问:“没有了吗?”

宋佳言说:“关于他们的信仰就只有这些了。”

李虞说:“不是还有祭品?”

宋佳言说:“对,不过我想那也只是骗子必不可少的道具,毕竟要利用迷信骗人,不搞点玄虚怎么行呢?”

李虞笑了,道:“你想得也对,那关于你未婚妻,她真的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丁点异常吗?”

提起未婚妻,宋佳言脸上的神情再度陷入了难过,沉默了好久,才说:“她是非常好的女孩子,如果非要想,那可能只是她没那么爱我了。”他说完又立刻补充,“但这是在知道我父母有奇怪信仰之后,她不喜欢这一点我也完全理解。”

李虞问:“我可不可以问问,‘没那么爱你’具体是指什么?”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后来对我有些凶,对我会有些不耐烦。”宋佳言说:“不过,我想这是因为她已经比我成熟太多了。面对这么幼稚的我,会有点烦,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问:“真的只有这些吗?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突然地死,她的尸体突然变成这样,她父母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即便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她父母会相信吗?”

宋佳言却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跟她父母联络过了。”

不等我们发问,他便继续说:“虽然小琳跟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一年多不联络也绝对不是正常事吧?”

李虞点头,“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事已至此,我也不避讳了,“咱们今天好像总是听到‘一年’这个关键字。”

李虞笑着点了点头,说:“或许这跟老鬼的事也有联系。”

宋佳言说:“可我女朋友和那个叫老鬼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查过之后才知道。”李虞说:“而且你姐姐说得没错,她父母那边秘法交代。”

宋佳言不说话了。

李虞刚刚已经联络了最近的分部,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比较危险的。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是分部的人。来人竟然是曾经被虞雯派来审问我的坤哥。

李虞也显得十分意外,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坤哥并不在附近的分部,不过,因为他正巧来这座城市办事,李暖暖便联络他,让他来带我们出去。

出去时,我们看到坤哥已经带了不少人,将赌场完全控制了起来。他告诉李虞他们会对负责人极赌场里的所有人进行检查,这会使赌场歇业至少一周。

李虞表示ok,刚聊到这里,几位医生护士打扮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坤哥叫人拉住他们。为首的医生摘了口罩,果然是刚刚负责验尸的那几位,他的脸庞因为恐惧而扭曲,声音亦是颤抖的,“鲤鱼少爷,那具尸、尸体……变、变、变……”他哆哆嗦嗦地“变”了老半天,才说:“变成一堆白骨了。”

虽然已经发现它**的极快,我们却还是不由得愣住。尸体白骨化,至少需要两周吧?

坤哥也皱起眉头,“什么叫变成白骨?那人不是下午才死么?”显然他在控制局面时已经清楚了一部分事情。

李虞说:“那具尸体有点诡异,咱们先出去,我慢慢对您解释。”又对医生道:“不要怕,我这就安排人把它取走。”

医生颤抖着点头。

李虞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等赌场这次的事结束,你们就去度个假,放松放松。这件事就别想了。”

医生却说:“我的确很害怕,但鲤鱼少爷,接下来关于这具尸体的分析检查工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还请继续让我们几个参与。”

李虞一愣,扭头看向另外几名医生,见他们纷纷点头,意外地问:“这是为什么?”

“尸体会以这么惊人的速度自然**是非常罕见的过程,”医生说:“我们想亲自参与研究这个过程。而且,我们猜测您多半会让吴医师来对它进行研究,吴医师医术高超,业内闻名,我们虽然同为李家做事,却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呢。”

李虞便笑了,说:“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就来吧,毕竟你们有它在变成白骨之前的一部分资料。”

交代完这件事后,我们几个人上了坤哥车。开了一阵子,李虞问:“坤哥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大小姐要我带你们回去,”坤哥说:“她说,老鬼那里她来安排。”

我意外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件事也告诉你姐姐了?”

(. = )

126 小肚鸡肠

李虞笑着说:“不用我说,她也该自己知道了。连弟弟都监控不了,还怎么管李家呢?”

也对,我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坤哥又道:“太太也问,不知道少奶奶最近有没有空,她说,你去找她,或她来找您都是可以的。”

又来了。

肯定是为了见她老公。

且不说我冒充她老公之后就得重病多日,就算是不会,我也不想再跟那个吴景康打交道,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李虞虽不知这件事的真相,却清楚我在冒充后会难受,便说:“我知道了,我等下就联络我妈妈。”又扭头对我说:“你上次见过我妈妈后身体一直不舒服,最近就先别去见她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坤哥,让他转述的,我点头,说:“谢谢。”

他笑着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老鬼虽然死了,但他那奇怪的老婆和女儿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宋佳言同意跟我们一起走。李虞表示他可以住在我们家,毕竟他心情郁闷,可以跟我聊聊。

待我们到达所在的城市时,天色已是黄昏。原本我们应该留晴岚吃个饭,但闻过了浓郁腐尸味道的我们均没有任何食欲,于是坤哥将晴岚送了回去,我们三个也进了屋子。

我家的装潢毕竟特别,宋佳言一进门便被吸引,这多少冲淡了一些他的痛苦。不过,这种冲淡是短暂的,他很快又不怎么说话,神情恍惚。

李虞累坏了,我先安置了他,然后便带着宋佳言去客房。

我特意选了离李虞最远,离门最近的一间,把出门密码告诉他,并说:“让你住进我家主要是因为怕你一个人出危险,也怕你自己呆着会害怕,会想不开。”

宋佳言点头,道:“谢谢姐姐。”

我望着他的脸,说真的,心里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我弟弟联系到一起。

我已经习惯我的弟弟是个大部分时间里只会傻笑的,非常暴力的智障了。

我继续说:“另外,虽然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显得很小人,但刚刚我老公的手下在,他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就没有说。”

宋佳言好奇地问:“是什么事?”

我说:“我老公有精神病。”让宋佳言住进来就有被他发现吴景康的风险,而偏巧吴景康最近又特别疯狂,我自然不可能告诉宋佳言真相,说成精神病是唯一的办法。参照物我都想好了,就按照李暖暖提起过的那个人,“他有人格分裂症,有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很怀,又暴力又凶残,还很狡猾,会假装成好人。所以你最好锁好门,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我已经给你的门设置了特殊密码,只有你跟我才能打开,这样就可以避免他攻击你了。”

宋佳言愣了好久才说:“那姐姐,你是不是被他骗婚的?”

我问:“怎么这么问?”

“精神病,还是暴力凶残的,”宋佳言关切地说:“你是不是因为被他骗了才会嫁给他?”

我忙说:“不是的,我老公本来没有这个病。是我刺激了他,他才有的。”

“你……”他更加疑惑:“虽然我不太相信人格分裂症这种病真的存在,可是……”看来他不方便问。

我也索性说:“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他才会受到刺激。他是一个很爱我,也很体贴的男人。”

毕竟他还每当自己真的就是我弟弟,所以此刻他误会到了我出轨的那种方向,脸上便露出了吃苍蝇一样的表情。

我说:“抱歉,说了这种让你恶心的事。总之我自然会留在他身边赎罪,但你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给你姐夫开门,你姐夫正常时也不会单独来找你,会叫我一起。”

宋佳言便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她的……骨头,现在在哪里?”

“已经派人去带回来了,但会先在我们的医院研究一阵子。”我说:“我们想知道是不是有人下了药才导致尸体产生这样的变化,如果这段时间你又想起了什么有关她的事,也请告诉我。”

他点头。

之后我便又叮咛了几句出门时的注意事项,便回了房间。

此时李虞正躺在床上,put乖顺地卧在床旁的小窝里,见我过来,伸出脑袋方便我来摸。

李虞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笔直的腿露在外面,虽然引人遐想的部分恰到好处地被浴衣盖着,但露出的部分则表明里面真的是空的……其实不这么看我也知道,他是从来不在浴衣里穿其他东西的。

他的头发仍湿着,neo的触手正拿着吹风机为了他垂,而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只有睡着后才有的放松状态。他的手臂被另一条细细的触手缠着,这根触手是生病时才会使用的,为的是检测病中身体的情况。

尽管我看不懂那些检测数据,不过neo并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想是一切正常。

只是他的嘴唇苍白,满脸倦容,而且脸上几乎半点血色也没有,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和手,发觉凉得要命。不禁有些心疼,又摸了摸他的脸。

今天如果按照我的原计划,只有我跟晴岚两个人去,那别说救出宋佳言,我俩可能都得出事。

而我总觉得李虞心胸狭窄,特别记仇,但仔细想想,其实他不过只是记些小事,像是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让我在警察局里吃吃苦头,犹如小孩子打闹。

再仔细想想,其实李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只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小肚鸡肠的计较一番,大事却完全不是如此。

就如昨天我俩才吵了架,虽然我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但在他看来自然是我比较没理,不过,他还是拖着受伤的身子跟我一起去办这件事。

思及此,我又不禁想起他曾几次三番流露出想要冰释前嫌的意图。

突然觉得,也许心胸狭窄的一直都是我,我觉得他一直在恨我,却一直都在枉做小人。

虽然我也累得要命,很想倒头大睡,但鼻尖总萦绕着那股腐臭,便决定先去洗澡。我想,李虞之所以带伤还要洗澡,也是这个原因。

洗澡时,我自然也不免想起今天的种种,将要所有的信息归纳分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所有的奇怪都是从一年前开始的,老鬼、未婚妻,还有……李虞。

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完全没有任何遇到灵异事件的经验,自己也没有长阴阳眼之类的东西,现在却频频遇到奇怪的事件。这只能给我一种感觉,就是这些事之间全都是有联系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宋佳言真的是我弟弟,那就更可怕了。

而且,宋佳言所说的女人也非常令人在意,可能是因为我之前被那个换脸女人吓得不轻,现在一听到神秘女人这种设定的人物就整个人都不舒服,老觉得这些女人都是同一个女鬼变的。

等等……女鬼?

如果未婚妻早就死了,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勉强活着,那尸体会迅速地变成当初死亡后应该有的状态,似乎也是可以说得通呢。

不过,如果她早就死了,宋佳言怎么会不知道呢?

总之,直到我洗完,也没能对这一系列事情理出什么头绪,只能等李暖暖调查完老鬼一家以及未婚妻的父母后再做分析了。

我吹干头发回来时,李虞仍睡着。我蹑手蹑脚地钻到床上,因为不想自己睡觉时碰到他的伤口便跟他保持了较为远的距离,且在中间放了一只枕头。

待neo关灯后,困意便袭来。

但就在我将将睡着时,李虞的声音突然传来,“不睡书房了?”

我吓了一跳,张开眼。睁眼的同时,neo也就自动打开了一盏小灯。

我由此看到李虞正半闭着眼睛,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长而卷曲的睫毛,和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

我说:“我怕你晚上出事。”

他懒洋洋地说:“neo会密切我的。”

我说:“不止这样,我还担心你会半夜变成他去找宋佳言的麻烦。”

“做不到的。”他虚弱地说:“我现在想抱你一下都没力气。”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个台阶能怎样啊?”

他立刻用手竖着捂住了脸,身子抖啊抖得。

我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不说话,只是抖。

我便没再说话了,由着他抖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平静下来。我这才问:“有这么好笑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笑?”他瞥了我一眼,眼里亮晶晶的,这家伙居然笑出了眼泪,我真是get不到他奇怪的笑点。

我笑吟吟地不说话,他便敛起笑容,忧郁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呀,真叫人寒心。”

“戏精。”我忍不住说:“neo什么反应都没有,你当然没什么事。”

他挑挑眉,道:“算你运气好,又被你妥过去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是这昏黄的灯光容易令人的心变得柔软,我忍不住说:“我爱过你。”

(. = )

127 我不是小白兔

他看向我,却在我等了许久后,依旧不说话。

我被他这态度弄得有点懵,“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听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大概是见我神色尴尬,便问:“你想我该是什么表情?”

我忙道:“没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

我暗自后悔自己刚刚一冲动那么说,原本是因为有些感动,却搞得自己如此尴尬。其实,现在想想,这句话只要一说出口,无论他答复什么,我都会落入尴尬的境地。

我想聊天就此结束了,也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准备睡了。

neo自然也可以迅速检测到这一点,灯光逐渐地暗了下来。

就在四周正在陷入黑暗时,李虞忽然轻轻地开了口,“你这个人有一点真的太讨厌了。”

随着他的声音发出,灯光又渐渐亮起。李虞便又道:“neo,关灯。”

灯光重新暗淡下来。

李虞似乎笑了一下,说:“机器到底还是机器,比不过人脑懂得体察情绪。”

我说:“即便这样你也不用人。”

“人太复杂了,尤其是你。”他说:“你看,你又成功地绕过了刚刚那个话题。”

我问:“哪个话题?”

他不吭声了。

虽然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却能够微妙地感觉到他似乎正在生气。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是从他呼吸的频率,或许只是我的第六感。

我只得问:“我哪一点最讨厌?”

“你太害怕暴露,”他说:“虽然我理解这是为什么,但我还是免不了非常讨厌。”

没错,我怕暴露,这种暴露包括身体意义上的,也包括精神意义上的,就像puto会在亲近的人面前躺下,对它露出肚子一样,我是做不到如此“暴露”的。

我说:“你说得对。不过我不觉得这是个缺点,也不觉得我需要改变它。”

他问:“你在他面前也会这么说么?”

我知道这个“他”是指罗凛,而且他说得没错,我在罗凛面前是不一样的。但我认为那是因为罗凛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他令我很有安全感。当然,李暖暖告诉我的那些事,似乎又证明他是一个很会蛊惑人心的人。不过不论他事实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成功地令我卸下了防备都是不争的事实。

我认真地思考了良久,说:“我说我爱过你,是因为我一度对你是有兴趣的,那种感觉肯定是爱吧,否则我也想不到那是什么。但既然你今天问了,我今天也恰好愿意回答。你给不了他能给我的那种感觉,我这个人很脆弱,而你是一个变化很多的人,我无法承担你的那些变化,因为我没能力分辨你哪些是玩笑哪些又是真的。”

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全都是玩笑。”

我望着一团漆黑的天花板,沉默。

稍久,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佳音?”

“嗯。”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所以我不得不应。

他放松了些,“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说:“我不知道咱们为什么要聊这个?而且在我想来,这个话题根本就是鸡同鸭讲,说不清楚的。”

他可能被我的话噎住了,又过了一会儿才说:“虽然已经跟你结婚两年,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我反而逐渐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你。你是一个越相处越觉得深不可测,而且内心非常冷酷的人。抱歉,我的用词重了一些,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有些诧异,“你是吴景康?”

他问:“怎么这么说?”

我说:“你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过话。”

他笑了,“是不是觉得,我也可以蛮成熟的?”

“你本来就蛮成熟的,”我说:“只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口吻还是让我很意外。”

他说:“这是因为我听出你非常认真,那我就应该认真回答……毕竟你喜欢这个调调。”

“……”

他又道:“我最近才明白,你以前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阳光、可爱、单纯、顺从……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博取我信任而伪装的。以前不管谁对谁错,只要起了争执,你就肯定会主动道歉,就算没有说出对不起,也会掉几滴眼泪表明你很自责。我总觉得你真是好笨,居然意识不到我在故意欺负你,如今每每再想起来,又很想扇自己几巴掌。”

我说:“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在故意欺负我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你还真会抓重点。”

我确实有意改变话题,不过既然被戳穿了,我便说:“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实在是你先把我想象得太单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只好觉得你大概是喜欢这个类型。”

他说:“我就是喜欢这个类型。”

我没说话。

他似乎又笑了,“失望么?”

我问:“为什么失望?”

他没有回答,却说:“但是我真的爱你。”

我:“……”

他发出一声略显夸张的叹息,“又这样了,真是讨厌啊。”

我真不想承认这个,可还是不得不说,“我没有听懂你的话,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李虞先是笑,“至少天然呆这一点还是的。”又正色道:“虽然以前很可爱,现在又显得很冷酷,但有一点始终是相同的,就是我一直都感觉到自己走不进你的心里。”

我说:“你还挺敏锐的。”

他说:“那当然了,我每天都在细心地观察你,就像neo蹲在角落里研究咱们一样。”

我被逗笑了,他的语气却分外冷静,“我想了解你。”

我不想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似乎失望,嘀咕了一句,“缩头乌龟。”又等了一会儿,大概是见我没反应,更加失望,“算了,晚安。”

我问:“你为什么想了解我?”

他似乎气呼呼的,“要过完一辈子总得了解一下吧?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一直老实巴交的小白兔,不需要被了解就可以安心养在身边?”

我说:“我不是小白兔。”

“你是响尾蛇。”他没好气儿地说。

我还纠正他,“小白兔也不是老实巴交的。”

“好——”他似乎已经失去耐心,“睡吧,你那股讨厌劲儿又上来了。再聊下去,我怕是要被你气得伤口崩裂。”

我说:“你又不是河豚,生气又不会改变形状跟体积,怎么会伤口崩裂?”

他不吭声。

我也不再开玩笑,说:“无论你再怎么了解响尾蛇,它也不会因为你的了解而变成你喜欢的小白兔的。”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么说你不想接受啰?”

我想了想,问:“我能问个跟话题无关的问题么?”

“别太长,”他厌倦地说:“我没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我说:“我就是一直很好奇,你爸爸在你妈妈面前怎么会那么温柔?”

他似乎不假思索,“因为她喜欢呀。你不是也假装过小白兔?”

我说:“可我那是有目的的。”

“他也有呀,”他淡淡地说:“他想跟她过一辈子嘛,当然要把自己打扮成她喜欢的样子。难不成你以为我妈妈会爱他冷酷的内心和悲观心态?那种东西他自己面对就可以了。”

我说:“原来如此。”

他不吭声了,但我能够看到他正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于是我说:“你可以睡觉了。”

他却说:“我妈妈心里是很清楚的。”

我说:“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那种关系,我觉得那对我爸爸来说很悲哀,我妈妈只能使他快乐,却始终不能完全懂他。”他轻声说:“我希望我不仅使她快乐,还可以完全懂她,这样我就不会再伤害到她,她也不再会觉得那么孤独。”

虽然不喜欢与人过密地来往,李虞的口才却很好,就譬如现在,他这一句话顷刻间便令我的眼泪溢满了整个眼眶。

此时开口会暴露出哽咽,何况,这样的话倒是漂亮,事实上却没什么意义。人是不可能完全体察到另一个人的,永远不可能,人也不会喜欢完全被别人体察到,至少我不能,我受不了这种失控。

李虞也不说话,于是气氛陷入了沉默。

我的心情很久才完全平复下来,此时我的四肢都麻了,可见距离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于是我试探着张了张口,“鲤鱼?”

他果然已经睡了,也不出声。

我不放心,靠过去看了看,见他果然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态安逸得很。

但我仍旧不敢大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嘴巴,他烦躁地侧过了头。

我这才彻底解除了防备,放松地躺回了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刚刚的聊天,心里不由得怅然不已。就算他今天所说的全是骗我,我也感到非常触动,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以前也不全都是装的,”我的确不是自己所表现得那么单纯,但如果说全是骗他,也未免太高估我了,“总是会忘了想杀你的事。”

(. = )

128 百分之百

虽然我知道这话不该说,可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些话,是做不到真的烂在肚子里的,我不能让他听到,却又想要对着他说,只好取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如果你真的原谅了我,而不是仅仅想让我帮忙撵走他,那我也可以像你爸爸那样,让你快乐……也让我自己快乐。”

第二天一早,李虞令人意外地没有在我之前起床,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他昨天伤重。

我一早先去看宋佳言,neo汇报说他昨天一夜没睡,不断地起来走动,起初不断看手机。因为宋佳言是普通人,我担心他报警影响我们处理事情,便在网络上动了手脚,导致他的电话在这边并没有信号。所以手机没什么可看得之后,宋佳言便开始看neo提供的电脑,记录显示他网页未果后,便玩了一些里面的游戏,也打得一塌糊涂。

我去他的房间时,他的神情显得非常疲倦,见到我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叫他跟我一起去吃早餐,正聊着一些八卦消息企图让他心情好些,neo便通知说李虞来电话了。

在得知来电者是李暖暖后,我让neo转接给了我,这是因为我不想打扰李虞休息。

接起电话后,我先解释了情况,李暖暖笑着说:“难得你也为他着想一次。”

我说:“如果是急事,我也可以叫他。”

“不急,你也一样。”李暖暖似乎有些口齿不清,“吴医生有东西落在我家了,我等下路过你这里会给你送来,你让他到你家去取吧。”

我说:“好。”

刚挂上电话不到五分钟,门铃便响了。

我知李暖暖一向快,居然没想到这么快,然而neo随后便报了来人的名字,说:“访客为吴霁朗,是否放行?”

呃……

我让neo打开门,而后便在会客室等着吴霁朗,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阿瑾,两人都带了工具。

我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吴霁朗率先解释道:“我今天一早才知道鲤鱼的伤口昨天裂了,虽然已经处理过,我却还是不太放心,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阿瑾的神色却有点古怪,但也没有说话。

我忙说:“那正好,鲤鱼在里面。不过你检查时小心些,他昨天累坏了,千万不要弄醒他。”

话音刚一落,neo机器人溜达了过来,说:“蠢蛋主人,有访客。需要现在汇报访客身份吗?”

我见吴霁朗似乎有些感兴趣,忙道:“来客人了,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我带着neo出去,一边问:“是谁呀?”

neo说:“是姐姐。”

我连忙来到门口,这是因为我觉得李暖暖就送个东西,我到门口接待过,她送来便走,不用跟吴霁朗打照面。

我来到门口后才让neo开门,但李暖暖并没有在门口,而是在车里。

这正合我意,连忙走上前去。前排是司机,后排车窗放下,先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然后我便看到李暖暖正靠在椅背上,她身旁依偎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帅哥。我瞧着他有几分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车窗打开的那一刹那,小帅哥正作势要往李暖暖脸上亲,不过她反应极快,一巴掌便将他推开,正襟了一下,随后对我笑道:“早啊。”

我说:“你今天不去工作吗?”

“去啊,怎么了?”大概是因为醉酒,她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迷离,那电话里的口齿不清在这里听上去更为清晰。

我说:“你喝了这么多酒,还怎么工作?”

“谢谢关心。”李暖暖说着,小帅哥已经找出了一个巴掌大点的红色手提袋,递向李暖暖。李暖暖却不接,而是往后靠了靠身子,小帅哥便顺势递了出来。

我这才看清他的正脸,霎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拍过某某某剧的当红明星某某吗?他塑造的男二号秒杀了那部剧的男主角迷倒万千少女,不过他真人要比电视上瘦多了,但的确和电视上一样英俊得令人发指。

某某见我看他,有些讨好地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对他点了点头,接过了袋子,问李暖暖,“就是这个吗?”

李暖暖点了点头。

袋子是某大牌珠宝的,看那尺寸就知道是耳环戒指这一类的小东西。

我问:“只有这个吗?”

李暖暖点头,“辛苦你了,我先走……”她话音未落,突然皱起了眉头。

某某立刻扶住她,关切地问:“又痛了吗?”

李暖暖的坚强我已经领教过了,此刻我见她脸上变色,猜到肯定不是普通程度的疼痛,忙问:“你怎么了?”

李暖暖捂着肚子,缓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脸色苍白地说:“没事。走吧。”

我忙说:“你是肚子痛吗?”

李暖暖瞪了我一眼,正要说话,脸上又变了色,捂住了肚子。

某某很机灵,说:“暖暖姐从早晨就开始突然胃痛,而且越痛越厉害,刚刚她还吐了血。”

他说到这句时,李暖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某某只得闭了嘴,但还是求救地看着我。

我忙:“那你快下车,正好吴霁朗在我们家,让他帮你看看。”我怕她跑了,拉住了她的手臂,说:“吐血肯定不是小事吧!”

李暖暖这会儿大概很想反驳,手臂不断地乱动,企图甩掉我的手,我自然不能依她。而她平日里甩脱我绝非难事,今天竟然连从我手中抽走自己的手臂也做不到。

我知道这事绝不简单,更不放手,就跟她这么纠缠了许久,我在嘴上劝她,某某也在一旁焦急。她得空也叫司机开车,不过,看得出司机是关心她的健康的,自从我说完吴霁朗在的那句开始,司机就好似聋了一般,再也没有对李暖暖的话起过反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挣扎来去,一直没个输赢,直到李暖暖似乎受不了了,哇的一下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吓得松了手,转念一想又去抓,但还未抓到,我的身子突然被人往开一扒拉,我也就跟着退开。

来人便冲到了我刚刚站着的位置,拉了一下车门,立刻冲司机吼道:“开门啊!”

是吴霁朗。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敲打司机的车窗,某某见状朝司机那边爬了过去,却低叫了一声,僵住不动。

我听这声便知不好,但显然吴霁朗的脑子要比我灵光多了,他已经从车窗把手伸进去打开了车门,并把李暖暖抱了出来。

李暖暖有吴霁朗在管理,我铁定没什么用,便留下来善后,毕竟我家没有佣人,neo也没有设置这样的程序。

司机已经死了,把装着死人的车停在我家家门口自然不是个好想法,万一警察看到会惹来一堆麻烦。我打算把车开到车库里去,却就在我即将上车时,身后传来李虞的吼声:“回来!”

我一愣神的功夫,手腕已经被人捏住,直接拖进了屋子里,大门关上,neo的声音四处回荡着,“警报!1号大门门外检测到炸弹,启动应急系统——”

我闻言连忙拉李虞往里跑,李虞却站在原地不动,且把我拽了回来,笑着说:“不跑了,我跑不动了。”

我忙道:“那我背你,它就在门外头,一旦炸了那肯定……”

我还没说完,neo又道:“确定炸弹位置,执行拆除计划,预计成功率,百分之百。”

我仍不放心,“真能拆掉吗?”

“都说百分之百了。”李虞说着,捂了捂肚子,说:“累死我了。”

我忙扶住他往回走,待我们走到二楼时,neo已经汇报说炸弹拆掉了。

宋佳言和某某一起在二楼站着,两人都不了解情况,但在不尴不尬地聊天。

李虞问宋佳言,“他们在哪个房间?”

宋佳言还没说话,某某便说:“在最里面的房间。”

是医务室。

李虞睖了他一眼,冷冷道:“滚。”

某某一愣,李虞见状愈发不悦,“滚啊!”

我拉住李虞,对他使了个眼色,说:“他还不能走。”

那辆车上唯一一个没事的就是这家伙,哪能让他现在走?

李虞似乎想想也是,便对我说:“打电话给阿桐,叫他派人来把这小子带走。”

阿桐是李暖暖的心腹之一,我打过去时,对方原来已经快到了,因为李暖暖刚刚吐血之后便跟他们联络了。

不到两分钟他们便到了,因为前院那个炸弹目前还无法妥善处理,他们便从后门进来,带走了某某。显然某某明白自己大祸临头,吓得脸色惨白,阿桐拉他时,他甚至连路都不会走,还是被两个人架出去的。

他们走后,我才问:“你刚刚干嘛要撵他走?就算是不喜欢外人进来,也该知道情况特殊吧?”

李虞说:“我是不想让霁朗看见他。”

我送宋佳言回房间,并对他解释说刚刚炸弹是事是neo跟电视节目串频,且李暖暖得了胃病。宋佳言不疑有他,只说他不会乱走。

我倒不怕他乱走,反正不该他看的他都打不开。

(. = )

129 盒子里的猫

待我回来时,李虞仍在医务室隔壁的娱乐室里等着,他的手上拿着李暖暖交给我的袋子,神色有些古怪。

我说:“这就是你姐姐来的目的,她要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吴霁朗。”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他说着,将袋子放到了桌上。

我问:“耳环?”

李虞露出老僧入定样的微笑,摇头。

我再问:“胸针?”

李虞继续微笑摇头。

我继续问:“扣子?”

李虞白我一眼,“你故意的吧。”

“我只是没想到吴霁朗会送你姐姐戒指呀。”我说:“他俩看起来不像那种关系啊。”

李虞说:“是我姐姐流产时候送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

“有次我去他办公室,看见他摆弄这个袋子来着。”他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为什么叹气,这袋子李暖暖现在才送来,意味着当时她收了。

我说:“唉,可惜他出轨了。”

李虞笑道:“其实除了出轨,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只是那个可能性比较低,也比较可怕。”

我问:“什么可能性?”

“就是霁朗跟那个女人之间没有**关系,但他们都是内鬼。”李虞笑着说:“那天之所以被你碰到是那样,只是因为他们在交流情报,你却突然打开门,他们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因为女的已经暴露,冒充出轨只会死她一个,承认内鬼两个都得没命。”

我听出了一阵冷汗,“这……不会吧?”

李虞却笑了,“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出轨还是好接受一些?”

我摇头:“不觉得。”

李虞伸出手指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笑着说:“当时有这么两个方向,判定是他俩鬼混以后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我说:“但你姐姐不这么认为吧?”

“我姐姐更是松了一口气。”李虞白了我一眼,道:“如果他是内鬼,证明是他根本没有爱过她。但现在证明他不是,那他不过是一时没有把持住,但他至少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感情。”

我说:“看来你也蛮了解女人的。”

李虞却只笑了一声,不再说了。

我见李虞神态轻松,加之自己什么都不懂,便没有告诉他:其实我觉得,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吴霁朗跟那个女人……分明不像上过床。

不过这明显又是不合理的,因为吴霁朗分明有机会跟能力杀光李家所有人,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如果他跟那个女人一样是另一个组织的内鬼,黑帮又不是警察,不杀对方老大,派卧底干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阿瑾才终于出来,说吴霁朗让我们进去。

我和李虞一起进去,见李暖暖正在床上躺着,半张着眼睛,形容憔悴。

neo的触手正清理着现场的垃圾。

吴霁朗说:“她中了毒,但我看不出是什么毒,所以我这就回医院去检验一下,结果一出来我就送药过来。”

李虞忙问:“我姐姐不跟你一起回去么?”

“妈妈最近在医院,我不想被她知道。”李暖暖的声音虚弱,但语气十分坚定,“我最近就先住在你这里。”

吴霁朗也对李虞说:“从症状来看,她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我也会常来的。”

李虞说:“你就待在这里,我妈妈那边如果有事,就让她先去找别人。”

吴霁朗还没说话,李暖暖就已经开口,“换别人吧,我不想见到他。”

李虞瞪了她一眼,道:“你别搭理她。”

显然李暖暖很少被这样对待,愈发不快,便问我:“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我问:“那个明星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她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虞皱眉道:“那家伙有下毒嫌疑,已经交给阿桐了。”

李暖暖立刻说:“把他带回来,他不可能的。”

吴霁朗转身看向她说:“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是哪种毒药,不能确定下毒手法,还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李虞也说:“听霁朗的,否则你就到医院去呆着。”

李暖暖见状只好说:“那就换其他医生过来。”

吴霁朗也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李虞见状,不悦道:“姐,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李暖暖更是不悦,“你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我也觉得这件事是李虞不对,“家里那么多医生,不至于非得要吴医师天天来吧?”

李虞瞥了我一眼,道:“外人可能给她下得了毒么?现在当然是要选择最信任的人来照顾她。也许对方早就算到了这一步,知道以你的脾气八成不会让霁朗来,搞定其他医生再要你的命呢?”

李暖暖正要说话,李虞又道:“你别忘了,你住在我家,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我们都跟着遭殃。”

李暖暖依旧不忿,但显然李虞说得不错,她便没再说话了。

李虞虽然受伤,但李暖暖中毒,他自然得去工作。我有点担心,但也不能说什么。

李虞走后,我留在家里照顾李暖暖和宋佳言,宋佳言很好搞定,他情绪低落,根本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李暖暖只休息了一会儿,便说她睡不着,要我陪她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是她要我给她讲那天的细节,我知无不言。她听完之后感叹道:“果然你们家的事并非那么简单。”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暖暖露出玩味的表情,“你很失望?”

我坦言道:“非常。”

“也许这是件好事呢?”李暖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或许一切都与那个‘神’有关,他们给你妈妈洗脑,让她栽赃我爸爸。”

我说:“那个人还不一定是我弟弟,他妈妈也不一定是我妈妈。而且,就算他是,也没法证明你爸爸就是被栽赃的。”

“好吧。”李暖暖摊手,然后道:“不过,如果被我说中了,你会打算怎么做?”

我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就是如果你真的杀错了人,报错了仇。”李暖暖露出一个有些奸狡的笑容,“你打算怎么做?”

我说:“我不喜欢这种假设。”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吧?”她摆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微笑,“如果没有杀我弟弟,现在就不会被那什么吴景康困扰,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个样子,本来是很幸福的生活。这么大的代价都付了,却发现自己杀错了人,真是可怕,到时要怎么交代呢?交代不了的,只好不去想,假装不知道。只要能够一直假装下去,不面对真相,就可以厚着脸皮说‘因为你该死我才杀你’,就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了。”

我明知她在激我,却忍不住说:“我确实觉得那种可能性很可怕,但我现在之所以不相信并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它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假设。”

李暖暖咄咄逼人道:“那如果它是真的呢?如果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呢?”

我说:“那我当然愿意面对它。”

“哦?”李暖暖抱着膀子,满脸不屑地说:“你打算怎么面对?道歉?下跪?”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又道:“我弟弟死了,我爸爸因此昏迷,我妈妈整天以泪洗面,家里更是整天出事,我们家等于全都被你毁了。不过,以我弟弟的脾气,只要你随随便便地用嘴道个歉,他搞不好就会原谅你。反正也没人管得了他。”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可以自杀谢罪。”

李暖暖目的达到,眉梢一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我说:“如果你爸爸真的是无辜的,而我真的杀错了人,我会自杀来向你们全家谢罪。到时……我想鲤鱼他也……”

李暖暖道:“鲤鱼有我们来搞定,无须你操心。”

我说:“那就好。”

李暖暖心情大好,说:“通过最近和你的相处,我发觉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中间隔着这件事,我还真愿意跟你做个朋友。”

我也能够感觉到李暖暖最近对我是比较友善的,而我在知道罗凛的事后,也确实没那么讨厌她了。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不必谢。”李暖暖道:“如果是其他小事,我也懒得逼你,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过,你要是想不死,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我问:“什么主意?”

她敛起笑容,幽幽地说:“盒子里的猫是死是活是一回事,要不要打开,则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她的意思,真相一旦揭开局势就到了死角,那时我就得履行诺言自杀。但我可以让李虞不去揭开它,或在揭开之前逃走,那样真相就永远待在“盒子”里了。以李虞现在的心态来看,估计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不过,她还是把我想得忒小了,如果我想这样做,刚刚又何必做出那种承诺。

难看的真相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它揭得开,我都愿意去揭。

不过,既然她是好意,我还是说:“谢谢你这么说。”

(. = )

130 你爱的人

她笑了,“这句话,你今天已经对我说了两遍。”

我说:“因为我确实需要道谢。”

“而你也确实不认同我的话,”她说:“不过是谢谢我这么说而已。”

我愕然,而她又道:“不过这没关系,我喜欢自己有想法的人。现在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点东西吃。”

我说:“我不是故意推脱,只是我做饭真的不如neo好吃。”

李暖暖道:“我知道那台机器会照着大厨的菜谱做,但它是一台机器。机器纵然精准,但它只会算数跟复制,没有审美跟情趣,而做菜是艺术,每一个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真没想到一个做菜问题会上升到这个高度,便说:“那你可要想好,到底是机器复制版的向日葵更好看,还是小孩子胡乱涂鸦更好看。”

李暖暖却一挑眉,“我本来就不喜欢梵高。”

我泄气,道:“那我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或是忌口的吗?”

“没有,反正你铁定只会做些清汤寡水,不会做我爱吃的,照你的喜好来吧。”李暖暖打了个哈欠,说:“另外,去把鲤鱼的好酒给我找一瓶来。”

我说:“你吐血了,所以不准喝酒。”

“已经不吐了。”李暖暖道:“快去,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带你去找。”

我说:“你听仔细,是‘不准喝酒’。鲤鱼走前特地叮咛我,说他已经修改了酒窖的指令,不仅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的。”

李暖暖挑了挑眉,“我才不信是鲤鱼。”

我说:“确实是吴霁朗提醒他的,不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要任性被我看笑话。”

李暖暖并没有生气,只瞟了我一眼,说:“我觉得你已经在看了。”

吴霁朗走前并没有说李暖暖要如何吃饭,保险起见,做饭之前,我还是打给吴霁朗。

他很快便接起来了,说:“少奶奶,您好。”

他突然这么叫我,我不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吴医师,是这样,李暖暖说她饿了,我能给她吃些什么呢?”

吴霁朗说:“她暂时什么都不能吃。”

“啊……”我问:“粥也不能喝一点吗?”

“不能。”吴霁朗说:“毒药的成分正在检测,我估计一小时之内就会出结果,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不能吃任何东西,水也最好不要喝。”

我顿时有些为难,“这……她肯定会训我的。”

“这是为她的身体考虑。”吴霁朗说:“你不要怕,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坚持你的立场,她现在身体这样,也不可能强迫你。”

我纠结道:“这就不一定了……”

虽然知道李暖暖现在非常虚弱,但她毕竟是一个女超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坐起来给我一巴掌?

吴霁朗自然听得出我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这样,你现在回去告诉她,我打给你,提醒你不要给她吃饭,如果她有意见,就叫她直接联络我。”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她多半不会打给我,”吴霁朗说:“打我也不会接。”

“呃……”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那她肯定更加激怒了!”

“激怒也没办法,我会告诉她妈妈。”吴霁朗说:“她自己会想的。不要怕,如果你不放心,就锁上她的门,电话通知她,等我搞定解毒剂再给她打开。反正她也不会寻死。”

我没说话。

吴霁朗似乎听出了什么异样,语气放柔了些,“怎么了?”

“原来……”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我一直以为是她比较强势,没想到你更加清醒。”

吴霁朗语气转冷,“我不该保持清醒么?难道我得顺着她,让她吃点辣的,再来两瓶酒?”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同样的意思,你的表达方式带给我的那种感觉……我……”

下面的话我不敢说,那些话令我十分不舒服,那不像是一个人在关心另一个人,而是一个主人在整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虽然后者也是打着关心的旗号,但我认为是有区别的。

吴霁朗没有说话,我被晾了一会儿,只好自己圆场,“抱歉,我最近神经敏感。”

一向客气有礼的他竟什么都没说,径直挂了电话。

我回去依言告诉李暖暖,还以为她会与我争辩一下,谁知她只是蔫蔫地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出去吧。”就闭上了眼睛。

我等了好一会儿,见她竟睡着了,心里觉得有些意外。虽然她中毒了,但毕竟刚刚精神还很好。思及此,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片冰凉。

我再去看不远处屏幕上所显示的她的各项数据,虽然我看不懂那些内容,但感觉与刚刚有了很大波动。之前李虞就已经把数据连接到吴霁朗的电脑里了,他可以随时发现。

果然,吴霁朗几乎不到一分钟便打了过来,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我说:“她突然睡着了,你等我给你发视频。”

“拍张照片就行了,我这就过去。”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拍了照片发给吴霁朗,想了想,李虞现在肯定正忙,而吴霁朗十分钟之内就可以过来,我就先没有通知李虞。

的确如我所料,五分钟不到,吴霁朗便已经赶来了,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工具箱。进来后也没空跟我打招呼,便径直开始检查。

我见他没有带助手,便没有出去,觉得自己在这里至少可以帮助他做些粗活。不过吴霁朗并没有叫我做任何事,他很快便给李暖暖做了一些重要且力所能及的检查,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轻轻地拍着李暖暖的脸颊,柔声叫着她的名字,直到见她睁开了眼睛,便说:“解毒剂已经在配了,马上就可以送来,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睡。”

显然李暖暖并没有回神,迷茫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待他说到第三遍,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缓缓地闭了闭眼,并“嗯”了一声。

吴霁朗见状直起身,转身对我说:“你跟她聊聊天,别让她睡着,我还有……”

他说着就要朝我走来,然而刚迈了一步,李暖暖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李暖暖,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就要往下拿。但显然李暖暖抓得很紧,他一时之间并没有得逞。

我也不觉得自己有把握能让李暖暖保持清醒,忙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安排给我,她的情况很不好,你就留下来吧。”

“我还有另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吴霁朗说着,已经把李暖暖的手拿下来,放回了床上,说:“等下阿瑾会送解毒剂来。”

我忙说:“这么说她还要很久吧?”

吴霁朗收拾着器械,说:“不会太久。”

我说:“那你就等这几分钟又能怎样?”

“我说得不会太久是说不会超过半小时,但也不是几分钟的事。”他说完拎起箱子,说:“你先忙吧,bye。”

刚刚他挡着李暖暖的脸,现在他一走到门口,我才看到她。她仍醒着,目光无神地看着吴霁朗的背影,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我这一愣神间,吴霁朗已经走了。

大概是我疯了吧,也可能是……罗凛那个故事激起了我脸颊的同情心。总之我想也没想,便跟了出去,挡在吴霁朗的面前,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忙?”

吴霁朗见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问:“少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医院里整天也没有其他病人,如果是……我公公婆婆有事,你肯定也不可能在中间突然冲出来。所以我的理解是,你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不想待在这里。”

吴霁朗说:“我确实还有其他事。”

“那你就说说是什么事,”我说:“医院是我老公家开的,你既然管我叫少奶奶,那也是承认我有过问你工作的权力啰?”

吴霁朗有些无奈地说:“我还要继续分析你们带回来的那具尸体。那个女孩才刚去世不到二十四小时,咱们留着她的尸体容易招来警察,所以供我研究它的时间并不多。”

我说:“那你刚刚还跑来?”

“她的各项数据突然起了重大变化,我担心出现你不能应付的突发状况。”他说:“但我得立刻回去。”

我仍觉得这是借口,“你早上还有工夫来看鲤鱼的伤口,明明其他医生都处理过了。”

“鲤鱼中弹时的情况相当危险,他自己又是从医院偷溜出来的。”吴霁朗不悦道:“这件事我还没有说你,他受那么重的伤,你却不及时告诉我们,还拉着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难道他不说,你也看不出来么?”

我知道他想转移话题,可我偏不,“可李暖暖现在的情况也很危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刚刚有生命危险!我才不信研究那具尸体比照顾自己爱的人一会儿还重要!那尸体都变成白骨了,警察那边会下什么结论还不一定呢!”

(. = )

131 你是内鬼

吴霁朗皱起眉头,说:“但她不是我爱的人。”

“那你爱的人是谁?那个妖艳的女人吗?”之前他的话我都可以理解,但这句我觉得有点伪装过头了,“我今天也不怕直说,我觉得你跟那个女人根本不像是那种关系,虽然我那天……确实听到了一些声音。”

吴霁朗微微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觉得你跟她……”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因为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这是非常感性的东西,“就是感觉你跟她在一起的画面很不对劲。”

吴霁朗沉默下来,神情莫测地看着我。

我也一时无语,这状态维持了约莫三十秒钟。在这点时间里,我的脑子渐渐开始清醒,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我说吴霁朗跟那个女人没有上床,不就是在说他是内鬼么?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啊!

我决定转移话题,“总之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这主要还是因为我害怕,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吴霁朗这才开口,却说:“我跟她的确不是情人关系。”

我知道他所说的是妖艳女,不禁讶异,那这证明吴霁朗他真的是……

内鬼吗?

“那天她来找我,是因为她说她手中有一份暖暖设计谋杀她情夫的重要证据。”吴霁朗说:“她希望我可以帮她儿子去看病。因为她打听到我是如何救活了你。”

我说:“她儿子?她哪来的儿子?”

“她在另一个组织的儿子,”他说:“她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病情很复杂,已经被多家医院判了死刑。她听说我把已经死去的你救活了,认为这是个机会。所以她向我暴露身份,希望可以以此要挟我去为她儿子手术。”

我问:“这件事鲤鱼和李暖暖知道吗?”

吴霁朗摇头,“那个女人坚称我跟她发生过关系,我也解释不清这件事。”

我说:“那有什么解释不清的?……难道你去做了手术?”

吴霁朗点头,“那个女人的情夫是那个组织的大佬,他们跟李家素有龃龉,暖暖不仅杀了他,还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但由于这个小儿子有病又是情妇所生,一直没有公开身份,就被漏掉了。现在由于他活着,而且治好了病,从前支持他父亲的人转而支持他,令他们组织没有因为头目的死而大乱,使暖暖的趁乱抢夺他们地盘的计划基本落空了。”

我说:“这么说……如果被李暖暖知道你救了那孩子,他们就会觉得你也是内鬼?”

吴霁朗点头,说:“其实那个女人的目的也正在于此,这件事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报警让暖暖进监狱,我一旦答应,就把我也牵扯进去。我也很感谢鲤鱼,虽然以为我跟那个女人是情人关系,却仍然信任了我。”

我既觉得意外又似乎意料之中,甚至还隐隐有点高兴,吴霁朗给我的感觉太好了,我认为他应该是个专情的人。

我想了一会儿,说:“可是这件事还是得解释清楚才好,你跟李暖暖闹成如今这样不就是因为这件事么?如果她是因为你是为了她,而且并没有背叛她,她肯定会很高兴而且找你复合的。”

吴霁朗却淡淡地笑了一下,问:“为什么要复合?”

我一愣,他又轻轻地说:“复合继续做她的玩物么?”

我说:“你不是很爱她嘛……”

吴霁朗转过了身,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凉凉地说:“对我来说,我跟她之间,也只有她出事之后的那一小段日子还算比较安稳。”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了自嘲,“说来丢脸,其他时候我总是在跟其他男人分享她……我不想解释这件事,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她接受不了。”

哎……这个李暖暖。

我也没法为她洗地了,因为如果换做是我,面对如此双重标准的李暖暖,肯定也不愿意说出实情。

见我无言,吴霁朗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你大概会相信我,也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它再被扯出来,从而越描越黑。”

我说:“可……这样还是太委屈你了,你毕竟是为了她才做这件事。”

“不,不全是为了她,”他说:“也是因为那孩子的病情实在罕见,我想试试。”

我说:“如果你没救活他,肯定要担责任吧?”

吴霁朗问:“你怎么这么说?”

我说:“我想你会在手术之前跟她要证据,她那时多半也会给你。因为手术一旦失败,她就可以直接把你弄到警察局。”

吴霁朗点头,说:“她的确是在手术的前一天把证据给了我,原因她说,是希望我可以安心手术。就是你看到的那天。”

我说:“那既然你手里有证据,为什么不用它证明你的清白?”

吴霁朗却沉默了半晌,才说:“理由我刚刚已经说了。”

我说:“我是说,先证明清白,再跟她说分手的事,总好过现在这样。可能你觉得她误会你跟那个女人有关系能让你感觉到平衡,可那样你在她心中就与其他男人没有分别了,毕竟……她收过你的戒指。”

吴霁朗微微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戒指?”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要我把戒指给你,”我说:“以她的个性,当面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吴霁朗问:“那么戒指呢?”

我说:“我忘了拿给你。”

吴霁朗道:“那就现在拿给我吧。”

我见他坚决,只得说:“那你等等我。”便回之前我和李虞所在的休息室里拿纸袋。

待我拿出来时,却并没有在走廊里见到吴霁朗。我知道他不可能乱跑,以为是李暖暖出了什么状况,连忙朝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的门关着,但留了一条小缝,我伸手一推,便听到里面有低低的人语声。

我不由放轻了动作,这才看到吴霁朗正站在李暖暖的病床前,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李暖暖的头,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脸,但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也能够看到她的手正握着他的手。

我听不清他们正在说什么,也无心偷听,便关上了门。

我留在这里的主要工作便是照料李暖暖,如今吴霁朗接替了这个工作,我自然也就闲了下来。

于是我来到宋佳言的房间,打算去看看他,却见里面并没有人。

宋佳言是可以外出的,不过我没想到他外出时会不告诉我。

幸好我有neo,便去调查了监控记录,发现宋佳言是在我和吴霁朗聊天那段时间离开的,不过他直接从后门走了。

因为我不打算限制他外出的权利,所以我曾利用neo在他的手机上内置了一个小程序,便于追踪他的地点,控制他的行为。

现在我连忙打开它,很快便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小红点在飞速地移动着,画出了一条清晰的路线,待它终于恢复了正常速度,我知道这就是同步了。

从地图的行进轨迹来看,虽然不是最近路线,但至少可以看得出不是兜圈子,而是有目标地去了一个地方。而且,再仔细看看,就会明白,他的路线是公交车路线。

不是警察局就ok了,我真担心他刚刚听到了我和吴霁朗的对话,那里面毕竟有关于杀人的内容。

这时,neo前来汇报说阿瑾来了,我连忙让neo打开门,自己也迎了出去。

阿瑾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只与我打了招呼,也没有多说便敲门进了医务室,却极为讶异地“啊”了一声。

我被她这一声叫吓了一跳,连忙也冲了进去,只见李暖暖的床头升起了一些,吴霁朗正坐在床边,但上半身正压在她的身上,我进来站定他才匆匆忙忙地撑了起来。

我把手放到嘴巴上,轻咳了一声,嘿然道:“解毒剂来了。”

阿瑾则不说话,黑着脸把手里的箱子墩到了柜子上。

我看了阿瑾一眼,心里有点不高兴,问:“需要我帮忙么?”

阿瑾也瞟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友好:“不用了,谢谢。”

吴霁朗已经站了起来,对阿瑾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随后便接过了她手中的活儿,低着头忙碌,也不看她。

阿瑾在原地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过像是跟谁置气似的,红着眼睛走了。

我看看吴霁朗,再看看正靠在床上的李暖暖,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她眼里的神采已经与刚刚大为不同。

我忍不住挤兑吴霁朗,“你的衣服怎么了?”

吴霁朗摆弄着注射器,听到我的话便是一愣,低头检视自己,问:“怎么了?”

我说:“衣领好乱,扣子也开了,刚刚还不是这样。”

他这才明白我在说什么,脸色有些窘迫,但也腾不出手来整理,只说:“你出去吧,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我说:“我要留在这里监督你的工作,我可是‘少奶奶’唷。”

(. = )

132 邪性

吴霁朗无奈,只得不理我了,拿着药转身去了李暖暖那边,拉起她的手臂,语气听上去还挺冷淡的,“这药会有点疼。”

李暖暖认真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表示懂了,并说:“然后我就能吃饭了么?”

吴霁朗说:“还不能,需要观察一会儿效果。”他说着处理好了她的手臂,一边将针头扎入,一边说:“现在才几点,你怎么就饿成这样?”

李暖暖眯起了眼睛,懒洋洋地说:“当然是因为昨晚浪费了太多体力啊。”

吴霁朗闻言动作一窒,握着针管的手也是一抖。

这话题我可不能继续呆着了,连忙转身朝门口走去,拉门时听到身后的李暖暖柔声问:“吃醋了呀?”

不知道吴霁朗会不会后悔跟她和好……

我出来时,neo说客人阿瑾要离开,是否开门放行。我连忙下楼来到大门口,见阿瑾正站在门口。她听到脚步声后便转过身,脸上的神色起初是欣喜,却在看清是我的那一刻重新恢复了暗淡。

我走过去,微笑着说:“谢谢你送解毒剂过来。”

阿瑾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冷淡地说:“这是我的份内事。”又道:“我还有工作,请您开门吧。”

我说:“对方可是李暖暖,一次两次这样子,次数多了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阿瑾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那就算了,”我说:“,开门。”

neo依言开门,阿瑾却并没有走,而是一跺脚,转过了身,看着我说:“你不要假惺惺地说这种话,我敢说今天的事你一定逃不了干系!”

我问:“你是指什么事?”

“我哥哥来之前明明答应我看过她就立刻回来,绝不逗留!”阿瑾激动地说:“肯定是你帮着李暖暖留他!”

我疑惑道:“你哥哥?”

在我的印象里,吴霁朗并没有妹妹呀。

“我私下里管他叫哥哥,”阿瑾似乎是被我的表情激怒了,有些恼火地问:“怎么啦?不可以吗?”

我说:“这就轮不到我说了,不过如果我是李暖暖,那必然是不可以。”

阿瑾瞥了我一眼,不悦道:“你还真是站在大小姐那边了?”

我说:“我是站在‘你哥哥’那边的,如果他不想跟她和好,那没有人能逼得了他。但现在他想跟她和好,那同样没人逼得了他。你是朋友也好,妹妹也好,都应该尊重人家不是么?”

阿瑾抿了抿嘴,转身一跺脚走了。

但愿她能想通吧。我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多嘴,可我是真的想要提醒她,她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李暖暖这个女魔头,且吴霁朗也没有选择她,何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接下来我去煲了汤,然后又去查了查宋佳言的行进路线,代表他的红点正在地图上的一栋民居里闪动,那地方离我们不远,且不久之前我和李虞才刚刚路过,那天我们去中餐馆,出来时取车的必经之路由于车祸而被禁行,不得已,我和李虞便饶了很远的路才取到车。其实之所以要绕那么远,就是因为有这栋大庄园横亘其中。

这庄园的门口并没有写姓氏,但其外部装潢看上去非常时尚,没有任何民族特征,所以,仅从房子无法判断住户的民族或是信仰。

我上网试着搜了搜,也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这或许是他的什么朋友吧,等他回来我再问他。

我逗了一会儿puto,想起这几天因为家里事多,总也没有溜它,便准备趁这会儿出去溜溜这家伙。

我准备好狗链等物,又来到医务室门口。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自然是吴霁朗。

我刚一开口,吴霁朗便打断我,提醒道:“她睡着了。”

我忙压低了声音,将来意说明,也告诉他汤的事。

在我说话的期间,他跟我一起出了门,并关上了门。待我说完后,便说:“我正想说,我得回去了,等她醒了你再联络我,到时我尽量再过来。”

我说:“那好吧。”又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时间还是挺充裕的嘛。”

吴霁朗的脸颊顿时微微泛红,说:“刚刚我跟你说话时她全都听到了。”

我说:“我猜也是这样。她相信你了?”

他点了点头。

我也很高兴,看来李暖暖对他终究还是有感情的,便问:“你感动吗?”

他的脸又是明显的一红,避开我的目光,抿着嘴唇,显然是在强忍笑意,且点了点头。

我说:“那就好。”

吴霁朗又交代了几句便走了,我要遛狗的计划因此落空,只好在花园里跟puto玩了一会儿,身上被它的大脚丫子踹出了许多脚印。

过了一个多小时,neo通知我李暖暖醒了。我连忙去医务室,见李暖暖正在床上坐着伸懒腰,气色已经与刚刚有了天壤之别。

我正要说话,手机已经响了,正是吴霁朗。我便掏出手机,对李暖暖说:“是吴霁朗。”遂接起电话。

吴霁朗说:“让她吃东西吧,记得清淡点。”

我说:“好。”

他又说:“可以把电话给她么?”

我说:“当然。”

我把手机递给李暖暖,谁知她摆摆手,说:“我要吃饭。”

我说:“我这就给你盛汤。”出去的同时将电话放到了耳边,那边传来吴霁朗的笑声,说:“辛苦你了,我等下忙完就过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汤和食物端进医务室,李暖暖也真是饿坏了,很快便席卷了一半,而后才问我:“你不吃点么?”

我讪笑道:“我就不追求艺术了,我喜欢吃neo煮的。”

李暖暖闻言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你煮得确实有够难吃。”

我说:“那需要neo重新煮给你吗?”

“不用了,我有这个心理预期,”李暖暖说:“以你的生活经历,不可能把精力浪费在研究厨艺上。”

我说:“虽然觉得你的话没错,但我还是有点受伤。”

她微微一笑,夹了一块小菜,放进了口中,说:“没关系的,即便如此,在我尝来,也要比机器煲得好吃太多了。”

我说:“谢谢。”

李暖暖看着我笑了笑,道:“吴霁朗对你说的话我的都听到了。”

我说:“他告诉我了,我也觉得很意外,你居然相信他。”

她却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当然不相信他。”

我不禁一愣,“那你……”

“既然他靠那台手术换回了所谓证据,那他就得把证据交出来,现在他空口无凭,我如果信了他,那就是对我们组织的失职。”李暖暖说:“不过你最好不要把这句话转述给他,免得他伤心。”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李暖暖挑起眉梢,笑了,“这是怎么了?”

我说:“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有点难过。我觉得他说得话是真的。”

“‘觉得’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李暖暖笑着说:“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想。你也不必难过,事情一旦查明,我立刻就会放下芥蒂,他还是我的小宝贝。”

我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你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帝王心思吧?”

李暖暖立刻就笑了,说:“虽然你这是一句好话,但说真的,除了在床上,我从来都没有当女王的想法。”

我挑眉,“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李暖暖哼了一声,道:“假装清纯。”

话题已经明显歪到银河系去了,我觉得这个话题我是不可能比李暖暖更会聊的,便问:“我能不能再问一个很蠢的问题?”

她冷眼道:“太蠢的就不要问了,我会发怒。”

我说:“这次你跟他和好之后,还会背叛他吗?”

李暖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说:“不想回答就算了,咱们可以聊点别的。”

李暖暖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聊点别的吧。”

接下来我和李暖暖聊了好几个话题,有关于下毒的,有关于老鬼的。关于下毒,李暖暖的嘴巴很紧,她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听得出,她什么都不想告诉我。

关于老鬼,我俩倒聊了很多。李暖暖说:“昨天鲤鱼联络过我之后,我就开始调查这个老鬼,发现真实情况的确是如同那几个小喽啰告诉你们的那样,突然转行,快速发家,又立刻销声匿迹,儿子也都死光了。就像是恐怖片里的情节。”

“恐怖片?”我问:“这怎么说?”

“被鬼附身,突然发财,但因为对方是鬼,所以还是要‘还’的,”李暖暖笑着说:“这不是恐怖片里的常用情节么?”

我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老鬼的老婆跟女儿仍旧混得风生水起,关于她们的调查还没有消息回来,”李暖暖说:“我隐约觉得她们两个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我说:“我也觉得,而且,我还觉得老鬼的事与宋佳言父母所信的那位‘神’也有一定的关系。”

李暖暖问:“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老鬼那天在帮忙捣乱,而他们的遭遇都有些邪性。”我说:“这种邪性应该来自于同一伙人。”

(. = )

133 冷血动物

李暖暖点头,说:“我也认同你的话。而且,我认为那个什么吴景康也属于这种‘邪性’。”

李虞的死而复生令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但我不相信它们会突然泛滥成灾,我只相信有那么一小撮组织起来搞事。

基于这样的逻辑,吴景康自然是主要怀疑对象。所以我十分认同李暖暖的话,点了点头。

李暖暖见状微微一笑,说:“说起来也是有意思,这个吴景康自称跟吴霁朗是亲戚,吴霁朗不至于一点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事吧。”

我说:“这是因为吴霁朗说……”

我话还没说完,李暖暖便摆摆手,说:“我不信那种话。”

我问:“你问过吴霁朗了?”

李暖暖摇头,说:“吴景康是一条断线,这就足以证明吴霁朗说他一无所知。”

她的话中“说他”这两个字可以说是话里有话。

我说:“吴霁朗的确是这么说的。”

“首先,我不信他会一无所知,”李暖暖说:“其次,就算我勉强相信他一无所知,那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他也得想方设法找自家亲戚问了。吴霁朗家里的亲戚大都还健在的。”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

李暖暖自信道:“吴霁朗跟吴景康之间,至少有一个人的身份是假的。”

我说:“那肯定是吴景康。”

“这可不一定,”李暖暖说:“如果吴霁朗的身份是假的,那他对自家亲戚不了解,并无法朝其他亲戚打探是最顺理成章的推测。”

我被她说得一阵冷汗,“那吴霁朗他……”

“但是,”她打断我,微笑着说:“吴霁朗的工作非常特殊,他一个人掌握着我父母的生死,甚至说,掌握着李家全家以及我们组织的生死。所以,在当初选定请他之前,我们成立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由我堂伯负责,对他进行了我们所能做到的最为缜密的调查,但凡他的履历有一点不真实的地方,我们都不可能用它。而且,这个团队现在依旧在监控着他,他每天的行踪,接触什么人,我们全都一清二楚。”

我说:“所以他之前出事,你们才相信了他的解释。”

李暖暖夹了菜,吃了一口,说:“你很失望嘛。”

我说:“我以为你们是出于对他人品的认可才相信他。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虽然可以理解,却觉得非常功利,心里很是不舒服。”

李暖暖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我不认为这是功利,这是理性。”然后顿了顿,继续回到前面的话题,“所以吴霁朗的身份如果有假,那他就只可能是个勾子。”

“勾子?”我问:“那是什么?”

李暖暖瞧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卧底。”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卧底?不是排除卧底了吗?”

李暖暖轻声说:“我说的卧底,是警察。”

我愣住。

“这些年条子一直盯着我们李家,我也早就听说他们往我们家安插了卧底,此前我们也抓了几个,不过这东西又没有任务量,谁知道还有没有?”李暖暖的神色有些苦恼,“而且,那几个都是些小喽啰,没有一个在李家人身边做事,我怀疑他们不过是些掩护,为了保那把最大的勾子,”她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了我,坚定道:“在我们身边,一定有一个大的。”

我被她犀利的目光吓到了,“你不会觉得是我吧?”

“坦白说我的确这么想过,而且现在也没有完全改变这种念头,”李暖暖冷冷地说:“不过你杀我弟弟的这个行为让我对你有几分改观,毕竟勾子的目的不是杀我们,而是把我们所有人逮进去。况且现在我另有怀疑对象。”

我估计她肯定不会告诉我那是谁,而且我好奇的也是另外一件事,“不会是吴霁朗吧?”

李暖暖睥睨着我,道:“你这是在套我的话么?”

我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只是八卦。”

李暖暖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其实你这问题我刚刚就已经答过了,他是怀疑对象之一,而且他永远都是。不止是他,也包括你。”

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李家人,”李暖暖说:“我所说的李家人,指包括我父母和我弟弟以及我堂伯。他们都是绝对的李家人,不存在任何嫌疑,至于其他人,我永远不可能全信,但只要你们忠诚,我就会给你们最好的信任。”

我说:“竟然连坤哥也不在这个圈子里。”

李暖暖白了我一眼,“你这么蠢到底是怎么杀掉鲤鱼的?”

我没说话。

李暖暖便又说:“当初鲤鱼娶你之前,我就一再提醒他,不要相信你。他可以爱你,可以疼你,也可以娶你,但不能相信你。你没资格被相信,也没有做出任何能够拥有这个资格的事,相信你就是一场豪赌。我当时非常怀疑你是勾子。”

我说:“你父母表示跟鲤鱼断绝关系也是因为这样吧?鲤鱼毕竟没有参与过你家生意,就算我是卧底,你们都跟他断交了,我也就没机会接触你家的任何事。等过几年觉得我安全了,就再接纳我?”

李暖暖摇头道:“不不不,我们全家都觉得鲤鱼对你只是一时糊涂,过几年他腻了,自然就跟你分开了。”

我对她的这句话非常不满,嘟囔道:“凭什么这么想?”

“凭鲤鱼以前的女朋友都比你强太多了。”显然李暖暖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挖苦我的机会,“你这种清秀可人的贫家妹从来都不是鲤鱼的菜,一般都是人到中年想寻找第二春的暴发户最喜欢骗的对象……抱歉,我的话听着有点恶毒。”

我说:“你不用假惺惺地道这句歉。”

她只笑。

我又说:“而且……你说得也没有错,我也一直都觉得他并不爱我。说来可笑,其实我那时候还以为……”

我想说我以为他爱的是李暖暖,但幸好及时打住了。这话一旦出口,她指不定要怎么嘲讽我呢。

李暖暖露出疑惑,“继续说。”

“没什么。”我说:“聊回正题吧,咱们这半天都在说吴霁朗的身份,虽然他有卧底的嫌疑,但照你的作风,这点暂时还不需要被考虑。至少他现在依然经得住你们那个团队的检查,这就意味着现在他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那我觉得,或许那个吴景康之所以自称是吴景康,就是因为吴霁朗以及他家人都真的不清楚关于这个吴景康的一切,而吴景康也想道你会是这种想法,反而会去怀疑吴霁朗。”

李暖暖认真听完,问:“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很简单,吴霁朗的身份都已经这么干净,你们却还是怀疑他,”我说:“这会让他伤心,失望……或许他会转投吴景康呢?你至少承认他的医术真的相当高明吧?”

李暖暖神情认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你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思路。看来,我得对吴霁朗好一些才行。”

我无语。

她这句话听着就好像她对吴霁朗半点感情也没有。

我继续说:“其实,我们都一直认同吴景康的身份有问题。而且……你上次说要调查关于罗凛所说的组织,有下文了吗?”

李暖暖一愣,随即问:“什么组织?”

我也跟着一愣,忙道:“你别开玩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暖暖微微皱眉,“我有对你说过我要调查什么组织么?”

“对啊,”我忙道:“你告诉我,罗凛曾带你去他的组织……”我把她曾告诉我的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她的神色却始终非常茫然。

我诧异极了,“你完全不记得了?”

李暖暖看着我摇头,但显然她明白我绝没有说谎,目光中还有些恐惧。

我问:“你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李暖暖半晌才说话,“我能自己记住我在三个月之内的所有计划行程,你说我的记性差不差?”

“可你已经忘了两次事了,”我说:“而且都是要紧事。”

李暖暖皱起了眉头,说:“看来这个所谓的组织十分重要,虽然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这就去查。”

我拍拍胸口,“谢天谢地,你没有怀疑我骗你。”

“我当然怀疑,”她倒是丝毫不掩饰,“但这并不影响我去调查。”

接下来,李暖暖又问了我许多有关组织的细节,可她本来告诉我的就不多,我反复说了,她也显得没什么头绪。

聊得差不多时,吴霁朗便赶来了。

他已经收工了,身上穿着便装。李暖暖一件他来,顿时抱怨起我做饭难吃来,吴霁朗还真的尝了,而后便柔声对她说:“你受苦了,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煮给你。”

我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生气,转身出去找puto。待我把它拴好时,吴霁朗来了,小心翼翼地说:“抱歉,我那么说是因为……”

我还以为他是来道歉的,然而他却说:“实在是太难吃了。”

(. = )

134 就和鲤鱼一样

我恼火道:“难吃她还都吃光了?”

“她毕竟饿坏了。”吴霁朗说:“那汤想必你没有尝过,里面不仅没有盐,还非常甜。我想是你放错了调料。”

我自然是不信的,连忙盛了一碗,喝了一口顿时吐了出来。鸡汤放糖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还放了很多,毫无疑问是我煲汤时走神所致。我一方面感到十分抱歉,另一方面又十分不解:李暖暖肯定是不怕我的,她为什么没有说出来,而是喝了两碗呢?

待我遛狗回来时,吴霁朗已经煮好了新的饭菜,并邀我一起来吃。我也饿了,自然不做忸怩。

吴霁朗的手艺算不得极佳,不过铁定强过我,且刀工很是优秀,菜品的卖相都非常漂亮。

饱餐过后,吴霁朗说他三点钟之前都暂时没事,只要我同意,他就可以一直呆在这里。虽然我跟李暖暖聊了不少,但我毕竟还是不喜欢她,如此正中我下怀。

彻底闲下来后,我的注意力就转向了宋佳言身上。我先看了地图,见他仍在那个地方,不过这也不奇怪,这会儿正是午餐时间,如果他跟这家人相识,在这里用个午餐也不奇怪。

不过,毕竟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上午,我仍是决定打一通电话给他。

起初是无人接听,待我打了几遍之后,那边终于接了起来,但我还没有说话,里面便传出一个老头怒不可遏的声音,“你是不是这个宋佳言的朋友?”

我忙说:“请问您是……”

“赶快给我叫他滚蛋!”那老头不等我说完便怒叫道:“否则我就报警说他骚扰民宅!”

我忙说:“好,没有问题,请您把电话交给佳言好码?”

那边传来响动,稍久,宋佳言的声音传来,“姐姐……”有气无力,还有些沙哑。

我说:“告诉姐姐,你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普通人还是有危险?他们打你了么?我一个人去救你够不够?”

宋佳言说:“他们没打我,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是我未婚妻的父母。”

我忙说:“你把电话开免提吧。”

那边传来打开免提后特有的那种嘈杂声。

我说:“郑老先生,我是佳言的姐姐,我这就到您府上把佳言带走,希望您这段时间消消气,佳言有哪里得罪的地方,我先在代他给您道歉,相关补偿我到了之后咱们可以细聊。”

那边也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宋佳言的声音传来,“姐姐,他进去了。”

我说:“你等着我。”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便挂了电话。

我穿戴妥当,然后在我家楼顶找到了李暖暖和吴霁朗。这是我家房子位置最高的一个房间,是360度落地窗,李虞还为它增添了一个自动旋转的功能,是我们家除了婚纱照之外最有情趣的地方。

冬天这时的阳光最为舒适,此时阳光将这里照得暖烘烘的,李暖暖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一只懒猫一样舒服地伸展着身体,吴霁朗坐在一旁跟她说话。我要是刚刚没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铁定还觉得这个画面挺美好的。

我过去把事情告诉李暖暖,她听完之后,闭着眼睛问:“那你带抢了没有。”

我说:“没有,宋佳言说他们都是好人。”

李暖暖拉着长音说:“人家的女儿可是跟你们在一起期间送得命。”

我想想也是,听那老头的口气,八成是知道了这件事。

我说:“可是我不会用枪呀。”

李暖暖说:“那就让鲤鱼给你派几个人。”

我说:“我刚刚已经答应了,说这就去。要不我这就去,你帮我联络鲤鱼,要他派人。”

李暖暖沉默了一会儿,用手背挡着眼睛,坐了起来,说:“我跟你去。”

吴霁朗立刻说:“你……”

李暖暖不悦地打断他,“你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吴霁朗无奈地看着她,说:“你带上我。”

李暖暖微微一笑,伸手按住他的头顶,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我问:“她能跟我一起去么?”

“能不能她都得去,你今天算是救了她的命。”吴霁朗笑着说:“别担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有另一个烦恼了:对方会不会有事?

我开车,李暖暖和吴霁朗坐在后排,一路上他俩虽然没有卿卿我我,但也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儿,这令我感到很不适。

在路上,李暖暖先打电话让她的手下调查那地址所住的人,很快便有了反馈,说是住着一户人家,只是普通的富豪,没什么背景。他们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国外工作,女儿去年去世了,还曾办过一个家庭葬礼。他们是女儿去世后,才搬过来的。

李暖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后,我第一个诧异,“这消息……准不准啊?”

“当然准。”李暖暖说着话,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她说:“他们女儿的照片发来了,就是昨天死的那个。”一边将手机递向我。

我趁着红灯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大惊,这照片果真是昨天死的那位小姐。

一时间车里所有人均无言,直到吴霁朗忽然开了口,说:“如果说一年前已经死了,那倒是跟尸体的情况比较吻合。”

我说:“可她明明是昨天才死的呀。”

“也许她早就死过一次了。”吴霁朗说:“就和鲤鱼一样。”

到达目的地时,李暖暖的手下又发来了新消息,是针对李暖暖让他们查这家人信仰如何,回话说这家人没有信仰,也没有迷信习惯,只是有些信风水。

这情况其实挺常见的,许多生意人都比较在意这个,不过这件事放在这里显然就不简单了:老鬼以前是个算命的,虽说严格来讲,风水与算命有着很大的区别,但这毕竟还是有些关联的。

我把车停在大门口,吴霁朗下车去摁门铃,门随后便开了。我们继续往里开,很快便来到了别墅门口,看到了宋佳言。

他正在大门口跪着,垂着头。现在虽然是中午,但到底是冬天,树上仍有积雪没有划化开,所以他的身子正瑟瑟发抖。

我连忙从车上下来跑过去,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问:“你怎么跪在这里?”

吴霁朗也来帮我搀他。

我们将他搀进车里,他缓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

我说:“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宋佳言看看李暖暖和吴霁朗,我忙说:“这是我老公的姐姐和她男朋友,你放心说吧。”

宋佳言便说:“我今天一早联络了几个过去的朋友,才知道原来他们去年就搬家了,可我女朋友根本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我打听到他们新搬的房子恰好就在这座城市,就决定来他们家里拜访问问,结果他们告诉我,我女朋友去年就去世了,而且是因为我背叛她而自杀。他们恨透了我,却由于女儿留下了遗书要他们千万不要来找我,否则做鬼也不安宁,才强忍着没有来。”

我问:“那你有没有背叛过她?”

“我……”宋佳言沉默了一会儿,垂着头说:“不算是背叛过。”

我没听懂:“什么叫不算是?”

“我女朋友非常爱我,占有欲很强,起初她不允许我跟任何异性接触,后来竟然连同性也不行,原因是有的同性恋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跟女人交往。”他说:“那段时间我觉得很烦,就对她说了分手,还说我爱上了别人……不过后来我们很快就和好了。”

我说:“这是在她反感你父母迷信之前还是之后?”

“是在之后。”他说:“我跪在这里的时候,也认真地想了,其实我女朋友一开始绝不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不会爱上她,相反,她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我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李暖暖问:“那你为什么跪在那里?”

宋佳言说:“我相信他们说她一年前就不再了的事。”

李暖暖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

我说:“她的遗体起变化时,佳言也在场。”

宋佳言却摇头说:“不仅如此,他们给我看了葬礼的照片,我在梦里见到过那个画面。一模一样。当时我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女朋友,她还笑着说这代表我给她涨寿了。”

李暖暖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这小子真是讨人厌,人家肯给你看葬礼的照片已经仁至义尽,你跪在人家家门口撵也撵不走是想做什么?搞道德绑架逼老人家原谅你吗?”

我也看着宋佳言。

宋佳言说:“我没有想让他们原谅我,只是我刚一提起说她又活了一年才去世,他们就把我撵出来了,一句话也不准我说。我跪在这里,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听我讲讲这件事。毕竟她遇到了这种怪事,万一牵连到两位老人和她哥哥怎么办?”

李暖暖神色渐缓,说:“能够做到尊重女儿的遗嘱不去找宋佳言的麻烦,这两位老人不可谓不理智,竟然一句话都不让他说,这着实很令人在意。我认为咱们必须得进去了。”

(. = )

135 谈判

我们几人均以为然。

肯定不能再让宋佳言进去了,但吴霁朗坚持要跟李暖暖在一起,于是李暖暖问我:“你在外面陪着你弟弟怎么样?”

我问:“我?我当然要进去。”

“你弟弟需要一个人陪着,而咱们只有四个人。”李暖暖说:“我和霁朗进去就是了。难道你不信任我的沟通能力?”

我说:“我不是不信,而且那老人讲话很冲,我怕你跟他动手。”

李暖暖露出一脸的不悦,“你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吴霁朗说:“我们先进去,如果不能安抚住老人的情绪,那你们也没必要进去,如果可以,就让你们也进来。整件事毕竟很怪异,还是不要有人落单得好。”

我只得答应,李暖暖先将手枪和刀子分别绑在两条腿上,随后说:“把你的帽子和围巾给我。”

我将帽子和围巾递给她,问:“羽绒服需要吗?”

显然她今天没有太要紧的活动,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如纸的v领黑色长裙及一件黑色开司米大衣,十分漂亮,但看上去很冷。

李暖暖没理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将我的八角帽仔细地戴好,又将围巾围到了脖子上,也仔细地整理了一番之后,问我:“怎么样?”

来的路上我们聊天时她便已经趁机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却丝毫不显凌厉的淡妆,因此脸上全无病容。

我说:“很好看……”

“谁让你评价了?”她瞟了我一眼,问:“是问你看上去是否比刚刚正式一些了?”

我说:“是的。”

我的帽子和围巾恰好也是黑色,很好地弥补了她略有些乱的发顶和露着的脖子。

她点点头,说:“你们两个不要乱走,等我电话。”随即便带着吴霁朗走了。

我这会儿才明白,她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不错,但要见的毕竟是两位年长且有些地位的老人,衣着不好太过放肆,碍于她自己的身份,打扮也要尽量体面,才能尽量博得好感,增加成功率。

难怪她刚刚说我太小看人了,事实上做到她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只会打打杀杀那一套。

果然,五分钟不到,吴霁朗便出来了,我眼看他掏出了手机,连忙也拿起手机,屏幕果然亮了起来。我连忙接通,那边传出吴霁朗的声音,“来吧,他们已经同意了。”

我感叹了一句“好快”,便挂上电话,也学着李暖暖的样子整理了一下仪表,才拉着宋佳言一起过去。

吴霁朗在门口等我们,宋佳言问:“郑伯伯消气了吗?”

“没有,”吴霁朗说:“但他已经了解了你的意思,答应听你说说,也说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吴霁朗领着我们进去,别墅算是比较大的了,且装潢还算不错,虽然保养良好,但依旧显得很老旧,有股子暮暮之气。虽然挺干净,但东西摆得很没有章法,像是随便一放似的。不过只要想想他们是在女儿去世后搬进来的,就不难理解了。

吴霁朗领着我们来到客厅,只见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显然就是郑老先生和郑老夫人。李暖暖则坐在斜边。我们进门时,郑老夫人正与李暖暖搭话,不过一见宋佳言,表情立刻又不悦起来。

李暖暖见状说道:“二老已经见过宋佳言了,另一位就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弟妹。我刚刚说了,这件事的细节只有宋佳言最清楚,我弟妹也经历了一部分。”

郑老夫人的神色依旧不悦,郑老先生则冷着脸点了点头,说:“让他们说说吧,我听着。”

李暖暖扭头看向我们,说:“你们把事情讲一下吧,尽量简单准确。”

我们点头,宋佳言先说,内容与告诉我们的大致相同,不过他还强调了他未婚妻习惯上的一些变化。我则把她突然死亡的事详细讲述了一番。起先二老的神情十分不悦且戒备,但慢慢就变了许多,我们稍稍停顿时,他们还会显出急切。

待我们全部讲完,郑老夫人先沉不住气了,颤声问:“这么说,我女儿真的又活了一年?”

郑老先生则神情恍惚,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李暖暖看了一眼郑老先生,对郑老夫人说:“不止又活了一年,搞清这件事,或许可以找到真正的她也说不定。”

郑老夫人迷糊了,“真正的她?”

不仅是她,我们也迷糊了。

郑老先生则冷哼一声,道:“我女儿去年就已经没了!哪有什么真正的她?”

李暖暖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那么请问您希望自己的女儿活过来吗?”

李暖暖是一个气场非常强大的人,被她这样严肃的一盯,郑老先生顿时显出了一些无措,语气也软了不少,“我……”他叹了一口气。

李暖暖说:“其实您早就知道我们今天会来说这些话,可这对您一家来说分明不是件坏事,您究竟在怕什么?”

郑老先生摇摇头,却仍是叹气,似乎是正在纠结着什么。

郑老夫人却彻底坐不住了,说:“李小姐,你刚刚说找到真正的我女儿是真话吗?”

“是找到您真正的女儿还是救活她这取决于您两位的表现,”李暖暖说:“以两位现在的表现,不但两种都做不成,您两位仅剩的儿子也危在旦夕。”

郑老先生立刻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可以帮助你们的人。”李暖暖说:“您二老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你们还有一个儿子,有人在用他威胁你们,而你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你们需要一个帮手,而我,就是这个帮手。”

我暗暗佩服了一下,李暖暖的手下汇报情况时我听得一清二楚,里面可没有这些。也就是说,这些话是她坐在这里以后分析出来的。

郑老夫人更显激动,郑老先生却按住她的手,死死地盯了李暖暖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有一个人来了我们家里,说今天会有人来我们家问有关我女儿的事,我不可以说,因为他会杀死我的儿子。”

李暖暖问:“那是什么人?”

“那不是一个人。”郑老先生说:“是半个。”

我们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郑老夫人则说:“那个女人看着像是一个人,却只有一层皮,身上一根骨头也没有。”

李暖暖问:“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她当着我们的面用刀这样打开了自己的身子。”郑老先生边说,边以手做刀,竖着在自己的两胸之间划了一下,神色平静,但目光如同死灰,“里面空荡荡的,不流血,也什么都没有,能直接看到另一层皮。”

宋佳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我对灵异事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瘆得慌,而且一说皮、女人我就又想起了上次在相机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李暖暖点头道:“这也不难理解你们为什么感到害怕了。”

“所以,”郑老先生说:“你或许有些背景,我也不便问,但对方不是人而是这种……这种灵物,你们还不要再继续追究了,免得引火烧身。”

李暖暖点头,说:“果然是他们,不瞒两位,我刚刚说我姓李,却没有说我的名字,其实我叫李暖暖。”她这话一出口,郑老先生的身子顿时一震,脸上显出了紧张,李暖暖见状道:“看来你们知道我,那就好办了。近来我遇到了一伙骗子,他们手段很高,会弄出许多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我也是一筹莫展,最近得知亲戚的女友家里竟然也遭遇了类似的事,就特地来看看。所以,我帮助您,也是帮助我自己,而二老帮助我,也是在帮助自己。我相信这世上没有鬼,有的只是装神弄鬼,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或许不令人信服,但我相信我这么说两位不会有异议。”

郑老先生和郑老夫人彼此对视一眼,均默然。

李暖暖这么说的确没有问题,他们既然知道她,就必然知道她的恶名,如果有鬼神,她早就被吓死一万遍了。

而且,李暖暖亮出身份再配合之前的话,已经令对方明白,鬼神是否会杀掉他儿子尚无定论,李暖暖却十有**会杀。

半晌,郑老先生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事吧。”

李暖暖说:“请讲。”

郑老先生便说:“几位请先等一下。”随后便上楼去了。

我们等了约莫十分钟,这期间郑老夫人满脸恐惧地看着李暖暖,李暖暖也并不跟她说话。宋佳言则脸色发白,一语不发,不知是因为郑老先生的话还是李暖暖的身份。

郑老先生下来后,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他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些相片、文件和光盘。他将光盘递给郑老夫人,说:“去放一下。”又颤着手将盒子里的纸质品拿出来递了过来。

李暖暖接过来翻看着,我就在她旁边自然也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上面是葬礼照片,但棺材里却并没有人。

(. = )

136 狗

随着李暖暖翻动着每一张照片,我们渐渐看懂了这上面的意思,由于没有遗体,棺材里不过是郑小姐的衣冠,想必下葬的也不过是一座衣冠冢。

郑老夫人还没有将光盘放映成功,郑老先生见我们看完了,说:“看了这些照片,你们肯定要想,我女儿明明是自杀,为什么会没有遗体?”

李暖暖点头。

郑老先生却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片子终于放出来了,是黑白的,且模模糊糊的,从那画面风格一看便知是监控记录。

郑老夫人正要坐下,郑老先生又叫她去倒茶取点心,她似乎不太情愿,却还是走了。

郑老先生去关上门,并将它锁住。我看向李暖暖,见她神色平静,心里的紧张便少了一些。

画面的背景似乎是花园一类的地方,正中央则躺着一个人,虽然人脸有些模糊,却不难看出这正是郑小姐。她躺了足足十五分钟都没有动弹,画面里也静静的,我想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均感觉到了一阵诡异:有谁会在这样的草地里睡觉呢?

就在这时,画面中突然传出一声狗吠,一条黑影冲了过来,一口便咬住了郑小姐的手臂。与此同时,对面相反方向又冲来一条黑影,咬住了郑小姐的右腿,两厢谁也不让谁,撕扯起来。

就在这焦灼之际,画面左边突然又冲来一条黑影,咬住了郑小姐的头。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眼看着一条、再一条狗像约好了一样冲过来撕扯郑小姐。其中有古牧这样的大型犬也有吉娃娃这样的小型犬,既有德牧这样较为厉害的狗,也有金毛这样友善温和的狗,它们争先恐后地撕扯着郑小姐,而我们现在也明白了,刚刚在这里躺了十五分钟的并不是活着的郑小姐,而是遗体。

很快,群狗将遗体撕成了碎片,吃完了肉,各自抱着一块骨头啃着,有的留下,有的离开,地上散落着零散的骨骼、血肉甚至器官,虽然只是黑白模糊的影子,我却仍感觉喉咙里难受得紧,几乎就要吐出来。

郑老先生全程都坐在电脑背后,显然并不想再看一次这种画面,但这声音还是令他流泪不止。

这画面又持续了好一阵子,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稍久,枪声传来,视频由此结束。

郑老先生掏出一块手帕来,抹着脸,关上了电脑。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看起来便冷静了不少,声音虽依旧有些哽咽,但至少可以平稳地说话,“这里是我家的后花园。葬礼的前几天,我女儿的遗体本来好好地放在棺材里,却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挪到了这里。”

李暖暖说:“这些狗看起来都像是家养的。”

“全都是邻居的。”郑老先生说:“一夜之间全都跑了出来,警察来了,只说是他们没有看好狗,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李暖暖说:“这么说并没有抓住人。”

郑老先生说:“没有,可是我们收到了一封信。”

李暖暖拿起照片,说:“就是这些照片,对吧?”

郑老先生点头。

我问:“这些照片是有什么意义?”

“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年轻男人,想必这位就是郑公子。同时,照片的主体全部都是空荡荡的棺材,”李暖暖说:“我想,寄照片的人是想告诉二位,他们就是毁坏尸体的人,而下一个目标就是令郎。”

郑老先生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个女鬼的话也确定了这一点。”

我看向宋佳言,并朝那些照片努了努下巴,宋佳言却摇头。看来,他们刚刚给他看的葬礼照片里并没有这些。

李暖暖问:“是尊夫人发现的吗?”

“是的,”郑老先生说:“而且经过这件事后,她的精神出了些问题。我也实在难以呆在那个伤心的地方,我们才换了住址。”

李暖暖点头,说:“这件事确实非常蹊跷。这些狗全都打理得不错,应当是有教养的,如果不是有人主动开门并且引诱,不可能全都跑出来。而且您从前的住址也算是不错的街区,您家里的人既然有枪,安保想必也是不错,对方是个厉害的人物。警方一点都没有调查出来吗?”

郑老先生摇头说:“完全没有结论,他们说狗是自己跑出来的。那个时间,那些主人大多数都说把狗带进了家里,狗怎么可能自己开门跑出来?我家的保镖佣人也都说什么都没看见。我把他们全都解雇了。”

难怪他这么大的房子连个门卫、佣人也没有。

聊到这里,宋佳言忽然问:“现在可以让伯母进来了吗?”

郑老先生这才说:“哎呀,我去给她开门。”

他说着便起身,宋佳言则先他一步站起来跑去开门,门口却并没有人。

郑老先生吓坏了,宋佳言也跑去帮他。我也想过去,却被李暖暖拉住,她一边操作着电脑跟自己的手机,一边说:“让他们去找吧,你来给我把这些照片全都拍下来。”

我便用手机拍照,吴霁朗在一旁说:“对方毁坏的或许并不是郑小姐的尸体。”

李暖暖说:“这得看警察那边是怎么确认她身份的,但我想,尸体已经这么面目全非,想必是采取了dna鉴定这一类的方式。”

吴霁朗讶异道:“你的意思是……那活着的那个又是谁?”

李暖暖说:“兴许也是郑小姐呢。不过那个就比较容易造假了。”

我问:“你们两个都不觉得很难受吗?”

李暖暖疑惑道:“难受什么?”

“刚刚那个视频,我……”我捂住嘴巴,竭力按耐想吐的冲动,许久才总算略有恢复,“我现在想到就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再也无法面对狗这种动物了。”

这下,不光李暖暖笑了,连吴霁朗也笑了起来,说:“你别忘了你还有puto。”

我说:“puto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吴霁朗说:“按理说金毛拉布拉多也不会呀。”

李暖暖说:“是这里面绝大多数狗都不会才对。”

吴霁朗点头,“我也认为它们的精神出了问题,咱们应该找到它们看看。”

李暖暖道:“不必去找了,如果是我做这件事,就一定会在时候给它们注射点病毒,以掩盖这件事。”

我说:“你的意思是,这些狗在跑来毁坏遗体时,并没有疯?”

吴霁朗说:“疯了的话就做不成这件事了。”

的确,这开门、躲保镖都是一般狗做不到的事,更别提疯狗了。

讨论到这会儿,照片我已经拍完了,李暖暖也拷好了视频。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宋佳言。

我接起来,宋佳言说:“姐,郑老夫人晕倒了。”

我们按照他说得地方而去,原来他们在花园大门口。茶水托盘平稳地放在地上,看来是她自己过来的。邮箱开着,她靠着大门的墙壁坐着,闭着眼睛,手里捏着一个半拆开的包裹。

吴霁朗见状,连忙过去为她做检查,郑老先生见他专业,便呆在一旁。

虽然包裹还是半拆开,我们却还是轻易地看清了它:里面有一只手。

看形状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指修长,指甲整齐,很是漂亮,虎口处有一块不合时宜的长疤。被截断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名牌腕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错,整只手都非常得干净,就像是被人特地清洗过,连表盘都是亮的。

我之所以能够将细节都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李暖暖第一时间将邮包从郑老夫人的手中拿了出来,并掏出来,检视了一番。

邮包里面并没有卡片,外面却盖着邮戳,我诧异地问:“这竟然是真邮包?邮政局难道都不做检查吗?”

“做啊。”李暖暖忽然把那只手朝我一伸,见我打了个激灵,顿时笑道:“是假的。”

我不相信。

她又将那手朝我脸上怼了怼,“摸摸看,真的是假的。”

我吞了吞因为恐惧而浸入口腔的口水,摸了那手一下,谁知它忽然抖了起来,我忍不住尖叫一声,李暖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郑老先生怒道:“不要笑了!那是我儿子的手!”

李暖暖瞥了那边一眼,吴霁朗温言道:“不要担心,郑老夫人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会醒了。”说罢,侧了侧脸,冷冷地瞟了李暖暖一眼,像是十分厌恶。

李暖暖的角度恰好看不到他,我的余光却恰好看到,心里不由得一阵别扭。但待我扭头看向他时,他又正无奈地看着她,对上我的目光时,笑了一下。

看来是我看错了。唉,一定是因为我今天被各种刺激,出现了幻觉。

不过,刚刚摸了一下,那触感令我明白这手的确不是人手,而且相比它高度仿真的外表,它的触感可谓做工粗糙,丝毫没有肉的感觉。

大概是见我神色轻松了,宋佳言立刻问:“这不是郑公子的手吗?”

我说:“是假手。”

宋佳言忙告诉郑老先生,“伯父,是假手!”

(. = )

137 冰冷而僵硬

郑老先生似乎这才听清,神色有几分恍惚地看向我们。

待宋佳言又对他解释了一遍,并将那假手递给他,让他触摸,他才一屁股跌到了地上,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边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告诉你们……”

我看向李暖暖,她笑了一下,说:“有人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并且准备帮他,特地给他寄了这只假手提醒他。”

其他人闻言均面有戚戚,李暖暖却神色轻松,也很高兴,我小声问:“你不觉得你的表情不太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李暖暖道:“这是一件好事,我笑有什么不对?”

宋佳言和郑老先生看向李暖暖。

李暖暖说:“对方只寄了一只假手,意在震慑你们老两口,这是一种威胁,这意味着,他们不希望你们与我们合作。而他们之所以用假的来威胁,有三种情况,一种是他们取不到真的,一种,是他们在本地没有可靠的帮手,所以必须得通过邮递的方式。”

她说到这里便不说了。

宋佳言问:“那第三种呢?”

吴霁朗说:“第三种,是他们希望咱们误会为前两种。”

我不知道他们,反正我有点没懂。李暖暖则赞许地看了吴霁朗一眼,对我们说:“无论是哪种,都是一条不错的线索,我这就派人去彻查这包裹和这假手的出处,相信一定会有所斩获。”又对郑老先生和老夫人说:“你们这宅子太大,也连个保镖都没有,我看倒不如我给你们安排个地方,至少保障你们的安全。”

郑老先生却摇头说:“我们就在这里,否则我儿子回来会找不到家。”

李暖暖说:“我也可以把你儿子接回来一同保护起来。”

郑老先生却还是说:“真的不用了,感谢几位的好心。”

“好吧。”李暖暖说:“不过我会派一些人来这里,只是为了监控是否有新的情况,但无法保证几位的安全。这件事您不能拒绝。”

郑老先生只得点头。

李暖暖微微一笑,道:“我们这就走了,这只手和这个邮包我也会带走。”

郑老先生继续点头。

吴霁朗温言安慰道:“您不要担心,尊夫人真的没有事。”

我也劝慰道:“他是一位非常好的医生,他说您夫人没事,她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郑老先生点点头,又看向了李暖暖,“你刚刚说要接我儿子,是真的吗?”

李暖暖点头,“当然要接他回来,否则你们难以对我们说出全部的真相。”

郑老先生沉默了一下,说:“那就等我见到我儿子后,你再来我家里,咱们再聊吧。”

李暖暖点头,说:“不过,我不见得百分百能够接回你儿子,或许他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所以,请二老认真考虑,毕竟,我不会为对不够真诚的伙伴竭尽全力。”

道别后,我们三人先上车,宋佳言则去帮郑老先生扶郑老夫人进去。

我问李暖暖:“他们还隐瞒了什么?”

“很多。”李暖暖说:“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招惹上这件事。”

我说:“也许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原因呢?”

李暖暖摇了摇头,“他们知道。”

我问:“为什么?”

吴霁朗说:“郑老先生看咱们的眼神躲躲闪闪,尤其对暖暖。郑老夫人似乎有话想说,如果能单独跟她见面,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

李暖暖点头,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李虞。

我接起来,他的语气很是虚弱,不过是笑着的:“怎么全都不在家?”

“我们到外面来调查点事情,”我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累。”他说:“我说neo怎么说家里没有人。”

我说:“你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有点’累。”

他沉默了一下,笑了,“有这么明显吗?”

“有的,”我问:“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没有。”他说:“还是原来那个伤口……也不知为什么,这个伤口起了一点变化。”

我忙问:“什么变化?”

“既不愈合,也不流血……”他喘息不定,“而且……还有点发臭。”

我的心悬了起来,“是……哪种臭?”

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声说:“你想得那种。”

我险些就要晕过去,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暖暖见我脸色不对,神情也紧张起来,问:“你们在说什么?鲤鱼出什么事了?”作势就要伸手抢我的手机。

李虞却在另一边说:“别给她。”

我躲开李暖暖的手,并且下了车,余光看到李暖暖还想下来,但好像被吴霁朗拉住了。

经过外面的冷风一吹,我的头脑清醒了不少,问:“伤口现在怎么样了?它是多久开始发臭的?从它发臭到现在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你有没有看医生……算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带吴霁朗去找你。”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李虞却笑了,说:“你很紧张啊?”

“别闹,”我说:“快回答问题。”

“回答哪个?你问了那么一大串,我可没力气全部回答一遍。”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先回答我的嘛。”

我说:“我当然很紧张,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吧?你在哪里?”

“答案太敷衍了,”他说:“我不满意。”

我按捺着被撩起来的火气,说:“我真的很紧张,我怕你的情况跟郑小姐一样……”我只能想到这个,也因此觉得特别“你真的别闹了,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这才算正经了一点,“你哭了啊?”

我说:“没有。”

他嘿然道:“不说实话就不告诉你。”

“我哭了。”我说:“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我都急哭了。”

他这才道:“是为了……”

“李、虞!”我低吼。

他立刻说:“我在家。”

我挂了电话,心想我真是个蠢货,刚刚就应该一边开车回家一边问他。

我一拉开车门,里面顿时传出声音,“你这样子开不了车,到后面去。”

我一愣,见李暖暖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

回神时吴霁朗已经帮我打开了后排车座门,我连忙钻进去,吴霁朗问:“去哪里?”

我说:“回家。”

开了约莫有十几分钟,我才冷静了一些,掏出手机,正想给李虞发条信息,手机便是一震,一条李虞的新信息弹了出来。

我打开来,里面是五个字:对不起,宝宝。

我回复他: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不过你姐姐和我在一起,肯定瞒不住她。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回说:我没事,你不要急。不要告诉我姐姐,我想办法支开她。

幸好这一路上李暖暖和吴霁朗也并没有问我,倒令我省了编理由解释的烦恼。

李暖暖把车开得飞快,刚过十五分钟,车便停在了大门口。

我连忙下车,吴霁朗也跟了下来,李暖暖自然也是要下来的,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她一接起来听了几句顿时大惊,皱眉道:“不是我弟弟在处理么?”

那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脸上露出无奈,挂了电话后,问我:“刚刚是鲤鱼出事了么?”

我摇头说:“不是。”

“那你哭什么?”她不满道:“看你那表情,我还以为是鲤鱼出事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鲤鱼出事,我怎么可能会哭呢?”

李暖暖白了我一眼,对吴霁朗说:“鲤鱼被条子扣了,我得赶快去处理。你留下来看看她在弄什么玄虚,有任何事都立刻告诉我。”

吴霁朗点头,说:“好。”

李暖暖扭头瞪了我一眼,道:“你们最好不是骗我。”

我没说话,眼见着李暖暖上车绝尘而去,我才立刻冲进了家里。

我一边拨电话一边往楼梯上跑,吴霁朗跟在我身后,也并没有问什么。

刚一跑到三楼,立刻便开始有了那令人永生难忘的腐肉气味。

此时电话已经拨通了,我放到耳边,那边传来李虞的声音,“到了?”

明显比刚刚更加虚弱。

我问:“你在三楼吗?哪个房间?”

“工作室。”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工作室在最里面,我和吴霁朗连忙一起往里跑。

越往里面味道越浓,我也越发觉得害怕,终于,我们跑到了工作室门口。

大门打开,先是一股浓烈的腐肉味道扑鼻而来,然后我才看到了李虞。

他站在房间最右边,那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他站在那面镜子前,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正面,只能看到他裸着上身,腰间的伤口上似乎什么都没有绑。

我连忙跑过去,还未接近李虞,已经看到了镜子里的画面:

他站在镜子前,全身的肤色都呈现着毫无血色的青白,这给人一种冰冷而僵硬的感觉,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肚子上的伤口……不,那里已经没有伤口了,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烂出了一个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的洞,望之可怖。

(. = )

138 镜中魂

心疼以及慌乱顿时令我失去了理智,冲过去想要抱他,手臂却被人用力扯住了。

我挣扎了一下没能得逞,扭头见是吴霁朗,他严肃地说:“别去扑他,他很虚弱。”

我被点醒,没有再挣扎,看着李虞叫了一声,“鲤鱼?”

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就站在这里,一定知道才对。

可起初他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约莫过了十几秒,李虞才开了口,“佳音?”

我忙应道:“是我。”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动,是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他根本不能动。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说话时嘴巴张得非常吃力,就像不听使唤似的,也就是僵硬。

所以我没有多问,应声之后便沉默地等着,果然,他又开了口,“你去拿相机。”

我连忙到保险箱里拿出相机,在我拿得同时,李虞已经说:“我想让你看看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他的身体突然出现尸体才有的特征,很可能是灵魂出现了问题。

而按照以往的经验,当用这台相机拍照时,就会被带入那个可以说是介于阴阳之间的世界,如果他的灵魂有所残缺,那我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我说:“我可以看,但我并不知道要怎么离开相机。”

我说这句话的功夫,他肚子上的洞便已扩大了一些,这速度比起郑小姐的遗体竟并没有慢了多少。

李虞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脸庞僵硬得就像是一张假脸,这样的脸搭配着青白的脸孔,说不出的吊诡。

“也对。”他幽幽地:“还是不要了,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

“我不是怕这个,”我说:“我是问,你有什么必须是我才能为你做的吗?我进去之前先安排好。”

李虞说:“把相机放回去。”

看来是没有了,我举起相机,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熟悉的白光闪过,眨眼之间,我眼前的一切虽仍如常,吴霁朗却已不见了。

我眼前原本就是站在镜子前的李虞,但此刻他也已经消失。这当然和吴霁朗不同,李虞的灵魂是残缺的,残缺的灵魂是可以被看见的,就如我上次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上次我是因为看了镜子中的自己后,可能是被吓到才离开了那个世界,所以,这次我很小心地尽量不去看镜子,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半点灵魂的样子。

不过,李虞就站在镜子前,尽管我竭力避免,终究还是看到了。

镜子里是一团雾气。

雾气的轮廓就像是一个女人的剪影,它飘飘荡荡,若隐若现,十有**是我的灵魂。

我这次依旧被吓了一跳,却一眼便看到了雾气之后还有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比雾气略高些,也略清楚些,但毕竟被一团雾气遮挡着,我依旧看不清他。

于是我左右走走,企图避开,无奈雾气总是飘飘荡荡,始终遮着那个人影。我只好走得更远些,站定身子,等了许久,雾气终于回归成为一团人形,也不再遮挡令一个人影。

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竟然是李虞。

我之所以诧异,是因为那个人影是在镜子里的,而镜子外面却一无所有。

这人影可谓相当地完整清晰,他身上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衣服,十分精致漂亮,但款式略有些古怪。由于穿着衣服,我看不出肚子上的伤是否还在,不过他神色恍惚,双眼无神,看上去极为虚弱。

显然他也注意到我了,但似乎不认得我了,歪歪头,凝神看着我,显出一脸迷茫。

我想,这是因为我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雾气吧?

不过,以前那个女儿被肢解的中年男人还认识我呢。

我说:“你是鲤鱼吗?”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样子可以听到我说话,但他却不说话。

我问:“你为什么在镜子里?”

他依然盯着我看,问:“你是谁?”

“我……”我原本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但也不知为何,我直觉说出我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其他麻烦,便说:“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镜子里?”

他微微地眯眼看着我,又不说话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仅凭直觉我也知道这就是症结所在,我匆匆说:“你大概不知道,你现在只是一个灵魂,你的身体在外面,可能是因为你在镜子里了,跟你的身体分开了,现在你的身体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死掉!”

我甚至不怕李虞死掉,我怕得是身体烂了,那样他的灵魂就算不按照吴景康的理论而消失,也至少会无处可去!

他这才开了口,困惑而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愈发着急,正要再度开口,他又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是你刚刚说,我才明白自己的面前为什么会挡着这样一个东西。”他抬起手,做出推的姿势,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玻璃挡住了似的,他徒劳地放下手,说:“原来是因为我被困在了镜子里了……”

我问:“你在里面多久了?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面?”

“我不知道,突然醒来就在这里了。”他的语气淡淡的,脸上除了懵懂的困惑,并没有其他表情,“我不知道日子,不过,我觉得自己肯定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我诧异地问:“很久?”

他陷入了车模我觉得只要我能把这个灵魂放出来,李虞的麻烦就可以解决,但眼下我没有任何头绪。我不可能打破镜子,万一打破了,又伤害到那里面的灵魂怎么办?

镜中的李虞良久才点了点头,问:“怎么了?”

我问:“那你还知道些什么事吗?你刚刚说你突然醒来,那你睡着前都发生了什么?”

“我睡着前……”他喃喃着说了一句,随后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我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向我,说:“你到底是谁?”

我忙说:“你先告诉我你睡着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却只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到底是谁?”

总不能这样耗下去,我咬咬牙,说:“我是宋佳音。”

他没有说话,甚至依旧维持着刚刚那个疑惑的神情。

我却明白事情不简单,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并没有实体,却还是觉得心脏的位置似是在不断抽搐。

他却突然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我,语速变得快而凌厉,“你说你是谁?”

“我……”

我刚一开口,却突然见他脸色阴沉,目光森然,我上次见到他这种表情还是他在迟风珉家里打我的那天。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镜中的雾气便开始抖,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听他冷哼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宋、佳、音。”

我不敢说话。

雾气慢慢归于平静,镜中的李虞仍在原地,双拳紧握,双目死死地盯着我,满腔仇恨毫不掩饰。

“我之所以会睡着,”他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就是因为你杀了我。”

我愣住。

他也不说话,沉默地盯着我。稍久,突然笑了,“报仇的感觉很棒吧?”他的语调比刚刚要柔和了些,但恨意丝毫不减,且轻轻地颤抖着。

我明白自己此刻应当开口催促他聊正事,却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侧开了脸,不去看他。

他见状又笑了起来,“怎么是这幅表情?我记得我死那天你明明很开心的,我从来没见你像那天那么开心过。”

我当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咬咬牙看向他,加快语速说:“这件事容后再提,我现在必须想个办法把你放出来,因为你的身体正在腐烂!”

与此同时,他已经开了个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也死……”然后他便住了口,待我说完才问:“这是什么话?”

我知道他的意思,“看来你的记忆只停留在你死之后,而且好像自从你死了开始,你就被困在镜子里。不过事实是你的身体并没有死,而是被另一个人的灵魂霸占了,那个人自称吴景康,他说他是一个孤魂野鬼。但你的身体中同时有两个灵魂,另一个责自称是你自己。吴景康说你自己的灵魂十分虚弱,所以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从你复活到现在已经一年了,我们一直在帮你一起想办法赶走吴景康,但别说赶走,连事情都弄不清楚。前不久我得到了一架特殊的相机,它可以带我来到我称它为阴阳之间的世界里,在这里只能看到不完整的残魂。今天你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尸体的迹象,我用相机想看看是不是你的灵魂出现了问题,就看到了你。”

他沉默地听我说完,说:“那你所说的吴景康和另一个我为什么不在这里?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说:“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我从醒来就在这里,没有见过任何人,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镜中的李虞阴沉着脸说:“见到你之前,我甚至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 = )

139 我不是么

虽然已经遇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但眼前这件仍属最难的一件。

我没有任何头绪,不禁陷入了沉默。

很快,李虞再度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说我正在腐烂。”他说:“姑且就当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停下来?”

我说:“我本来是想进来看看他的灵魂有什么问题,然后针对性地解决一下,可现在……”

现在没有找到李虞的灵魂,却在镜子中找到了一个自称是李虞的灵魂,我说:“我得先找到李虞自己的灵魂才可以。”

他目光一凛,“找什么?我不是么?”

我说:“我所说的他自己的,是指他之前用的,也就是死后不久就醒来的。而且那个吴景康兴许也跟那个灵魂在一起吧?”

“笨蛋!”李虞不悦道:“现在你到哪里去找?如果你对这此有头绪,就不可能在我这里耽搁这么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出去,正好我也不可能再待在这里了。”

他说完后,我反映了十几秒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不是李虞,但李虞的灵魂找不到,我推测这多半就是问题所在。没有灵魂的身体,就如同一具死尸,死尸才会有死尸应有的反应。

而且,最要紧的是,上次我亲身经历了郑小姐的**,那速度绝对是惊人的。我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李虞烂到了什么程度,身体烂到一定程度人肯定就死了,灵魂肯定也得受影响。

所以我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说:“可我做什么才能让你出来?”

李虞说:“我不知道。”

我扶额,说:“那这不等于是白说吗?而且我实话告诉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李虞冷冷地白了我一眼,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是一种力量把我控制在这里,仿佛人被扣在玻璃罩子下,只要力量被打碎,我就能出来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打碎镜子吗?”

他没说话。

我诧异道:“你确定这样算是打碎所谓的‘力量’吗?镜子碎了,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李虞这才说:“你都说现在的世界并不是正常的世界,那这里的镜子可能也不是真正的镜子,或许它也只是镜子的‘魂’而已。”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闪过忧伤,幽幽地说:“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已经是个死人,受不受伤害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问:“你看得到我吗?”

他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话?看不到你,我在跟谁说话?”

我说:“我的意思是,你看我是一团雾,还是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显然他也看出我的话有着含义,认真起来,“不仅是一个人,而且非常清楚,不过,你的胸前缺了一块。”

我低头看看,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我自己看自己是完整的。

联想到被肢解的女生事件,可以推测出别人眼中的我与镜子中的有着不小的区别,于是我说:“那就这么决定吧。我去找件工具来。”

这里是李虞的工作室,找个工具自然不愁。我找到了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扳手,只要这镜子打得碎,那它就肯定做得到。

我拎着扳手回来,李虞仍笔直地站在里面,双手垂在裤子的两边,就像躺在镜子里似的,透着一股安详的味道。

我也是这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李虞身上这件衣服,像是做葬礼时的款式。

既然他的记忆是止于死的那天,身上的衣服又怎么会是葬礼时呢?李虞复活的那天我被李暖暖打了个半死,当时头晕眼花,完全不记得李虞的衣服。

不过,李家要给李虞安排葬礼,所以给他换了衣服也不奇怪,可难道换衣服时这个灵魂仍在李虞的身上?

当然,也可能这个灵魂是假的,不过只要它能让李虞的身体停止恶化,真假容后再辨吧。

我站在镜子前,说:“我要砸了,保险起见,我先从边上开始砸起,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就立刻告诉我。”

镜中的李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想他肯定听到了,转身朝镜子的最右边走去。

但刚迈了几步,李虞的声音突然传来,“等一下。”

我站住脚步,扭头问,“怎么了?”

他说:“我有个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他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稍久,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在这一瞬间,我相信这就是李虞。

我正要开口,他却先我一步又说:“其实我连你那些话都只听了个半懂不懂。砸镜子只是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我有可能就此消失。”

我说:“我知道。你不要太担心,我不会全部砸碎,我会小心一些的。”

他没说话,仍是望着我。

这目光令我很是不适,于是我转身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又听到他的声音,“你还是老样子。”

我不由得站住脚步。

只听他缓缓地,有些温柔地继续说:“一提到感情的事,就会顾左右而言他,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你连敷衍都不肯。”

我转过身说:“你说得那是以前。”

他没有说话,只望着我。

就是这一瞬,我忽然觉得他就是李虞。

我说:“如果这件事顺利,我还可以跟你聊天的话,我再把答案告诉我。”

他却勾了勾嘴角,道:“不必了,答案你早就给过我了。”

我一愣,却没有问下去。

他的记忆只到自己死时,答案……确实已经给他了。

我来到镜子的最右边,小心翼翼地用扳手砸了下去,幸运的是竟然砸裂了一块,也不知现实世界里的镜子会不会突然裂开,但这终究是一个好的开端。

我小心翼翼地砸着,一边在心里想,我活到现在唯一对不起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李虞。

对于我父母,我倾尽全力为他们报了仇,算是了了他们生我养我一场的恩情;

对于我弟弟,我也尽全力对待他,并将他送走,了了我们姐弟一场的亲情;

唯独对李虞,我亏欠他。纵然我找出各种理由来证明他似乎是该死的,都不能改变我亏欠他这个事实。

虽然我始终小心翼翼,不过裂纹很快便到了李虞所在的位置。

我们均有些紧张,起初他没什么反应,我则小心翼翼地敲着,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紧。

就在这时,突然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力推到了地上,在一瞬间就没了知觉。

仿佛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再醒来时,我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佳音……醒醒,佳音……”

我的意识渐渐从模糊变为清晰,努力了好久,才终于张开了眼睛。

眼前是李虞的脸。

起初我有些迷茫,“鲤鱼?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才清醒过来,顿觉惊喜,“鲤鱼?!”

李虞微微一笑,手指在我脸颊上抚了抚,道:“抱歉,吓着你了。”

我连忙坐起身,发觉自己正躺在工作间的地板上,李虞则正蹲在我的身旁。吴霁朗就在他背后不远处站着,神色很是莫测。

我再看向李虞,他已经穿了一件上衣,所以看不到肚子的情况,但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完全不似刚刚的阴冷。

李虞见我看他,笑了,伸手按了按我的头,柔声说:“对不起,刚刚把你吓到了。”

我问:“你是吴景康?”

他的眼珠微微一敛,道:“为什么这么说?”

真正的李虞不会说出这句话,镜中的李虞不会对我态度这么好,只有吴景康会这样。这也解释为什么吴霁朗的神色那么古怪,他肯定也看出这不是他所知道的李虞。

我说:“你的伤口好一些了吗?这位吴霁朗你肯定知道,他是……”

李虞一笑,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他又扭头对吴霁朗说:“你可以回去了。”他的语气算得上严厉,真像是长辈在撵小辈。

吴霁朗却说:“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行了,她刚刚被你的样子吓到晕倒,她的心脏动过大手术,不能受强刺激,我现在必须得留下来为她做检查,确定她没事以后再做决定。”

李虞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再度看向吴霁朗,“你要怎么做检查?”

“去医务室,那里有简单的设备,不过也只能做简单的检查。”吴霁朗说:“如果发现有严重病情的迹象,就得立刻道医院去。”

李虞点头,随后弯腰抱起了我。

吴霁朗见状便走在前面。

这一路上,我都不敢看李虞的脸,因为知道他不是真的李虞,我就不免想起他那天欺负我时的样子,不由得便心有戚戚起来。

很快便来到了医务室,李虞将我放在检查床上,看向吴霁朗,问:“我能留着么?”

吴霁朗说:“你最好可以出去。她看到你就紧张,这对检查没有帮助。”

(. = )

140 一个奇妙的世界

李虞看向了我,似笑非笑,“你紧张么?”

我连忙点头。

“那好吧,我出去。”李虞又在我的头顶上摸了一下,便转了身,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脚步,侧了侧脸,轻声问:“你知道佛经中八大地狱中哪一个最苦么?”

我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答,“阿鼻地狱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说话,直接出了门。

我满头雾水,看向吴霁朗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对佛教的事一窍不通。”

我说:“阿鼻地狱是梵文名,汉译也叫无间大地狱,被打入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永远也无法离开。所谓无间的意思,是指地狱中空无间,时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以及生死无间,是佛教中八大地狱里最苦的一个。”

吴霁朗点头道:“原来如此。”

我感到很疑惑:“不过他为什么要突然问我这样一个问题呢?”

“不知道,”吴霁朗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时间有限,咱们得聊正事了。”

我这才一拍脑袋,忙问:“你先告诉我,他怎么突然好了?是不是那个吴景康回来了?”

吴霁朗说:“我想是的,至少他肯定不是鲤鱼。你晕倒之后,他的身体一直腐烂,很快也倒在了地上。我连忙给他做检查,发现他的身体正在解除僵直状态。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一到三小时出现尸僵,尸僵状态会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始解除。也就是说,除了**的速度慢了一些,他的情况和那位郑小姐一模一样。”

我忙问:“那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而且他还能抱我,好像没出什么问题的样子!”

吴霁朗再度露出了那种迷茫的神情,“我帮他做完检查,正一筹莫展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他肚子上腐烂成一团模糊的伤口开始修复,很快就重新变成了伤口。与此同时,他的人也有精神多了。”

我喃喃道:“这么说他没有出来……”

吴霁朗问:“谁?”

我连忙把我进入相机世界又见到了一个李虞的事详细告诉吴霁朗,他听后更为咋舌,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太离奇了,而且我刚刚好像看到镜子还完好无损地在里面。”

吴霁朗说:“虽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离奇事件,但是……你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吧?怎么可能又出现了一个鲤鱼?”

我摇头说:“没有……”

接下来我俩全都陷入了沉默,我想吴霁朗是因为太诧异,而我是因为很苦恼。

想要弄清事情,毫无疑问我得去找“李虞”也就是吴景康询问,可想起他上次那样对我,我就觉得害怕,而且,我就算付出些代价去问了,得来的结果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苦恼了一阵子,便问:“他拿到相机了吗?”

吴霁朗说:“他好像并没有看到相机,我当时想那东西肯定很重要,就趁他刚醒意识还不清楚就收进保险箱了。”

我说:“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我也做不了什么。”吴霁朗有些懊恼地说。

我忙道:“你在这里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如果没有你,相机落到他的手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那相机似乎是认主的,可吴景康毕竟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我问:“你真的对他没有更多了解了么?”

吴霁朗摇头,说:“我已经问了我家所有还在的亲戚,完全没有一点线索。”

这个答案并不令我意外,我说:“你快帮我检查吧,确定我没事后,我就得去找他了,我得弄清真正的鲤鱼出了什么问题,到哪去了。”

吴霁朗说:“可你看起来好像很怕他。”

我苦着脸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全都写在脸上了。”他说:“或者我去告诉他,你需要到医院去进一步检查,等你情绪平稳后,再去跟他见面,如何?”

我摇头说:“不行,我想快点弄清楚,而且我还想再利用相机去看看镜子里的那个鲤鱼怎么样了。”

今天的状况对整件事都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我隐隐感觉我们以前似乎被带入了一个错误的角度,一直在怪圈里打转,而我迫不及待得要更进一步。

何况就算不是这样,也得找到真正的李虞才行。

吴霁朗无法说服我,最终只得表示他得问李暖暖。不过不等他联络李暖暖,后者便打了电话过来。我原以为李虞用谎言支走她,现在她肯定会大怒,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只是交代让吴霁朗回医院去。

挂了电话,吴霁朗不安地说:“看来他已经向暖暖解释过了。”

我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显然他也想跟我聊聊。”

李暖暖让他走,吴霁朗不好再留下。但他在走前反复叮咛我,说一旦有事就要立刻打给他,就像他能帮得上什么忙似的。

我目送着吴霁朗的车开走,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坚强,这才转身进了门,然后便在全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李虞。

他就站在大门的正对面,双臂抱胸,目光认真的看着我。他的头发仍是湿漉漉的,身上穿着浴袍,看样子是利用刚刚那点时间洗了个澡。

我一见这场面顿时有些腿软,禁不住退了一步,他见状便笑了,“你真的很敏锐。”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如他脸上的笑容,但语调不冷不热,也如他脸上那毫无温度的笑容。

我说:“看来你的确是吴景康没错了。”

他不说话,仍是笑。

我吞了吞因为恐惧而浸入口腔的津液,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鲤鱼到哪儿去了?”

“可以。”他一边说话,一边向我走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刚刚运到之后‘去’了哪里?”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最佳的选择是直接缠上去,用“女人的方式”来讨得他的欢心可能才是最好的方式,但知易行难,我还是不争气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

我的后背贴上了门,再无退路,而他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手掌撑在了我的头边,头慢慢地低了下来,我的身材比李虞矮小很多,所以这姿势就仿佛将我装进了一个盒子里,极富压迫感。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正在根根倒竖,冷汗正顺着脖颈往脊背的方向流淌,控制不住得瑟瑟发抖。

他突然开了口,嘴唇擦过我的额头,“说呀。”

我小声说:“刚刚你的肚子上烂了一个好大的洞,还好臭,就像一具尸体……我又恶心,又觉得好害怕,不由自主晕了过去。”

他只笑,声音更低了,“晕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我垂着头,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眼睛,因为我在说谎,“晕了之后,我就没有知觉了……”我说到这里,便感觉下巴被捏住了,且被抬了起来。

我被迫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如水,且有种即将审判冷漠感。我发誓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吴景康以前给我的感觉是模模糊糊的,在他逼我欺负李暖暖之前,我甚至觉得他似乎没什么个性。

他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别撒谎。”

我想了想,问:“说实话能得到什么?”

他微微一笑,“种瓜得瓜,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件事没办法问别人,只能先答应他的条件,于是我说:“我晕倒之后,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场景还是一样,但四周并没有任何人。我四处乱转,也没有什么头绪。”见他微微挑眉,明显看出我仍有所隐瞒,我干脆说:“于是我砸烂了镜子。”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这是他想询问的重点。

我说:“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团雾气,我一走动,那团雾气就跟着我走。我停下来时,它就会慢慢地回归成一团人形……它看起来和我好像,我觉得好害怕。”

其实想起那团雾气,我真的依旧觉得好害怕,所以说这句时,我的颤音便更重。

他见状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转而在我的脸颊上抚了一下,柔声道:“别怕,那是你的灵魂,但那不是坏事,只是你的灵魂与普通人稍有不同。”

我忙问:“是你上次所说的,我的身体有重要的部分缺失吗?”

“不。”他柔声说:“你的灵魂原本就很特别。”

我问:“有什么特别?”

他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道:“你慢慢就会感受到了。有些人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世界。”

我被他最后那四个字搞得愣了一下,改变世界?是指我?这也太魔性了。

不过他神情认真,我自然不能让自己笑出来。恐惧倒由此消退了不少,我也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虽然交代了一部分,但镜中的李虞这件事看样子是顺利瞒过去了。我也连忙回到正题,“我如实交代了,现在轮到你了吧?今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鲤鱼出了什么状况?”

(. = )

141 你真的爱上他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脸上显出了些烦躁,“他没了。”

我心里一紧,“没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死’了,灵魂意义上的。”到这里忽然邪邪一笑,“从今以后,你就只有我了,你唯一的老公。”

我震惊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他敛起了笑容,脸上现出了几分认真,“这怪不得我,而是怪他自己。他的灵魂太弱了,弱到根本支撑不起他的身体,而他却不老实,搞那条狗来给我添堵。所以我一怒之下就彻底离开了他。”他得意道:“他被压垮了。而且因为他早就是一个死人,他的身体当然会快速**,以尽快回到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我呆呆的说:“你骗我……”

“我骗你?”他目光中闪过阴冷,轻而易举就被激怒了,“你说对了,我的确骗了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我并不是一怒之下离开了他,而是一怒之下消灭了他。”他阴沉地盯着我,说:“我陪你们玩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希望一切都进行得完美些,你们却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直接摧毁他的能力?”

我说得是实话,“我没有听懂……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消灭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就像他杀死别人那样,我杀了他,区别只是杀掉一个灵魂并不犯法,我不需要因此而付出任何代价。”

我终于确定他并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吓唬我,登时便觉得气血一阵上涌。离我眼睛最近的便是他的脖子,我忘了自己与他的体力差距,抬手便扼了过去,却刚刚触到,手腕便被钳住。

剧痛之下,我不禁松了手,他也松了手,却转而握住了我的肩膀,一声闷响,我的右肩传来剧痛,右半边身子也跟着垮了一截。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便被扼住了喉咙。我痛得发晕,眼前只有他那双死灰般的眼睛,“看来你真的爱上他了。”

我连呼吸都很困难,更不可能说话。

“没立场的蠢女人,”他面带惋惜:“干脆直接掐死吧。”

他这么说着,却在下一秒便松了手。

我捂着脖子,因喉咙剧痛而说不出任何话。

他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死里逃生的狼狈。

许久,我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我又住了口。

他问:“想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算了……”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说。你在想些什么?”

我说:“没必要说了,他死了,我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沉默了半晌,说:“你是在向我显示你对他的感情吗?”

听得出,他还是挺在意这个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利用它,“对。”见到他目光更冷,我不惜一切地说:“我爱他。如果不是因为杀了他,我都没想过我竟然爱他。本来他复活了,虽然多了一个你,但我还以为这个错误至少得到了弥补,谁知到现在他又……”我悲伤得说不下去,捂住了脸。

他倒并没有发狂,而是沉默了许久,然后平静地说:“看来你不仅蠢,还很执拗。”顿了顿,又道:“别哭了,他没死。”

我不由得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了呼吸,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对付执拗的人,劝说是没有意义的,需要让她自己体会到答案。”他微笑着说:“我原本也是打算先看看你的态度再做决定,现在我决定先留着他的命。”

我不禁开口,开心倒还没来得及,诧异确实真真切切的,“为什么……要看我的态度……”

“因为他会替我教你个乖。”他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抚了抚,说:“等你发现他对你的感情不过尔尔,发现他永远不会原谅你,甚至已经把你列在了死亡名单上,到时你就会明白……错了的,不如就让它失去。”

我喃喃道:“这么说你真的没有杀死他?”

他闭上了眼睛,也不说话。

我连忙问:“那他现在在哪里?我为什么找不到他?”

他豁然张开眼睛,看着我,目光中有几分迷茫。

他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太让人着急了,我忙催促道:“你说话呀!鲤鱼现在到底在……”

他忽然皱起了眉头,问:“你的肩膀怎么了?”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

他伸过手来,捏了捏我的肩膀,剧痛顿时令我淌下了一串冷汗,他说:“忍一下,脱臼了。”

随后一捏,我顿时觉得肩膀轻松了许多,方才回神,问:“你……你是鲤鱼吗?”

他没答,只问:“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我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鲤鱼?”

他微微皱起眉头,似是有点嫌弃:“我当然是。你别再浪费时间,快说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是哪个鲤鱼?”

“还有哪个?我当然是我!”他瞪起了眼睛,催促道:“快说!不要耽误我抓人!”

这口气……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被我从镜子里放出来了吧?”

他彻底无奈,“当然啊!”

我失望极了,“我知道了。”

他似是有些抓狂,道:“你倒是说啊!到底是谁打伤了你?”

我说:“我告诉过你的,是你的另一个灵魂。人应该是没有跑,但你也抓不住的。”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我的答案非常不满,道:“你把事情详细讲给我。”

我摇头,说:“我现在没空理你,而且请你离开,让我老公出来,我要确定他死了没有!”

“我就是你老公!”他瞪起眼睛,怒道:“你是笨蛋吗?”

“你才是笨蛋!我老公的脾气好得很!”我急死了,“要冒充我老公也拜托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好吗!”

“你老公在被你毒死之前脾气确实好得很!”他虽这么说,语气却比刚刚温和了些,“你口中那个脾气很好的才是假的吧?他是不是一直在冒充我?”

我摇头,觉得万分无力,“我求求你快走吧……”

“我不走,也不知道要怎么走。”他说:“算了,没法跟你沟通,你休息吧,需不需要医生。”

“你才是没法沟通!”我说:“我都说了,我要见我老公!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他打量着我,玩味道:“你想怎么不客气?”

“我……”我咬咬牙,道:“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把你们这窝孤魂野鬼全都端了!”

“唷,好大的口气,”他露出一脸嘲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呢。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我死了,你口中的孤魂野鬼也不会找上门来,一切全因你而起,既然你这么有能耐,就先把自己端了,好不好呀?”

我没办法说服他,心里又急得不行,现在遭他一讽刺,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而下。

李虞见状冷下脸,道:“别哭了。”

我哪里控制得了这个?何况事情搞不定,我着急哭都不行?

我没理会他,继续哭我的。

李虞便又说了一遍,“叫你别哭了。”

我自然不会理会他,他算老几?不过是一个镜子里的孤魂野鬼。

我不仅不理会,还哭得更厉害。就在这时,我擦眼泪的手臂突然被拽了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耳光突然扇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耳朵顿时感觉到嗡的一下,半边脑袋就像被重物砸了一下似的,连脖子都木了。

我许久才回神,抬起头看着李虞。

李虞冷冷地看着我,问:“可以闭嘴了?”

我咽了咽口里的血腥气,喃喃道:“你果然不是他。”

“是才打你。”他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我死那天你在笑,现在却假惺惺地流泪,这太让人恶心了。”

我说不出话,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我的脸太痛了,嘴巴是僵的。

就在这时,neo走了过来,手里托着李虞的手机,汇报说有来电。

李虞拿起来看了一眼,放到耳边,一边叫了一声“姐”,一边往里面走。

neo却没有跟上李虞,而是在我的脚边转了转,说:“蠢蛋主人,您受伤了。需要neo为您通知主人吗?”

我说:“谢谢,不用了。”

“那么,”它又问:“需要为您联络医生吗?”

我说:“不用,谢谢。”

它便说:“检测到蠢蛋主人受伤并不能正常回答问题,现在执行通知主人的命令。”

随后便转身走了。

我没再理会它,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歇了一会儿,却觉得身上受伤的地方比刚刚更疼了,心里也觉得十分害怕:事情已经朝着更可怕的方向发展了,以前我起码不会挨打,今天却根本就是捡了一条命。

而且,以前李虞这具身体只有两种形态,现在……现在但愿他有三个。

我发了一会儿呆,便见李虞又出来了,已经穿戴整齐。他似是要出门,但见我还在原地,便问:“真的不需要请医生?”

(. = )

142 这样我就满意了

我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说:“我姐姐说有要紧事要见我,可能是知道刚刚的事了吧,毕竟neo通知了霁朗。”他说到这里,轻轻地歪了歪头,脸上显出一丝微妙,“没想到你竟然跟霁朗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我皱眉道:“你在想什么?”

李虞轻轻一笑,道:“没什么。霁朗那个人有些烂好人,最容易令那种童年不幸,心灵敏感的可怜女孩子误会。我可提前告诉你,那是我姐姐的男人。”

我一阵恶心,“拜托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贸然胡扯了,会显得你戏很多!”我摸了摸口袋,发觉手机不见了,才想起是检查时放在了医务室,忙说“你先不要出门,等我先去取手机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李虞不悦起来,“做什么?”

“你别管。”我说着站起了身,正要往前走,眼前却一黑,幸而我反应快伸手扶住了墙,站了好一会儿,那令人作呕的晕眩感才减少了一些。

期间李虞就站在原地看着我,待我缓过来了,才说:“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我权当你这是好意。放心吧,那可是我姐姐,我不会伤害她的。”

“谁知道呢。”我说:“我还是要把你的情况先告诉她为好。如果你真的如你自称是真的他,那你就站在原地等一下又何妨?”

他没吭声,也没动弹,显然是同意了。

我便往医务室走去,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好像神经都被那一巴掌扇乱了似的。

走了一会儿,李虞的声音传来,“你的手机在哪里?”

我不想理他,自顾自地走我的。

待我走到电梯口时,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猝不及防的麻痛,我不禁捂住了胸口,身子也再站不直,不过这阵子很快,似乎只有十秒钟左右。

正当我抬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过身,见果然是李虞,他正抬起手不知想做什么,心里大慌,连忙后退,却立刻就贴到了电梯门上。

李虞见状收回了手,问:“你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你想做什么?”

他歪了歪头,问:“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但你别接近我。”

他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我还没说话,身后电梯门轰然大开。我便说:“我马上下来,你等着。”随后就逃进了电梯。

终于来到了医务室,我的手机果然就在地上,而且neo还在那里做了一个防盗标识,我拿起时它便消失了。

我拨通了李暖暖的号码,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什么事?”

我说:“我是宋佳音。”

“知道。”她说:“霁朗已经在路上了,鲤鱼已经出门了吧?”

我问:“吴医师?”

“嗯,neo发来信息说鲤鱼暴打了你,你受伤很重。我听你说话含含糊糊的,是被打了脸么?”她说:“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我已经让鲤鱼来见我,你可以安心呆在家,霁朗会去给你处理伤口,我也让他带了几个人保护你。”

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谢谢。”

她的语气有几分温柔,又问了一遍:“鲤鱼出发了么?”

“没有,”我忙说:“事情和你想得不太一样,他之所以打我,是因为他不是鲤鱼。”

我把今天李虞伤口恶化一直到我被扇耳光全都讲了一遍,虽然尽量长话短说但也说了四五分钟,而我的脸本就受伤,舌头刚刚也在牙齿上磕破了,所以吐字不清,也不知李暖暖听懂了没有。

待我说完后,李暖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现在鲤鱼身体里有三个人?”

我说:“是。一个是他,一个是镜子里的那个,一个是那个吴景康。现在镜子里的那个执意说他自己就是真正的鲤鱼,坚决不肯走,我没办法确定真正的鲤鱼是不是还在。我知道你要见他,所以希望你可以小心一些,他很凶狠。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说服他,让他……休息一下,看正的鲤鱼能否出来?如果没有,我再想办法去跟吴景康说。”

李暖暖却笑着问:“扇你一巴掌就叫凶狠了?”

我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李暖暖又道:“让他来吧。其实,听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个才像是我弟弟。”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我说:“那就这样吧。”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他恨你才正常,之前他对你太好了,我弟弟不是这种软骨头的男人。”李暖暖说:“但还是谢谢你好意提醒我,我会照做的。”

挂了电话后,我又拨打李虞的手机,却在身后听到了铃声。

我连忙转身,这才见李虞正在抱臂靠在门口,看状态已经来了挺长时间。

见到他我仍有些害怕,说:“你可以去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问:“我死了我姐姐没有报复你么?”

我说:“这你去问她吧,你快走吧。”

他却不动身子,“你为什么不能回答?”

我说:“我为什么要回答。”

他便把脑袋一歪,斜睨着我道:“那我就不走。”

反正李暖暖也会告诉他,我便快点送走他才是上策,“她把我打了一顿,还派了十几个人想……对我那样。不过因为吴景康及时来了,所以没有得逞。”

显然李虞并不满意,“然后?”

我说:“然后她就相信吴景康的话,没有再追究我。”

他冷呲,“也太轻了。”

我说:“吴景康有意拉拢我,所以在这些人里,就属对我还算不错。我想你姐姐之所以留着我,就是因为这一点,等解决了吴景康的事,她应该还有其他打算。你快走吧,你姐姐在等你。”

他露出厌烦,睖了我一眼,道:“你总催我做什么?”

我说:“因为你待在这里我就很紧张。”

他问:“怕我打你?”

“对。”我说:“所有的事你姐姐都非常清楚,希望你可以去问她。”

李虞便歪了歪嘴巴,“刚刚还急着说要见你老公,现在就赶我走了?我走了你还怎么见他?”

我说:“这么说你承认自己不是他了?”

他并不上当,“如果他依然贱兮兮地把你当宝贝,那他确实没资格当我,我自然也就不是他。”

我有些不爽,说:“他没有,他也很恨我,甚至……”我说到这里才发觉自己说了没必要的话,闭上了嘴巴。

他挑了挑眉,“说啊。”又道:“不说又要打你。”

我说:“他打破了我的心脏,吴医师重新帮我换了一颗,不知这算是好运还是厄运,反正令我苟活到现在。”

他点了点头,道:“你刚刚捂的就是心脏?”

我说:“是有点不舒服。”

他点了点头,松开手臂,站直了身子,道:“这样我就满意了。”

我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的确要走了,”他转身作势要走,却又侧身看向我,说:“不准乱跑,等一下我回家必须得看到你。”

我说:“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你姐姐。”

他耸耸肩,摊开手,露出了恶劣的笑容,“生理需求呢?”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要跟我做这种事?

我藏不住自己的厌恶跟恐惧,他见状露出满意,转身走了。

我一直等到neo汇报说他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宋佳言不知跑哪去了。我连忙拨给他,这才知道他留在了郑宅,因为他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们一些忙。

挂了电话后,neo便通知说吴霁朗来了。我让neo开门,自己本也想到楼下去,却一站起身便觉得眼前发黑,根本无法走路,便仍坐在原地。

吴霁朗进来时我只听到了脚步声,因为我的胸口又开始疼了,这次疼得稍微久了点,久到我连有人跟我说话都没有听到。

待疼痛消失时,我发现阿瑾和吴霁朗的另一个男助手正一起将我扶到了检查床上。检查的内容非常简单,所以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检查结束后,吴霁说:“我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我想,我得带你回医院,借助其他设备来看。”

我说:“是心脏还是别处?”

吴霁朗说:“别处的伤只是皮外伤,你刚刚心脏痛,这个很重要。”

我忙道:“这可能就是你误会了,每当我觉得很难过的时候,心脏就会痛的。我从小就这样。”

吴霁朗说:“但你别忘了,这颗心脏不是你的。”说到这里,他忽然皱了皱眉头,似乎才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问:“鲤鱼他……你方便把刚刚发生的事讲给我听吗?”

我点头,随后便简单讲了一下。

他听完失望道:“这么说,被暖暖叫走的也不是真正的鲤鱼?而真正的他可能没办法出现?”

我点头,“短时间内来看是这样的。”

他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可糟了……”

我说:“我也觉得,一个吴景康都对付不了,现在有两个孤魂野鬼了。”

吴景康似乎在想别的,没有说话。

我问:“你怎么了?”

(. = )

143 标本

起先吴霁朗没有说话,待我问到第三遍,才恍然道:“什么?”

我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他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的私事。”

“哦……”我便说回原本的话题,“去医院会检查很久吗?”

吴霁朗说:“这得取决于检查结果,但我快也要一周左右。”

我忙说:“这也未免太久了,我觉得我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必须要去医院的地步。”

按理说吴霁朗是医生,他要我去医院,我自然得无条件服从,可虞雯时常在医院,我跟吴景康之间的关系如此恶劣,怕是没办法装她老公了。

我本以为这事得费上一番口舌,没想到吴霁朗直接说:“那你就先在家里休息吧,不过,我希望你能设置一下neo一旦你有不舒服的情况发生,它就立刻联络我。”

我说:“这太复杂了,我不会弄。而且……我也不想在家里。”他问:“你怕他回来继续打你吗?”

我点头。

他说:“我会回去跟暖暖商量,看她能否把他留在身边,直到他脑子清醒过来。”

我说:“好,但我还是打算到朋友家去住一阵子。”

吴霁朗点头,说:“应该这样,那你要到哪里去?”

我问:“您知道晴岚吧?我就打算去她家。不过,我还没有跟她联系好,等联系好之后,我会告诉你。”

他还帮晴晴做过检查,并且得出晴晴暂时不适合手术的结论,自然是知道的,点头说:“好。”

接下来,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吴霁朗走前一再叮咛,但依旧显得很不放心。

其实镜中的李虞说得对,我也觉得吴霁朗对我的关心有些过度,我的心脏不过是疼了疼,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何况如果它很严重,吴霁朗作为医生才不必藏着掖着。但我也知道他爱着李暖暖,所以还是他的个性所致。

我联络了晴岚,只说我跟我老公起了争执,我被打了,她立刻便同意我去她家住,且开车过来接我。

我也很快便收拾好了东西,在等晴岚时给宋佳言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地址变更的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自然是没有将我跟李虞之间的矛盾告诉他。

安排妥当后,晴岚也到了,她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聪明得没有多问。只迅速带我回了她家,并让我歇着,自己去煲汤。

我自己待在客厅,感觉有些无聊,见沙发后是一排书籍,心想应该是供客人的,便选了一本抽出来,不料翻开一看,里面却是一个笔记本。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想要合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上面的图案吸引,这一页上面用钢笔画着极为标准的人体图像,一半呈正常,另一半呈解剖,我不懂画,但绝对看得出这画十分精准,心里不禁有了兴趣,目光扫到了上面的文字上。

文字主要是用英文写的,也夹杂了一些其他语言,但八成我都认得,不过它们连在一起后,我就懵得不行。因为从图片来看,这好像是医学方面的内容,但这些句子中透露着大量神啊、圣啊这样脑洞大开的词汇,又好像是关于神秘学、宗教这一类的玩意儿。

按理说,我看到这里就应该合上它了,怎奈那钢笔画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又忍不住翻了一页。这一页并没有绘画,只有寥寥几句话,看着像是数学公式,我却从不记得理科里哪里有那种奇怪的符号。

我一个没忍住,又翻到了第三页,这一页画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但他的所有关节全都是分离状态,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堆带肉的骨头摆成了一个人。虽然图仍是用钢笔绘制的,并没有血腥的画面,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这一页的文字也很怪异,照旧是大部分看不懂,但其中一句话特别引人注意,“……实验证明,**被肢解后,灵魂也会随之破碎。破碎的灵魂可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顺手,后半句写得极快又极连笔,就像是怕被人看懂似的。

我正专心看着,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佳音!”

我愣了一下,才抬头,一见是晴岚,她正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冰袋。

我局促起来,放下笔记本,小声说:“对不起……我是无意中翻开了,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没关系,那不是我的东西,而且里面的插画确实很吸引人。”晴岚笑着说:“摆在这里就是可以随便看的意思。”

我说:“这样啊。不过我很好奇,这个笔记本不是你的吗?”“不是呀。”晴岚坐下来,将手中裹着毛巾的冰袋敷在我的脸颊上,一边说:“这个笔记本是我前不久收拾房子时发现的,简聪哥买的是现成的房子,旧房东是一位二十五的年轻女性,卖房子的理由是说要结婚了,未婚夫在国外,她走时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这个笔记本是我无意中发现客厅地板上竟然有一个小暗格,里面就放着这个。我有把这件事告诉简聪哥,但他告诉我那个女人已经彻底联络不到了。我想特地放在暗格里,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许她或她的其他亲朋会回来取,我怕自己忘记,就放在最显眼的这处了。”

我说:“恐怕不只是这样吧,这里面的内容写得十分怪异,像是……”

我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晴岚却替我说了,“像是变态科学家的实验。”

我点头,“确实是这种感觉。”

晴岚却一笑,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简聪哥看过之后,说他觉得这可能是拍戏用的道具,因为从前的房主是一位小演员,她曾参演过一部变态科学家设定的低成本剧。”

我想起第一次进入相机时看到的事情,那个被肢解的女孩子,她的灵魂就是破碎的。显然,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内容与她的情况竟然对上了。

我说:“晴岚,我有个不情之请。”

晴岚问:“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复印上面的内容,我保证不会外传。”

“这……”晴岚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它是不是跟郑小姐的事有关?”

我点头说:“我是这样猜测的。但我需要仔细研究一下它,这里面似乎有很多数学公式,这我不懂,但我可以问问我老公。”

晴岚说:“那你就直接把本子拿去吧,如果有人来要,我就拖住他,然后悄悄告诉你。”

我点头,说:“没问题。”

她看看本子,欲言又止。

我说:“你尽管问吧。”

她说:“其实里面的内容我全都看过了,你说它写得是真的吗?”

我说:“我只看了三页。”

晴岚便说:“那就等你看完了咱们再聊吧。我建议你不要晚上看,会觉得脊背冷飕飕的。”

晴岚说得没错,我是从下午开始仔细看的,但也觉得脊背冷嗖嗖的。

首先,这个笔记本所记载的内容没头没尾,应该是许多笔记中的一本,它其中有着大量的人体手绘图片,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奇怪公式,但我还是渐渐看懂,这些图片都是所谓的标本,恐怖之处在于,从第四页开始,笔记里竟然还增添了“标本”们的喜好个性甚至梦想,也就是说,笔记的主人并不是在用尸体做实验,而是从他们还活着时便开始研究了。

我正看着,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屏幕是李虞,一时间并没有多想,直接接了起来,待听到他的声音时才暗暗叫苦,那冷冷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镜子中的暴力狂。

他说:“你在哪里?”

我说:“在我的朋友家。你回家了吗?”

他不悦地问:“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

我已有了合适的借口,“但我朋友说她发现了一件可能与你灵魂错置有关的东西,我就来取了。”

“哦?”李虞怪笑一声,“那霁朗怎么说你怕我打你所以跑了?”

我说:“我不能这样吗?”

“能啊,我只是讨厌你总撒谎。”他说:“你拿到什么东西了?”

“我现在不想给你了。”我说:“听你的口气我回去铁定要挨打。”

“那你就呆着吧,”他笑了一声,“呆到你找到能帮你圆谎的东西为止。”

我无语,说:“那就bye……”

“等等。”李虞突然说:“我妈妈想见你。”

我“哦”了一声。

李虞道:“我妈妈说你……你会通灵术?”

我听他口气不善,小心翼翼地说:“你相信吗?”

“相信。”他果断地说:“毕竟你放出了我。”

我松了一口气,他却立刻又转了口气,冷冷地说:“但你最好离我妈妈远点,她是个善良的人,对于我爸爸的事一无所知。”

我问:“你这是在求我吗?”

“就算是吧。”他说:“我知道你没什么可怕的,也了解你对我们家人的仇恨了,但我妈妈应该是一个例外。”

他能这么理解也好,我便说:“那就看你了,你也知道,你妈妈她想见我,我是不打算拒绝的。”

(. = )

144 实验品

他果然不悦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我心里暗笑,正好,装成李昂不容易,代价又这么大,现在这样我求之不得。

李虞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找到可以帮我圆谎的东西为止。”

“我晚饭前就去接你。”他说:“你最好快点找。”

我说:“伤好之前我都不打算回去。”

“晚饭后。”他说。

我一听他妥协了,觉得有戏,忙继续挣扎,“我不回去。”

“八点钟,”他说:“再闹我就现在去带你回来。”

我恼火起来,“你干嘛非要让我回去?两两相厌有意思吗?”

“我需要有人盯着我。”他说:“我怕我一觉醒来又在镜子里。”

顿了顿,又说:“何况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想你,我的身体也是。”

我说:“我可以回去,但我不想跟你发生关系。”

他不吭声,想来是不愿答应。

我说:“我真的找到了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但基于你有这种思想,我决定先不带给你看,如果你碰了我,就永远不要看到了。当然,如果你不是真正的鲤鱼,这事对你也就不重要了。”

李虞沉默了片刻,道:“是因为流产么?”

我愕然,“什么?”

“我姐姐说你之所以大出血是因为她打你时令你流产,”他问:“你特地绕过了这件事,看样子非常在意。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跟我睡?”

我说:“我本来就不喜欢跟你睡。之前不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喔——”他悠然道:“这么说那些咿咿呀呀都是伪装的喽?”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咿咿呀呀?”

他不说话,只在电话那端笑。

我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不禁大窘,赶忙说:“拜托,我跟你之间不适合讨论这种话题。”

“夫妻之间怎么不能讨论了?”他故作懵然无知。

“现在你的身份仍旧存疑。”我说:“当然不能讨论。”

“好吧,”李虞说:“那你就只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不能碰你?解释得好了,我就同意。”

我说:“这需要解释吗?在我心里你不是我老公,而你却坚持说你就是他,假定你说得是真话,那你怎么可能愿意我答应你呢?你有绿帽情结吗?”

他陷入无语,稍久,笑了,“你赢了。那我不碰你,我晚上去接你,我看看你找到的是什么。”

我说:“明天早晨吧。”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晚上人比较容易冲动,早晨冷静一点,反正是要谈事情。至于你说你害怕的事,你可以找你姐姐或者其他什么人来盯着你。”

他笑,“我任何时候都很冲动。”又道:“就这么决定了。”

打完这通电话后,晴岚叫我吃饭,席间我们又聊了聊关于这本笔记中的内容,越聊越觉得这笔记真是不同寻常,而且与郑小姐的事有着莫大的关联。

突然,晴岚说:“你说,郑小姐会不会也是他们的实验品之一。”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虽然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切割灵魂,就按照这里面的逻辑,灵魂既然可以切割,就可以置换。如果郑小姐的灵魂早已不再是她自己,那真正的她早就死了。如果她早就死了,但身体因为某种力量的介入而活着,而那种力量突然消亡或者离开了,那她的身体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它本该成为的模样。”晴岚说完看了我一会儿,憨笑着挠挠头,道:“我是不是说错了?”

我想起李虞的情况,我现在找不到他的灵魂了,而他的状况在吴景康和镜中李虞介入后立即好转。所以,这与晴岚的描述惊人的一致。

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可别说是通过电影,我不会相信的。”

“的确不是通过电影。”晴岚正色道:“虽然我出生在城市,但因为家里出事的关系,乡下有一户亲戚借了房子给我和我姐姐住了一阵子。小镇的不远处有一座山,山脚下就是我们所住的村子,那里自然条件挺好,交通也好,所以算得上富庶,与镇上来往很多。但在山顶上曾经也有一个村子,我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当我知道时那个村子早已不在了。传说那个村子的所有人都是僵尸,他们从不下山,也不交易,有人误入过那里,然后便人间蒸发,村民们都说他们是被僵尸抓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有一天来了一个仙人把他们全都杀了,那几天我们村的村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从山上往下滚臭气,直到那臭气散了,才有胆大的上去看,却见到上面那个村子里早已没有人,只有遍地的白骨。那里也不是什么村子,因为房子都建得一模一样,鸽笼一样排列着,里面根本没有生活用品,家家都只有一口棺材,那些白骨就躺在棺材里,就像是准备好的墓地似的。至此,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子就都认定了僵尸传说,也有了仙人的说法。”

我说:“听起来好玄啊……”

她所描述的这种村子时常会流传这样的故事,多半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晴岚却说:“传说有几分可信我不知道,但我亲眼见过那个村子的遗址。小时候我顽皮,和其他孩子约好一起去探险,那里真的如村里的老人所描述的,每一个房子里都有一口棺材。”

我感觉脊背有些发凉,说:“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也与郑小姐有关?”

“我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关,但我觉得可以作为一条线索。”晴岚说:“以前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已经把它淡忘了。但这次郑小姐的事突然让我想起了这件事,你不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两个相同之处吗?”

一件是白骨,一件是臭气。

我说:“那就请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去调查。”

晴岚说:“那好,抱歉我不能带路,因为我在国内还是通缉犯。”

我说:“这是当然。”

跟晴岚聊过后,我原本还想再看看这个本子,但一则它的内容实在艰涩难懂,二则那些插图又过于恐怖,另外,我一直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便只将本子的内容复印装订成十份,但没有再仔细看。

傍晚时,我想了想,还是给李暖暖打了一通电话,起先她没有接听,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她才回了过来,声音懒洋洋的,似乎非常疲倦,“有什么事么?”

我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让鲤鱼回家了。”

“他说他想回家陪你,”李暖暖自然知道我什么意思,笑着说:“他保证说他不会打你了。”

我的确生气了,“你不是说我可以安心呆在家吗?”

“他都保证了,我认为他就是鲤鱼,鲤鱼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李暖暖说:“而且,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你有这方面的责任吧?”

我说:“我没这么以为。”

“那就好。”听口气,李暖暖有些不悦,“还有事么?”

“没有了,只有一句话。”我说:“我手里有一份很可能可以解开鲤鱼灵魂之谜的证据,原本我想着如果你为我考虑,我就出于感激之情交给你,现在我决定不给你了。”

李暖暖冷冷地问:“你威胁我?”

“是通知,你太小人了。”我说:“毕竟我对你弟弟也没有这方面的责任。”

“那就随便你吧,”李暖暖道:“正好我也有一件对你父母至关重要的事告诉你,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啰。”

我说:“我不想知道。”

她没吭声,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嘴上说不想知道,但我怎么可能不想呢?我觉得她所说的十有**就是我父母被害的真相,不过她很可能只是听了我的话想让我不痛快。再者,她又当球员又当裁判,她调查的真相几分是真呢?

所以,虽然李暖暖的话让我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但照样没有影响我晚上入睡。

因为身体不舒服,我很快便睡着了,但今天睡着时我只觉得头晕,就像醉酒后入睡似的。

这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我猛地一张开眼睛,突然发现四周的装潢有些熟悉。

坐起身后四下看看,才发觉原来是罗凛的卧室,我正躺在他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罗凛的卧室呢?我这么想着,同时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遗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

正当我扶着额头苦恼时,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在门口站定,笑吟吟地望着我。

啊,是罗凛。

他身上穿着灰色的衬衫和长裤,目光平和温柔,笑容淡淡,就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确实非常开心,可转念又犹疑起来,因为想起了李暖暖告诉我的那些话。

罗凛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目光中露出了疑惑,“佳音?”

我回神道:“抱歉,罗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笑了,“我也不知道。”

我疑惑,“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 = )

145 神的使者

他摊摊手,“你突然就在这里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人把你送来了。”

我四下看看,愈发不解,“我……突然间?”

罗凛点头,笑着说:“当时我正在书房做事,突然听到卧室里似乎有声音,一进来就看到了你。”

罗凛的卧室在二楼,卧室的外间有一个小套间,那里就是书房,所以,当他在书房时,如果卧室有动静,是肯定可以听到的。

可是这样的格局之下,要进卧室,就必须先通过书房。我疑惑道:“那我是从窗户被丢进来的吗?”

罗凛顿时笑了起来,说:“傻瓜,你的身体还在你睡着的地方呢。你是灵魂,我也是呀。我想你是被人以某种力量送了过来。”

我这才猛然醒悟,对哦,我在晴岚家里睡着了。

这么一想我就有些释然了,甚至觉得好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确总会想到罗凛。虽然李暖暖那么告诉我,可不亲口问过罗凛,我又怎能相信?

而且,看来因为我最近总琢磨灵魂这一类的事,以至于连梦里的罗凛都是这样的。

但纵然这么想,我还是想知道他会如何说,便问:“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灵魂呀。”他说:“我的身体被暖暖带走了,但灵魂仍在这里。”

“诶?”

“怎么?”他微笑着问:“你的表情很古怪。”

“因为……”我说:“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说当身体很虚弱的时候,灵魂就会很虚弱,可你看起来很好啊。”

罗凛说:“那是因为我的灵魂早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因为机缘巧合,我妈妈认识一位……算是大师吧,这样的人物。他曾预测说我会遭遇不幸,要我妈妈到时再去拜访他。”

我说:“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也是开药店的,自然不会相信这种看起来违背科学规律的事。”罗凛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在床边坐下,说:“我妈妈知道我会反感,一直没有告诉我。直到我真的出事,才又请了那位大师,他来在我家里做了一个法,令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说这样一来,我就不会轻易死了。”

这……

我开始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我刚刚推测的那样子,连忙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位大师曾经来过,他跟我见过面,”他说:“所以,我刚刚才会说,是有人带你来,因为这里并不是很容易进来。”

李暖暖当初还派人来拿走了他的身体,他所谓的“不容易进来”必然不是物理层面上的。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虽然看起来是你的家,但事实上它只是你家房子的灵魂,而你的灵魂被困在这个灵魂之中。你不得出去,外人也不得进来。”

罗凛点头,微笑着说:“是这样的。”

我愈发好奇,“但我为什么会进来呢?我明明没有见到任何人呀……”

他也有些苦恼,然后问:“难道,你也是大师吗?”

“我?”我说:“我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他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你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不自知。”

“啊?”

我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我必须依靠那台神奇的相机。可我昨晚并没有用相机呀,事实上相机还在家呢。

罗凛问:“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吗?”

我摇头,“我没有这种能力。”

以前我对他无话不谈,但现在不同,毕竟李暖暖告诉我的事匪夷所思,我便没有将相机这件重要的事告诉他。

罗凛说:“或许是你还没有发现?”

我摇头,看着他说:“我真的没有。而且……虽然你这么说,我却还是很懵,我老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他笑着问:“那我要怎么证明你现在所见到的是真的我?”

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露出失望,说:“那好吧,我们聊点别的。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说:“还蛮好的。”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他说:“知道你最终还是没有杀他,我感到很欣慰。不为仇恨所累,人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我问。

他说:“因为我这里可以看新闻呀,如果你杀了他,那他肯定要上新闻了吧?”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说:“罗凛。”

“嗯?”他的神情稍有些意外,因为以前我都叫他罗凛哥。

我说:“李暖暖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想问问你。”

他点头,“虽然你已经知道很多了,但你还可以继续问。”

我便问:“她有过你的孩子吗?”

罗凛讶异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说:“不仅是这件,她还告诉了我其他很多事。”

他了然道:“没想到你和她的关系已经好起来了。”

我说:“好不好暂且不提,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罗凛便笑了,站起身赖说:“看来你已经选择了相信她,那又何必来问我?”

我说:“正因为没有全信,我才又来问你。”

罗凛沉默了一下,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看样子她对你说的版本令你不再像从前那么信任我了。真没有想到啊,你对我的信任少得可怜。”

他的神情和口气令我察觉出了异样,心中不免紧张,说:“我也觉得,以你的人品不会做出那些事,所以才会问你。”

“我的人品?”他冷笑道:“谢谢你还愿意说这样的漂亮话给我听。”

这次我真的明白不对劲了,正要站起身,他的双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一瞬间想起了昨天吴景康也是这样抓着我的肩膀,被捏脱臼的剧痛犹在眼前,尽管此刻我感觉不到痛,还是被吓住了。

“坐着吧,别怕。”他松开了手,柔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想和你聊聊。”

我坐着,他站着,高低不同,无形中给了我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直起身子,笑着说:“李暖暖的确有过我的孩子,我也非常喜欢它,但很可惜,她的不听话害死了那个孩子。”

我没说话。

他眉梢挑起,笑道:“不想问问么?”

我机械地答,“问什么……”

“她是如何不听话的?”他问:“她是如何告诉你?”

我说:“她说你谋算她爸爸。”

他点头,却说:“不,这话不对。我不是谋算,而是势在必得。”

我更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昂早已是我的目标,我对他势在必得。”他嘴角带着微笑,目中露着得意,与我印象中温柔平和的罗凛判若两人。

我问:“你跟李昂有仇吗?”

“当然没有。”罗凛说:“但他是不应该的存在。”

这次我彻底不懂了,“他为什么不应该存在?难道他……是什么拥有奇怪灵魂的人?”

罗凛摇头,有些失望似的问:“你不觉得他不该存在吗?”

我确实不觉得,但我觉得这么说他肯定会生气,便小声说:“这得取决于哪个层面……每个人都有权利存在于世呀。”

“每个人都有权利?”罗凛微微一笑,道:“李昂这辈子为了赚钱无视法律和道德,杀了多少人,又逼死多少人?我所说的他不该存在,就是这个层面上的。”

“噢……”我一面是怕,一面又是真心,“我觉得你说得对,但他的情况有警察管他吧。”

罗凛摊手,“警察管不了呢?警察或许代表正义,但他们的武器是法律,法律是没有立场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这种武器制裁不了李昂这样的人,他会利用它,何况警察中不全是富有有正义感的人,也有人为金钱权力美色所诱。对付李昂这样的人,需要更为强大的武器。”

我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心情复杂,问:“什么武器?”

罗凛看着我的眼睛,双目中满是期待,认真地说:“神。准确地说,是神的使者。”

我的脑子顿时嗡得一下炸了,“你信教了吗?”

罗凛摇头,“那不是宗教,宗教是人类创造的,因为他们空虚,宗教的神是虚无的,它们需要信徒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真正的神是客观存在的,即便人类灭亡依然存在,神有力量,有正义,有善良,神不需要任何信徒。”

我不知道李暖暖是否也听过这一番慷慨陈词,但料想她是没有听过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呢?比起让她流产算计李昂的钱,罗凛亲口所说出这么一番话才算是真正的颠覆他在我心中的人设。

我看着他,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罗凛见我状态如此,微微皱眉,“你依旧不信?”

我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因为信了这个‘神’才会对李暖暖做那些事吗?”

罗凛摇头,“你还是没有懂。”

我忙说:“我好像懂了,你觉得自己是神,所以才要除掉李昂?”

罗凛却摇头,道:“我不是神。我是……”他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转而道:“算了,你不信。”

(. = )

146 忘了吧

又伸出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我出于惯性地看向他的眼睛,一刹那便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之中,漆黑的感觉令我想要呕吐,耳边只传来一个影影绰绰,分不清是谁,且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忘了吧,忘了李暖暖所说的有关罗凛的一切,你没有到过这里,没有见过我……你爱我。”

……

我是被晴岚叫醒的,醒来时觉得身上好乏力,就像做了一整夜的剧烈运动似的。

脑子晕晕乎乎的,似乎是做了很多梦,却一件也想不起来,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我真的觉得我昨晚梦到了特别重要的事,可我现在却一丁点都想不起,甚至在醒来的伊始发了好久的呆,依旧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晴岚推了我好几下,见我看她,问:“你怎么了?”

我说:“我做了个梦。”

“梦?”她疑惑地问:“什么梦?”

“我不记得了……”我说:“可能是罗凛吧。”

也不知怎么的,发过呆后,我便开始想他了。

说完后,我见晴岚欲言又止,问:“出什么事了?”

“抱歉,”她说:“李先生来了。”

我懵蹬了一会儿才问:“他到你家来了?”

晴岚点头,“现在他就在外面,我刚刚有叫他走,还威胁他说要报警,可他说那样的话他就立刻让我在这里待不下去。”她满脸抱歉,道:“如果只有我自己倒也没事,但晴晴毕竟还没有回到爸爸的身边,所以我……”

我连忙说:“你别说了,不是你的错,我来打扰你,居然还被他找来,让你受了惊吓,是我不对。”

晴岚摇头道:“咱们是朋友,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又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说:“别说了,我这就出去。”

晴岚点头,说:“那我先出去给他倒茶。”

“好的,”我说:“麻烦你了。”

晴岚摇头,随后朝门口走去,却突然站住脚步,转身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李先生的个性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

我问:“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她陷入思考,半晌才看向我,“不应该说他现在不一样了,而是前些日子不一样了。”

我问:“前些日子?”

“对,”晴岚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求李先生办事时,他态度很冷淡,很有距离,讲话很尖锐,令人觉得很紧张。上次见他时,我觉得他非常和善,还想肯定是因为是你丈夫的缘故。”

“原来如此,”我笑着说:“我倒没觉得他什么时候冷淡过。”

晴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相比明白我有话瞒她,但也没说什么,便走了。

但我说得是真话,从过去到现在,李虞在我的印象中始终与冷淡距离这种词不太搭边,虽然他脾气阴晴不定还有点作,但那感觉跟镜子里的这个男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不过,这只是我眼中的他,其实我并不知道他跟外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样,毕竟我从未见过他跟外人相处。

我将笔记本放到皮包的夹层口袋里,也将装订好的文件一同放进去。我原计划一早就出去把东西藏好,没想到李虞来了,那我只能先不给他。

穿戴妥当后,我出去了,此刻李虞正坐在我昨天坐着的那侧沙发上,晴岚在他的侧面坐着,模样紧张地跟李虞说话。

我过来时他俩正聊孟简聪,晴岚一见我,立刻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但我注意到她一直走在我的左前方,站定时很自然地站在了我和李虞的中间。

我心里顿时明白她是真心待我,晴岚不过是一个年纪小小的孤女,自己还带着一个孩子,面对可以掌握她生死的李虞,她能站到我们之间已经是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

李虞抬起头,目光越过了晴岚看向我,微微地笑了一下,站起了身,对晴岚说:“辛苦晴小姐了。”

晴岚垂着头,不说话。

我跟晴岚打了招呼便出来,见她仍旧不安心,特地对她说:“你放心吧,他不会再打我了。”

晴岚忧心不减,脸上也完全没有笑容。

我和李虞一起出来,上了车。

他脸上一直挂着那种看到好玩事儿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到我忍不住问:“你刚刚跟她聊什么了?”

他说:“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我问:“什么故事。”

他说:“她姐姐的故事。”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晴岚姐姐就是被丈夫打死的?

我问:“你觉得她给你讲这种故事的目的的什么?”

“让我了解把你打死了我自己也会痛苦,希望以此能让我明白道理。”李虞笑着说:“她还说,虽然你没有妹妹替她报仇,但如果我真的把你打死了,她不介意再做一次杀手。”

我忙道:“你也知道她年纪小,姐姐又是因为这种事没的,她难免冲动。你可不要生气。”

李虞微微一笑,斜睨着我,问:“我为什么生气?”

我说:“这话毕竟冒犯了你。”

“的确冒犯了我,但我倒是觉得她很有情义。”李虞哼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为你卖命,还真是令人意外。”

他不生气就行了,我跟一个不是李虞的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虞见状瞟了我一眼,问:“没睡好?”

我说:“挺好的。”

他说:“还有黑眼圈,脸色也很糟。”

我知道他所说的脸色糟并不是指我脸上的伤,而是脸色。今天我照镜子时也发现了,虽然我脸上的伤也非常可怖,但完好的一侧可以看出我的脸色非常糟糕,为此我还抹了一点粉。按理说,虽然昨晚我似乎一直在做梦,但睡眠总量至少是够的,可我的脸色简直就像三天没睡一样。

我说:“挨过打怎么可能睡得好?”

他瞥了我一眼,说:“昨晚是我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在床上睡,我睡得很好。”

我说:“恭喜。”

他见我冷淡,便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又说:“你所说的东西在哪里?”

我说:“明天才能拿到手。”

他有些好奇,“你所说的是什么类型的东西?”

我说:“我也不知道,对方并没有详细说。”

“这样啊,”李虞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早就来了么?”

我说:“不知道。”

“我姐姐一早就来了,要我来接你。”李虞说:“她说你给她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我说:“所以她要你待我回来威胁我?”

他说:“她说她想找你道歉。”

我哼了一声,心里其实有点紧张。如果她要派人直接翻我的包,那这件事就藏不住了。

诚然,我一个人根本无法进行调查,迟早也需要他们的介入,但我昨天刚刚被打,现在这么一份东西到手,傻子才会不加以利用。我无心害他们,只是希望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自己现在受欺负的局面。

我说:“她会找我道歉?”

“当然会咯。”他再度瞥了我一眼,目光狡黠,“今天早晨我突然很想吃城郊卖的一款早餐,你要不要陪我去买?”

我问:“现在?你姐姐不是还等着?”

“是啊,可我还是想去买。”李虞也不知故意提醒我,还是无意中说:“我姐姐九点钟就得上飞机。”

我问:“你是在帮我么?”

“我也觉得她会直接搜你的身,而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抵御。反正你最终还得找我们合作,我们不必现在逼你,以至于节外生枝。”李虞一边说话,一边调转了车头,“最重要的是,我真的饿了,我都一年多没吃饭了。”

我问:“你昨天怎么没吃饭?”

“我姐姐叫我做一大堆事,我没有时间吃饭,而且可能是昨天刚刚回到身体里,还不觉得饿。”李虞说:“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已经参与了工作。”

我“哦”了一声,心里盘算着他刚刚的话。听得出,他们已经基本确定我的身上有重要东西了,那抢过去不就完了么?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琢磨了一路,依然没有想出所以然,最终得出结论,这或许就是李虞的做事风格吧?

这间小店距离我们家非常远,我们到时已经八点半了。

我们刚刚一到店里,李虞的手机便开始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随后将手机扔进了车里,伸手对我说:“手机。”

我拿出手机按了关机,说:“我关机就好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总是喜欢带着手机,虽然我并不喜欢玩它。

李虞见状便没说什么,我俩便进了小店。

店主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少妇,一脸幽怨,见到我们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李虞点好了单,低声对我说:“这里以前是她和她丈夫一起做事。”

我问:“那她丈夫呢?”

李虞的声音更轻,“没了。”

我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李虞说:“有新闻呀。”

我顿时惊喜起来,“你出来了呀!”

他疑惑:“什么?”

“你是我老公吧?”我高兴地说:“新闻总不可能是昨天晚上吧?你连旧新闻都知道。”

李虞白了我一眼,“就是昨天晚上的新闻。”

(. = )

147 精神恍惚

我有些诧异,“那她知道她老公去世了吗?”

李虞说:“尸体是在她家里发现的,是他们的孩子发现的。”

我叹了一口气。

李虞挑了挑眉,“怎么?”

我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得出来开店,他们的生活肯定挺拮据的。”

李虞又瞟了一眼那个女店主,说:“我却不觉得她过得拮据。”

我也跟他看过去,平心而论,这女店主穿得算是光鲜,皮肤也保养得很好。

不过,外表光鲜,实则贷款累累的人不在少数,这一点,李虞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这只不过是一个随意闲聊的话题,而且背后说人长短始终究不雅,于是我们很快便住了口。

早餐的味道并不怎么样,卖相也比较难看,不过向来挑剔的李虞也并没有说什么。

饭毕,女店主又来给我们买单,她神色恍惚,打着哈欠,第一遍来时没带账单,第二遍来时又忘记取账单,李虞无奈便说跟她去,我则拿起外套等着。

不过,李虞刚刚将钱递给她,门外突然停下一辆警车,几个警察火速冲进来。我的注意力全被警察吸引,直到听到一声尖叫,才朝李虞的方向看去,见女店主的手中竟握着一把刀,怀里抓着一个目测不过一岁半至两岁的孩子,她的刀锋抵在孩子的咽喉处。这孩子我记得,他坐在离款台最近的位置,由于性格过于活跃而一直在乱跑,他妈妈几次道歉将他从款台里面带出来。此刻她已经站了起来,尖叫声便是由她发出的。

此刻女店主孩子在款台里,孩子由于受惊而不断挣扎,女店主吃力地抱着他,手中的刀抖个不停,孩子的妈妈在款台边,此刻她尖叫不已,虽然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这声音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警察在门口,见这情形不敢再轻举妄动,举着枪跟她形成对峙。

李虞则在款台外,在这些人中,就数他的神情最为闲适,他的目光先是在几人之间环顾了一周,最后看向了我。

我虽知道这是闲事,但心里还是不希望小孩子出事,因此心里很忧虑。

大概是因为李虞见我不理他,便转身不再看我,而是抓起了款台上用作装饰的小花环砸向孩子妈妈,命令道:“闭嘴。”

孩子妈妈被砸,叫声自是一停,女店主的注意力也从孩子身上转移到了李虞的身上。就是这时,李虞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往边上一掰,不止是刀,连女店主的手腕也被掰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女店主也发出了一声痛叫,警察便抓住机会顺利扑了上来。

警察押送着女店主进了警车,我连忙跑向李虞。

小孩子已经扑进了妈妈的怀里,他妈妈紧紧抱住他,看向李虞,脸上仍印着被花环砸出的红肿,颤声说:“谢谢您,先生。”

李虞说:“没关系,需要我付医药费么?”

她立刻摇头,说:“这当然不用。”又亲了亲她儿子,显然情绪仍未平复。

我和李虞也没有多说,穿上外套出门,刚打开车门,见刚刚的警车开了回来,里面出来一位警察,对李虞说什么由于他是重要目击证人,希望他跟他们去警察局一趟。

我见那警察神色紧张,目光闪烁,心里有几分不信。但他的确是真的警察,刚刚手中还拿着逮捕令。

李虞竟点头答应,并对我说:“你开车跟上我们。”然后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开了车跟着警车,很快便到了警局。警察们一方面押着女店主,对李虞的态度却并不放松,就像他也参与了女店主的犯罪一样。

李虞进去后,我也想进去,却被警察留在外面。我打给李虞,却在车里听到他的电话铃声。我倒不是担心警察会对他怎么样,毕竟警察做事得合法,我主要是担心他不懂事,乱说话,让这具身体吃苦头。

等了约莫接近一个小时,李虞才终于出来了。

我连忙将车开到警察局门口接他上来,他一上车便说:“还回刚刚那里。”

我问:“早点店?”

“嗯。”李虞说完这一个字,却又道:“算了,我派人去问吧,今天情况特殊,咱们还是不要过去,免得条子怀疑。”

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李虞说:“我刚刚在里面得知那个女人就是杀她丈夫的嫌疑人,证据确凿。而且她不仅杀了他,还将他肢解成了七十多块,特别残忍。”

我顿时想起了笔记本上的图,头皮不禁开始发麻。与此同时,我还想起李虞早晨说,是他们的孩子先发现了这件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问:“他俩之间有什么仇吗?”

李虞瞥了我一眼,道:“他俩夫妻恩爱,生活一直非常幸福。而且,女店主在警察局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警察给她看证据,她僵持不下,说有人使用了她的身体。”

我问:“这是新的脱罪说辞吗?”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那个女人提到了‘神’。她说他们这样抓她是不正义的,警察应当做正义的事,还说她的神会替她讨回公道。”李虞说:“这个女人前言不搭后语,精神恍惚,对案件的陈述也是一团乱,不过她没有精神病史,但如果她一直这样,精神病医生会过来跟她聊聊。”

我隐隐觉得这番话有些似曾相识,却完全想不起这感觉从何而来。

李虞继续说:“我姐姐说,前几天咱们曾经一起调查一个绰号叫老鬼的人,昨天她已经把有关这件事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我。我认为这个女人所信的神不是普通的宗教,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它是否与老鬼的事有所关联。”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像是有点关系的样子,“不过警察为什么要你进去?”

李虞道:“不是说了么?我也算是证人。”

我说:“证人可以对案件了解得这么清楚么?而且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怕你呀。”

李虞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我有卧底呀。”

“啊?”我问:“真的?”

李虞却不答了,转而说:“他们怕我,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很危险。”

我问:“你是吗?”

李虞微微挑了挑眉,道:“你看呢?”

我想起自己脸上的肿,说:“我觉得你是。”

他嘴角向下,露出一副不满的脸,“我是的话,怎么还会被你搞成这副样子?”

我说:“你可不可以别再冒充我老公了?”

他白了我一眼,“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我问:“你们家在警局有卧底,是你姐姐告诉你的吗?”

李虞这次连瞪我都懒得了,看着车窗外,也不说话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对他的身份不那么笃定了。他和之前的李虞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较恨我,也对李虞复活后的一切一无所知。

可是他应该恨我的。我一直都觉得李虞原谅我原谅得太轻易了,他应该恨我,非常恨我才是。

我一直想到回家也没想出头绪,便暂时不去想了。

进家门之前,我仍有些忐忑,害怕李暖暖还在,不过,没想到李暖暖并不在。

我终于放了心,长舒了一口气,李虞竟笑了起来,问:“就这么怕她?”

我苦着脸说:“她打人太狠了。”

李虞哼了一声,“报应。”又道:“去藏吧,我要去工作室查资料了。”

虽然这房子是李虞买的,但结婚之后,李虞便给我设置了一个独立账户,除了名字是被他强迫叫做“蠢蛋主人”以外,其他的倒都是和他的一模一样,而且,我的密码由我自己控制。当时,他说希望我能够由此明白,这里是我的家,我已经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所以,我这就在卧室里众多隐藏在墙壁中的储物间中找了一个,并将它设置了密码,东西便藏妥了。

忙完之后,我去工作室想看看李虞。一打开门,便见李虞正坐在桌边,身旁的打印机打印出了一厚摞资料,neo的触手正夹着它们进行分类装订。

李虞则戴着手套和口罩,面前则是那台相机——不,它现在已经是相机零件了。

它的每一个零件全都被拆开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旁边是一个工具箱,还有一瓶不明液体。

我捂住嘴,努力让自己忍住惊呼的冲动,但还是跑到了他身边,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显然李虞早就发现我来了,头也不抬地说:“别怕,我只是拆开来看看。”

我惊愕地问:“那也不用这么碎吧?”被拆成这样,我都有点怀疑它还能不能被拼回来了!

“当然用这么碎。”他说着,用镊子夹起了像是内部的一小块,丢进了那液体里。

我再伸手去抢救已经晚了,我眼看着那一小块在液体中变小、消失,而就在我发呆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他已经拿着镊子扔了好几块进去。

我连忙扑过去想要捞它们出来,手臂却被握住,且被推到了地上。

(. = )

148 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我一愣,抬头看向他的脸,目光与他的目光对视,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吴景康。

就在我爬起来的功夫,他已经用手拎起了一件外壳,扔进了溶液里。相机的外壳是金属制品,而且挺大,但在那溶液中也没有坚持多久,很快便开始扭曲,溶解,最后跟溶液化为一体。

我知道现在就算抢救回剩下的部件也没有意义了,便做出了另一个选择,转身逃出了这个房间,一边大喊,“neo!锁门!”

一边不抱希望地跑进了卧室。

如果在这里是一个外人,那么neo得到我的指令必然会第一时间锁门,甚至会电击他。但对方是李虞,neo终究没有思想,所以只拦了一下,便放开了。

这点时间于我已经足够,我冲进卧室,拿出了手枪,谢天谢地,枪膛里有子弹,否则要我去装,还不知要装到猴年马月。

一转身,吴景康已经来到了门口,我连忙举起手枪对准他,他见状便站在原地,没用我命令便主动举起了双手,并且笑着说:“这么紧张?”

我说:“你为什么会拿到那台相机?”

“我见到他拿出来研究,就当机立断地挤走了他。”他笑眯眯地说:“那果然是个宝贝呢。不过,现在这件宝贝已经不在了,真遗憾。接下来,你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我问:“什么叫‘我不可能再找到他’?”

“你肯定很疑惑现在的这个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不过是镜中的一个‘影’,”他说:“你把镜中的影子放出来代替他,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当然,你可以在不同的镜子中找不同的影来保持他是身体始终存活,但没有这台相机,你做不到了。”

我说:“你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他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自负,“反正你们最终都逃不掉,而我只是希望这个游戏的过程稍微有趣一些。”

“逃不掉?”我问:“我们逃不掉什么?”

他说:“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我把手枪上膛,重新指向他,说:“不知道打死了你这具身体,你的灵魂是不是还能迅速找到下家。”

吴景康自然毫不紧张,“你可以试试看。”

我说了句“好”,便按住扳机。手枪的扳机很硬,何况我的目的终究不是杀李虞,便做得很慢。与此同时,我看到吴景康脸上的神情从闲适逐渐变得有些紧张,心里明白这一招有些奏效。

最后的两三秒是最难熬的时刻,我知道自己一旦按到底,这么近的距离他是根本无法躲开的。这次他肯定就不可能再复活了。

但我也知道,他也在等我放弃,而且他比我做得更绝,他闭上了眼睛。

我只得垂下了握着手枪的手。

吴景康也随之睁开了眼睛,目光先是看到我的手上,随后冷哼了一声,道:“你再坚持一小会儿,我就要松口了。”

我没心思说话,此刻内心极度彷徨。

李虞的情况更为复杂了,相机却又没了,局面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着。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我们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又为何发展到这一步,更无法判断将来。这让我们犹如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陆地,亦没有标识,没有前进的方向。

这局面着实令人懈怠,我被这种深深的无力所吞没,甚至想要就地蹲下来抱头大哭一场。然而我深知这也无用,便只能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很有能耐,你想要他的身体。”

吴景康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笑容,“我想要他的全部。”

“全部?”我问:“你是指……钱?权力?”

除了一具好看的身体,李虞比普通人多的也只有这两样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长道:“还有女人。”

我说:“可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吗?”

吴景康似笑非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比如……”我小心翼翼地说:“信仰。神。”

吴景康顿时笑了,却不说话。

我心中便有了数,“老鬼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全部。”他果然说:“但我不准备告诉你。”

或许查清老鬼后,就能多少得到一点关于吴景康的信息了。

我问:“是因为你参与了策划?”

他摇头,道:“策划他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我愕然问:“这么说李虞是你策划的?”

“哎,”他摆手道:“他是你策划的,如果你不杀他,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只是趁虚而入。”

我心想,如果他也参与了这件事,那事情可不一定就是因此我杀李虞而起了,毕竟我妈妈信那种奇怪的宗教……呵,看来我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吧宋佳言当做弟弟了。

我还想问他点别的,我的手机却响了。我本想不接,但见李虞目光闪动,神色也变得僵硬,心知吴景康怕是走了,便掏出手机来,见是吴霁朗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那边吴霁朗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问:“什么好消息?”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他说:“宋佳言就是你弟弟。”

“哦……”我说:“就是这个啊。”

想来是我冷淡的态度令吴霁朗觉得尴尬,“我是想,你终于有了一个亲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我说:“是这样的。我很开心,只是……”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吴霁朗便问:“是在忧心鲤鱼么?”

“嗯。”其实不止是李虞,最重要的是宋佳言说得那些话。

最近这几天,虽然事情颇多,我却也抽空想过,如果宋佳言真的是我弟弟,那么他所说的话十有**都是真的,有关我妈妈相信奇怪的“神”,出轨甚至连我弟弟都不是我爸爸的孩子……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临死前要我一定要报仇时,所持有的心情,就不是单纯的冲动任性,而是怀揣着恶意,特意对我的一种折磨。

我发着呆,不知何时手机竟被李虞拿走了。他放到耳边听了几句,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皱着眉头问:“‘他’来过了?”

我点头。

李虞的目光却猛地看向了我的手,瞳孔当即一缩,冷冷地问:“你为什么拿着枪?”

我说:“是想对吴景康他……”

我底气不足,说不下去。果然,李虞目光一凛,怒道:“他不是我吗?!你又想杀我?”

严格来说,我刚刚想杀的人并不是李虞,可是如果我的行为成功了,那死的却必然是李虞。所以我辨无可辨。

但我真的很怕他打我,不禁攥紧了手中的枪。

李虞的目光跟着便来到了我的手上,伸出手道:“拿来。”

我退了一步,慌乱地解释,“他刚刚毁掉了相机,而且因为他昨天才差点杀死我,我很害怕,才用了枪……你不能打我,我才能给你。”

他却不理我,只跟着我后退的步伐前进,说:“拿来。”

看来是不想答应,我便将双手背到背后,说:“你得先答应我的话。”

“不答应。”李虞咬牙道:“我不光想打你,而且如果你再不给我,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我说:“你敢碰我,我立刻就开枪!”

我话音未落,下巴就被捏住了。他捏得特别用力,意在惩罚,待我迸出了泪,他便松了手,与此同时,劈手夺走了我手中的枪,低头检查了一下,脸色一变,狠狠睖了我一眼,道:“你还上膛!”

我捂着下巴,不想说话。

对于被打,其实我是很敏感的。因为在孤儿院时,我因为个子矮小,又是新来的,且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女孩子,很快就成为了大孩子们欺负的目标。他们动辄对我言语羞辱,拳打脚踢。那段日子我家里刚出了事,弟弟又得病,本来就又害怕又难过,每天还要被一群人骂来打去,以至于精神崩溃,出现了耳边有人跟我说话,给我讲故事的幻觉,也是因此,学校开始介入,我还为此砍了心理医生。

所以呀,与其说我特别讨厌,不如说我是特别害怕别人打我。以前跟李虞交往时,我也对他说过这个,他当时还对我说他们家家风很好,没有打女人的男人,叫我放心。

尽管我也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很可能并不是李虞,要么是其他孤魂野鬼冒充,要么就是吴景康所给出的“影”的解释。我也十分明白自己确实可恨,在李虞的角度上,我很该打,可明白是一回事,难过心碎,又是另一回事。

李虞仔细地将手枪复位,上好保险,才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听知道老鬼的事,但也不肯详细告诉我。他也知道相机的功能,看来是早就图谋了……”我将吴景康所说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李虞点了点头,道:“老鬼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完整调查还需要一点时间。”

(. = )

149 一只耳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一断句,我便点头。

他又道:“至于相机,我姐姐说我之前抓了给你相机的人,他们最近按捺不住要见我了,我原定今天下午去,既然相机坏了,你就一起走吧。”

我摇头说:“事情你办就好了,我今天想在家里呆着。”

李虞说:“不行,那毕竟是你的东西。”

我说:“刚刚吴霁朗说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宋佳言的确是我弟弟。现在我心里乱七八糟的,只想自己静一静。”

李虞沉默了一下,口气稍软,“我听说他过得比你好,还是你妈妈出轨的产物,不过,他倒是一直惦记着你。”

我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李虞却继续说:“你以前告诉我,说只要你弟弟能够活过来,要你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就把因为弟弟而耽误的和人生当做代价吧。”

我摇头说:“不要说了,我的心很烦。”

“烦?”他挑眉,玩味道:“你是不想听这件事?还是不想听我说话?”

我说:“都有。”

他点头,问:“因为我打了你?”

我说:“对。”

他顿时发出一声嗤笑,“你还真是双重标准呀,宋佳音!”

我说:“我不是双重标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直说好了,我从来没抱过侥幸心理,“你可以杀死我,如果你需要我现在自杀,那我可以立刻照做,我这话绝对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伪!但你不能打我!”

他抱起双臂,歪了歪头,“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说过你不打我的。”

“你又不是因为我不打你才嫁给我。”他哼笑道:“何况你还说过你爱我呢,许你骗人,不许我食言,还说不是双重标准?”

我被这话逼到了墙角,不禁脱口而出,“我没骗你!”

话音落了,我才觉得后悔。我这么说一定会被他嘲讽的,不一定还会激怒他,又挨打。而且,过去的事总翻来覆去地说真是没有意思,因为往后随着事情的解决,我跟他之间,最终就算不是你死我活,也至少是分道扬镳。

李虞却沉默了许久,最后有些讪讪地问:“现在相信我是我了?”

我……

我说:“不管你是哪个,都不要再打我了。现在相机坏掉了,吴景康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想要拉拢我了,我没有用了,你真的可以直接杀了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轻了些,“别总说这种话,你不是刚刚才找到了弟弟?”

我说:“我不需要这个弟弟。”

他说:“你以前明明很希望你弟弟健全,而且活下来,现在都有了,你怎么又说不需要他?”

我说:“这就不是需要跟你聊的话题了。抱歉。”

他没有管到闲事,显得很是不悦,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说我不需要宋佳言这个弟弟是真心话,一点折扣都没打的真心话。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相反,我心胸狭窄。只要一想到宋佳言的身世,他竟然是背叛我爸爸的产物。再一想到原来他早就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幸福快乐,而我却不仅过得那么苦,还被他们骗得带了那样一个足以摧毁一个家庭的拖油瓶,我就觉得不公平。

虽然宋佳言似乎这么多年仍惦记着我,可我并不领情,真的,我并不领情。

我不需要这个弟弟,即便是亲子鉴定结果如此,我也不需要。

我的弟弟早就死了,是我亲手为他穿得寿衣。

虽然我之前说我不要去,但在我吃了点东西,又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后,李虞给我打电话时,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去了。他也没有趁机挖苦我的食言,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这一路,我和李虞都彼此无言,很快便到了地方。

这里看上去只是普通民宅,位置略微有点偏僻,但周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李虞从前告诉过我,他并没有折磨这两个人,只是将他们关在这里,限制与外界的联络和自由。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精神折磨,不能出去,不能社交是非常痛苦的。

这不,他们现在就说要交代了。

小别墅一共两层,地上是守卫们住的地方,地下区域是小贩们住的地方,李虞带我进了房子,将守卫们介绍给我,然后说:“不要把相机的事告诉他们。”

我点头,“我明白。”

如果被他们知道相机已经坏了,那他们说什么便全都死无对证了。

我俩走下地下室的楼梯,一进地下室的门,便见两个小贩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一个人抱着拖鞋盒子,另一个人则从里面将拖鞋拿出来,见了我俩如同见了救星,点头哈腰地摆好了鞋。

我俩也没换鞋,只关上门进去。矮个小贩便立刻跑到了我们的前面,引着我们往前走。

虽然是地下室,但装修得很是不错,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不过,由于没有窗户需要一直开灯,这里显得阴沉逼仄。

小贩将我们引至客厅中,桌上已经沏好了茶,还摆了一碟点心和一叠水果,显然是打算友好地招待我们。

我和李虞分别落座,小贩坐下面带讨好的笑容,正要说话,李虞已经摆手道:“寒暄的话不必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两个小贩对视一眼,均面有戚戚。

最终,高个小贩露出从容,说:“其实……那相机……是我们骗了二位。”

我和李虞均没有说话。

高个小贩见状继续说:“相机跟我们祖上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们两个的妈妈留下的。”

李虞点头,“那你们知道那相机能做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呀,就是用它骗人抽奖的。”矮个小贩看起来就要比高个滑头不少,说起话来也是:“我们两个赌掉了全家的家当,家里就这台相机还值点钱,拿它做个奖励,反正那里面根本就一个最高奖,要是没有这位小姐这种绝好的运气,谁能抽中它呀!”他贼眉鼠眼地问:“看来,它确实值点钱?那两位是不是……”

李虞微微一笑,道:“倒是不值钱,只不过,恰好是我丢的,你们两个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没什么用了。”

矮个小贩立刻变色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

高个小贩这时却聪明起来了,“大哥!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既然已经拿到相机了,却把我们关这么久也不对我们做什么,是希望从我们口中知道点什么吧!我们起码知道它的来历呀!”

李虞笑着不说话。

矮个小贩见状跟着附和,说:“这台相机是一位有钱人送我妈妈的!”

高个小贩瞪了他一眼,对李虞说:“说是买的您二位肯定也不信,相机的确是一位有钱人的,不过不是我妈妈买来,而是她偷的。”

李虞仍是没说话。

高个便继续说:“我妈妈曾受聘于一位有钱人家做帮佣,但那位有钱人的夫人以各种名目克扣我妈妈的钱,导致我妈妈走时不剩什么工资。在那里工作非常辛苦,而且常受奚落,由于是黑工,我妈妈也无法求助于政府,所以我妈妈就从他家偷了两个古董,其中一样就是这台相机,另一样是一只花瓶,由于值点钱早几年已经被我和我弟弟卖掉了。这相机因为不值什么钱,所以才被我们拿来用这种法子赚钱。”

李虞没说话,我问:“你妈妈受聘的那家人的资料你还记得么?”

“记不清了,那时我还太小。”高个说:“不过昨天我弟弟想起来了,他说曾听我妈妈提起过,那人的外号叫‘一只耳’。”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李虞白了我一眼,嘴角却也勾了起来,说:“只记得一个外号?”

高个忙说:“鲤鱼少爷您是大佬,当然不知道这种小喽啰。但其实一只耳在我们这个阶层也是很出名的,他自己有一间迪吧,里面兜售‘蓝精灵’的都按时按点给他交钱,因为他早年打架被人削了一只耳朵,所以叫一只耳。”

李虞说:“这么说你也知道他家在哪儿咯?”

矮个小贩插嘴道:“这一只耳几年前就已经被警察抓了,警察还说他精神失常,判他进了精神病院,今年年初,我们还听说他依然在治呢!”

我问:“那他老婆孩子或者其他家人呢?”

矮个小贩说:“他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他把老婆孩子全给杀了!”

这次我和李虞对视了一眼,显然他肯定也想起了那个女店主。

李虞说:“这件事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信息么?”

高个小贩说:“他出事以后,法院就把他房子连东西全都拍卖了,我知道其中几个买主,可以告诉您。您要是对他们买到的东西有兴趣,想必只是一句话的事。”

李虞点了点头,说:“你捡了一条命。”又看向矮个小贩,“你呢?”

矮个小贩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吓得脸都白了,且瞪了他哥哥一眼,颤声道:“我这儿、我这儿……啊,我还认识他以前的几个小老婆,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送东西给她们呀!”

李虞道:“那你就祈祷这些老鼠之间的爱情比较真挚吧。”

(. = )

150 高人

矮个小贩顿时脸色惨白,道:“大佬,你之前说了,只要我们交代了,你就放我们走呀!”

李虞一笑,道:“我是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进来的第一天就说了。”矮个小贩急忙说:“您大人有大量,我们知道错了,就请放我们回家吧!”

李虞冷冷一笑,道:“难为你还记得,第一天就叫你交代,结果你们在这儿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玩着女人打着牌,一直到呆腻了才交代,你们想什么呢?”

高个小贩却连忙说:“大佬,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儿要交代。”

李虞脸色看向高个小贩,后者便立刻说:“一只耳在结婚之前还有个女朋友,据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这事儿我手里虽然没有实锤,但很多人都在传,说一只耳一直定期给那个女人跟孩子钱物。”

我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刚刚怎么不说?”

“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个女人跟孩子到底是否存在,我也没有实锤。”哥哥说:“我现在说出来,只是觉得多少是条希望。”

李虞说:“嗯,如果这条消息达到我要的目的,我可以另外给你十万块。”

高个小贩先是一喜,继而却道:“钱我不要,只希望大佬能饶我弟弟一命。”

李虞却不置可否,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高个小贩也惨然变色,没有说话。

接下来,两小贩将他们所知的全部信息写给我们,然后我们便离开了。在我们走前,两小贩曾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期待,尤其是对我。我心知他们是希望我们放他们出去,就算是不,也至少给他们个日子,但既然李虞什么都没说,我也不好贸然承诺,便假装没有看到,径直走了出去。

上车后,李虞先打电话安排手下去调查这些信息,而后放下电话,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怎么了?”

我问:“如果他们提供的消息是真的,你会放了他们吗?”

“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耐烦。

我说:“如果你一开始直接采取威胁他们的方式,或许早就得到消息了。”

李虞说:“我也不知道之前那个所谓的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那我猜测应该是以为他们知道些重要秘密,毕竟他们之前号称这是什么继承物,搞得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能人异士。”

我说:“这部分你也做了功课。”

他微微皱眉,“什么?”

我说:“我是说,从你从镜子里出来到现在才刚刚两天,没想到你已经弄懂了很多事。”

李虞说:“一部分是我弄懂的,还有一部分其实是我有一点印象,以至于别人一提醒,我就立刻回忆起来了。”

我说:“原来如此。”

他问:“肯承认了?”

我摇头,“只是问问。”又将话题转回到之前,“如果他们给的消息是有用的,还要杀他们吗?”

李虞道:“他们见过我的脸。”

“哦……”

显然李虞非常不满,“你觉得不该?”

“他们只是普通人,”我说:“毕竟是两条人命,我觉得只要他们提供的真是信息,看他们的样子,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虞却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一愣,他却说:“但他们还是得死。”

我问:“这又是为什么?”

“游戏规则而已,”他说着,瞟向我,“你对我可没这么仁慈。”

按理说话题一进行到这里,我便说不下去了,但我今天还想挣扎一下,于是无视了他这句话,只说:“可他们被你在这里关了这么久,家里人一定已经报了失踪,警察肯定会盯着你的。”

“这个有人在处理,”李虞微笑着说:“你不必担心。而且,杀他们也不是现在,我会放他们回去,然后出钱给专业的杀手组织做这事,这样即便条子抓住杀手,也跟我没有半点干系,杀手组织自然会安排顶罪的。”

我无语。

李虞又瞥向我,笑道:“比你聪明多了吧?”

我没说话。

他见状便没再说下去了,道:“我姐姐说有人给她推荐了一位高人,希望我今晚去机场接他,并设宴款待,你也来吧?”

我说:“我累了。”

“不行。”李虞说:“这位高人的来头不小,专为富豪服务,有时也被迫给道上的头目服务,他能活到现在,又能令我姐姐同意我们款待,想必是很有几分能耐的。你真的不想见见么?我听说你们一直都在听那个什么吴景康的说辞,这可不行啊,太被动了。”

我说:“可是我真的累了。”

“什么都没干累什么?”李虞道:“别啰嗦了,你必须得来。”

既然如此,我只好不再说话。

我们还没回到家,李虞便接到电话,是工作上有事催他回去,对方很快便来接他,我便自己开车回去。

我到家不久后,吴霁朗又打来,是问我的伤怎么样了?我的脸其实还好,脱臼过得肩膀依旧很难受。吴霁朗闻言便赶来了,又为我处理了一番。

我便和吴霁朗聊了一会儿,亲子鉴定那话题我不想聊,于是我们便聊了郑小姐的遗体。

吴霁朗告诉我,遗体的骨骼上有很多印记,结合那天的视频,倒是可以推测是狗咬得,不过,这个需要进一步确定,他还需要一点时间。至于遗体是否像视频中那样被狗拆开又拼起来的,由于遗体已经只剩一具枯骨,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组织,这个暂时无法判断。

聊了一会儿这个,我的电话响了,是李虞。

我接起来,那边李虞的声音不高且非常平静,“我现在在警察局,几位警官有一些事要问我。你去帮我接那位朋友吧,四点五十五的飞机,现在赶快去吧。”

我说:“好。”

李虞那边就发出“叭”的一声,我没弄明白,李虞便嗔道:“亲亲嘛,宝宝。”

我一晃神,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李虞回来了呀?

不过,他肯定是因为什么麻烦才会在警察局,我自然不便问他,便赶忙对着话筒亲了一下,发出了与他同样的“叭”的一声。

李虞便笑了,道了一声“乖”,又好像是对着别人说:“谢谢几位警官……她呀?是我的妻子,我本来约好要去见一位风水先生……噢,风水先生呀,就是西方的占卜师……我请他做什么?当然是要买房子咯,我这个人很讲究的,买房子一定要看过风水,否则买到凶宅怎么办呢?那会倒霉一辈子的……”他一边笑着说,一边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对吴霁朗说:“我得去机场了。”

吴霁朗问:“我可以问是做什么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得,我将事情说了一遍,吴霁朗犹豫了一下,便问:“那你打算一个人去么?”

我点头,“只能一个人了,鲤鱼也没有给我留人。”

吴霁朗便说:“那我陪你去吧,多个人好歹多个照应,你一个人,而且有伤,实在是令人不放心。方便么?”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心想吴霁朗也不是外人,便同意了。

去的路上吴霁朗开车,我则由于吴霁朗为我抹了一些药,手臂和脸都没那么痛了,便打了个盹。

快到时我醒了,掏出镜子补妆,而后我和吴霁朗便一起下车到了机场。

我们到后约莫五分钟飞机便抵达了,待飞机舱门打开,扶梯放下后,里面款款走出了一位年轻姑娘。

她的年龄看上去绝不超过二十岁,身上穿着一件长袖长款的旗袍,将她完美的身材勾勒得很是曼妙。

她神色平和,面带微笑,走路的姿态亦没有这个年龄的活泼,而是缓缓的,淡定的,就如出尘的世外高人一般。

就看她这样子,我便觉得这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毕竟她这么年轻,而那些富豪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这样年轻的人女孩子。

我和吴霁朗连忙迎上去等在扶梯口,她也很快便下来了,目光流转分别看向我们两个。

我正要说话,她忽然摆摆手,柔声道:“先不要说话。”

我便住了口,吴霁朗自然也不说话。

她先是看向吴霁朗,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一身正气,可惜福薄。而且你大运已经要走完了,接下来要小心,妻离子散,很是艰难。”

吴霁朗一愣,我忙道:“他还没有结婚呢!”而且看样子李暖暖也不可能嫁给他。

她却立刻看向我,胸有成竹地说:“你呀,命不久了。珍惜现在吧。”

我更是一愣。

她却笑了,“李虞呢?怎么不见他?”

我说:“鲤鱼有事暂时不能来,今天由我来招待你。”

她点点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应暖暖之邀来处理李虞的事。李虞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处理?

可能是因为她刚咒我早死吧,我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好大的口气。

我说:“这我也不太确定,但您放心,他知道您来了,不会太久的。”

(. = )

151 看魂

她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我,意味深长地问:“很不开心吧?”

“嗯?”

“任何人听到有人说自己活不久了,都会不开心的。”她淡淡的笑着说:“但这对你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你会因此而获得真正的解脱,达到新生。”

我笑笑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说:“我叫蓝仙儿。幸会。”

我说:“我叫宋佳音。”

她又去握了吴霁朗的手,眨了眨眼睛,道:“以后承蒙关照。”

吴霁朗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城西的一间餐馆,里面的东西十分好吃,餐馆不大,安全方面也早有人安排好。

到地方之后,蓝仙儿显得十分满意,微笑着四处看着,说:“这里看上去是个常有福运的地方呢,生意一定很好吧?”

我说:“这我不太清楚,实话实说,我是第一次来。”

蓝仙儿瞟了我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并不准?”

我想了一下,说:“就目前为止,我还尚不觉得有什么理由需要信任您。”

她一笑,落了座。

比起我的尖锐,吴霁朗倒是显得非常温柔,不过他也不怎么与蓝仙儿说话。我认为他和我想得一样,都觉得这女人说话极不靠谱,恐怕是个江湖骗子。

但这毕竟是李暖暖找来的人,如果真的只是骗子,那李暖暖也太不济了。

酒菜上了,蓝仙儿表示自己可以喝酒,我也正要喝,吴霁朗却说:“她身体不好,我代她喝吧。”

蓝仙儿却又露出那种故作深沉的微笑,说:“她喝一点没事的,反正喝不喝都是一样的结果。”

吴霁朗没有理会她,拿走我的酒杯给自己倒上了酒。

我说:“请问李小姐有将我们的目的告诉你吗?”

“你老公被人上身了。”蓝仙儿道:“要我来请那东西走。”

我问:“那你做得到吗?”

“不一定,得看对方是什么。”蓝仙儿微微一笑,“但我至少可以辨别一下那是什么。”

这话题我还是感兴趣的,便追问道:“难道除了鬼还有其他东西能上身?”

“当然,世间万物有灵,有灵即可脱离原体,进入其他主体。”蓝仙儿说:“只不过有人掌握了这项方法,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

我说:“你的意思是,那人是用这种方法脱离原体,进入我老公的身体?”

“我说了,”蓝仙儿说:“要看过才知道。”

我说:“我的意思是,是否会存在死去的人,他的灵魂进入我老公的身体?”

蓝仙儿摇头,“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转法则,死去的就是死去了,但强行改命也不是不行,你不就是这样的产物么?”

我不由得一愣,“我没听懂你的话。”

“李虞的事要见到他才知道,但我却已经见到了你。”蓝仙儿看着我说:“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我刚刚说你时日无多,你虽然不高兴,却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说:“差不多吧。”

“不想知道为什么么?”蓝仙儿问。

我下意识地问:“你能解煞?”

蓝仙儿以手掩口,发出了笑声,“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说:“的确不知道。”

“既然有人可以脱离原体,进入其他身体,那我们蓝家,就专门负责拨乱反正,让他回去,”她果然这么说了,“毕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我大喜:“这么说你能解决我老公的事?”

“我说了,得见过才知道。”她说到这里,略微一顿,似乎陷入了纠结,之后脸颊微红,道:“其实李暖暖邀请的原本是我父母,但我父母大限已至,上周双双去世,我哥哥在外游历,我找不到他。这个预约是我父母留下的,所以我就来了。”

我呆了,扭头与吴霁朗对视一眼,心里转着同样的念头。老半天,我才傻兮兮地开了口,“上周……这,节哀啊。”

蓝仙儿却摇头,说:“不必节哀,我们蓝家人都了解自己的寿数,寿数到了,这一世也就结束了,在尘世间的责任也就了了,人生疲累,对死者自己来说,是让灵魂得到休息。对亲人来说,死亡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每个人终将都会过去,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我说:“这真是很好的角度呢……”

我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心,一丝都没有,如果不是有极高的演技,那就是她真的如此通透。

如果在我决定报复之前,与她聊聊,搞不好也会打消报复的念头呢。

吴霁朗问:“蓝家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能耐,是天生的吗?”

蓝仙儿说:“绝大多数是通过后天学习的。”

我问:“这要怎么学习?你们看向有什么秘诀?”

她一来什么也不做,只分别看看我们,便得出了许多结论,我自然觉得这大概和看相是一样的。

谁知蓝仙儿把眉头一皱,“谁告诉你我们蓝家人是通过看相的?我们可不是那些以算命为由行骗的混混!”

我说:“可你刚刚明明只是看了看我们呀。”

“蓝家人并不是看看而已,他们需要通过触摸、嗅闻等手段来确定对方的情况。因为人身上,骨为基,所以我们也看得最多,这在我们蓝家被称为‘看骨’”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下巴略抬起,露出一丝骄傲,“而我,看得是魂。”

我问:“那你是属于……天生的?”

她点点头,但随即又道:“不过我年龄太小,如果不是因为我父母特地在自己大限之前将这单接给我,我还需要学习,不能够出来做事。”

我问:“你的意思是,令尊令堂特地将这单生意接下,是为了给你?”

她点头。

我问:“可恕我直言,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而你说你还需要学习,你……不会太危险吗?”

蓝仙儿说:“我刚刚说了,你口中的‘你的敌人’掌握了如何将灵从一个人的身上取走挪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技术,而我,则会通过看魂的方式,发现它,并进行拨乱反正。”

她说到这里,陷入停顿,问:“你们不相信我么?”

我和吴霁朗对视一眼,我明白,他和我想得是一样的。我说:“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怕你不太清楚实际情况。对方很强大……真的很强大。”

似是而非的话但凡是一个算命的都能说上一车,蓝仙儿虽是李暖暖请来的,也得有真本事才行,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

蓝仙儿则笑了,说:“你们之所以觉得对方强大,是因为对方能做你们所不能理解的事,就如那只仓鼠。”

在她手指的方向是距离我们不远的另一桌客人,分别是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其中大一点的孩子正将一个装着仓鼠的笼子放在桌上看着,看样子是得到的新宠物。她所坐的位置靠墙,那里有一组包在木板之中的暖气,暖气上站着店主家的猫,它正馋兮兮地盯着那只仓鼠。

“在鼠的眼中,猫是何等地强大?如果将它们角色对调,那么……”她说着忽然将双手抬起,对着猫鼠那一桌做了一个交叉的手势,“易!”

奇怪的事发生了,笼子里的鼠仍旧瑟瑟发抖,猫的表情却完全变了,不再一脸垂涎地盯着老鼠,而是惊恐地看着小女孩,并不断地用自己的爪子摸自己的脸,然后便跳上桌子,在手机的面前探头探脑,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猫一跳上桌子边打翻了桌上的饮料,那一家人纷纷站起来,店主也赶来处理,在这纷乱之中,小女孩显得格外冷静,她弓起了背,目光灼灼地盯着笼中的老鼠,就如刚刚那只猫一般。

我和吴霁朗看呆了,并且听到蓝仙儿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怎么又弄错了……”

经过一番折腾,店主终于捉住了猫,却正在这时,小女孩的身体突然开始向上蹿,她又不是猫,自然无法灵活地蹿上来,下巴磕在了桌子上,疼的“喵”了一声。

店主怀里的猫则挣扎地非常厉害,不断地发出各种不属于猫却又由于生理限制也不是人语的奇怪声音。

店主见到小女孩如此,显得很紧张,可能是害怕对方把这情况赖到自己身上,抱着猫就要溜之大吉。

我连忙示意坐得离她最近的吴霁朗,吴霁朗会意,刚一站起身,女店主便发现了,转身就要跑。吴霁朗干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我忙扭头催蓝仙儿:“快换回来啊!”

蓝仙儿却微皱眉,小声说:“等一下……”

“等一下她把猫藏起来了怎么办?”我催促道:“你看那个小女孩,她都……”

在场只有我们几个是说汉语的,因此其他人全都听不懂,而且小女孩的样子特别像电视中的猫妖,双手屈成爪挠个不停,并且不说人语,表情狰狞。她妈妈与另一位客人共同制止了她,其他人有的帮忙,有的报警,有的围观。

(. = )

152 我们已经成为敌人

“可是我不一定换得准啊!”蓝仙儿小声说:“我都说了我还在学习阶段!”

那她刚刚装什么大佬啊!

我掐住她的手臂,小声威胁道:“别啰嗦别的,我你给我赶紧换!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你想想李暖暖会怎么对你?”

她明显抖了一下,才神色犹疑地说:“万一弄得更糟怎么办?”

“那就一直弄到不糟为止呀!”我低呵,“快点!”

她便露出了一脸勉为其难的神情,挣开手臂,凝神,然后再度抬起了双手,道了一声:“易!”

几乎就是一两秒钟后,小女孩的神情恢复了正常,此刻她的嘴巴正流着血,且被人像按疯子一样按着,这场面惊吓到了她,她顿时哭了起来,叫了一声:“妈妈……”

她妈妈立刻放松了下来,将她抱进了怀里,陌生人也放开了手,不过,外面已经开来了一辆警车。

一位干练漂亮的女警察带头进来,看来报警人把情况描述得很是危急,所以警察们都显得十分紧张严肃。

女警察很快便搞清了情况,安排她的同事处理事情,自己则来到被吴霁朗抓着的女店主身边,观察她怀里正瑟瑟发抖的猫——这猫的情况依旧很奇怪,它不焦躁了,却瑟瑟发抖,眼珠转个不停,目光闪烁。再看那仓鼠倒是神采奕奕,它弓着背,炸着毛,活脱脱像一只正在发威的猫。

吴霁朗见状连忙松手,我自然也松开抓着蓝仙儿的手。

女警察询问了店主几句,然后便说猫需要带到宠物医生那里,排除疾病。

女店主不依,不停地解释,但在场的人都看到这只猫与小女孩曾有接触,而小女孩发疯的情况也是被大家尽收眼底,所以女店主很快便无话可说。

女警察处理完这桩事,便来到了我们面前。我还以为她是要问我们情况,早已在心底打好腹稿。虽然事情的确是因我们而起,但毕竟无人可以证明这一点,她来询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顶多会觉得我们这一桌人冷静得不同寻常,我们只要坚持不承认就可以。

然而,事情与我想得完全不同,女警察来到了我们面前,却并未理会我跟蓝仙儿,而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吴霁朗,说:“事发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吴霁朗说:“我们在聊天?”

女警察看了看我和蓝仙儿,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非常久,然后问蓝仙儿,“你叫什么名字?”

蓝仙儿说:“我叫蓝仙儿。”

女警察微微一愣,似乎有话要说,却闭上了嘴巴,转而问吴霁朗,“你们三个人为什么会见面?”

吴霁朗看着她说:“只是普通的朋友聚会。”

“据我所知,”女警察说:“你们与蓝小姐原本并不认识。”

吴霁朗没有说话,我自然也听得出她话里的火药味,说:“警官小姐,您有权力这样对我们进行问询么?”

“并不是问询,”她看向吴霁朗,说:“只是朋友间的聊天而已,我与吴先生是旧相识。”

吴霁朗却笑了笑,说:“抱歉,我的朋友中没有警察。”

女警察便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抓住店主,不允许她离开?”

吴霁朗果然说:“小女孩出现情绪激动的状况时,猫正在她的身边,我无法确定小女孩突然变化的情绪是否与猫有关,所以我见店主要抱着猫离开,担心猫的离开会影响警察到来后的调查。”

女警官嘴角向下,明显不满,“但愿你没有在耍花招。”

吴霁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对方毕竟是警察,虽然明白她这态度非常冒犯,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对吴霁朗说:“咱们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这里乱哄哄的,不如走吧。”

吴霁朗点头,说:“也好。”

女警察瞟了我一眼,目光就像在看一团垃圾,随后再度看向吴霁朗,道:“案件我会继续调查,有问题的话,我会随时联络你,但愿这起案件与你无关。”

女警察大摇大摆地离开之后,我们三个也离开了这里。之前,在我和吴霁朗快到机场时,李虞曾给我们发信息,内容是今天的安排。

原定吃完饭再喝一会儿茶就会两点钟了,没想到中间出了这档子事。

我们几个饭还没吃几口,且被那个女警察无端地怼了一顿,原本应该心情很糟,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这是因为蓝仙儿的技能真的太厉害了!

自从吴景康出现以来,我们就像遭遇了坦克部队的古代人,别说反抗,连对方我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但蓝仙儿的能耐正好是克制吴景康的,而且,她口中的“蓝家”肯定还有其他的能人异士!

只要一想到这个,刚刚的那些不爽就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接下来的安排需要问过李虞,但我打给他想问问他接下来的安排时,他却连话都没让我说,只急匆匆地说自己有事,让我自己安排。

我自己安排不是不行,但是有两个困难,一个是安全问题,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去人多一些的正规餐厅,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麻烦的是第二点,蓝仙儿毕竟是贵客,而我并没有什么钱。

吴霁朗负责开车,我则与蓝仙儿一同坐在后排,我挂电话时心中难免有些懊恼,尽管我已经尽力隐藏,蓝仙儿却还是笑着问:“你怎么啦?”

我扭头瞥见她目光狡黠,不由有点心虚,问:“你接下来想吃什么?”

“唔……”她陷入思考,而后一笑,“就吃点你请得起的吧。”

我诧异道:“这你也知道?你的特异功能里还包含这个?”

“当然不包含。”她眯起了眼睛,“可是你打给他,代表你不知道接下来的接待计划,而你在打电话时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脸又这么苦,肯定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就挂了。接待我最大的困难大概就是没钱吧?”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真聪明。”

“多谢夸奖。”她露出了一脸美滋滋的表情。

这时,吴霁朗说:“不要担心钱,我有。”

蓝仙儿笑着说:“给李家做私人医生的收入一定相当不错吧?不像警察既危险又穷。”

如果说刚才因为女警察态度不好我还没有觉得异样,那么现在这句话可弄得我有点不舒服了,不由看向驾驶位上的吴霁朗。

只见吴霁朗面不改色地说:“蓝小姐果然很聪明,她是我高中时期的恋人,那时她就想要报考警察学校,我也曾答应跟她一起去。”

蓝仙儿问:“那后来你怎么做了医生?”

“就在我报考前不久,我的奶奶突发脑梗去世了,她发病时我就在旁边,却除了打急救电话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吴霁朗说:“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就选择了学医。”

原来是这样,我问:“那你和那位女警官就此分手了吗?”

“当时没有,我们分手是由于我们学校与她们学校离得太远,我们各自都很繁忙。”吴霁朗说:“渐渐就渐行渐远了。”

我说:“可是她对你的态度很不好啊。”

吴霁朗说:“因为她做了警察,可我进入了李家。对她来说,我们已经成为了敌人。”

蓝仙儿却笑着说:“她那副样子很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呢。”

没错,不过更多的好像还是愤怒呢。我发现吴霁朗似乎对这种强势的女人很有吸引力呢。

吴霁朗笑了笑,可能是不太喜欢这个玩笑,神色有点牵强。

我也觉得拿他和一个女警察开玩笑对他是有麻烦的,便说:“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说:“看样子吴医师已经对她没有感觉了。”

吴霁朗说:“当时本来就只是年少无知。”

蓝仙儿只笑,我便问她:“你最后又换错了吧?”

蓝仙儿说:“看样子是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碰到那只猫和那只鼠。”

我说:“这恐怕不能实现了。不过想想做为一只猫,有了老鼠的灵魂也未免太可怜了。”

蓝仙儿却朝我挑眉,“那可不一定哦。”

我问:“你为什么又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因为我就是想要表达意味深长的意思呀。”她话锋突然一转,正色道:“而且,宋小姐,咱们到现在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散漫了?”

我经这一提醒,发现的确,连忙正襟道:“抱歉!是我太忘形了!”

她却噗嗤一声笑了,说:“逗你玩的!这样就当真了!”

我不禁脸颊抽搐,“这样吗?”和李虞一样不着调……

她兀自笑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才又恢复成了端庄的模样,说:“不管怎么样,通过刚刚的事,你们,尤其是你,宋小姐,至少已经明白我的能力了吧?”

我说:“明白了,但我也明白了另一件事。”

她挑眉,“什么事?”

我说:“你虽然有这种能力,但你好像不能自如地操控它,或者是你刚刚马虎了……总之,虽然你的加入肯定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要仔细计划一番。”

(. = )

153 灵

她额角抽动,似是有话要说。

我说:“如果我的话哪里有冒犯,那我先说声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做无谓的牺牲。”

蓝仙儿扑哧一笑,道:“不是冒犯,而是你说得没错。我只是对你这么快就看出这一点而有点意外。”

我说:“你都把场面变得那么乱了,我再看不出不就成了傻瓜了?”

她嘿然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吓到,不会想别的呢。”

这话倒是没错,如果我的身边没有发生这一系列事件,那我初见“神迹”肯定是先忙着意外了。

我说:“更吓人的事我都见过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有神鬼’这种设定了。”

蓝仙儿摇了摇头,说:“不是神鬼,而是另一样与灵魂的意思差不多,但也有一点区别的东西,我管它叫做‘灵’。”

我问:“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神鬼有情绪和能力,而‘灵’没有。”蓝仙儿说:“它只是一种区别于肉身的存在,就像你的影子,它不会拥有超越你本身的能力。你可以将它认为是磁场、电这一类看不见摸不着但客观存在的东西,但最重要的是,它与你是一样的,并不像鬼怪故事中那样拥有无上的法力,甚至当你死时,它就会随之消失。”

我说:“不对啊……吴景康就是鬼吧?”

蓝仙儿问:“吴景康是谁?”

我说:“就是上鲤鱼身的那个家伙,他说他早就已经死了。”

蓝仙儿摇头道:“这不可能。”

我说:“可他的确是那么说的。”

“那就是他在骗你。”蓝仙儿说:“我刚才说了,你们是遇到了知道如何操控灵的人,你要把吴景康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并找到他原本的身体,我就可以帮你把它赶走。”

我琢磨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死去的人的灵魂仍留在世上?”

蓝仙儿说:“对,不存在。”

我很想反驳她,告诉她这句话不对,但想想吴霁朗还在车上,这事我并不想当着他的面细说,便说:“所以,你认为吴景康本来的身体一定还活着?”

蓝仙儿点头,重复道:“你们务必要找到他,因为我必须要当面才能完成更换。”

这倒是与李虞和李暖暖的推测不谋而合,他们都说过,他们认为吴景康说了谎。

我说:“现在连一点关于这个的线索都没有。而且,鲤鱼本来的灵魂也出现了其他奇怪的情况。”

蓝仙儿说:“关于这一点,李暖暖已经告诉我了,不过我必须要见到李虞并跟他聊过才能作出判断。但我不介意现在告诉你,我认为李虞肯定还遭遇了更加复杂的事。”

餐馆最终是吴霁朗选择的,这倒不全是因为这餐饭将由他来付钱,主要是因为我日常消费不到这个层次,找不到比较好的餐馆。

接下来,我们三个便没有再聊有关李虞的事,而是转而说起了八卦。

蓝仙儿表示她还兼职占卜预知未来,在看到我和吴霁朗并不相信后,她便说起了明星八卦。先是告诉我们一些明星接下来不久便会爆出绯闻,在聊到某小鲜肉其实是某黑道大佬的新宠而且这段关系还会持续好久,吴霁朗脸色难看地将酒洒到了衣服上,去了洗手间。

我也对蓝仙儿说:“你不会不知道这是谁的事吧?”

“我知道。”蓝仙儿饶有兴趣地说:“但我想让他先离开一会儿。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我问:“你想说什么?”

“想对你道歉,任何人听到有人预言自己会死,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她脸色诚恳。

我说:“这没有关系,如果你的预言是准的,那我应该感谢你,给我时间准备后事。”

她说:“不,我的预言可不一定是准的。”

我问:“什么意思?”

“我并不能预言所有的事……”她的脸上露出羞赧,“就像我两次都没有很好地‘易’一样。说是学艺不精其实也不对,因为我这是天生的能力,从小到大一直没有长进过,期间我的家人想了很多办法,可都没能提升准确率。我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禁制吧,就像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的这份能力也不能逆天呀。”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活不久了?这话也未免太不友好了吧?”

“因为你的灵很虚弱,而且是破碎的。”蓝仙儿有些忧伤地说:“我的另一份职业是遗体化妆师,看过很多人的灵,你的跟他们的很像。”

我问:“遗体会有灵吗?”

“当然了,灵与遗体是一样的,遗体需要时间来被这个世界所慢慢分解,灵也不会顷刻间消失,而是慢慢分解。”蓝仙儿说:“你的灵,在我看来就和刚刚死去的人一样,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按照吴景康告诉我的理论,我的灵魂要比李昂的灵魂强,但事实上确实他的灵魂可以上我的身,得出的结论是,我的灵魂甚至连李昂那么一个植物人的强度都不如。

而现在蓝仙儿虽然用了不同的名称,表达的意思却是完全一样,也就是说,我灵魂的强度和刚死去的人的灵魂是一样的。

不管按照他俩谁的理论,这都是不正常的。

我问:“那……你对这个有什么见解吗?”

“我只能说这是不正常的存在。”蓝仙儿说:“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说:“我能说个题外话吗?”

蓝仙儿点头。

我说:“李暖暖给了你很多钱吗?”

蓝仙儿摇头,“没有。”

我问:“那你为什么会这么上心?”

蓝仙儿微微一笑,“你说,猫抓老鼠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吃……”

“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是一种本能,”蓝仙儿说:“我有这种能力,处理这种事,就是我的本能。”

我说:“听起来真难以置信。”

她微微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说:“所以,我之所以支开他,就是为了向你道歉,我并不确定你不久之后就会死,但你的灵太弱了,随时都会死。我会帮你想办法,不过希望你能撑到那时候。”

我看着她的眼睛,坦白说,此刻她的目光真的非常诚恳。虽然才刚刚认识她不久,但我已经对蓝仙儿这个人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她年轻、可爱,但学艺不精。她似乎没什么心机,有也绝不是阴暗之辈,我不能说对她很放心,只能说,我虽对她并不放心,却挺喜欢她的。

所以我说:“谢谢你。”

她却微微一笑,说:“这是我欠你的。”

我不由得一愣,正要开口问,吴霁朗已经回来了。

蓝仙儿顿时端起酒杯,撞了一下我放在桌上的酒杯,笑着说:“喝酒吧。”

我刚端起来送到嘴边,酒杯便被拿走了,扭头一见是吴霁朗。

他拿走了我的酒杯,将里面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里,说:“我都说过了,你不要喝酒。”

我说:“一点点没事的。”

蓝仙儿也说:“反正……”

“蓝小姐。”吴霁朗板起脸,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话,但我希望你明白,咒人虽然不需要付出代价,但也不是什么正确的事。”

蓝仙儿却只是笑,不说话。

吴霁朗回来后,我们三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找到了新的话题。

不过,接下来的话题断断续续,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直到我们吃过饭,李虞依然没有打电话来,我想如果他不忙自然会惦记着这边打给我们,便没有打扰他。接下来吴霁朗买单,我和蓝仙儿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她表示她并不累,也不想玩,希望先去我家各处看看,再让我讲讲细节。

结账后,我们原本要走,但蓝仙儿表示她肚子痛,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去了洗手间。

我和吴霁朗便在座位上等,吴霁朗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说:“本事看来是有一些,又是李暖暖请来的人,肯定是有能力的吧?”

吴霁朗说:“但我觉得她说你会死未免太草率了,你的身体目前一切正常,我觉得她这样令人不舒服。”

我点点头,“谢谢你这么说。”

吴霁朗继续说:“而且她虽然露了一手,但那能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完全不值得令人全权信任……”

我忍不住打断道:“吴霁朗。”

“嗯?”

我说:“你很讨厌她吗?”

吴霁朗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不讨厌?”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挺喜欢她的……”见他眉头皱得更紧,忙解释,“毕竟她有几分本事嘛!”

吴霁朗却说:“虽然有点本事,但她胡说八道,而且前后矛盾,实在是应该小心。她刚刚特地让我走,是为了跟你说什么?”

我一张口,吴霁朗却又道:“你不必告诉我,我不是想听,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妻,也没有子,我对她所说的那些并不在意,而你不久之后就要死……可以让这个预言实现的人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多些谨慎。”

(. = )

154 娃娃

他的意思是,妻离子散这个预言根本就准不了,这一点我也觉得,毕竟他一点结婚生子的迹象也没有。不过让我死却容易多了,她交换灵魂时固然很神奇,但我们的敌人吴景康也很神奇,万一她是吴景康那一伙的呢?

虽然觉得吴霁朗的敌意过重,但他的想法毕竟没错,谨慎些为好,于是我点头说:“你不要生气了,我会谨慎的,谢谢你这么说。”

吴霁朗的态度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说:“抱歉,我有点激动。”

我摇头,说:“你是不是因为她说李暖暖和那个明星,才……”

吴霁朗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说多了显得像个怨妇,但是……”

果然是因为这个,唉……

我一直觉得吴霁朗的情绪控制能力还算挺好,前提是别遇到李暖暖的事。当然,李暖暖做的这些事换成任何人都会受不了。

我安慰他说:“她的预言反正不准,肯定只是为了哗众取宠,你不要介意了。”

吴霁朗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这件事就算聊过了,蓝仙儿也回来了。我们几个正要走,我突然看到大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里面有男有女,均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刚刚从什么重要场合结束归来。虽然这间餐厅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装扮,但这几人仍与众不同,因为他们几人均长相标致正派,气质沉稳干练,虽不宣声,但很夺人。

所以,我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他们,而后便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中间的迟风珉。

他比我上次见他时更瘦了些,至于脸我则没有仔细看,我一发现他就当机立断地钻进了桌子底下,显然这弄得吴霁朗摸不着头脑,但幸好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弯腰来看我,只轻轻地用脚踢了我一下。

我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裤腿,他就没再懂了。

过了约莫两分多钟,吴霁朗低声说:“他们上楼了。”

我便钻了出来,四下看看,迟风珉一行人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我连忙说:“咱们快走吧。”

“蓝小姐还没回来。”吴霁朗说:“你先到车里去,我在这里等她。”

只能这样了,我连忙拿起手机站起身,但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位端着银托盘的侍者来到了吴霁朗的面前,正与他说着什么。

吴霁朗的神色为难,侍者又不肯让步,两人陷入了僵持。

我们已经结过账了,这种店总不可能现在赶我们走吧?想了想,我转身朝吴霁朗所在的方向折返回去,即将走到时,吴霁朗才看到我,皱起眉头不断摇头。

我自然看得懂他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侍者扭头看到了我,露出大喜,疾步朝我走来,说:“宋小姐,楼上的迟先生要我把这个交给您。”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迟先生”这三个字,我还是不免脸色变了变,低头看到托盘中是一个巴掌这么大的长方形盒子,问:“这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侍者说:“迟先生只说务必请您亲手收下,还说您一定会喜欢的。”

我说:“我不想收,麻烦你退回去吧。”

“这……”侍者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迟先生说您一定会收的。”

我说:“我真的不想收。另外,你不是餐厅侍者吗?既然我不收,你拿回去就是了,为什么要游说我?”

侍者立刻苦了脸,压低了声音说:“因为很不巧,餐厅就是迟先生的,他说如果我不能让您收下礼物,我就得立刻失业。我才刚刚做了父亲,很需要这份工作,拜托您了。”

这就让我有些尴尬了,只好讷讷地说:“这样也可以啊?”

“拜托了。”他满脸乞求。

我不想见到迟风珉,纯粹是我讨厌他。但我想迟风珉不会给我送什么离谱的东西,毕竟我对他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我自己的事害得一位要养孩子的父亲失去工作,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心里确实会过意不去。

于是我只好说:“那你就把它交给我吧。”

侍者如获大赦,将盒子交给我,连连道谢,而后走了。

我重新坐下来,吴霁朗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收下了?”

我说:“他都要失业了。”

他笑了,摇了摇头,但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觉得侍者八成是在骗人。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既然收了,我便打开了盒子,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禁一愣,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好漂亮的娃娃!”

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娃娃,身上穿着绿色的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其中一根带子断了的旧凉鞋。她有着瘦削的脸,瘦不拉几的营养不良身材,以及一头黑中带着黄的长发。那娃娃本身算不得漂亮,但胜在做工精致,用料考究,栩栩如生的同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夸张,令那娃娃在仿真的同时免除了因为过渡仿真而带来的恐怖感。

发出声音的是蓝仙儿,她惊叹过后便坐了下来,满脸兴奋之色,“这是哪里来的?这个小女孩是谁?”她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我的脸。

我避开她的目光,说:“一个朋友送的。走吧。”

我站起了身,余光看到蓝仙儿正在张口,但吴霁朗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便闭嘴了。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所以回去的路上仍是我来开车。

这次我没有打给李虞,吴霁朗则打通了李暖暖的电话,他自然也是问接下来的安排,吃了两遍饭,蓝仙儿总该休息一下了。

吴霁朗很快便挂了电话,对我们说:“暖暖说李太太可以先回去休息,由我送蓝小姐到李宅去。李虞这两天都有要紧事,但暖暖晚上就会回来,她希望你可以帮忙看看他们家的风水,看看能否改改运。”

自李虞娶我以来,李家就像是走进了麦城,一家老小接连出事,可谓诸事不顺。所以我觉得,他们大概不需要看什么风水,等没有我大概就会好了。

李暖暖不让我去李宅自然是相当正常的决定,我也没有异议,因为接下来的路先路过我家,吴霁朗便将我放到我家门口。

下车前,蓝仙儿好奇得看着外面,说:“我听说你们家的格局非常有趣,是真的吗?”

“非常有趣,但我想先卖个关子,不告诉你,”我说:“这样,等你来时,就会觉得非常惊喜了。”

“好吧,”她笑着说:“其实我不想去看风水,想现在就到你家里去。”

我说:“但你还是得先去看风水。”

她撇撇嘴角,看来是挺忌惮李暖暖,没有再说什么。

道别了蓝仙儿和吴霁朗,我下车进了花园,正要进门,突然觉得身后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千不该万不该,我回了头。

不知何时,我的身后竟停了一辆车,它只是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那种黑色奔驰轿车,车窗也是暗色的。它大喇喇地直接停在我家花园门的正对面,那里既没有任何商店,也没有其他值得下车的地方。我有种感觉,就是它停在那里,就是为了看我。

我想我知道来者是谁,心中真是万分不安,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盒子。

那辆车许久都没有开走,而我许久都不敢动弹,如同一场无声的对峙。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被这声音惊醒,一转身,险些撞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体味传来,我看清了他的脸,顿时安心了许多,“鲤鱼?”

我面前的真的是刚刚李暖暖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李虞,他穿着西装,手里拿着车钥匙,看这样子似乎是要出门。

李虞看了看我,目光又越过我看向了我的身后,问:“那不是迟风珉的车?”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认识他?”

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就像在训话似的,“那不是你‘哥哥’么?”

我说:“不是……”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我哥哥,他也知道那个人顶着我哥哥的名头对我做了什么,他故意这样说。

见我难堪,李虞目的达到,问:“你不是去机场了么?怎么你自己回来了?那位高人呢?”

我说:“你姐姐让吴霁朗带蓝小姐去你家了,说是想让她先给看看风水,还说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原计划是不打算回来,”李虞说:“但我的衣服脏了,恰好回来换一身,这就走了。”

我连忙侧身让路,说:“那你快去吧。”

他迈了一步,忽然又道:“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这才发现,因为我刚刚很紧张,手一直捏着包。

我说:“我包里什么也没有呀。”

李虞露出一脸的不耐烦,道:“不想挨打就不要讨打。拿出来。”

我只得将皮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眼看李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干脆一咬牙,将迟风珉给我的盒子拿了出来。

(. = )

155 战斗

李虞果然是对它感兴趣,打开来,捏起了那个小娃娃,皱起了眉头,又瞟向我,“是你?”

我点了点头,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迟风珉一直对我小时候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情有独钟,而且我小时候曾告诉他,我最喜欢的玩具就是洋娃娃。

当时他还说,他也最喜欢洋娃娃了,尤其是像我这样的。

在我看来他是变态,但在他自己看来,这是他对我深深的感情,所以有时他会做出一些讨好我的事。

李虞将娃娃从盒子里拿出来,在她的身下还垫着一个小信封。

李虞打开信封,先是抽出了一张黑卡,而后又抽出一张小纸片,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便从小纸片来到了我的脸上,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危险。

我开始害怕,忙问:“这上面写了什么?”

见他不说话,我连忙伸手去抢,谁知李虞却一把将我推到了地上,且将那小纸片撕成了碎片,连同那张黑卡一起扔到了我的身上。

我见他弯下了腰,觉得他又要打我,这个距离我已经爬不起来了,只能以手代脚不断后缩。李虞见状动作一停,看着我说:“十分钟之内换好衣服回来。”

我没听懂,“换、换什么衣服……”

“那个疯子说他知道你爱他,时刻都在想着他,他说他正在想办法解救你,要你乖乖的,不要轻易得罪我,他不舍得你又挨打。”李虞瞪着我,眼睛都是红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他还说,我的小公主,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后背上顿时沁出冷汗,李虞一向都是一个在这种事上格外心胸狭窄的人,即便是死前的他,我估计也至少会狠狠地用刻薄的言语来攻击我,直到把我说哭再聊别的。眼前这个可是凶残型的……

我因为恐惧而句不成句,“他、他有偏执症,所以他……”

“所以这些话你至少说过吧?”李虞冷冷地打断了我。

“我说过,”我知道骗不过他,不如承认,但见他脸色一变,忙说:“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我当时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因为我想……”我刚说到这里,便觉得衣领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巨大的恐惧袭来,我本能地闭紧了双眼,抖得筛糠一样,没骨气地哀求道:“不要……求求你……”尊严面子算什么啊?挨打的滋味太难受了,我要求饶,“不要再打我了……”

静……

拳头没有如我以为的那样砸到我的身上,过了许久,我张开了眼睛,看到了李虞的脸。

他的脸色依旧是阴沉的,但那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暴怒少了许多。

我看着他,虽仍旧紧张,但心里隐隐感觉最可怕的时刻似乎已经过去了。

果然,在与我对视了长达十几秒钟后,李虞放开了手,转过身背对着我,说:“去换衣服。”

不等我开口,又道:“我要你去跟他当面对质。”

我站起身,退了一步,紧张地问:“对质什么?”

他说:“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说:“是我说的。”见他侧了侧脸,心知他又要发脾气,说:“我当时说这些话是有我的不得已,但这事没必要解释给你听。”

他没说话,但依旧侧着脸,显然正在用余光看我。

我说:“我不可能跟你去对峙。”

他没吭声。

我见他额角上的青筋又暴了起来,不禁又退了一步,但这毕竟是原则性问题,我不打算妥协,闭了闭眼,说:“如果你真的是他,就应该明白,现在对你来说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跟我纠缠这些没用的事,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你不应该一直逼我。”

他重新看向自己的正前方,这下我彻底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这是没用的事?”

我说:“我跟他的事你一直都清楚,你总不会以为我真的对他有什么意思吧?”

他却摇了摇头,“你嘴里没有真话。”

我说:“这件事我没必要骗你,骗你对我没有好处!”

“当然有。”他说着转过了身,“一个孤儿,能够被只有一个独子迟家从众多孩子中挑出来绝不止是幸运,她自己也一定有着过人的能耐,你的心机正好印证了这一点。迟风珉是个偏执狂,领养你时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近水楼台搞定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而他那种认死理的疯子,一旦被你搞定就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你大可以随时抛弃再随时回去。所以你先抛弃他来跟我在一起,杀了我后又回去找他寻求庇护。你只要告诉他,你杀我是因为我打你,虐待你,你苦不堪言又碍于我们家的条件才出此下策,这样一来,迟风珉必然会同情你,保你不必入狱。”

这……

我都听傻了。

他大概是以为我被他怼得无言以对,目光愈发冷酷厌恶,“至于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被迫的,他是个专欺负小孩子的变态,我就会同情你,也就不会深问你不是处女的事了。可以说是一套不错的把戏。”

我愣住。

由于这座房子与普通人家不同,原则上讲,我和李虞在房子里所做的一切事,都会被neo的系统监视着,虽然我不知道neo有没有备份,但这导致我一直觉得,我和李虞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件事是真正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独有的。

但如果硬要挑出一件,那就是这件了。不仅因为李虞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我甚至觉得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还因为其实连我自己也在经年累月的自我欺骗中,渐渐地相信那只是一个噩梦。

所以,这一刻,当这件事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戳破,我才真正陷入了手足无措的情绪中,因为我突然发现吴景康说的是真的,这……真的也是李虞,虽然他说那是他在镜子里的“影”。

见我良久不说话,他歪了歪头,从神态到口气都是一种毫不在意的疏离,这竟比暴怒还显得可怕,“如果我想得对,你就在这里承认,那样我至少会觉得你总算学会了坦诚,也就不会让你跟他对质了。”

我也正好不想再解释,便开口说:“你想得……”

那个“对”字还未出口就被打断,李虞说:“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去见他,因为你得当他的面把这个破娃娃和他的卡还给他,并且告诉他,虽然你们两个以前有一腿,但现在你是我老婆,他想要得排队。如果到时你还活着的话。”

我说:“这些话你自己对他说就好了。”

李虞抱臂,道:“你不亲自告诉他,他怎么可能死心呢?”

我自认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毕竟我这样的人活着不容易,需得小心翼翼才行。

但此刻我还是恶毒一笑,“这就是你不懂了,无论是谁告诉他,他那颗爱我的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当我跟他见面时,还会专门掉上几滴眼泪,摆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委屈表情,好促使他更想救我。”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却没有体会到任何报复的快感,我知道,这一番对话后,我跟李虞之间算是彻底完了,以前我也这么想过,但不久前李虞也对我好了一阵子,虽然我也有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却的确有一点点动摇,幻想一下他真的原谅了我,这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他。

令我有点意外的是,这次他没有打我,而是在良久之后,忽然苦笑了一下,说:“你赢了。”

我见状,故意问:“那我还去么?”

他敛起了那一丝假笑,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想快点气走他,便说:“如果我还是非得去,那我这就去换衣服。”

他就像输光了全部家当却赖着不肯离开赌场的赌徒似的,显得有些不依不饶,“你只想说这个?”

我问:“你想我说什么?”

他神情执拗,“什么都不解释?”

这句话实在是不好回答,因为无论我回答任何答案,都会开启新一轮的对话。这个话题太折磨人了,我想赶快结束它,便闭上了嘴巴。

我还以为这下他总该走了,谁知他说:“去换衣服。”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便勾了勾嘴角,说:“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我说:“你想我解释什么?”

他不说话,但他的表情表明他在等下文。

我解释什么?

说那时我真的太小了,小到我连事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都记不清楚?还是说我明明是在我弟弟去世后才知道我的身世,我怎么可能计划得那么早?

可我解释这些有用么?这些事他明明都知道。

他只是在故意攻击我。

对于故意攻击,我解释什么都是错的,解释这个行为只会徒增他的快感。

不过,看样子他是打算纠缠下去了,我便咬咬牙,把心一横,说:“我没有新的礼服。”

他说:“正式一点的连衣裙就可以。”

我说:“那你等我。”

(. = )

156 已经埋伏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裙子,并给自己梳了头发补了妆。照镜子时才想起自己的脸颊上仍带着伤,难怪迟风珉会写那样的字条,肯定是觉得我又被打了。

哎,听李虞的话音儿,这次好像他原本就是要跟迟风珉见面,我想不出他俩有什么单独见面的理由,再看他的着装,猜测十有**是一个两人都会出席的聚会活动。这样一来,李虞肯定会有所收敛,迟风珉见也肯定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洪荒之力,我只要看好找个角落把娃娃还给迟风珉就可以了。

我这么想着,便仔细地化了个妆,尽量遮住脸上的伤痕,不过我毕竟不是专业化妆师,难以做到完美。

我下来时,李虞已经在车里等我了,我上了车,他瞟了我一眼,也没说话,便发动了汽车。

汽车起步五分钟时,我的手机中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里面的内容是:李家可真漂亮啊,这么好的风水也是很少见的。

我回复道:蓝小姐?

她回了一个q版的小仙女表情包,脸和她长得十分相似,文字内容是:叫我小仙女。

我回复:小仙女,是你吗?你给我发信息有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李虞的声音传来:是谁?

他的声音使我有些紧张,熄灭手机屏幕,说:“是蓝小姐。”

“蓝小姐?”他先是微微有些疑惑,而后道:“那位高人?”

我说:“对。”

李虞笑了一下,“女的?”

我问:“不仅是女的,还很年轻,不过她有特异功能,还现场表演给我们看了。”

李虞果然感兴趣,道:“说说看。”

此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我正要低头看,又听他道:“先跟我聊天。”

我只好说:“她在跟我聊你家的风水。”

“你又不懂。”他的口气开始不耐烦。

我便将今天接待蓝仙儿的事讲了一遍,李虞点头说:“你和霁朗都不够警觉,肯定没有注意周围是否有其他人,不排除那猫和鼠是受过训练的。”

我说:“我觉得吴霁朗挺警觉的,当时他一直在四下看,好像就是在找周围是否有人暗地里指挥。”

李虞勾了勾嘴角,道:“你也挺警觉的,那么精彩的一幕,你还有工夫看他。”

我说:“他恰好在我对面,我不需要注意就能看到他。”

李虞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道:“你跟她早就认识?”

“不认识。”我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是你对今天的事有所隐瞒。”他说:“如果没有进行私下特别的聊天,怎么可能让你笑着跟她发短信?”

我本不想把蓝仙儿对我的预言告诉他,因为那是不作数的,而且在我看来那是我的私事。

不过,既然他问了,就代表我非说不可,于是我说:“她预言我活不久了,我很喜欢她这么说。”我感觉他看了我一眼,这令我有点别扭,便把脸扭向窗外,继续说:“她说我的灵魂就像刚死去的人一样虚弱,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我随时都会死。”

李虞说:“你这两句话是矛盾的。”

我说:“这没关系,吴景康也说过同样的话。”

李虞说:“我不明白。”

我问:“不明白什么?”

他说:“如果我听到有人这样咒我,我不止不会喜欢她,还会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预言。”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平静,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我的记忆里,李虞始终是一个性格随和,想法单纯的人,所以虽然已经确定眼前这个暴力份子真的是李虞,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我很快便释然了,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对于人命,李虞其实一直都表现得很默然。

李虞终于不说话了,我也终于重新拿起了手机,信息是蓝仙儿的,她说:我刚刚闲来无事替你卜了一卦,你明天最好在家,就算出门也要小心,忌人群,忌水,大凶呀。

我问:你还会算卦?准吗?

她回复:有时准有时不准,但你还是小心为妙嘛。

我无语片刻,真是觉得有点好笑:好吧,谢谢你。不过,你这结果是不是跟卖生男生女药的那种骗子一样?

她回复: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听说过。

好吧,我正要解释,手机突然被人抽走,砰的一声扔到了后面。

我扭头看向李虞,他面不改色道:“说了先跟我聊。”

我说:“你不是不说话了吗?”

“不说话又不等于聊完了。”李虞说:“这种胡说八道的家伙也没什么可聊的。”

我问:“你是说你自己吗?”见他瞪了我一眼,我才忙道:“我相信蓝小姐应该是有根据的。”

李虞哼了一声,道:“别人听到有人咒自己死都想跳起来打她,只有你反而跟她聊得投机。如果说你蠢,又好像在骂我自己,但我还是想说你蠢。”

我笑了一下,心想那是因为别人并不想死。有的人活着比死了快乐,有的人正好相反,最要紧的不是活着与否,而是自己想要什么。

李虞见我没说话,自己也没吭声,我很想去把我的手机拿回来,无奈绑着安全带只好作罢。

这时,李虞搁在操作台上的电话响了,他毕竟不能放到耳边接通,便对我说:“接一下。”

我见上面是一串数字,接起来,那边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鲤鱼少爷。”她的声音很低。

李虞说:“什么事?”

“迟风珉请了警察。”那个女人说:“已经埋伏在餐厅了。”

李虞问:“为什么事?”

“我还不清楚。”她说:“但可以确定是为您而来,希望您可以回避。我现在要立刻回去,免得引起迟风珉的怀疑。”

李虞说:“知道了,辛苦你了。”

她挂了电话。

我惊讶地问:“这是……”

李虞笑着看了我一眼,问:“虽然脑子有病,但功能还在,还是需要女人的。”

我说:“我是问这个女人说得是真的吗?”

“应该是吧,毕竟是多年的情妇,两个人还有过孩子。”李虞笑着说:“而且,孩子之所以没有生下来,是因为我不准她生。”

我问:“你跟她也有一腿?”

李虞先是一愣,继而皱起眉头,睖了我一眼,道:“你傻吗?她是我派去的卧底。”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准她生孩子?”

“生了孩子她还不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李虞道:“到时会不惜一切代价背叛我的。”

我问:“那她为什么不结扎?”

李虞哼了一声,“你觉得迟风珉可能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我惊喜道:“你从哪儿听说他不要的?”

李虞又白了我一眼,问:“怎么?”

我催促道:“快告诉我,你从哪儿知道他不要的?”

“男人的本性。”他凉凉地说:“怎么?”

像迟风珉这种异于常人的货色,男人的本性这种通用准则不一定适合他。

我一阵失望。

我还以为他是得到了迟风珉的特殊消息,没想到不过是以他自己的心来揣度出了这么一个看法。

思及此,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李虞又问:“觉得我残忍?”

我说:“对。”

“你对除我之外的每个人都很善良呀。”他笑着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伪善吧。”

我说:“以前的你也不是这样的啊!”

“你是指多久以前?”他说:“我要是没记错,这个女人是我跟你结婚之前就派过去的。那时迟风珉情绪低落,正是最好搞定的时机。”

我问:“你那时候派她干什么?你不是不为你家办事么?”

李虞笑了一声,“要不是闹到这个地步,我真不想给你讲这个。”

我被他的笑声弄得有点紧张,“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在为家里做事,只不过一方面我爸爸有漂白的意愿,不希望我留下案底,只给我安排些用以维系人际关系的小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爸爸一直认为,家里的生意能做到现在不止是我们一家的功劳,其他亲戚也付出了许多,我爸爸不希望钦定自己的儿子接班来伤了其他人的心,所以,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对我这个儿子十分失望,让他们认为我并没有继承的能力,他们自然就会把矛头对准表现得比较好的人。早几年,他们角逐出了李桢,我爸爸就安排了我姐姐下场收割。”李虞说:“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没有娶你。”

我说:“那这些你妈妈不知道么?”

我记得虞雯很担心李虞的未来。

李虞说:“我妈妈耳根子软,又比较单纯,身体也不好,当年我爸爸决定让我姐姐参与进来时,我妈妈就跟他闹得好厉害,她实在不适合知道这些事。”

这也难怪,李虞这番话说得好听,但不难听出李昂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先退出战场,让其他人去互相咬,这个计划的可怕之处是最后赢的虽然是李暖暖,但因为李昂对李暖暖的情感培养,她最终一定会出于对李虞的感情而选择把这一切都给他。李虞可以说是不需要得罪任何人。

(. = )

157 哭鼻子

我不得不佩服李昂的算计之深,问:“那你所说的前提是你没娶我,是不是因为,你需要娶个有背景的女人?”

李虞摇头道:“这不是必须的。”

我问:“那什么才是必须的?”

他的眼睛又瞟了过来,嘴角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想知道?”

我被他这表情弄得很害怕,问:“我没什么值得你算计的吧?”

“你的确没有。”李虞道:“你就没想过,我姐姐收割完了之后,要是不愿意直接把这一切给我,那怎么办?她那个人看着理性,但太感情用事,过不了男人那关,我们家的财产可不是要留给她做嫁妆的。”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是说……你会娶她?”

他敛起笑容,沉默地看着正前方,也不说话。

我突然想起我杀他之前的那个夜晚,忍不住问:“你知道她只是养女吗?”

他开了口,“我从小就知道。”

我屏住了呼吸,“那你喜欢她吗?”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了口,“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李虞和李暖暖之间的关系可谓令我一会儿地狱一会儿天堂,不仅是因为有弟弟的我会觉得这种事特别恶心,也因为这样一来,他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动机就变得非常可怕,更因为我们结婚后,李暖暖还总是挑我的刺。

所以,即便我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要理智,还是没有忍住,在冗长的沉默之后说:“这么说你之所以选择我,也是因为她?”

他皱起了眉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跟她长得很像。”

他反问:“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娶她?”

我说:“因为她不喜欢你。”

“这可由不得她。”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恰好喜欢这种长相的女人。”

我一个字也不信,“不喜欢你还跟她发生关系?”

“那时自然是喜欢的。我跟她都以为那就是爱情,但事实是我们都错了,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个垃圾,我也在别人的手里送了命。”他说着又瞟了我一眼,道:“看得出你很希望我是因为她才选择你。”

我说:“我当然不希望。”

“你当然希望,杀掉一个利用自己的人带来的负罪感总要比爱人轻一些。”他说:“所以,我说得话真假与否并不重要,反正你只会信你想信的那几句。”

我说:“我相信是因为你当初也在……那种时候叫过她的名字。”

关于这一点,之前那个李虞已经解释过了,但我自然是想听听这个版本的。因为现在的这个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所说的话也完全不同。

李虞说:“那是因为我想气气你。”

我抓住了他的漏洞,“你不爱她,怎么会知道我生气?”

“因为你讨厌她,”他说着竟然勾起了嘴角,神色有些温柔,“你每天都把这些写在脸上。”

我讨厌他这么笑着说这件事,“她一天到晚找我的茬,挑我的刺,我不应该讨厌她么?如果我早就知道你俩以前是这样,我会更讨厌她。”

李虞说:“她讨厌你只是因为她觉得你断送了我的未来。我决定娶你之前,我们家里为此有过一个讨论,我爸爸和我姐姐都认为你经历复杂,个性冷淡,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我有感情,他们怀疑你是条子派来的勾子。我爸爸也说,如果我执意要娶你,那就证明我太感情用事,他宁可我自己过得狼狈,也不能把事业交给我,让我带着大家去送死。”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跟我结婚?”

这次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感情用事。”

我心里不由得一动,却还是说:“说得我都快相信了。”

他笑了一下,突然踩了刹车,道:“到了。”

我一愣,这才看向四周,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车听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代的店门口。

我虽没来过这里,但也看得出这是一间饭店的大门,顿时诧异地问:“这该不会就是你跟迟风珉见面的餐厅吧?”

李虞解开安全带,说:“对啊。”

我问:“不是有……条子吗?”

李虞傲慢一笑,道:“怕什么?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借口抓我。”

我说:“当然是家庭暴力啊!你看我脸上的伤。”

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愣了一下,还是说:“这顶多耽误一点时间,不会出什么事。”

我说:“你确定只是耽误一点时间?”

李虞便笑了,“这就取决于你了。”

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骗过警察,他们肯定要单独问我的。我要是你,我就不进去,就算警察要找到家里来,咱们也至少能套套话。”

我话音未落,便觉得他按住了我的头,我微一愣神,见他的嘴唇贴了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吻到了我的手指上,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露出询问。

我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脸,虽然没有推开,但好歹有了一个缝隙,我因此可以说话,“你要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在我挡着他嘴巴的手上亲了亲,并伸手握住它,将它拉到了一边,柔声道:“你难得为我着想一次,我很高兴,决定亲亲你。”

我缩了缩下巴,说:“不要。”

他歪了歪头,随后笑了一下,便作势又要贴上来。

因为我的手被握着,不能用手去挡,只好不断扭脸企图躲开。但很快,我的脸颊就被按住了。也不知是因为他恰好按住了我的伤口,还是我心理脆弱的缘故,我只觉得一阵无法抑制的难过,淌了一脸的眼泪。

他这才松了口,我趁机捂住脸,虽然很想止住哭泣,眼泪却完全停不下来。

这个过程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李虞似乎发动了汽车,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一直到我终于感觉情绪得到了充分的发泄,才松开了手。

我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抱歉,我得去补妆。”我说着看向车窗外,发现外面的景物已经变了,此时外面是停车场。

我说完话后,并没有听到回答,便扭头看向李虞。只见他正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我,脸上的神色很是莫测。

我有点紧张,说:“我、我……需要去洗手间。”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

我便低头解开安全带,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或者是……”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体味传来,我只觉得针刺一样,便伸手去推,但他握住了我的手臂,将它们拉到了他的腰上,同时搂紧了我的腰,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办法再推开他。

我只得不再挣扎,但很不舒服。

待我安静下来后,他开了口,“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说:“我说那些只是因为我恨你,我故意想伤害你……”他一边说,一边不断地用力,“但我知道那不是事实。”

我没有动,这主要是因为他搂得太紧了,我动弹不了。

他继续说:“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重复,并且说:“不要难过,不要哭了。”

我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他所说的是我们在出门之前的那段对话。他说得没错,我的确很难过。

至于他是故意伤害我,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在我心里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它能像每一件令我痛苦的事情一样,赶快被我装进箱子,打好封条,沉进记忆的深潭,永生永世不再问世。

所以,他突然道歉,令我觉得十分手足无措,同时后悔万分,刚刚如果没有哭那一场,他也不会想起这个,更不会又提起来。

我不知道这下要如何收场,只好沉默并期待他快点松手。

终于,他松了手,但仍是看着我的眼睛,我别扭得很,扭头想要回避,他又扶住了我的脸颊,双目紧盯着我的眼睛,稍久,忽然笑了,“很别扭?”

我说:“咱们得快点进去了。”

他仍是笑,也不说话。

我被他弄得毛毛的,说:“这样吧,你告诉我,等一下我需要怎么说,你放心,我也不希望警察因为这个抓你,因为那样李暖暖她肯定会……”

我还没说完,他又伸手来抱我。不过这次我反应比较快,往后一缩,脊背贴到了车门上。

他的手便落在了半空,不过他似乎并不尴尬,反而很开心地笑了,指尖在我的脸颊上触了触,见我躲闪又放下了,问:“你是因为自己在我面前哭鼻子了,觉得很尴尬?”

我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乱了方寸。我讨厌这样。

他见状又说:“你想对他们说什么都随你,我道歉是因为我发觉你真的被那些话伤得很重,我觉得自己很过分,我不需要你串供。”

我摇头说:“我没有觉得受伤,你误会了……不要再提它了。咱们必须得……”

“佳音……”他不笑了,而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我不想再谈论它。

(. = )

158 但是很可爱

这个办法奏效了,在我听到车门打开并关上的声音时,我睁开眼,看到李虞已经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掏出化妆包来照了照镜子,见我的脸已经完全花了,这样出去肯定不行,于是我就在这里补了妆,且用这点时间仔细想了想接下来该做的事。

李虞既然要进去,总不至于是出于鲁莽吧?而我肯定只要坚决不承认这个就好,可是,我总得对警察解释是谁打我吧?

我正苦恼着,车窗上突然传来敲击声,我闻声看去,见是李虞,他见我看他,便伸手拉开了车门,问:“弄完了么?”

我说:“完了。不过还是很明显。”

李虞问:“什么很明显?”

“我的脸。”我说:“警察肯定会问我是怎么弄的吧?”

李虞一笑,“不是让你实话实说么?”

“就说是你打的?”我问。

他点头,“快出来吧,虽然宴会寒暄了点,但这家的金枪鱼非常好吃。”

我感到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得上想这个?”

李虞却又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他一边说,一边握住我的手腕,将我从车里拉了出来,道:“那个疯子看着可没那么好吃。”

我还想再说什么,餐厅门口的领位已经过来了。事实上他们刚刚就一直在车外等着,不过由于我哭个不停,本着不影响别人的目的,李虞才把车泊到了停车场。

英俊的领位带着我们从餐厅的一楼来到二楼,作势就要去推正中央那扇雕花的双开大门,但李虞却拦住他,说:“走侧门就好。”

领位便待我们右转来到一个隐蔽处,一开门,里面顿时传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看面积,这间宴会厅似乎已经占满了这一层楼,它的天花板呈半圆形,采取的是穹顶的艺术形式,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和色彩明艳的壁画。壁画的风格特别像是古代的那种油画,可上面的人物却穿着现代的衣服,实在是令我有些好奇它的内容。

不过,这壁画毕竟是画在房顶,一进门便仰着头看它自然十分失礼,所以我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打量起会场来。

会场中摆着几张长条桌子,上面摆着不同的甜品和酒水,并没有金枪鱼的影子。会场里有许多人,全都穿得漂亮精致,与他们相比,只穿了一条连衣裙,既没有戴首饰,也没有盘头的我才显得特别寒酸。

我们虽然是从偏门进来,但立刻就被人发现了,很快我们附近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以往也陪李虞参加过几次这类的活动,就比如令我挨骂的费怀信家的宴会,不算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上来就被一群人围住,像争宠一样地打招呼问候,这真是头一遭。

所以,我不免有些紧张,李虞则显得很有耐心,他搂住了我的腰,跟几乎每个人都分别说了几句,然后便轻轻地推了推我,示意我走到他前面。

离开了这群人,我才发现难怪刚刚感觉那么逼仄,几乎整个会场的人全都跑来了。

这时,一位看年纪约有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干练,面带微笑,主动朝李虞伸出手,说:“李先生,您好,我是段先生的秘书,我叫ia。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跟您见面,但我常听段先生提起您,你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哦?”李虞一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一边问:“他都说我什么了?”

ia笑着说:“他说您精明强干,博学多才,能够认识您,他感到三生有幸。”

李虞摇头笑道:“他真是太狡猾了,怎么先用了我对他的形容词?这下我可尴尬了,无词可用。”

我说:“可是你曾经告诉我,段先生不仅英俊潇洒,而且他多谋善断,领导有方,你能够认识他,必然是前半生积德。”

我说完后,则笑着问:“请问这位就是尊夫人吧?”

李虞笑着说:“对,抱歉,她有些顽皮。”

ia笑容更深,“真是比传闻中更美丽呢。”

刚刚那些词儿虽然酸,但我觉得拿来形容李虞和段莫修绝不会太过分,这一句形容我就太假了。

接下来,ia一边引着我们往角落里的一扇门走去,一边跟李虞进行更加肉麻的彼此寒暄,无非是大力地称赞对方。我经李虞瞪那一眼后,再也不敢“顽皮”,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身边。

那扇门后是楼梯,上楼梯后,便是一个小房间。

我们刚走到门口,我的肚子便开始微微胀痛,这种胀痛与想去洗手间时的状态完全不同。我心里暗道坏了,这感觉应该是经期,连忙拉住李虞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

李虞会意,便问ia洗手间在哪里。

ia便说:“请李夫人跟我来。”

李虞却说:“我陪她去就好,抱歉,我很快就回来。”

ia却有些犹豫地说:“段先生已经等了您一个小时了。”

李虞说:“就请他再等我一会儿吧。”

ia见无法说服李虞,便领着我们去了洗手间门口。

我也来不及多说,便进去一看,果然是经期。但现在有了新的麻烦,就是因为我上一次才刚刚过去不到十天,我根本不觉得自己现在会有经期,所以我什么都没带。

我找手机想要给李虞打电话,这才想起手机被他扔到车里了。只得先穿好衣服打开洗手间的门。

李虞就站在外面,见我神情鬼祟,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问:“怎么了?”

“我……”我尴尬地说:“那什么。”

他自然明白我不是想汇报这件事这么简单,问:“你需要我去买?”

我说:“我也可以自己去,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跟你进去了。”

李虞说:“那走吧。一楼应该就有。”

我忙摆手:“我不能走了,会流出来的。”

李虞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问:“这个行吗?”“太小了……”

他便开始解领带,我摆手道:“领带不舒服的!”见他白我,忙又道:“而且不吸水。”

他停下动作,说:“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你也看到了,下面那些也不是朋友,咱们身份特殊,你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事实上,流出来的风险其实并不大,毕竟我已经用卫生纸做了应急处理。只是走路时非常别扭,所以走不快。

李虞虽然扶着我,但他一直是一副憋笑的嘴脸,令人讨厌。

我们这次是直接走的最近的这架楼梯,我见四下无人,便问:“很好笑吗?”

“不好笑。”他笑着说:“但是很可爱。”

我嘟囔道:“你总会在我丢脸的时候笑我。”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问。

我干脆道:“不想。”

可能他原本是非常想说的,却被我这两个字果断地噎了回去,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感觉肚子有点疼,但现在总不能弓着腰走路,便又提了一个话题,希望可以用聊天来转移注意力,“你不是说有金枪鱼?”

“在段莫修的桌上。”他一边说,一边搂住了我的腰,柔声问:“疼么?”

“是啊……”我问:“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不明显,腰杆还是很直,但没必要。”他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说:“你出冷汗了。”

我被他弄得有点紧张,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回来了?”

他挑了挑眉,“什么?”

我说:“你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好,恕我直言,你脾气那么暴躁。”

他想了一下,说:“我醒来后,有时会感觉自己被愤怒和对你的恨所吞噬了,但这种感觉在慢慢变淡,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那些。”

我说:“原来如此。”

他笑了一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问:“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会场那面人太多了。”我说:“会很丢脸。”

他说:“那公主抱?”

我忙摇头:“我还可以走的。”

他没吭声,却径直将我抱了起来。

我在吓了一跳的同时只能选择搂紧他的脖子,听到他说:“别紧张,我发现还有别的路。”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不肯让他这么抱着,但此刻不同,我的肚子太痛了,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以前我虽然也会痛,但远没有这么痛。

下楼后,李虞并没有打开我们来时的那扇门,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问:“这边能出去吗?”

“我想能吧。”显然他不是很确定。

我问:“那会不会很久?”

“那没关系。”他说:“你难受就在我肩膀上趴一会儿。”

我说:“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还是很疼,但现在我的心情毕竟不错。

李虞笑了一下,且用手在我的腿上轻轻捏了一下。

我在他的肩膀上趴了一会儿,问:“你累吗?”

“不累。”他的气息很平稳。

我问:“那你的伤口还好吗?”

“没关系的。”他说:“你没别的想聊么?不要在不该体贴的时候乱问。”

呃……

我说:“有的。我刚刚乱插嘴,你是不是生气了?”

(. = )

159 鬼打墙

他先是问:“什么时候?”又道:“你说跟ia说话时?”

我说:“插嘴是我不对。”

“胡扯几句而已,没什么不能插嘴。”他说:“你错在不该用三个词来形容他。”

我问:“为什么?”

他理直气壮,“他形容我才两个。”

我无语半晌,说:“你说ia小姐知道你在想这些吗?”

他笑了,“不清楚。不过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你没发现她一直用酸溜溜的眼神看着你吗?”他问。

我说:“没。”

我其实一直没有仔细看ia,因为我总是感觉她在有意无意地看我的脸。

我问:“她为什么要酸溜溜地看着我?”

李虞说:“你可能知道,八年前段莫修曾有一段婚姻,不过婚后一年他太太就去世了,直到现在,他始终单身,身边除了这位ia没有其他异性,他也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的心已经随着他前妻一起死去,无法再对任何人动情。”

我说:“这可真难得啊。”

没想到段莫修这样一个老狐狸政客,也有这么一面。

“很多女性选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为他投票,她们甚至不在乎他的政治贡献,只要他在这一点上不令她们失望,她们就始终支持他。”李虞压低了声音说:“不过,事实是,他妻子去世的第三天,他就跟他的助手ia上了床。”

我问:“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那么多政客中选择他,”李虞说:“自然是经过仔细考量。”

我问:“调查他的花边新闻也是一部分?”

“当然。”他说:“我了解他,远比了解你更多,他确实就像你评价的那样,除了不够英俊潇洒。”

我说:“你最后这半句听起来酸溜溜的。”

他嘿然一笑,道:“两年前ia怀孕,孩子已经六个月却引了产,那之后ia休假去旅行,这件事段莫修自以为善后得当,隐藏得极好,却没料到,ia因为这件事怀恨在心,暗地里跟别人暗通款曲,利用他的信任,将他的许多把柄都高价卖给了别人。”

我说:“可我没听说他身败名裂呀。”

“那是因为还不需要。”李虞说:“买那些东西的人是我。我既要跟他合作,又要保证他始终由我控制。”

“原来如此。”我说:“这么说你跟她早就很熟啰?”

李虞摇头说:“这场交易是通过中间人,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足够保密,我还想继续交易,自然不会打草惊蛇。”

我说:“可我记得跟段莫修的合作是之前那个你办得,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是你姐姐安排的?”

“这件事是我促成的。”李虞说:“时间大约是在咱们刚结婚时,虽然段家那年在政坛上表现并不好,但我很看好他们,我在他们急需帮助的当口伸出了援手,以策划这次的选举。”

我诧异道:“你之前才说,跟我结婚,你就离开家里,不为家里做事,怎么现在又变成婚后还在策划这件事?”

李虞没说话。

难道是问题太敏感,我便换了一个,“而且这件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明明你每天去哪里,联络谁,我都非常清楚呀。”

李虞微微地笑了,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问:“你怎么可能非常清楚?难道你调查了我的记录?”

“我……”我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不是故意想侵犯你的**,只是一时好奇……”

李虞的口气凉凉的,“我记得那时候你对neo的使用还一窍不通呢吧?”

“唔……”我想了想,干脆还是交代了,“结婚当天你就乱搞,后来也总是不回家,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有没有鬼混。”

他问:“所以我有吗?”

我说:“看样子你是把记录修改了,因为我看时,你联络的都是我知道的人。”

李虞只笑。

我问:“你现在想回答我么?”

“没什么不能回答的。”他说:“当时之所以隐瞒,倒不是因为我有那些事,而是我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我并没有听懂。

他却不说话了,而是皱起了眉头。

我被他的神情所感染,也四处看看。

我们刚刚顺着步梯下来时没有选择直接出去进入到宴会厅中,而是直接转弯走上了这么一条隐蔽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也有至少两米宽了,其中一侧时不时就会看到有门。这里的装修和宴会厅一样华丽,但从地板的保养程度来看,这里应该不是供客人使用的场所,这些门,很可能是用于储藏物品的房间。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却并没有员工过来。

李虞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感受到他的肌肉有些就紧张,也不禁有些紧张。

待他轻轻地将我放到了地上,我才问:“怎么了?”

他搂住了我的肩膀,微微地低头,小声说:“这扇门咱们刚才路过过。”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你是说……咱们迷路了?”

李虞却坏笑了一下,小声说:“大概是鬼打墙吧。”同时指向左边的这扇门,“你看这扇门上的缺口,我已经看见三次了。”

我抖了一下,他便抱紧了我,说:“别怕。”

难怪走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外面的宴会如此喧闹,这太不寻常。

我问:“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到处看看吧。”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也不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我需要保留体力,不能抱你了。”

我说:“没关系,我可以走。”

按照李虞的说法,我俩已经在这段路上转了三圈,继续转下去肯定没有意义。

显然李虞也是这么想的,他说:“我刚刚观察了一下走廊里,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咱们不如试试看打开这些门。”

我说:“好。”

他问:“你怕么?”

我摇头:“虽然有点紧张,但比起以前有一次我自己面对被肢解的灵魂,这次好歹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怕。”

李虞笑了一下,拉着我走向了离我们最近的,那扇门上有着缺口的门。

他一拧门把手,门便直接打开了。如我所料,这里是一处仓库,里面分类摆放着一些宴会备用的玻璃餐具。

我和李虞在里面逛了一圈,不见里面有人,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李虞拿了两只高脚杯,我问他要做什么,他只笑,却不告诉我。

于是我们便离开这个房间,来到了第二个房间。这里仍是一些餐具,不过都是陶瓷的,看来也是仓库,与第一间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

接下来我们去了第三间和第四间,这两个房间一个稍小,一个稍大,稍小的用作刀叉勺等不锈钢餐具的存放,稍大的里面全是桌椅。

第六间和第七间也仍是仓库,不过,这里都是些茶叶酒水,很幸运的是,我在第七间里找到了卫生棉,看包装像是餐厅为客人提供的应急装。

卫生棉的牌子是我平时用过的,应该是没有问题,我拿了几个收好,见李虞已经拿了一瓶白葡萄酒和一碗花生米,忙问:“你还敢拿这里的东西吃?”

“你不也用这里的卫生棉?”他说着打开了白葡萄酒,将刚刚在第一间屋子里拿的高脚杯摆到了桌上,边倒酒边问:“你喝点么?”

我摇头,说:“我觉得这里的东西还是不要吃喝。万一吃出问题来怎么办?”

他挑眉,“那你也不打算用卫生棉么?万一搞得你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我说:“我本来就生不出。”

他一愣,随即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神色,道:“我觉得没关系。而且你没发现么?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

我说:“前面明明还有一个。”

“那里我刚刚看了,是洗手间。”他问:“你敢一个人去么?”

我摇头。

他抱臂靠到桌子边,挑眉道:“让我陪你去也可以,但是你得……”

我不等他说完便扑过去按住他的脸,狠狠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又在他嘴上亲了亲。

他便搂住了我的腰,嘴唇贴了上来。

起先我回应了一会儿,后来便有些力不从心,不再回应,再后来我急得要死,推开他催促道:“别乱摸了!都流到腿上了!”

最后一个房间的确是洗手间,它的样子与结构都和楼上的一模一样,进去后分别是男、女还有残障人士及婴儿尿布台。

我冲进女洗手间,这里是一个套间,外间是洗手台及镜子,再进一道门才是坐便器。

我先冲进去解决我的当务之急,听到外面传来水声。水声停后,有人敲门,是李虞的声音,“是我。”

我打开门,一只手伸进来,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手帕。

我接过来,说:“谢谢。”

他没说话,关上了门。

解决了当务之急,我感觉舒服多了,也有心情好好看了一下四周。

这一看才忽然感觉到了蹊跷,这里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幅画,这幅画与楼上洗手间中的画一模一样。

我连忙从里面跑出来,还没开口,便被李虞的样子吸引。他正仰着头看着房顶。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愣住了。

(. = )

160 镜中世界

在我们刚进入宴会厅时,我曾被房顶上的壁画所吸引。很多宴会厅的天花板上都绘有壁画,壁画的内容一般没有特别规定,可谓千奇百怪。

但头顶上的这幅,在我看来,它称得上很“奇怪”了。

这是一幅完整的画,画中一共绘制了七个人和一只猫,其中六个人跪在地上,看穿着有男有女。他们跪拜的方向站着一个女人,由于画是平面的,她看起来正横躺在这些人的面前,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长发散落着,但在画中,她的头发下似乎并没有任何东西支撑。

女人身穿一件白色的袍子,盖住了脚,她原本应该是五官的地方空空如也,对比其他人各异的五官,这个女人的五官就像是被画家遗忘了一样。

如果只是这样,那这幅画还称不上奇怪。它怪就怪在,跪着的人全都穿着现代的服装,其中一个女人手边的皮包,我要是没看错,好像李暖暖前不久还背过,这意味着它是最新款。而另一处奇怪的地方,则是那只黑灰的虎斑猫,它懒洋洋地趴在女人的身边,但那姿态并不像一只猫,而是像一个慵懒的女人。因为是壁画的关系,整体构图都非常简单,但唯独这只猫,它可谓是整副画上最为精致的一处,它嘴角那得意的笑,眼中那促狭的目光,都令人移不开眼睛,仿佛它根本就是一个人,且是这幅画上的主角。

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忽然听到李虞的声音,“佳音?”

我恍然回神,看向李虞,见他正在看我,忙说:“你刚刚是在看那幅画吗?”

李虞点头,又抬起眼睛瞟了它一眼,说:“它看起来很奇怪。”

我说:“看着好像是葬礼。这里是宴会厅,就算是洗手间里,这也太奇怪了。”

李虞说:“不一定不是葬礼,而是什么特别的仪式。不过这些人穿的衣服都很令人在意,是这几年的款式。”

我说:“没错,那个女人放在地上的红色包包,我好像有看你姐姐背过。”

李虞笑了起来,说:“没错,这只包是当年限量的,更巧得是,这个女人想必也是我认识的。”

我问:“是谁?”

“这里可能不方便仔细说。”李虞说:“等咱们出去后再说吧。”

也对,这鬼打墙来得莫名其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接着我去洗手,洗手台的上方就悬着一面镜子,我一走过去立刻愣住了。

镜子中……一无所有。

我扭头看向李虞,却只收获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我问:“你看到了吗?”

“什么?”他一脸茫然。

“这镜子里什么都没有。”我说:“明明咱俩就站在它的面前!”

李虞却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跟我都在镜子里啊。”但他随后便反应了过来,问:“你看不到吗?”

我摇头,“我看不到。”说着,便要伸手过去触摸。

李虞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说:“别乱摸!”

我这才醒悟,扭头对李虞说:“你说……这里不会是出口吧?”

李虞说:“那也等等。”

我疑惑地问:“等什么?明显就是这镜子有问题了。”

他说:“万一它的问题不是咱们想的那样呢?”

我问:“那是什么样?”

“也许它会伤害到你呢?”他说。

我说:“应该不会的,以前都没有过这种事。”见他不说话,我又催促道:“镜子里没有咱们,这或许代表,现在的你我不是真正的你我,而是咱们的灵魂,那这样一来,咱们的身体在外面,得尽快回去才行。”

李虞却摇头,“你的灵魂我见过,你现在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我说:“那……”

“咱们一路走来,只有这里有异样,所以我也认为,问题是出在镜子的。”李虞说:“而且,我刚刚观察了,这个盥洗室和楼上你之前去的那一间一模一样,包括房顶上的画。”

我问:“你刚刚不是没有进来吗?”

李虞说:“因为你太久没有出来,我有点担心,曾进去过一次。不过听到你在里面自言自语,知道你没事,就出去了。”

我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李虞微微地笑了起来,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唔……

显然是关于忘记卫生棉的事,我的确不想知道了,便只说正经事,“里面的陈设也一模一样,不过由于我刚刚在楼上时并没有仔细看那个洗手间,不能确定是否完全一模一样。但我也觉得你说得没错,玄机就在镜子,那就让我摸它嘛。”

李虞却问:“你先仔细回忆,你在楼上时,有没有摸过那里的镜子?”

我说:“我不记得了。”

“所以才要你仔细回忆。”李虞说。

我仔细地回忆了好一会儿,脑袋却像是失忆了一般,完全想不起。

就在这时李虞忽然指着镜子上说:“你摸过。”

我也跟着看过去,见他手指指着的一处,赫然是几道手指擦过的模糊痕迹。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在我出来洗手时,曾不小心把水溅到了玻璃上。我便用手顺手擦了几下,因为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我才没有记得它。

我不确定这痕迹是否就是我制造的,但这位置看上去是差不离的。

我不禁喃喃道:“难道……我真的摸过它?”说完便伸出手,道:“看样子真得摸一下了。”

李虞又握住了我的手。

我扭头问:“你又干嘛?”

他说:“我还是觉得得再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现在没有其他出路,我摸了它,也不过是一个尝试,不见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我说:“你不会是吴景康吧?”

他皱眉,“我当然不是。”

我说:“那就拿出你的果断来,干嘛一直磨磨唧唧的,真是好烦人。”

他没说话,我便拉开他的手,伸手朝那镜子而去。

就在我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镜面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扭头看向李虞,问:“你真的不是吴景康吧?”

李虞皱眉,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剜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笑了,说:“谢谢你担心我。”

他似乎并未感到开心,仍旧一脸担忧跟挫败。

我握住他的手腕,说:“如果这镜子突然张开嘴巴把我吸进去,你就用尽你的力气拽。如果拽不动,你就跟我一起被吸进去。这样一来,你也不算没有任何贡献,不必为自己不够男人而挫败了。”

李虞却皱起眉心,显得很无奈,但还是说:“我会抓紧你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他是这样可爱了,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便摸上了那面镜子。

然后……

无事发生。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慢慢过去,我终于回神看向李虞,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可以确定不是一个什么样巨大的力量将他拉开的,因为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与此同时,我的余光看着镜子,镜子中空无一人,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洗手间大门。

虽然已经经历了太多可怕的场景,这一刻我的心却剧烈地震动起来。

有的人极度恐慌时会尖叫,而我不是那种类型,我完全呆住了,脑中陷入彻底的空白,手脚止不住地颤抖。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听到门外李虞的声音,“佳音!开门!我是鲤鱼!”

我这才回神,转身跑去打开门,见李虞正就站在门外,我开门的这一刻他甚至还未收回动作。

我不由得捂住嘴,李虞的反应却比我快了很多,他径直伸手搂住了我的身子。在触摸到他的这一刻,我惶恐的心也忽然平静了许多,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们就这样抱了好一阵子,直到彼此紧张的心全都渐渐平静下来。

李虞先松开了手,他脸上的抑制不住的喜悦,说:“咱们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实世界?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说:“咱们回到楼上了。”

李虞说完便让开了身子,我由此看到他背后的世界。这里明显是楼上,且有几个侍者走来走去,其中一个发现了我们异样的神情,作势就要朝我们走来。

李虞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需要服务,并且对我说:“走吧,段莫修还等着呢。”

我自然也要走,但就在这时,我鬼使神差地侧了一下脸,余光飘到了镜子上,看到镜中的一男一女正抱在一起接吻,自然是我跟李虞。

其中的“我”似乎发现有人正看着他们,眼珠滑到了眼角,像是也在看着我。

我不由的愣了一下,浑身的肌肉都在发紧,攥住了李虞的手臂。

与此同时,镜中的“我”却皱起了眉头,但那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很快,她又勾起了嘴角,微微地笑了。

李虞站住了脚步,目光中露出疑惑:“怎么了?”

(. = )

161 魔女

我说:“镜子里的咱俩……好像不一样。”

李虞扭头看向镜子,说:“一样的。”他小声问:“在你眼里不一样吗?”

我说:“我看到他们在接吻。”

我不敢再扭头去确认,因为我觉得好可怕,我甚至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再照镜子了。

李虞又扭头看了一眼,笑了,低头把脸凑了过来,道:“那咱们也接吻吧。”

说罢,吮住了我的嘴唇。

这样,我便由背对着镜子变为侧对,虽然心中害怕,眼珠却不由自主地溜向了眼角,看到了镜子。

此时镜中的情况就和我们的样子一模一样,看来刚刚是我看错了?

突然,我的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麻痛。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看到他微微地眯着眼睛,目光中满是威胁,咬着牙道:“专心。”

我不由得笑了,闭上了眼睛,松开了紧咬的牙齿。他的舌随后便缠了进来,我也不甘示弱,一番博弈之后,彼此都有些呼吸不畅。

如果不是ia的声音突然传来,大概我俩还会再亲上一会儿吧。

她先是叫了一声:“李先生,李夫人。”然后便开始笑。

我连忙松了口,李虞则还不松开,我连忙推他,他这才松了口,皱起眉头。

我不等他开口,便在他的腰间扭了一把,小声提醒道:“扭头!”

他这才扭头看向ia所在的方向,随即笑了,拉着我一同过去。

ia抬起手腕看了手表,然后笑眯眯地说:“抱歉,是打扰了。”

“没关系。”李虞说:“是我们耽误了太久。”

“只有十分钟而已,”ia笑着说:“我来是想告诉李先生,迟先生也已经到了。”

我不由得有些紧张,而李虞则握紧了我的手。

李虞说:“我知道了,谢谢ia小姐,我们也马上就过去。”

ia便施施然走了,我小声问:“咱们不立刻过去么?”

“得先去趟楼下。”李虞小声说:“我的手帕还在口袋里。”

之前我们在“楼下”的洗手间里时,李虞曾把他的手帕给我,我用完自然是丢弃了。

这意思就是……我不由夹了夹腿,幸好在现实世界里,距离我们决定来洗手间不过十分钟而已,否则我真的要丢脸了。

不过,我们毕竟已经知道最近的卫生棉在那里,便一起下楼。在路上,李虞问:“看样子你的肚子已经不疼了?”

我说:“不严重了。”

他笑了,“要不要我抱你?”

我忙摇头:“不要,谁知你又会把我抱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虞道:“这分明是因为你摸了镜子,得我问你,能不能别再乱摸东西,把我带到奇怪的地方。”

我问:“那你害怕吗?”

“怕。”他像个要哭的小孩子似的撇了撇嘴,说:“怕得要命。”

我说:“那对不起喔。”

他看向我。

我说:“我是认真的。对不起。”

他又笑了,手臂从我的后脑环过来,拉了拉我的耳朵,道:“我又不是认真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很快,我俩便下了楼梯,这里来来往往净是些侍者。我叫住其中一位女侍者,小声对她说明来意,她很利索地给我找来了东西,并引着我们去了刚刚的洗手间。

这次,一进门时我特别了一下洗手间内部,它的格局与楼上那间是完全不同的,房顶上虽然也有壁画,但壁画与楼上的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这幅壁画同样很有意思,长发无脸的女人坐在椅子上。

她仍穿着白色的袍子,腰肢纤细,在她的右边是几个小孩子,他们同样没有脸,有的跪着,有的坐着,有的怀里仍抱着玩具小马。虽然无法得知他们的神情,但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母亲在给一群孩子讲故事似的,用色也十分温暖。

我数了数孩子们的数量,联想起楼上洗手间那幅画中的男女,心中不禁有了猜测:难道那些跪着的男女,都是这些小孩子长大后的样子吗?

我决定让李虞进来看看,便打开洗手间的门,却没有见到李虞。

我不禁有些紧张,四处走动寻找。幸好很快便在厕所旁的这个楼梯口看到了李虞,他正靠在墙上,低着头摆弄手机。很快便抬起头,不经意似的朝我看过来,然后便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待他来到我面前后,我说:“给我看看。”

他问:“什么?”

“你的手机。”我说:“或者你直接回答,你在跟谁发短信?”

李虞微微皱眉,“这要求也太失礼了吧?”

“哪里失礼了?”我说:“下午你问我时,我不是也如实告诉你了?”

“你下午时也可以拒绝我。”李虞板起脸道:“这涉及我的**,而我不想告诉你。”

我咬了咬嘴唇,见他态度坚决,心里虽气,却也觉得无话可说,便转身走了。

走到第一架楼梯口时,脚步声传来,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臂,令我站住了脚步。

是李虞。

他递来自己的手机,说:“看吧。”

我说:“不看了。”

李虞露出了气恼的神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现在再给我,不该我看到的东西,你肯定都删光了。而且,我的确没资格过问你的**,希望你以后也记得这句话,不要侵犯我的**!”

李虞说:“我什么都没删。”

我没说话,也没看他。

我虽不是个大度的人,但也不是三天两头就想看他手机的神经质。只是他刚刚笑眯眯发短信的样子令我很不舒服,也因为他平时根本就不发短信。

李虞又将他的手机朝我递了递,“看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删。我的确在跟一个特别的人发短信,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愈发感觉奇怪,接过他的手机,说:“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准我看?”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因为你看了会生气。”

此时我已经点开看了半天了。

嗯……我的确会生气。

对方不是跟他发短信,因为不是通过短信系统,而是通过一款聊天软件。

跟李虞聊天这个人的昵称叫做:神叨叨。

性别未知,头像是网上随处可见的柯基头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资料。

他们的聊天记录并不长,从记录可以得知,这个神叨叨是突然加了李虞为好友,并且告诉他,他算到李虞最近有困难,还说,他知道他们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可以指点一二。

李虞一直没回复,但也没有删好友。

神叨叨自顾自地发完了上述言论后,又给李虞发来几张照片,内容赫然就是我们身处的餐厅以及刚刚令我们出现奇怪情形的镜子。并说:带上你身边的魔女,一起到这里来看看,相信这会令你距离完整更近一步。而且,就算没有收获也不用后悔,这里的金枪鱼可是相当好吃的。

难怪他一直在说金枪鱼,我还以为是为了勾引我的食欲……

对于神叨叨的这番话,李虞一直没有理会,直到刚刚,神叨叨又发来信息,问李虞:感觉怎么样?相信我了吗?

显然李虞相信了,并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叨叨没有解释,绕来绕去说了些车轱辘话,但显然李虞很快便弄清了他的意图,问他要多少钱。

神叨叨却说:我不要钱,我要你跟我结婚。

李虞问:你是女的?

神叨叨说:不管是男的女的,你都得跟我结婚。

李虞回复:男的我可不行。

……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关于娶他那个话题也渐渐被扯远。就算不知道他刚刚的表情,仅看这些文字,也能感觉到李虞跟他聊天时心情很好。

我将手机还给李虞,他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歪了歪头,问:“生气了?”

我说:“段莫修等很久了,咱们得上去了。”

说罢,我转身就上楼。

李虞则跟在我的身后悠然道:“对方是男是女都不一定,你消消气吧。”

我说:“我没有生气。”

他说:“那你就笑了一笑。”

我知道如果我一直板着脸,这件事就不会完,便站住脚步,扭头朝他笑了一下。不仅如此,我还伸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愣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问:“这样可以了吧?”

“还是觉得怪怪的。”他转而指向自己的嘴,“要不亲这里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往楼上走,李虞又跟了上来,凉飕飕地说:“就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吃醋的。”

我问:“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我刚刚还窃喜了一番,以为你终于学会嫉妒这种在爱情里必备的技能了,”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平静,这可真是伤人。”

我心想我不是不生气,只是李虞不久前还对我极恶劣,一副恨死我的样子,现在却又突然对我极好。

他转折得实在是太生硬,这不得不令我想起埋伏在这里的警察和那个神叨叨所说的话。

不平静,难道要我成为一个笑话吗?

(. = )

162 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我们很快便上了楼,此时已经可以看见ia刚刚所领我们见到的那扇门,它就在前方右转的后的左边第一间,因为角度的关系,我们从这里就能够看到。

越是走近那扇门,我越是有些紧张。

我很明白,今天迟风珉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虽然他准备了警察,但李虞看样子也准备充分。但我依然觉得害怕,我相信只要我活着,这种害怕就不会被消除,永远不会。

就在这时,这扇门突然开了,我不由得站住了脚步。那门开了足足有五秒钟,才终于走出了一个人。

我看着迟风珉那瘦削的身影慢慢地从门里走出,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此时此刻没有桌子可以让我躲,李虞则不可靠,我只能僵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

终于,迟风珉走了出来。也是由于角度问题,他刚一出门时不可能看得见我,但他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一抬头,便看到了我们。

我攥紧了手里的包,这才想起,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要将娃娃和还给迟风珉。虽然这事是李虞让我做的,却不可能当着他的面。

想到要跟迟风珉单独相处,我便觉得很是头痛,早知道当时就干脆地离开餐厅,吴霁朗肯定说什么都不会收下这东西,我也就不必被牵连这一整天了。

我如此焦虑,自然没有听到耳边是否有人与我说话,只觉得手里的包突然被人拿走,待我回神时,李虞已经朝着迟风珉而去。

我大惊,连忙跟了过去,迟风珉则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显得并不意外。

我跑过去时,李虞已经站在了迟风珉的面前,正在用开我的皮包盖子。可能是他用余光看到我来了,伸手挡住了我,看这动作,似乎是示意我别再往前。

我本来就不愿做这事,现在自然乐得清闲,站在原地,没有动。

迟风珉看向我,目光幽深,也不知他正在想什么,反正微微地朝我点了点头。

李虞则掏出了那个盒子,递向迟风珉,说:“佳音说这是迟先生落下的东西,还请收回去。”

“我落下的?”迟风珉微微挑眉,看向了我,“是你这么告诉他,还是他自己的理解?”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其实,我不是不想直接站到李虞这边,如果没有刚刚发短信的事,我肯定直接表态了。但我向来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此刻我不想说话。

李虞道:“你别吓她。跟我说话。”

迟风珉这才面向李虞,他的那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执拗而冰冷,令人觉得好似被一条滑不溜手的毒蛇盯着,禁不住如芒在背。

迟风珉就这么看了李虞许久,才说:“哪条法律规定,你可以代表她?”

李虞却一笑,压低了声音,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哪条法律规定,你可以不入狱?”

迟风珉死死地盯着他。

我紧张起来,我想我可能知道李虞想说什么,但我害怕他那么说。

我不想那件事被暴露,虽然我是受害者,可我既不想被苛责,也不想被同情。

李虞见他不说话,又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胸有成竹,因为你是一个会在卧室里装摄像头的疯子。如果不是怕我把你一起拖下水,你早就把它拿出来了。”

我想,李虞口中的东西,应该就是李虞在迟风珉家打死我的事吧?没想到这件事他也知道了,看来他虽然不记得那些事,却在这段日子仔细地调查了。

然而迟风珉的神态非常自信:“你不会真的幼稚的以为,我会对你派来在我身边的女人一无所知吧?你所看到的,不过都是你应该看到的而已。”

李虞可能比较意外,他没有说话。

迟风珉仍死死盯着李虞,说:“我之所以没有交出去,并不是因为害怕什么。你风流浪荡,早年与你亲姐姐有染,后来身边女人不断,直到与佳音结婚后,仍不断与女人约会。甚至就在前不久,还在跟旧情人约会……”

我忍不住打断他,说:“迟风珉,你说这种话要讲证据!否则就是诽谤!”

迟风珉蓦地看向我,认真地说:“我当然有证据,他跟他姐姐有染,甚至因此被他父亲打断一条腿,这件事在当时可谓人尽皆知。我可以提供全部他在你们婚后,尤其是最近所约会的女性的名单。最近跟他频繁约会的那位旧情人名叫sivia,她是一名科学家,经营着一间私人性质的研究所,李先生常常与她共同待在研究所直到天亮,有时甚至几天几夜,可能是有什么重要课程要研究吧,虽然sivia小姐总是在附近的便利店买安全套。而且,他为她的研究所进行了大笔的投资,至于金额,我得……”

“先投了五百万。”李虞说:“不过已经快用光了,很快就要继续追加。”

我看向李虞,他侧了侧脸,脸上没有表情。

而此刻我的心乱糟糟的,我明白迟风珉是在挑拨,这些事我也大都清楚,给sivia投资的事,严格说来,似乎也没什么可让我别扭的。

此刻我脸上的表情铁定很难看,迟风珉自然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微微地笑了,神色有几分温柔,“你们结婚之后,你曾屡次告诉我,你后悔了,他欺骗你的感情,反复出轨,甚至对你暴力相向,你过得很痛苦。你逃回我家,你说你被他骗了,现在你终于明白自己最爱的,并且最爱自己的人是谁,你愿意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妈妈留下了你,承诺会庇护你,让你不再担惊受怕,但没料到他却追进我家,私闯民宅,将你打成重伤。不仅如此,他私自将你带进他自己的私立医院救治,那里的医生隐瞒你的病情,不准你报警,你逃不掉,只能先忍耐他,但心里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但你不要怕,就像他说的,我手中有决定性的证据,我迟迟不交,只是不想你被世人指责为偷情的女人,我要让人们先明白他是怎样伤害你,而你回到我的身边,并不是为了偷情,只是回到了最初的爱人身边。不要急,很快,我就会娶你,给你买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办最风光的婚礼……”

我一直到他最后这句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李虞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

迟风珉跟李虞差不多高,但他的身体素质比李虞差了太多,所以当此刻李虞攥住他的脖子时,简直如同一个武将攥住了一个书生,后者别说反击,就连挣扎之力也没有。

“爱?你这种下流的变态有什么资格说爱她!”李虞瞪着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暴怒,他攥着迟风珉的那只手骨节发白,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妈那个老女表子为虎作伥,四处收养孤儿供你跟你爸这两个龌龊的流氓祸害,你哪来的勇气说她‘庇护’我老婆?买婚纱?办婚礼?我看你还是准备一下自己的葬礼吧!”

我愣住了,迟风珉也瞪大了眼睛,但他脖子被抓着,自然是说不出话的。

李虞冷笑了一声,道:“惊讶么?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家做得天衣无缝,足以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蠢货!孩子们在天上看着你呢。”然后他贴近迟风珉的脸,声音很低,但很有力,“我警告你,最好别再打我老婆的主意,否则我就……”他说着,手上明显加了力道,迟风珉的脸色也顿时开始发红。

我连忙拉住李虞的手腕,低叫道:“不要!鲤鱼!”说话间,有几人已经跑了过来,他们并没有穿制服,但好巧不巧,为首的正是李暖暖的小狼狗,我忙叫道:“警……”

为时已晚。

警察已经扑向了李虞,李虞自然不敌,他也能够直接跟警察对打,被扑倒在地,扣上了手铐。

小狼狗扶起了迟风珉,迟风珉整理了一下衣服跟领带,看向了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少有的笑容,“过来。”顿了顿,又说:“来我这里。”

我当然没有过去,扭头看向李虞,他已经从地上被警察拉了起来。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此刻不得不表现得乖顺些,心里却还是心疼得不行。

我已经明白了,迟风珉刚刚说了那么多就是在激怒李虞。我也听得出,他的话音原本的目的其实是想令李虞打我,然后警察肯定会适时地出来,但激怒李虞的却还是他们家欺负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现在的情绪,我见警察要带着李虞走,且一眼瞥见地上躺着的那个盒子,忙叫道:“等等!警官先生!我有话要说!”

警察们站住了脚步,却看向迟风珉。

迟风珉不再笑了,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发愣地看着我。

(. = )

163 我们一直在关注你

我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娃娃,先是将它掰成了两半,连同盒子一起砸向迟风珉。迟风珉没有躲,他仍站在原地,只是冲警察们摆了摆手。

警察见状就要走,我便尖着嗓子叫道:“我要报警!”

警察们再度停下脚步。

我转身面朝警察,伸手指向迟风珉,颤声说:“我要报警,这……”

我刚开了个头,李虞便瞪起眼睛,呵道:“佳音!”

我看了他一眼,再度看向显然已经燃起兴趣的警察们,继续说:“他趁我睡着,把我……”

“宋、佳、音!”李虞的声音传来,咬牙切齿,极为恼怒,“再敢胡说一个字,我就跟你离婚!”

小狼狗看向李虞,说:“你这是在威胁她么?”

李虞没说话。

小狼狗又看向我,说:“你报警的内容是什么?你不用害怕,你有不受任何人威胁的权利,如果是很**的事情,你可以跟我们到警察局去详细说明。”

这次我没有看李虞,也没有去看迟风珉。

我发誓我理智而认真地想了,我不能让李虞自己被警察带走,我不服气。所以,我说:“我到警察局去说,但因为这件事涉及迟风珉,请你们也带他一起去。”

李虞又道:“宋、佳、音!”

这次被警察厉声呵斥。

我看向李虞,见他一脸焦躁,刚刚他被抓时都远比现在冷静,我心里不禁有些感动,说:“我觉得说了也没什么。”

李虞青着脸道:“不准说。”

我以商量的口吻问:“如果我说了,你真的会跟我离婚吗?”

李虞面无表情,坚定道:“会。”

我说:“那就离好了,反正我也……”

“宋佳音!”李虞的脸上又有了怒容,“你没有廉耻吗?”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那又不是我想的……”

李虞看向我,目光瞬也不顺,“你想让别人在背后嘲笑我娶的是一个二手货吗?”

小狼狗看样子已经听出了端倪,他看向我,柔声问:“您报案的内容到底是……”

迟风珉打断他,笑着说:“她想说我强暴了她。”

警察愣住。

迟风珉悠然道:“因为她认为是我导致她丈夫被捕。”

小狼狗问我:“是这样吗?”

此刻我仍看着李虞,不敢相信刚刚那两句话是他说的。

我跟他发生关系是在结婚前,他既然当时就已经发现,既然他在乎这个,就不应该跟我结婚呀。

亏我刚刚还觉得他是为了我才……

我不由得喉头发涩。

我不说话,小狼狗便看向李虞,问:“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妻子跟他没有过任何关系。”李虞说:“她打算去警局报案,说迟风珉曾强暴她,而她没有任何证据,也记不清细节。”他看着神情非常警觉的小狼狗,说:“但事实上,这只是我妻子试图诬陷迟风珉。刚才我和迟风珉起了争执,我的妻子见我被捕,非常生气,想要报复迟风珉,才故意那么说,因为这种事情解释不清。”

小狼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扭头对我说:“李太太,你可以跟我们来警局。”

我看了看李虞,说:“算了。对不起,警官先生,我刚刚说了谎。”

小狼狗说:“你确定?”

我说:“我确定,我刚才很不理智,想要用肮脏的手段报复迟先生,幸好我及时清醒了。”我朝他们鞠了一躬,道:“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

虽然我这么说,但小狼狗等警察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他们也没法继续深问。

他们以调查李虞和迟风珉之间的肢体冲突为由将我们三个人分别带回了警察局进行问询,我心情不好,精神恍惚,加之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一直含糊其辞。

小狼狗亲自来问询我,言语间也提到了关于我之前想要指控迟风珉强暴我的事,但我没有再说,他也没有追问。

临结束前,他告诉我,他已经联络了李虞的家人,她很快就会来。

果不其然,来人是李暖暖。

被警察放出来后,我才知道迟风珉一早已经去了医院,因为他需要验伤。我接受过调查后已经没有其他事需要做,便待在警局的休息室里等李暖暖。

休息室里原本没有其他人在,但我来之后便来了一位女警察,她的年纪看上去和我相仿,用纸杯为我倒了咖啡,还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我完全没想到警察局里居然有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竟然直接与她聊了起来,而她似乎也没有其他事,坐到了我的对面。

就这样聊了约莫有十几分钟,话题渐渐变成她给我讲一些离奇的案件,从普通的搞笑执法故事一直到特殊案件。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险些忘了李虞仍身陷囹圄。直到她忽然开口说:“这个案件到这里已经结束,但在监控凶手的同时,我们还发现受害人的邻居十分奇怪。那是一位独自带着三个儿子生活的母亲,我们发现她每晚都会打开家里特定的一个房间,在窗前进行神秘的跪拜仪式,同时也在她家的垃圾桶中发现了特别包裹的祭祀品。于是,我的同事决定继续对这位邻居展开调查。”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调查她?”

“这就要牵扯出另外一起案件了,”女警说:“这几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织,根据调查,它应当是一个宗教性质的团体,这个组织与许多杀人案件有着一定程度的关联,像是前不久才刚刚出现在新闻上的,女店主杀死丈夫的案件。”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那个案件怎么了?”

“女店主认为自己受到了操控,被捕时她承认自己有‘神秘而特殊’的信仰,但不过一晚,她就改口说自己忘记了一切,此后便开始精神失常。”女警看着我说:“还有另一起事件,那起事件不是在本地,而是另一个城市,那户人家姓郑,他们的女儿明明已经自杀去世,却被人目击在另一个城市生活了长达一年的时间。”

我说:“自杀去世不是有遗体吗?另一个人应该只是长得像吧?”

“在葬礼开始之前的一个夜里,她的遗体突然被从棺材中移动到了花园里,并被邻居的狗吞噬。”她说到这里,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这起案件,想必你也非常清楚了。”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明白女警不会平白与我聊这么久,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从她的这几段中,我可以推测出,他们对我的行踪也有一定的了解。

于是我便没有隐瞒,说:“这件事我确实有一点了解,因为那个女孩的未婚夫是我的朋友。”

女警问:“仅仅是这样么?”

我没说话。

女警说:“这两起案件以及其他相关案件都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共同点,就是这里面似乎都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干扰着。甚至我们局里调查这些案件的几位同事也有了不同程度的突然失忆或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其中一位甚至自杀了。”

我问:“神秘的力量?警察也相信这个吗?”

“坦白说,我不相信。”她说:“但事实客观存在着,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方式来解释这些离奇的事件。这个组织神秘而且可怕,这几年我们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了解到它的更多,甚至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它是反人类的,它通过某种手段操控人的神志,安排他们进行杀人、抢劫等疯狂的勾当,事后又令他们失忆,不止是人,也有狗。不仅如此,我们还认为他们利用了尸体,我们已经发现了几起虽然被证实刚刚去世不久,尸体却已经完全白骨化的情况。而这些人恰好都有着这些神秘的信仰,且都是年轻美貌的女性。”

我说:“这样啊……”

女警说:“如果你对这个组织有任何了解,可以随时联系我。”她说着拿出一张卡片,道:“我是专门负责这起事件的警察,当然,如果你对我不信任,也可以直接联络我们局长。”

我接过卡片,上面写着江愉心,警监。

妈呀!竟然还是一位级别不算低的领导。

我紧张起来,正要说话,她突然探头一看,说了句,“抱歉,我拿错了,这是我们警监,当然了你也可以联络她。不过,这才是我的。”她又递来一张卡片,这次名叫dorothy,官衔写得是警探。

我接过名片,说:“谢谢,不过,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她却神秘一笑,说:“或许吧。”

我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别扭,说:“我想您对我所说的这些话,即便不是机密,肯定也不是普通到可以与陌生人闲聊的级别,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显然dorothy对我的问题并不意外,她微微地笑了,看着我说:“因为我们一直在你。”

我想任何人听到警察对自己说出这这种话都会后背一阵凉,我自然也不例外。

(. = )

164 希望您阖家团圆

我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我?”

难道是因为我杀过人?

还是因为我妈妈也有信这个教派的嫌疑?

“既因为你丈夫特殊的身份,但更多的,是因为这起案件。”dorothy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得到消息,这个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找到他们的神。”

我问:“神?那又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他们那个组织所信仰的神,我想,应该这个组织的头目一样的核心人物。”dorothy说:“不知何故,他们的神似乎于多年前失踪,所以这个组织一直在不惜一切代价地全力寻找,那位神为女性。”

我说:“我可以问一下,这件事可靠吗?”

不是我想质疑警察,实在是因为警察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查得出,那前面她所表达得警方对组织一无所知到连名字都弄不清就太牵强了。

dorothy道:“从法理上来说,是不可靠的。这是我的一位已经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现在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同事告诉我们的。由于他的精神病人,他的话已经不具备法律效应,而且他精神恍惚,连自己的父母和妻子都不认识,但从感情上,我却十分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他是一位卧底警察,也是警方这么多年所派出去的众多卧底警察中,唯一一个成功进入组织的警察,他能力卓越,作为卧底警察,心理素质也非常强大。我认为他虽然已经患病,但他带回来的情报不会错。”她说这里忽然一笑,问:“我的话是不是有些逻辑不通?你听过就好,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心想,如果只是听过就好的内容,怎么可能告诉我,但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她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个组织十有**也与我们遇到的状况有关,这个卧底警察的情况以及被我掌握不少,李虞和李暖暖一定能查到他的身份,再反推他曾卧底过的地方,应当就能作为一条线索。

我问:“可这与警方一直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dorothy意味深长地笑了,“难道你不值得么?”

我被她看得很是不舒服,虽然我已经嫁给了李虞两年多,甚至杀了一个人,可以说已经是李虞那个团伙的一份子。但我并不像李虞他们从小受到父母无视警察、与警察对着干的熏陶,我一直是一个有一点点法律意识的顺民,面对警察会紧张,嫁给李虞之前,遇到麻烦也想报警。

所以,她这样一说,我就完全接不上话了。难道我不值得吗?我值得呀,我太值得了!我要是警察也会我,不仅如此,还会派人来多做我的思想工作,毕竟我至少是一个杀人犯,我还是他们重点的李家的儿媳妇,还疑似亲眼见过他们正在调查的奇怪的宗教组织的“神秘的力量”。

我是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dorothy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我又接不上话,虽知自己的每一个表情都会被dorothy察觉并仔细收录,我却依然做不出任何老奸巨猾的遮掩。

幸好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休息室用的是玻璃门,所以我一扭头便看到来人是小狼狗,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李暖暖。

小狼狗打开门,李暖暖朝身后挥手,其他人便走了,她自己跟着小狼狗一起进来。

dorothy见状也站起身,向小狼狗打了招呼。李暖暖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走过来捏住了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弟妹,我是专程来接你的,你受惊了。”

李暖暖穿着西装套裙,但已经有了褶皱,头发盘着,但脖颈处已经有些凌乱,而且她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显然是匆匆而来。

我也记得她现在应该是在出差,唉……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支蜡。

我说:“谢谢。”

李暖暖看了一眼dorothy,问小狼狗:“不是说笔录已经结束,我弟妹在这里休息吗?为什么dorothy警探也在?我弟妹触犯了哪条法律么?”

dorothy说:“我只是来为李太太送咖啡。”

李暖暖扫了一眼桌上的咖啡,我的咖啡都已经喝完了,她自然可以判断出dorothy已经来了许久,不过她肯定也不好说什么,道:“原来如此,那可真是谢谢了。”又对我说:“走吧。”

我便与dorothy道了别,刚走出休息室,李暖暖忽然靠在了门框上,挡住了正要出来的dorothy的去路。

dorothy一愣,神情紧张地看着李暖暖。

“代我跟江警监问好。”李暖暖抱臂笑道:“恭喜她荣升副总警监。”

虽然李暖暖嘴里说得是好话,但她的表情姿态却挑衅味儿十足,显然并不是真心恭喜,倒像是有什么过节。

dorothy说:“江警监也让我向您道谢。”

李暖暖微微挑眉。

dorothy解释道:“在我来之前,她已经告诉我,如果今天李小姐来,见到我让我带这句话,我就也代江警监向您道谢,另外,也代她转达,说她祝您中秋节快乐,希望您阖家团圆,毕竟明年就不一定了。”

明年就不一定了……唔,看来这位江愉心警监与李暖暖有过节,毕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说李家明年会少人过节,这个少,既可以说有人进了监狱,也可以说有人死了。

李暖暖好像并没有听出来这话里的火药味,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只笑眯眯地说:“那可真是谢谢了,难得江警监知道中秋节,不过那得是两个月后的事了。七夕倒是快到了,我祝福她尽快摆脱单身生活,毕竟事业已经走到了顶峰,生死有命,人生无常,及早有个后代才是当务之急,免得将来葬礼还得让别人的孩子操办。”

呃……

看来李暖暖已经听出来了,而且她好像丝毫不在意江愉心是高级官员,话说得可谓极为难听,先是说江愉心的官阶已经走到了头,又咒她早死叫她赶快找男人生孩子。

显然dorothy并没有被提前告知要如何应对,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但她很快便挺起胸膛,做出了自己的应对,“李小姐这样诅咒一位警方的高级官员,不觉得非常过分么?”

李暖暖却一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然后扭头去看小狼狗,朝他耸耸肩:“我说什么了吗?”

“并没有,李小姐,解决你弟弟的问题是当务之急,”小狼狗讨好地对李暖暖说:“dorothy刚从学校毕业不久,还没有真正熟悉业务,也不了解您的情况……”

他说到这儿被李暖暖挥断,她抽出被小狼狗拉着的手臂,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弟弟的事有其他人安排,我要先回去了,你也看到了,我喝多了,现在头正晕。”

小狼狗跟她对视着,两个人当着我的面、背着其他人进行了一番这样那样的眼神交流,随后小狼狗说他要继续办案,李暖暖便带着我上了车。

上车前,我问:“需要我开车吗?”

李暖暖没吭声,铁青着脸色坐进了驾驶座。

我虽知逃不掉,但傻子才愿意坐到副驾驶上挨打,便拉开了距离李暖暖最远的副驾驶的后排车门。

我坐进去时,见李暖暖冷冷地瞟了一眼后视镜,心里更确定今天少不了一顿毒打,手机仍在李虞的车上,我一直没有机会取回,所以我绝没办法报警,那我只能跑。

可我要跑去哪里?宋佳言那里肯定不行,更不能牵扯晴岚……

我捉摸了许久,只想到我手里有那些资料,但愿李暖暖仍有些理性,这样我才能与她谈条件。

就在我正纠结时,李暖暖的声音突然传来:“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我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她。

此时我们已经驶离警局所在的范围,附近一片荒凉。

我忙问:“你问了我什么?”

“我弟弟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打那个疯子?”我只能看到李暖暖的侧脸,她的脸色依旧铁青,且比刚刚更糟,“是不是你又从中作梗?”

我刚一张口,突然看到档位杆旁搁着一把手枪,我担保自己上车时那里还空无一物。

我立刻明白自己必须得说实话,忙把事情经过如实讲了一遍。

李暖暖沉默着听完,说:“这么说那疯子以前强女干过你。”

这个词真直白啊……

我感觉自己的玻璃心被戳痛了,说:“对……”

“变态。”她嘀咕了一声,随后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条子?”

她这问话就很特别了,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她知道我没有告诉警察,而我并没有告诉她。看来小狼狗早就把情况告诉她了,我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撒谎。

(. = )

165 他舍不得你

我说:“我想告诉的,但鲤鱼说,他不希望别人因为这个笑话他。”

李暖暖笑了一声,问:“你信么?”

我说:“不信。”

“那就行了,”李暖暖道:“以我们家的能力,保释鲤鱼不是问题,不过前提是迟风珉那个疯子别死咬着不放。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关于这一点,只有两个办法。”

我说:“是一个,我知道你们家这么多秘密,你们会放心我到迟风珉身边去跟他一起生活吗?”

李暖暖微微地笑了,“你这么乖,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坏呢。”

我说:“我没有乖,我只是恰好也不想到迟风珉身边去。”

李暖暖沉默了一下,问:“是你几岁时候的事?”

我问:“不说行么?”

“当然行了。”她说:“反正我也不会因此而同情你。”

我说:“还是讨论一下正经事吧,我现在回去报警么?还是采用别的什么方法?”

“不用报警,你手里肯定已经没证据了,而且这种案件条子一般都会保密处理,反而不能达到咱们威胁他的目的。”李暖暖说:“就让它见报吧,详细方式律师会告诉你,免得那个疯子说你诬陷他要告你。”

我问:“难道不要在见报之前先联络迟风珉谈条件么?”

“我认为不必了,我跟那个疯子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我想他很可能并不怕这件事见报。”李暖暖说:“见报的目的,是为了让迟家的其他人知道并受到波及,毕竟迟风珉的个人安危不重要,这件丑闻影响到整个迟家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了解了。”

接下来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看路线,好像是要回我家。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还得走起码四十分钟的路。

我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发着呆,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似乎已经不能思考。

这时,李暖暖又开了口,“dorothy跟你说了什么?”

我就猜到她肯定要问这个,便将dorothy对我说的那些话据实以告。

李暖暖听罢神情有些古怪,淡淡地说:“他们倒是掌握了不少事。”

我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难道是因为我是鲤鱼的妻子?”

李暖暖神色平静,但语气阴测测的,仿佛正咬着后槽牙,“当然不止是这样。”

我紧张起来,问:“我能问原因吗?”她不说话,我连忙解释道:“我怕他们以后还来找我,我很笨的,我怕我说错话。”

“不必害怕。”李虞说:“你今天就回答得很好。”

“哦……”看来是不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再追问,因为觉得她的心情十分不好,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约莫五六分钟,李暖暖才开口,说:“他们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咱们身边有勾子。”

我问:“勾子?”

“卧底警察。”她的口气淡淡的,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就在咱们身边,处于十分核心的位置,他知道鲤鱼的事,知道你的情况,也知道你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牢固,明白你最有条件和条子合作。”

我脱口而出:“你说吴霁朗?”

李暖暖攥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语气沉沉地问:“谁告诉你的?”

“他真的是吗?”我说:“我只是听完你描述那些,本能地就想到他而已……”

李暖暖没说话。

我也是这会儿才发觉我说错了话,我哪知道谁是卧底呀?在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就胡乱说话,这简直就是不负责任。

我连忙解释:“我只是听你一说很核心的人,就想到了吴霁朗,因为好像很核心的人里,只有他是……当然了,对你而言可能不是吧。而且……”

我还没说完,李暖暖忽然出了声,笑着说:“而且他前女友就是个条子。”

“诶?”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的事我哪件都知道。”李暖暖说:“我想应该不是吴霁朗,但正如你所说,符合这所有条件的,除了他也暂时没有别人。所以你跟他我都会再仔细查查看的。”她说到这里又侧脸瞟了我一眼,道:“如果被我发现你是宋警官,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我说:“宋警官怎么可能毒死你弟弟?”

“这可难说,勾子一般都会蹲上几年监狱,假背景里的父母家人也大都是道上的。吴霁朗出身书香门第,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李暖暖笑着说:“相比之下,你的资料更像勾子呢。”

显然话题正朝着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我知道李暖暖虽是开玩笑的口气,实则却有着试探的意味,便换了话题,问:“那个人是你的小狼狗吗?”

李暖暖道:“你不是早就亲过了?”

我忙摇头:“我没有亲过!你不要胡扯!”

李暖暖笑了一声,道:“只能说他不久之前还是我的小狼狗,但毕竟有一阵子没有溜他了,不晓得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狗。”

我撇撇嘴,道:“你的狗子忠诚度有些低呀。”

“他本来就不是我的狗,他是条警犬。”李暖暖轻蔑道:“他既然可以背叛自己的立场跟职业信仰,就不会忠诚于我。”

我说:“那你刚刚还跟他眉来眼去的。”

“因为我需要有人关照鲤鱼,而他主要负责这件案子,当然是不二人选。”李暖暖道:“那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我可不想他出事。”

她说最后这一句时的语气非常微妙,轻松中含着隐隐地担忧。

看来她虽然表现得很坚强,心里却十分担心。

本来因为李暖暖的语气一直很轻松,我便放下了悬着的心,此时又不禁提了起来,问:“他这次会不会坐牢呀?”

李暖暖说:“只要搞定了迟风珉就绝不可能坐牢。”我说:“如果说出去他……我的事反而会激怒他呢?”

李暖暖没说话。

我继续说:“我不是想逃避,我已经决定听你的了。只是,我觉得,这样可能会造成一个负面结果,就是迟风珉会被激怒,他得不到我,反而背上了这种事,仕途也毁了,那他会不会更加揪着这件事。”

李暖暖终于开了口,“这就看你如何从中周旋了。我可知道,就在去年冬天,他还因为思念你大病了一场,你不会连自己案板上的鱼肉都搞不定吧?”

我不禁叹气,“我才是鱼肉。”

李暖暖说:“你这么没信心,那我就只好执行另一个计划了。”

我问:“你不是不打算把我送去给迟风珉吗?”

“活得当然不行。”她微微一笑,“但死了就ok了。”

我没有说话。

李暖暖突然把车一停,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我家门口。

我见李暖暖已经下车,及时为我们开了门,我先进去,李暖暖跟在我的身后。

大门关上后,我正要问李暖暖进来还有什么事,她便阴沉着脸开了口,“我听你口气犹犹豫豫,也不知是还没搞清状况还是觉得害怕。所以我有必要认真交代你几句。”

我退了一步,这是为了避免她一伸手就能抓住我,我不想挨打。

她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只说:“这次鲤鱼的事还在可控范围内,你不必担心,但他为你而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这件事我确实难辞其咎。

李暖暖说:“鲤鱼说等灵魂的事得到解决再处理你,但今天的事使我彻底明白,他不过是在骗我,他舍不得你。我一点都不反对他爱上一个女人并且受她的影响,但你不一样,你这个女人就没有起过好作用。”

李暖暖的这番话其实并不重,也基本都是实话,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也不会太生气。

但此刻我忽然想起李虞告诉我,她是他第一个女人的事,我忽然便觉得一阵反胃:早在我杀李虞之前,李暖暖就时常挑我的刺,杀了李虞之后,她更是有理有据地折腾我。

如果她是李虞的姐姐,我其实可以理解,可她分明不是。

此刻我的心情复杂,而李暖暖显然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表情,只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鲤鱼的灵魂这件事已经不需要你了,毕竟我们已经有了高人蓝小姐,想必你已经见识了她的特异功能。而你,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解决迟风珉,如果你做得到,那我就让你活着离开。如果你做不到,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李暖暖说完便沉默地看着我,显然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便点头说:“我知道了。”

可能是看出了我神态上微微的异样,李暖暖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警觉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摇头,笑了笑,说:“没想什么。你不是说要安排律师来么?我在家里等着。”

李暖暖便说:“别耍花招。”然后便转身走了。

呵呵,傻子才不耍花招。

我看着大门徐徐在李暖暖的身后合上,转身便回到了楼上,掏出一只双肩包,找到证件以及家里的现金,其他的东西不能拿了,李暖暖随时都会杀回来。

(. = )

166 料事如神

我设置了neo,令他禁止所有访客,这样李暖暖就无法冲进来了,自然也就无从查找我的行踪。

我自己开了李虞的车,很快便驶出了车库。

正要出去,我的手机突然传来neo的访客提醒,是李暖暖。果然不出我所料,可凝视她已经觉察出了我的态度不对劲,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折返了回来。

我原本打算右转走大路,但这样一来便会被处于正门的李暖暖看到,于是我改为左转。

我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该去哪里,而且李暖暖这次发现neo拒绝给她开门,必然会明白我已经跑了,继而直接派人四处搜寻。

所以我也不敢在任何一处落脚,开车的同时尽量眼观六路,的确也发现过几次疑似在跟踪我的车辆,但很快便被我甩掉了。

这倒不是因为我车技精湛,事实上我的车技不过是普通人水平,是他们自己突然间掉队,似乎水平还不如我。饶是如此,我也被那些汽车逼上了高速公路。

接下来我一路疾驰,但汽车毕竟需要燃料,天刚擦黑时,油表就见了底。我只好先进加油站加油。

加满油后,我便开始饿了,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我一个人身处高速路边荒凉的加油站里,心中还是感觉有些怕。

加满油后,我决定先到最近的城市找个酒店住下,并且吃点东西,填饱我的肚子。

这座城市是距离我们所住的城市最近的大城市,因此我很快便选好了一处正对着当地警察局,交通状况也不算差,特别容易跑路的酒店。

酒店只是很普通的小酒店,是李暖暖绝不会选择的那种。它的一层是餐厅和咖啡厅,此时正是用餐时间,里面坐着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想是因为离得比较近,他们到这里来吃晚餐。

我当即便选择待在这里:李暖暖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派人冲进这种地方。

虽然我走之前洗掉了脸上的妆,而且换掉了连衣裙,改为我更为习惯的休闲装,背着双肩包,看上去就像个学生。但我进门后不久,还是有警察开始朝我这边看。

我想这是因为我毕竟是李虞的妻子,我很可能也在警察局的黑名单里,而且我还开了他的车。

不过,警察要比李暖暖好对付多了,至少警察不会打我逼供。接下来,我点了菜,饭菜的味道和它的价格很相称,我心不在焉地吃着,在心里盘算着这一整天的事。

其实,在李暖暖激怒我之前,我的确是觉得我应该为了让李虞出来出力,所以是真心跟她讨论办法。但她对我实在太恶意了,如果我仍听她的,那我也未免太下贱了。

这件事李虞不让我说,代表他知道自己不依靠这样也能出来。而且,我刚刚在路上也琢磨过了,搞出迟风珉强暴我的这种新闻能带来什么好处呢?以我对迟风珉的了解,他很可能不会因此屈服,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没有证据,只能是一条绯闻。

我觉得李暖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个提议于救李虞帮助不大,这也是她最为激怒我的一点——她只是想趁机整治我。

这件事一旦被曝光,我一定会承受大量的非议,而我受不了这种非议。

到时我会怎样呢?

李虞知道李暖暖这么恨我么?

不……应该是说,他知道李暖暖为什么这么恨我么?

饭毕,我正要去结账,一个人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那人径直在我面前的座椅上落座,她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蓝相间的运动装,但那凛冽的气质丝毫不剪,竟赫然是我今天上午才和吴霁朗一起遇到的那位他的前女友。

见我讶异,她微微一笑,朝我伸出手,说:“你好,李太太。”

我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心里自然是紧张万分,但脸上自然是尽力维持平静,“警官你……怎么称呼?”

她略略挑眉,露出一丝讶异,却说:“江愉心。”

我愣住,“你是……江、江警监?”

我由今天李暖暖的话得知,这位江愉心的官职可谓不低,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年轻。

而且……

她就是吴霁朗的前女友。

我好像知道李暖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江愉心勾了勾嘴角,但脸上并无笑意,“我来是受一位熟人所托,他说李暖暖正在抓你,他希望我安排你躲一阵子,直到你老公的事解决。”

我问:“是谁?我认识吗?”

“这不方便告诉你。”她说:“我可不是开赌场发黑心财的大佬,没有其他地方安排给你,你只能跟我回家。”

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了,我住酒店就好。”

江愉心微微一笑,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是害怕,”我说:“我连江警监您的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要我住到您家里,我会相当不自在的!”

江愉心歪了歪头,说:“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说:“我觉得我住在这里就很安全。”

笑话,她可是警察局里的高级官员,我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江愉心沉默了一下,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他,就不可以让你出事。既然你不想到我家里去,那我就也在酒店开一个房间吧,不过这毕竟不是我的工作,房费要由你来付。”

我问:“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江愉心没吭声,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证件,打开来亮给我,说:“我不可以把那个人的情况告诉你,因为我答应了他。但这至少可以证明我真的是江愉心,而且是一位警察,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说:“可是……我还是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她说:“我不会跟你住在同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在逃亡,就没什么正常生活可言。”

我正欲反驳,江愉心已经站起了身,说:“走吧,你太啰嗦了,我的脾气可不好。”

我只好跟着她朝前台走去,在我办好手续后,她也递来自己的证件,我只得一起办了。

去房间的路上,我真是有一种被粘包赖的感觉。也不知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我与她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吴霁朗和李暖暖,后者不可能……难道是吴霁朗?

我跟江愉心一起来到我的房间门口,一路上均无言。

走到门口,我正要道别,她却说:“我要进去看看。”

我问:“为什么?”

“对方是李暖暖,需要谨慎一些。”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开门。”

我打开门,江愉心率先进去,很快便将我的房间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说:“没有问题,但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及时联络我。”

我说:“我没有手机。”

她问:“你为什么没有手机?”

我说:“我的手机丢了。我觉得不会出事的,请你回你的房间吧,如果你需要吃的喝的,请随意点餐,但不要太贵,我不是很有钱。”

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外比划着“请”的手势,江愉心也没恼也没说什么,径直便走了出去。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锁好门,然后去洗脸。

刚敷好面膜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子,门铃便响了。

我来到门边,从猫眼一看,见是江愉心。

我有心不开,便没有搭理,打算明天以“睡着了”这种借口解释。

怎料江愉心却十分坚持,按得我头都要炸了。我只得去打开,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盒子,说:“这是我用过的旧手机,你今晚先用,明天买了新的再还给我。”

我无语……

她认真地看着我,说:“不止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也因为这件事的特殊性。我身为警察,既然知道有人企图绑架你,就应该对你进行特殊保护。”

我接过盒子,说:“你答应的那个人是不是吴霁朗?”

她没有说话。

我问:“你有他的电话吗?”

“我会发给你。”她说完便转过身,道了一句“晚安”,随后便走了。

我关上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款款式很旧,但保存得特别好的手机,看得出主人是个相当爱惜东西的人。

我将它拿出来并充上电,很快便接到了一条新信息,内容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串号码看着眼熟,我知道这一定就是吴霁朗的,便等了一会儿,待手机有电后,便拨通了这个号码。

那边过了好久才接听,吴霁朗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困惑,“江小姐?”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他的语气好温柔,与今天上午在我们面前所展现的冷淡截然不同。

我说:“吴医师,是我,宋佳音。”

他沉默了一下,音调明快起来,“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吴霁朗笑着说:“我担心我出面会使你担心,特地拜托了她。你放心,暖暖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事情的?”

“暖暖告诉我的,她去警局之前有先联络我。”吴霁朗说:“后来你跑掉了,她被气得不轻,也向我抱怨。我想,如果不是她太过欺负你,你也不至于会跑了,不管怎样,先把你保护起来,等鲤鱼脱身再做安排。”

我忍不住嘀咕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

(. = )

167 你想她了

“不是料事如神,而是了解暖暖。”吴霁朗说:“她从未原谅过你,这次的事又激怒了她。她想借口鲤鱼出事,并趁着他不在除掉你。”

我说:“这话她已经当面告诉我了。”

“抱歉,”他说:“我觉得她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我不认为那是对的。鲤鱼是成年人了,他决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受什么样的影响,是旁人无法干涉的。”

听这话音,他也觉得我是可恶的,他与李暖暖的不同之处只是,他认为不应当干涉李虞的自由选择。

哎……对此我也不能说什么。

这也算是杀了李虞的代价吧。

我说:“不过,你和江警监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没有,”吴霁朗的口气有些古怪,“想要她对我态度好,大概是要在我的葬礼上了。”

我说:“你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葬礼?太不吉利了吧。”

“呵呵。”他笑着说:“我向来对吉利这种事无所谓的,何况现在咱们身边已经发生了太多事。言归正传,我建议你就留在江愉心的身边,虽然她脾气不是很好,但她是一名合格的警察。”

我说:“好,但是我很疑惑。既然她和你的关系这么差,那为什么还愿意帮忙?”

吴霁朗说:“她不是在帮我的忙,她是讨厌暖暖。”

我问:“是因为你吗?”

“当然不是。”吴霁朗说:“暖暖已经从她手中逃走很多次了,有一次甚至反诉了她,令她非常被动。心心这个人个性很强,无法忍受这种失败,所以两个人一直不断起摩擦。”

我的八卦之火被点燃了,“你叫她……心心?”

他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抱歉,顺口。”

我没说话,吴霁朗似乎有些紧张,又道:“我们毕竟从小就认识,她家人也都这么叫她。”

我干笑着说:“那你又不是他的家人。”

这次吴霁朗沉默得更久,然后说:“她与暖暖不同,虽然她表面高傲,也很严肃,但如果是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内心温柔也非常正直的人。”

这下轮到我接不上话了,“你这话的意思是……李暖暖她不温柔,不正直吗?”

“是的。”他的答案毫不掩饰,速度之快,也毫不犹豫,“她既不温柔,也不正直,虽然她很有魅力,但这种魅力其实来自于她的残酷。她是个征服者,但她从不善待自己的猎物,她只喜欢征服的那个过程,然后恶毒的把对方玩死玩残,这就是她身上特殊的魅力。但江愉心不同,她也是一个征服者,但她会用尽全力保护臣服于她的人,让他感受到独一无二的温柔。”

我忍不住说:“看来你想她了。”

他默了默,轻轻地说:“真是瞒不住你。”

我想说他根本就没有瞒我呀,但总不好真的说出来吧?不过我倒也理解他,他身边并没有可以聊这件事的人,能够跟他聊这件事的人,至少得是这个圈子里的,也对他和李暖暖的事比较熟悉。

首先,李虞是个男人,不可能喜欢听他这些情情爱爱的琐事,其次,阿瑾肯定不行,她是暗恋他的,也完全站在他这边,恐怕会发表许多自己的看法。事实上,他的这个垃圾桶最好是没有立场的,听听就过,而我其实挺乐于听他讲这些的,故事谁不喜欢听呢?

我问:“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忘不掉自己的初恋情人?”

吴霁朗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你把江愉心夸奖得上天入地,又把李暖暖贬低得一无是处,我听着很不是滋味。”

吴霁朗笑道:“我不是夸奖她有魅力了么?”

我说:“就这么一句,听起来很敷衍了事啊。”

“敷衍了事?”他叹了一口气,“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碰到另一个像她这么有魅力,这么令我着迷的女人了。”

呃……

我说:“我的牙齿都要酸掉了。”

他笑了一声,道:“不过,你为什么要说‘你们男人’,出什么事了吗?”

自从知道李暖暖和李虞的事以来,我的心情一直受此影响,也真的很想要找个人一吐我的不快。可我身边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吴霁朗当然也不行。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我只能说:“没出什么事……不过,男人是不是都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呢?”

吴霁朗说:“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念念不忘,如果你觉得我刚刚公正评价几句也算念念不忘,那可能是的。”

我说:“就是还爱着对方,或者在心里给对方留下一块很重要的位置……”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趣,“算了,也没什么。”

吴霁朗说:“你这个问题得因人而异。”

我问:“那你呢?”

他反问:“你真正想问得是我么?”

我被说中心事,便道:“不是你。”

他便问:“我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么?”

我说:“抱歉,我暂时不想说。”

他很善解人意地笑了一声,说:“没有关系。”

之后他没有再发问,我等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再找一个话题,否则未免尴尬,便问:“我可不可以问,你以前很喜欢江愉心吗?”

“嗯。”他回答得很快,显然并没有经过任何犹豫,“那时我还小,她也是,一切都很单纯。我们本来梦想考入同一所学校,毕业之后一起成为警察,她不想要小孩,因为警察的工作很危险。”

我觉得有趣:“你们两个连这个都讨论过了啊?”

他却说:“对不起。”

“嗯?”这没头没脑的,怎么突然道歉?

他没说话,似乎有点尴尬。

我也是想了一小会儿才醒悟,“你是说因为我不能生孩子,所以你不能提孩子的话题吗?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想生小孩,不能生孩子正好不必避孕,这不是好事一桩吗?”

吴霁朗说:“我还是建议你避孕,因为你并不是完全不能生育,如果你不想要小孩,流产的话可能会令你的情况更糟。就你的情况而言,生育能力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你要……”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吴霁朗问止住喋喋不休的话头,问:“怎么了?”

我回答不了,因为我忍不住地笑。

吴霁朗也在随后醒悟过来,笑着说:“抱歉,我一不小心就犯了职业病。”

我说:“没关系,谢谢你这么说。我知道这不可逆,不过我是真的不想生孩子。”

吴霁朗说:“但是鲤鱼是独子,暖暖无心跟他争,他需要有孩子。”

我说:“自然有别人帮他生的。”

吴霁朗说:“鲤鱼今天上午还跟我讨论,问我你的身体是否还能恢复,他希望你能怀孕。”

我说:“这件事他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想表达得是我不想要小孩,我和李虞之间的情况也不适合生小孩。

然而吴霁朗似乎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他问:“你依然不爱鲤鱼吗?”

我愣了一下,问:“怎么连你也这么觉得?”

“我并不这么觉得,但鲤鱼这么觉得。”吴霁朗说:“不管是……哪个时候的他,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问:“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他说他觉得你不爱他。”

我没说话。

即便如此,吴霁朗也继续说:“我还记得,他刚遇到你时,曾经告诉我,他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一个人照顾着生病的弟弟,生活得很艰辛。与那些因为经年的贫穷而变得狡诈滑头的人不同,她不仅没有丧失底线,而且很有风度,也很有教养,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我感觉有些不自在:“鲤鱼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是你美化了吧?”

吴霁朗说:“毕竟是学舌,难免会有所不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必然没有原话说得好。”

我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喜欢带女孩子回家过夜的骗子。”

吴霁朗咳嗽了一声。

我也有些尴尬,没有说话。

我以为吴霁朗接下来会找个新话题,或者挂电话,谁知他说:“这件事我也知道。”

“呃……”

他问:“你想知道内情吗?”

我……

我说:“我如果说不想,那一定是因为你是个男的。不过,他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会告诉你呢?”

想要扑倒女孩子却没有成功,这种破事没必要告诉自己的家庭医生吧?

吴霁朗笑着说:“我记得那时他因为杀了几个劫匪被警察盯上了,虽然鲤鱼最终被判无罪,但在判决之前,警察一直努力再试图定他的罪,所以,时常以这个为理由不断调查鲤鱼。他那段时间要避风头,不能做什么事,就时常来医院陪着太太,太太休息时,我们会聊聊。”

我说:“可这也不是你们分享这种事的理由吧?”

“不要误会,他可没有给我分享具体细节。”吴霁朗说:“是我问他既然不忙,为什么不去约他以前总提起的女孩子。他才说他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追你了,因为他发现你很厌恶他,他想来想去,觉得是因为他在你面前杀了人。”

(. = )

168 我把你当做朋友

原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问:“然后呢?”

“然后他消沉了好一阵子,”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很是微妙,“直到你突然去找他。”

我不禁有些紧张:“再然后呢?”

“他说你仍是那么漂亮,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弟弟,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所以你的精神比以前要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没那么呆了,但依然很可爱。”他用那种像是老电影中的旁白那样温柔而不带感情的语调说:“还说虽然你仍然不喜欢他,但你很讨好他,他想……你可能是为了钱。不过他还是很乐意。”

我问:“他不是喜欢我出淤泥而不染么?怎么没觉得失望?”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有问他。”吴霁朗说:“但我想当诱惑足够大时,一些客观因素就都不再是问题。”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吴霁朗问:“你只想说这些么?”

我没有明白他是意思,“我……我还需要说其他什么吗?”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道:“鲤鱼总是认为你不爱他,你不觉得这很重要吗?”

看来他今天是想做一回知心大哥了,而我也很愿意跟他聊这个话题,因为他告诉了我许多我不知道的事,“那你怎么看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认为你是一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

我没说话。

他可能觉得有点碰壁,顿了顿,说:“暖暖说过,鲤鱼是一个内心很敏感的人,他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尤其无法与冷漠的人相处。”

我问:“你的意思是我是冷漠的人吗?”

他说:“在我看来你只是在回避,可在鲤鱼看来不是这样。”

我说:“以前鲤鱼常常对我乱发脾气,也说过我冷酷。今天你这样一讲,看来是因为我真的比较冷酷。”

吴霁朗立刻道:“我可没有说过冷酷这个词,这个词的意思跟我之前的话完全是不同的。”

“这是鲤鱼说的。”我说:“这也是我和鲤鱼不可调和的矛盾。”

吴霁朗说:“我认为你应该考虑改变你自己。”

我说:“这是后话了,有没有命来改变也不一定。”

吴霁朗自然知道我的意思,说:“鲤鱼既然想跟你生小孩,肯定就并不想失去你。虽然暖暖的意见与他不同,但鲤鱼其实是一个主意很坚定的人,我相信即便是暖暖也摆布不了他。”

我说:“那就到时再看吧。”

吴霁朗没说话。

我也觉得我这态度有些不好,便解释道:“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是很不好,他总是对我发脾气,我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想这其中的原因就是你说得,我很冷漠,但他是需要被人的人,不过,我也不觉得这就是全部的原因。”

吴霁朗问:“还有别的原因?”

我说:“我觉得他心里还有别人。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从那件事发生开始,我就永远都欠他的,我也一直在等待裁决。虽然你很了解他,但你说,他会真的原谅我吗?”

他说:“我不知道你心中‘真的’是什么概念,但我想,他很可能会继续跟你在一起。”

我说:“我心中‘真的’的概念是他彻底放下这件事,不再恨我,也不再怕我。”

吴霁朗没有说话。

或许不再恨我是容易的,但我知道,不再怕我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我继续说:“所以,从个性的角度,我跟他在一起彼此都觉得很折磨。从实际情况出发,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这些我都想得很清楚。”

他这才开了口,“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不等我说什么,他又道:“以前虽然他们用得上你,但也把你折磨得不轻,这次暖暖之所以要对你不利,也是因为他们请到了高人,你一点作用也没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走呢?你可以投靠江愉心。”

我笑道:“你最后这句话特别地令人在意哦。”

“我没有说要你出卖鲤鱼,但既然明白跟他不会再有下文,你又何必坚持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他最后怎么抛弃你吗?”吴霁朗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情况告诉江愉心,你可以继续回到学校去,钱我来付,有她庇护你,你也不必担心安全。”

我警觉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要紧张。”他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是因为担心离开之后生活没有保障的话,这一点我可以为你解决。”

他的话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懵了好一会儿,才问:“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鲤鱼是我的兄弟,暖暖是我的情人,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他说:“我一直以为,你选择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你爱着他,希望等一切结束后,继续跟他生活。但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受罪呢?”

我说:“不,我不全是这么想的。我心里也希望他能原谅我,我们继续在一起。”

吴霁朗说:“可你到现在依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不肯告诉他你在想什么。你说他怕你,但我认为,他怕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不爱他的那个你,因为不爱,所以你才能对他那么残酷,如果你非常爱他,又怎么舍得这么伤害他?怕这件事,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其实,再亲近的两个人都做不到真正共享情绪和想法,所以人才需要语言,如果不将感情表达出来,就等于自己在创造误会,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不会受伤、不会失去,但这恰恰却是做了最糟糕的事。因为你的做法是让出了主动权,把自己变得完全被动,最终被‘顺其自然’裹挟着走向悲剧,与其感叹命运弄人,不如说是咎由自取。”

他这一番陈词过后,我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说:“难怪江警监和李暖暖都喜欢你……”

吴霁朗似乎被弄了个愣怔,“什么?”

我说:“你真是一个很懂感情的人。”

吴霁朗却说:“我没有跟她们聊过这种话题。”

我一拍脑袋,“也对,她们都是理性的人,肯定不喜欢聊这些。”

“她们的确不喜欢聊,也不为这种事所累,”他顿了顿,说:“因为她们都是主动的人,喜欢控制局面,也控制自己和其他人的命运。”

我说:“原来如此……”

我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吴霁朗说中了我的心事,也挑明了我特别糟糕的一面。

我有一个很糟糕的特点,那就是我特别害怕别人知道我在乎他,不论是朋友还是鲤鱼,所以,我总是愿意与人保持一点心理上的距离。

这是迟家人,尤其是迟风珉教会我的:这世上,我的家人只有三个,值得我爱的人也只有这三个。

这倒不全是因为他们是我的骨肉至亲,也因为他们三个都已去了天国,他们不会再回来反转这一切,不会令我失望,不会令我伤心。

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我不要相信别人,不要对别人产生任何形式上的感情,如果实在做不到,至少也要假装成这样。

这样,我就不会上当,不会吃亏,不会痛了。

不过,从宋佳言的事看来,就连去世的人也是不可靠的。他们十有**也像迟风珉那样给我一记重击,而我却为他们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

如果不是因为我手里拿的是江愉心的手机,我还真想跟他仔细聊聊这些事,一吐我这些年的苦水。

不过现在必然不能,我在思索这些时,那边吴霁朗又说:“抱歉,我今天说教了你,我知道人都不喜欢被人说教,尤其是感情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感情的需求,这是旁人所不能了解的。甚至我说这些,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鲤鱼。我不了解你是否爱他,但我很了解他真的很爱你。”

我说:“在不了解这一点的情况下,你却还是只说了好话,没有批评我任何事,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些自信,”吴霁朗说:“而且话题既然是这个内容,我怎么可能骂你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说,你有想骂我的话题?”

我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叹了一口气,说:“当然了。”

我一时间有些尴尬,说:“抱歉,我有点忘形。”

他是李虞那边的,想骂我的事自然非常之多。

“不要误会,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他说:“但这不妨碍我在一些事情上想骂你。”

我说:“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做朋友。”

“那你不想说什么吗?”他问:“只是自己很高兴,不打算让我高兴高兴?”

我有点懵,“你……”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刚刚说的那些都被你当了耳边风。”

我这才了悟,忙说:“如果我说,我也是把你当做朋友的,那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打听你的八卦故事了?”

(. = )

169 我记得

吴霁朗愕然:“你还有这种爱好?”

我说:“玩笑而已,我也把你当做朋友。虽然或许没有用,但我还是很希望你不要把我对你说的话告诉鲤鱼。”

他笑着说:“我答应你。”

挂了这通电话时,由于我没有拔电源,电话都有些烫手。

然而我刚刚才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

这次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我接起来,那边传来江愉心那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你在跟谁讲电话?”

我说:“如果你不知道是谁,不会觉得紧张么?”

“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口,从你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她说:“你的窗户是密封的,何况那里正对着警察局的大门。”

我挂了电话,走过去拉开门,果然见江愉心正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口。

虽然我只见过江愉心两次,但她留给我的印象却很强烈,那是一种“至白”的感觉:正义、严肃、乏味。

这种感觉在我开门时见到她的这一瞬强烈到了顶峰。

坦白说,虽然我已经知道江愉心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但她身上那种无趣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少。

我想这是因为魅力这种属性是没有道德的,就譬如李暖暖,虽然我讨厌、深灰憎恨她,但我依然不得不承认她很有魅力,尽管就像吴霁朗说得,那是一种邪恶的魅力。

我挡在门口,不想让她进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愉心看着我说:“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明天早晨我要去出一个紧急任务,时间是凌晨三点到六点。”

我问:“这算是早晨?”

“这不重要,”她说:“在此期间我希望你能乖乖待在房间里。”

我说:“这个时间段我肯定还在睡觉。”

“你最好警觉一点。”江愉心说:“对方可是李暖暖。”

知道一些内情的我忍不住笑,“你有点怕李暖暖么?”

江愉心却比我想象得平静多了,“我不怕,我只是承认她狡猾残忍,非常棘手。我不希望你有事。”

她认真的神情令我受到了一些触动,“你放心吧,如果有情况,我就立刻打给你。”

她却说:“我接不到电话,但你可以打给吴霁朗。”

我挠头问:“打给他做什么?”

江愉心却冷哼了一声,沉默。

唔……

是让他给李暖暖使美男计吗?

江愉心最终还是告诉我,有事可以联络dorothy,并说我有她的号码。

在我表示要把李暖暖在dorothy面前说得那些话要告诉她时,她摆手说:“这种小事我懒得浪费时间,我得去做些准备。”

我说:“如果你饿了,可以订餐的。”

江愉心一笑,道:“还有第二件事。”

我问:“什么事?”

“充电时打电话可能会造成手机爆炸,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她说。

呃……

洗了澡之后,我虽乏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接到了蓝仙儿,我和李虞吵了架,我和李虞又和好了,我们穿越到了镜中的世界……

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谜团,令我在意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神叨叨所说的“魔女”是谁?

我不是没有想到答案,只是感觉难以置信,难道是……我?

除此之外,吴霁朗的话也是我令我辗转反侧的主要原因。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与我这样推心置腹的谈话,而且他不仅了解我,也理解我。

不管怎样,我最终还是睡着了,睡着之前还考虑了一下我明天的安排。虽然吴霁朗已经是我的朋友,但我认为江愉心对他的敌意很重,而我的身份如此敏感,也许江愉心答应所谓的保护我是另有他意。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受过那些应对审讯的教育,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交代得干干净净。

所以虽然吴霁朗是一番好意,我明天却还是得一早便离开这里。

主意已定,凌晨四点,闹铃一响,我便立刻爬了起来,不过由于睡得有点少,我的脑子还有点晕。

由于浴室是透明玻璃,我便没有关浴室的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又是这样特殊的时期,完全不开灯我会觉得有点怕。

我借着这点光进了浴室,决定先冲个澡冷静一会儿。

就在我刚刚打开水龙头时,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我回神正要尖叫,嘴巴忽然被另一只手捂住了,与此同时我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墙壁上。

这会儿我已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连忙没命地正在杀。水从花洒中流出,浇得我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那只陌生的手在我的身上肆虐。

如同每一个噩梦一样,我阻止不了它……

迟风珉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他不仅自己看,也会带着我。我由此知道,自然界中,有些弱小的动物会在遇到天敌时倒地装死。

迟风珉说,我就是那种动物。

他说的没有错。

我的确是。

这是最终极的示弱。

就如此刻,我在对方准备侵犯我的关键时刻没了知觉。

这样就不必痛苦了。

没有知觉时,时间就过得非常快。我似乎刚刚才闭上眼睛,便觉得身子被人晃个不停,脸颊有些痛,背上又湿又冷。

我睁开了眼睛,起初眼前是模糊的,渐渐变得清晰,李虞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尚未看清他,便觉得身子被捞了起来,他身上真暖啊,还要那熟悉的味道,我顿觉安心,抱紧了他,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因为恐惧,也因为好冷,不想动,也什么都不想看。

他顺势将我打横抱起,走了一会儿,又将我放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并将什么东西围到了我的身上。

我这才探出头来四处看看,原来此刻我正在床上,身上围着被子。但李虞仍抱着我,他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已经起了皱,脸色也充满疲倦,就连头发都有些乱了。

到此刻,我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定睛看了他很久,才问:“鲤鱼?”

他低头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说:“是我。”

我大惑不解,“刚刚……”

我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受到侵犯。

李虞说:“刚刚也是我。”

我问:“你说什么时候也是你?”

“我进来时你正在洗澡,我就想给你个惊喜。”他说着又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温柔地说:“没想到又吓着你了,对不起。”

我挣开他的怀抱,问:“刚刚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李虞问:“什么什么关系?”

“我还不至于连你跟别人也分不清吧?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说:“出去。”

他又抱了上来,没有说话。

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只好由他去了,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真是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那是你姐姐派的人,所以你才宁可骗我说是你自己也不想让我怪她?”

李虞回避了我的目光,颇有些不自然地说:“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你舒服点,那也行。”

我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虞却握住了我的手,拍了拍,说:“好了,先不要说话,你身上好冷,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说罢,他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去倒水。

我想,最伤心的时刻莫过于此,我受到了委屈,他却不仅妄图骗我,还叫我不要说话。

我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开始掉眼泪,虽然我觉得这时候哭显得我很蠢,不断地用手去擦,可眼泪不仅没有变少,还越来越多。

这时,李虞倒好了水,转过身。

我眼睛里全是泪,根本看不清楚他,只见到他的身影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疾步走过来坐到了我的身边,并抱住了我,说:“别哭,别哭,我受不了你哭。”

我心想“受不了你就滚出去”,但喉头堵塞,说不出话来。

李虞则继续说:“刚刚那的确是我……的身体。”

我自然听得出最后那三个字完全改变了整句的意思,不禁抬起头看向他。

李虞读懂了我的眼神,点了点头,说:“是他。”

我愣住……吴景康?

我立刻想起上次他就想跟我发生关系的事,顿时感到了一阵恶心。

李虞则说:“虽然都是我的身体,但我记得你上次的反应,怕你醒来以后接受不了,才……”

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记得我哪次的反应?”

“就是他上次想欺负你时,那次多亏了puto,你还把我关进了惩戒室。你不可能忘……”他说到这里,忽然也住了口,愣愣地看着我。

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了,我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虞也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了我,可能是因为我的样子太傻了吧,他开始笑。

我俩就这么看着对方傻笑了好一会儿,李虞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捂着嘴的那只手扯开。他满脸疑惑:“干嘛一直捂着嘴?”

我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好想尖叫啊。”

他顿时就笑了,“那就叫啊。”说着,伸出手来捏我的脸颊,露出了促狭的神色,“我又不是没听你叫过。”

(. = )

170 只有我爱的人

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拍开他的手,说:“现在已经不想叫了。”

他又捏我的脸,笑眯眯的样子确实是之前的那一个。

经这一打岔,我便没那么生气了,问:“那他得手了吧?”

“这得问你自己吧?”李虞说:“我醒来时你已经晕倒了。”

我说:“我不记得了。”

“你没有感觉吗?”他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痛不痛?”

我摇头说:“没有感觉。”

李虞道:“那应该就没事。”

我却还是很不舒服,我晕倒了,也不知他是否摸过。不行了……这事不能细想,真是越想越恐怖。

幸好,李虞适时地提出了新的话题,“你为什么这么早洗澡?”

我说:“我要出门。”

李虞问:“出门去哪儿?江愉心没说要保护你?”

我说:“她说了呀。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李虞又笑了,伸手按了按我的脑袋,说:“是我通过律师让霁朗安排的,我想,我一被关,我姐姐肯定又要怪你,家里能够帮得上忙的人只有他了。”

我问:“这么说你知道那是他的前女友?”

李虞点头,“知道。”

我真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还用他?而且还让他知道这么多秘密?”

李虞说:“决定让霁朗加入之前,我姐姐就问过他,打算怎么让我们相信他不会将我们的事透露给她。”

我问:“他怎么做的?”

李虞说:“他提了一个要求。”

我大感好奇,“什么要求?”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巴,“亲一下就告诉你。”

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凉凉的,我这才想起他身上仍是湿的,忙问:“你冷吗?要不要进来?”

他咧了咧嘴,“你总算发现了。”然后便开始脱衣服。

我问:“你脱衣服干嘛?”我说这六个字的时间里他已经脱了个精光,我忙道:“喂!你这是干嘛,我现在完全没有心…嘶。”

他身上好冷。

“不脱钻进来更冷。”他说着抱住了我,把手放到了我的肚子上,凉得我不断吸气,他却坏心眼地捏了捏,“肉肉。”

我怒瞪他,“谁这样坐着都会有肉肉的!”

“我就没有。”他扬了扬下巴,露出一副睥睨我的欠揍神情,并且用脚勾住我的脚。

幸好他的脚是很暖和的,而我的脚则一向都有点冷,这样一中和,勉强令我舒服了些。

我说:“你肚子上当然没有肉肉,我上次见时,那里还有个脑袋那么大的疤,不仅丑还很丑。”

“我的腹肌明明这么硬。”他拉着我的手到他的腹肌上,道:“你摸,这硬邦邦的不是么?”

我说:“是,这是你身上最硬的地方了!”

话音未落,他的爪子立刻上移,分别抓住了我,在我耳边呲牙道:“你记错了吧?要不要我现在提醒你?”

我正襟起来,说:“言归正传,吴霁朗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李虞可能早就把那个话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愣了一下才道:“他说他需要一个女人。”

我问:“他要女人干什么?”

“上床。”

我意外道:“啊?”

他皱眉,“为什么这种表情?”

我说:“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提出这种要求啊?我还以为他是正经人呢。”

“他正经人,”李虞说:“但正经人不等于性冷淡。”

我说:“我是他随便就要一个女人,这种随便的态度。”

他摆出一副抬杠的架势,“随便解决一下而已,难道还要去追求一番吗?”

我说:“我说的就是随便解决这个态度。”

“我明白,但是人都有这个需要呀。”李虞说:“难道单身时期就没有性生活的权利了吗?我是说,这样解决,要比带着这样的目的去追求一个女人更像一个‘正经人’。”

好吧,我并不认同,但我说不过他,便道:“这么说,你在我之前也这样随便解决过很多次啰?”

李虞顿时说:“我哪有?”

我说:“那就是你是骗我的,你以前有过许许多多女朋友。”

他又道:“我哪有?只有我爱的人才是我的女朋友。”

我扭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么说你是爱你姐姐啰?”

他一愣,继而微微蹙眉,“怎么扯出这件事了?”

我说:“看来是不想回答?”

“你以前没有这么咄咄逼人。”李虞说:“而且这件事我昨天才刚刚解释过吧?”

我说:“看来你是不想回答我。”

“你这又是什么结论?”李虞露出了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又要哭了?”

我摇头,一边用力拉他的手。

他看出我的坚决,松开了手,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又开口说:“虽然家里的事看起来是我在安排,但背后是我姐姐在把持,我知道她总是对你不满,这也让你很辛苦。上次她受伤时我已经跟她商量好,让她换个闲职,那段时间正是她遭遇打击,情绪脆弱的时候,所以很利索的同意了。但突然又反悔,说我的精神状况不好,必须有人制约我的权力,否则会被吴景康利用。”李虞说:“不过那时我也跟她约定好,你的事也等我情况稳定之后再做安排,而且是我要由我自己来安排。也有跟她说过,叫她对你说话时不要像对我一样,要温柔些。”

我喃喃道:“她之所以反悔,是因为……我要求她那么做。”

李虞讶异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说:“就是那个理由呀,你和吴景康共享着权力,你的权力需要有人制约。”

李虞先是皱起眉头,继而又笑了,按住我的头,晃了晃,说:“傻瓜。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我说:“站你这边呀。难道我想得不对吗?”

“你想得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我姐姐是权力最大的人时,你就有很大的随时被除掉的风险。”他说着又捏了一把我的脸,这次捏得我很痛,“不管你站在哪边,都得先为自己考虑吧?”

他的话我完全听得懂,但我很意外,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吴景康?”

李虞皱眉,“什么意思?好话就得他来说?”

我忙摇头,说:“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是鲤鱼,那这件事只对我有影响,对你自己只有好处。不过,如果你是吴景康,没有李暖暖压着你,你才会觉得舒服。”

李虞神色略微放松,道:“话不是这么说。”随后陷入了沉默。

这令我有些紧张,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虞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姐姐一向理性,上次那样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了。”

我安慰他说:“我不怕她杀我,而且我的身体这样,肯定也活不了多久。再说我这个人了无牵挂,她杀了也就杀了。”

李虞却瞪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道:“咱们一开始聊得不是这件事吧?不是关于吴霁朗么?他要那个女人跟他证明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说这几句话的同时,李虞仍瞪着我,待我全部说完,他才说:“他先跟江愉心复合,又跟那个女人上了床,被江愉心捉在了床上。”

这……

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问:“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吗?这也太可怕了。”

李虞继续说:“他自己的主意其实只是让那个女人冒充他女朋友,这样一来,江愉心也就对他没什么念想了。”

我问:“那这恶毒的主意是谁出的?”

李虞用一种很怪的目光望着我,说:“那个女人。”

我福至心灵,“那个女人就是你姐姐?”

李虞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道:“也就她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事。”

“这是谨慎。”李虞认真地说:“如果吴霁朗有问题,那必是江愉心,必须要让他们两个断干净。其实,就算是这样,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轻易就能断干净的,如果当初不是他的医术实在高超,我家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我说:“这也是你姐姐跟他在一起的理由吗?”

李虞挑眉,“很聪明嘛。”

我不解道:“那她为什么不对吴霁朗好一点?总是欺负他,他会跑的吧?”

“因为他就是喜欢这个调调,”李虞笑着说:“关于这点,我姐姐比你我更加清楚,只要她不爱那个男人,她就总是能成为赢家。”

我又忍不住问:“那她爱你么?”见他的目光看过来,我忙道:“算了,我乱说的。”而且我赶快提出了新的话题,“对了,我还有好几件事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你是怎么回来的?你知道还有一个镜子里的你吗?”

李虞微笑着说:“我也让律师递话给姓迟的,说我姐姐要杀你。我想,是他起了作用。”

我说:“哦……”

“抱歉,我在里面呆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但我担心你,”他摸着我的头发,柔声说:“你哪里都去不了,也没有人保护你。”

我说:“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提起他。”

(. = )

171 我后悔了

他笑了笑,说:“那就不提他了。”

我点头,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知道镜子里还有一个你么?”

李虞挑起眉,神色似乎有点玩味,“怎么?”

“镜子里面还有一个你,”我说:“吴景康说那是你的影,而我也弄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反正他非常恨我,脾气很凶,跟你很不一样,不过……他有些地方也很像你。不过看样子你好像也可以共享到他的记忆,唉……”我忍不住扶住额头,“我感觉有点混乱了。”

他挑了挑眉梢,“这么说,你还是不觉得他就是我?”

我说:“当然不觉得。这几天我有时会觉得那是你,可更多的时候会觉得那不是。”我见他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忙解释道:“不是因为他恨我我才这样想,只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虽然有点浪,但还是比较简单纯粹的人,可那个人狡猾世故,阴晴不定,我觉得那根本就不像你。”

李虞笑着皱眉,“浪?”

我说:“是浪子的浪。”

“噢,”他白了我一眼,道:“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

我问:“开什么窍?”

李虞却不解释了,而是说:“那你告诉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这个问题非常好答:“当然是你。”

李虞却并不是非常高兴,而是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危险的猫,一字一顿地问:“他、哪、不、好?”

我浑身的毛立刻便立起来了,看着他,不敢说话。

李虞也不吭声,靠到了床头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此刻他的目光虽然不算凶,却还是令我忆起了镜子里的那个他。

我这个人素来是比较会看人脸色的,此刻便弄懂了事情,战战兢兢地说:“因……因为他打我呀。”

他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却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往远挪挪,但转念一想,便知这样做不仅没有意义,还会激怒他,便放弃了,只问:“所以……你刚刚那样说,是为了哄我开心吗?”

李虞瞟向我,问:“哪样说?”

“冒、冒充以前的你。”这话可真难说出口,我好怕他冲上来打我。而且,打我算轻的,此刻我们彼此赤诚相待,谁知他会不会突然迷恋起征服的感觉……

真是越想越害怕。

李虞却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瞧着我。

一秒、两秒……

一分、两分……

终于,我撑不住了,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打我,我肯定就没有这么讨厌你。事实上以前的你虽然很可爱,但是现在的你分明更好,成熟勇敢、富有男性魅力……”嗯,还有什么好词儿?糟糕,一时半会儿编不出了,我更紧张了。

就在这时,李虞忽然笑了。

我的第一反应仍是紧张,待他抱住了我,才反应过来了一点。

李虞笑爽了,才终于肯开口,“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呵呵。

拿别人的痛苦当有趣。

我没有去挣脱他的怀抱,但也不想抱他,更不想回话,于是假装自己是一棵植物,由着他照着各种地方乱亲了一顿,听到他说:“其实两个都是我,不过,你那么想也没有关系,毕竟我在合并之前打了你。”

我自然是立刻便注意到他话里的关键部分,“合并?”

“嗯,”他说:“这是我创造出来的说法,因为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我挠头看着他,虽然听得懂他的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虞一笑,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重新正色起来,说:“从醒过来之后,我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但我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好像觉得自己忘记要做一件事,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件事具体是什么。”

我问:“然后呢?”

“然后就出了之前那件身体差点‘死掉’的事情。”他说:“我想靠puto赶走吴景康,他也真的走了,我能够感觉到。但他走后没多久,我的身体就突然开始出现问题,之后,我就没有了知觉。”

我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我在镜子里看到你。”李虞说到这里,略略沉默了一下,说:“不过,那时我的感觉并不是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而是好像删档重来了一样。”

我问:“你是说,镜子里的你,和之前醒来的你,在你的感觉里是平行的?”

李虞点头,“总结得很对。我从镜子里醒来,无论是感觉还是情绪都与之前完全无关,如果不是后来合并了,我根本就想不到另一边的事。”

我问:“你从镜子里醒来?”

“是的,我在镜子里睡了很久。”李虞说:“不过,你来时,我已经醒来有一阵子了,我的情绪之所以非常暴躁,就是因为我在那个地方犹如坐牢,甚至还不如坐牢。一开始,我只是恢复了意识,却没有恢复视力和听觉,我见不到任何东西,因为灵魂不会感到疲惫,我也不想睡觉,就这样熬着、熬着……不知熬了多久。我终于有了视觉和听觉,却依然无法离开那里,就那样被困着……”他说着这些话时,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消失,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很想摸摸什么东西,但我没有触觉,什么都感受不到。不过,镜子里世界和现实是不一样的,那里什么都没有……”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叫了一声,“佳音?”

我忙问:“怎么?”

“怎么哭了?”他伸出手来,在我的脸色抹了抹,问:“被吓到了么?”

我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摇了摇头,说:“我不觉得害怕。”

“那怎么哭了?”他说着搂住了我,柔声说:“我可最怕你哭了。”

我不知该做何回答,只是忍不住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恸哭起来。

我一直觉得,我并不后悔杀了李虞,不仅不后悔,即便现在关于李昂杀我全家的事已经有翻盘的迹象了,我也依然不觉得有多后悔——不如说我只是害怕它翻盘。

可是现在,当他说起这件事时,我的心突然就开始痛了。

我后悔了。

这种后悔的感觉很快便淹没了我,它就像硫酸似的,以剧痛腐蚀着我的皮肉、我的骨头、我的内脏……我的各处。

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

比起李虞在那面镜子里所受到的苦,我的痛苦根本不值得一提。

即便是在正常的世界里,距离他死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而他在镜子中独自度过了这么久。

他所说的,在镜子里的日子,我光听着就忍不住要颤栗。我甚至想不到,这世上有什么酷刑可以做到剥夺全部感官,只留下意识,然后让对方承受绝对的孤独。

就算是断手断脚聋哑瞎的人彘,也至少还有感官,要活着也起码有牢头来送个饭,不是绝对的孤独。

难怪他那么恨我。

如果是我处于他的那个环境,肯定就不是恨我那么简单,我会疯掉。

想到这些,我就后悔得肝肠寸断。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杀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他同时也是我最后的亲人。

也是因为杀了他,我弄丢了我的孩子。

就在那天早晨,李虞还对我说,等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虽然他也爱我,但爱孩子同样重要。他说跟他爸爸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此,他忙着照顾妻子,宠爱女儿,唯独忽略了他一个人,他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照顾。

那天他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许多话,我却觉得有些烦了,心里觉得他又蠢又烦,我要杀他了,他却还在这里叽歪孩子。我想我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呢?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要孩子?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下毒,ta肯定已经会爬了。

ta幸福地享受着这个家庭的一切,还有一个博学幽默、发誓要好好爱ta的好爸爸。不必在生命还未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残忍地打死,掏出妈妈的子宫。

如果那天我没有下毒,李虞就还活着。

他不会承受身体突然腐烂的痛,不用承受那令人绝望的牢狱。

这一切全都是我造成的。

我好心疼他。

我好后悔。

我放任自己哭着,因为这样的后悔太痛苦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只能哭而已。

我也没有对李虞说什么,因为我不知要如何开口……我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

起初李虞哄了哄我,但很快便不说话了,只是抱着我。

而我就这样哭着,慢慢也就没了力气,后来我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反正醒来时已经在家里了。

我醒来时李虞并不在,neo尽职尽责地告诉我,现在是上午九点。

这个时间李虞通常在工作,于是我洗了澡,套了一件家居服,顶着两只肿得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去餐厅,路过书房时,见那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出了人语声。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便推开门进去,这才一愣。

书房里站着、坐着许多人,其中坤哥、李暖暖也赫然在列。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 = )

172 Pluto

看来是在开会吧?

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但总不好直接退出去,便说:“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了。”

其他人态度都很好,只有李暖暖白了我一眼道:“那还不快出去?”

我自然是不能反驳她的,但还没等我说什么,李虞便站起身,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请各自去忙吧。”又对我道:“辛苦你去安排一下早餐,姐姐留下一起吃。”

我点头出去。安排早餐并不麻烦,交给neo就好,至于李暖暖那个非要让人类给她烹饪的喜好,鬼才在乎。

我交代好neo,然后去看了看puto,它通常都在客厅里,或是花园里,但没想到我都没有找到它。最后再问neo,它也查了一会儿,最后发现puto竟然在阁楼上。

puto只喜欢去主人呆着的地方,阁楼上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得,puto并不喜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意外的事,毕竟它可以好奇嘛。

于是我来到阁楼找puto,却发现它正躺在地上。

狗是很灵敏的动物,当有人靠近时,即便正在睡觉,它们也会立刻抬起头来看着,puto更是如此。自从上次吴景康强暴我的事件之后,它就变得很没有安全感,总是非常紧张地看着各处,而且特别喜欢跟着我,好像是怕有人再冲出来伤害我一眼。

但是此刻,我已经进来了,它却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阳光洒在它的身上,为它漂亮的金色皮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疾步走了过去,蹲在了它的身边。

它微微地张着眼睛,很有感情地望着我,它黑色的鼻翼微微地颤动着,似乎并不痛苦,但也全无精神。

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还以为它死了。

不过看样子它是生病了,我摸了摸它,但它已经五十多斤了,我抱不动它,便转身下楼去找李虞。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李虞已经到了餐厅,李暖暖也在,饭菜也已经摆上了桌,但两人还没有开始吃。

我刚一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虞便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紧张?出什么事了吗?”

我说:“puto生病了。你快去看看。”

李虞便站起身,对李暖暖说:“我去看看。姐姐,你就留在这里等她吧。”

李暖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在路上,我把puto的情况告诉李虞,然后问:“你姐姐在等谁?”

“那个蓝仙儿说是她算到今天早餐前咱们家要出一件大事,非得要来,还不准咱们吃早餐。”李虞有些不悦地说:“神神叨叨,我看就是找借口想来咱们家猎奇。”

“话不能这么说。”我毕竟是见过蓝仙儿的本事的,而且,我已经想到了,“puto的情况不就正是大事吗?”

李虞立即就是一愣,加快了脚步,说:“没错,puto不是普通的狗。”

我跟着李虞一起来到阁楼,此时puto依然维持着刚刚我看到它时它的样子。

李虞上前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得出什么结论,neo也启动相关系统扫描它的身体做检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和内伤。

李虞联络了相识的宠物医生,对方表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赶来,在他到来之前,我们最好先不要移动puto。

阁楼上阳光充足,倒是挺舒服的地方,李虞陪着puto,它也显得非常依恋,把头放在他的手心里,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我则很是好奇puto为什么在这里,阁楼与家里其他地方一样,从外面看起来一无所有,puto也打不开任何东西。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李虞的声音传来,“你在找什么?”

我说:“找puto在这里的理由。”

“理由?”李虞说:“这你问我就好。”

我说:“那你快告诉我。”

“这里有一面镜子,它……”他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顿了一下,才道:“它每天这个时间都来照照。”

我也呆了许久才想起要说话,“这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这是我身体腐烂之前的记忆里才有的事,”李虞说:“我那时间它每天都来照照,觉得它可能是觉得有趣,就给它设置了特殊口令,它叫一声就能打开那面镜子。”他说到这里,道:“neo,打开镜子。”

墙壁上的一块无声无息地挪开,一面镜子伸了出来。

我其实知道这面镜子,它是一面具有放大功能的镜子,并不是用于看家里,而是用于观察外面。原因是在阁楼窗户所对的方向,正好有一栋高楼,那栋高楼有藏人的条件,所以neo会经常使用这面镜子观察对面,并进行记录。

李虞说:“以前我没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但最近的几件事情都与镜子有关。看来咱们需要……”

他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开门的是李暖暖,随后蓝仙儿便一边道谢一边走了进来,她仍是一副端庄的样子,但我已经知道这仅仅是伪装罢了。

她进来后李虞正要开口,她忽然伸出手掌,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笑着说:“没空介绍了,我要先解决这个家伙。”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puto,然后顽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你们家还真是酷呢。”

呃……

没空介绍,却有空对我说这句话……

我有些尴尬,说:“蓝小姐快请帮我们看看,puto它昨天还好好的。”

李虞补充说:“不是昨天,是八点之前还好好的。”

蓝仙儿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看镜子,又看向puto,闭起了眼睛。

不多时,她又睁开了眼睛,对李虞说:“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它的灵丢了。”

关于“灵”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李虞,更没有告诉李暖暖,所以他俩都显得有些茫然。

李虞看向我,我忙解释道:“就是吴景康所说的灵魂。”

我又看向蓝仙儿,问:“你是说,puto的灵丢了?那它会死吗?我们怎么才能把它找回来?”

蓝仙儿说:“它身体里有一个与它完全不兼容的灵,这也是它突然不能动的原因,因为有时它会控制不了它。我一时间还无法查出这是谁的,只知道这个灵属于我此前没有接触过的对象,而且,这个灵的身份很难辨别,我需要借助一些工具,也需要向你们调查,它平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问:“那你需要什么工具?我们能帮得上什么?”

蓝仙儿摇头道:“你们帮不上什么,我的工具就在我的包里,我也带来了。”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化妆盒,打开来,里面都是化妆品,譬如眼线笔、睫毛膏、口红、粉饼……

李虞见她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木梳,露出了不能信任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发作。

蓝仙儿手执木梳来到了puto的面前,轻轻梳了梳它的毛,嘴巴里念念有词,反复地说puto很乖、很好之类的称赞。

之后,它从化妆盒的下层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那里面似乎只是普通的便签纸,但微微有些发黄。

蓝仙儿打开一根眼线笔,朝puto的眼睛戳去。我眼见李虞都有些急了,自己也有点忍不住,正要开口,只见她的笔堪堪在puto的眼前停了下来,顿了一顿。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满意地说:“乖,你睡吧,我会救你的,不要太久……”

puto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就像被催眠了似的,脑袋一歪便不动弹了。

蓝仙儿满意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拿着眼线笔,就要在纸上画。

我猜她可能要画个符咒什么的?

可就在这时,puto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翻身站了起来,竟然瞪圆了眼睛,冲蓝仙儿呲起了牙,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李虞连忙过去拉住puto,并安抚它,同时下令neo拿绳子。

蓝仙儿则已经飞快地藏到了我的背后,双手死死地拉着我的手臂,令我动弹不得的同时,也如同一个盾牌那样挡在她与狗之间。

虽然puto是我的狗,但蓝仙儿刚刚说它的灵魂并不是自己的,那它会不会也和李虞的情况一样,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这么想着,真是觉得心乱如麻。

这时,李暖暖上前一步,挡到了我和狗之间,掏出了枪,并上膛。与此同时,neo已经根据李虞的命令,用触手递来了绳子。

李虞用绳子绑住puto,又好言相劝,它总算显得平静了一些,按照指令趴在了地上,但仍旧恶狠狠地瞪着蓝仙儿。

蓝仙儿抖个不停,我也觉得很难受——我的胳膊快要被她捏断了。

最后还是李虞搞定了狗,扭头见这场面,皱起眉头厉声道:“小姐,请你松开她!”

(. = )

173 在你的脸上画乌龟

蓝仙儿被他吼得身子一抖,却还是没有松手,想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李虞见状便松开狗链朝我们走来。

李暖暖想必是怕李虞松开狗链后,puto扑上来咬蓝仙儿,便先李虞一步来到我们这边,拉住蓝仙儿的手臂,说:“蓝小姐,快放开她吧,你这样她太痛了。”见蓝仙儿不为所动,又加重了语气,说:“你们蓝家的家教,就是教你们这样的小人行径吗?”

蓝仙儿松开了手。

虽然蓝仙儿是李暖暖找来的人,但李暖暖的语气实在太重了。她当然没理由因为这点小事就凶蓝仙儿,除非,她也不并没有亲眼见过蓝仙儿的能力。

蓝仙儿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看她,又看看李虞,最后非常委屈地看向我,说:“我真的被吓坏了。”

我说:“抱歉,是我的错。可是puto为什么会这样?你对它做了什么?”

“我试图取出它的灵。”蓝仙儿说:“我想让它东西显出来,好让我知道那是来自于什么。不过,是我鲁莽了。”

我问:“又是因为你学艺不精?”

蓝仙儿面颊一红,扭头看看李虞和李暖暖,说:“我觉得这次我没有操作错。”一脸底气不足的样子。

我问:“那你鲁莽什么了?”

“因为它没有自己的灵,所以我要拿走这个灵,就等于要它死。”蓝仙儿说:“求生的本能会令它阻止这件事。”

我说:“那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当然有。”蓝仙儿说:“我们要先找到它的灵,再由我将它的灵引回它的身体中,自己的灵是最契合的,到时另一个灵无处可去,自然就会由我安排。”

我说:“那好,你说,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来帮你?”

蓝仙儿说:“我需要它的日常行为,最好能够特殊些。”

我说:“日常行为很容易,我们家的机器人管家有全部的数据。等一下我就带你去看。”

“哇!”蓝仙儿说:“二十四小时吗?”

“是的。”我说:“不仅是视频,也有饮食记录,散步记录,身体健康等等……总之你想要的肯定都有。”

蓝仙儿坏笑起来,“那有关灵呢?”

“呃……”我哑口。

李暖暖说:“如果它能够记录到你口中的‘灵’,那你不觉得它很可怕么?”

蓝仙儿一愣,随即笑了,说:“也对。”

聊到这会儿,李虞已经把puto安抚得非常平静了,它又重新躺回到了地上,病恹恹的,目光也很是暗淡。

虽然蓝仙儿并没有成功,但整个过程中puto的反应可以说明很多事情,李虞看蓝仙儿的目光比刚刚要友好了许多,他说:“宠物医生就要来了,我在这里陪着它,佳音带客人们先去吃早餐吧。”

“说起吃早餐,”蓝仙儿看向我,有些着急地说:“你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

我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昨天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蓝仙儿说:“而且,我今天一早起床专门为你测了,你今天要离水远些,尤其是早餐之前,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说:“还没有。”

“幸好。”她又举起了化妆箱,“我带了工具。”

我有些懵……

一旁的李虞显然已经听懂了,问:“你怎么解?”

她眨了眨眼睛,“山人自有妙计。”又对我说:“在解掉之前,你千万不能洗掉。”

我紧张地问:“你要在我脸上画什么?”

“画一只可爱的小乌龟。”她一边抽出一支眼线笔,一边笑着说。

我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乌龟是什么意思么?”

她眨眨眼睛,问:“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你敢在我的脸上画乌龟,我就会把你的头发扯下来一片。”

蓝仙儿顿时用手捂住了头,神色有些惊恐,“你生气了吗?”

李暖暖在一旁抱臂笑道:“你还是配合点吧,画乌龟也总比死了好。”

我想蓝仙儿可能只是闹着玩的吧,不至于真的给我画一只乌龟,便说:“那就请吧。”

蓝仙儿便开始画,一边说:“等你顶着它吃完早餐,多半就没有事了,不过保险起见,我觉得你应该过了今晚十二点再擦。”

我问:“你算命的本事是属于超能力还是蓝家的?”

“当然是我们蓝家祖传的法子。”蓝仙儿说:“而且,我学得很好呢。”

我说:“那就好。”

蓝仙儿没有继续说话,阁楼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时,李虞开了口,“蓝小姐,你刚刚说,它的另一个灵会无处可去?”

蓝仙儿说:“对呀,它本来的灵会排斥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李虞说:“那它们有可能共存么?”

“只有一种可能。”蓝仙儿说到这里,仰起脸看向李虞,“它本来的灵是不完整的。”

李虞没有说话。

我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蓝仙儿很快便搞定了我的脸,然后对我说:“不要照镜子。”

我问:“为什么不照?”

“因为很丑呀,毕竟在你的脸上画了图案。”蓝仙儿说:“但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就忍忍吧。”

“喔……”

她的表情愈发令我不安。

我四处看看,见那面镜子已经被收了起来,李暖暖正抱着臂站着,虽然没有笑,但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

我再看向李虞,他阴沉着脸,显然对我的脸很不满意,但蓝仙儿都说这是生死攸关了,他便没法开口说什么。

这下,我感觉更不好了,问:“她在我的脸上画了什么?”

李虞说:“没什么。”

我说:“不会真的是乌龟吧?”

李虞柔声道:“不是的……”又问蓝仙儿,“她不接触水是不是就没事了?”

蓝仙儿说:“你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喝一口水也可能会呛死的。”

李虞对我说:“那你今天就先忍忍,过了十二点再喝水。”

蓝仙儿又说:“虽然符咒难看了些,但有效不就行了吗?”

李暖暖却笑着说:“岂止是难看,我还以为蓝小姐说画乌龟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画上去了,真是一位厉害的女人呐。”

这!

我本能地捂住了脸,几乎是同时,李虞也伸手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一想到我的脸上画着一只乌龟这种具有侮辱含义的动物,我就好想哭,便把脸埋进了李虞的怀里。

李暖暖继续说:“看样子蓝小姐很清楚在别人的脸上画乌龟是什么意思呢。”

蓝仙儿疑惑道:“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李暖暖笑着说:“反正没人会怪你。我还要夸奖你,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直截了当、毫不做作的女表子。”

“啊……”蓝仙儿似乎有点懵,“你怎么骂人……”

李暖暖却没理她的话,只说:“走吧,咱们去吃早餐,我必须要好好跟你聊聊。”

“可是如果她洗掉真的会很危……”蓝仙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半晌,李虞拍了拍我的背,柔声说:“已经走了。”

我又墨迹了一会儿才又勇气出来,说:“neo,镜子。”

“别照了。”李虞说:“我帮你擦掉。”

我问:“很恶心吗?”

“确实,”他说完这句,又补充道:“要不是你这么漂亮,中和了它的恶心,我肯定会吐出来。”

我说:“这算夸奖吗?”

“算。”他说:“neo,给我拿手巾来。”

neo可以通过我们的对话内容来分析我们命令的细节,所以,很快便拿来了湿的手巾。

李虞仔细地擦着我的脸,边擦边看着我笑。

我很不满,问:“有那么好笑吗?”

“我不是笑你的脸,而是笑你昨天。”他看着我,两只眼睛亮亮的,“我还没机会问你,你怎么忽然哭了?”

“我也还没机会问你,”我忙说:“你所说的合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讲了一半。”

李虞白了我一眼,“又打岔。”

我说:“你快说嘛,难道醒来后的你,和镜子里的你,都是你的一部分?”

李虞却说:“不告诉你。”

我恼了,但脸上依旧绷得住,“那就算了。”

“好啊,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为什么哭。”李虞说:“你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还有你弟弟,还有你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你肯定……”

我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却还是没有忍住,冲动地说:“我是因为心疼你!”

“笑话。”李虞斜睨着我,道:“我有什么好心疼的?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也没见你流一滴眼泪。”

“那不一样,”我辩解道:“那时我感觉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事,只有仇恨。它就像火一样,我甚至控制不住这种情绪。所以我根本不觉得你可怜。”

李虞冷哼了一声。

我忙说:“但是昨天不一样。”

他没吭声,似乎是生气了。

我见状也陷入了无言。

稍久,李虞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说呀。”

我问:“说什么?”

他又瞪了我一眼。

我懂了,便傲娇起来了,“我的话刚说了一半,而且是实话实说,你就开始发脾气。你一凶我,我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了。”

李虞立即捧起了我的脸,在我的嘴巴上用力亲了一口,道:“现在呢?”

我望着他明显漾着笑意的眼睛,喃喃道:“我还要。”

(. = )

174 冷血动物

他眯起了眼睛,凑了过来。

我感到十分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就像是故意捉弄我似的,并不着急吻上来,而是在我的嘴边停了下来。

我有些着急,想把头凑上去,他却按住了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先说。”

煞风景!

我有些生气,说:“你不想亲就别亲了。”

他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

我愣住。

我还以为,他是要我说昨天为什么哭的事,不由得愣住了。

在接下来漫长的一分多钟里,他始终看着我的眼睛,而我始终在愣神。我知道我爱他,我也知道吴霁朗所说的那些道理,我应该照着他的话去做。

可我的嘴就像被套了一个罩子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因为我在害怕,我很自私,我只知道保护自己。我害怕自己说了以后反而被伤害,就如一只狗对主人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肚皮反而遭到一脚。

我明知这是不对的,这么说上一句也无关紧要,却还是克服不了它。

终于,李虞失去耐心,松开了手,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算了。”

我望着他,心里既挫败又失落。

接下来,李虞稍稍沉默了一下,又重新笑了起来,说:“回房间去吃早餐吧,我觉得你不会想看到那女人。”

我说:“我倒是没关系,蓝小姐可能只是不明白画乌龟的意思。”

他说:“但她至少知道,画符就认真画符,不应该在别人的脸上恶作剧。”

我说:“你这么说也对。”

李虞又说:“宠物医生马上就要到了,而且,我还有一些话要和我姐姐说,此外,我今天还有许多工作。你乖乖待在家,尽量不要出门,也忍耐一下,不要喝水。”

我望着他,说:“好。”

李虞笑了,神态很放松,“我先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好。”

他说:“那你先回房间吧,我在这里等宠物医生。”

我说:“我可以留在这里,你可以去招待你姐姐,总不能晾着客人。”

李虞便说:“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我点头,他便转身出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你一直都是这样。”

他站住脚步,但并没有转身看我。

我说:“不答应你的要求就翻脸不认人。”

李虞依然没有转身,只微微侧了侧脸:“这是什么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现在觉得我没有说才是对的,反正你也并不是那么想听到。”

他没说话。

我说:“而且,我只是什么都没说,并不是代表我不想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三个字而已,哪有那么复杂。”李虞道:“这种事沉默就是一种答案了。”

我辩解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思维去想我?”

“那就算是我想错了。”他默了默,说:“毕竟,我无法体会到冷血动物的思维。”

我哑口。

其实,叫住他,却又没有想好要说的话,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错。

接下来,李虞问:“还有事么?”

我说:“没有了。”

他便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我坐到puto的身边,摸着它顺滑的被毛,它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我,垂死的目光与李虞当时如出一辙。

我帮不上它的忙,只能抱着它。

如果那天我也是这样抱着李虞就好了。

不,如果我没有下药就好了。

宠物医生来时,李虞并没有跟他一起来。

因为医生是puto最近一直在看的医生,所以此前我们已经见过许多次。不过,他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家,也像所有普通人那样啧啧称奇。

医生很快便检查完了,他很惊讶地告诉我,说puto的症状是全身衰竭。之后他的态度骤然变得冷淡,提出必须要把puto送进宠物医院,而且他要报警,他认为是我们虐待了puto。

我试图周旋,但医生已经打了电话。

我只好打给李虞,待我说明情况时,李虞说:“知道了,我会安排。”

李虞的一位手下很快便带着律师来了,此时警察才刚到,正在询问我们情况。

经过一番调停,警察表示可以让puto先住院,待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以后再做决定。

手下带着puto去住院,但我很是不放心,于是表示也要跟上。

手下却说:“鲤鱼少爷说,如果您要去,务必要把您拦住。您应该在家里。”

我知道跟他说没有用,便又打给李虞,然而他竟不接电话。

即便抛开puto特殊的重要性,它也毕竟是我的狗,于是我说:“我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去,如果你不答应,那谁都别想带走它。”

手下为难道:“但鲤鱼少爷交代过……”

“现在他不接电话,”我说:“不如我们请警察们回来,让他们来裁决。”

在法律上,我是puto的主人,手下则不是,如果警察回来必然也会同意我的要求。

手下见状去打了一堆电话,显然是先打给了李虞,未果后又拨通了别人的电话,说了几句后,他回来说:“那就请您带着它去吧。”

我问:“你们打给了谁?”

“大小姐。”他说:“大小姐说您爱犬心切,我们就不便打扰了。”

在路上,我给李暖暖打电话,她接听得很快,而且心情非常好,“hao,我的小可爱弟妹。”

我问:“鲤鱼为什么关机?”

李暖暖的声音低了些,“嘿,你为什么关机?”

那边传来低低的男人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的确是李虞的声音。

李暖暖又笑道:“他说他没有关机,看来是把你设成黑名单了。”

我说:“喔。”

“还有事么?”她问。

其实我只是有点担心他,现在知道他没事也就放心了。不过,既然他跟李暖暖在一起,但他肯定已经知道我出门了。李暖暖巴不得我死,自然是愿意让我出门的,她甚至撤走了有可能会帮到我的手下,但李虞他……

而且,知道他们两个正在一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我总不可能说这些,于是只道:“我想请问蓝小姐在哪里?”

李暖暖说:“她在你家呀,怎么,你不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呀。而且刚刚家里来了好多人,她也没有出现。”

“蠢货!”李暖暖的语气骤然变调,“你的意思是,你把一个陌生人单独留在了你家?”

我忙说:“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开车的是医生,我告诉他我现在必须要折返回去,他却表示医院马上就到了,puto的情况十分危急,他必须要立刻进医院。

我跟他解释了半天,他却十分坚决,且说如果puto死了,他会告诉警察是我延误它的治疗。

虽然puto的情况很可能无法通过医学手段来解决,但应该至少可以让它比坐以待毙活得久一些。而我必须跟它在一起,毕竟吴景康非常想要它的命。

于是我又拨通了李暖暖的号码,正要说话,手机又插播了一个号码进来。

我一见,是李虞。

我急忙接了起来,不等我说话,那边就说:“别急,neo现在是待客系统,她什么都打不开。而且,其实她留在这里是经过我同意的,她说她想通过异能和蓝家的一些办法来看看咱们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我说:“这样啊,抱歉,刚才警察来了,我有点害怕。”

“别怕,”他时候:“你继续去医院,我十分钟之内就会到。”

我忙道:“我自己会小心的,你不要来了。”

他走前我们那虽然不算吵架,但到底是很不愉快的对话,我觉得现在见面会很尴尬。

他却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医院后,医生很快便决定抢救puto,我则等在外面。宠物医生可能觉得我随时都有跑路的嫌疑?反正他也没有走,而是放下了工作在我身边一起等,自然也少不了一顿盘问。

我也一一作答,而他则显得很警惕,并不全信。

虽然他搞得我挺为难,但我还是觉得这真是一位好的宠物医生,他对宠物的感情是真的。

李虞很快便来了,因为医生在,我们也没有聊天。

puto也被推了出来,抢救的医生告诉我们,“puto的情况很奇怪,但从各项数据来看,可以排除喂养引起的原因。”

我松了一口气,这主要是因为宠物医生终于可以不用那种看罪犯一样的目光看我们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我还是问:“那您这里可以治疗他吗?”

医生说:“我们需要先确定病因,研究出治疗的方案,在此之前,他有很高的死亡风险,所以他必须住院。”

我们自然是同意的,宠物医生不放心地与医生仔细交流之后,才对我们为刚才的态度道歉后,便离开了医院。

这里便只剩我和李虞两个人了。

puto被连上了氧气和其他设备,而且因为药物的作用而睡着了。

我和李虞坐在病床旁,起初谁也没有说话,后来大概是他觉得这样沉默着有些尴尬,开了口,“抱歉,早晨是我不对。”

(. = )

175 不说就是不爱你

我看向他,问:“早晨怎么了?”

他笑了,伸出手按了按我的头,问:“真的忘了?还是只是不敢再提?”

“我……”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忘记,“那种不愉快的事没必要再提了。”

听得他许久都没说话,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却径直被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他乌黑的眼珠瞬也不顺地盯着我,这忽然就令我想起了迟风珉。

正当我赶快错开他的目光并竭力说服自己冷静时,他的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了我的下颚。正因如此,他吻过来的时候,我没办法躲开。

他先是在我的嘴唇上触了触,然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说;“抱我。”

我没有动,并且伸手推到了他的胸口上。

他没再说什么,只搂紧了我的腰。但我知道他恼了,因为他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嘴唇。

剧痛令我的后脊蹿上了一阵冷汗,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里迸出。

他这才松了口,顺着我因为颤抖而不能闭合的嘴唇舔了进去。我的嘴巴又麻又痛,舌尖却酥酥麻麻,无比舒服。

我是一个不喜欢痛感的人,但此时此刻的痛与酥麻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体味,竟酿出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一种令我忍不住浑身发酸的感受。

待他松开我的嘴唇时,我已经冷汗淋漓地软在了李虞的怀里。我的耳朵贴在他的怀里,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超速的心跳。

在这几分钟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李虞是一个虽然看起来很友好,却将内心包裹得很严密的人。

而我则是一个头脑不怎么聪明,甚至可以说木讷的人。

像我这样没有灵性的人,时常没有办法察觉他的内心。所以,即便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确定他的确也爱着我,却始总是会觉得他并不属于我。

他爱着我,和他属于我,这是两种很不同的感觉。

但是在这短暂的一刻,我感觉他也是属于我的。我们就如同两只在北风中躲进温暖树洞的松鼠,在这个小小的天地中,时间、空间,都不存在。

但这一刻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稍久,我的头顶方向传来李虞的声音,“还疼么?”

我知道他是问我的嘴唇,说:“不疼了,只是没有感觉。”

他先是“哦”了一声,忽然又笑了,抚摸着我的头发,说:“看不出你还挺喜欢这样的。”

我的身子不由得僵硬。

他紧贴着我,自然是察觉到了,又搂了搂我,问:“怎么不高兴了?”

我想坐直身子,他却一感觉到我动便搂得更紧了,并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说错什么了?”

我躲不开,只得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很贱?”

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显得很不解,“这是什么话?”

我说:“你刚刚说我挺喜欢这样,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被弄得很痛吗?”

他眨眨眼,似乎仍旧没有理解我的话,且没有回答。

我真不喜欢这个姿势,于是用力拉开了他的手,坐直身子,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不是喜欢被弄痛,我最讨厌别人弄痛我。”

他这才开了口,语气很是玩味,“你刚刚可是很陶醉的。”

“对啊!”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我很陶醉,我很喜欢这样。不止是接吻的时候咬伤我,就算做得时候打我,甚至强来,我也很喜欢的。你想说得是这个吧!”

李虞没吭声。

或许是我小题大做吧,可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很玻璃心的。我也很想改变这一点,但我做不到。

稍久,一只手忽然摸到了我的脸颊上,我仍在生气,自然扭头避开。他见状便伸手搂住了我,柔声说:“对不起,我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里。我的意思是,看来你很喜欢我这样吻你,并没有说,你喜欢被咬。”

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咬伤你,当时我很恼火,没能控制住情绪。”

我问:“你是恼火我没有抱你么?”

“是。”他说。

我继续问:“你下午之所以把我弄进黑名单,也是因为你恼火我没有说爱你么?”

他说:“是。”

我问:“那你现在消气了么?”

“当然消气了,”他松开了手,双目看着自己的正前方,神色显得很平静,“反正你本来就不爱我,强迫你也没什么意义。”

我看着他,问:“不说就是不爱你?”

“对。”他毫不犹豫。

“就是冷血动物?”我继续问。

他扭头看向我,嘴角勾了勾,“不是,这句是我错了。你只是没有把你的热血给我而已。”

我说:“你难道不记得我这一年多以来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吗?”

“我记得。”他重新看向自己的正前方,轻声说:“但你在投毒之前,做得比现在更多,也更好。”

他一提这件事,我就完全不占理,自然偃旗息鼓。

李虞等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我,似乎不太满意,“怎么不吭声了?”

我说:“要不然你也杀我一次吧。”

他说:“我杀过了。”

我说:“上次算你失手,这次再认真地杀一次。”

他笑了一声,用手按了按我的头,问:“你以为你是猫啊,你还活到现在纯属侥幸,再杀你一次,就算再来一个孤魂野鬼也救不了你。”

“没有关系的。”我真的不是说着玩玩,更没有威胁他的意思,我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只要你杀了我之后能够觉得心理平衡,能够抛开这件事再去看待我。”

李虞沉默了一下,看着我,语气温柔了不少,“人都没了,我怎么看待还有什么用?你确定不是在为难我么?”

也对啊……

我说:“那你也可以打我,折磨我,取走我身上的器官……随你做什么,只要你能够觉得心理平衡。”

他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平衡?”

“我知道你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责任,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还。但既然你不要,那我愿意用其他的来还。”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你需要我爱你。可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是个无底洞,我永远不可能满足你。”

李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连一句爱我都不肯说,现在反而我变成了无底洞?”

我说:“我爱你。”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而是继续说:“算了,不爱我也没必要去装。至于你说的那些,坦白说,在我听来这只是耍……”

他突然住了口。

我看向他,说:“我爱你。”

他看着我,愣住了。

我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你可能还会死得更早一点。我知道我这么说显得很恶心,似乎是在把责任推卸给你,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最终令我决定动手的并不是我的父母,而是因为我本来因为爱你而放弃了报仇。这对我来说很难,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们,我觉得愧对他们,可我决定怀着这种愧疚无耻地享受你带给我的幸福。但是你骗了我,你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喊你姐姐的名字。我那时候想,原来你只是把我当做她的替身,难怪她那么喜欢介入你和我之间的事。我觉得我真傻,我为什么会相信你这种出身的正常人怎么会选择什么都没有的我呢?你没什么朋友,对家人似乎也一般般,但唯独对你姐姐特别好,给了她好多特权,即便她当着你的面骂我,你也不会说什么。我不断地想你们过往在我面前所表现出的细节,我想你们肯定上过床。你那天之所以会错认,就是证明你们以前就有过这种关系,所以,这意味着在我幸福得连报仇这么大的事都放弃的同时,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赝品,还同时守着那件真品,或者只是在心里,或者是身心都爱着她。我越这么想,情绪就越失控,我恨这个因为贪恋你就放弃报仇的自己,我觉得只要我报了仇,这件事就结束了。所以我决定杀了作为仇人之子的你,但由于我也杀了那个我爱的你,就由我自己来一命赔一命吧。”

我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李虞始终没有吭声,始终默默地看着我。

我也觉得一阵放松,终于说出来了。

虽然现在其中的一些事李虞已经给我做了解释,但这就是我当时真是的感受。

我说完后,他依然没有吭声,于是我道:“你看,被我爱也没有什么好的,我这么极端,也这么可怕,如果你希望我爱你,那你的目的早就达到了。”

李虞终于开了口,说:“我那天之所以选择用我姐姐来刺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讨厌我姐姐,我认为那是因为你喜欢姓罗的,而姓罗的曾经跟我姐姐交往。那天你出去后,我也跟出来了,看到你坐在外面哭。我觉得很后悔,想要过去向你道歉,解释,但我看到你在拨电话。我想知道你拨给谁,就监控了一下。”

(. = )

176 我开心

我说:“我拨给了罗凛,但是他没有接。”

“对啊,那天他被打成植物人了。”李虞笑着说。

我看向李虞,问:“你打他是为了你姐姐吧?”

李虞又笑了,“我姐姐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不准我插手,他的坟头上的草至少得两米高了。”

我说:“这么说是为了我?”

“不说这个,”李虞捏住了我的后颈,令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你还真是个相当极端的人。”

我被他的语气弄得紧张起来,“是。”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但是抱歉,我没办法相信。”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时,一直都冷得像快冰一样,很少对我笑,很少哭,不发怒,”他认真地说:“你在跟我交换戒指的时候还在用眼睛瞟着姓罗的,那时候我终于确定婚礼之前我听到的事是真的了,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他。我娶错了人。”

我说:“我那时的确还没有爱上你。”

“后来也没有。”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双眼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关进惩戒室?你在我姐姐的生日宴会上盯着他看,跟他说话时笑个不停。如果你对每个人都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关你是我不对,我道歉,我也很后悔,但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事已至此,我不再隐瞒他:“那时我也的确还没有爱上你。”

李虞并不意外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时,是始终。”

我说:“我是后来才慢慢爱上你的,甚至我自己都是最后才察觉。罗凛对我来说很特殊,他帮助了我很多,我想,与其说我爱他,不如说是我更多的是依赖他,而且,忘记他也是一个慢慢的过程。”

李虞哼笑,“他是你最爱的男人。”他的语气很是嘲讽,“我幼稚狭隘霸道自私,被我爱还不如坐牢……我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你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语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我故意那么说的。”

他摇了摇头,“别再编了。我醒来后,也曾想过,或许你只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感情,但我都死过一次了,你依然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态度。很感谢你编的那些话,我相信其中一定揉杂了一些真的东西。”

我不禁陷入沉默,思考了许久,都觉得这件事的确已经无法解释,便说:“看来你心里还是非常恨我。”

李虞挑起了眉梢,瞟着我问:“这很稀奇么?”

我难掩失望,“不稀奇。只是我见你有时对我很好,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尤其是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他没有说话。

我只好说:“算了,你这样是我造成的,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来弥补。接下来无论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只希望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暧昧的话了。”

李虞睖了我一眼,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等你的事解决,我运气好可以落个离婚,运气不好可能连全尸也没有,关于这个,我一直明白,也从你刚刚的口气中听出来了。过去的事我没办法改变,在你的判断里,我永远都不可能是爱你的。”

李虞的神色依旧很平静,“自暴自弃了?”

“杀你是我的错,可是抛开这件事,你所说我不爱你的那些事,我都不同意。”反正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介意把心里的郁闷全都说出来:“而且,你以为你自己就很完美吗?以前你有时的确对我很好,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对我发脾气,凶我,挖苦我,冷我,找别人的女人来气我,之后虽然也是你主动来求和,可我还没有轻松两天你就又开始这样。你明知道我胆子小,还把我关进惩戒室里那么久,不停地放那些可怕的画面给我看,搞出那么多酷刑来折磨我。只要不和你的心意,你就要欺负,就像今天上午,我不说我爱你,你就不理我,我不抱你,你就咬我。我是不是也可以以这些来说你其实也并不爱我,我怎么知道关于你姐姐的那件事,你解释的就是真相呢?也许真的是因为你把我当做她的替身呢?”

李虞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我。

我这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也觉得很累,虚脱一样。

这些话闷在我的心里好久了我,我还以为我会守着它们直到死去。

我对李虞也有很多不满,有时他很宠我,可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对我并不太好。虽然他以前并不打我,可他会乱发脾气,他也从不解释原因,这常常让我觉得很害怕,很无助,这种情况在他把我关进惩戒室时达到了高峰。

其实,在那之前,我并不欠他什么,虽然结婚时他让我共享了他的财产,也给了我卡,但我对吃穿用度向来没什么**,更没有用他的钱置办过实业奢侈品。所以那时我常常想,他之所以有底气这样欺负我,是因为我太渺小了,如果我不是居心叵测,那我一定很可怜,因为我常常被他欺负得不敢回家,却又无处可去。

就这样沉默了不知多久,我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某一个敞开心扉地说了这么多话,不过大部分好像都是怨言。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这对我来说,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吧。

我正自我安慰着,李虞忽然笑了。

不是微微的笑,而是大笑,乐不可支的那种。

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处于我现在位置都会觉得懵得不行,我傻呆呆地看着他,只见他笑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一把搂住了我,笑着说:“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他说完又笑了几声,才终于止住了笑。

我用了些力气才推开他,看着因为笑了太久而涨红的脸,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忍不住什么?”

“我太高兴了。”他说着说着又扬起了嘴角,眼里满是笑意,“本来还想再吊吊你。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问:“什么叫‘吊吊我’?”

显然李虞看出了我不善的表情,又搂住了我,在我的脸上亲了好几下,才柔声说:“不要生气嘛,宝宝,我只是想多听你说几句。”

我刚刚其实还有点没弄懂,听他说完这句,才醒悟过来,不禁有些生气。

李虞毕竟对我有几分了解,听我没吭声,便继续讨好地说:“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我怕你不说了,就忍不住逗了逗你。”他说着又在我的嘴巴上重重地亲了几口,可怜兮兮地说:“听到你对我说这些,我真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好像死了一次也值了。”

我的怒火顿时被浇熄了,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正低头看着我。

我见他目光中满是紧张,不禁笑了出来。

然后,不等我说话,他便吻了下来。

唔……嘴上的伤口仍旧很痛,但这次他很轻,很温柔。

比起痛并快乐着,我还是喜欢被人温柔而对待着。

纠缠了好一会儿后,他松了口,关切地看着我的嘴唇,说:“我去找医生吧。”

“找医生做什么?”我扭头看向puto,它仍睡着,连在它身上的仪器屏幕表示它还活着。

“我把你咬破了。”他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说:“我去找医生帮你处理一下,咬伤运气不好容易出问题。”

“不要,”我忙说:“如果你告诉医生,他们肯定要怀疑咱俩是不是有争执,我可不想再去警察局报道。”见他还要说话,我忙说:“你快坐下……我还想跟你聊一会儿。”

李虞便重新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先是打给了吴霁朗,对他说了情况,吴霁朗表示自己没事,等下可以来我家。李虞便又打给了手下,派人前来看着puto。

待他挂了电话后,满脸歉意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我刚刚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希望不会耽误处理伤口。”

我摆手道:“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不会有事的。”然后连忙转移话题,“我觉得还是我来陪着puto吧,毕竟会害它的人是吴景康。你的手下也不一定靠得住。”

“这不用担心,”李虞说:“我有我的心腹,你今天情况特殊,还是待在家为好。”

我至少能够确定眼前这个是真正的李虞,便说:“那好吧。”

李虞笑了,又抱住我,亲了我一下,我见他高兴,心里也觉得很高兴,问:“你刚刚是从哪一句开始相信我的?”

他说:“从你说完你为什么杀我开始。”

我不忿起来,“那你后来还一直说你不相信?看我着急很有趣是吗?”

“是呀,”他得意地挑挑眉毛,“我开心的不是因为你着急,而是因为你在着急地解释这件事。”

我瞪他。

李虞的双手分别捏住了我的两肩,满脸喜悦之色,“佳音,这样说或许在你看来有些夸张,但它却是真的。”

(. = )

177 我的确有那么差劲

我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他吞了吞口水,说:“我只有在梦里才想象过这一幕。你终于告诉我,说你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你自己没有立刻察觉。虽然我表示不相信,你却还是着急地向我解释……你终于也害怕失去我了。”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说:“我一直都很怕。”说完又想他肯定不信,解释道:“我既害怕失去你,又害怕不能失去你。对我来说,不管哪个决定,都是很煎熬的事。”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我不如去自杀算了。但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出这个善良的决定,因为我想起了我妈妈说的话。如果人有灵魂,她必然会恨我。

李虞抱住了我,说:“其实,使我生气的不是报仇,在我看来这件事可以理解,你的确没有更好的做法。”

我问:“那是?”

“是你不爱我,完全瞒着我。但现在也没关系了。”他说到这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懊恼,“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一个成熟的人,你也就不会对我如此没有安全感,选择隐瞒我了。”

我正诧异,就听他继续说:“而且,如果早几年,我妈妈去你们孤儿院做慈善时,我选择老老实实陪她一起去,而不是自己溜号,说不定把你领养回去的就是我了。那样至少没有变态欺负你,也能让你知……”他突然住了口。

我感觉得出这是很重要的话,忙问:“知什么?”

“找一点化解里的仇恨。”他面目狰狞地张了张口,“怎么有的大舌头?”

“骗人。”我听懂了,“其实你是想说,也能让我知道,杀我家里人的并不是你爸爸吗?”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瞟我,“怎么这么说?”

“如果说见过宋佳言之前我只是隐隐有些感觉,见过他之后我基本可以确定了。”我说:“以前这件事就有一些疑点,只是我没有去细想。”

李虞问:“什么疑点?”

“你和我交往、结婚,你父母通通知情,一个经历复杂的孤儿要来到你的身边,做你最亲密的人,你的父母肯定会调查。即便他们忘记,讨厌我,而且酷爱插手咱们婚姻的你姐姐也没理由不管。”我说:“我以前以为,这或许是因为你爸爸杀人太多,查不过来。但我与你姐姐聊过一些关于吴霁朗的话题,我发现我理解错了你们调查的逻辑,你们的判断方式并不是‘这个人的过去不详’,而是‘详细地知道这个人的过去,并确定它很可靠’。”

李虞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变聪明了耶。”

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而是眼眶忍不住发酸,“我觉得是太晚了,如果我早点知道,就不会害得你这样了。”

“别想了,我希望你后悔,但不希望你后悔个没完没了。”他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温柔地说:“你带着对我的愧疚跟我生活是无法给我幸福的。”

我握住他在我脸上的手,问:“你瞒着这件事是怕我觉得难过吗?”

“我怕你会跳楼啊。”他说:“支撑你不后悔的,不正是这个吗?”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说:“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以前对你的评价全是错的。”

那个幼稚、狭隘、霸道、自私的,分明是我自己啊。

李虞却摇了摇头,说:“你以前对我的评价没有错,我的确有那么差劲。我一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要顺着我,以至于我连自己的姐姐也要占有。如果我这次没有死在你的手里,将来肯定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这个话题真是让人不爽啊……

李虞说到这里,也看了我一眼,道:“既然你今天给我发了糖,那我也把这件事解释给你听吧。”

我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这件事我不喜欢听。”

“还是说了吧,免得你一直记挂着它。”他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古怪,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其实,在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想过要爱上哪个女人。因为我觉得这很麻烦。”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笑了,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说:“你和你姐姐之间不是吗?”

“不是的,她那时还交往着别人,我也没有拒绝其他女孩子。”他说得很慢,神情纠结,显得难以启齿,“那时我刚刚感觉到我不是小孩子了,而她正好二十出头。比起我身边的那些女孩子,她比她们更美丽,更性感。加上我从小就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就开始对她有了肖想……”他说到这里,很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说:“这种事说出来还真尴尬。”

我说:“我理解不了这个。”

他笑了,“男女有别。”

我问:“那你姐姐就直接同意了吗?”

“她从来不拒绝我,”他说:“而且我的力气比她大。”

我问:“你强……的?”

李虞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我姐姐很可怜,她被领养时已经有了记忆,所以一直很小心翼翼,由于我父母都表现得更加偏爱她,她就加倍疼我来弥补。所以当时她的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她并没有拒绝我。”

我说:“虽然我爱你,可是我还是想说你真无耻。”

他点了点头。

我问:“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当时不愿意?我的意思是,是你猜的,还是她后来有告诉你?”

“那之后她一直躲着我,我就很不开心,我终于找到她之后,她解释说她躲我是因为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外人毕竟不这么看,她觉得这样不好。”李虞说:“我就说那我带她走好了,于是就带她跑掉了。”

果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剧情啊……

但李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难过,继续说:“但她背地里给我爸爸打了电话并且坦白,我们就被抓了回来。你曾经问我,我腿上的疤是怎么弄的,那就是我爸爸因为这件事打得,他打断了我的腿。事情被我父母知道以后,我妈妈跟我姐姐谈过,问她想不想嫁给我,她坦白说她完全不喜欢我。后来她就去国外,直到出了姓罗的的事,她才又回来。”

我忍不住说:“这么说你爱过她啊……”

“爱过。”他看着我,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爱。”

我问:“我想象得是什么样的?”

“你是觉得我很爱她,爱到后来选择你也受到了她的影响。”他说:“甚至把你直接当做替身。”

我点头,这些话我刚刚都说了,直到现在这一分钟,我依然无法挥去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想你很可能依然不会相信我的解释,但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他说:“那种爱并不是我后来所明白的爱情,当时的我也不需要爱情。对于那个年纪的我来说,爱情跟责任都是考虑之外的事,我只需要性。我既不想了解她的内心,也不妒忌她的男朋友。她出国之后,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女人。”

我说:“我觉得你说得可能是真的,但我理解不了你这个逻辑。”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没有听懂,解释道:“因为迟风珉到现在还惦记着我……可能这不是爱吧,可我不希望你一直惦记着她。何况我和她长得很像。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长得像,你又为什么会注意到我呢?”

“我注意到你,是因为我妈妈看到了你的帖子,她说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想给你捐款,但是因为你没有留下捐款账号,她就叫我去看看。”李虞说:“所以我就去了。”

我诧异道:“那款呢?”我可没有收到过他哪怕一分钱捐款,还掏钱请过他吃饭。

“我给了负责你弟弟医药费的机构了。”他说。

我弟弟的医药费不是我自己全付,那样的话我早就被压垮了,慈善机构会帮忙付一部分。

这件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李虞总不至于用这种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来骗我,所以我只问:“你干嘛要这样?把钱交到我手里多好,就算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起,至少还会感谢你呀。”

“那样你我之间从心理上就不平等了,”他笑着说:“我就不能追你了。”

我问:“所以你还是看到我的脸,才开始追我的。”

他摇头:“你跟她不一样。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被精心呵护的宠物猫,很美丽,很乖巧,我爸爸一直希望她能嫁给什么政治人物,所以一直在把她朝着端庄秀丽的方向培养。”

见我目光不善,他又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说:“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一只野猫,虽然有着和家猫差不多的脸,但你看人的目光很戒备,表情也冷冷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我说:“照你这种描述,正常人都喜欢第一种吧?”

“那是他们正常人的想法,”他说着在我的头顶上亲了一口,道:“我就是被你的不驯所迷倒的。”

我嘀咕:“现在的你姐姐好像正好符合你这个描述……”

(. = )

178 必要的私心

李虞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她真的是我姐姐了。”

我警觉起来,“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他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我总觉得,真正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既不是权力欲,也不是姓罗的,而是我。”

我隐约可以猜到他想说得话。

果然,接下来他便说:“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感情。”

我有些忍不住,“没错,你刚刚还说,如果我是被你领养,那肯定不会被欺负。我也觉得的确如此,毕竟,家里有个领养来的姐姐顶着呢。”

李虞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知道我的话很重,但事情就是这样啊。他的行为与迟风珉又有何区别?我甚至有点同情李暖暖了。

李虞没有说话,我很高兴他没有为自己辩解。

我俩寂寂无言了好一阵儿,还是我打破了沉默,“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他没吭声。

我继续说:“反省和把这种事说出来都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仅凭这一点,迟风珉就不配被和你相提并论。”见他不吭声,又说:“而且,现在你姐姐依然把你当做弟弟疼爱,我想她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她不是不在意,”他说:“我总怀疑她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一愣,只觉得脑海中突然涌上了一件事,却又突然消失了。我仔细地回忆了半晌,它却了无踪迹。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怀疑?”

李虞却说:“不过是凭对她的了解。不过,也不排除她只是因为觉得尴尬而假装忘记了。”

我说:“不假装忘记的话,的确也没有办法来面对。”

他点头。

这时,puto醒来了,它依旧没办法动,而且从它的目光可以看出,它仍然很难受。

李虞叫来医生,医生看过后,表示情况没有变化,puto还应该留在医院。

这之后,李虞的心腹,这竟然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确认面前的就是李虞,还真不敢将puto交给他。

回去的路上,李虞告诉我,说这个人的名字叫阿一,是李昂亲手挑选并为李虞培养的几个人之一,其中阿一最得李虞的信任。虽然当初吴景康先出现,阿一他们也由于忠诚而听命于吴景康,但李虞很快就将他们划归回了自己的身边,并告诉了他们真相。也是因为这样,吴景康的势力才得以限制。

我俩一边聊着这些事,汽车渐渐驶入农场一带,附近只有农田,没有路灯,因为季节的缘故,此时道路已经是一片漆黑。

李虞也因此放慢了速度,减少了聊天。

但纵然如此,麻烦还是发生了。

突然,驾驶窗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李虞便踩了刹车。

随着一下令我几乎要将胃都吐出来的巨震,汽车停了下来。

我探头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心想这毕竟是农场附近,会跑过一只兔子或其他的小动物也并不稀奇。

不过李虞还是说:“我去看看。”

然后他解了安全带下了车,很快便打开了车门,问:“你想吃鹿肉吗?”

“啊?”

他一指车底下,说:“有小鹿。”

李虞下车将小鹿抱了出来,它看样子还是个宝宝,腿受了伤,目光中满是惊恐。

我俩将它放到了车上,李虞开始倒车。

我问:“是要回去找兽医吗?”

“不是,”他说:“这条路变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池塘,如果不是这家伙突然冲过来,咱们这会儿已经连人带车都进去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池塘不就是水吗?”

李虞也如梦方醒,“对啊。”

我说:“看来是这个小家伙救了我的命呢,咱们可不能吃它。”

“好,”李虞说:“不过烤鹿肉很好吃的,尤其是这种小鹿,肉不腥,又嫩又多汁。”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过分了吧?”

“嗯?”

“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我说:“一旦我失去理智,别说救命恩鹿,就算是你也照吃不误。”

李虞这才说:“你没吃早餐?”

“没啊。”而且警察来耽误了好一会儿,puto抢救又耽误了好一会儿,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李虞忙说:“抱歉,咱们先去吃饭。你先喝点水垫一垫。”

我说:“吃饭不急,先送它到医院去吧。”

这里离宠物医院还不算远,我们便送小鹿回去。不过由于警察来了,我们又浪费了一些时间。

这次的事件并不严重,只是警察很疑惑,他们说天明明刚刚才开始黑,我们在车里完全可以发现池塘,可我和李虞都确定自己没有看到,我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

我俩在警察面前自然没说什么,但出来后,李虞便说:“看来咱们得跟蓝仙儿见一面。”

我点头,“车上的地图一直都是最新的,池塘不是一天就可以建成的,地图上怎么可能没有呢?”

因为这件事与蓝仙儿给我算的命有关,所以我们才想到她。

李虞叫我打给蓝仙儿,我这才想起我的手机还在他车上。此时手机已经没电了,我便冲了电。

一打开手机,十秒钟后,它便开始疯狂地震动,以至于我完全无法操作它。

李虞也皱起眉头,瞟了一眼我的手机,问:“坏了?”

“是迟风珉。”不用想也知道。

李虞露出恼火,随后把车停进了最近的停车位,拿起手机,拨号,放到了耳边。不多时,说:“去安排一下,我要给迟风珉发律师函。”

可能那边和我一样疑惑,问了句类似的话,李虞说:“他打上百个电话骚扰我老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李虞挂了电话。

我问:“发律师函会有用吗?”

“有,”他说完这个字,扭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道:“别怕,我不会把涉及你的事告诉任何第三方。”

我说:“如果迟家人的选举成功,将来肯定会对你们不利吧。”

李虞说:“这是一定的,所以,我们才选择扶持另一派势力来阻止这件事发生。”

我说:“如果爆出迟风珉的这些事,那他们家就全完了。”

“那样我家也完了。”李虞说:“且不说这世上存在很多喜欢看这种热闹,喜欢批评受害者的人,即便所有人都选择同情咱们,也是很大的精神压力。”

这明明是我的事,他却将人称换成了“咱们”,我明白,这样我就好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它了。

我说:“那倒也没什么,我可以选择不看不听。只要……”

“佳音,”李虞忽然打断了我,“你不是一直都很怕我拿这件事做文章么?”

我说:“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怕了。”

“我说过了,”他的音调依旧很温柔,语气却严肃了许多,“不要再觉得愧疚了。”

“我不是觉得愧疚,”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以前我怕你用它来做文章,是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是在报复我,我害怕被你报复。但现在你没有报复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感受是不同的。”

他还是不说话。

“至于别人如何看待,我不在意这个。”我说:“每个人的经历想法不同,争议是难免的。我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与那种会认为这件事里我有错的人成为朋友家人,也不可能与那些同情我的人成为朋友家人,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李虞终于开了口,“你是没有经历过,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轻松。”

“我经历过。”我说:“我父母出事以后,我的事曾经也被报道过,在我们当地也算是有些知名度。很多人来同情我,他们有得是出于善良,有的只是出于想让自己显得善良。有人说这是因为我是丧门星,会问我会不会拿我弟弟的治病钱去买漂亮衣服,甚至会对我说,我弟弟那样的孩子活着只是浪费资源,不如直接去死吧。比起那时候,这件事的伤害不会更大,而我也已经长大了。”

李虞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下,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正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这么做,才突然间对你好了呢?”

我一愣,继而想笑,“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他摇了摇头,“你要这么想,迟家人一旦当选,以迟风珉的性格,我们家必然有灭顶之灾,而只要铲除了迟家,就消除了这种隐患,如果我们扶持的段莫修当选,我们还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这样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利益,足以让我做出任何事。”

我想了想,说:“你在吓唬我呀。”

他说:“只是希望你不要轻易就割自己的肉来哄别人开心。”

我说:“你又不是别人。”

“在这件事上,你就把我当做别人吧。”他说:“人应该存点必要的私心。”

我问:“那你存了‘必要的私心’吗?”

我还以为他会被我噎住,谁知他毫不犹豫地说:“存了。”

我不高兴了,“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我的**,也包括我的家庭。”他说:“不管外界如何评价或不评价,也不管暴露这**能够带来多少利益或是规避多少风险,不暴露都是我的心理底线。”

(. = )

179 红烧鲤鱼

我忍不住说:“你真的变了好多……”

李虞笑了起来,侧过脸快速地瞟了我一眼,问:“不问我是不是吴景康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说:“现在的你感觉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问:“哪里不一样?”

我说:“他没有你这么爱笑……”我又觉得这样说不是很精确,“他也总是笑,但他的眼睛是不笑的。你就不一样了,你笑的时候一直都让人觉得很开心。”

李虞又笑了,“你的嘴巴可比以前要甜多了。”

我说:“谢谢夸奖。”

我俩一路闲聊,途中经过了多家餐馆,我很想进去,但是李虞并不同意,理由是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餐,原则上符合蓝仙儿说的话,还是回家待着更安全。

回家之后,我们将安排晚餐的事交给neo,随后便一起窝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

饥肠辘辘的我严词拒绝了李虞想这样那样一番的要求,他便表示自己需要洗个澡清醒一下。

我虽然不打算洗澡,但总感觉脸上粘粘的,想用湿毛巾擦一擦。

不过,正当我走进浴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此时我刚走到镜子旁边。

会敲门的当然是李虞,不等我说什么,门便已经开了。

李虞穿着浴袍,尽管他的神情还算淡定,但他头发上的泡沫出卖了他。

我纳闷地问:“怎么啦?”

“谁让你洗澡了!”他径直冲进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被他走的同时,一扭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镜子上。

李虞将我拉到了门口,神色不快地问:“不是不准你洗澡吗?你等到十二点后很难吗?”

我白了他一眼,“不是有乌龟在吗?我看别说洗澡,游泳都没关系吧!”

李虞立刻有些讪讪,眼睛躲避了我的目光,说:“乌龟很难看,但命更重要呀。”

我板着脸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说给我擦掉?而且,乌龟是难看的问题吗?是暗指我老公出轨好吗!”

李虞小心翼翼地说:“你当时都快哭了,我不想你一整天都带着这种难过的情绪,而且我以为你会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他不提这一句,我还没有想到,“这么说,这一整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脸上有这么大一只乌龟了?”

“我想他们肯定认为这只是比较特别的纹身。”李虞安慰我说。

我真是好绝望……

“好了,别哭了,”他抱住了我,说:“其实你下午哭了半天,它都已经花得不像样子了,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乌龟了。”

我哭着说:“我就看得出。”我刚刚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虞拍拍我的背,说:“那是因为你知道那是乌龟,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骗我的,不过,我总不可能将它擦掉,便兀自伤心了一会儿,便跟李虞一起去吃饭了。

neo将菜摆上餐桌,是一份被被摆成一条热带鱼样子的饭菜。

李虞说:“这道菜的名字叫,‘蓝带神仙鱼’。”

我瞅瞅他,“鱼呢?”

“鱼在你对面呢。”李虞说:“你有前两个字就够了。”

我不由得想笑,“这是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早晨走之前。我想肯定无法避免你照镜子,如果你生气了,neo就给你把这道菜端上来,”他表情夸张,“你呢,就狠狠地把这家伙全都吃光。”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说:“早晨你不是在发脾气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也都说了,只是发脾气而已。”

我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

饥时百味香,何况neo的厨艺很保险,我们两个都吃得很饱。

之后,我俩餮足得窝在沙发里聊天,不过没聊几句,李虞便接了电话。

我正靠在他怀里,听到是说工作,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说他今天不在,有许多事需要请示他。

看样子李虞并不打算过去,只在电话里回答,不过事情太多了,我又听不懂,很快便开始打哈欠。

待我感觉到脸上湿润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在卧室里了,李虞正坐在床的另一侧,拿着湿毛巾轻轻地擦我的脸。

我见状忙把原本睁了一条缝隙的眼睛又闭了回去,感觉他仔仔细细地擦了好久,忽然发出了一声笑,之后我的鼻子便被捏住了。

我无法呼吸,自然就得睁眼,见他已经面对着我躺下了,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这盏小灯为他白皙的脸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这令他的五官看起来比平时更温柔。

虽然李虞平时也会笑,但那种笑是社交性质的,不过是勾勾嘴角,根据对象决定是否要露出一个温和的眼神,客气而保留。

但现在是不同的。

虞雯有一双又大又亮,且灵动得像猫一样的眼睛,这双眼睛令她在年近四十时依然被媒体评价成“少女感十足”。

李虞其实长得更像李昂,只是这双眼睛则是像虞雯多一些,不过,李虞的眼睛要稍小一些,且他时常会敛眉低目,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眼睛和他妈妈一样灵动,天真,有股子非常迷人的少年感。

也更少有人知道,他笑时是真正的笑眯眯,他会把那双美丽的眼睛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令你觉得此刻他看着你,对你笑是这世上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事——就如他此刻。

以前我也常被他这样看着,我既会觉得害羞,但转念就会会觉得好像被为难了一样,很是反感。

现在当然不同了,我心里不再有包袱,所以只剩害羞,便把脸钻进了被子里,只露了一双眼睛,说:“谢谢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拽了拽被子,但我捂得紧,没有被他得逞。

他便笑了,转而用手指触了触我的脸,说:“你的脸好热。”

我说:“谁让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挑眉,“哪种眼神?”

我讷讷地说:“小白兔看着大灰狼的眼神。”

他得意地笑起来,以手为爪,龇牙咧嘴道:“那你这只小白兔就……”他终于醒过味儿来了。

我呲牙,掀开被子扑了过去。

他也没有挣扎,顺从得倒了下去,眨巴着眼睛望着我,就像一只萌兮兮的小白兔。

我舔了舔嘴巴,忍不住吻了下去。

自从换了心脏后,我的身体状健康况便一落千丈,被李昂附身之后则愈发糟糕。所以虽然扑上去的是我这条狼,然而重病的狼不如兔子,我最终还是被兔子反扑了。

饶是如此,我也累得够呛,事毕后不仅浑身无力,头脑甚至开始眩晕,我不得不闭起眼睛缓了好久。

待我睁开眼时,见李虞也没睡,撑着身子满脸担忧地看着我,不断地用手擦我的额头。

看来我的脸色吓到他了,我忙解释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累了。”

他看着我,说:“我知道。”又靠过来抱住了我,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轻轻地说:“睡吧。”

我闭上眼睛,却发觉自己怎么也睡不着,挣扎了好一会儿,又不得不睁开。

此时李虞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我被他搂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律,这令人幸福的节律。

我美美地享受了一会儿,又抬起了头,入眼的是他的脖颈,这里的肉又白又嫩,我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亲了一下。他可能是有点痒,将脖子在我的头顶上蹭了蹭,最后亲了一下我的头顶,又不动了。

现在由于他收起了下巴,我便亲不到脖子了,但嘴巴近在咫尺,于是我又亲了过去。这次自然没有令他不适,所以他仍闭着眼睛,我也不动。

接下来,我顺着他的嘴唇,将他的鼻子、眼睛、额头、脸颊……等我能亲得到的东西都亲了亲,亲不到的也摸了摸。

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但我一直都克制着这个念头,因为我觉得它太放肆了,我害怕被他发现,也害怕被我自己发现。

不过,现在都没关系了。

在我满足自己猥琐的念头后,我心满意足地重新窝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是我这几年中睡得最好的一次,不仅睡得好,我还做了美美的梦,梦到有人一直在吻我,吻得我浑身都火辣辣的。不过待我醒来后,才发现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起来懵蹬地坐了一会儿,见门开了,neo的机器人身体溜达着进来,说:“早上好,蠢蛋主人,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六分,昨晚,您一共睡了十个小时四十一分钟,获得最新称号‘懒惰的蠢蛋主人’。”

我无语半晌,问:“鲤鱼呢?”

“勤劳勇敢英俊潇洒可爱热情的聪明主人已经出门了,他有留言给您,”neo说:“您可以选择,播放留言或者直接删除。三、二……”

我正要说话,neo自顾自地说:“一。懒惰的蠢蛋主人未选择,由系统执行自动删除。删除成功。”

我懵了。

neo问:“请问懒惰的蠢蛋主人需要用餐吗?”

我回神说:“需要。”

“一醒来就先想到吃,结果最新称号,‘懒惰的吃货蠢蛋主人’。”

我:“……”

neo又问:“请问懒惰的吃货蠢蛋主人想吃什么?”

“红烧鲤鱼。”

(. = )

180 算命

neo说:“对不起,根据管家行为守则,我无法为您提供以‘鲤鱼’关键字为原料的食品。但是,您可以选择‘红烧’关键字下的其他食物,或‘鲤鱼’关键字下的影片。”

我问:“影片有什么?”

neo开始说:“在浴缸里、在花洒下、在床上、在沙发上……”

我来了兴致,“来段在浴缸里。”

neo说:“好的。”

床正对面墙壁的房顶上便打开了一道槽,里面慢慢地伸出一台巨大的电视。

屏幕亮起,我舔了舔嘴唇。

水声传来,我喉咙发干。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鱼缸,里面灌满了水,碧波荡漾。

一条有着黑色脊背的鲤鱼在其中蹿来蹿起,摆着尾巴,好不得意。

我厌烦道:“关了吧。”

neo关了电视,并说:“您有新的来电。检测到来电人为勤劳勇敢英俊潇洒可爱热情的聪明主人,已执行自动接听。”

随后,那边传来李虞喜气洋洋的声音,“我听说你在看我的浴室小电影?”

我说:“我在看一条不穿衣服的鱼的小电影。”

李虞说:“人家明明穿着鳞片款的泳装。”

我哼了一声,他笑了一会儿,说:“我早上去看了puto,它一切都好,蓝仙儿说她下午会过来,她已经有了办法,但需要你的帮忙。”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蓝仙儿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又笑,“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个也太晚了吧?”

我也很懊恼,“近来记性越来越差。”

李虞不笑了,说:“我去医院时就已经安排人带她走了。”

我说:“这样啊……”

“我今天一直有事,所以不能跟你一起接待她,虽然你似乎挺喜欢她的,但我认为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他说:“这个女人虽然看着疯疯癫癫,但明显很有心计,最重要的是,她很小人。”

我说:“也许她真的并不知道乌龟是什么意思。”

“我指得不是这个,”他说:“而是她抓着你当挡箭牌的行为。我觉得这很恶心。”

我说:“我也觉得这行为很恶心,不过puto那时候的样子的确太可怕了,她年纪也不大,肯定是被吓到了,寻求保护。”

李虞笑了一声,道:“你这口气就好像你的年纪很大似的。”又道:“霁朗也很讨厌她,我姐姐对她的感觉也并不好。你总知道,在自然界里,人的身体对一些有毒性的东西有天然的抗拒。”

我说:“吴霁朗讨厌她,是因为她给吴霁朗算命,说他大运已经要结束了,接下来会妻离子散,吴霁朗连老婆都没有。换谁听到这种信口开河的诅咒都会生气吧。”

李虞却一愣,说:“有这种事啊。”

我问:“怎么了?”

李虞说:“我姐姐说她想结婚了。”我诧异道:“她想跟吴霁朗结婚?”

李虞说:“不过,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考虑一下,是不是换个男人来结。”

我说:“蓝仙儿算得也不一定准啊……”

“那也等等吧。”李虞说:“我妈妈说她给我家看的风水很不错。”

“很准?”

“对于过去的事是很准的,”李虞说:“将来不知道。”

我忙问:“那她都说了点什么?”

“说了些我父母的事,我姐姐的事,都是准的。”李虞说:“还说了些将来的事。”

这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我问:“是我不方便问吗?”

“这倒不是。”李虞沉默了一下,说:“是说我姐姐的婚姻很不好。”

我说:“你知道我不是想知道这个。”

“我的更不好。”李虞说:“不过具体的她也没有说。而且,虽然以前的事她说准了,但也不能通过这个就相信她的预言是准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但我听他口气这么谨慎,也不想让他觉得难受,便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我甚至还怀疑她会不会是吴景康的人呢。”

李虞忙道:“我们也在怀疑这一点,不过先让她解决puto的事看看好了。”

我也忙说:“好,那我就去准备接待她了。下午需要我去看看puto吗?”

“如果你不放心当然可以,”李虞说:“不过出门要小心些。”

我说:“好。”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身边现在越来越不太平了,我会很快就安排一些人来贴身保护你。”

我忙说:“不要!我才不要一些奇怪的男人每天盯着我。”

“会给你安排女保镖的。”他说。

“那更不要,”我说:“她们睡了我老公怎么办?”

李虞无语半晌,说:“可是这年头太监不好找了啊。”

我说:“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而且,说是保护,就好像监视一样。”

李虞说:“就算是我姐姐那种身手,出门也是要带人的。”

我说:“那我也不想要。”

“算了,先不讨论这个。”他说:“我还有事,你想看我的浴室小电影可以查监控,另外赶紧打消吃鲤鱼的念头。”

我说:“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倒是告诉我,被删除的留言是什么?”

他嘿然,“好奇呀?”

“不好奇,”我说:“我要去洗脸了,蓝仙儿每次都打扮得很漂亮,我可不想被她比下去。”

李虞说:“那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

哼,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挂断了噢。”我说。

李虞顿时叫了一声,“喂!”

我忍不住偷笑,说:“我不喜欢亲空气,你回来再亲你。”

“还像昨天那样亲么?”他以贼兮兮的口气问。

我不禁脸热,“你是装睡啊?”

“谁让有的人太害羞了,如果我醒着,大概就不会这样亲我了。”他说。

确实啊……

我忍不住问:“那昨天晚上,你有没有也亲我?”

“没有诶。”他问:“你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吗?”

“没有哦。”我以失望的口气说:“说什么你爱我,也没见你对我做什么。”

他嘿嘿坏笑,“宝宝,你变坏了。”

我说:“那就老实交代。”

“不要。”他说:“我更坏。”

我正要继续跟他扯皮,neo便发出了“对方已挂断”的声音。

看来,昨晚并不是我在做梦了。

想想那种感觉,还真是令人觉得很幸福啊。

虽然四下无人,但我还是把头蒙进了被子里,直到我的脸不再那么烫了为止。

不过,我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到底还是没有把留言告诉我啊!

之后我火速收拾自己,但蓝仙儿却直到五点钟才姗姗来迟。

对此我有点恼火,因为医院还有两个小时就结束探视了。

蓝仙儿今天装扮得很美,见到家里只有我,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问:“李虞呢?”

“他有事。”我说:“今天我来接待你,不过我只有半个小时,因为我接着还要去医院看puto。”

“半个小时也用不了。”蓝仙儿说:“你直接带我一起去就好。”

我见她神情自信,忙问:“你有办法了吗?”

“有了,我找到了它自己的灵,”蓝仙儿说:“我之所以没有直接跟你约在医院,就是因为我要你帮忙,才能取出它。我们可以带着它去医院,用它自己的灵换出那个在它身体里的灵,它就可以正常了。”

我忙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阁楼。”她说着,站起了身,“就是昨天的那面镜子。”

在我俩去阁楼的路上,蓝仙儿对我解释:“李虞告诉我,说它每天都会去照照那面镜子,所以我认为就是那面镜子。后来我留下查看,发现的确就在那里。不过昨天因为你的机器人不听我的指挥,我打不开它,所以只好今天又跑一趟。”

我说:“原来如此。”

“而且我还在你家里发现了其他有意思的事,不过,这要等解决puto的事后,才能验证出它的真假。”蓝仙儿冲我眨眨眼,笑着说;“就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快过生日了?”

“知道你的生日才能为你算命呀。”蓝仙儿笑着问:“昨天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灾被挡了呢?”

我想起昨天那起差点被酿成的车祸,忙将昨天我们险些将车开进池塘里的事讲了一遍,说:“我今天还计划要在去医院的路上再去看看那个池塘,neo的地图从来没有出过错。”

蓝仙儿说:“那更好了,我也很想看看它呢。”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阁楼。我依照蓝仙儿的要求打开镜子,蓝仙儿则又从包里掏出了她那些化妆工具。

我不敢说话打扰,便待在一旁,见她对着镜子有如昨天对puto一般操作,最后将笔尖在纸上一点。说来也的确很神奇,笔尖落下之处,她并没有做任何移动,纸上便渐渐显现出了一团影子。它就好像一个透明的犬型气球似的,不断地挣扎扭动,但四条腿却好似被粘在了纸上,一步也离开不得。

蓝仙儿说:“从现在开始,咱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不能成功将它换进去,这灵就会消失了。”

(. = )

181 我不会伤害你

我问:“消失……那是不是就像人死了一样?”

“是的。”蓝仙儿说:“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蓝仙儿盯着我看了几秒,笑了,“你不会是希望我能够把李虞身体里的那位取出来吧?”

我问:“不可行吗?”

“当然不可行。”蓝仙儿说:“人的灵是力量最强的,我根本就取不出。而且,我也不瞒你,我已经知道了李虞的问题,他的灵是严重残缺的,他需要另一个灵帮他勉强活着。”

我说:“那就没有办法使他变正常了吗?”

“别急呀。”蓝仙儿一笑,道:“我们先解决puto的事,然后再讨论这个好吗?”

上次我们见面时,她还对李虞一无所知,但显然现在已经对他的情况有了了解,而且也有了应对。

虽然我知道这是正常的,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我甚至觉得有点难过,我本来真的挺喜欢她的,还以为她可以成为我的朋友,但现在我对她有了成见,当朋友是不可能了。

想到朋友,我又想起晴岚曾告诉我的孟简聪的结婚日期快要到了,晴岚曾说她会在她需要我帮忙请医生说谎时联络我,而这件事李虞却拒绝了。我想,这件事我需要找吴霁朗帮忙,而我还没有找他谈过,这事说大也不大,只是极易得罪孟简聪的那位大人物未婚妻,不晓得他愿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件事,因此没有时间与蓝仙儿聊天。她也并没有找我聊,因为她用其他的纸粘成了一个盒子,并用眼线笔在外面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丑图案,然后将那张站着“灵”的纸收了起来,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端着它。

到医院时,我们很顺利地便见到了puto,阿一尽职尽责地守在床前,眼里已经有了红血丝。我问过才知原来他一直没有睡,因为李虞交代他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半步也不敢离开。

之后我便让阿一赶快去休息,我和蓝仙儿独自守着。起先puto醒着,所以蓝仙儿不敢动,只对我说:“它比昨天更弱了,幸好他自己的灵没有丢在难找的地方。”

我问:“它为什么会这样呢?”

蓝仙儿说:“因为这个灵不是它的呀。”

我说:“我的意思是,它以前好好的,是突然这样的。”

“它以前好好的?”蓝仙儿有点意外地说:“这怎么可能?不合适的灵会会让身体慢慢变糟,它将会变得极易感染疾病,要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我说:“但是就在几天前、严格来说是前天它还好的。我们告诉过你。”

蓝仙儿诧异道:“活蹦乱跳的那种?”

“是的,活蹦乱跳的那种。”我说:“你昨天没有认真听吗?”

“我只是以为你所说的好,只是它没有突然倒下而已。”蓝仙儿陷入沉思,喃喃道:“竟然是活蹦乱跳的……”

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她沉思了许久,才说:“有问题,很有问题。有人封印了它。”

我疑惑道:“封印?”

“等我们拿出puto身体里的灵就会知道了,”蓝仙儿有些激动地说:“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或许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将这件事留给我了!这可是我们家族的老对手了!”

我听了个半懂不懂,只好先不说话。

幸好puto很快便睡着了,蓝仙儿便掏出了那个盒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呢,希望一切顺利。”

我也很紧张,“那你需要施法吗?”

“不需要,真正的身体对自己的灵是有吸引力的,只要距离够近又没有阻碍就可以直接结合。”她说:“所以,我才用符文镇压着它,因为我希望在它进入的同时,我也在取出那个错误的灵。”

我说:“好,那我需要帮你什么吗?”

“你只需要拿着盒子。”她说:“我来取出它的灵,只要错误的灵一旦开始离开它的身体,它本来的灵就会开始躁动,这时你就做好准备,我一说话,你就扯掉符纸。”

我接过盒子,看着里面躁动的那团空气,虽然身边奇怪的事已经这么多了,但接触到如此有型有质的灵魂还是第一次,所以此刻我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

蓝仙儿做了个深呼吸,拿出她的那套工具,掏出了眼线笔,如那天一般开始对着puto操作。

而我也紧盯着puto,随时准备扯掉符纸。

起初,puto依旧睡着,蓝仙儿很顺利地便开始拖后眼线笔,与此同时,笔尖上粘了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空气。

我也把手放在盒子的边缘,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蓝仙儿说话。

而蓝仙儿双目紧盯着那团空气,鼻尖冒汗,却始终没有说话,我当然不敢催她,心里也是万分紧张。

就在那团空气明显已经有百分之八十都已被拽出来时,puto突然张开了眼睛,双目圆瞪,恶狗一般赤红,牙齿也呲了起来,可谓十分狰狞。它的喉咙中发出愤怒的怒吼,四爪狂蹬,浑身剧烈地扭动着。由于它奄奄一息,医院并没有固定它,所以此刻它一个轱辘便翻身站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蓝仙儿已经尖叫着松了手,连眼线笔都一并扔到了地上,那团随着眼线笔一起出来的空气便回去了。

蓝仙儿如同上次一样钻到了我的背后,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原本就紧抓着盒子,浑身高度紧张,手臂毫无防备地遭她这样一扯,不由得就是一抖,手中的盒子竟然裂了。

盒子里puto的灵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悬在puto的附近。显然puto与它有所感应,它愣了一下神,望着那个方向。

这时,蓝仙儿猛地大叫:“它的灵进不去!”

我正想问她这怎么办,puto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就像是被提醒了似的,扭头怒瞪我们这边,直接便扑了过来。

蓝仙儿立刻松开手,同时将我狠狠一推,自己便跑了。我则由于被她先抓后推,根本来不及反应,被puto扑倒在地。

虽然在意识到自己倒下时我尽量抬起了脖子,但头还是被磕了一下,霎时间眩晕袭来,我只感觉身子被什么东西一踩,压迫感便轻了许多。

我晕了足足五六秒钟才在蓝仙儿的尖叫声中清醒过来,但我的半边身体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但事情紧急,我拼劲全力地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门口。

门正开着,由于角度的关系,我正好可以看到他们的侧面。我见到蓝仙儿正躺在地上,puto趴在她的身上。它的双目赤红,嘴巴张着,目光紧盯着她的脖子,作势就要咬下去。

我见状拼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puto!”

我这其实是不抱希望的行为,但puto竟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了我。

我忙叫:“来!”

它却不动,仍看着我。

我知道这时机极为难得,根本来不及欣喜,幸运的是,余光看到了地上的眼线笔,这是蓝仙儿刚刚逃跑时落下的,我用尽所有力气探过手,终于成功拿到了眼线笔。

我又朝puto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灵仍围绕在它的附近,而puto仍定定地看着我。

我的半边身子都瘫了,完全没有力气爬过去,只能举起眼线笔。

但想是距离太远,我指着它,却无事发生。

眼看着门外已经来了一群手中带着各种设备准备对puto进行控制的人,我感觉有些绝望。

但puto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目光越来越平静。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来。”

它歪了歪头,目光好似有些难过。

说真的,除了李虞死时,我还从未见过什么人有如此悲伤的目光,更何况它只是一条狗。

在这一刻,我明白它真的是明白事情的,它肯定以为我拿着这东西是要杀死它。我当然知道它是一条好狗,它没有攻击性,聪明伶俐,最近更是增添了救我这一功能。

我当然也不是为了害它,把它的灵放回它的身体里是为了救它的命。我只好硬着心肠又叫了一声,“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puto看了我一会儿,垂下脑袋,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在笔尖触到它的那一刻,就像黏住了什么重物似的,要用力才能拉得出来。

我用力地拉着,渐渐地,那团扭动的透明物质被拉了出来。与此同时,puto又呲起了牙,似乎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这次,它只是悲戚地看着我。

终于,那团物质的被我拉了出来,粘在鼻尖上。

与此同时,我看到悬在puto身边的灵突然间消失了。而puto也像是被突然电了一下似的,瞪大了眼睛,摔到了一边。

我慌了手脚,一面大喊着蓝仙儿的名字,一面扑过去摸puto,想看看它是否仍有鼻息。却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我的身体猛地一冷,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随后眼前便开始旋转,直转得人头晕脑胀。

(. = )

182 你为什么一直哭

晕着晕着,我突然没有了知觉。

再一睁眼,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起初,我不知这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男的。他从车上下来,冲到了一户看着有些眼熟的小别墅外,直接翻过了围墙,来到房子的门口。他先是按了几下门铃,紧接着便开始用拳头砸,用脚踢。我完全控制不了他的行为,只觉得他的心跳好快,他的情绪好激动。

砸着砸着,里面的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竟然是李暖暖。

她穿着素净的连衣裙,面孔年轻秀丽,未施粉黛,看起来温柔而清纯。

她的眉头微微地皱着,说:“鲤鱼,你在干什么?”

鲤鱼?

是……是在叫我么?

我正疑惑,我所在的身体怒气冲冲地开了口:“谁在里面!”

真的是李虞的声音!

不过,比起现在,他的声音虽然仍是差不多,语气却稚嫩多了。

“这里是我家,谁在里面都跟你没有关系。”李暖暖皱着眉头,不悦地说:“我今天不接待你,如果你不回家,我就立刻告诉爸爸!”

她说完就要关门,李虞却突然伸出了手,重重地按住了门。

李暖暖见状更生气了,“你做什么!”

李虞怒道:“江愉心说你在里面跟野男人约会!”

江愉心?

李暖暖皱起眉头,不悦地嘀咕了一句,“这个多事的家伙……”又挺起胸膛,看向李虞说:“是又怎样?我不能约会吗?”

说完,她似乎有点怂了,松开了握着门的手。

她慢慢地后退,而李虞的身体慢慢地往前走。

李暖暖一直退到了墙边,才强弩之末似的说:“你把门关上,被别人看到不好。”

李虞的语气也有所缓和,“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是将来要结婚的人。”说到最后这几个字,我感觉他的语气中甚至有了笑意。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李暖暖白了他一眼,但显然并不觉得他的话有所冒犯,而是柔声说:“在将来到来之前你还是先把门关上的好。”

李虞却靠了过去,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嘴唇几乎就要贴在她的嘴巴上,小声说:“那你先告诉我,里面有没有野男人?”

李暖暖没有回答,只神色哀求地说:“鲤鱼……我是你姐姐。”

“你才不是,”李虞反驳道:“我跟你又没有血缘。”

李暖暖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十分紧张,“可是别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就算不顾虑这个,我的年纪也比你大了这么多……唔……”

她刚说到这里,嘴巴就被李虞吻住了。

从这个角度看李暖暖,还真是……令人意外的体验呢。

更要命的是,我居然能够感觉到他们接吻时的状态,就仿佛在吻她的那个人是我一样。

所以,我忍不住在心里比较了一番。

他也这样吻过我吗?

思及此,我忽然觉得好痛,不知是哪里,反正有一个地方好痛。

这个令人煎熬的过程持续了很久,期间我试图挣扎,想要离开,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终于,李虞松了口。

但他也仅仅是松了口而已,嘴唇仍旧擦着她的嘴唇,用那种暧昧到不行的语气说:“你昨天就是这样亲我的。”

李暖暖神色惊慌,脸颊通红,“我、我昨天喝了酒……”

“骗人,你还叫我鲤鱼。”他说:“你还说你爱我。”

李暖暖当时的口才显然比现在差了很多,她憋了很久,才说:“我不记得了,一定是酒话……”看来她真的很急了,眼眶里有了泪,“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李虞没有说话。

我当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心跳没有刚刚那么快了。

李暖暖开始哭,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呢。

虽然是在哭,但她哭的样子也漂亮极了。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她,其实我这样风餐露宿的野孩子,哪里比得上精心呵护的千金小姐?

良久,李虞才轻声问:“你说得是真心话吗?你觉得我在逼你?”

明显不是啊,连我都看得出来。

李暖暖却也没有点头,只是不停地哭。

李虞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不是爸爸找你谈过?”

李暖暖摇头。

“那为什么呢?”李虞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明明也爱我,你为什么……”

他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他循声望去,我也才得以看到那里是一扇门,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是罗凛。

此时的罗凛也是非常年轻的,他穿着样式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裤,笑容僵在脸上。

李暖暖紧张地看看他,又看看李虞,随后抱住了李虞的腰。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李虞的身子做了个猛地往过冲的姿势,但由于李暖暖抱住了他,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搂住了她。

由于罗凛仍在李虞的视野范围内,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仍木木的站在门口。

但李虞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他的手掌扣住了李暖暖的脸,再一次吻了上去。这次就如同急着宣告主权一般,他吻得特别用力。

李暖暖则先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便融化在了他虽技巧并不娴熟却热情似火的吻里,如刚刚一样积极地回应着他。

如果此时的我只是像罗凛那样站在一旁看着,那我或许还能够编造出一些是我误会的理由。但我在李虞的身体里,感受着他的激动,他的兴奋,他的快乐……感受着他如此爱她。

我没有任何理由来骗自己。

许久,李虞稍稍松了口,一侧俩,我也跟着看到了,罗凛竟然还没有走。

他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中有痛苦、有诧异,也有愤怒。

这时李虞开了口,“还不滚?”

罗凛遭他这样一吼,才匆忙的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忽然站住脚步,扭头朝这边瞟了一眼,若是我没有看错,那目光中,似乎有着凛冽的恨意。

李虞似乎也通过余光看到了,他扭了一下头朝罗凛看过去,但此时他已经疾步开门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暖暖抱住了他,可能是怕他追上去与罗凛起冲突吧,她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脖子,神情也十分紧张。

李虞顿时被点燃了,再度吻住了她的嘴唇,一番满足后,又松了口,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李暖暖作势又想亲他,但显然李虞这次克制了诱惑,说:“你先说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她犹豫了一下,说:“我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李虞怒道:“他是你男朋友那我是什么?”

“好了,好了,”李暖暖安慰他说:“你才是,他已经不是了。我们今天才开始交往,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虞立即高兴起来,把脸凑到了她的跟前,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发生点什么?”

她顿时满脸通红,“这……”

李虞跟着吻了过去,这次手上也有了动作。两人很快便纠缠着进了客厅里,倒在了沙发上。

起初我试图挣扎,想要逃离这具身体,却如前几次一样未果,最后便心如死灰,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快乐与幸福。

是啊,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快乐和幸福这种情绪,不是通过我自己,而是通过我爱的男人。而他也不是通过我,而是通过另一个女人。

以前李虞也时常吃我的醋,可他对我并不像是对李暖暖这样,他不会告诉我他为什么生气,不会质问我,更不可能吻我,他是直接吼我,骂我,叫我滚。

此时此刻,他如此的幸福,而我就像是一个可耻的小偷,体会着他的幸福,不断地对比着我自己。

我以为,这一定就是我今生今世最孤独的时刻了。

在他们两个即将达到快乐的巅峰时,我忽然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佳音、佳音、宝宝……”

一连叫了好多声。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堕入了黑暗,但这个过程非常短暂,我突然间便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似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模糊的白,许久,才慢慢有了清晰的图景。

是李虞。

他正一脸关切地望着我。

我望着他,只觉得恍惚,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虞的一只手正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则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你之前晕倒了,虽然霁朗说你没什么问题,但蓝仙儿说puto的灵钻进了你的身体里,说你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你的身体正在跟它进行争夺。她叫我不要打扰,但你一直哭,我才忍不住叫了你。”

我望着他,心里不是没有话想说,但我什么也不敢说。

李虞更着急了,问:“怎么又哭了?”他一边用手擦着我止不住的眼泪,一边说:“是不是不能说话了?别怕,我这就叫霁朗来……”

我问:“puto还好么?”

李虞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笑着说:“它很好,今天已经活蹦乱跳了,不过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懂事了。你为什么一直哭呢?”

(. = )

183 分明是歹毒

我说:“我想见蓝仙儿。”

李虞疑惑道:“你是想问她灵的事?”

我说:“嗯。”

他很聪明地问:“你昏迷时感觉到了什么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李虞也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问:“是关于我的?”

我说:“我想先跟蓝仙儿聊过。”

李虞却似乎已经察觉出了问题,柔声说:“既然是关于我的,又让你这么伤心,为什么不先对我说呢?”

我说:“先见她我比较不容易冲动。”

李虞却不动,只有些不悦地说:“宝宝,虽然你刚醒来我不适合说这种话,可我不希望你这样绕过我。这明显是与我有关的事,为什么不能先让我知道?”

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情跟他进行任何对话,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如果你不想叫她来,那我就再睡一会儿。”

李虞不说话了,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许久,起身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才传来敲门声。

来人是阿一,他推着一个乍一看如同一根棍子的人,正是蓝仙儿。

与此同时,我已经按键升起了我的床头,这样才得以看清蓝仙儿:她仍穿着之前的衣服,头发有些乱了,一侧脸颊肿着,妆也花得不像样,样子很是狼狈。她的手脚和身体都被绳子绑着,顺从地被阿一推进来,站定后仍在瑟瑟发抖。

我问:“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要打她?”

“鲤鱼少爷认为您之所以受伤,一定是因为她又以您当挡箭牌。”阿一说:“所以就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

我说:“没有这种事,是当时puto太凶了。”

阿一说:“她已经坦白了。”

蓝仙儿似乎这才回神,乞求地看着我,说:“他们一直打我,扇了我好多耳光,我想我只要这么说就可以不再挨打了,反正只要你醒来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便对阿一说:“屈打成招怎么能算数?”

阿一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明显是既不认同我的话却又不好反驳。

我说:“我想单独跟蓝小姐聊天,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阿一居然一点也没有讨价还价,说:“我就在门口,您有任何事大声呼救就好。”

阿一出去后,蓝仙儿立刻说:“快帮我解开绳子,他们太可怕了!”

我说:“我起不来,手上也没有力气。”

阿一之所以不给她解开绳子,显然就是因为她有能力对我不利,我问她话,又不需要她动手,当然不想解。

蓝仙儿气馁了一下,随后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关切地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了?对不起,我那时太害怕了,甚至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它的样子太吓人了。其实我一直都有点怕狗的,尤其它又那么大只!”

我没心思听这些谎言,只说:“我刚才听鲤鱼说,puto身上那个灵在我的身上?”

蓝仙儿说:“对,我亲眼看到它进入了你的身体。”

我说:“我梦到我变成了鲤鱼,梦到了……或许是他梦里,或许是他记忆里的一段……一段事情。”

蓝仙儿顿时双眼放光,喜道:“就是这样!那不是他的梦,而是他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我的心缺还是抽痛了一下。

蓝仙儿却一门心思忙着开心,她不禁表情激动,连身子都在地上跳来跳去,“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她跳了好几下,才停下来,颤声问:“还记得咱们在给puto换灵之前讨论的几个问题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我没说话,因为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李暖暖和李虞的过去,完全记不起其他的事。

好在蓝仙儿也不需要我说什么,继续自顾自地说:“puto之前之所以可以用不是它自己的灵自在的生活,就是因为那个灵不是机缘巧合来到它的身体里的,而是通过封印。有人特地将那个灵封进了puto的身体里,由于它是一条狗而不是人,狗与人身体构造上的不同就决定了狗的身体很难与人的灵相合,这样,即便那个灵的封印消失了,它也无法使用puto的身体。就算是它运气很好地与puto的身体相容了,也无法说话,更无法表达,这样,puto的身体就成为了一个稳定的器皿,可以承载着那个灵,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可谓非常高明了!”

我心想,这哪里是高明?分明是歹毒啊!

我仍记得李虞曾告诉我他待在镜子中的日子,那简直就是我所能想到最残忍的酷刑。

不过,此时我重点自然不是与她争论,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灵是鲤鱼的?”

蓝仙儿点头,“对。”

我问:“那之前那个被我从镜子里放出来的,又是谁的?”

蓝仙儿说:“也是李虞的。”

我说:“你的意思是,鲤鱼的灵被分成了好几部分?”

蓝仙儿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事到如今,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我没功夫对她解释,只说:“我是胡乱猜的。”

蓝仙儿笑道:“那你还真聪明哦!”

我说:“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那就请告诉我吧,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鲤鱼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这又是什么人做的?”

“你别急嘛,这事很是复杂,得先从我祖父说起,”蓝仙儿说:“他的那一代碰到了一种手法,他们用一些常人做不到的手段将别人的灵掏空拆分,然后分别封存在不同的‘器皿’中,这样一来,这个人的身体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处于死和活之间,我祖父管它叫‘灰色状态’。当身体处于灰色状态时,如果有一个灵趁虚而入,就有很大概率可以直接掌控那具身体。这种方法可以直接侵占对方的身体而不被察觉,合法地利用投资、结婚等手段来窃取他们的钱财,所以他们选择的对象都是些有钱并且钱财来路不正的人。”

我问:“那他们是什么人?”

“我祖父管他们叫‘窃灵者’,不过他们自己想必还有自己的组织名字。”蓝仙儿说:“我祖父年轻时便开始跟着他们斗,但一直没什么进展,我爸爸也是一生为之奋斗,者可以说是我们家族的一块心病。这是因为他们只能依靠蓝家的常规手段跟对方斗,却由于没有我这样的异能而不能易灵,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更无法取得受害者的信任,甚至大部分受害者的家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们家的当家已经换人了。”

我听懂了,“也就是说,你父亲和祖父只是知道有这件事,有这个组织,以及了解他们的手段,却由于他们不能操控灵,所以拿他们毫无办法。”

蓝仙儿面露羞赧之色,辩解道:“他们只是不能像我一样易灵,但他们是可以封印的。”

我说:“那他们可以像那个‘窃灵者’一样拆分灵吗?”

蓝仙儿摇头,说:“那个连我都不会。”

我继续问:“那他们可以直接把一整个灵封印起来吗?”

蓝仙儿摇头,“这当然不能。”

我说:“所以说,你们蓝家人会的这个封印灵的技术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对别人来说是的,但对于我们蓝家的一位先祖来说并不是呀!”蓝仙儿急道:“我们家族志里有记载,我们有一位先祖也有异能,而且,我们家流传到现在的大部分手法都是由他创造的!只不过他后来去世了,家族里一直期待有人可以再次拥有这样的能力,不过……目前只有我继承到了一小部分……”

我说:“好吧。你继续说。”

蓝仙儿重新正色起来,说:“我昨天查阅了我们家族的资料,认为李虞就是中了这种招,这一点在昨天得到了证实。现在在你身体里的那部分灵绝对是李虞的,它也会携带一部分他的记忆,而且,这部分记忆是他的身体中所没有的。此前,他的这部分灵被有心人封印在了puto的身体里,另一部分则被封印在了镜子里,你可以将这部分还给李虞,看看他是否已经完整。如果他已经完整,他的灵就会利用灵与身体天然的连接优势挤走那个藏在他身体里,企图夺走他所有财产的家伙!你们的问题就解决了!而我也会趁机收走那个家伙,一了我们家族三代人的心愿!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我说:“可是……puto的灵魂为什么会在我家的镜子里?难道也是被封印进去的?我们如果排查这两年内来家里的访客,会不会得出什么结论?”

蓝仙儿却摇头,说:“可以试试,但不一定,因为李虞的灵被封印进puto的身体中后,它便有了两个灵,这是很不稳定的,而且,由于李虞的灵有封印,puto的灵则更加不稳定,一旦李虞灵的封印不稳定,puto的灵就容易被挤走。这种时候,镜子是灵最容易去的地方。”

(. = )

184 药是谁给你

我说:“这段你能详细说一下吗?大概是因为我的脑子有点乱,我好像没有完全听懂。封印为什么会打开?”

“封印是有力量的存在,是力量就会枯竭,它的力量终究会耗尽。而且,李虞的灵被封在封印中,尽管他力量薄弱,也会想尽办法挣扎,而且,这种事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反正它也不是重点。”蓝仙儿说:“其实,puto之所以会发生这次的事件,就是因为封印消失了,它自己的灵被挤走了,而李虞的灵是残缺的,也与它完全不相合,所以它很快就开始衰竭了。此前它一定也出现过好像人,尤其好像李虞一样的行为吧?”

我不由得说:“的确出现过……”

吴景康企图欺负我时,puto还曾保护过我,我们也是从那时才发现,puto好像可以识别吴景康,吴景康还十分怕它。现在想想,那是当然了,那是李虞自己的灵魂,他守护的是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我说:“照你这么说,就是鲤鱼死后,有人拆分了他的灵,进入了他的身体……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蓝仙儿说:“不,不是死,而是‘灰色状态’。而且,只有关键的部分才需要以‘灰色状态’来掏空并拆分,非关键部分可以从很久就拆掉偷走的。因为,死是不可逆的,死的躯壳是无法承载灵的,对灵所做的任何操作都不能以‘死’的状态来进行。”

我愣住,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可以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吗?”

“拆分灵需要对象是活的。”蓝仙儿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诧异,李虞死过的事我知道,但虽然没有证据,我却认为那一次他的身体并没有死。因为他们告诉我,他是在被‘宣告死亡’以后才被另一个灵入侵,这意味着,他的灵是在那次‘被宣告死亡’时才被进行的关键拆分,否则另一个灵无法顺利入侵。但是,按照我刚刚告诉你的关于拆分灵的事,可以得知,他的身体并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是达到了‘灰色状态’。”

我很懵,“他们有告诉你他是被我杀死的吗?”

蓝仙儿诧异道:“没有!你为什么杀死他?”

我也无所谓失不失言了,只说:“他是被我杀死的,我亲眼看着他断气!他真的死了,而且他也被送进了太平间。”

蓝仙儿睁大眼睛看了我好久,才问:“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了他?”

我说:“在酒里下毒。”

蓝仙儿问:“你的手里还有那种毒药吗?”

我摇头:“没有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

蓝仙儿忙道:“那他既然进过太平间,就一定有警察来过吧?警察有搜查现场吗?毒酒即便都被喝光了,盛过它的器皿肯定也会有存留的,警察那里一定有线索。”

我说:“他们自己家里有医院,太平间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李暖暖全权处理,先压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惊动警察。”

蓝仙儿说:“那李暖暖那里肯定还有当时的物证吧?”

我说:“这就要问李暖暖了,但我想她肯定会留着。不过,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难道你对毒药有所怀疑?”

“那是当然,也许那并不是毒药,而是另一种特殊药品。”蓝仙儿认真地说:“使人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成为‘灰色状态’的药品,毕竟,正常人是很难自己达到那种活死人的状态的。”

我没说话。

蓝仙儿又问:“药是谁给你的?”

我说:“是我买的。”

“你不要说谎,”蓝仙儿说:“如果是买的,你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来那是哪种毒呢?你买来杀人,总要清楚它的毒性吧?”

我的心慌得不行。

是的,李暖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罗凛的黑料,甚至说了他有一个组织,而且她去调查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来消息。

而如果药真的如蓝仙儿所说,那么……

不可能的。

我不敢往想下去。

蓝仙儿却在着急地催促,“快说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药肯定有问题了,药是谁给你的?给你药的那个人,很可能就与窃灵者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说:“这我知道了,但我会跟李暖暖仔细说。”

蓝仙儿问:“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

我说:“这我当然没理由不信,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须确定了以后再告诉你。”

蓝仙儿有些不满,“药是谁给你的,你只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就好,这哪里需要跟李暖暖商量?”

我摆手道:“不提这个了。我还有另一个疑惑,既然你刚才说鲤鱼是被人弄成了‘灰色状态’,那有没有人已经告诉你,前不久,在我们找到镜子里的他之前,他的身体腐烂了,那样子就像一具尸体,而且,此前,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这种现象的人……”我将郑小姐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蓝仙儿认真地听完,说:“这位郑小姐的事我也知道了,不过我并不是听你们家的人说起,而是我妈妈查探到的。这本来跟你们的事不是一回事,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想我有必要也分享给你。”

我忙说:“那你快说。”

蓝仙儿却拿捏了我一把,道:“我说了之后,你就得告诉我给你药的人是谁?”

我不由得笑了,“你在跟我谈条件?”

蓝仙儿点头,“算是吧。”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忘了你昨天是怎么对我的吧?当挡箭牌的滋味还真是好呢。不知道蓝小姐你有没有办法拯救死去的自己呢。”

蓝仙儿一愣,继而嘿然道:“不同意就算了,你干嘛突然说这么可怕的话!”

我说:“快说吧。我说了,我跟李暖暖讨论过后,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

显然因为昨天的事蓝仙儿吃了比看上去还多的苦头,所以此刻见挣扎无用,便乖巧地说:“我妈妈一直在查探一件关于换脸的事,起因是因为一些人找到她,说自家的女儿突然不与家里联系,即便联系到也好像变得不认得自己,他们想让我妈妈看看,他们的女儿是不是被什么怪东西跟上了。”

我问:“你家还负责处理‘跟上了’这种业务?”

蓝仙儿脸颊微微发红,害羞道:“这是我家的主要业务。”

我问:“可是按照你们家的逻辑,被鬼跟上了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吗?”

“是不可能呀,可是别人不这么看。其实,绝大多数来找我们的人,图的都是心安,他们花大价钱只为了让我们给他们算个吉卦而已,并不需要我们处理灵这一部分。”蓝仙儿说:“而对我们来说,处理好拿到钱就是了,普及灵的知识又不是我们的工作。”

我无语半晌,说:“好吧,你继续说。”

蓝仙儿继续说:“起初我妈妈以为他们的父母也只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想太多,不过后来由于同样情况的人多了,我妈妈便到他们家看了风水,发现,几家人的风水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凶相。”

我不敢插嘴,认真听着。

“至此,我妈妈才正式开始这一系列事件,”蓝仙儿说:“她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的灵都不是自己的。换而言之,她们的灵,都是同一个灵,却不属于她们任何人。”

我问:“她们的灵也都被拆分了?”

“不。”蓝仙儿说:“她们的灵都死掉了。”

我懵了,“灵可以死掉?那身体还能够继续活着?”

“按道理说是不可以的,这从他们费尽心机地拆分那些有钱人的灵就可以看出来,肯定是直接抢来的不能用,否则杀死对方的灵才是最方便的。而且,值得的是,这些女人最后都不过多活了一两年而已。”蓝仙儿说:“那些女人彻底死后,她们身体最后都变成郑小姐那样,这是因为她们的灵早就死了,身体也早就应该**了,只是由于另外那个入侵的灵使用了一些方法暂时令她们的身体活着。”

我听她不说了,有些焦急:“然后呢?你还没说到郑小姐。”

蓝仙儿说:郑小姐的父母是我妈妈的最后一个客户。说是客户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是我妈妈主动找到他们的,她追查那个入侵其他女孩子的令,最终找到了郑小姐。郑小姐的情况最为特殊,她的身体死过,且被证实绝对是她,却又被狗撕了,就算不是尸骨无存,也至少是满身伤痕,可是郑小姐的身体被窃走后,却半点伤痕也没有地又生活了一年多。”

我问:“那你妈妈找到答案了吗?”

蓝仙儿苦笑了一下,说:“你说呢?如果已经找到答案,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我也才想起来,宋佳言现在就在郑家,他们还饱受折磨,而蓝仙儿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我想着这件事,听到蓝仙儿说:“不过,同样的情况既然在李虞身上也出现过,那么我会认真去调查的。”

我说:“好吧。”

(. = )

185 他没有骗你

蓝仙儿说:“现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哦。”

我说:“除了刚刚那件事。”

“小气。”她嘟了嘟嘴巴,随即笑道:“我是想问问,你老公的回忆,是不是跟另一个女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称呼李虞为“你老公”。

我微微一愣,问:“什么意思?”

“别瞒我了,”蓝仙儿露出了一抹坏笑,“李虞刚刚在外面叮咛了我好多,说你心情不好,叫我别乱说话。我就知道这心情绝不是因为我才不好,而且,你刚一醒来就要见我,一定是因为他的回忆太刺激了。还有一点,这件事最重要的当事人是李虞,你却单独跟我聊,那么,一定是因为你不希望他听到某些部分。我说得对不对呀?”

我说:“你说得对,你真聪明。”

蓝仙儿的眼睛放出了光,“那就告诉我吧!或许我能够帮你哦!”

我看着她问:“你能帮我只让这块灵回到他的身体里,却把里面的回忆去掉吗?”

“啊?”蓝仙儿皱起了脸:“这绝对不能诶。”

我说:“那就是了,你帮不上忙。”

蓝仙儿却说:“但我能帮你将它封印起来。”

我问:“什么意思?”

“反正它现在在你的身体里,除了我没人知道。”蓝仙儿说:“我帮你将它封印起来,这样,它就不会回到李虞的身体里了,回忆也自然就无人知晓了。”

我摇头道:“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蓝仙儿自信地说:“能让你这个冷静的人这么痛苦,这段回忆一定不止是以前有过几个女人这么简单。虽然现在的他是残缺的,可他是你的,但一旦交还回去,他变心了怎么办?那样你就连一个残缺的他也没有了,到时他带着他正常的身体和对你的歉意去与他最爱的女人在一起了,而你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一句谢谢而已。”

我被她嘚嘚的很是心烦,忍不住说:“爱一个人不是非得不择手段地拥有他,他现在这样已经非常痛苦了,我不能再害他了。”

“所以说我说对了!”蓝仙儿兴奋道:“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要藏着掖着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或许能够帮到你的人了!”

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没有错,而且,这片灵要还给李虞,我也没必要特别地藏着掖着。何况,我的心里真的太难受了,我很需要跟什么人来说说这件事,即便帮不上忙,也至少能稍微缓解一下我心中的痛苦。

而这个人只能是蓝仙儿。

于是我便说:“我发现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比对我浓烈好多,也深好多。现在我觉得他之所以选择我,一定是因为得不到她。之前他对我解释过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他说那只是年少轻狂,现在我明白他骗了我。”

蓝仙儿却摇头说:“他没有骗你。”

我警觉地看着她,“怎么?”

“你不要用这种危险的眼神看着我呀,”蓝仙儿摆出一副无辜脸,“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他没有那段回忆,那段回忆在你的身上呢。我想你刚才并没有仔细听我说的那个词,是掏空拆分,你可能以为,拆分的手法是直接将一个灵拆成几块,但实际上,是将一个灵掏空只剩下一层壳,然后新的灵再钻进去,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身体会排斥不属于自己的灵,所以需要骗骗身体。”

我现在没有心情讨论这个话题,尽管它很重要。

蓝仙儿则吞了吞喉咙,看得出,她说了这么久很是口干舌燥,不过,她的情绪始终很高昂,“所以,那个留下的壳会记得与身体有关的所有事情,但被取走的那一部分灵所代表的事件的感觉,他不会记得。就好比李虞现在,他记得自己跟那个女人曾经在一起,因为‘壳’记得这一事件,但他并不记得自己爱过她,因为这段感觉现在在你的身上。壳也会记得一部分特别重要的回忆,譬如他记得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但他所谓的记得,只不过如同‘他们曾经在一起’这样一句话一样苍白,而具体如何在一起,有过怎样细腻的画面和感觉,这在你的身上。”

我说:“也就是说,他只记得一个故事梗概,详细剧情在我这里?”

蓝仙儿说:“差不多吧,只不过他记得的要比故事梗概略微详细一些,不过,就是你这个意思。”她坏笑了一下,“所以,如果我帮你把这个灵封印起来,不还给他,他就永远都不会想起这些细节。人都是自私的,我可不信你真有那么伟大,愿意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我说:“我的确没那么伟大,如果只是回忆,那我不止希望你能帮我封印,我甚至希望你能帮我粉碎它。但这也是他的灵,是他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蓝仙儿撇了撇嘴角,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且不屑与我继续讨论下去似的,直接跳过了这一小段聊天,又回到之前的内容,“总而言之,他那么说,一定就是因为他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可他也不觉得自己爱过她。”蓝仙儿说:“他当然只觉得自己是年少轻狂了,否则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我说:“你这么解释,我感觉舒服多了。”

蓝仙儿又笑了,说:“那还不快给我松绑?”

我摇头,说:“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其实我昨天摔倒之后半边身子就麻了,当时几乎动不了,即便是现在,左半边身子虽然已经可以用了,却依然有些不舒服。而且我觉得好累,就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蓝仙儿恍然道:“对哦!你自己的灵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又加入了别人的灵碎片,即便对灵很健康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如果我的想法没有错,你很快就会开始生病的,而且是重病。”

我说:“那照这么说,鲤鱼的身体之所以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也是因为负担太重吗?他毕竟承载了另一个人完整的灵呢。”

这个话题刚刚在我们聊天中被忘掉了,此时又重新提起,显然蓝仙儿也想了起来,说:“是的,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出现死尸才会有的现象,就是因为他身体中的灵只有一层壳,即便它能够骗过身体,也终究不能与完整的灵媲美,平时还可以勉励支持,但当他的身体受到致命伤时,就不太妙了,毕竟,灵,说到底只是一种‘精神’或是……一种身体衍生出的能量。不过,幸运的是你们即使找到了他被封在镜子里的另一个碎片,而且我看过了,这个碎片还是比较重要的一块,应该还能撑一阵子,但最终还是要全部找到才行。”

我说:“那你知道要怎么将我身体里的这块给他吗?”

“我知道,虽然我还没试过,不过我想这肯定很容易的。”蓝仙儿说:“不过咱们的话题可不是这个,你自己的问题也很严重。”

我问:“把我的这块给他不就可以了?这有什么严重的?”

“我说得当然不是这个,”蓝仙儿说:“而是你的灵。我告诉过你的,你说不准哪天就会死,这个灵在你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又消耗了你许多精力,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真是不懂她的意思,“我有必要担心吗?生死有命。”对此,我早就看开了,不禁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片灵回到他的身体里以后,他会怎么对我。”

蓝仙儿问:“你怕他离开你?”

“怕。”我说:“但我更怕他不离开我。”

她这半天一直像只麻雀一样聒噪个不停,此刻却闭了嘴。

我不由得陷入了这样令人绝望的情绪中,“明明不爱我,却又不离开我,那样的话,每当他看着我,我就会不断地想,此刻他一定正想着她,那我呢?我是不存在的……”

我想保持冷静,我觉得我必须得冷静,因为我失态的样子太可怕了,我自己也不喜欢那样。

所以我竭力忍耐着,我想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从前的那一切。不要去思考他选择我时,这段记忆仍在他的身体中。不要去猜想以前当他看着我时,抱着我时,亲吻我时,笑着对我说“暖暖乖……”时,他心里想得是谁?又是如何比较我们。

这感觉真的好可怕,仅仅是猜想,我就觉得好心痛,忍不住捂住了脸。

很久之后,蓝仙儿才开了口,“那个人……是李暖暖吧?”

此时我已经冷静多了,松了手,看向她。

蓝仙儿忙摆手,说:“不要误会哦,我是从你的话里听出来的,你跟她长得确实很像。不过我认为你比她要漂亮多了。”

我没心情说任何话。

蓝仙儿轻轻地说:“的确是很伤人的事呢,我看,不如真的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先帮你封印起来,你再享受几天,不然也跟他聊聊嘛。”

(. = )

186 我不是正常人

我摇头,说:“就现在给他吧。现在关乎他的命,不是我可以由着心情胡来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想让它折磨完我的精神后,再折磨我的身体。”

“也对……”蓝仙儿感叹了这么一句后,扯出了一抹笑容,说:“我可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杀他呢,你明明这么爱他,而且,我们家族志里有记载,灵很弱的人,通常是谨慎善良的个性,不会去参与杀戮,你还是我知道的第一个敢于杀人的这类人呢。”

我说:“你不是说我的情况你并不了解么?”

“我不了解,但我家先人们总会碰到嘛。不过,你的情况似乎与家族志上面记录的还有一些不同。”她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学艺够精,肯定就能解决这次的事了……对不起。”

我说:“如果我的情况跟鲤鱼的事无关,那我也无所谓,你不用自责,本来就不是为了我才请你来的。”

“目前看来是无关的。”蓝仙儿面有愧色,道:“本来,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有种与其他人都不同的感觉,这让我觉得你的灵一定与常人不同,所以后来很关心你的事也完全是因为你的灵太特别了。但是现在我是真的很想帮你,因为这两次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知道……我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我自己控制不了的。真的,对不起,真的。”她说着用力弯腰,样子就像是一根弯曲的火腿肠。

我说:“这真的没有关系的,就像你说的,人性本私,我不在乎。”

蓝仙儿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而是说:“这么说你不打算原谅我。”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正常人都会责怪的,即便要原谅,也是在发泄掉愤怒之后。”蓝仙儿说:“所以你没有原谅我。”

我点了点头,说:“可我不是正常人,是你告诉我的,我的灵很不一样,我的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与其说我没有原谅她,不如说,我与她之间的关系,还够不上使用“原谅”这个词。

蓝仙儿没有说话,只看着我,样子颇为委屈。

我说:“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事来请你解答了,我现在有点累了,想自己待一会儿。”

蓝仙儿点了点头,说:“我不会主动告诉李虞的。”

我问:“什么?”

“他就在外面,而且我进来之前,他曾告诉我,要我说话小心些。等下我出去时他一定会问我,我是很愿意守口如瓶的,不过你知道……”蓝仙儿苦恼地说:“我这个人禁不起打,只要他扇我一个耳光,我就全招了。但是你一定也知道,他一定会扇。”

我说:“那你到门口去叫他进来,开着门,让我听见。”

蓝仙儿显得有些为难,但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去了。

她的手仍被绑着,自然打不开门。所以我听到她不知用头还是脚“嘭嘭嘭”地弄出了响动,便传来了开门声,阿一的声音传来,“结束了么?”

蓝仙儿说:“她让李虞进去。”

“是李虞少爷。”阿一说:“你不能直呼他的名字。而且那位是我们的少奶奶,也请你以尊重的态度称呼她。”

“你们少奶奶请李虞少爷进去。”蓝仙儿说:“这样吗?”

没听到阿一说话。

不用说,这肯定是李虞的意思。以前他并不在意这个,不光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他自己。

这令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大人物了呢。

之后蓝仙儿便说了我要李虞进来的事,然后阿一要她出去,她却表示不要。

再之后,便有脚步声传来,来人很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是李虞。

我不等他说话,忙说:“你把蓝仙儿放了吧,你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

我还以为李虞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他只是说:“好。”便扭头对阿一说:“送蓝小姐去休息。”

接着他来到了我的病床边,在刚刚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关切地说:“你的脸色怎么比刚刚还糟了?是她说了什么惹你伤心的话么?”

现在看到他,我仍会忍不住难过,为了能够顺利将重要的事说完,好打消他的疑惑,我尽量不去看他的脸,只说:“昨天蓝仙儿过来,说……”我先将蓝仙儿来为puto换灵的事说了。

李虞说:“这我已经知道了,对不起,昨天是我考虑不周。”

我摇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昨天是我没有安排好。重点在后面,puto身上那个不属于它的灵是你的,而且它现在在我的身体里。”

李虞果然很感兴趣:“然后呢?”

我将蓝仙儿告诉我的,关于他的灵被拆分等理论尽量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见他一直不吭声,问:“你听懂了么?”

李虞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就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自己的两部分是完全平行的感觉了。”

我问:“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李虞说:“我觉得是。不过,你还没有说到重点。”

“这就是重点了。”我说:“现在你的第三块在我的身体里,我可以把它给你。然后,我们再看看你是否已经完整。如果还没有,就继续寻找,如果已经完整,那就皆大欢喜了。”

李虞也很高兴,说:“没错,这件事一解决,就解决了眼下最大的麻烦。”

我问:“最大的麻烦?你还有其他什么麻烦?”

“当然是你了,你看你的脸色总是这么不好,”李虞说到这里,目光有些躲闪,握住了我的手,说:“其实我……我想要个孩子。”

我忙说:“我生不了。”

“这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不行。”李虞说:“但我希望能想想办法。”

我脱口而出,“就算是身体好,我也不想生。”

李虞微怔,“这是为什么?”

我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嗫嚅半晌,说:“我怕痛……”见他没说话,我想可能是我的借口不够有力,“不仅怕痛,我也怕死。就算是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也要照顾要教育,我不想再照顾别人了。”

我还以为李虞会游说我一番,没想到他听到这里,直接便说:“那就算了。”

我不禁看向他。

他笑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问:“你答应得这么快啊?”

李虞说:“你怕痛这可以解决,但怕死,我不能保证,现代医学还没有发展到生孩子可以百分百不死,我不想骗你。至于照顾和教育,你是他妈妈,你肯定无法完全脱手全权交给别人,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过这样的日子。”

我说:“你想得很对。”

“所以就依你,不要了。”他笑着说:“这样一来,只要我的问题解决,我们就只剩调养好你的身体这一件事了。”

我却有些不安,“那你家里要你生孩子怎么办?你是独生子啊。”

“我会告诉他们我不想生。”李虞说:“家里有其他亲戚,总会有人想生。”

我望着他,说不出话。

我心里很感动,因为我看得出,此刻他的话并不是在骗我。可是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他少了一片至关重要的记忆。

正因为没有这片记忆,我才听得到这些话。否则,他肯定会另作他想的。

李虞露出疑惑了神情,问:“怎么了?”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说:“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你去找个代孕,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利落。”

李虞顿时便笑了,站起身弯腰抱住了我的身子,说:“那也不至于哭呀,吓了我一跳。”他说着,用手擦着我的脸。

不,我哭并不是因为感动。

而是因为我太难过了。

事实上,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一出悲剧,别人用乐极生悲来形容倒霉,而我则不然,我不必乐极,我是一有乐便生悲,我甚至来不及安心地享受它。

我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起初李虞抱着我安慰,后来便不再说话,只是不断轻吻我的额头。

然而他越是温柔,我越是难过。

这一切都是不属于我的,然而它偏偏又这么美好。

我并没能自己止住哭泣,我之所以不哭了,是因为李暖暖来了。

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吴霁朗,他俩都穿得很随意,看来正在进行一些与公事无关的活动,且从表情来看,两人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尤其是李暖暖,一扫平日里的女魔头气质,而是有了几分李虞记忆里那样小鸟依人的温柔气质。

他俩进来寒暄了几句后,吴霁朗便对我说:“对不起,我这两天刚好休假,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照料你。”

李暖暖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对我的用词很是不满,“你是医生,不是男佣,有照料她的必要么?何况医院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休假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她特别强调了“工作”两个字。

其实,客观地说,我也觉得吴霁朗的话说得有点暧昧,但因为说话的是李暖暖,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然而李虞却说:“是我拜托他照料佳音的,有什么问题么?”

(. = )

187 只要对你不客气

李暖暖扬起了下巴,问:“你不会拜托其他人么?”

“我拜托谁是我的自由,霁朗是这里最好的医生,而且性格也跟佳音合得来,拜托他是最好的选择。”李虞说:“你这样很幼稚。”

李暖暖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连姐姐也不叫了?”

“吵架的时候不用叫。”李虞说完,又对吴霁朗说:“抱歉,在你休假时叫你回来,但她的情况不太好,昨天半边身子都不能动,我希望你来看看她。”

吴霁朗说:“别急,我去换件衣服,做些准备就来帮她做个检查。”

吴霁朗走后,李暖暖仍留在这里,问:“我听说是因为你昨天跟蓝仙儿一起处理了那条狗?”

“对。”我说:“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蓝仙儿。”

李暖暖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道:“敌意很重嘛,发生了什么事么?”

李虞始终沉着脸,催促道:“你去找蓝仙儿问吧。”

李暖暖却又朝他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她搞定了了不得的事呢,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快出去吧。”李虞的脸色更难看了。

李暖暖施施然走了出去。

不等我说什么,李虞便有些急切地对我说:“你别听她胡扯。”

我问:“你是指,她暗示我你是因为我能够帮得上你的忙你才对我好这件事吗?”

“我不是这样的。”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你不要误会。”

我发自内心地说:“我觉得你不是,因为你知道,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一样会帮你解决完这件事的,这是我欠你的。”

李虞摇头说:“别再说什么欠不欠的了,我不爱听这个。”又用手摸着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有些紧张,“我真怕你往那边去想。”

我问:“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从醒来就情绪不好,也不肯告诉我实话,”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出了问题,难免有点草木皆兵。”

看来他并没有去问蓝仙儿,我放心了不少,说:“不是你有问题……”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说不清楚,算了,不如先不说了。你刚刚干嘛要跟你姐姐争执呢?”

李虞说:“因为她说话过分。”

我说:“可是以前即便她对我说出更过分的话你也没有跟她争执过呀。”

李虞面有愧色,道:“以前我总觉得她是我姐姐,她就是这样训我的,甚至更狠。但我搞错了,她不是你的姐姐,她没资格训你,挑剔你。”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摸我的头,就像在安慰我似得,“最近我常常想,以前她这样对你,而我却袖手旁观,你一定觉得很孤独吧。”

虽然我现在思考的重心根本不是这件事,但还是被他的话说得很窝心,“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的……”

“总之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笑了,说:“不管是谁,只要对你不客气,我都会替你挡着,哪怕对方是我的父母也是一样。”

我说:“但你还是不要像刚刚那种态度。何况你妈妈人真的很好,你爸爸他……”说起李昂,我感到心情很是复杂,“他即便很讨厌我,肯定也不会像你这姐姐这样直接当面批评,所以……你也不能太……”

我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说多了就像是我在教育他如何对自己的父母说话似的,显得我有些蹬鼻子上脸。

李虞却笑了,按了按我的头,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啊?”我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只是忽然觉得你困惑的样子好可爱。”他说着,探头过来,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便以他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望着我,目光有些迷离:“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你好像很精明,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呆呆的,这种样子好可爱。”

我说:“我有精明过吗?”

他没说话,只曲起手指,笑着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也想起来了,我这句话使得话题难以继续,因为我当然精明过,我成功地杀了他。虽然这是因为他对我完全不设防的缘故。

我只好继续说:“你老是说我呆,小时候,我们老师也常常说我呆。”

“喔?”李虞显得很感兴趣,“你都做什么了?会让老师这样评价你?”

我说:“我解不出数学题。”

他问:“就这样?”

“全班都解出来了,”我说:“只有我解不出。”

李虞露出了憋笑的表情。

我说:“我的数学一向不好,直到现在,都无法心算出三位数的加减法。不过,我还是不满意她说我呆。”

李虞挑挑眉,“那一百加二百等于多少?”

我说:“三百呀。”

“一百九十九加二百九十九呢?”他问。

我:“……”

李虞挑了挑眉,“呆。”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说了我不会还拿我开涮……”

他嘿然道:“我只是以为你那么说只是夸张,就想测试一下。”

他说着抱住了我,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宝宝你嘟着嘴巴的样子真可爱,我可不可以亲一下?”

我问:“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最好不要。”他眨巴着眼睛,说。

我问:“为什么呀?”

“那样我就只好强吻了。”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还会咬你。”

我忍不住嘀咕,“小狗鱼……”

“是小鲤鱼,不是狗鱼。”他强调着,嘴巴贴了上来。

我这自觉得身子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有些难受,忍不住抱住了他。

他的回应是更紧地搂住了我。

坦白说,在被他吻着的这一刻,我的心又安定了一些。因为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是真实的,我想现在他是爱我的。

待我们将将松开彼此时,吴霁朗便来了,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拿着我的病例,一边翻着,一边走了进来。

他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将李虞叫了出去,两人在门口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吴霁朗一个人进来了。

他对我做的检查和别的医生没有区别,很快便结束了。

但我有点紧张,问:“我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为什么这么说?”吴霁朗茫然地问。

我说:“我的情况没必要特地让你回来吧?”

“不是我需要特地回来,而是暖暖有工作。”吴霁朗说:“你别被鲤鱼吓到了,事实上,是他过度紧张了。我觉得你状态还不错,多休息就没事了。”

我问:“那关于我昨天觉得身子麻的事?”

“偶尔一次不要紧的。”吴霁朗竟然很不专业地说:“毕竟撞到了头嘛。”

“呃……”我问:“是这样吗?”

“是这样。”吴霁朗笑道:“你不要有压力。”

“好吧。”我应该相信吴霁朗的人品跟医术。

我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吴霁朗点头说:“什么事?”

我说:“你知道李暖暖和江愉心以前认识对方吗?”

吴霁朗微微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说:“这么说你知道?”

吴霁朗点头,说:“她俩是大学同学。”

我愕然,“李暖暖跟她?警察学校吗?”

吴霁朗苦笑着点了点头,“所以她的反侦察能力才这么强啊。”

我问:“那这么说你也早就认识她?”

吴霁朗却摇头,说:“我其实有听江愉心说起过‘暖暖’这个人名,但她所描述的那个女孩子和李暖暖完全不同,我也是前不久看到了暖暖大学时期的照片才联想到的。”

我说:“难怪她俩这么讨厌彼此啊。”

“她俩讨厌彼此其中有我的原因,但不全是这样,”吴霁朗说:“她俩的理念完全不同,而且,江愉心对于李暖暖居然参与了家族事务十分芥蒂。”

我说:“你了解得很清楚嘛。难道关于这一点,江愉心也有告诉你?”

吴霁朗却摇头,笑着说:“是暖暖告诉我的,江愉心曾经找过她,表达过自己的失望。”

我问:“你干嘛笑得这么奇怪?”

吴霁朗说:“我想起她对我说这件事时的表情,她很得意,就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这个想法,毕竟江愉心是他的前女友,而且,我发现,在这两个中,我明显开始代入江愉心了。我原本就讨厌李暖暖,但以往还是可以尽量公正地看待她与江愉心,但这次完全不同,我甚至在心底希望江愉心能把她抓进监狱。

吴霁朗兀自微笑了一会儿,似乎才注意到我的表情,疑惑地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说:“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我的回答等于没有,吴霁朗也没有追问,很聪明地微微点了点头,说:“这样啊。”

之后吴霁朗说他还要去看我的其他检查结果,便走了。

李虞也没有回来。

我不过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好乏力,只好又躺了下来。

困意袭来,即便我意识到不对劲,勉力撑着想要醒来,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 = )

188 没有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起初,我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会儿,不过,这个“一会儿”究竟有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慢慢的,我感到很紧张。

是的,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我却只觉得很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又持续了好一会儿,我的眼前才渐渐开始清晰。

眼前是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在我面前出现的则是一条公路。

这条公路的左边是岩石峭壁,右边则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它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有着弧度——这是一条盘山公路。

而我的余光正好可以看到汽车的迈速表,它已经超过了二百迈。

而我所在的这具身体,却特别的紧张。

是的,其实,早在我刚“被迫”睡过去时,就觉得会是这样了。

虽然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无法看到镜子,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知道这就是李虞。

虽然眼前的盘山公路很恐怖,且他紧张的心情也令人不安,但这毕竟是回忆,所以我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时不时忍不住去看看迈速表,心里由衷的感叹,我认识的那个李虞真的已经收敛太多了,至少他不会开着车在这种险要的道路上超速行驶。

李虞一直将车开到了山顶,沿途没什么风景。

山顶这边的聚集了一些各式各样的豪车,看样子这里就是终点了。

在李虞放慢速度准备停车时,车窗外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跑车,里面的人朝李虞招了招手,是孟简聪。

他们先后将车停了下来,然后便下了车。

我也不知李虞的表情,但仍能感觉到他依旧十分紧张,而且,情绪也十分低落。

孟简聪下车朝李虞走过来,同时,他的车上还下来了一位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姑娘,她有着与晴岚极为相似的面容,但晴岚长得更清纯,而她更女人。

我自然明白这就是晴岚的姐姐了,想起晴岚告诉我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

孟简聪走过来拍了拍李虞的肩,说:“接下来不要再开车了。”

此时他正面对着我,我也得以看清他的脸。

他的五官虽然与现在没有多大变化,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很不一样的。这段记忆中的他显得意气风发,是个十足的浪子。

李虞颓然道:“不开车我还能做什么?”

“去找她吧。”孟简聪说:“问清楚,说明白。”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知道,那个“她”肯定不是我,多半又是李暖暖。

想到这里,我的“心”便又开始抽痛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连听都不想听到这些,却必须要亲眼看着它。

李虞说:“我问她,她就只会哭,也不肯对我说明白。”

“那就不要问。”孟简聪说:“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我想起李暖暖上次的态度,我觉得她是喜欢李虞的,但她又似乎并不肯给他一个明白的答案,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这真让我难以相信这和之前在医院里嘲讽我的李暖暖是同一个人。

李虞也没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上了车。

这次他更紧张了,虽然他开得很慢。

下了山,汽车渐渐驶入市区。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地,不过要不了多久我便知道了,他是要去李暖暖的私宅。巧的是,这路线我也知道,因为我还在那栋房子里住过几天。

虽然家具全都换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别扭。

离李暖暖的住处越近,李虞的紧张便越发强烈,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正在心里不断盘算着什么,我想他极有可能是在纠结见她之后要说些什么?

李虞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冲进去,而是将车靠边停到了李暖暖的花园外。

这里正对着房子的一扇窗户,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是厨房的方向,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从窗户中看到外面大路的方向,其余的窗户都只能看到花园。

此时厨房正亮着灯,隐约可以见到人影在活动。

而就在李虞汽车的前面,还停着另一辆车。

看这车的价格应该不高,属于非常平民的类型。而离这里最近的邻居的门前的车位都是空空的,所以我有理由认为这辆车是李暖暖家的客人。

李虞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他没有下车,而且熄了火,他偶尔看看那辆车,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看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我无聊至极,以至于记住了这辆车的车牌号。

李虞一直从下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入夜,最后从入夜等到了凌晨。

李暖暖厨房的灯已经灭了好久,从这个角度,也看不到其他房间的灯是否开着,我不知道李虞在等待着什么。如果他是怕打扰到她,那天仍亮着时,他怎么不过去呢?

我想,其实人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不重要的事,这种情况或许在灵这个概念中也会发生,也就是说,存在在李虞的灵中的,应该都是非常重要的事件。

终于,在天色渐渐发青时,李暖暖的门开了。

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高大瘦削的人影先出现了。

不用看脸,我便已经知道,那是罗凛。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李虞的身子紧绷着,手指紧攥成拳。上一段记忆令我体会到了他极致的快乐,而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他极致的愤怒。

紧接着,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影,是李暖暖。

他俩在门口站定,不知在说些什么,李暖暖脸上的表情十分高兴,说着说着,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罗凛也就吻了过去,两个人十分粘腻地纠缠着。

我感觉到李虞的愤怒就如同一个装满燃料的火箭,在顷刻间便腾起了熊熊大火,冲破云霄。

我先是感觉眼前晃来晃去,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他冲出了汽车。在某一瞬间,我本能地想要拉住他,然后才想起这只是回忆,我毫无作用。

但饶是如此,我依然觉得很紧张,因为李虞的愤怒实在是太强烈了,我忍不住觉得好担心。

接下来李虞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一把拉开了李暖暖,在他们都还未回神之际,踹倒了罗凛。我只觉得李虞的手在动,却直到看到那东西时才反应过来,是木仓!

此刻罗凛倒在地上,李虞手中的木仓指着他的头。大概是因为我使用的是李虞的眼睛,我能够确定他已经瞄准了罗凛的眉心,我也能够感觉到他心中控制不住的杀意。

坦白说,我很担心,可是,我真的很妒忌。

我想起自己也是因为喜欢罗凛被李虞百般刁难,甚至关进惩戒室进行精神折磨。如果这一切是因为他爱我,我或许还会比现在好受些。

但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李暖暖,因为李暖暖这样做了,李暖暖的替身即便没有这样做,他也会过度反应。

这种“没有我”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李暖暖很快便做出了反应,她跑过来挡在了李虞和罗凛之间,惊慌地问:“鲤鱼?你怎么在这里?”

李虞也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跟愤怒丝毫没有少,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李暖暖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她刚刚所做的事没有任何不对,十分自然。

半晌,李虞开了口,“让开。”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只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快要开木仓了,甚至他握着木仓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李暖暖却有意激怒他似的,反而张开了手臂,做出了稻草人的姿势,“你把木仓收起来!”

“我叫你让开。”李虞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李暖暖听出了没有,他的声音已经在轻颤了。

李暖暖却把脸一板,神情严肃起来,说:“我不让开,你对我开木仓吧。”

李虞是这会儿才直视了她的眼睛,此前他好像一直有点惧怕直视她,始终在盯着她的肩膀处。

李暖暖的目光十分坚定,总算有点女魔头的味道了。

显然李虞也被她的目光影响到了,情绪竟然平稳了不少,说:“你们昨晚在做什么?”

“就如你想得那样。”李暖暖认真地说:“对不起,鲤鱼,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家人的。”

我心想,当家人她上次怎么没拒绝?上次李虞分明并没有失去理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一个极端的人。

果然,李虞问出了和我同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和我在一起?”

李暖暖咬住了嘴唇,露出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我……我以为我可以的。”

李虞没有说话。

他的情绪愈发平稳了,这是因为此刻他很悲伤。

李暖暖继续说:“鲤鱼……姐姐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我,爸爸和妈妈就是你一个人的,他们只要有空就会照料你,而不是顾虑到我的感受而分出大部分精力来照料我。我一直觉得这对你很抱歉。”

李虞还是没有说话,我想这是因为他太难过了,这种难过甚至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他也曾为了我这么难过吗?

(. = )

189 都瞒着我

然后我便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想没有。

从来没有过。

李暖暖一口气说了很多,看来这一段真的非常重要,“也是因为这种抱歉,我才没有拒绝你,我以为我可以的。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补偿你。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太难受了。”

最后这十个字真是太狠了,我甚至感觉到李虞有点绝望了。

李暖暖似乎也看出来了,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心疼,“鲤鱼……你不要这么难过。”她说着朝他走过来,伸出手,像是要抱他,一边说:“你别哭啊。”

我是没有实体,否则真想直接把她推到一边去,她这样黏黏糊糊的态度真是让人讨厌,我发觉自己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残暴的李暖暖。

幸好李虞还算争气,后退了几步,一边说:“你别动。”

李暖暖站住了脚步,紧张地看着李虞。

李虞收起了手木仓,说:“我走了。”

他转身朝花园门外走去,我虽不知道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脚步凌乱,情绪也由于极度的悲伤而十分恍惚。

我没办法令自己不嫉妒,却又忍不住心疼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来人就跑到了李虞的面前。

居然是李暖暖。

她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李虞,说着,“对不起……我收回刚刚那些话……”她好像很怕,声音在颤抖,表情也很紧张,她伸手擦着他的眼泪,一边说:“我跟他分手,对不起……鲤鱼,你不要哭了,不要这么难过……”她说着说着,自己便开始哭,“姐姐觉得好心疼……”

李虞也就停住了脚步,任由她抱着,没有拒绝。

我感到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很想抱她,又强迫自己别这么做,他既觉得伤心,又有点惊喜。我想,他之所以这样矛盾,是因为他还是会因为她示好而感到高兴,但他已经明白,促使她这么做的并不是出于男女之间的爱,而是家人的那一种,她从来都是不舍得他伤心。

我忽然也没有那么妒忌了。

李暖暖抱着他抽泣了好久,李虞才终于伸手抱住了她。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纠结了,只有开心。

看来,即便是知道她的真实念头,他还是决定放纵自己享受眼前的幸福。

至于我……

我原本就破了的心,又好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似的,碎成了渣。

我之所以会醒来,是因为听到有人在叫我。

这声音难以分辨性别,只是很动听,很空灵,真像传说中的天籁之音。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看清,是蓝仙儿。

她满脸欣喜,说:“终于醒了!”

我想动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脸上扣着个什么东西,凭经验我知道那是氧气罩。手脚虽然是自由的,却没有力气,躯干则缠着什么东西似的,动弹不得,而且,左胸的位置传来阵阵剧痛,冷汗很快便浸透了我的背。

在此期间,蓝仙儿一直在对我说话,“昨天你睡着后,心脏突然停跳,吴医生说因为你有心脏病,他帮你做了手术,可是情况不但没有好转,你的伤口反而开始坏了。他们就叫了我来,我认为这就是你的灵因受到李虞的灵碎片影响而衰竭的症状,于是暂时帮你封印了他的灵。你的症状刚刚已经消失了。”

我张了张口,喉咙却很干,发不出声音。

蓝仙儿见状笑道:“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封印的缘故,你暂时不会梦到他的事了,可以安心休息。不过,封印持续不了太久,但我会想办法的。”

不,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有点急了,试图摇头。

蓝仙儿便又说:“你不要急,我今天原本是想帮你将碎片直接移到李虞的身上,却试了几次都不能成功,只好暂时封印。我想,这是因为我学艺不精,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她说着,按了悬在上方的电话。

怎么会不能成功呢?

碎片从puto身上来到我这里时那么顺利,去到李虞身上却有了阻碍?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事,无奈却说不出话。

幸好蓝仙儿是很伶俐的,她见我焦虑,便说:“李虞要我在你醒来后告诉你,他有工作要去做,晚上一定来看你,要你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敲了一下门,随后便传来了开门声。

来人是吴霁朗,他穿着工作服,一边走进来一边问:“她醒了是么?”

蓝仙儿忙起身看向吴霁朗,笑着说:“是,她刚醒。”

吴霁朗笑了笑,扭头看了我一眼,又对蓝仙儿说:“虽然是蓝小姐救活了她,但我还是需要为她做些检查。”

蓝仙儿忙道:“那是当然,我先出去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随时通知我。”

蓝仙儿出去后,吴霁朗检查了我的伤口,眼中露出了鲜明的惊愕。然后看向我,大概是因为见到我神色疑惑,解释道:“昨天你的心脏突然停跳,各种抢救办法都试过后,我只好为你进行了手术。手术过后,你的刀口突然开始**,症状和李虞不久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长好了,就像从来没有坏过。”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虽然已经跟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但我还是觉得好意外。”

我想起蓝仙儿昨天告诉我,说李虞的身体之所以会突然**,是因为那个“壳”的能量本身就不强,也被消耗了许多,加之李虞的身体受到了致命伤害,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可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捉摸着这个,吴霁朗则柔声说:“鲤鱼本来是想留在这里陪你的,但现在暖暖被撤,工作那边事事都需要他,他不得不去忙。他说他晚上就可以来看你,你要多休息,但你无聊时,我也可以陪你聊天。”

我疑惑极了,忍不住张口。可能是因为醒来后挺久了,我的嗓子稍微舒服了些,能够发出低沉的声音了,“她……撤……”

“对,鲤鱼把她撤了,理由是上次她滥用职权,派人追杀你。”吴霁朗说:“昨天暖暖之所以对你态度恶劣,就是因为她对这件事愤愤不平的缘故。”

这不是在胡闹吗?

我忙说:“这怎么……行?”有的字还是发不出声音。

虽然现在我们终于弄清了一些李虞身上发生的事,但“吴景康”仍在李虞的身体里,篡权的威胁始终存在着,而只有当李暖暖有权时,才能有效地遏制住李虞的权力,从而起到避免被“吴景康”得逞的作用。

这个道理何其简单,任何人都能想得到。

不过,吴霁朗对这些并不知情,他见我着急,疑惑地问了我几句,不得要领后,便叮咛我好好休息,而后便离开了。

我的身体毕竟遭受了如此严重的创伤,并没能清醒多久,很快又睡着了。想是蓝仙儿的封印起了作用,这次我没有做那令人恼火的梦,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隐约有种力量的撕扯和冲撞感,仿佛在我身体的这层“壳”之下,有力量在不断地“折腾”一样。

我猜这或许就是因为我的身体中有一部分李虞的灵,所以,我想,我得问问蓝仙儿跟李虞。

虽然李虞说他晚上来看我,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来。而我也没有介意这一点,李暖暖追杀我其实是不久之前的事,既然李虞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决定撤李暖暖的职,那就意味着这是突然发生,未经任何准备的事件。这么大的摊子突然给他撂下了,不仅如此,他还要防着“吴景康”捣乱,可以想到必然非常忙碌,也非常艰难。

另外,这几天我一直睡睡醒醒,没有精神,而且我感觉吴霁朗又骗了我,我怀疑我的心脏出了挺严重的问题,而且他们也知道原因,只是都瞒着我。

这天,由于伤口没那么痛了,我睡了一个很香的午觉。

醒来时便看到李虞正坐在病床边冲我笑。我有点懵,他便摸了摸我的脸,柔声问:“睡得还好么?”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最近我也没有做梦,可那两个梦大概是会跟我一辈子了,我永远不可能忘了它们。所以此刻见到他,我的心里仍旧非常不是滋味。

这样的心态下,我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显然李虞也看出了我的情绪不高,神色紧张了起来,“对不起,那天我必须要去见一位很久以前就定下约会的合作伙伴,顺利的话下午就可以回来,但没想到他突然反水,跟别人一起扣住了我。我费了一番周折才脱身,一个小时前才回到国内。”

我忙问:“那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受伤了吗?那位合作伙伴为什么扣住你?”

李虞一下就笑了,说:“‘欺负’这个词太好笑了。”见我皱眉,又握住了我的手,说:“他们没有对我怎样,不要担心……”又伸手虚抱住了我,亲了亲我的脸,说:“对不起啊,宝宝……”又小声嘀咕,“不过这种感觉还真好啊。”

(. = )

190 我有一个怀疑

我推开他,问:“那他们为什么扣你?”

“我跟他们见面后,他们擅自提价,新的价格我不能接受,他们就扣住了我。”李虞的神情自然得就像在聊天气一样,“这是因为继我爸爸病倒、李桢被撤后,我姐姐又突然辞职,他们不知内情,以为是我家又出了变故,加之我名声不好,他们觉得我是个草包,他们有利可图,才会这样对我。”

我不禁觉得紧张,“这么说,他们肯定欺负你了吧?”见他又笑,我忙解释,“我所说的不是对女孩子的那种欺负,是说他们是不是打你,骂你了?”

李虞仍是在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一边笑一边说:“可是这个词真的太好笑了……”

我心里着急,可他又光笑不回答,我便有些不悦,板起脸来说:“你看我担心觉得很有趣吗?”

他这才匆忙地敛起了笑,就像个上课躲在书后偷笑被抓包的学生似的,虽然嘴巴憋住了笑,但眼里还是笑意不减,且点了点下巴。

我见状也发不出脾气了,只好说:“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啊,你只顾着笑,也不把事情仔细讲给我。”

“没什么可讲的嘛,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可能是因为我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终于正色了起来,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没有必要担心,如果连这种小场面都周旋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独揽这一切呢?权力必须要跟能力相匹配呀。”

我却更不安了,“你别以为我好糊弄,你所说的‘被扣下’不就是被绑架吗?在好几天之中生死都完全由别人掌握,跟任人宰割有什么区别?而且,跟你们家做生意的人,也肯定不是什么守法公民,说是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也不为过……这样还算是小场面?你好端端地干嘛要把你姐姐撤职呢?你是不是吴景康呀?”

我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才是“大场面”,但这种玩命的事情实在是可怕至极。

大概是因为我的态度有些凶了,李虞才彻底不笑了,望着我的目光也显得很怜爱,“霁朗没告诉你么?我撤她是因为她利用自己的权力擅自杀人。”

我说:“她杀我又不算‘擅自’。无论从哪一个层面上,她杀我都算有理有据。”

他微微地蹙眉,“你不要总提这件事,很烦人的。”

我说:“我不是总想提这件事,而是……道理我真的不想再反复说了,你心里很明白你姐姐留在那个位置上的重要性。”

李虞点点头,说:“这我很清楚,所以,我去年最终才没有安排,因为那时我最终觉得还是准备得不够周全。”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实话实说,你现在准备周全了吗?”

他也看着我的眼睛,半晌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

“我就知道,如果你准备周全了,就肯定不会发生这次的事。”现在我真的很生气了,感觉伤口都要裂了,“你姐姐跟你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复杂,你贸然赶走她,她肯定要觉得伤心……我觉得真正的鲤鱼就不会这样做事的,你肯定是吴景康。”

面对我的激动,李虞始终表现得很冷静,在我说话的期间又抱住了我,抚着我的背让我冷静。待我说完后,他才说:“我的确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我想,如果我要等到准备得十全十美后才开始动手,那这辈子都不必开始了,人生毕竟不是数学题,不可能精准,尽人事,听天命就好,这是其一。其二是,一山不容二虎,虽然他是我姐姐,但我们家的事业也是一个小的权力体系,权力的金字塔尖上只能有一个人,这个人以前是我爸爸,现在不是我,就是她。她可以随意地指责我的妻子,谋杀我的妻子,这就意味着她自然是凌驾于我之上的,完全可以不必尊重我。现在我父母都还活着,她也还没有结婚生子,感情仍倾向于我们这边,她就已经这样做事。等她将来结婚生子,感情倾向于自己的家庭后,难保到时局面会变成什么样。”

我摇头道:“现在就算你说你不是吴景康我都没法相信了,因为如果你是鲤鱼那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连我都知道,你姐姐之所以这样插手,就是因为你是她弟弟。以前她固然很讨厌,但这次她想杀我完全是为了你。如果换成是我弟弟,那个女人都已经杀死过他了,他却还是原谅她,跟她同床共枕,我当然也会干涉!因为在我看来我的弟弟正在遭受生命威胁,而这种时候,如果你姐姐说‘尊重你,让你自己选择’才是真的有狼子野心,正因为她疼你才会想尽办法替你除掉这个威胁!而且,我再说得直接一点,如果她不够疼你,她根本不可能被你说撵就撵!”

李虞却笑了,揉了揉我的头,问:“你不是很讨厌她么?怎么一直帮她说话?”

我说:“我确实讨厌她,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否定她的一切。而且,这次你这么说她,我觉得很失望,我了解的鲤鱼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你的父母听到,肯定会比我更加失望。”

李虞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无奈,却不说话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不想解释么?”

他微微地嘟起了嘴巴,说:“你都说你失望,又扯出我父母,我还有什么余地来解释?说什么都像在狡辩了。”

我说:“我是说,你不想解释一下你这么做的真实理由吗?”

他面露疑惑,“什么真实理由?你还认为我是吴景康?”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整个人身上的所有细节,问:“你真的完全不好奇么?”

李虞似乎被我看得有些别扭,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

我想了想,干脆说:“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我不知道那种事要如何说得出口。”

这次他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

我原本想直视他的眼睛,无奈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只好回避了他的目光,低下头,说:“我承认我……我真的很难过,到现在为止都是,只要一想起来那些事,我就觉得……”我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李虞没有说话,也没有拉我,就像不存在。

我花了至少半分钟才使自己冷静了一些,重新看向李虞,问:“你想不想说真话?”

李虞又笑了,满脸无奈,“真是骗不过你啊……”

我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我不会心算三位数加减,不等于我的智商比你差多少。”

李虞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道:“我知道,你很聪明的。”又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说:“我知道你必然要问蓝仙儿,而她肯定会全都告诉你。而且,那天她对我解释时,说得那些话听着也很虚。加之你又突然撵走了你姐姐,我本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但你的借口实在是经不起推敲,我也就明白了。”

李虞没有吭声。

我问:“不过,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么?”

李虞似乎颇为意外,“你不知道么?”

我说:“我有一个怀疑,但我心里并不确定,我也不敢说。这件事弄得我心里很不安,说这种话你或许会觉得难过,可我真的……看在我心脏病的份上,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好了。”

李虞便点了点头,说:“蓝仙儿说你告诉她,那份回忆是我跟我姐姐的过去,令你很痛苦。你觉得我爱她,之所以跟你在一起,也是因为她。”

我点头,“等你收回这部分灵后就知道了,你很爱她,你们曾经……”

“别说。”李虞轻轻地摆了摆手,说:“蓝仙儿告诉我后,我没有去调查,这不仅是因为你痛苦的样子我全看在眼里,也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有关那一段的细节。”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他咬着嘴唇神色苦恼地望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对你解释时,真的是完全的真心,我没有骗你。”

我说:“这我相信,蓝仙儿说你的这部分灵在我这里,你就不记得那一段事了。”

李虞却摇头,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关于我为什么爱上你,这部分我也没有撒谎。”

我说:“你毕竟不记得了,所以……”

“不,”他强调道:“我记得,我记得我为什么爱上你。”

我无言半晌,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才说:“鲤鱼,虽然知道你是因为她才爱上我让我觉得很难过,可是你没必要骗我的。不管什么样的真相都比谎言好多了。”

“不,”李虞却又摇头,认真地说:“我知道这种话现在才说会像在马后炮,可这是真的。我承认,你的长相让我很有好感,我天生就特别喜欢你这种长相。但我很清楚地知道那跟我姐姐没有关系。相反,关于她的那一部分,我的记忆却是是模糊的,但我一直觉得那是因为过去太久了,而且我毕竟不爱她。”

(. = )

191 回忆很重要

我有些懵了,“你的意思是……你的那部分灵,早在你跟我在一起之前就丢失了吗?”

李虞却笑了,神色同时也很无奈,“宝宝,我的意思是,我爱你跟她没有关系,我确定没有,我可以发誓,我记得很清楚。”

我说:“这意思就是这部分灵是之前就丢了的吗?”

他摇头,“这我不知道,我只能描述我自己的感觉。如果我知道的话,事情不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不过我觉得是这样。”

也对……

我一时间陷入了无言。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为什么爱上我,这几乎是我们之间关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沉默的同时,李虞又说:“我承认,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长相特别吸引我,我甚至感觉我一直都在等着一个像你这样长相的女人出现,我认为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不过很快我就被你其他的特质吸引了。”

我不是矫情,是真话,“我可不可以问问,我有什么值得吸引你的特质么?”

我认为自己长得还算挺漂亮的,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是身无长物。

而且美丽也是需要金钱来维护的,我认识李虞时,连基本的睡眠时间都不能保证,别说名牌,就连超市里的廉价润肤露都都常常不舍得买,所以,我看起来别说不如李暖暖、sivia等李虞身边的年轻姑娘好看,我的皮肤质量甚至还不如虞雯……

李虞说:“当然有了,你跟我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你很坚韧,很冷静,很聪明,也很温柔,最重要的是你非常经得起诱惑,一点也不谄媚。另外,我说过的,你身上有一种很迷人的野性,这让我很着迷。”

我不禁有点脸热,“听起来好假啊……”

他夸得也太狠了,我既觉得挺高兴,又觉得听起来不像是真的。

李虞笑了,柔声道:“我没有撒谎呀。我知道你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我看上你一定有别的理由。而且以前是我没有处理好我跟我姐姐之间的关系,还任性的搞出那么一件事来,这直接就印证了你的想法。”

我点头,说:“你说得没错。”

“你的这种想法是错的,当然,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他握着我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边,低头在我的手指上吻了一下,说,其实爱上一个人的理由是没办法说清的,但我至少不会在垃圾堆里挑女朋友,相反,我选择的是我自认为最好的女人。”

以前他好像没有对我说过这些酸掉牙的话,我感觉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不由得回避了他的目光。

只听到他又笑了一声,说:“按我姐姐的话来说,你学历不高,没有品位,不注意礼仪,社交能力不强……我也承认,在这些方面,你的确不如那些富家小姐,但这是因为这些需要大量金钱栽培,需要请专人进行系统训练。只要你长期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这些最终都能培养得出。可是,你不一样,你不仅没有这些,你连家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你弟弟生活,既要照顾自己,也要照顾他,是大人都很容易退缩的事,但你却一直坚持着,足以见得你不可能如你看起来那么单纯好骗,相反,你非常聪明,非常努力,而且非常坚韧。而且你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人教你如何运用自己来改善生活,但是你却没有那么选择,足见你很理智,很爱惜自己的尊严。”

我说:“不是因为理智,是因为……”算了,还是不提了。

李虞却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你真的觉得待在他家要比带着你那个发起疯几乎没办法制服的弟弟要难吗?”

我看向他,说:“我说了怕你生气。”

李虞笑了,“你明知道我不会。”

“待在他家的确比较好,衣食无忧,他那时学业很紧张,并不是每天都能骚扰到我。”我说:“我弟弟就不一样了,他不定时地发疯,打我,还要花很多钱。”

李虞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地望着我,这目光令我想起我对虞雯说我流产的那天,她也是用这样心疼的目光看着我。

我继续说:“如果说在他家,我睡不好是因为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床边。那我跟我弟弟团聚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好的睡眠,一方面是因为我需要加班赚钱,另一方面是有时他会突然在晚上醒来,发出那种很可怕的叫声……你还记得有几次你来看他,他突然发疯,当在睡梦中突然听到被那种叫声惊醒的时候……直到结婚后,我依然偶尔会被这种噩梦惊醒。”

李虞用手抹了抹我的脸,依然没有说话。

我沉默了片刻,缓解了一下我的情绪,毕竟我的心脏刚刚又动了手术,我还是不希望它现在破掉。

我说:“但是,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想过要回到他们家去。因为虽然我弟弟也很可怕,可他不是坏人,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不想伤害我。可是他们家不一样,他是故意的,他并不是第一次偷偷来我的房间就把我……而是很多次之后,那时我跟他妈妈说过,甚至跟他商量过,但他装傻。他明知道我很害怕,我不希望这样,但他还是……所以,我可以这样回答你的问题,与在迟家生活相比,带着我弟弟很苦,但到底还是比较容易的。”

李虞又抱了我一下,但他也没有很用力,毕竟我还有伤口。他很快又松了手,柔声说:“这就是我要说的,有的人会选择留在那里,我不是说她们很糟糕,毕竟那也是另一种无奈,我也会很同情,但你走了,我会爱上这样选择的你。”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我认为你所做到的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而且我也自己没有自信可以做到,”他说:“你是我生命里最特别的人,又是一个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家伙,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爱上你呢?”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我好害羞啊,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将这几天为什么生气都忘记了。

“何况,”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闪烁,“当时你那么坚决,我知道自己肯定没活路。可你还记得我的遗言是什么吗?命都没了,我骗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对啊……

当时他根本不可能想得到自己竟然会“复活”。

而他对我说他爱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纠结都好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没有根据,也很愚蠢。

李虞拿来手巾,一边擦着我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别哭了,总哭会累到的。”

我哽咽着说:“我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

他问:“那是因为被我的甜言蜜语所打动了吗?”

“是啊……”我其实也不想哭,我自认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尤其是遇到李虞之前,毕竟总是哭哭啼啼的就容易受欺负,我必须让自己的心硬起来,这样才可以与别人周旋。可是遇到李虞之后,确切地说就是最近,我的眼泪变多了,心也似乎变得柔软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回忆真的……虽然我现在被你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可只要一想起它,我还是觉得很受刺激,我觉得你爱她比爱我要多……当然,我现在又觉得是我想错了,毕竟你为我送了命,我实在是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可是……”

“别说了,我明白,”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嘴唇,说:“咱们聊了半天都跑题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跟蓝仙儿商量过了,她说只要我能找来一面符合她要求的镜子,她就可以把我的这部分灵从你的身体中取出来,然后封印到镜子里。”

我被这话惊得止住了眼泪,“封印到镜子里干什么?”

李虞说:“毕竟它不能留在你的身体里,会伤害你的。”

我懂了,“你不会真的如我怀疑的那样,不想要它了吧?”

李虞露出了坏坏的眼神,微微地笑了,“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却还是骗我说了许多甜言蜜语。”

我说:“我只是觉得蓝仙儿所做的事好像是这个迹象。”我也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因为我现在很急,“蓝仙儿有没有告诉你灵是什么?”

李虞说:“你不要激动,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不可能做这种蠢决定!”我说:“只有当你的灵完整时,才能赶走吴景康。而且你的灵不完整时会在跟他的争夺中慢慢消耗掉的,你上次之所以会突然变成尸体就是这因为你本来在身体里的那部分灵被消耗得太多了!”

李虞却说:“关于这个,我已经和蓝仙儿讨论过了。她说她觉得我的身体还能支撑一阵子,这段时间她会努力找找家族里的资料,看看能否去掉里面的回忆。”

我说:“回忆不重要,我已经不在乎了。”

李虞摇头,“回忆很重要,我想让你安心。”

(. = )

192 我得对你道歉

我的确不希望他回忆起这一段,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分不清孰轻孰重。

因此,我说:“虽然回忆很重要,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赶走吴景康才是最重要的。”

李虞却摇头,说:“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我宁可不要那部分灵,也不想让你再误会我。”我正要表达反对意见,他却赶在我开口之前说:“其实我本来并不想告诉你,还以为可以捏造个谎言骗过你,没想到被你识破了。那我现在只能说,对我来说,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不能够理解,那就请你本着尊重我的目的不要说话。”

我有些无言,“即便你在乱来,我也得尊重你,不能说话吗?”

李虞神色认真地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乱来?”

我说:“你明显就是在乱来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讲之所以这么重要,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曾经因为这个杀过你?”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你这么认为也没有错。”

我连忙解释,“我杀你的主要动机并不是这个,而是我家。主要还是因为我以为是你爸爸杀了我的全家人。”

他说:“我知道,但在这件事之前,你虽然已经在我身边,也有过许多机会,却始终没有动手,促使你动手的直接原因就是这件事。这至少证明这件事会给你很大的刺激,它会令你失控,这就变成了一个风险。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今后还会遇到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我认为我们应该规避掉这个风险,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姐姐另立门户,因为我决定跟她保持距离。”

我被他说得一阵懵,“你现在的想法真是……”

李虞面露疑惑,“怎么?”

“跟以前很不一样。”我说:“可能以前你也会想到,但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以前你似乎并不考虑这些。”

他笑了一下,道:“人不死一次,很难知道自己糟在哪里。”

我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灵拿回去。我觉得,这毕竟是你的一部分,少了它,你的身体就肯定会出些问题。而且,蓝仙儿学艺不精,我看她说话也没头没脑,不可全信她。”

李虞说:“这我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调查到她的父母的确如她所说去世了,但哥哥还在世上,我正在着手调查,只是这个哥哥完全联络不到。”

我问:“你怀疑蓝仙儿有什么问题?”

“不是怀疑,而是咱们现在知道的几个比较重要的概念都是她的一家之言。”李虞说:“我姐姐原本要请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她们家在他们业内虽然不是最有名的,却是公认的拥有奇异能力的家族。”

我说:“这么说蓝仙儿很可靠呀。”

“只能说蓝家很可靠,她却不一定。”李虞说:“你别忘了,有时连我都是假的。而到现在为止,蓝仙儿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旁证,她也没有什么与此相关的朋友,不能排除她是假的这个可能性,所以必须联络到她的哥哥。”

我说:“这样说也对。不过,到现在为止她都是在帮我们的。”

李虞笑了,说:“我也只是合理怀疑,如果她真的是蓝仙儿本人,那这件事我们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聊到这里,我们之间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就像突然间没话了似的。然后,李虞问:“你累了吗?”

我忙摇头,“不累。”

“你毕竟前几天才刚开过刀,聊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累了。”李虞说:“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会儿,我接下来没有其他安排,会在这里陪着你。”

我忙说:“我不要,刚开完刀的那几天我都不能说话,后来医院也只有吴霁朗在,我总不好找他陪我聊天,只好整天一个人呆着,很孤独的。”

李虞问:“霁朗又没有太多事忙,你为什么不好找他聊天?”

我说:“你姐姐会不高兴的,上次她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李虞笑了,说:“她不高兴不是因为霁朗和你关系好,而是因为她对自己被撤职的事不满,借题发挥而已。我倒是很希望你和霁朗走得近一些,这不仅是因为你体弱,他医术高明,也因为他和我父母的关系都很好,将来等我爸爸醒了,要解除误会,霁朗可以帮忙的。”

我说:“那好吧……”

可能是我多心了,还是觉得李暖暖不是在借题发挥呢……

聊了这么久我的确累了,最重要的是李虞表示我必须得休息一会儿,所以在疲惫和他的强迫之下,我又躺了回去。

其实此时,我的刀口仍在隐隐作痛,只不过刚刚聊得太开心了,我竟忘了这件事。

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很快便睡着了。朦胧中听到李虞似乎低低的说了些什么话,然后我便又梦到了李暖暖年轻时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情节,我也十分抵触它,竭力让自己醒了过来。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这一刻,我突然看到了床边站着的人影。

她穿着样式普通的帽衫,且在头上戴着帽子,手中拎着一个样子很普通的小皮包。见我醒了,她微微地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竟然是李暖暖。

我并不害怕李暖暖,但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令我感到了不安。

李暖暖站在原地看了我许久,忽然笑了,摘下了帽子,说:“不错嘛,很警觉呢。”

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在她笑后减缓了许多,自然也不那么紧张了,“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一早就来了,是来杀你的。”李暖暖说:“不过鲤鱼来了,我没把握从他手里拿走你的命,就只好先藏起来,等待机会了。”

我问:“那你一直藏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让你看到还能叫藏么?”李暖暖又笑了,说:“不过现在我已经放弃了。”

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在现在的立场上都会觉得冒冷汗,因为我很清楚李暖暖并没有开玩笑。

我讷讷了半晌,才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正是我走前特地出来让你看到我的目的,”李暖暖看着我说:“我得对你道个歉,我误会了你。”

这是……从何说起啊?

无需我发问,李暖暖已经开始说:“鲤鱼突然撤我的职,只说是因为我滥用权力杀你,不尊重他。我想他不至于不明白我的苦心,心想必然是你因为我杀你而起了报复心,从中作梗。我认为,你明知道他一旦掌握所有权利,就有可能出麻烦,却还是撺掇他这样做,是非常险恶的用心,于是我决定除掉你。只是这件事我需要不被鲤鱼知道,免得他又插手,所以用手下的任何人都不合适,这就是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心里十分震撼,因为我以为在李虞以那种愚蠢的借口把李暖暖撤职后,她肯定被他气得不想管他了,没想到她竟然铤而走险。事实上,李暖暖和李虞都是不直接动手杀人的,他们只需要通过将自己的指令安排给下属让他们层层安排,因为他们需要规避入狱的风险。

我在心里感慨着,李暖暖则继续说:“不过,刚才我听到了你和鲤鱼之间的话,我要对你道歉,对不起。”

我说:“我暂时还没有消化这件事,还不能贸然回答你没关系。”

李暖暖微微一笑,显得并不意外,“通过你们的对话,我不仅得知了这件事是鲤鱼自己的主意,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关于你们所说到的回忆……那一部分我也没有。”

我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你也没有?”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和鲤鱼之间并没有什么。”李暖暖说:“我可没有骗你,在我的记忆里,我和鲤鱼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我很爱他,但我清楚我是把他当做我最疼爱的弟弟。”她说到这里时,神色开始变得温柔,语气也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刚出生时的样子,皮肤白白的,眼睛特别大,脸颊肉肉的,像一个柔软的小面团子。”

我说:“他现在也很可爱的。”

李暖暖笑了一下,没有接我的话,只说:“我是他的姐姐,你也是有弟弟的人,我相信你应该了解姐姐对弟弟的感情。长姐如母,我不可能对他有任何亲情之外的情感。”

我说:“这我也知道。在他的回忆里也是这样的,虽然……在他的回忆里你的处理方式很不当,但我也能够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和他对你是不同的。你一方面是宠他,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才半推半就地顺从着他。”

李暖暖说:“你说得这两方面没有错,但我并不记得我跟他之间有过什么违背道德的事。”

我承认我刚刚有些没有听懂她的话,现在才完全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关于这一段,你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

(. = )

193 鲤鱼不会这样对我

李暖暖点了点头。

我意识到这是非常严重的事,“竟然连你也忘了?”

“这件事我会一并调查。”李暖暖的语气有些微妙,“和罗凛的事一起。”

我自然听得出她话中有话,“罗凛的事有进展了吗?”

李暖暖说:“有一些称不上进展的进展。”

我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没什么有意义的进展,”李暖暖的神色有些诡异,“不过他妈妈交代了一些令人在意的事。”

我问:“什么事?”

“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弄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暖暖说:“等我调查清楚后再说吧。”

我心里明白,这并不是真话,她的潜台词是她并不想告诉我。这很好理解,她对我一直都是有戒心的。

我也没有戳穿,只点头,并说:“虽然你刚才已经从我和鲤鱼的对话中听出了大半,但我还是再仔细告诉你一次。”

李暖暖没有说话,于是我便将那令我极度痛苦回忆又拿出来讲了一遍,包括我所能记得的所有的话跟细节。

待我全都说完后,李暖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也不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在想,回忆中的李暖暖怎么会和你的性格差别这么大?”

李暖暖却摇头说:“不是,我在想罗凛。你那段回忆听起来像是我读大学的时候,那时我早已跟罗凛在一起,你刚才说时我才想起,我似乎对大学期间的很多事都几乎没什么印象。”

我忙说:“但你可以找到你的大学同学调查吗?”

李暖暖却笑了,“你既然特地告诉我在回忆中我提到了江愉心,那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必然问过了吴霁朗吧?”

真是聪明啊……

我说:“对啊。”

李暖暖继续说:“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大学同学都是条子呢?”

我说:“总有一些不那么……正义的条子吧?”

李暖暖点头道:“有的,但靠不住。这件事不比平时做生意,它直接关系到我们家的生死存亡,对任何条子来说,都是送上门的大功。”

我问:“那就没办法调查了吗?”

“当然有。”李暖暖说:“我会安排吴霁朗去。”

我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他能够做什么?”

“当然是出卖他的男色,去找江愉心,她可是我大学时期的闺蜜,对我的事必定了如指掌。”李暖暖说:“江愉心这女人智力超群,但内心单纯,据我观察,她现在依然爱着吴霁朗,他回去说些好话,陪她几个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套点这方面的内容回来,应该不是问题。”

我问:“你不是要跟他结婚吗?”

李暖暖扬了扬眉,“鲤鱼告诉你的?”

我点头。

李暖暖却笑了,说:“我家现在乱成这个样子,我爸爸还在病床上昏迷,我怎么可能结婚呢?”

好吧……

我说:“可是你让吴霁朗去做这种事,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李暖暖说:“他不是说他爱我么?证明的时候到了。”

我不是故意怼她,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想法太欺负吴霁朗了,“可这是一种背叛呀,他是真的爱你,才更接受不了这种事啊!”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李暖暖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件事如此重要,让他去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这就如同让他在我快死时给我献血一样,他爱我就应该去做。”

我说:“这件事怎么能和献血一样呢……”

“的确不一样,”李暖暖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陪江警监睡可比献血舒服多了。”

我不由得咧嘴,“你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坦然吗?”

“心里?”李暖暖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稍久,才说:“宋佳音,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敢断言,你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幼稚害死。”她顿了顿,补充,“就像鲤鱼一样。”

在她补充之前,我甚至没有听懂她的话。但她说完最后这六个字,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严格来说,李虞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对爱人的信任下,死在自己对爱情的信任下。

我说:“至少鲤鱼不会这样对我的。”

李暖暖却颇为诡谲地笑了一下,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这件事我会去办。鉴于你这么相信我,把这样重要的事告诉我,我也会把调查结果如实告诉你。虽然这种回忆很折磨,但希望在你回忆到新东西时也告诉我。”

我点头,“好。”

“那我走了。”

她说着转身,我忙问:“等一下,我想请问,你包里面的是杀我用的工具吗?”

李暖暖一声不吭,打开了皮包的拉链。

里面只有一把刀、一把手木仓和一根看上去很坚硬的绳子。

李暖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计划是用绳子,如果遇到意外,有刀也足够了。手木仓是一旦遇到麻烦时自保用的,对你用不上,因为爆头死状太惨,对鲤鱼来说未免太刺激了。”

我不由得出了满后背的冷汗,颤声说:“你可真……”

李暖暖顿时勾起了嘴角,那表情就好像对面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呆萌美少年,“我可以走了?”

我说:“可以了。”

她拉上皮包转身往外走,却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她并没有转身,背对着我说:“虽然误会可以解释清楚,但有些因误会而造成的错是无法被谅解的。”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想她是在说刚刚李虞对我说的那句,关于对李昂解释清误会的那一句。

我说不出话。

“人要为自己考虑。”她说完,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李暖暖最后的话倒是没让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一直都致力于让我不痛快。

我只是有点心疼吴霁朗,我觉得李暖暖这种拿更换性伴侣当家常便饭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吴霁朗的心情的,这让我再一次感慨吴霁朗到底为什么爱上她,他是不是觉得生活太平淡了,需要一点心理上的折磨?

在我昏昏欲睡时,我听到李虞回来了。可能是他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低低地吩咐着什么人,让他们检查我的房间。口气十分严肃,似乎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我心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李暖暖,但显然并没能确认她的身份。

我很想睁开眼睛告诉他,但我实在太累了,非但没能睁开眼睛,反而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这觉得迷迷糊糊地被阿瑾叫醒吃了药,便又睡过去了。

我也不知李虞有没有陪在我的病床边,但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在我住院期间,李虞经常会来,但总是在晚上,甚至半夜。他对我解释说他真的太忙了,李暖暖的突然离开让整个组织都变得极为不稳定,毕竟她已经掌握整个组织十多年。

我也理解他肯定累,加之我现在是养病状态,医院许多人照顾我,委实也不需要他奔波。

这段日子过得很快,我也很快就可以重新行走。可能是因为吴霁朗给我的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我感觉自己的精神明显要好很多了。

这天,我正如每天那样去花园散步,回来后便觉得阿瑾的表情不对。

最近李暖暖一直没有来医院,阿瑾每天都很开心,而且对吴霁朗很是体贴,一日三餐不说,时常跟在他的身后,在我的面前有意无意地做一些肢体接触。

我也在内心暗暗支持着阿瑾,我相信阿瑾虽然有点作死,对他却是一片真心,且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让他去陪别的女人。

所以今天,当我一回到病房,便见到阿瑾正红着眼圈沉着脸坐在病房里,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忙问:“阿瑾?出什么事了?”

“吴医师辞职了。”阿瑾刚一说到这句,立刻掉下了眼泪。

我问:“为什么呀?他现在在哪儿?”

“去院长办公室了。”阿瑾说:“他是去递辞呈的。”

我说:“那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阿瑾摇头。

阿瑾一直着吴霁朗的动态,所以他一从院长办公室那里回来,她便立刻告诉了我,并说:“我说话他都不理的,你一定要帮帮忙呀,少奶奶。”

我安慰了她几句,随后便按照她说的,来到吴霁朗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着,我敲了敲,里面传来吴霁朗的声音,“请进。”

我打开门进去,见吴霁朗已经脱下了白大褂,穿着白色的衬衫。桌上摆满了文件,还放着一只箱子,看得出他正在整理。

我进来后,他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放进桌上的箱子里。

面对他冷淡的态度,我有点紧张,思忖许久,说:“阿瑾说你要辞职。”

“是的。”吴霁朗说:“不过,我每年都会……”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话锋一转道:“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我还会回来为你医治的。”

(. = )

194 你愿意去卧底吗

我说:“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笑了,神态温柔了不少,“当然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当然是想要打听小道消息了。”我说:“是朋友的话,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原因?”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低落,“我下定决心跟她分手了。”

我问:“是因为什么?”

他神色郁郁,“她让我去江愉心身边卧底。”

我问:“你不愿意去卧底吗?”

吴霁朗说:“卧底没什么。”随即又不说话了,又低头开始整理东西。

我看着他先是打开抽屉,又是关上抽屉,再打开抽屉,如此往复,将里面的一些东西拿了出来,又放了回去,再拿了出来,试图放进箱子里,最后手一哆嗦,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现出了颓然。

我连忙弯腰去捡,目光所及的地方看到最明显的就是一个证件壳。我以为是驾照之类的东西,顺手捡起,一翻,却见正面画着一个什么图案。

这时,吴霁朗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它,朝我笑了一下,说:“谢谢,我来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看着吴霁朗将那东西放进了箱子里,忍不住问:“你……这是你的吗?”

吴霁朗微微一愣,看向了我,神情自然地问:“什么?”

我说:“那是警官证吧?”

吴霁朗茫然道:“什么警官证?”

我伸手指向他箱子里的那个证件,此刻它正倒扣在里面。

我说:“我刚刚看到正面了。”

吴霁朗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箱子,伸手从里面将那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掀到正面,顿时惨然变色,手也跟着一抖,几乎拿不住它。

我也再次看到了,上面的确是警徽。

我也有些慌乱,什么人才有警官证?警察啊!

我看着吴霁朗,无法把他跟警察这种身份联系在一起。而他此刻也白着脸色,显然被吓得不清,六神无主了一会儿,见我看他,才问:“它刚刚在什么地方?”

我问:“你不知道吗?”

吴霁朗摇着头,先是颤手将它放到了桌上,又飞快地拿了起来,就像拿着一个烫手的铁块似的,显得十分紧张。

我说:“刚才我看到你从抽屉里把它拿了出来,又掉到了地上。它是你的吗?李暖暖知道这件事吗?”

吴霁朗忙摇头,慌乱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他说着打开了它,里面空空如也,按照正常来说,里面应该会有一个卡片才对。

我问:“里面怎么没有卡片?”

“我怎么知道!”吴霁朗抬头看向我,有些慌乱地说:“这东西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刚刚心很乱,根本没有注意抽屉里多了这样一个东西。”

我忙说:“你先不要急,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你不要怕。你先告诉我,你有做警察的朋友吗?”

吴霁朗摇头,笃定地说:“没有。”

“那……”我问:“你跟江愉心还有联络吗?”

吴霁朗摇头:“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拜托她帮你的忙。”

这……

我心里并不全信吴霁朗的话,我想,这里面既然没有卡片,就证明他是有余地解释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死不承认,毕竟这件事是会要命的。

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可能的是有人陷害他。虽然吴霁朗个性温和,待人礼貌,但李暖暖身边净是些小明星或是段菲菲那样出身富裕,却任性跋扈的小孩,我认为最近李暖暖还是很宠吴霁朗的,不排除她身边那些人吃醋整他。

我的想法自然不便告诉吴霁朗,所以这半天我一直沉默。

吴霁朗显得有些着急,“我身边没有任何与警察有关的人。如果有的话,李家不可能让我来他们家做这么多年事。”

我说:“那你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

吴霁朗摇头,“我很少与人交往,认识的人不多。”

“那……”我问:“李暖暖的男人呢?你有见过吗?”

“她最近一直跟我在一起。”吴霁朗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我问:“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吴霁朗看着我,认真地说:“你说,暖暖突然让我去陪江愉心,会不会也与这个有关?”

我问:“你的意思是,她收到什么人给她的消息,说你可能是警察,所以想测试你的忠诚?”

吴霁朗点头,“你分析得很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是李暖暖身边的男人做的,那对方肯定要告诉李暖暖,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似乎也无可厚非。

我想了想,说:“我看你还是把它扔了吧。”

吴霁朗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会假装没有看到的。”

吴霁朗却说:“你不用这样,我会拿着它去问暖暖。清者自清,我愿意配合所有调查,只希望找到诬陷我的人。”

我说:“但你有没有想过,能够做到把警官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你的抽屉里,对方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他不是有什么特别厉害能耐,那就至少是李暖暖非常信任的人,以至于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办公室而不被察觉。而你回忆了这半天,却完全想不起这样的人。”

吴霁朗听完,认真地看着我,问:“你的意思是,这是我自己放进来的?”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我可以承诺你,即便你回答是,我也会忘记这件事。”

吴霁朗也认真地看着我,目光不躲不闪,平静无波,“不是。”

从他的目光中,我认为他没有说谎,便说:“我的意思是,做得到这件事的人不是一般的人物,对方原本的设计很可能是李暖暖会发现它,也八成料得到你会去找李暖暖解释,肯定还有后手。所以,我认为你先什么都不要说,悄悄把它处理了比较好。”

吴霁朗这才恍然,但随后却又紧张道:“可是你呢?你怎么看?”

我说:“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会忘了这件事。”

吴霁朗看着我呆了半晌,讷讷地道:“谢谢……”

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又问:“这真的不是你的吧?”

吴霁朗摇头,“真的不是。我是觉得真感动,一般人……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做。”

我说:“这是因为对象是你。我相信你不是警察。”

我的话音刚落,不等吴霁朗说什么,身后便响起了开门声。

吴霁朗脸上变色,我也在同时转过身,见是坤哥。

他神情严肃,身后带着八个人,跟着他鱼贯而入,直接就将和吴霁朗围在了圈里。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外面仍有人。

我看向吴霁朗,见他的神色还算平静,但目光中透露出了紧张。

一进来,坤哥便下令将吴霁朗绑起来。此时挣扎无用,吴霁朗没有说话,任凭他们绑了。警官证的外壳自然也被坤哥收走。

做完这一切后,坤哥来到我的面前,说:“少奶奶,这件事原本与您无关,但鉴于您刚刚的那些话,我不得不请您一起来。”

这话听着客气,但这是因为给李虞面子,事实上,我刚刚的那些话,可以归为吴霁朗的同伙了。他们之所以没有绑我,大概主要是因为我是李虞的老婆,而且我大病未愈。

我自然也没有说什么,顺从地跟他们一起出来,吴霁朗被带走了,我则直接被带回了病房。

坤哥也跟着吴霁朗那一边走了,在我这里留了人看守。我躺回到病床上,拿出手机,他们也不管我打电话。

我便拨通了李虞的号码,那边很快便接起来。我刚说了一个“喂”字,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李虞便急匆匆地说:“我已经知道了,坤哥说你也参与了?”说后半句时,他的语气非常严厉。

我忙解释道:“我没有参与,我只是相信吴霁朗,我觉得他是被陷害的。那只是一个警官证的外壳,里面没有证件的。”

李虞的语气稍软,“傻瓜,这种事怎么能凭感情胡乱相信?我已经在路上,你等我。”

我说:“那你可不可以让我病房里的人出去?他们都是男的,我感觉好不自在,也不敢睡觉。你总不会觉得我有能耐跑掉吧?”

李虞诧异地问:“你房间里有人看守?”

“对啊,”我说:“坤哥安排的。”

李虞笑了,说:“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引他怀疑的事吧?”

“我给吴霁朗出了主意……”我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说:“抱歉,可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李虞听完后,语气有些无奈:“糊涂蛋。”

我问:“怎么了?”

“事情查明之前,你不应该贸然站到他那边去。”他这么说了一句,转而又笑了,说:“不过没关系的,我至少知道你没可能是条子。”

我说:“吴霁朗也没可能的。”

李虞的语气微微有些发冷,“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免有些紧张,问:“你们会对他严刑拷打吗?”

(. = )

195 轮不到你

“这得就看他到底是不是了,”李虞说:“没人希望他是。”

我没说话。

李虞柔声说:“我很快就回去陪你,你不要乱跑,也不要胡乱打听,免得坤哥误解。”

李虞的确很快就回来了,但他只来跟我打了一个招呼,便又去找坤哥了。走前又重复提醒我,要我不要乱问。

李虞走后,病房里的随扈也一并被撤到了外面,此后便没有人再进来。

我知道自己肯定没事,但很担心吴霁朗。我相信他不是,但我很担心他们会对他严刑拷打,他的武力值看上去并不高,我不觉得他能受得住折磨。

我再见到人时,是一位我不太熟的中年女护士来给我送药。这不禁令我不安起来,问:“阿瑾呢?”

女护士答,“上面来人带她走了,说有事要问。”

“上面”肯定就是李虞他们。

我很想详细问问,但想想李虞对我说的话,还是决定闭上了嘴巴。

一直等到晚饭后,我心里有事,没什么食欲,草草地吃了几口便推开了碗碟。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我应声后,对方便进来了,是李虞。

他径直走了过来,弯腰在我的嘴巴上吻了一下,笑着问:“怎么不吃东西,没食欲么?”

“当然没有。”我见他神态轻松,问:“吴霁朗怎么样了?”

“我走之前还没事。”李虞一边说,一边挨着我坐下,搂着我的手臂,说:“不过我姐姐来了,她气得不轻。”

我忙问:“那你姐姐是不是会对他严刑拷打?”

李虞看着我,玩味道:“你先说,你认为的严刑拷打是什么程度?”

我被他问懵了,“就……暴打。”

李虞笑了,“我是还没打,但我姐姐就不知道了。她恐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忙问:“那吴霁朗交代什么了吗?”

李虞说:“没有。”

我说:“那不就证明他没什么问题吗?我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真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虞伸出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上,“但你先听我说。”

我闭上了嘴巴。

李虞继续说:“你知道,坤哥先来,意味着事情惊动了我b……”他匆忙改口,“我妈妈。首先,你得知道这种事件在咱们家可以说是最为敏感的事情,这些年咱们家已经很不喜欢动武了,一直都在往普通商人的方向发展,但如果他真的是勾子,那也必然会要一大批人的命。”

我点头,这里面的利害不用他解释我也明白。

李虞继续说,“事情不是我和我姐姐最先知道的,也就由不得我们,这是第一,不过就算是我们处理,差别也不会很大。而这种时候,极容易牵连别人,尤其是你,因为你当时不仅在场,还跟他一起套词。”

我急忙张口,李虞又道:“稍安勿躁,我知道你认为自己没有,我也觉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的行为就是会让人误会,认为你们是同伙,家里不喜欢你的人很多,巴不得你出事,好让我选择他们介绍的女孩子,所以,现在你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你少说话,不说话为妙。”

我说:“你家有人给你介绍女孩子?”

李虞顿时抿住了嘴巴,睁大了眼睛,那表情活像一条做错事的小狗狗。

我追问道:“都给你介绍了什么样的?家世显赫?还是学历很高?还是很漂亮?还是三者皆有?”

李虞摊手,“我又没去见过。”又笑着抱住了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亲,问:“我说了那么多,你只关心这一句啊?”

我顿觉脸热,便说:“别的你也不准我问那。”

他笑了,说:“在我面前当然可以问了。”

我连忙说:“我只想知道你们会把他怎么样?那个证件只是个空壳,很有可能是别人放进他的办公室栽赃他的,总不能这样就给吴霁朗定罪。抛开其他的事说,他这样水平的医生不好找吧?”

李虞说:“当然不会,现在只是先把他控制起来,进行调查。他的办公室有监控,否则你以为坤哥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

我说:“有监控的话,如果是有人陷害他,那就可以看到了。”

李虞却摇头,“监控已经查过了,没有人。”

我的心嗖地就提了起来,“那……”

“你别紧张,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李虞说:“他那里的监控角度与安装时有了一些差别,所以,里面的画面恐怕是被人动过手脚,不足以完全信任。至于打不打他,就得看我姐姐的心情了。”

我问:“你姐姐不知道,严刑逼供得出来的结果不一定是真的吗?”

“这她当然知道,不过,监控是她去查的。”李虞说到这里,微微挑了挑眉,“你还记得吧?有一天吴霁朗在办公室跟那个女人……”

我恍然大悟,“对哦!你姐姐看到他俩做了?”

李虞摇头,“就是那里的监控有一点改变,导致那里出现了死角。不过,还是会被她看到一部分的。我姐姐占有欲很强,我觉得他如果现在被打个半死,一定是因为这个。”

我说:“她如果占有欲强,就不会让吴霁朗到江愉心的身边卧底了。”

李虞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事情?”

原来他还不知道,我便将事情讲了一遍,自然也包括李暖暖埋伏在我的病房里打算谋杀我的事。

李虞听罢微微点头,说:“那天我走前觉得房间里有人……”然后神情稍微有些低落,“看来在这方面,还是她技高一筹。”

我说:“她毕竟做了这么久,你不是不如她,你只是没有经验。我也不觉得这种事要那么厉害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会像只老鼠似的藏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准备攻击人。”

李虞顿时就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说:“对我家人来说,这可是很重要的技巧。”

我说:“可我不喜欢。”

李虞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说了呀,”我说:“像老鼠。”

李虞顿时笑了,说:“但我这辈子注定要做一只老鼠了。”

我问:“那我也得做老鼠么?”

“你可以做一只松鼠。”他说:“松鼠住在树上,有阳光,不是你所说的那种黑漆漆的角落。”

我问:“那你怎么办?”

“我只好去树上找你了。”他嘿然道:“趁猫打盹的时候。”

我觉得好笑,伸手想要捏他的脸,但他先一步料到,扭过头来,张口韩住了我的手指。

我费了些力气才成功将它拔出,有点脸热,忙问:“那你们调查期间会给他吃饭喝水吗?”

李虞微微皱起眉头,“现在不是**时间么?”

我撇撇嘴,“不想调。”

“嗯?”他发出了蕴含着危险味道的鼻音,“为什么呀?”

我白了他一眼,“我还有手术刀口,而且身体也很不舒服,调一会儿刀口裂了怎么办?”

他笑了,用一根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小声说:“你所理解的这个词,好像跟我不太一样耶。”

我问:“你是怎么理解的?”

他露出了狡黠的目光,“不告诉你。”

我白了他一眼。

李虞又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才说:“我没有饿着他,水也照常给,不过他说他吃不下,也没吃什么。我姐姐就不好说了,我现在真的判断不了她会对他做什么,她今天被刺激得不轻。”

我问:“你姐姐不是被你撵走了吗?难道你不能阻止她吗?”

李虞显得很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我说:“因为她会胡来啊,你们又不能证明吴霁朗有问题。”

李虞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以为他没有听懂,继续解释道:“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就放着让她胡来,万一酿成不能收拾的结果,那不是一种损失吗?”

李虞依旧看着我,“不能收拾的后果是指什么?”

我说:“就比如她误杀或弄残他,就算不这样,她只是狠狠打他,那也会伤了他的心呀。俗话说人怕伤心树怕落叶,人心一旦伤了,就难以修复了。”

我自认说得有理有据,但李虞却没有说话,且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虞这才挪开目光,看向我头旁的一处,说:“你说得太多了。”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有点怕,不敢说话。

李虞轻轻地喘着气,看起来正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稍久,终于重新看向我,说:“你不能再说了。”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会怀疑你喜欢他。”李虞看着我的眼睛,神色认真且面有不快,“没有的话就别再说了。”

“啊?”我真是打死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劝你们不要追究他,而是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对他动用武力!我的想法有不对吗?”

“没有。”李虞说:“但这件事轮不到你来着急。”

(. = )

196 要气哭了

我顿时哑口无言。因为“轮不到”个词,让我接不上话。

李虞神色稍缓,“跟他走得最近的是我姐姐,而他平时工作服务的主要对象是我父母。虽然现在我姐姐已经被撤职,但是这件事还是交给她全权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她气归气,但还是识大体的。”

我说:“我知道了。”

李虞笑了,“生气了?因为我说轮不到你?”

我说:“没有。”见他仍是笑,我又道:“你说得没错,的确轮不到我。”

他便说:“我的意思只是说从利害关系上,你并不是最需要操心这件事的人,相反你应该避嫌自保。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积极,可是我很不喜欢。”

我说:“那是因为我跟他是朋友。”

李虞挑起了眉梢,意外道:“什么?”

我说:“我跟他是朋友。前不久你姐姐追杀我那次,在你来找我之前,我一直在跟他通电话聊天,他对我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如果没有那天的聊天,我想我不会这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肯定还会跟你别扭一阵子。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

李虞却又笑了,“这就是你认为他不是勾子的证据?”

我说:“我知道在你眼里这算不上什么证据。”

李虞却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问:“什么?”

“罗凛,吴霁朗。”他满脸严肃,“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告诉我你跟某个男人是朋友。”

我不禁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有朋友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跟某个女人成为了朋友,你可能会比我还生气。”

我说:“siiva不是么?我知道你常常去她的实验室。她是研究什么的?你为什么投大笔钱进去?”

李虞说:“你都说是投资的关系了。那怎么可能是朋友?”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一直为她的研究投资,是因为她的研究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它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又扭头看向我,甜蜜地笑了,“这件事是不是已经在你的心里搁了很久了?”

我没说话,因为我还没有从刚刚气愤的情绪中缓解出来。

李虞见状便伸出手来搂住了我,说:“好啦,不要再生气了。如果你不满就打我一下好了。”

我说:“不打。”

他显得饶有兴趣,“那你想怎样?就这样生气吗?”

“嗯。”

他点了点头,作思考状,然后说:“其实我跟sivia也不能说不是朋友。从大学起,我们就很聊得来呢。她是那种又理性又聪明的女人,我对这样的女人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呀,可惜我已经结婚了。”他说着,用眼睛瞟瞟我,然后露出了意外的目光,伸出手捏我的嘴巴,“好扁,小鸭子。”

我打开他的手,扭过脸看向别处。他并不生气,而是又凑了过来,“你的眼睛也红了,要气哭了喔。”

我睖了他一眼,说:“我说我跟他只是朋友,我说我喜欢他那种类型了吗?”

李虞笑了,“你最爱的人是谁来着?”

我哑口,心里知道他这半天就是在证明“交异性朋友伴侣会吃醋”这个命题。我想他大概是对的吧,也很快就想到了回话,“是你呀!”

他一愣,继而抱住了我,笑了起来。

我把头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听到他问:“累了?”

我倒是不太累,但觉得刀口有点痛……不,不是刀口,而是刀口的里面。这种疼痛很轻微,一丝一丝的,甚至有点接近痒。

就是这样轻微的疼痛,却令我的身子有些发软,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虞没有再说话,只是搂着我,让我很舒服地在他怀里靠着,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背。

不多时,我便没了知觉。

朦胧中,我梦到了一些人影。有李虞,有李暖暖,有罗凛……我想又是那些回忆要来了,真是反感极了,我不断地挥手,赶走、赶走它们!

但它们怎肯轻易就范,它们不断地滋扰着,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吵得我脑仁都要炸了!

我捂住耳朵,不断地缩向角落,眼前却还是飞速地闪过一幕幕画面。

就在我的精神即将被这些内容折磨得崩溃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吴霁朗的声音,“醒醒,加油……”

我感到眼皮沉重,努力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双熟悉的眼睛,我辨认了许久才看清是吴霁朗,他神态焦急,脸颊上淌着汗水。

真是奇怪啊……

他不是被抓了吗?

我这么想着,耳边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醒了!”

声音是从我的右边传来的,我很想动动头,却动弹不得。

吴霁朗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他似乎正在用力,但我只能看到他的脸,确切地说,只是眼睛,因此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见他喘息着说:“不要闭眼,坚持住……”

我的确很想闭眼,但吴霁朗和其他人的生意总是叫我。

这个过程我也不知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的脑子清明了许多,就如同一扇突然被擦亮的满是水汽的镜子,一切都变得清晰。

眼前吴霁朗也变得更为清晰,他的目光也放松了许多,说:“没事了。”

我的头仍是不能动,因此依旧看不到其他东西。

我很想张口,但也是这会儿才发现我的嘴上正扣着氧气罩,一个字也说不出。

吴霁朗像是知道我正在想什么,说:“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

接下来我又清醒了一阵子,感觉身下正在移动着,眼前的天花板也不断在变化,直到我看到了熟悉的装潢。

我知道这是我被推进了病房。

我真的很累,撑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到达了极限,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待我再醒来时,身上已经爽利多了。

此时病房里并没有人,但三分钟不到,便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李虞。

他先是来到了病床边,看了我一眼,立刻就笑了,说:“终于醒了。”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接下来有位医生来了,看了看我的情况,告诉李虞一切正常。但看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自信,李虞看样子也不甚满意,待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后,便让他走了。

随后,李虞又转头对我说:“宝宝,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霁朗,请他来看看你。”

现在我的嘴上已经没有氧气罩了,但由于虚弱仍难以发出声音,只能发出口型,“吴霁朗他……”

李虞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柔声说:“他受了伤,现在也在住院。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去请他来。”

等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李虞才回来了,吴霁朗跟在他的身后。

他穿着病服,脸孔苍白,而且我明明觉得距离我上次见他并没有多久,他却瘦了许多。

他过来后朝我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便开始给我做检查。其实检查的内容与刚刚那位医生并无差别,他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对李虞说:“就和刘医生说得一样,一切正常。”

李虞点了点头,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吴霁朗说:“刘医生对情况比较了解,医术也并不比我弱,你可以信任他。”

李虞却把脸一沉,“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任。”

吴霁朗便没有说话。

李虞又道:“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很伤心,但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清楚,她之所以给你这一枪,并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他说到这里,侧脸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不少,“她虽然强悍,但也是一个女人,你哄哄她,不会丢脸的。”

吴霁朗牵了牵嘴角,说:“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李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说:“这次的事情还没有查出结果,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我一直是把你当兄弟的,我很怕会失望。”

吴霁朗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也是把你当兄弟的。”

这显然并不是李虞想要的答案,因此他看着吴霁朗,一言不发。

吴霁朗又开了口,“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现在我不解释,我全都配合,我相信你们不会诬陷我。等这件事解决,我们依然是兄弟。”

李虞这才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皱起了眉头,又道:“抱歉,忘了你有伤。”

吴霁朗笑了笑,说:“没关系,你没有拍到。”

我好想开口问点什么,无奈我实在没有力气,他俩也谁都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我只好继续躺在床上。

这之后,李虞对我说他送吴霁朗回病房,这一送却直接送到了第二天早上。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的身体便觉得好多了。早晨那位刘医生又来看我,给我拿了药,并在我的询问下告诉我,原来那天我靠在李虞身上睡着后不久便忽然停止了心跳。之后其他医生先来抢救,起先抢救过来了,但只是心跳恢复,我并没有醒。几个小时后我的心跳又停了,这次抢救便毫无效果,最后李虞决定去请吴霁朗。

(. = )

197 他亲口承认

请的过程刘医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吴霁朗被送来时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他的肚子上中了一木仓,身上还有多处暴力造成的伤口。

不过他来的时候还清醒,也知道我生命垂危的事,表示等他的血止住就会来帮忙。他给人的感觉一向并不强壮,所以当时也无人在意。

直到吴霁朗的伤口处理好了,我的情况依然没有进展,心跳时有时无,各项指标全都在下降。而吴霁朗竟然真的直接就来为我处理,抢救人是个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儿,所以,在确认我已经暂时脱离危险后,他也昏了过去,现在他就在我的楼下住着。

我听话音觉得刘医生的感情是倾向于吴霁朗的,便大胆地问:“那我可以去看他吗?”

刘医生摇头,低声说:“夫人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去看他。”

我问:“包括李暖暖么?”

刘医生也在着我的神情,说:“夫人特地安排,尤其是大小姐绝不准去。”

我问:“夫人是怕她又打他吗?”

刘医生微微点头,道:“到今天为止,咱们都没查出他的任何错处,夫人说,大小姐的做法不合规矩,叫她闭门一周反省。”

这刘医生果然是吴霁朗这边的。

我说:“要是能看看他就好了,我好想知道那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被打得这么严重。而且,我也很想当面对他道谢。”

刘医生却沉默。

我也没什么好处可以给他,更加无法许下什么诺言,便说:“刘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刘医生说:“是我应该的。”

接下来我没有再说话,刘医生收拾好东西,便对我打了招呼,说:“少奶奶,我先走了,你有事的话可以随时按铃,拨电话到我的办公室也是可以的。我接下来要去吴医师那里,他说他有些无聊,要我拿他的手机给他玩。”

接下来,病房里只剩下我自己了,不过我已有了打算。

吴霁朗怎么可能用手机玩游戏?我认为刘医生只是暗示我可以给他打电话罢了。

我用电话拨通了吴霁朗的手机,果然,在响了一会儿后,那边传来了吴霁朗的声音,“hao?”听上去非常虚弱。

我说:“吴霁朗,我是宋佳音。”

他“嗯”了一声,然后问:“身体好些了么?”

我说:“好很多了。我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是李暖暖打伤你的吗?”

对于我的一连串问题,他的回答十分简单,“我好多了。”顿了顿,又道:“我不想提她。”

我只好说:“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没关系。”他的口气依然淡淡的,“跟我联络会对你很不利,你挂了吧。”

我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能当面去道谢,打个电话又不会怎样。”

吴霁朗笑了,说:“谢谢。”

“什么?”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值得道谢的事。

“已经一天没有人对我说话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吴霁朗说:“不过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只是你不必感谢我,这是我的工作,我现在还领着薪水。”

我说:“你这样说话我很不高兴,一点也没有把我当朋友。”

他没吭声。

其实我知道他是好意,所以凶了他一下过后,又道:“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

“谢谢。”他说:“挂了吧。”

当他说完这三个字时,我并没有立刻挂断,而是还想说一句什么。

这时吴霁朗那边传来一阵异响,也没有挂断。

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没有说话,而是细心地听着。

很快,那边便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你在给谁打电话?”

这声音很低,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似的,但纵然如此,我也能够听得出这人竟是李暖暖。

不是不准她进吴霁朗的病房么?

我凝神,将手机的听筒音量调到最高,那边的杂音更重了,但李暖暖的声音也更高,“手机交出来!”

还有个男人的声音,“大小姐,手机是经过夫人许可的。另外夫人不准您进来,请您出……”

男人的声音就像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嘭”的一声低响,吴霁朗的声音很震惊,“你为什么杀他?”

“只是打晕了,免得他啰啰嗦嗦。”李暖暖笑嘻嘻地说:“不过如果你还要藏着你的手机,那我这就只好杀他了。”

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电话被挂断了。

但很快便又拨了回来,我心里明白多半是李暖暖,接起来放到了耳边,说:“我是宋佳音。”

“听得过瘾么?”李暖暖阴测测地问。

“不过瘾。”我说:“你是不是又要打他?”

“这跟你有关么?”李暖暖问。

“有关,”我说:“你爸爸明明已经不准你进去,你却不听他的话,偷偷跑进去欺负他。我现在就打给你爸爸。”

李暖暖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信,“你拿什么打给他?”

“电话。”听她这话音,李昂果然已经醒了,其实我昨天就从李虞那个b的音里猜出了一部分,且虞雯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找我说要见李昂了,这根本不符合她的心态跟性格。我说:“我不仅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我还要把你流过两次产的事也告诉他。”

李暖暖顿时恼火道:“这是我的私事,你凭什么告诉他?”

“就凭我知道。”我猜得果然没错,虽然虞雯知道这件事,但果然还没有告诉李昂,毕竟,“如果你还不出来,那我还要告诉他,孩子是爸爸就是吴霁朗。”

李暖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说:“要快,我这就打给他了。”

不等李暖暖说话,我便火速拨通了虞雯的号码。

那边很快便传来虞雯那不疾不徐且十分温柔的声音,“佳音吗?”

“是。”我说:“太太,我有一件事想告诉老先生。”

虞雯沉默了一下,笑着问:“我老公?”

“对。”我自然是要撒谎的,“鲤鱼对我说老先生已经醒了,这次吴霁朗的事都由他在安排。”

虞雯果然不疑有他,说:“他的确已经醒了,不过他正在休息,没有精力和你对话。你可以把事情直接告诉我。”

我忙说:“是这样,李虞说因为姐姐打伤了吴霁朗,所以老先生要求她在家禁足一周,但现在她正……”

我正说到这里,伴随着开门的声音,李暖暖已经疾步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吓得不敢说话。

电话那端虞雯说:“正怎么样?”

“正……”我说:“在我的病房里。”

我颤抖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那边虞雯沉默了一下,随后急匆匆地说:“我这就派人去拉她回来。”

我挂了电话,看着李暖暖,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好让自己看上去气势一些,但背上还是忍不住开始淌冷汗。

突然,李暖暖勾起了嘴角,笑了,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了缓和,“明明怕得要死,还多管这种闲事。”

我说:“理由你不是也很清楚?”

她睖了我一眼,说:“我不是去打他,只是去看看他。见他含情脉脉地在跟别人讲电话,心里吃醋,才凶他一下。”

我问:“那你昨天为什么开木仓打他?”

“想知道?”李暖暖不怀好意地挑起了眉。

我说:“想。”

“因为警官证就是他的。”李暖暖说:“他亲口承认。”

我诧异道:“那你怎么没有告诉你父母?”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他的。”李暖暖哼了一声,道:“打他是为了教他个乖,叫他以后记得不要什么话都说。”

我感觉糊涂了,“既然不是他的,他又为什么要承认?既然他说是他的,那你又为什么说不是?”

李暖暖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警官证真正的主人。”

我问:“是谁?”

“阿瑾。”

我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她是警察?”

“嗯。”李暖暖说:“我们发现霁朗办公室的监控画面有一段被做过假,真正的画面是阿瑾曾经去过那里,落下了那个警官证的封皮。”

我问:“可她为什么会落在抽屉里?而且只是一个外壳?是为了故意陷害吴霁朗吗?”

李暖暖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但阿瑾什么都不交代。而且我也不指望从勾子嘴里问出什么,他们都硬得很。”

我说:“仅凭这一段监控够让你确定阿瑾就是警察吗?”

李暖暖说:“当然不能,我们搜查了她的住处,还有她常去的地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以我跟勾子打过几次交道的经验来看,她十有**就是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事情完全查明之前,还是需要控制一下霁朗。”

我问:“那吴霁朗为什么说他自己是呢?”

“我不知道,”李暖暖不悦地说:“如果说他是为了为阿瑾掩盖,但他看样子完全不知道阿瑾的身份,就目前发现的阿瑾的情况也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之处。如果说不是,那是为了什么?想自杀?”

我说:“你开木仓是在你先殴打了他之后吧?”

(. = )

198 你忘了

毕竟用刑是要从轻到重才能取得比较好的效果。

李暖暖点头,“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连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都没有就暴打人家,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伤心吧。”

李暖暖说:“我有理由,我的理由就是他跟那个女人背着我乱搞。”

我问:“这么说像你对他那样,当着你的面就行吗?”

李暖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而是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地说:“你忘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那段时间好像正是李暖暖流产后不久。

虽然李暖暖说她也不想要那个孩子,但那毕竟是流产后说的,那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以李暖暖的实力,要养一个孩子根本不需要有丈夫,而吴霁朗这么优秀,他的基因必定也是很好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李暖暖没理由不要它。

更何况,对任何女人来说,流产都是一次很大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基于这些,我一直都明白,即便是对李暖暖来说,失去了这个孩子,也是一个遗憾。我也一直都觉得很抱歉。

我想到这些,不由得面有愧色,显然李暖暖也看得到,她微微一笑,直接改变了话题,“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因为我打了他,他不满,所以就说自己是条子来气我……果然是年轻小女孩才能想到的方式啊,非常天真无邪呢。”

我无语……

吴霁朗的年纪的确并不比我大太多,但他的确比我成熟太多了。

我这么想着,李暖暖却又笑了,“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啊?”我诧异地看向她。

“他有时就像个小孩子,会做些任性的事。”李暖暖笑着说:“所以我之前才会说,给他一枪,是要教他不要乱说话。毕竟,如果他说这话时有第二个人在场,就不是让他受点小伤这么简单了。”

我可是吃过枪子的,知道那玩意儿的威力,而且,在我受过的所有伤里,中枪是最痛的,另外我那条被打断过的腿再也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了,只要稍微跑上几步就会痛。

所以我忍不住道:“这还算小伤?我看你是因为打算跟他分手,所以才往死里毁,怕便宜别人。”

李暖暖问:“谁说我打算跟他分手?”

我问:“难道他去江愉心那里卧底后,还能再回来跟你复合?”

“如果他同意了,那当然不必再复合,但我会给他很多钱,感激他为我们家所做的一切,顺便将他正式吸纳到我们家。但那天他言辞拒绝,还辞职了,反应非常大,”她的语气是令人刺耳的得意,眼中也弥漫着藏不住的笑意,“那就不必去了,在我身边乖乖地做我的小宝贝好了。”

我摸着炸毛的手臂,说:“这种私房话你还是留着悄悄对他说吧,不要在我面前说好吗?”

李暖暖也没恼,笑了一声,道:“真是不明白鲤鱼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正经人?”

我问:“他喜欢不正经的吗?”

李暖暖说:“反正几个前任都比你要会开玩笑。”

我是一个特别小心眼的人,具体表现在:“几个前任”这几个字让我特别不舒服。是以我反唇相讥,“你在大学期间也很正经呢,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鲤鱼问你话时,你都不能立刻回答,只是哭……”我突然灵光乍现,“说起来,那时的鲤鱼好像和现在你的性格有点像诶,都很狂妄很霸道。”

李暖暖没说话。

我见她正定定地看着我,不由得有一些紧张,“不应该是狂妄霸道,对不起,我说错了话……只是霸气。”

李暖暖却只说:“你再说多一点。”

我问:“怎么了?”

李暖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我以前唯唯诺诺,我完全不记得。在我的印象里,我一直都是现在这样的,不过,唯唯诺诺似乎也很像我,我总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有一个我,那个我是唯唯诺诺的。”

我听得懂她的话,却感觉有点懵,“你是说,你……感觉自己人格分裂了?”

李暖暖摇头,“其实不止是你这么说,我妈妈也说,她觉得鲤鱼变得好温柔,而我越来越跋扈,仿佛我们两个性格对调了一样,但无论是我还是鲤鱼都不记得。以前我和鲤鱼都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毕竟觉得在妈妈的眼里,孩子肯定与真实的自己是有些不同的。我在我妈妈面前就会温柔很多。”

我说:“你该不会是觉得……你和鲤鱼的性格真的对调了吧?”

李暖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我是觉得,应该让蓝仙儿检查检查我。”

我顿时想到了,“你是说也许你的身上有鲤鱼灵的碎片么?”

李暖暖愕然地看着我。

我猜错了吗?

我问:“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李暖暖摇头,说:“我是想说,蓝仙儿告诉我,灵受到损伤后,性格和心态也会产生影响。鲤鱼以前霸道跋扈,现在较为温和就是这个原因。而我的灵,或许也受到了损伤或是其他什么,毕竟对方是有目的的盯上我们家,从我的身上动手脚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你的想法似乎也可以。”

我说:“也对哦,听起来很有道理。”

李暖暖笑了笑,抬腕看表,说:“我得走了,免得我爸爸生气。”

这件事我原本想问李虞,便一直没有对李暖暖提起,不过既然她现在提了,我自然也就顺嘴一问:“你爸爸的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李暖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刚刚是诈我,鲤鱼肯定不可能告诉你。”

我说:“是的。不过我也诈了你妈妈,算是确定了这件事。”

“他醒了,最近状态也很好,身体也好多了,但现在还不能下地,需要一些时间。”李暖暖在说这些话时,神情温柔了许多,“他已经不想再工作了,所以这件事只有我们家人和几个亲信才知道。因为霁朗跟我的关系,他才会直接插手干预。”

我问:“那他知道我的事吗?”

李暖暖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我说:“就、就我对鲤鱼做的事,我给他下毒的事。”

李暖暖愕然,“你忘了?”

“什么?”我真的没有听懂她的话。

李暖暖皱着眉头说:“我爸爸晕倒之前,你曾和鲤鱼一起进到他的房间里,鲤鱼再叫我时,我爸爸就已经晕倒了。我一直怀疑是不是你对我爸爸说了什么才导致他突然昏倒,但鲤鱼却说没有这回事。”

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件事啊!

但见李暖暖神情笃定,我明白她没有骗我。

李暖暖问:“你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么?”

我摇头:“没有。鲤鱼怎么说?他也没有吗?”

李暖暖摇头,说:“去年我跟他聊到过这件事,他倒是还记得。”

我说:“可我完全不记得啊……这是怎么回事?”

李暖暖说:“那你问问鲤鱼吧。”说到这里,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说:“我真的要走了。”

她说完也顾不上等我说话便朝门口走去,但还没有到达门口,便站住了脚步,转身朝窗户的方向跑去,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我的病房在顶楼,她突然这样出去真是吓死我了。我本能地就想下床冲过去,却见窗外露出了李暖暖的身子,她一边伸出手关上窗户,一边朝我笑了笑,并挥舞手掌,做出“拜拜”的举动,随后便往上爬去,显然是要从顶楼离开。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同时,门被人打开了,外面的人冲了进来。

他们先搜查了一圈,又盘问我,我自然不能骗他们,拖延了一会儿,便说李暖暖跳窗逃了。他们便追出去了。

不一会儿,我又接到了李虞的电话,他也是问李暖暖,还说晚上回来看我,要给我个惊喜。

下午我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正是晚餐时间。李虞还没来,我没什么食欲,且觉得非常乏力,随便吃了几口便又回到了床上。

接下来我看了会儿电视,一边琢磨着这几天的事。阿瑾竟然是警察,我既觉得意外又似乎并不,意外是阿瑾竟然一直在跟李暖暖不对付,卧底不是要取得信任么?可我很快又发现,她其实已经取得了关键人物吴霁朗的信任,而且她扮演着蠢笨小气的痴情女,这个人设似乎并不使李家人多心。

另外,这件事从坤哥进来那一刻起就是李昂进行安排的,那又怎么会被李暖暖把吴霁朗带走呢?如果李昂是真心想要不伤害吴霁朗,只是监控他的话,那李暖暖这个已经被免职的人是不可能带走他的。

也就是说,李昂是有意这样安排的。目的……或许是想让李暖暖唱白脸,在逼供的同时震慑一下吴霁朗。因为是李暖暖做的,大可以用她吃醋这样无伤大雅的原因来掩盖逼供的目的。这样一来,李家就没有“伤害”吴霁朗,不在他这里落下口实。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 = )

199 我愿意听他的

我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李虞都没有回来,便自己先睡了。我也不是不能给他打电话催他,只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而他的“工作”又太过危险,我觉得自己不必打扰。

一直睡到我也不知几点,忽然觉得好想去洗手间,便迷迷糊糊爬起来去过躺回到了床上。闭起眼睛又睡了一小会儿才突然惊觉不对。

我连忙睁开眼打开灯,果然见到李虞正躺在对面的沙发上。

此时他正睁着眼睛,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穿着深色的衬衫和长裤,令他显得低调成熟。领口解开了两道,裤子的腰带也松开了,显然他是有计划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正想下床,他已经起来了,整理了裤子,走了过来,在我的头顶上吻了吻,问:“怎么不继续睡了?我吵到你了么?”

我说:“正要睡,忽然觉得那里有人……你干嘛解开裤子?”

李虞嘿然,“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

我说:“我猜你是为了舒服。”

“当然是为了舒服。”他特别重说了“舒服”那两个字。

我没说话。

他不笑了,问:“怎么了?”

“我……”我犹豫着说:“我可以帮你的。”

见他发愣,我知他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忙解释,“这才短短两个星期不到,我的心脏就出了好几次问题。其实早在吴霁朗告诉我,我的心脏是随便换的,我就想它肯定用不了多久。心脏这样了,肯定也不能陪你做……但是你也不必自己来,我可以想其他办法帮你的。”

李虞这才如梦方醒,狠狠地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一下,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但你不要担心,最近你的心脏情况不稳定,当然不能做太刺激的事。”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坏笑,“等它稳定之后,我一定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

我不由得脸红了一下,“想达到这个目的,打我一顿就够了。”

他只笑,搂住我,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又吻了过来。

虽然他平时也不乏亲吻我的嘴,但那都是虚虚地一碰,并不纠缠。

但此刻却不同,他不仅纠缠,而且纠缠得极为深入,又极为长久。

而我的心脏虽然脆弱得像个电量即将耗尽的电动娃娃,却还是不免因此而跳过速。我知道这是危险的,但我并不希望他停下来,因为此刻我的感觉是愉悦的,这份愉悦因为接近死亡而更慎。

不过我并没有死,因为李虞及时地松了口。

他搂着我,定定地看了我足足十几秒,问:“感觉还好么?”

我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此刻我的感受就像是一个并不擅长运动却进行了一番长跑的人,心脏就像是跳进了嗓子里似的,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将手放到了我的心脏处,神色紧张起来,“好快。”

我想说没事,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李虞见状更紧张了,松手便要站起身,我连忙拉住他,又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心跳渐渐平稳多了,得以发出声音,“我没事……”

李虞又抱住了我,抚着我的背,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似乎比我更快。

我把头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问:“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呢?”

“情况有一点变化,得明天早晨了。”他说:“你先睡一会儿,睡醒就看到了。”

“喔……”我说:“对了,你姐姐告诉我,你爸爸醒了?”

李虞笑了,“不是你诈出来的吗?”

哎,原来他知道了呀。

我颇感害羞,“我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怕我心里别扭?还是因为你爸爸他……”

李虞没吭声。

我更紧张了,推开他,看着他的脸,见他神色有些为难,忙说:“对了,你姐姐还告诉我,说阿瑾才是卧底,还说吴霁朗八成不是?”

李虞心不在焉地答,“是。”

我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看他了?”

李虞道:“不能。他还没有彻底洗清嫌疑。”

他的神色不太好,我想他是不喜欢这个话题,便又道:“我差点忘了,你姐姐说她不记得那段回忆了。”

“哦?”李虞显出了一点点兴趣,“她怎么说的?”

我没想到李暖暖还没有告诉他,连忙将李暖暖说得那些话告诉他,李虞说:“这么说的确有必要再让蓝仙儿来看看。”

我也忙点头,“不过你觉得她的性格是大变了吗?”

李虞摇头,“不觉得。我对她以前的样子不是太有印象。”

我说:“你姐姐说,你妈妈说她变化很大。”

李虞点头,“我妈妈的确常说。”

“那你爸爸怎么说?”虞雯身体多病,精神也不是很好,知道的事也有限,他们家人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都会适当伪装一下。

李虞的神色有些无奈,避开了我的目光,说:“我已经有几年不跟我爸爸聊天了。”

我不禁加了份小心,“是因为我吗?”

李虞摇头,“那之前就已经不愉快了。他从小就对我诸多不满,总训我,说我跋扈,霸道,不得人心……”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我说:“好像这三个词用在你姐姐身上比较适合。”

以我对李虞的了解,他任性、敏感、乱发脾气,但远不到李昂所用的这三个词。虞雯曾告诉我,李昂虽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李虞,但其实是很疼他的,只是随着李虞的长大,父子两个的人生观差距越来越大,争执也越来越多。

李虞愣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我,说:“我明天一早就安排这件事。”

我说:“好。”

李虞没有接话,而是又露出了那种纠结的表情。

他的表情令我觉得很尴尬,只好又找了一个话题,“律师函给迟风珉了吗?”

李虞却没有答这个话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爸爸说他希望咱们离婚。”

其实,从我知道李昂醒了,就已经猜到他八成是这种态度。因为再开明的父母都不可能接纳我对李虞做过的事,除非他们养的是仇人的儿子。

李虞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清醒时我爸爸就已经昏迷了。不过,刚出事时,我姐姐就已经告诉了我爸爸。”

我点头。

“其实他现在已经了解了咱们现在的状况,也知道你也是出于无奈,也为此弥补了很多。”李虞说:“但他毕竟是我爸爸,所以还是不能接受这个。”

我紧张极了,不敢说话。

李虞却不说了,而是看着我。

我等了好久,感觉时间真是漫长。

李虞这才问:“你怎么不问?”

我问:“我可以问什么?”

“瞧你的表情。”他忽然笑了,又搂住了我,并吻了吻我的脸颊,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别怕,又不是要判决你。”

我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问什么。你爸爸总不可能说,虽然他不愿意,但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来决定吧?”

李虞点头,说:“他的确没这么说。他说他很不愿意,而且希望我听他的。以前他虽然对我诸多指责,但从来都不会对我提这样的要求,他一直都是让我自己做决定。”

我点头,依旧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李虞又笑了,说:“我之所以不想把他已经醒来的事告诉你,就是因为他是这种态度,我不希望给你徒增烦恼。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骗你。这次他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收走我手中的权力,也不会让我用钱。所以,我只能告诉他,我愿意听他的。”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得几乎就要跳出喉咙。

“我告诉他,我现在还需要跟你在一起,原因有两个。”李虞用那种极为谨慎的目光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第一,是因为现在我们发现你似乎有些特殊的能力,可以帮助我解决眼前这件事,第二,,你的心脏总是出问题,分开之后你不仅没办法自己生活,也没办法负担自己的医药费,这样一来,分开之后,你必定要找个靠山,愿意接手你的肯定就是迟风珉,你知道我们很多内幕,这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不如就先养着你,等到你的身体彻底垮掉反而是最安全的,反正我还很年轻,不急着要小孩。”

我听他说完了,头脑先是空白了许久,才想到说:“我不会去找迟风珉的。”

“这只是骗我爸爸的话,我爸爸不是我妈妈,他非常精明,如果不说得真一些,是无法令他相信的。”他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其实我爸爸早就不想工作了,想要跟我妈妈一起安度晚年,但这前提是我已经完全成熟,但这本来就是不能一蹴而就的,而且我现在的状况也很不好,所以我还需要几年时间。等到几年之后,他就算想要反对,也没有能力去做到了。”

我点头。

(. = )

200 你有什么愿望

他不说话了,就像科学家在观察化学反应那样,紧张又专注地望着我。

我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很难受,不由得转头,企图避开他的目光。

他便用手抚住了我的脸颊,令我不得不看着他,他神态紧张,“佳音……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应付我爸爸编造的谎言。”

我点头说:“我知道,你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可你的表情不像是相信我的解释。”李虞柔声说:“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爸爸一定会让你知道这些。与其那样不如我自己告诉你,免得你又误会我。”

“没有。”我连忙说:“我没有误会你。”

李虞的神情却丝毫没有轻松,“可是你的表情不像是这样。你不要这么伤心,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这么伤心的。”

我忙摇头,“我不是伤心。我……”好吧,我的确觉得很伤心,我想这是因为我太悲观了,我感觉他说得这些……听起来并不像是在骗他爸爸。可是这话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毕竟他肯定会否认,也不可能消除我这种消极的感觉,白白浪费时间,所以我只能说:“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消化什么呢?”李虞着急地说:“这些都不是真话,你知道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就可以了。”

我说:“你刚刚的‘谎话’也是在说你不会离开我呀,是要等到我死的。”

李虞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说,愣住了。

我说:“让我消化消化吧。你该休息了,我也要睡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臂,“那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这样告诉你,可以令你觉得安心么?”

“死之后的事没有必要承诺的,因为它不能辨别真伪。”我说:“何况即便你做到了,这也不过是一个无人会因此而受益的愚蠢决定罢了。”

李虞显得有些崩溃,“这么说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

“不,我很感激你没有瞒着我。我其实很不喜欢你像你们对你妈妈一样,把觉得对她不好的事都瞒着她,就像之前你们瞒着我心脏的事,我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尊重我。”我说:“而且,我现在很接受自己没多少年好活这件事,因为我的心脏是没有经过配型的,虽然你们都没有明说,还骗我说这次没有问题,但它随时停跳就足够让我明白了。照理说,我也不应该在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你告诉我的太突然,我一时间有点……还是有点……”

我说不下去,我说不清楚。

李虞见状又搂住了我,他的心跳得很快,“蠢蛋……”他难过地说:“宝宝,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知道这话很无力。

即便是有钱有势,也无法改变生老病死这种事。

不过我很感激他这么说。

在他的怀里靠了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许多,那种消极的感受也就不那么强烈了。我也感受到李虞的心跳渐渐地平稳了,明白他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便说:“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李虞说:“我睡不着。你睡吧。”

“我现在当然也睡不着。”我说:“不过咱们可以分别躺下,一边聊天,一边再努力地睡好了。”

现在才凌晨三点,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

李虞欣然同意,随后他便回去躺下,我也躺下来,关上了灯。

我闭起了眼睛,不过全无睡意,便小声问:“你睡了么?”

“不是说好要聊天么?”李虞说:“我当然没睡。”

我问:“那你怎么不吭声?”

“我在等你说话。”他说:“或许你睡着了,那我说话就变成打扰了。”

我说:“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他问:“怎么?”

我说:“你以前没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

这么黑,我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感觉到他似乎正在微笑,并问:“比方说?”

我说:“比方说,你总是半夜把我扯起来这样那样。”

他的音调在上扬,“我现在还是想。等你病好,我就每天半夜拉你起来这样那样,好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被他顽皮的语气逗乐了,“希望真的能有那样一天吧。”

他沉默下来。

我也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说的这一句话其实有些煞风景了。这主要是因为这种消极已经长在了我的心里。

我觉得有点尴尬,也无法开口。

稍久,李虞轻轻的声音传来,“宝宝?”

“嗯?”

“还没睡啊。”他笑着问。

“没有,”我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他笑着说:“我问你个问题吧。”

“好啊。”

“你有什么愿望吗?”他问。

“唔……”我说:“我明天想到医院外面去走走。”

“这怎么算是愿望呢?这只是要求。”李虞说:“说点有难度的。”

“唔……”我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那就是赶走吴景康吧。”

“关于你自己的。”李虞说:“比如,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很想体验的事情?”

原来是问这个,我说:“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不过,我的确有很想体验的事。”

李虞感兴趣道:“是什么?”

我说:“是实现不了的那种。”

“我也没有说要给你实现,”李虞说:“我只是想问问。以前好像没有和你聊过这样的话题,不知道你心里有怎样的期待。”

“这样啊……”我说:“其实我很想试试极限运动。”

李虞可能有点意外,沉默了一下才问:“比如?”

“比如跳伞、蹦极、攀岩、赛车……这样的。”我说:“我觉得很酷。”

李虞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赛车太贵了。我买不起。”

“哪用得着你买?”他说:“而且别的我也会。如果你以前就告诉我,我肯定早就带你玩遍了。”

我说:“也不行的,我一直的身体以前就不是很好,跑步久一点甚至会觉得头晕。”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落,“我以前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是我没告诉你。不过我一直觉得你知道我身体弱,才常常带我吃好吃的补身体。”

他却没有被安慰道,而是难过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弱。”

我说:“蓝仙儿说,我的灵有问题,这会影响到我的身体,或许是因为这样吧。”

“我看是因为以前太累了。”李虞说:“毕竟带着他,你吃不好,也睡不好。”

我说:“反正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懂这些,只是单纯觉得一定很刺激,想要尝试一下,也不是梦想,不会觉得失落的。”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爸爸是约你单独跟他去?还是他们全家?”

我说:“他说是全家,不过这个计划因为我不能去而解除了。”

李虞说:“我记得迟风珉身体羸弱,他可以去攀岩?”

我说:“他不可以的,他严重挑食,所以营养不良。当时他的情况比现在还要严重,跑步的时候他连我都追不上。”

李虞幽幽地说:“那他是怎么得手的?”

“什么?”我不是没有听懂,我只是不敢相信。

李虞却不说话了。

我等了一会儿,心中越来越焦虑。忍不住下了床,来到了沙发旁。

李虞正躺着,也睁着眼睛,见我来了,他伸手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灯,坐起身搂住了我,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宝宝?”

我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的意思是不是,他那时的身体那么弱,能被他得手一定是因为我没有反抗?”我看着他问,“是这样吗?”

李虞忙说:“当然不是!你怎么这样想?”

我不信,“那你问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他是不是给你下了药。”他说着抱住了我,抚着我的背,柔声说:“是我错了,我不想了。”

我还是很不满,推开他,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好。”他点头的样子很真诚。

“也不准你想。”我问:“能做到吧?反正那也是跟你无关的事。”

他说:“但我还想再说最后一句。只是跟它相关,但主要还是咱们的事。”

我并不想听,但还是说:“说吧。”

李虞说:“上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情绪其实是失控的。从镜子里出来的最初一段时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对你的恨意……因为那种感觉真的太痛苦了,我也并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弥补。”

我说:“这我理解。”

“所以那时我之所以说那种话,只是出于报复心。”李虞苦恼地说:“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从咱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我很心疼的。”

我说:“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点头,“这是当然。”

我说:“睡觉吧。”边打算站起身。

但李虞又搂住了我的腰,笑嘻嘻地说:“睡前让我亲一下。”

(. = )

201 先祖

我推开他的脸,说:“不要,你睡吧。”

但他再度把脸凑上来,“那你来亲我一下好了。”

“不要。”我说:“我心情不好,你不要这样。”

他便不再笑了,有点难过地望着我。

我拉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躺回了床上。

李虞见状也关了灯,没有再出声。

其实,我完全理解李虞所解释的话,我的理智也认为他说得没有错。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害怕,当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会本能地害怕,害怕他接下来说的任何话,因为他已经用这件事攻击了我两次。

虽然严格来说,这两次都不是真正的他,可这是他的声音,他的长相,他的表情……灵的确很重要,它是组成人的一部分,可带给我最直观记忆的是他的身体。

身体虚弱的最大好处就是,即便心情焦虑不安,我却依然可以很快就睡着。

而且这一觉像是睡了挺久的,醒来时感觉四周都很亮。

病房里只有一位女护士在整理东西,以前这些事都是阿瑾在做,现在即便已经换人,我看到那个穿着与她相同制服的背影,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她。

其实,我虽然爱着李虞,也犯了杀人那种重罪,但我的心里仍然更加认同警察,这大概是因为我所受到的是普通人的教育。我会为了警察无法找到杀害我家人的真凶而对他们不满,但我内心依旧觉得主持公道的应该是警察。

所以,以前我其实有点烦阿瑾,觉得她很不讨喜,现在却又禁不住有些肃然起敬。听说卧底的一切都是伪装的,也不知道真正的阿瑾是什么样的人。

吃完早餐后,护士帮我擦了身,并洗了头发,我感觉舒服多了。

从浴室一出来,便听到了外间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我连忙出去,见是李虞和蓝仙儿,他俩也是刚刚走进来,脸上有说有笑的,门大敞着,阿一等人正忙着搬进来一个大箱子

李虞已经已经换掉了昨晚那身衣服,蓝仙儿自然是如每一次那样光彩照人,两人身上的衣服恰好都是由黑和深蓝两种颜色组成,折让他们看上去十分相配。

我一出来,李虞自然就看到了,他来到我的面前,如每次见面一样在我的嘴唇上吻了吻,神色并不如刚刚和蓝仙儿在一起那么自信了,显得有些紧张,“睡得好么?”

我点头,“挺好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了。”

“本来想陪你一起吃早餐的,但东西提前到了。”李虞说到这里时,阿一已经放下了盒子,并着手拆它。

李虞见状让阿一等人出去,对我说:“你坐着等我一下。”

我想这肯定就是李虞所说的“惊喜”了,心里当然也很期待。

我见护士端来了茶,便接过来摆好,招呼蓝仙儿坐下。她坐下后笑眯眯地问了我几句这两天的状况,聊了没几句,李虞就已经打开了箱子。

他将里面的东西抬了出来,并立了起来,然后才用刀划开了最后的一层覆盖,高兴地说:“你看!”

是镜子。

严格来说,是那天我们跟迟风珉起争执时,带我们穿越的镜子。

我早就觉得李虞一定会买下这面镜子,但没想到居然这么长时间才搞定,不由地问:“这面镜子是咱们那天看到的吗?”

“是。”李虞笑着说:“我之所以说它是个惊喜,并不是因为我买到了它,还因为它就是蓝小姐所认为最适合的,可以保存那部分灵的镜子。”

我看向蓝仙儿,她忙说:“对,李先生告诉我,这就是那面曾带着你们穿越到镜中的镜子。并不是每一面镜子都有这样的能力,只有有着很强大力量的镜子才能做到,这种力量对封印有很好的帮助!”

我点头,看向李虞,“这么说你真的要把这部分灵封印到镜子里?”

李虞点头,蓝仙儿说:“你最近之所以频繁出现心脏骤停,就是与这个有关。这个灵的负荷太重了,而你的心脏本来就不是……”

她说到这里,李虞忽然说:“所以今天必须要把它取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哪怕是为了霁朗呢,再急救你几次,他的身体可吃不消了。”

我还是有点纠结,这是因为它毕竟是李虞的一片灵,要赶走吴景康,它最终还是有必要回到李虞的身体里。可我内心也委实不希望它回去。

我举棋不定,蓝仙儿则又说:“李小姐已经和我聊过了,我也查看了她的灵,她的灵是完整的,但有些奇怪,因为它多出来了一些。”

我无法理解她的话,“多出来?”

“是的。”蓝仙儿说:“你见过灵,知道一个完整的灵其实是很容易分辨的,它的样子就和那生物的本尊的很像的。李小姐的也应当是一个人形,但肚子处却非常的大。”

“肚子?”该不会……

我一下子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蓝仙儿也说:“是的,我也想到了这个。不过,正常流产后,灵也会随着消失,毕竟被流产的小孩已经死掉了。所以,我认为那肯定不是流产造成的。”

我问:“那你有思路吗?”

蓝仙儿摇头,说:“正常人的灵是无法跟别人的灵融合的。除非……”她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段似乎李虞也并不知道,饶有兴趣地问:“除非什么?”

蓝仙儿看看他,又看向我,笑着说:“除非其中一个将另一个‘咬住’,甚至‘吞噬’了。”

“这……”我说:“这好像与你一直以来所告诉我们的都不符合吧?”

“对呀。”蓝仙儿说:“所以它是特别的,听说这种灵只有一个人有,它十分强大,可以吞噬一切它碰到的灵,也不需要任何条件,只要它愿意,所以,它想占有任何人的身体都会轻而易举。”

我说:“这也太夸张了吧?你见过这个人吗?”

蓝仙儿摇头,继而羞赧地笑了,“其实,我觉得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我和李虞对视了一眼,见李虞也满脸不信,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蓝仙儿讪笑着说:“那个人只在我们的家族志里,是我们家族的先祖。而且,我爷爷也把这段删掉了,他说这段没有任何证据支撑,他认为这只是为了让人觉得蓝家很厉害,是吹嘘的话。”

呃……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吴景康告诉我的灵魂,还是蓝仙儿告诉我的灵,它们虽然有些不同,但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都是有制约的,并非万能。

我也相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如同自然中万物都有天敌一样,万能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而蓝仙儿所说的这个灵,它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没有天敌,没有制衡,如果它真的如蓝仙儿所说的是她的先祖,那按照这个逻辑,现在他的灵一定还活着,那样的话,蓝家不会不知道。

我这么想,但当我看向李虞时,却见他显得很有兴趣,似乎并不是非常怀疑。

蓝仙儿见我俩表情各异,也显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说:“不聊这个了。其实我提起这件事,只是想说,李小姐的身上也出现了灵的问题,我认为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想得还要复杂,不如先行调查,反正只要镜子不碎,这片灵就会消失。它才在你的身体里这么短时间就把你透支成这样,你不能再等了。”

我便说:“那好,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没什么。”蓝仙儿又掏出了她的那只化妆包,笑着说:“这次要在画一只小猫咪。”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怕又是乌龟。

李虞见状笑着问:“你怎么不在我的狗脸上画小猫咪?”

“因为小猫咪需要在镜子上。”蓝仙儿冲我眨眨眼,问:“你有没有被吓到?”

“呃……”我觉得这个玩笑有点冷。

蓝仙儿又对李虞说:“请李先生回避一下,免得那灵跑回你的身体里。”

李虞便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说:“我到外面去等你,有事就叫我。惊喜不止是这个。”

我点头,见他朝我噘起了嘴巴,虽然觉得当着蓝仙儿的面很害羞,但还是凑过去亲了一下。

李虞满意了,扭头对蓝仙儿说:“辛苦蓝小姐了。”便出去了。

之后蓝仙儿掏出了一支笔,并说了些“要放松哦”之类的话。

我并没有感觉到笔尖触碰到了我的脸,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开始?”

“我有点紧张啦。”蓝仙儿笑着说。

我说:“没关系的,你不要紧张,如果你觉得不对劲,就立刻让它回到我的身体里吧。”

蓝仙儿说:“这我明白的。”又正襟起来,“我要开始了哦。不要跟我说话,我会分心的。”

我说了个“好”字,随后便三缄其口。

看来蓝仙儿对这个计划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她的神情虽然认真,但不算紧张。但渐渐的,她的眼睛越来越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双眼瞪得溜圆,目光中满是恐惧。

(. = )

202 传说中的灵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非常难受,仿佛天灵盖被掏了一个洞,有一样东西正通过这个洞被外面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外抽。

我完全不觉得痛,却觉得极为痛苦,很快便没了知觉。

我再醒来时,发觉自己又被扣上了氧气罩。但即便如此,我仍觉得呼吸艰难,每进行一次,胸腔都疼得几乎要炸裂。

丰富的经验告诉我,我又被送进icu了。

想完这个,我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又梦到了李虞。

起初我的意识并不清楚,只觉得身体晃来晃去的,好像是在做什么运动。

待那晃动停下后,我发现我们的面前正是一间手术室。

李虞的心跳很快,他不断地走动着,与待在这里的人说话,我很快便弄懂了,正在手术室里的人是孟简聪,医生正在为他急救。留在这里的有他的母亲、一众兄姐、事发时在场的朋友等……没有他的女朋友。

这些人见李虞来了,都显得很激动,孟简聪的母亲哭着请求李虞帮他们找到孟简聪的女友,她说今天上午她收到了一封邮件,说那个女人会在孟简聪的车里安装炸弹。她正要通知孟简聪,就得知了他车祸的消息。

虽然李虞很紧张,但他的表现还是很镇定,很快便将她的情绪安抚得平稳了一些。

时间就在这些琐事中快速度过,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所说的话我已经猜到了,孟简聪被截去了一条腿,虽然我知道他的命已经保住了,但此时医生说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进行观察。

孟母晕倒了,一群人又忙着扶她、叫医生。此时孟父也赶来了,亲戚们又赶去招待,场面非常之乱,一时之间,只有一位姐姐跟着医生一起送孟简聪进icu。

李虞也跟在他们身后,但他和姐姐都没有被允许进去,于是两个人就只与医生交流了几句,随后李虞便告辞,离开了医院。

李虞出去后原本想要开车,但手上一直操作不正确,最后他放弃了,坐在车子里发了很久的呆。

我能够感觉到,他非常伤心,他甚至流了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包括死的时候。

从我认识李虞开始,他便独来独往,别说朋友,除了亲戚,他连个熟人都没有。而且,就连孟简聪,我也没想到他和李虞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李虞自己坐了许久,情绪始终不能平复,后来,他拿出了手机,找到了李暖暖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三声过后,那边传来了接听的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好,是鲤鱼吗?”

是罗凛的声音。

李虞窒了一下,问:“她在哪里?”

罗凛说:“这不太方便告诉你,会使你不开心的。”

他的口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其实挺刻薄的。这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老好人罗凛。

不过,我想这是因为每个人在年轻时都会有几分脾气吧。他和李虞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女人,这似乎是说不清的事。

李虞自然被激怒了,追问道:“你是不是在她家?”

“是又怎样?”罗凛阴测测地说,“我不止在她的家里,也在她的床上。我真是不明白,上次她都已经那么说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她?”

我虽不知道“上次”是指什么事件,但我猜可能是上一段回忆中的那次。

李虞没说话,挂了电话,发动了汽车。

如果我有实体,那我现在必然尖叫起来了。但我没有,所以我不能。

但我觉得很害怕,没错,我从未感觉到李虞像此刻这样失控过。其实在我看来,上次李暖暖那样对他说反而伤他更深,但显然他不这么觉得。

他的汽车加速很快,然而此刻我们正身处闹市区,即便有再好的车技,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飙车而不出事。

所以,尽管我知道他最终没事,却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挣扎。尤其是当我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下一个路口的绿灯已经变为红灯,右边路口等待的的大货车也已经开始发动,李虞却丝毫不减速时。

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能够感受到的“力量”,这样不抱希望的做法竟奏了效,我竟将李虞踩着刹车的那只脚按下去了一点。

此刻我无法感受到任何事,全身心都只在他的脚上。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脚压到了底。

汽车猛地停了下来,但由于之前的车速太快,它还是冲出路口后才堪堪停下,并撞到了已经出来的卡车上。

不过,这种程度的撞击比起之前已经温柔了太多,至少,李虞只是损失了一些钱,而在这场车祸里,并没有人受伤。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感到好累,因此睡着了。

这一觉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昏迷。我陷入了彻底没有感觉的真空,仿佛连意识也失去了。

醒来也是突然的,我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渐渐才恢复了意识。

我当然还是在病床上,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被压路机碾过似的,仿佛全身都碎了,全身都在痛。

我的脖子很痛,因此我没办法动头,但可以从余光看到病房里有人,是李虞。此刻他正坐在我的病床旁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蓝色的,扉页上画着让人不明觉厉的奇怪符号是纸质书。

我想叫他,却发不出声,只能就这么看着他。

幸好李虞很快便放下书朝我看了过来,见我睁着眼睛顿时倾身过来,问:“感觉还好么?”

我左右动了动眼睛,想以此来表示我不好,很不好。

李虞说:“我去请医生来。”

来的仍是刘医生,他检查了一番,对李虞说我的情况目前很平稳,各项指标都很好,但当李虞告诉他我似乎动不了时,他委婉地表示这事可能需要请吴霁朗来。

刘医生走后,李虞对我说:“霁朗因为抢救你撕裂了伤口,情况不太好,现在他刚刚休息。我认为,还是先请蓝仙儿来看看你的情况。如果你觉得可以,就眨眨眼,如果不行,你就左右看看,我去请霁朗。”

我当然选择眨眼。

蓝仙儿好像就等在门外,李虞给阿一拨了通电话,她便进来了。

她进来时满脸欣喜,问李虞:“她终于醒了吗?”

李虞点头,说:“她的脖子似乎动不了,身体看样子也不舒服,你快来看看她。”

“这我不知道啊,”蓝仙儿挠头道:“我不是把家族志给你了吗?你找到原因了吗?”

李虞拿起那本蓝色的书,说:“找到了一些……我不知算不算是原因的内容。”

蓝仙儿大感兴趣,问:“是什么原因?在哪里?”

李虞皱起眉头,看着她问:“你自己的书你不知道么?”

“里面很多内容我都看不懂……”蓝仙儿害羞地望着他,说:“其实就连现在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我父母告诉我的。这里面的文字真的太难了,我根本就看不懂。”

李虞瞟着蓝仙儿说:“因为这里面使用的很多文字已经失传了,不过即便如此,有点文化的人也应该可以猜出来大半。”

蓝仙儿并不为他的挖苦而生气,而是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可是我看三行就觉得头好晕,好烦躁。反正你都看懂了,不如就给我讲讲嘛!”

李虞又白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翻了翻那本书,沉吟片刻,说:“这里面写了,当身体被灵入侵的时候,原本的灵只要不是破碎,就会依靠和身体之间的联系挤走入侵者。当原本的灵稍有破碎时,这种自然方式会失效,但可以通过控灵师的干预来帮助剥离入侵者。但有一种例外情况,是入侵者为特殊的灵,它可以吞噬原本身体的灵,这种吞噬无法通过自然手段阻止,不可逆,如果不进行干预,则会使身体原本的灵彻底消失。但是控灵师绝对不可对此进行剥离,因为尽管入侵的灵可以被剥离出来,但吞噬行为已经将两个灵联系在一起,身体原本的灵也会被拉出来,这时,身体有极高得风险会死去。所以,控灵师只能对被吞噬的部分进行切割,以抛弃自身一部为代价阻隔这个危险的灵,这个过程,可以用外科医生的截肢手术来类比,风险却比截肢更大。”

蓝仙儿频频点头,“那天的确就发生了这种情况,我发现她的灵也被拉出来了!而且她晕过去了。我拼命想塞回去,可无济于事,如果不是你突然冲进来,那天她的灵就也会被塞进镜子……”

在她说话的期间,李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所以蓝仙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怯怯地看着他,小声说:“我父母还没来得及教我太多就去世了……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真的看不懂……”

李虞冷冷地说:“你看不懂不会告诉我?就假装胸有成竹贸然开始?”

“我……”蓝仙儿委屈地说:“我哪里想得到你的灵竟然是这样的……那是传说中才有的灵呀!”

(. = )

203 我不能失去你

李虞反唇相讥道:“我给你的价格也是传说中的价格。”

蓝仙儿立刻道:“请你搞清楚,你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么简单,你这件事到这里已经解决不了了,不光是我们蓝家解决不了,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解决得了,你的灵根本没有克制方法!我现在所提出的所有建议,都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而已,会失败是正常的,别以为你的臭钱还有什么用!”

李虞冷呲,“你确定?”

蓝仙儿一愣。

“阿一。”李虞叫了一声。

蓝仙儿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阿一进来了,说:“鲤鱼少爷。”

李虞说:“蓝小姐决定解除我们之间的合约,她没用了。”

阿一说:“好。”

然后便迅速将蓝仙儿的两只手背到了身后。

这半天我一直想阻止,却始终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而李虞只顾着和蓝仙儿吵架,看都不看我。

我好怕他现在就杀了蓝仙儿,或对她做什么。

蓝仙儿不断挣扎,却未果,眼看就要被阿一拖走,她似乎这才意识到了李虞的决心,尖叫着说:“你以为你有家族志就够了吗?你至少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啊!”

李虞朝阿一招了招手,阿一停下了动作。

李虞说:“既然这世界上有你,我就有能耐找到别人。毕竟我的臭钱比你想象得药好用。”

蓝仙儿咬了咬嘴唇,眼圈红了,“你是在为这句话生气吗?”

李虞没说话。

“我道歉还不行吗?”蓝仙儿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上次的确是我没有做好,可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灵竟然这么特殊,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件事已经成功了。我气你责怪我,才口不择言的。”她说着,跑过来抱住了李虞的手臂,摇晃着说:“你原谅我嘛……不要让他拉我走。”

李虞脸色一变,抽出了手臂,并推开她,训斥道:“别做这种引人误会的事。你父母和哥哥是怎么教你的?”

蓝仙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李虞说:“你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对我太太说。”

蓝仙儿嗫嚅道:“那我的家族志……”

“拿走吧。”李虞说。

蓝仙儿诧异道:“你不看了吗?”

“我已经全都记住了。”李虞说:“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也已经复印了一遍。”

蓝仙儿立刻叫道:“你怎么可以复印呢?这是我的家族志,不可以被流传出去的!”

李虞说:“如果你能够学好上面的东西,我们的事情早就解决了,这东西更不会落到我的手里。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蓝仙儿咬住了嘴唇,她肯定不忿,但她没办法得罪李虞,只好说:“那……希望你千万不要把它流传出去,虽然我学艺不精,可这次还要多亏了我,对不对?我可以不收钱,你千万不要……”

“出去。”李虞打断了她的话,“再啰嗦我可真要发给所有认识的人传阅了!”

蓝仙儿立刻便出去了。

我仍旧不能说话,不过,他们聊了这么久,我的意识也清楚多了。

蓝仙儿走后,李虞重新在我的身边坐下,抚摸着我的额头,柔声说:“别怕,虽然我没有证据,但通过这本家族志,我认为你的情况只是因为你的灵曾经被外力带出去,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虽然李虞这么说,但直到第二天,我依然觉得浑身疼痛,不能说话。

李虞便有些急了,拿着复印的家族志翻来覆去地看,但显然上面并没有描述我的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明白,自从知道李虞的灵是“传说中的灵”之后,我们身上发生的事就脱出了控制。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蓝仙儿又被带来了,看她形容憔悴,也顾不上打扮了,看样子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她进来见到我的样子也很惊讶,等李虞将情况描述清楚后,她也显得一筹莫展,“现在虽然我是控灵师,可你才是对我们家族志懂得最多的人。我……我哪里知道这原因嘛?”

李虞说:“我知道你是废柴,我是想问你哥哥在哪里?”

“我哥哥?”蓝仙儿说:“我找不到他。”

李虞皱眉问:“你自己的亲哥哥你怎么找不到?”

“他早几年就离开家出去历练了。”蓝仙儿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李虞没有说话。

蓝仙儿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找到我哥哥,但那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我哥哥没有异能,虽然他学艺很好,但很难说他是否真的可以帮得上忙。”

李虞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一个建议,”蓝仙儿像个奸臣似的说:“但希望我说出来后你不要打我。”

李虞点头,说:“说吧。”

蓝仙儿说:“其实,请那位你们口中的吴景康出来就可以了了。”

李虞皱起了眉头。蓝仙儿立刻加快了语速,说:“他就是一个入侵者,而且做得很好。他的能力……我想你心中也有数。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与你的灵很密切地接触过,最为了解它。”

李虞沉吟片刻,竟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说:“但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他,而且我也感觉不到他。”

蓝仙儿说:“你的灵可以这样伤害她,也肯定可以这样伤害别人。我之前只想到你完整了就会把他撵走,但现在看来,或许无法抽身的是他才对。”

李虞却笑了一下,说:“那还真是喜事一桩。”

蓝仙儿说:“你刚刚说,你感觉不到他,那我可以帮你看看他是否还在你的身体里。”

李虞说:“我想还在,以前我们发现,当他离开我的身体时,我的身体就会自行中断呼吸。这情况在你们的家族志里也有描述,是说由于我被窃取了绝大部分灵,我的身体想要活着,反而要依靠他的灵。”

蓝仙儿说:“是这样的,不过你也知道这是‘以前’。以前你的灵可以由着他拆分,甚至被入侵让他活了那么久,但你却用如此快的速度吞噬了你太太的灵,这代表,你的灵是最近才开始具有这个能力的。”

李虞点头,“你说得没错,那就快点帮我看看吧。”

蓝仙儿说她被我看得很别扭,要跟李虞去外间做这个检查,李虞欣然答应,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便跟她一起出去了。

我当然是用很不友好的目光看着她,因为我觉得她所提出的这个建议非常危险。李虞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感觉到吴景康了,这分明是一件好事,或许他可以就此解套也说不定。

但如果让吴景康回来处理这件事,那他必然不会白白同意,提些意见是一定的。我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份上,把灵治好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我不能说话,不能阻止,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李虞很快便回来了,脸上看不出是高兴或是不悦。他回来只对我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今天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我好想说点什么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的诉求是可以通过眼神表达的,李虞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显然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焦虑,但他还是转身出去了。

我一阵失望。

几天前我才刚刚告诉他,我讨厌被人瞒着。我觉得那一点都不尊重我,就像我不是一个成年人,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这感觉真的糟糕透了了。

我正伤心着,门又开了,是李虞。

他疾步来到我的床前,见到我的脸并不意外,用手轻轻擦了擦我的脸,说:“蓝仙儿刚刚发现吴景康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而且我自己的灵看上去比以前更强了。现在我要去找吴景康,跟他聊聊这件事。蓝仙儿糊里糊涂,已经指望不上,吴景康比她的能力要强。”

我是没办法问,他要去哪里找吴景康?

李虞微微一笑,说:“其实,我已经知道吴景康到底是什么人了,立刻就能找到他。”

可这个决定太危险了……

李虞观察着我的表情,又笑了,“别怕,他与我没有旧仇,要的不过是钱,我给他就是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做事的。”顿了顿,又抚摸着我的脸颊,凝视着我的眼睛,柔声说:“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不同意这个做法,因为你清楚吴景康肯定不会白白出手,可我爱你的心并不比你少,我不能失去你。我刚才之所以想要瞒着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对不起,我记得你前不久才说你不喜欢这样。”

我不由得红了眼睛,很想回应他点什么,却说不了话。

他笑了起来,用拇指擦了擦我的眼睛,说:“别哭,我先走了,尽量早去早回。早点让你恢复正常,我们再来聊天,我再抱你。”

我自然是无法点头的,只能闭了闭眼睛。

李虞走了,这一去,果然如他所说去了一整天。

(. = )

204 我终于

这一整天我过得度日如年,这不仅是因为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更多的是因为我很担心李虞。我设想了很多吴景康会提的条件,无一例外都非常恐怖。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定会狮子大开口。

而我真的希望李虞不要热血地答应他的狮子大开口,因为爱情固然很重要,人的生命中却不止有爱情。且不说家里的钱不是他一个人所有,而是他们全家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就算吴景康还是想要他的身体,这也实在是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和姐姐。这些人的感受必须要顾忌,如果他付出得太多,就算我能够活着,心理的压力也会令我生不如死。

天刚擦黑时,李虞来了。

此时护士正给我换营养液的瓶子,我这几天都不能吃饭,因为我的身体连最简单的吞咽也做不了。虽然吊着营养液,但这不等于我感觉不到饥饿,事实上我饿得发慌,胃里几乎要着火似的。

护士换瓶子时同情地安慰了我几句便朝门口走去,房间里是暗的,只有我头顶上闪烁着电视,上面播放着我喜欢的剧,这是李虞的安排,也是我唯一的娱乐。

我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这样时间可以略微过得快些。

就在这时,护士突然极为惊慌地“啊”了一声,随后又说:“鲤鱼少爷?吓死我了。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是你。”

我的头不能动,因此只能尽量挪动眼珠去追逐声音发出的方向。幸好看到了,是门口。

此时门正开着,光从外间透进来,将门口照得非常亮。

这便使我看到了护士的背影,以及她面前站着的李虞。

李虞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没关系,我见你在忙,就没有打扰,抱歉,吓到你了。”

女护士出去了,李虞朝我走了过来,在床前站定。

每次李虞来时,都是直接便坐下来,所以我竟然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竟然这么高。病房里只有我的周围有光,因此他的身子一半在光线之中,一半却隐匿在黑暗里。而他又这么高,有如一只黑色的魔鬼。

他不用开口,仅凭气场,我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我的心顿时便痛了起来,其实,对李虞来说,钱是比较好解决的,毕竟那是身外之物,可身体……

我正暗自难过着,“李虞”开了口,“很敏锐嘛。”

我流着冷汗,望着他隐在黑暗中的眼睛。

他微微地笑了,但这笑容实在是令人不舒服,“对了,你不能说话了。不过也不需要你说话,我正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我:“……”

“那个家伙没有找错人。”他说着,施施然地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此刻他的整张脸都在灯光下了,我才发现或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很奇怪,好像要把我看透似的,死死地盯着。与此同时,他说:“如果没有意外,我想知道你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怎么处理,而且不过是几分钟就可以完成的简单事情。”

我只能看着他,在心里研究着他的眼神。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吴景康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他肯定不爱我,甚至连喜欢也算不上,因为他实在是半点这方面的倾向也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曾经企图弓虫暴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过,以前他不论是怎么样对我,都没有露出现在这样的目光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新认识我一样。

我正想着,他忽然皱起眉头,责问道:“你在走什么神?”

我当然什么都没法说。

他也平静了些,目光从我的眼睛上挪开,看向了我的脸上的其他部位,说:“在帮你解决事情之前,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是的话,你就眨眼,不是的话,什么都不必做。可以么?”

我眨眼。

他点了点头,说:“他的灵进入到你的身体里后,你有回忆起他的记忆么?”

我眨眼。

“你陷入他的记忆中时,能够感觉到他当时的动作和情绪么?”他说:“就如同你在他的身体里一般。”

我眨眼。

他又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次沉默了一小会儿,问:“你能够操控他的身体吗?”

我没有动。

他看向我的眼睛,确认道:“哪怕只是一次?”

我想了想,眨眼。

“你是不是通过操控他的身体避免了一个后果发生。”他继续看着我的眼睛,语速极慢。

我亦看着他的眼睛,眨眼。

他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我。

又是这种目光,这种诧异,惊慌,若有所思的目光。

许久,他才如同被逼似的,挪开了眼睛。我看到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我茫然极了,完全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闭起了眼睛,许久,才重新睁开,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已经缓和了不少。

他重新看向我,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需要先恭喜你,你拥有一个很特别的灵魂。”

啊?

拥有特别灵魂的不是李虞吗?怎么我也特别起来了?

吴景康自然不知道我的内心戏,只说:“你的灵魂拥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它可以进入别人的灵,查看他的过去,并且改写它的过去。但事实上,改写一个人的过去并不是太难的事,但难就难在人并不是独立生活的,他们有社交和朋友,当你在一个人过去的某个时间点进行改写时,要同时改写掉那之后所有的连锁反应。这需要很强的力量,而你拥有这种力量。”

我拥有?

我要是拥有,我现在还能像个布娃娃一样躺在这里?

吴景康笑了,说:“瞧瞧你的眼神,真是可爱呀。其实我早先就已经告诉过你,你的灵魂很弱,那时我还不知道原因,但我现在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我认为你的灵魂并不属于你,所以,你灵魂中的力量被严重地制约了,你贸然修改了他的过去,同时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了现在的状态。”

越来越离谱了……

我已懵了。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所以,我需要来验证。”他说到这里,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接下来我会握住你的手,而你需要闭上眼睛。如果我的猜测不错,那么你很快就会感受到有力量,你的情况也会得到缓解。如果我的猜测不对,那么我也爱莫能助了。”

事已至此,我唯一的选择当然就是闭上眼睛。

接下来,我先是感觉到手被牵起,随后手背上传来一阵软软的触感。

我大约可以猜到那是什么,真是讨厌。

就在这时,我的手被展开,贴上了另一个只手的手心,并将每根手指都分别与那只手对在一起。

最后一根手指彻底对准的那一瞬间,就如同钥匙插入正确的锁孔一样,一股令人好舒服的温暖感受顺着我的手掌冲进了我的手臂,很快便延展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这样躺了好几天,身上一直在发冷,护士甚至给我铺了一些发热的褥子,我却仍不觉得暖和。

但此刻的温暖真的太令人舒服了,我就像整个人都跑进了温暖的热水中,浑身都在顷刻间放松了下来。

起初这温暖的感觉走得极快且极猛烈,渐渐地,它慢了下来。而我的身体也渐渐地脱离了那自李虞的灵来到我身体里时便开始缠绕着我的虚弱感,重新充满力量。

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手掌上的触感消失了,力量的源头也一并断了。

我本能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李虞,哦,不,吴景康仍坐在那张椅子上,但他的脸色是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额头上冒着冷汗,身子就像被冻着了似的,不停地发抖,好似整个人都凭空矮了半截。

我见状本能地便要伸手去扶他,他却立刻说:“不、不要……”

我这才反应过来,张口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是……被我吸干了?”

“没有,还剩一点……”他说着,竟微微地笑了,眼睛虽半闭着,却露着如同小孩子见到母亲一般喜悦的光,他艰难地说着:“但如果你再碰我,可能……可能就……”最后这几个甚至没了声音,“要干了。”

其实我更想问这样会不会影响李虞,毕竟李虞的灵不是会“咬住”别人的吗?

但吴景康刚刚才舍身救了我,这种话我有些说不出口。

我只好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他仍旧那么高兴地望着我,声音很低:“我有安排。”然后又笑了,“真的是你……”这四个字,有的发出了声音,有的则只是口型。

我意识到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忙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说我的灵魂不是我的,那会是谁的?”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他哭了。

他就面带笑容地望着我,目光明明是开心幸福的,眼泪却不停地从眼中淌出来,他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真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 = )

205 我的朋友

任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会忍不住愣一下的,然而就这么一下的功夫,他闭上了眼睛。

我连忙叫他,却只见到他脑袋一歪,身子放松,像是就此昏死过去了。

我撑着仅有的力气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但幸好还有。

我正要拉动床头的电话叫人,便听到外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有人急匆匆地进来了。

是李暖暖。

李暖暖带着两个人,他们带着一副担架。进来后二话不说便将李虞抬到了担架上。

我连忙问:“你要带他去哪儿?”

李暖暖瞪了我一眼,沉着脸道:“是我们说好的,十分钟后,我来带他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来人已经将李虞抬走了。

我忙问:“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暖暖没吭声,转身走了。

瞧李暖暖看我的目光,十有**是她已经知道了事情,而且,她来找李虞是她和李虞商量好的。

此时李虞的身体晕过去了,她自然急着救他,我若是打扰,恐怕非但得不到什么答案,还会挨上一顿收拾,便没有再联络她。

而我忙着想这事,反而把进来看我的护士吓了一跳。她高兴地跑去找来了刘医生,果然检查的结果和之前一样。

随后蓝仙儿又来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懂我的情况。所以我也不打算把情况告诉她,只是随便敷衍了几句。

能动了真是令我兴奋,但我的精力还是很有限,所以很快便又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接到了吴霁朗的电话。他也听说了我的事,不过聪明的他自然也明白这事背后的隐情,并没有在电话里仔细问。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在养病并恢复体力。虽然我胸口上的手术刀口尚未痊愈,但我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就如一株体内充满了水分的植物,每一个叶片都十分舒展。

我知道这是因为吴景康的力量,这一周我不断地回忆着他那天的所做所为和以前所做的一切,却感到毫无头绪。我想,要开始弄清他的话,我就必须再知道一些关键信息才行。

一周后,刘医生告诉我,说其实李虞早就已经安排过,说如果我想出去随时可以,但必须得带他安排的保镖。而刘医生之所以之前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我躺了那么几天,恢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样的好消息我自然是要高兴的,孟简聪的婚礼快要到了,我却一病不起,这几天虽然也给晴岚打过电话,但她却一直不听。原本李虞没有答应,我是想走走吴霁朗的关系,自己却总是耽误,也不知有没有把事情也耽误掉。

所以,待刘医生说完,我便立刻回病房去打扮自己。护士也帮着我一起弄,很快便弄好了。

我刚一出来,便见到李暖暖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她听到了声音,朝我这边看过来,露出了意外的目光,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很好,你总算懂礼貌一点了。”

我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爸爸派我来接你,因为他不放心你自己去,怕你在路上出事。”李暖暖笑着说:“我怕你又像以前参加我们家的活动一样,穿上奇怪的衣服,化着不合适的妆。没想到今天准备得还不错。”

我的衣服是李虞准备好的,妆是护士帮忙化的,不过,我没有揭穿,毕竟不想找骂。

我已经听懂了李暖暖的意思,便说:“我有点不确定,是你爸爸要叫我去见他吗?”

李暖暖点头,微哂,“怎么?不敢?”

李昂要见我?

那肯定就是要把李虞说的那些话告诉我了吧?我非常理解他,也觉得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父母都不会再让李虞和我在一起,但我好怕他直接对我说这些。

“对啊……”我嗫嚅着说:“他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呢?”

“我不知道。”李暖暖说:“不过他邀请你午餐时间过去,自然是想跟你一起吃一顿饭。我也觉得在菜里下毒是很好是方式,直接在我们家里处理掉尸体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说:“你没必要吓唬我。鲤鱼怎么样了?”

李暖暖白了我一眼,挖苦道:“聊到现在才问他?未免太晚了吧?”

我说:“今天他肯定不会来吧?”

“不会,他还没醒,但情况很稳定。”李暖暖说:“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我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是。”李暖暖说:“本来我也应该告诉你,但鲤鱼希望等等由他亲口告诉你,我就先不说了。”

我问:“那你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李暖暖点头,“但我妈妈还不知道,她受不得这种吓,你也别乱说。”

哎……

我点头,说:“好的。”

李暖暖说:“现在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会儿,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么?”

我想问的她都不想告诉我,我便说:“我想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

李暖暖却扬起了眉梢,“朋友?哪个?那个骚扰别人未婚夫的小姑娘?”

我问:“你说晴岚。”

李暖暖点头,说:“你不用给她打了,她的电话早就被我扔进河里了。”

我大惊,“为什么?”

“你跟她的关系这么好,甚至让鲤鱼出面安排医院合伙骗孟简聪,令他逃婚,”李暖暖说:“总该知道要嫁给孟简聪的是谁吧?”

我点头,说:“不过这件事其实另有隐情。”

“苏小姐和我的关系不错,这件事又是鲤鱼胡乱参与,我理应给人家一个交代。”李暖暖说:“虽然晴晴那孩子的确可怜,但这也不是你们搅乱人家婚礼的理由。这个晴岚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恐惧地问:“那你会对她做什么?”

李暖暖说:“这得看苏小姐怎么要求。不过,孟简聪逃婚,苏孟两家在亲戚面前丢够了丑,尤其是苏小姐。苏小姐十分能干,喜怒无常,个性很难捉摸,平时在她身边做事都要小心几分,这次她可气坏了。她不可能杀孟简聪,所有的怒火,都得发泄在晴岚的身上。”

我忙问:“这么说晴岚还没有死吗?”

李暖暖说:“但苏小姐已经付了一个完全可以让她死的价格。”

我说:“其实这件事不是晴岚自己的想法,苏小姐那种身份我们都清楚,晴岚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敢贸然这么做,实在是有人逼她。”

李暖暖来了些兴趣,“谁?”

“苏小姐的前夫。”我说:“他才是主谋。晴岚对我说,那个男人说苏小姐还是爱他,所以才找晴岚才阻止。晴岚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恐怖,她那样一个孤女,还带着小孩,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之周旋,只有乖乖答应。”

李暖暖点头说:“那个男人我知道,是怀信的大舅子。”

我忙问:“那你可以帮忙联络到他吗?我想跟他见个面。”

“见面。”李暖暖笑了,“你不会是想让他来承认这件事,好让他为晴岚求情吧?”

我点头,说:“当然了。”

“那怎么可能呢?”李暖暖摆手说:“晴岚对于他来说是一次性的,找他谈没有意义,反而容易着他的道儿。”

我已经听出她的话中有为我出主意的意思,便问:“我能着他什么道儿?难道我找他商量一下这件事,他就会杀我吗?”

李暖暖眯起了眼睛,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怕他把你拐到床上去。”

我感觉很生气,“你这么说是在否认鲤鱼的魅力啰?”

李暖暖顿时敛起笑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他的角度和看其他男人的角度可能一样么?”

我懒得跟她继续拌嘴,“那我可以见见苏小姐吗?”

李暖暖问:“你见了她要怎么解释?说,事情都是她前夫逼的?你知道她前夫是怎么对她的吗?如果你这样说,她大概连你也想杀。到时我们李家可不会保护你。”

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暖暖却又卖起了关子,笑着说:“你如果有其他事就赶快去办吧,我要去隔壁看看。”

我问:“你认为吴霁朗和苏小姐的前夫哪个比较有魅力呀?”

李暖暖沉着脸看着我,“你最近学会不断要挟我了?”

我说:“如果不想帮我的忙,那大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或等到晴岚死掉以后再告诉……其实你也有恻隐之心的吧?处在晴岚那个位置上,她只能做这一件事。”

李暖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安排你跟繁音见面。”

我嗯:“繁音是谁?”

李暖暖说:“苏小姐的前夫。”

我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我不能跟他见面?”

“我不是说你不能,而是你那个计划不行。”李暖暖说:“跟那个男人谈事情,需要谈交易。而不是谈道理、道德。你要使用利益诱惑他,使他答应你的条件。”

(. = )

206 友善

我说:“你说得我懂,可我哪有什么利益?人家看样子既不缺钱,也不缺权,更何况他就算缺这两样,我也没有呀。”

李暖暖却哼了一声,道:“是你要救她的命,你却来问我?”

我认为她有办法,只是在刁难我而已,忙说:“那你可以提条件的!”

李暖暖便问:“那要你赶快去死可不可以呢?”

我说:“这当然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她白了我一眼,说:“你这身体三天两头生病,这两年家里的收入全都拿来治你。要是光花点钱也就罢了,鲤鱼还得为你冒险,我保证,只要你死,我立刻放了晴岚。”

我说:“那你还是不要放了,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李暖暖便轻蔑一笑,“连命都不肯为她豁出去,算什么真朋友?”

我说:“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想最后再提一个问题。”

李暖暖说不耐烦地说:“最后一个。”

我说:“这段日子我问刘医师晴晴的情况,他总说很好,但也不多说进展。他对我解释说,这是因为晴晴的事是吴霁朗在负责,他出事后就交给了别的医生,刘医师这里完全不了解细节。他是不是在骗我?”

李暖暖点头,“我抓晴岚的前一天曾经告诉霁朗这件事,他当天晚上就背着我请吴霁朗来把晴晴带走了。”

我诧异地问:“那他怎么不带走晴岚?”

李暖暖笑了一下,“总要有人留在那里呀。”

我无言……

李暖暖见状朝我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接下来李暖暖没有再回到病房,而是她的保镖来病房找我,让我下楼。

医院离李昂的宅子很近,这还是我第一次来。

李昂的宅子美不胜收,而且不是高墙大院的那种美,而非常地温馨幸福。

我正欣赏着,李暖暖的声音传来,“这个亭子是今年才建的,你上次来时还没有,很漂亮吧?”

我不由得在意起来,“我真的曾经来过吗?”

“怎么?”李暖暖问。

我说:“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暖暖笑了一下,说:“该不会是你的灵也少了一部分吧?”

没准儿真的是呢。我又想起了吴景康晕倒前那些令人在意的话。

只聊了这么两句,我们便到了。

李暖暖领着我进去,却刚走到门口,便被管家告知她需要出去,理由是她现在还在受惩罚阶段,需要回房间去。

李暖暖乖顺地点头走了,管家便微笑着引我往里走。

这一路便走了好久,沿途路过了许多个不同装修风格的区域,管家见我好奇,便告诉我,其中有些区域是用来待客的,那里的装修风格以不讨人厌为主,自然也没什么特色。

还有一个区域是李暖暖的,里面粉粉嫩嫩的,和她私宅的风格大相径庭,但和李虞记忆中她的房间差不多。管家解释说,这是虞雯为她布置的。

一直走到最深处,经过了李昂夫妇的区域,又走出了别墅,我才发觉我们已经逛完了整栋房子,不由意外地问:“哪里是鲤鱼的区域?”

管家说:“少爷早就已经搬到后院了,用过餐后,如果您仍有兴趣,我可以带您过去参观。”

这管家的态度就等于是李昂的态度,我心里反而有些摸不清。难道,李昂不是为了让我跟他儿子离婚才跟我见面吗?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欣赏后院的风景。前院大约是因为客人看得比较多,所以装饰其实都还比较普通,就如每个人家那样。但后院就更为漂亮精致,而且个人风格强烈,我几乎挪不开眼睛。

餐厅的位置是在花圃附近,从外面看,那里只是几棵长在一起的树,但在某两棵树之间有一个矮矮的栅栏门。

管家打开门,喜气洋洋地说:“老先生,夫人,少奶奶到了。”

我也跟着进去,里面是一个有树枝通过生长搭建而成的小小区域,阳光顺着树枝的缝隙射进来,使这个小小的区域并不算太暗,但也不算过分地亮。

这里摆了几只掏空的树桩做小柜,有些上面还开着小野花。中央则是一张小木桌。李昂和虞雯都在,两个人均笑眯眯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衣着的款式和颜色也都十分柔和,在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女佣。

毕竟这里很小,一眼便能了解它的格局。我也通过眼前的这一切再次感觉到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之后虞雯招呼我坐下,扭头对李昂说:“佳音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孩子,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二次见她呢,你笑一笑,别让孩子这么紧张。”

李昂伸出手,亲昵地抚了抚她的背,笑着对我说:“是第三次。你们的婚礼我去了,只是并没有进去。”

坐着的李昂和病床上的样子区别很大,他看上去比昏迷期间稍微胖了一些,精神也很好,还染了发,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说:“我看到您的车了。”

李昂看着我,点了点头,说:“真是聪明伶俐啊。”

我太紧张了,一个字也接不上。

幸好虞雯笑着说:“我有些饿了,想必你们两个也是,我看自家人也不用拘谨,不如现在开始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李昂点头,“我当然可以。”

俩人一起看向我,我也忙说:“我也没有问题。”

他俩便笑了,就像长辈在看喜欢的孩子似的。尤其是李昂,他显得全无芥蒂又饶有兴趣,我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紧张之下找不出任何话题,幸好虞雯又说:“我听暖暖说,你又住了一次院,还开了刀,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点头,说:“已经好很多了。”

虞雯心疼地说:“但是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我笑笑,说:“对啊,不过,大家都对我很好呢。”

虞雯点了点头,还未说话,栅栏门已经打开了,是前来送餐的女佣。

菜是中餐,很快便摆满了一桌子。菜也都是好菜,虞雯肯定也是觉得没什么话题,便给我讲了讲这些菜,说这个对我身体好,那个有助于我刀口恢复,不断招呼我品尝。

李昂的话很少,但他神情温和,这不由得令我猜想:也许李暖暖只是吓唬我,并没有把事情都告诉李昂?

可是李昂能够做到如此迅速派人控制吴霁朗,足以见得他的脑力并没有退化,又怎么可能被瞒得住呢?

我越想越觉得紧张,越发觉得煎熬,甚至不知这顿饭是如何用完的。

终于,一餐饭接近尾声,虞雯看看我,又看看李昂,笑着说:“我去准备些茶来,你们两个人先聊。”

我知道这才是重头戏。

果然,虞雯出去后不久,李昂笑着开了口,轻声说:“你一直很紧张啊。”

我点了点头,说:“毕竟是第一次见您。”

他却摇了摇头,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一句知道了。”

我不敢说话。

我心里的确早就觉得如此,但他说出来时我仍觉得非常惊愕。

我问:“那我可不可以问……您为什么……对我的态度这么友善?”

“因为我想让鲤鱼高兴。”李昂和虞雯一样,给人的感觉非常温柔,尤其是当被他看着时,会觉得自己好像很贵重。有时李虞也是这样的,但想必是年纪性格的原因,李虞要显得更有锋芒。

我说:“这句话可能说服不了我。”

他笑了,“这当然不是全部。”

我问:“那……方便说出您的全部理由吗?”

李昂点了点头,笑着说:“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目的。我认为你应该知道我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我点头。

李昂便说:“当初鲤鱼决定娶你,我很不赞成,理由我是我认为你来路不明,我劝过他,但他不听。我知道感情的事是阻止不了的,就由着你们去了。心想如果你真的不好,他既然是我儿子,那我相信他迟早会回头。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做法竟然要了他的命。”

我忙说:“这件事不是您的错,是我的……我……”

李昂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一出事,暖暖就告诉了我。我到时,他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身上蒙着一块白布。”他说到这里,目光有些恍惚,一下子就显得苍老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比刚刚更轻了,我想这是因为他怕虞雯突然回来听到,亦或是这起回忆对他来说实在太痛,令他没有力气大声说话,“我掀开白布,看到他躺在那里。他死时的样子不太好看,不过那时医生已经帮他清理得很干净,所以,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这孩子从小就脾气大,尤其是喜欢跟我对着干,可是他躺在那里的样子那么乖……”他说着,眼圈微微地泛红,“一动也不动……”

我不由得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觉得眼眶发酸。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显得平静了一些,说:“我摔倒以后,暖暖又跑来对我说,说他醒了。当时她骗我,说鲤鱼没有死,他只是摔到了头,突然晕过去了,晕了几天又醒了,还失了忆。”

(. = )

201 我们家应该向你道歉

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说:“当时我虽然很高兴,却又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暖暖宠他,总是帮他骗我。于是我让李桢去看看,李桢告诉我,说你给他下了毒,杀死了他。我又去逼问暖暖,她才说了实话。叫你们来的那天,我很生气,我心里对他太失望了……”他说到这里,又陷入了沉默,半晌,说:“我真是完全没有想到,我儿子竟然……”

我根本没有听懂他最后这两句话,却也明白其中的玄机必然与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便说:“抱歉,老先生,虽然已经有很多人告诉我,说我曾经来过您这里,但我完全不记得了。”

李昂点头,说:“这件事我也知道。”

我问:“那您可以告诉我,咱们见面都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李昂说:“那天我说了他几句,叫他把你留下,鲤鱼不依,就开始说,说他是我的仇人,并且告诉我,说鲤鱼的魂已经没有了,他不愿意回来。他说得非常真实,起初我虽然不信,但后来我信了。”

我问:“您的仇人不可能叫吴景康吧?”

毕竟是吴霁朗的亲戚,如果有仇,肯定不会用他的。

“叫万伯栾。”李昂叹了一口气,说:“原本由于发生过这些事,我应该十分恨你。但事实上,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虽然这几年的事都还没有头绪,但在我看来,这事很有可能是冲着我家来的,你们家也是被这件事所影响。”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您……竟然这么认为吗?”

他微微地笑了,“你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我想了想,说:“我想过这种可能性,因为我们家实在是很普通的人家,没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想过您会这样认为,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李昂笑了,说:“你父亲只是普通人,他人品很好,乐于助人,邻居以及他的同事都对他称赞有加。”他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很抱歉,为了鲤鱼的安全,我曾经调查过你。”

我点头,忙说:“没有关系。”

李昂便点了点头,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你妈妈长得非常美,是个急脾气,你小的时候,你的父母时常争吵。后来你母亲有了一个情人。我之所以认为,你们家是被我们家牵连,是因为这个人主动地接近了你妈妈,并为她花钱,十分讨好她。同时,他当时在我们的赌场中做事,不过从前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毕竟像他那样的马仔太多了。不久前,我醒了过来,又对他进行了调查,才知道赌场的负责人曾经派人去抓过他,因为他卷了赌场一些钱,造成了一些影响。他卷钱的时间与你家出事的时间相吻合,就是说,你家出事后,他就卷钱带着你妈妈走了。想必你可以明白,要从我的赌场中偷走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也有一些佐证证明他的确是早有准备。所以,根据这些情况,我推测,这个情人与整件事都有着莫大的关联,但他死时,我们这边根本没有出事,现在再查,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抹平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懵了一小会儿,才想起问:“这件事鲤鱼知道吗?”

李昂点头,笑着说:“早在我刚刚醒来时,鲤鱼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告诉了我。但我还是自己又安排调查了一遍。”

我说:“可他都没有告诉我……”

李昂笑了一下,没有继续接我的话,而是说:“还有另一件事。就是蓝小姐已经给我展示她们家族的……”他纠结了一下,说:“神通?我想不到更好的词。”

我说:“这个词就很符合的。”

李昂说:“她也告诉我,说当时鲤鱼的情况并不是死了,而是有人对他用了特殊的药。暖暖则告诉我,当天出事,她就带走了残留的毒酒,后来她把这件事交给了医院,让他们去分析,他们发现那是一种目前还没有发现过的病毒。不过,他们只研究到这一步,因为在一夜之间,这些东西全都丢了。而且所有人都表示不记得这件事,包括暖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发邮件给霁朗聊这件事,而霁朗又恰好打印了邮件,那就没什么可以证明这件事曾发生过了。这代表药的确有古怪,而那药是你的朋友给你的。这位朋友又曾经和暖暖在一起,暖暖对他的评价非常低,说他人品很差,并且觊觎我们家的财富。”

早在上次蓝仙儿提起药的事时,我便想到了罗凛。但我没有往下想,这倒不是因为我对他还心存幻想,主要是因为这段日子我的身体太弱了,总是好难受,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想这些。

我说:“的确是他给我的,我把他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李昂点了点头,说:“鲤鱼告诉我,说他曾经帮助了你很多,你也常常找他聊你的心事,甚至你的情绪会受到他的影响。你在跟他见过面聊过天之后,回家总是会跟鲤鱼起争执。”

我没想到李虞居然是这么认为的,但仔细一想这也没错,我见过罗凛后,便会觉得非常不满,因为我觉得罗凛温柔成熟,李虞则幼稚任性,两相比较,不由得就觉得好讨厌他。

不过,我毕竟不能对李昂这样说,便道:“的确是这样的,每次跟罗凛聊过之后,我回家之后都会忍不住和鲤鱼起争执。”

李昂缓缓地说:“那人年纪比你大了太多,阅历更丰富,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把暖暖骗得团团转,可见心机很深,暖暖也说他比较善于说服别人,而且成熟体贴,很令女人安心。这样的人,很容易影响你的情绪,令你做出疯狂的举动。”

我虽然知道这番话是在给我洗地,但还是忍不住说:“可是罗凛他一直都跟我说不要仇恨,仇恨不好。”

李昂看着我笑了,“如果真的想要阻止你复仇,又为什么要给你毒药呢?”

我说:“那是因为我一直央求他。”

李昂摇头笑道:“孩子,你想想看,如果你央求他叫他去死,他会愿意么?一个令人感觉成熟的男人必然是坚定的,而给你毒药是犯罪行为,一个坚定的认为仇恨不好的男人,是不可能妥协给你毒药的。”

我哑口。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李昂问:“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反对你和鲤鱼了吧?”

我没有说话。

李昂便又笑了,说:“那不仅不是你的错,反而是你因为我们家的事而失去了家庭,又吃了这么多苦。至于你对鲤鱼动手,我想,也是因为你年纪太小,有缺乏父母教养,容易受人蒙蔽,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其实,等查清真相证明真是如此时,我们家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我说:“我……”

没人阻止我,但我说不下去。

我太感动了,忍不住开始流眼泪。

从我谋杀李虞到现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角度都是我杀了李虞,我有罪。

甚至我自己都找不到让他们原谅我的理由。

只有李昂,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并不是原谅了我,而是告诉我,他觉得我也是受害者。

我哭了一会儿,听到李昂说:“不要哭了,我妻子就快回来了,我可答应过她要诚心接纳你,让她看到你的样子又要生气了。”

我忙抓起餐巾擦了擦眼泪,一边说:“已经没有比您更诚心的接纳了……那样对鲤鱼真的是我的错,我的性格很不好,会走极端。但我会改的……”我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其实您能这么说,我真的太意外,也太感动了。我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也不能生孩子,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就会离开他……或是我根本等不到那时候。总之,我不会拖累鲤鱼。”

李昂摆手道:“不要说这种话。你的身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目前没有让你痊愈的可能,所以我只能说,咱们家会尽全力帮你续命,或许在未来就医学界对此就有更好的突破了。至于生孩子,我们两个人都对孙辈没有执念,只要鲤鱼愿意,这不是我们能够参与讨论的话题。”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终究只能吐出两个字,“谢谢……”

我和李昂之间见面的主要内容其实就到这里了。我又哭了一会儿便擦干了眼泪,不过虞雯回来时还是关切地问我怎么哭了,我用身体不太舒服搪塞了过去。

这件事说开后我便不再紧张了,愉快得跟他们喝了一会儿茶,聊了聊李虞和我之前的婚姻生活,以及李虞的趣事。

后来大家都累了,我便告辞回去。临走前虞雯对我说:“刚刚赵叔对我说你很想去鲤鱼那边看看,我这就叫他来带你去”

赵叔想必就是管家了。我忙点头答应。

(. = )

208 符咒

赵叔告诉我,李虞是最近才开始时常回来的,之前有几年都不回家。这让我觉得很是愧疚,因为李虞“前几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是和我在一起的。他为了我和父母加深矛盾,我理应劝他与父母冰释前嫌,但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想想自己以前所做的事,到他们今天这样轻易地谅解我,这真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李虞的区域是一栋模样朴素的小房子,里面很干净,但出人意料得有很多小装饰。赵叔说李虞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装饰,但这都是虞雯放的,她总觉得太冷清了。

接下来我们一起欣赏了一会儿李虞小时候的相片,他小时候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毕竟主人已经不再亲自接待我,我也就没有逗留太久。走时管家告诉我,说李暖暖不太舒服,他们会派车送我回去,如果我想去其他地方,也可以随意支配。

我便没有去找李暖暖道别。

虽然忙了这一中午,但大概是因为吴景康的力量真是很强,加之我心情又这么好,下午便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先去了郑家。

在我住院期间,宋佳言一直给我打电话,但我一直没有听。李虞也告诉我,说他急坏了,虽然李虞在安抚他,但他还是很不安。

其实我并不想见他,也觉得跟他无话可说,不过找他聊聊我妈妈和那位情人是很有必要的,而且郑家二老也是与我们有着很重要关系的人。

我到郑家时,郑家只有老先生和宋佳言在,他们告诉我,郑老夫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今天是李虞派得保镖送她去见心理医生的日子。

他们这里一切都很平静,李虞派了得力的手下在这里保护他们,令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滋扰。

宋佳言问了我的近况,我答了之后他显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什么值得的事,那我便借口还有事便走了。

事实上,我也是真的有事。我要去罗凛家。

我一直能够顺利进入罗凛家是因为他曾告诉我他们家的密码,这是为了方便我看puto,以前我自然不会没事跑来乱翻,但现在显然不同了。

他们家仍没有人,连地板都落了一层灰。

我没有让保镖进来,自己仔细地查看了各处,起初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的东西。书架里的确有一些书本,且每一排都缺失了几本,但这不排除是摆放风格所致,我是完全不记得它以前的样子了。

查看完卧室后,我确定这里是真的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了,但我并不气馁,我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

很快,我便找到了位于二楼楼顶上的阁楼门,正要打开,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见是李虞,便接了起来,问:“鲤鱼?”

李虞急匆匆地问:“我听说我爸爸让我姐姐接你去吃饭?”

“对啊。”我按耐不住我的高兴:“你醒了吗?你的身体感觉还好吗?”

李虞说:“这先不提,我听说上午我爸爸趁我不在叫你去跟他见面了?”

“是啊,”我按耐不住开心地说:“不能说他是趁你不在吧,他和你妈妈一起请我吃了中午饭。你快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样了?”

李虞说:“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回医院了吗?”

“没有。”我说:“我在罗凛家。”

李虞的语气立刻显得有些惊慌,“你到他家干什么?”

我说:“我对他有一个怀疑。我觉得我能够在他家找到答案。”

李虞说:“他家好久没住人了,你还是出来吧。”

我说:“我到阁楼上去看看,等我从阁楼下来就出去。”

李虞说:“不行,你现在就出来。”

我问:“为什么?你知道阁楼上有什么吗?”

他张口,“我……”

“别说你怕有危险,”我说:“我才不信。”

“我全都已经翻过了。”李虞说:“你想要什么答案,我给你就是了。”

我愕然,“那……是我想得那样么?”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是的。”

我问:“你早就知道了吗?”

“嗯,不过是这次才验证的。”李虞说:“之前一直只是一个怀疑。”

“哦……”

这感觉还这是复杂。

李虞说:“出来吧,他们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家里一定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我不希望那种东西伤害到你。”

我愣住,难以置信地问:“他们是同一个人?你是说吴景康和罗凛吗?”

李虞诧异地问:“难道这不是你的怀疑?”

“不是。”我哪能想到是这样!我颤声说:“我只是以为罗凛在为他们做事!”

“那是之前我姐姐的怀疑。”李虞说:“别聊了,你先出来吧。我真的不放心。”

“好。”

挂了电话,我看向天花板上的那扇门。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当一件特别的事即将发生时,我会感觉我的头皮微微有点发紧,心跳的速度似乎也会跟着加快一点点。

此刻我便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这种第六感是值得信任的,这阁楼中一定有特别的东西。

思及此,我搬了张椅子过去,拉开那扇门,将要叠在里面的楼梯展开,然后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里面的空间不小,稍微有点冷,但打扫得很干净。沿着墙边放着几只看外表就很有些年代的五斗柜和立柜,里面全都是空的,不知是本就没有东西,还是李虞全都搬走了。

但我仍旧觉得不死心,围绕着那些柜子前后左右地转悠,仔细查探。终于,被我发现了。

在立柜靠墙的那一面,贴着一层薄木板。其实,就这样看来,那木板并没什么特异之处,但我就是觉得这算是一个发现,便回书房找了些工具,再回来将它撬了下来。

然后,我便有了这个既令我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发现:里面是一面镜子。

与其他的镜子不同的是,这面镜子上面写满了奇怪的文字,格式杂乱无章,像是随意画的。字体有些可以辨认,有些则完全看不懂,而且,这文字似乎与我在晴岚家里发现的那本笔记中的文字如出一辙,只是字体完全不同,显然并非同一人所写。

我连忙掏出手机将它拍了下来,检查照片时却发现照片上只有一面镜子,文字却根本就看不到。

已经经历过这么多奇异事件的我自然也不会对这种现象大惊小怪。此时,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可能是李虞也吩咐了保镖,他们等不到我便进来找我了。

发现了镜子后,我的第六感果然不再作祟,而且,我也实在找不出哪里可疑,按道理说,我应该回去了。

可是我望着这面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那人既熟悉又陌生,她既是我,又似乎哪里不太像我,我的注意力由此被吸引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人,疑惑着,做出了所有人都会做出的举动:微微地笑了笑。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镜子中的我微微地往下弯了弯嘴角。

我想常人看到这画面应该会觉得恐惧,然而此刻我却不觉得。因为镜子中的那个“我”的目光实在是太吸引我了,另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向了它。

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刚刚仍在耳边的脚步声不见了。

我望着眼前的镜子,镜子中的“我”也望着我,忽然,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又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撇了撇嘴。

做完这个动作,我才意识到,我又一次进入了镜子的世界中。

所以,刚刚那个有些不像我的女人难道是我的灵吗?我从未看清过自己的灵,以前它是一团雾,平时照镜子也并不觉得镜子里的人又哪里与实际上的我不同。看样子,要么是这镜子特别,要么是这符咒厉害。

镜中的世界与外面无异,而且里面的一切并不是通常所认为的镜像的,在我的角度看来,就与外面完全一样,我想,这是因为我本身也是镜像的一部分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有意识地走出阁楼,进入了书房。

书房中的一切都整齐地排列着,书架有如健康的牙齿一般整齐地排列着,猛地一看并无不同。

不过,由于刚刚便仔细过,此刻我一眼便发现了那些书:没错,书架上的书是齐的。

多出来的书很容易分辨,它们都是白色的,而且书脊上只有一个编号,我明白其中必有玄机,走过去伸手抽出其中一本打开来,毫无防备的,一团透明的扭曲空气扑面而来。

我直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地丢开书退了几步,只见书掉到了地上,它仍打开着,上面画满了奇怪的文字跟图案,在那些文字和图案的上面凝结着一团扭曲的空气,它不断地变化,如同一只正在挣扎的透明软体动物,盯着看一会儿,甚至会令人感受到恐惧、愤怒、绝望……这样非常负面的情绪。

可无论它怎么动,最下面的部分始终固定在书上,就像是被强力胶黏住了似的。

(. = )

209 罗凛

这东西对我来说已不陌生,我已见过两次——是灵。而且,虽然它动个不停,但仔细观察一会儿,能够看出这是一个人形。

我抬头看向书架,上面其他编号的白皮书仍静静地呆着,难道,它们都是灵吗?

一定是的,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带它们走。

搞得定眼前这本,才能考虑带走。我自觉自己怀有吴景康的力量,应该不至太菜,便定了定心神,朝那不断挣扎的灵走去。

但越走近,那种有如靠近悬崖边的危险感就越强。就在我弯腰打算伸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不要碰!”

我愣住,继而感到有些惊喜,转过了身。

眼前是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看上去和镜子中的李虞差不多,质感与现实中有微微的差别,但身形五官全都无法否认。

是罗凛。

他用奇怪且警觉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疾步朝我走过来,却并不是来找我,而是走向了地上的书。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手杖,用那手杖挑起书的封皮,掀起再一盖,便成功合上了书。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书,将它重新放回到书架中,手中仍旧拿着那根手杖,转身看向一直在看着他的我,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得到这里?而且,你的灵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问:“我的灵哪里奇怪?”

他说:“你先回答我前两个问题。”

我说:“如果你真的是罗凛,那你认得我才对。我发现了你的身份,就来你家寻找一些可以证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发现了一面写满符咒的镜子,一触就进来了。”

罗凛微微疑惑道:“你看得到那些咒文?”

我问:“我不应该看到吗?”

“你……”他忽然恍然地点点头,“手杖对你做出了和他来时一样的反应,我还以为是他来了。这么说你也是他的人么?”又皱起眉头,低声喃喃道:“可是不是只有他才进得来么……”

难道这个罗凛真的不认识我?

不管了,眼前这个至少不是跟我一伙的,于是我说:“这是因为他把他的力量给了我。”

罗凛顿时来了兴趣,“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就是他一直都在找的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罗凛诧异道:“就是你吗!”

我点头,他却又皱起了眉头,脸上出现了戒备的神色:“不!那个人不是暖暖吗?你为什么会跟暖暖长得这么像?你只是一个灵还是有身体的人?你的真人也长这样子吗?”

我问:“你知道李暖暖却不认得我?”

他更警觉了,“我需要认得你吗?”

“当然。”我说:“我是李暖暖的弟媳呀!”

罗凛愣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我,过了很久,他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而他也似乎这才回神,很诡异地勾起了嘴角,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问:“这么说,暖暖还是跟他分手了么?”

我问:“后面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么?鲤鱼娶了我。”

“但他好像忘不了暖暖,你看看你,长得跟她多么像。”他高兴地问:“那暖暖呢?她嫁给我了吗?还是单身?”

我说:“她仍然单身。”

他意外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嫁给我?”

我想我已经弄懂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意味深长地说:“我想,是因为你已经不是你了吧。”

罗凛便有些慌了,“发生了什么?难道他违背了约定吗?”

我问:“什么约定?”

罗凛却不说话,只是神情慌乱。

我说:“你是不是把你的身体给了别人,自己留在了这里。”

他不说话。

那我只能尽量打开我的脑洞,“让我来猜猜看……你跟他之间的约定一定与李暖暖有关。当初鲤鱼一定总欺负你吧?他甚至用枪指着你,那一刻你害怕吗?恨他吗?”

随着我的话,罗凛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可以以此判断我恐怕说对了一些,便自信一笑,说:“他令李虞和李暖暖分了手。从那之后她游戏人间,拥有很多情人,她亲口告诉了我许多有关她跟罗凛之间的事,我看得出她已经对他绝望了。”

罗凛沉默良久,突然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捡起地上的书,连忙也跟了上去。

卧室里,到处都是镜子,上面写满了奇怪的符文。但我很快就发现,这些镜子无法照出对面的镜子,也就是说,每一面镜子中都只有墙壁或是其他装饰物,并对面的镜子。

这场景太诡异,我不敢再往前走,便站在门口,看着罗凛用手杖不断地砸着那些镜子,但它们纹丝不动,也没有声音。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一阵子,终于,他扔了手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我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还好吗?”

他没吭声。

我继续说:“你需要我帮忙么?”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动,脊背不断地抖动。

我便又说:“不用的话,我可就走了。”

他豁然起身,转身来到我的面前,伸手扯住了我的手腕。

罗凛高大英俊,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他要拉我自然不成问题,但灵的世界重量不是那样算的,我想是依照灵的能力,所以他用力拽我,我却丝毫不觉得有压力,仍旧自如地站在原地,说:“你就是这样粗暴地对待可以救你的人吗?”

他闻言恼火地甩开了我的手,瞪着我怒道:“你跟他是一伙的!”

我说:“我有这么说过么?”又提醒他,“你再这样子粗鲁,我就真的走了。”

罗凛便不说话了,脸上的恼火也渐渐褪去,最终化为颓然,“你真的能让我出去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要给他吃个定心丸以便先弄清事情,“能。但前提是你把事情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罗凛立刻警觉起来,“你刚刚还说他把力量给了你。”

我说:“是的,但我其实并不确定他是否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就是。”罗凛说:“那根手杖就是他留给我的。以往只有他来时,手杖就会有感应,它对你也有感应。”

我问:“这么说还有其他人?都是些什么人?”

“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来过。”罗凛说:“他们自称是他的手下,他把这些书存放在我的这里,要我看管,那两次是她们送新的书来。每次有人进来时,手掌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但只有你跟他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的反应要弱了很多。”

我说:“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这些镜子又是做什么的?”

“这些镜子都是咒文,因为他要使用我的身体,所以我必须要留在这里。他告诉我,当我想出去时,只要用手杖打碎镜子就好。”他说:“但那样会对我自己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我轻易不能这样做。”

我说:“可你刚刚已经尝试过了。”

罗凛颓然点头。

我说:“我想是他骗了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他沉默了,脸上显出纠结,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你说对了,我恨李虞。”

我没说话。

“暖暖本来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彼此相爱,也共同爱好,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我的家庭不及她,但她从来不嫌弃这一点,从不曾伤害我的自尊,鼓励我更加努力,获得她父母的认可,也告诉我,如果他们反对我们,她愿意和我一起搬出来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样的女孩子叫我如何不爱呢?她就是我的全部。”罗凛说:“但李虞毁了这一切。”

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罗凛总是会对我说他和李暖暖的事,我能够感受到那其中的深情,但坦白说,眼前这位只用了这么几句话,就令我开始信服了。演得可以很真,但真的就是真的。

我没有开口打扰,罗凛继续说:“暖暖和我在一起之前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事,她学习之余就是要像个小妈妈一样照顾着李虞。她告诉我,她觉得自己对李虞有很多亏欠,因为如果没有她,他们父母就可以只爱李虞一个人。但我们交往后,由于彼此总是想要见到对方,渐渐地,她就将更多的时间分给了我。这招致了李虞的不满,起初他频频反对,后来他甚至强要了暖暖。”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李虞用强,而不是情投意合呢?”

罗凛顿时露出了不悦,“因为暖暖并不喜欢他,她根本不想的。”

我说:“可她也没用挣扎呀,她很顺从的。我记得你也在场吧?”

罗凛辩驳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灵的枷锁吗?”

我承认这件事给我的刺激太深了,我也不理解李暖暖身上的那种“心灵的枷锁”。

反正这也不是重点,我说:“继续。”

“李虞强暴了她,而我无能为力。李虞有钱有势到了可以随便杀人的地步。”罗凛说:“可是我恨他,他毁了暖暖的生活,让她痛苦,我不能饶了他。

(. = )

210 孬种

我想起在那段记忆中,李虞都找上门来了,罗凛却选择走了。诚然,李虞背景强大,但这也证明罗凛实在是一个怯懦自私的人。所谓的为了暖暖,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那份恨意。

不过,我当然没有说出我的想法,只点头说:“所以你想了什么办法?”

“本来我没有太好的办法,但一个人突然找上了我。”罗凛说着又摇了摇头,“准确地说,是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一个人,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做一个交易。他可以为我……赶走李虞,我则给他使用我的身体,等他把我的身体还回来时,会把成为我妻子的暖暖也一并给我。”

呵,果然。

我问:“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说:“他只告诉我,他是神的使者,他很强大,可以满足一切愿望。”

我问:“然后你就相信了他吗?”

罗凛说:“当时并没有,我是在醒来后见到桌上他留给我的东西后才相信的。”

我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是一箱现金。”罗凛说:“你也看到了,床在二楼。我们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也装有必要的防盗措施。可它根本没响,门窗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我点头,说:“可他不是只能操纵灵吗?钱是实体呀。”

他说:“是那个曾经来过的女人,她告诉我,虽然她的力量并不强,但她可以使物体移动。”

这个听起来明明很强啊……

他提起这个女人,我才想起来刚刚的疑惑,“刚才你的话有两处是矛盾的,你既说只有他有能力来,却又说还有女人和小孩来过。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和小孩来时只走到一楼,女人告诉我,说二层是那人所安排,没有特许,她们没有资格进来。”罗凛解释道:“时至此刻,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瞒你任何事。我已经明白我被骗了,铁定永远都离不开这里了。不论你是否能够放我出去,你都是唯一一个进来的人,我只希望你出去后能够告诉我妈妈,我对不起她,也希望她能够远离那个人。”

我说:“我答应你,你也不必气馁,只要我出得去,你就肯定出得去。只不过,关于出去,我也没什么头绪,我还想多了解一些有关你的事,我觉得这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罗凛点头,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

我说:“有关他的身份你还知道其他什么吗?另外,他有什么计划?”

罗凛说:“不知道了,至于计划我就更不清楚了。他只告诉我,说他觉得这个世界太脏了,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追求真正的公平,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总之是很有道理的话。”

我无语,“这算哪门子道理?”

“李虞不就是吗?”罗凛激动起来:“暖暖明明是我的女友,他却强霸了她!对……你是他的妻子,你也是他家的人,是既得利益者,当然不这么觉得!”

我说:“我不觉得你这句有问题,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很脏。但真正的公平恐怕不会有,至少据我所知他现在所做的事分明是把这个世界变得更脏。”

罗凛摇头道:“大破之后才有大立,牺牲是难免的。”

我说:“这么说你愿意终生留在这里么?”

罗凛顿时摇头,激动道:“那是不同的,他使用的身体是我的!”

我不禁摇了摇头,心里真是为李虞不值。

如果眼前这个罗凛所说的全都是真话,那就是说,李虞竟败给了这么一个家伙。

我说:“那你至少知道他的长相吧?”

罗凛却再次摇头,“在梦里他和我有着同样的长相,他告诉我,这不是他本来的相貌,但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将自己变成任何人的模样,所以他特地变成了我的样子。”

虽然已经知道吴景康很厉害,但罗凛的这句话还是令我心里暗暗惊诧。

我想了想,问:“那你知道,一旦我成功地放你出去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吗?你在这里想必是被这些符咒困住了,但你的身体已经被他占了啊。”

罗凛顿时显得有些萎靡,道:“我不知道。可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看着他迷茫的脸,心里不由得再次叹息,眼前的罗凛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认识的那个他,聪明睿智,成熟平静,现在我知道那只是伪装了,但至少他聪明。可眼前的这个罗凛简直蠢笨自私,我不知道李暖暖爱他什么,我甚至有些为我爱过一个与他有着同一具身体的罗凛而感到羞耻。

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搞清了情况:罗凛因为李暖暖和李虞的关系而不满,因此生出了报复的心。而吴景康也可能是万伯栾则借机与他达成了这项交易,侵占了他的身体。

而吴景康的这一选择已经证明了他为此已经做了为时不短的准备,因为罗凛这个身份可以轻易地搞定李暖暖。

李暖暖是李家的养女,那段时间又与李虞的关系很不愉快,其实是很容易被拉拢到罗凛那边的。不过,李暖暖的实际表现却理智而清醒。

所以,从李暖暖下手的计划相当于失败了,于是他又……转向了我?

按照李昂的分析,早在二十多年前,吴景康集团就已经动了我的父母,但如果说那时他们的目的只是培养一个我来杀李虞,那也未免太愚蠢了。所以,那件事肯定有别的目的,但后来吴景康顺势给了我毒药……

不,还是有些不对劲,我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一时间却想不到,看来是得到的信息还不够全面。

不过……对于我以前喜欢上的那个罗凛原来就是吴景康这件事,我真的感觉好难接受。

想到这里,我有点难过,但这里不是难过的地方,于是我定了定心神,问:“你想好了吗?想出去吗?”

罗凛继续沉默了一会儿,嗫嚅着说:“我想出去,但我怕自己会消失。”

我说:“所以你想留在这里?”

他点头。

我不由得发笑。

他立刻问:“你笑什么?”

我说:“笑你是个孬种。你待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守着这么几本破书,而你妈妈却在外面,随时都会受到来自自己亲生儿子的伤害。你却选择待在这里。”

罗凛摇头说:“可我出去后并不是立刻就能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有可能会消失。”

我说:“消失就消失,你这样待在这里和消失有什么区别?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李暖暖至始至终也没有爱过鲤鱼,她之所以离开罗凛,是因为对罗凛失望。如果那时你身体中的人仍是你而不是他,那她肯定就不会离开你了,毕竟她最初爱上的人是你。”

罗凛这才咬咬牙,道:“那就听你的。我也听出来了,你什么都不懂。那就让我先告诉你,我认为打碎镜子是唯一的出路。”

我说:“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觉得这些镜子就是我所听说过能够将灵困住的封印。”

罗凛又说:“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打碎它。可能咱们需要一些特别的工具,但你我都没有,所以,这是一条死路。”

我说:“别急着说,也许我能打碎也说不定。毕竟我身上有他的力量,而他应该就是设置这个封印的人。”

罗凛惊喜道:“你这么说也没有错!”

于是我拿起了那根手杖,它看上去金灿灿的,似乎很沉重,但握在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重量,如同空无一物。

与此同时,罗凛提醒说:“它很重,你小心。”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多谢提醒。”

就像同一块砖头不同力气的人拿着会有不同的体验一样,我的灵要比罗凛的有力量得多。

接下来,我提醒罗凛小心后,便抄起它砸向镜子,然而镜子却纹丝不动,连一根裂纹也没有,白费了一番功夫。

砸了一会儿后,我放弃了这个举动,因为我有了新的发现:这里面一共有七面镜子,其中六面两两相对,一面则是单独的。六面镜子均无法反射出对面的镜子,同时也无法反射我。但那一面单独的却可以。

于是我停留在那面特殊的镜子对面,罗凛问:“你在看什么?”

轮到我疑惑了,“你看不到这面镜子与别的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他问。

看来只有我能看到?

这面镜子里的我就是我熟悉的那个,我每天照镜子时看到的那个我。

我看着里面的自己,忍不住伸出了手,摸向了它。

耳边传来罗凛的声音,我却听不清,因为它太短促了。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耳边突然便传来了好多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嘈杂。

我在那许许多多的声音中分辨出了李虞的声音,明白自己肯定回到了现实世界,好想睁开眼睛说说话,眼皮却酸涩疼痛,疲惫得一下也睁不开。

(. = )

211 你防着我

我只得放任自己睡过去,直到再次醒来时,才感觉身上有了力量。

睁眼时,我发现我正在车上,有人正搂着我。那熟悉的味道令我觉得很安全,不由得用头蹭了蹭。随后觉得有人推了我一下,说:“醒了就起来。”

是李虞。

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不悦之情毫不掩饰。

我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身体真的变得好多了,此刻疲倦一扫而空。

我看看李虞,他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但目光并不着急,想必只是对我不听劝告的行为生气,但并没有什么大麻烦发生。

我见他正看我,连忙扭头看向车窗外,见窗外都是熟悉的景物,问:“咱们这是又要去医院么?”

“你晕过去了,不去医院去哪里?”李虞说完,道:“扭过头来。”

我偏不扭,“不要。”

“为什么?”他问。

我说:“挨训的时候背对着你会感觉稍微好些。”

他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捏住了我的耳朵,问:“原来你知道自己不对啊?”

我转头瞥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但是你看你的表情,脸拉得老长,一副不把我骂哭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的确想骂你,不过骂哭倒是不至于。”他说着伸出手臂,搂住了我的身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来时看到你晕倒了,怎么叫也不醒,吓得我都要魂飞魄散。”

我说:“你现在本来就是魂飞魄散的状态。”

他不说话了。

车里安静得可怕,我这才发觉他的心跳真的好快,从而明白自己刚刚恐怕真的把他吓到了,不由觉得自己前面那句话真是不负责任,便说:“对不起噢……”

他还是不说话。

我有些紧张了,想拉他,却又拉不开,只好问:“你不要生气了嘛,我今天有重大发现的。”

他却还是不说话。

由于被他抱着,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肯定依旧很气愤,心里越发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其实我那时是想要走来着,但我突然觉得如果我当时走了,那我就会错过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实也是如此,我的第六感超级强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李虞却还是不说话。

这次我真的很急了,用力拉开他的手臂,却见他虽然板着脸,眼里却满是笑意。

我说:“你笑吧,不用憋着。”

他笑了起来,说:“很紧张吧?”

我问:“这算是在报复我让你紧张?”

“不是,只是测试一下。”李虞说:“我哥说对于你这种人,不说话要比唠叨管用多了。”

我问:“我是哪种人?”

“死不听劝的人。”李虞哼了一声,道:“以后你再这样胡来,我就不理你。”

“你?”不是我看不起他。李虞还真是一个不会跟人冷战的人,他都是很主动地来表达他的不满。

李虞挑起眼睛,“怎么?觉得我不会?”

“哪有,没有。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晾着我了,”我钻他怀里,说:“你不会舍得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又低头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亲,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道:“但以后真的不能这样了。”

我点头。

“答应。”他像哄小孩似的要求。

“知道啦。”

“说好。”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很难见到的执拗。

“好!”我说:“我保证,以后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不许骗我。”他严肃道:“否则我真的不理你。”

“好。”

不是我想骗他,只是下次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也说不准自己会怎样。这次我发现了罗凛,如果下次再进来,鬼知道那面镜子还会不会在那里?我认为对于这样的发现,付出一点冒险是完全值得的。

不过,显然李虞并不是这么想的,那我只能先答应他,免得他继续不爽。

想到这个,我也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问:“你有把那面镜子一并带上吗?”

李虞问:“就是你在衣柜后发现的那面吧?”

“对。”我说:“上面写满了符咒。”

“上面没什么符咒。”李虞说:“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搬了,我担心直接拆下镜子会影响到什么,连同柜子一起搬上了。”

我放了心,说:“罗凛还有很多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的灵也在里面。”

李虞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这就是我的重大发现!”我连忙将我进入镜子中的整件事都讲了一遍,说:“现在我出来了,但罗凛还没有。我还得把他也放出来。”

李虞却摇头,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

“那样吴景康就没有身体了。”他说:“你让他去哪里?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说:“可是我答应他了呀。而且吴景康上次把力量给了我,他好像变得很弱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李虞说:“我什么代价也没付。他说他什么都不要。”

我没有听懂。

李虞见我神情如此,肯定已经知道我的想法,解释说:“我告诉他,你的灵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我希望他可以帮忙,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但他却说,他什么都不要。”

我问:“怎么可能?吴景康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说,他想知道我的灵魂怎么了,他很好奇。”李虞说:“他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的灵魂像我的这样。”

我问:“你觉得这是真话吗?”

“是不是都不重要。”李虞说:“他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他。”

我说:“可是他那天好像是把他的所有力量都给了我,然后他自己变得很虚弱。仅仅是为了好奇心,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而且,他还对我说,他终于找到我了……”

李虞一愣,说:“这样啊。”

“他肯定不是作为罗凛对我说这种话。”我说:“可我跟他就没有别的交集了。”

李虞想了想,说:“我爸爸告诉我,说他曾对我爸爸声称,说自己叫什么万伯栾,而且说得有板有眼,很可能真的有这经历。这个万伯栾如果活着年纪也比我爸爸年轻不了几岁,可见这家伙已经活了很久,也许你的灵令他想起了什么故人吧?”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他会对你解释原因。”

“没有。”李虞说:“他来之前跟我说好,如果他遇到什么不测,那他希望有人可以带他到罗凛身边,他会回到那具身体里。”

我问:“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罗凛就是他?”

李虞肯定已经看出了我有点不高兴,解释道:“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告诉你。前段日子你身体不好,你以前很喜欢他,我怕你受不了这个。”

我说:“既然知道我很喜欢他,你姐姐还干嘛对我说他以前如何对不起她?那时她就不怕我受不了吗?”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李虞搂着我,亲吻着我的脸颊,柔声说:“但这次她有告诉我,说这件事也是你一直在意的,认为应该告诉你,但我没有告诉她。我认为我姐姐告诉你那些时,主角毕竟是我姐姐,你也并不喜欢我姐姐,远不至于受刺激。但这次不同,他之前伤害了你那么多事,我觉得你会受不了。”

我说:“好吧。”

李虞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情,“对不起,宝宝,我真的没有恶意,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的确没有恶意。”我说:“你只是防着我而已。”

李虞一愣,诧异地问:“你怎么这样想?”

“我当然要这样想!”我忍不住了,真的好生气,“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们,可你们却这样子瞒着我!怕我受不了?都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我还有什么可受不了的?我看,要么,是你担心我对他旧情未了,所以怕我知道这件事后,跟他勾搭到一起帮他做事。要么,就是你还有其他打算。”

我多希望他否认啊,可李虞只是愕然问:“我还能有什么其他打算?”

我说:“这么说你的确是防着我咯?”

他露出了无语,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坐回到座位上,看着他那侧的车窗外。

我却仍很不平,继续说:“你爸爸对我的态度明明很好,你却跟我说你爸爸不希望跟你在一起,还说出那些什么已经不想要我了,怕现在跟我离婚我会报复你,所以要先耗到我死了之类的话。其实你这些话并不是对你爸爸说的,而是对我说的吧?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是需要我有自知之明?对我一个我至于这样费事吗?你怎么这么小人?”

李虞这才开了口,扭头看向我,理直气壮且满脸不悦“我告诉你你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说罗凛的事。

我感觉好心凉,问:“帮不上忙就连知道的权利也没有吗?”

(. = )

212 我着急

“何必要知道呢?”他皱着眉头,仿佛受委屈的人是他,“我不认为你会跟他勾搭,但我认为你上次之所以做那种蠢事可能就是被他影响,我不希望你再受到这种影响。因为咱们经不起这种事,如果你觉得这算是防着你,那就算是吧!并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抹去的。”

我无言半晌,问:“你不是说已经原谅我了?”

“这是两回事。”李虞避开了我的目光,说:“好比一条蛇咬了我,我可以因为喜欢而原谅那条蛇,但那个疤会一直在。那个疤会提醒我,我以后要小心地对待那条蛇,不要再将它至于容易失控咬我的状态。至于我爸爸的态度,我只能说你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接下来,我跟他都没有说话。

我的理智告诉我,他的话没有错,很实在。但纵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好受伤。

不过,既然它是没有错的,那我自然不应该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在接下来我冷静了一些后,挑了个话题,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晴岚的家里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笔记本,我当时就觉得它所记载的内容很奇怪,今天我发现镜子上的符咒和它用的是同一种文字。那个本子在咱们家,不过需要我去打开。反正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如咱们现在去取来吧?”

从我开始说第一个字起,李虞就已经开始看我,待我全说完后,他却说:“我要怎样你才能不再生气了?”

我说:“我已经不生气了。”

“骗人。”他说着,伸手要搂住我的肩膀。我推开他的手臂,他便露出了“你果然还在生气”的目光。

我感到浑身不自在,说:“我们聊点正经事吧。”

他却再次搂了过来,一边说:“没什么事比你还在生气更正经了。”

我忍不住再次推开他的手臂。

这下他也不说话了。

又尴尬地沉默了半晌,我忍不住看向他,说:“刚刚那件事你有在听吧?”

李虞点了点头,却问:“什么事?”

我说:“就笔记本的事。”

他又点头,然后靠回到椅背上,看向了窗外。

我说:“那咱们现在回家去吧?我不想去医院了,问道那里的味道就想吐。”

李虞仍旧看着窗外,说:“可以。”

我问:“那我晚上可以留在家吗?”

他说:“不行。”

这样的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我只好闭上了嘴巴,没有再继续找话题。

很快便到了家,我和李虞先后下了车,一开门,puto便疯了似的扑了上来。李虞推开它,吩咐neo将它用狗链绑在了原地,显然是想让它冷静一下。

我见它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仍努力试图挣脱狗链,不禁有些紧张,问:“它怎么会这样?”

李虞瞥了我一眼,说:“缺乏训练。”

我不由得脸一红,说:“那时候虽然养它了,但我很不负责任,我常常出去一整天,晚上才能溜它,结果就搞得它很焦虑,把笼子弄出很大声音。邻居都说要报警,我求了好多次,最后才把它寄养给了罗凛……”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在吴景康刚刚进入李虞的身体时,我曾在监控中看到他正踢puto,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李虞说:“按照蓝家的家族志上的说法,灵和肉身分开之后,灵的年龄就会停滞下来。自从换灵之后,puto就一直很疯狂,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行为都很天真,如果是一条小奶狗做这些,那其实挺可爱的,只不过它的个头大了,破坏力就变得太强。算算时间,他十有**是在被你送去寄养那段日子被做了手脚,这情况要不了太久就会好起来的。”

我说:“你现在知道的真多。”

李虞略有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觉得我厉害吗?”

“厉害。”我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那还不来跳上来亲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脸。

我看了看他,没有过去。

他见状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转身往里面去了。

我同neo打了招呼,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路过工作室时,我从外面看到里面的镜子没了。这其实不奇怪,困住李虞的严格来说并不是镜子,而是镜子的灵,灵碎了,镜子本体也撑不了太久。

我很快便找到了本子,刚拿出来,便听到门响。

我转身一看,正是李虞。

他见我回头,笑了一下,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我也连忙拿着本子过去,说:“你看,就是这个。给你。”

李虞接过了本子,却也没有看,只是放到了一边,伸手抱住了我,过了一会儿,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说:“抱我。”

我只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但他不满意,继续提要求,“紧一点。”

我说:“手臂用力时我的刀口会有点痛。”

他先是陷入了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好会折磨我。”

这话我是真的听不懂,但我不想接话,因为我估摸着接下来的话题又是刚刚在车上那件不愉快的事。我刚刚就已经一再地表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如果说折磨,受折磨的也应当是我才对。

又过了一会儿,李虞松开了臂膀,双手分别握着我的两条手臂,就像在控制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我被这姿态弄得很难受,不由得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听到他说:“你能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得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果然……

我说:“我已经不生气了。”

我说完这句话时,便觉得被李虞捏着的手臂有些痛,是他的手指在微微地用力,我由此能够感觉到他在生气。

唉……

我不禁抬起头看向他,见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不会是要打我吧?”

李虞愕然,“我打你做什么?”

我强笑道:“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捏断了。”

他皱了皱眉,道:“那就在它们被捏断之前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虽然这么说,不过,我明显感觉到来自手臂上的钳力小了许多。

我问:“什么问题?”

他露出一脸气到内伤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说:“一直在给我看脸色。我能做点什么才能让你高兴点?”

他已经问了两遍了,我总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只好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好了。”

李虞却不依不饶地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呆着。我想听你告诉我。”

我问:“告诉你什么?”

“当然是理由。”李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开心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冷暴力让我有多难受?”

这真是欲加之罪,我问:“我什么时候对你冷暴力了?”

他皱起眉头,“你从刚才到现在几乎就没有理过我!”

这我真的不认同,辩解道:“我怎么没有理你了?你跟我说话时我不是都答了?”

李虞咬了咬牙,眼里在冒火。

他又在使劲捏我的胳膊了,好痛。

我忍不住鼻子发酸,说:“不要再捏了,很痛的。”

这次他却丝毫不放松了,坚定道:“怕痛就好好说话,不要一直绕弯子。”

“好。”我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我很难过,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可是你只跟你姐姐一起分享,我是被排除在外的。今天你爸爸也告诉了我很多事,那些你们肯定也知道……可我都不知道,我就像你们的一个手下,不需要知道什么,只需要贡献我所知道的。虽然你的理由很站得住脚,你要防着我,你必须防着我,因为我有前科,我靠不住,我是一条只要条件合适就会再次咬你的蛇。我不是想对你冷暴力,我是觉得很灰心。希望你能够理解。”

李虞可能是真的没想到我会如此计较这个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接下来把什么都告诉你,跟你一起分享就是了。”又用手擦了擦我的脸,柔声说:“不要难过了,宝宝,是我错了。”

“不必了。”我说:“是我做了错事,我不应该期待你能你当它从未发生过,就算你我易地而处,我肯定也做不到全无芥蒂。”

李虞却摇头,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没有芥蒂。我只是觉得……”他停了下来,稍久,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我真是怎么做都不对……”

我说:“你没什么不对的。”

“可你这么伤心。”他挫败道:“我不想让你伤心。我只是觉得让你知道没有用又会有危险了……”他说到这里,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圈红了,小声说:“何况他太强大了,你以前又那么喜欢他。”

我问:“你哭什么呀?”

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说:“我着急。”

我本来真的是满腔难过,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就好想笑。

我忍不住笑了,李虞则微微一愣,随后也笑了,伸手抱住了我。

(. = )

213 并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抹去

抱了有好一会儿,李虞才松了手,有些紧张地盯着我看了好久,才又笑了,“真的消气了呀。”

我低下头,说:“我刚才都说了,我不是生气。”

“你觉得我把你当外人?”他不笑了,认真地说:“这是应该生气,而不只是难过的事。”

好吧,我也的确生气。

我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是。”李虞先是点头,而后又笑了,美滋滋地说:“不过我很喜欢。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你只是爱我,所以才这么草木皆兵。”

我说:“那你只是觉得我矫情么?”

“当然不,”李虞说:“让你有这种感觉的确是我不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告诉你,不再瞒着你,而且先让你知道,再告诉我姐姐。”

我问:“她不是不管事了么?”

李虞顿时又笑了,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你想说什么,嗯?”

我说:“按道理说,她是你姐姐,我应该尽量努力地跟她保持关系,可是我做不到。我……我特别讨厌她。”

李虞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你刚才说你觉得吴景康太强大了,而且我以前又那么喜欢他。对我来说也正是这样,你姐姐长得美,跟你以前又……你不记得了,可是我永远都忘不掉。”

李虞这才开了口,“但她是我姐姐,我不可能永远都避开她。”

我说:“这我知道。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和你姐姐关系破裂,你家人肯定也会怪我,你也会痛苦,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对的。何况你因为这件事都不要那部分灵了,这份牺牲我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想说,每次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做些什么事,我心里就非常不舒服,我确定我控制不住这个。我以后肯定还会因为类似的事生气,这件事在我的心里并不是一条疤,而是一个病,一个天气一变,它就会复发,就让我觉得很痛的病。所以,以后如果我还是因为与她有关的事而不高兴,你也不必紧张,更不用想着解决,它是正常的。”

李虞又笑了,“醋桶。”

我说:“那你不喜欢醋桶么?”

“喜欢。”他捧起了我的脸,说:“喜欢的不得了。”

我见他越靠越近,心想他是要亲我,忙闭上眼睛。谁知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我再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是李虞弯弯的眼睛,里面闪着得逞的光芒。

我一愣,他便吻了过来。

我回神抱住他,与此同时,他的舌撬开了我的嘴唇,滑了进来,我们彼此缠绕,彼此触摸,如同两个嬉戏的孩子。

这感觉可真令人心醉。

可惜现在我的心脏实在是不争气,只吻了一小会儿,我便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快得要命。

李虞吓得松了口,掏手机,是打给医院,叫他们派车来接我。他肯定吓坏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很想告诉他我没事,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努力地让自己快些恢复。

终于,在他打完电话时,我虽然依旧浑身发软,但还是可以出声了,“我没事了,你不要紧张……”

“别多说话。”他抚着我的背,扶我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抚着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感觉状态更好了些,便说:“你让他们回去吧。”

李虞说:“你得回医院去做个检查。”

“我不要。”我说:“我真的在医院都要住得疯掉了。而且我好怕回去又要被开刀,这个刀口才刚好一些,再开刀的话,我又要在床上躺好久。”

李虞搂着我的肩膀,满脸疼惜,柔声说:“不一定就非得开刀的。你的心脏是霁朗做的手术,现在他在养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其他医生给你开刀的。”

我说:“可我不想住院。”

“那就不住,不过我最近很忙,不常在家,你在家反而是一个人。”李虞说:“在医院的话,你可以找霁朗聊天,我妈妈有时也会来。”

我说:“在家的话,我可以去找晴岚聊天呀,她跟我的关系更亲近。”

李虞丝毫不惊讶,而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有难度。因为我姐姐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接手家里的事业,所以她一直都在外面经营了一部分自己的事业。这件事完全是她自己接的单,跟我们这边完全没有关系。”

我问:“那你不能劝劝她吗?”

“我已经劝过了。”李虞说:“晴岚的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她同时得罪了两个财阀级别的家族,所以替她说情要冒很大的风险。不过,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已经让我姐姐尽量拖着,不过我没有多少胜算。”

我问:“那如果能够说动苏小姐和她的前夫,让他们主动取消这笔生意,那怎么样?”

李虞说:“能够说得动当然最好,但‘说动’这一步太难了,我目前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说:“你姐姐说得。”且将那天的细节讲了讲。

李虞听完后便笑了,说:“她虽然接了这生意,但主动把消息透露给你,看来这生意也不是她心甘情愿接的,可能是碍于人情。”

我说:“所以,她想让我去周旋取消掉?”

李虞点头。

我说:“虽然我讨厌她,不过只要保住晴岚,这件事我承她的情。”

李虞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当然好多了。”我说:“你请医生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那不行。”他笑着说:“这样,你先回医院,检查完以后如果医生说你可以回家,你就回家。不过仅限今晚,明晚我要去外地的几间赌场给他们开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我别无选择,只得答应。

紧接着医院的人便来了,李虞陪我一起回了医院。检查没花多少时间,我看刘医生的表情也还算正常。但他一直给李虞使眼色,这让我很不高兴,便说:“刘医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我想听听。”

李虞却劝我说:“你累了,你先……”他的后半句被我瞪了回去,转而对刘医生说:“就告诉她吧。”

刘医生笑了,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我没有检查出毛病,但少奶奶刚刚的状况还是令人在意。我想这可能需要吴医师来看看。”

吴霁朗来了搞不好就要开刀,我真的觉得自己的精力现在还挺不错,实在是受够了那种罪,忙说:“不要请他了,他要养病的。”

“我这就去跟他商量。”李虞看向我,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坏笑了一下,说:“虽然他现在在养伤,但如果你的身体出了问题而不告诉他,他肯定要发脾气的。毕竟你算是他创造的一个奇迹,他很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没理他。

他捏了捏我的脸颊,笑道:“别嘟着了,显得很肥。”

我还是没有理他,躺回被子里,并且蒙住头。只听到他笑了一声,随后脚步声便越来越远,开门声传来后,便听不到了。

我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虽然现在已经消了气,可今天的争论也让我明白:之前我觉得李虞原谅了我就万事大吉真是做梦,就像李虞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抹去。

或许原谅并不等于抹去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想想自己时日无多,就算是别扭也别扭不了多久了,我终究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这事让人心烦,我便转而去想了想别的。

我没有坚持让李虞想办法放罗凛出来,倒不是因为我忘了,而是因为我其实并不想放这个罗凛出来。冷血地说,我当时对他所说的话本来就只是权宜之计,他现在就算出来也没什么用,吴景康那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为好。

不过,我倒是对那些里面关着许多灵的书以及所谓的女人和小孩很有兴趣,前者恐怕就是吴景康集团害过的人吧?后者肯定就是他集团的成员了。

我想着这些,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且做了许许多多纷纷扰扰的梦,那些梦的画面都十分凌乱,里面的时间也是,有的是古代,有的是近代,有得是现代……剧情也很不连贯,就像是一些gif图以没有任何章法的方式拼凑成电影似的,搞不清想表表达些什么。

因此,我被叫醒时只觉得非常疲惫,一种来自于精神上的疲惫。

醒来后,我坐起身,发了一会儿懵,听到有人笑着说:“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是吴霁朗的声音。

我回神看向他,见他正站在病床前,笑吟吟的,气色很好。

我四下看去,没有见到李虞的身影。

吴霁朗很聪明地看出了我的想法,说:“李虞说罗凛醒了,他要去见他,走开大约一小时。”他抬起手腕看表,继续道:“他是六点钟出去的,还有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 = )

214 他真的很爱你

罗凛醒了?这么说吴景康已经恢复过来了?

我点头,说:“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吴景康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调查结束,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工作了。”

“枪伤很疼啊,”我说:“你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吴霁朗笑了笑,说:“最近你的心脏总出问题,鲤鱼说你因为这个很厌世,所以我觉得不能继续瞒着你了。”

我不悦起来,“又瞒了我什么事?”

“其实不算瞒,”吴霁朗说:“你自己也感受得到,这颗心脏的运作的不太好,还是需要再进行一次换心手术,这次得通过配型,但鲤鱼现在很犹豫。”

我问:“他为什么犹豫?”

“因为风险很大,你可能会死。”吴霁朗说:“但不换的话,你一定会死。”

我说:“这样啊……”

对他来说的确很难,但对我来说挺容易的。我觉得不换比较好,一则是因为太受罪了,二则是因为我不想死得那么突然。

吴霁朗说:“鲤鱼说他正在正在寻找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非但不能实现,还会耽误你的治疗。虽然上次给你进行手术时非常草率,但那只是一个奇迹,事实上换心这样的大手术对身体条件有很高的要求,一旦你的身体被拖垮了,手术都没办法再做了。”

我说:“这我明白。就让他先想办法吧。”

吴霁朗顿时有点急了,“我刚刚的话你有在听吗?”

我说:“当然有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鲤鱼不会拿我的生命开玩笑的。”

吴霁朗露出一副被我噎住的表情,稍久,才说:“有时候鲤鱼这个人没你想得那么理智。”

我说:“我真的明白。不过对我来说,突然死在手术台上并不是什么好的归宿,虽然你推荐手术,但其实它的成功率并不高,对不对?”

吴霁朗点了点头,“很低。但这是唯一有活命的可能的办法。”

我说:“那就是了,我其实不是厌世,只是觉得认了。这几年我动辄就住院,真是收购了这种日子,我现在不仅不想手术,我还想出院。”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就算不手术,你现在也得再住一阵子医院,直到上次的刀口恢复。但在这期间,你的身体很可能会再次出问题,那样你就还得留在医院。而且,我希望你不要抱着这样对生死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你还欠我钱。”

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想笑,“你不会是真的要我还吧?鲤鱼没给你吗?”

“我没有收他的。”吴霁朗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像个债主,“我希望你来还给我,但是你很令我失望,两年多了,你一分钱也没给我打过。”

我有些脸热,“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能上班。”

吴霁朗说:“你太缺乏契约精神了。”

我说:“我真的以为鲤鱼早就付过了……”

好丢脸啊……

“现在你知道不是这样了。”吴霁朗说:“希望你记得给我钱。换过心脏后,只要恢复得好,继续学业和事业都不是问题,活到八十岁总能把钱还清。”

我听出他话中的潜台词,觉得感动极了,“谢谢。”

吴霁朗笑了一下,语气温柔了一些,“劝劝他吧,就说你想活下去。”

我不希望他继续劝我了,便说:“我会的。”

吴霁朗点头,又道:“这次的问题就是那颗心脏的运转不太好,鲤鱼说你今晚想回家,我觉得可以,但是保险起见,我和另外几位医护人员会一起陪你回去。”

我问:“鲤鱼答应了吗?”

吴霁朗说:“答应了。”他的神色稍有些动容,“他是真的很爱你啊。”

我挠头道:“你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吴霁朗说:“虽然他们告诉我,说已经知道我是清白的,但事实上还没有切实的证据。现在我还在他们的怀疑名单里,但鲤鱼却允许我进入你们家,如果我是警察,现在身份面临暴露,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寻找证据,那李家的其他人其实可以躲开,你平时不接触他们的工作,甚至丝毫不了解,也不会有事,只有鲤鱼一定没得躲。所以我才觉得,他真的非常爱你,才答应让你回家,又冒险找我过去,他完全可以换现在最可靠的刘医生,但那样的话,你就得冒一点险。”

我被他这一番解读说得心里暖暖的,“这样听起来好感动哦。”

吴霁朗便笑了,“那就一定要劝他让你做手术。”

我忍不住发笑,“原来在这里等我啊!”

吴霁朗笑了笑,没有做解释,只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说:“你睡着的时候肚子一直叫。”

我不好意思地解释:“中午鲤鱼的父母请我吃饭,饭菜的确很好吃,但我很紧张,都没有吃好。”

吴霁朗笑着说:“这我知道。快说吧,想吃什么?”

我自然没什么要求,“随便什么都好的。”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那我去给你取一些点心好了。”又从门口的柜子上拿起了一些报纸,放到了我的床头柜上,说:“如果你自己待着无聊,就看看报纸好了。”

吴霁朗出去后,我的确感到有点无聊,便顺手拿起报纸翻了起来。

这一翻不要紧,第一页赫然便是一个在河边发现尸块的大新闻。新闻上说起先是有人河边钓鱼时发现了一只手,法医鉴定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然后又陆续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其他的组织,鉴定说是同一个人的,死者为年轻女性。不过因为只有几个残块而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唯一的线索就是尸体手上戴了一块价格并不高的手表。

上面也有表的照片,我瞟了一眼,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块表是阿瑾的,她每天都戴着。因为样子很丑,我印象极深。

这个发现令我的心跳不断地加速,如果有心电图,那么它现在一定是一路涨停。

我花了些功夫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其实我能够想到他们肯定不会饶了阿瑾,但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又这么残忍。我明白李虞肯定知道这件事,他甚至策划了这件事,因为现在李昂不管事,李暖暖辞职,他们家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想到这个的同时,我忽然觉得他离我特别远,就像他曾对我说的那样,我发觉我也并不了解他。

新闻上没有更多的内容,于是我放下报纸,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络上。

新闻都上了报纸头条,网络上自然也热闹非凡,话题的讨论度很高。

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有去过现场的人描述了现场的情况,并没有人往黑帮仇杀这方面想。

我了一会儿,吴霁朗便端着点心回来了。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吴霁朗则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份报纸?”

我的病房里其实并没有报纸,因为我一般都是看网络新闻,而且这样的报纸李虞绝不会让我看到。

吴霁朗说:“我想你肯定很想知道阿瑾的情况。”

我说:“我的确很想,但我觉得这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做了个测试。”

“测试?”我没有明白。

吴霁朗朝我伸过手来,我还没来得及躲,他便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

李暖暖曾在我的手腕上扣了一个环,本来她说得很玄乎,我也一度感到十分害怕,但在我的心脏出问题后,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渐渐地也不再它。

吴霁朗这会儿把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我才说:“你别碰,这里面有病毒。”

“病毒?”吴霁朗问:“谁告诉你的?”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懵,“李暖暖。她说是鲤鱼做的,里面有病毒,如果我不听话,就会立刻感染病毒而死。”

吴霁朗顿时笑了,说:“如果这里面有病毒,那你整天跟暖暖互相怼,病毒早就该感染你了。而且,如果这东西真的是鲤鱼做的,那他早就给你拿下来了。”

我问:“这么说不是鲤鱼做的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医院的一个小设备,”吴霁朗笑着说:“方便监测一下你的身体指征。我一直以为是鲤鱼为了监测你的心脏给你戴上的。”

我问:“那李暖暖为什么给我戴这东西?”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那个人一直都比较恶趣味。”吴霁朗说:“鲤鱼说你的心脏现在经不起任何刺激,我想知道具体到了什么程度。”吴霁朗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根笔状物点了点我的手环,它便亮了,显示了一些英文字符和数字。

我感叹道:“我都没发现这东西还能亮。”

吴霁朗说:“需要我来解锁。不过你也的确够迟钝的。”、我真是无语极了,问:“那第二个理由呢?”

吴霁朗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聊聊这件事。”

(. = )

215 你说得太多了

我愣了一下,问:“这种时候,你敢聊这件事么?”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现在他们依然找借口不让他自由行动,说穿了就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是对他有所怀疑。

而阿瑾的情况如此敏感,别说他,我看整个李家都没人敢私下讨论她的事。

吴霁朗说:“跟你我的敢的,即便是聊过之后有人会知道,那也绝不是你传出去的。”

我看着他,由衷地说:“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吴霁朗笑了,说:“你很单纯,但也很聪明,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说:“那就聊聊吧,其实我也憋了好几天,很希望找个人聊聊,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其他人。”

他也说:“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们相视一笑,我问:“你说……那报道上的人真的是阿瑾吗?”

吴霁朗点头,“李暖暖说是。”

我发现他对李暖暖的称呼起了变化,问:“你已经向她确认过了?”

“否则我怎么会有报纸呢?”吴霁朗说:“今天上午她来过,给我看了报纸,问我怎么看待这件事。我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心里一直堵到了现在。”

我说:“阿瑾真的是卧底吗?”

吴霁朗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她是,可对此我一点也不清楚。”

我说:“虽然我觉得卧底警察是英雄,可是在李家的角度,杀她也是必须的。”

吴霁朗点头说:“这我清楚,我也理解。但李暖暖告诉我,鲤鱼只是下令杀掉,但李暖暖不同意,她派人先……先折磨她,她也不是死后才被分尸,她是活着就被……”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眼圈也红了。

我光听着也觉得好残忍好恶心,而且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话,因为我亲眼见识过李暖暖的残忍。

我说:“她……这么做是为了震慑别人吧?”

吴霁朗说:“没有必要震慑,李家是一个极为专业的黑帮组织,对任何卧底警察来说,从进入这个组织的第一天起,就已经等于送了命,就算卧底成功,日后也难逃他们关系网中其他组织的报复。但一旦击破这个组织,就会拯救许多人,也避免许多人遭遇痛苦。所以,这是一件很容易选择的事,对卧底警察来说,什么样的死法都没什么区别,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尽量查探到多的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我听呆了,“吴霁朗……”

他问:“怎么了?”

我说:“你不会真的是警察吧?”

吴霁朗似乎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神色茫然,“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很紧张,也不知这房间里有没有监控或者监听设备,“你前面这番话听起来就像你是警察似的。”

吴霁朗这才恍然,苦笑了一下,说:“这种话你肯定不认同,但我真的是站在警察那一边的。”

我说:“我也是站在警察那一边的。”

吴霁朗一愣,意外地看着我。

我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吴霁朗说:“如果警方当年成功破了你家的案子,那你肯定就不会嫁给他了。”

我说:“你肯定还不知道,我家的事已经发现不是人力造成的,而是……姑且称之为神力吧。反正不是人类做的。”

吴霁朗诧异道:“我能问问细节么?”

我点头,并将最近得知的一系列的事告诉他,说:“所以这真的不是警察的错,就算是警察也不过是厉害一些的人类,怎么可能跟那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抗衡呢?”

吴霁朗意外地说:“这么说,李暖暖曾经爱过的罗凛也是后来进入李虞的身体中的那一位?”

我说:“是啊,而且李暖暖和李虞的灵都有了不正常的现象,现在我们所知的一切都还不够。”

吴霁朗点头说:“起初你们说鲤鱼的灵魂出了问题,我是一点也不信,但是现在真是……”他叹了一口气。

我问:“你现在还不信么?”

吴霁朗苦笑了一下,“看到你最近的身体变化,即便不信也要信了。”

我又说回到之前的话题,“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站在警察的那一边。警察有破不了的案子,但这不意味着我必须站到犯罪人的那一边。”

吴霁朗问:“那你现在跟鲤鱼在一起不会觉得很不舒服么?”

我说:“如果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那倒也不会。我倒是想问你,你这么一个说得出刚刚那番话的人,跟李暖暖在一起不会不舒服么?”

“会,她也一直都知道我会。”吴霁朗说:“以前她不会跟我提这些,如果有人来找她汇报这类事情,她会回避。所以这次我才格外难受。”

我说:“如果不是为了震慑,那她为什么要来告诉你?难道是因为阿瑾喜欢你么?”

吴霁朗点头。

我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还不能允许别人喜欢你么?”

“她认为我对阿瑾的态度很暧昧。以前她要求把阿瑾安排给其他医生,但我坚决不肯,她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吴霁朗说到这里,眼圈再度红了,“是我害了她。”

我问:“你为什么不肯?”

“因为我这里的薪水最高,阿瑾的才能值得留在这里,她不应该为了李暖暖的妒忌就被降职。何况我自认对阿瑾不假辞色,更没有任何暧昧举动,可李暖暖觉得我这个行为就是在暧昧。”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她自己整天把各色男人领回家里住,即便被我撞破也不觉得羞愧,这会儿污蔑别人倒是毫不脸红。”

我安慰他说:“以前虽然阿瑾总是惹她不开心,但她也没过什么,我想,这次主要还是震慑目的,警察中肯定也有见利忘义的缩头乌龟,我就知道有一位职位挺高的就跟李暖暖有一腿,还自称是她的小狼狗。”

吴霁朗说:“那是哪位警察?”

我说:“我不清楚他的名字,不过我知道他任职的警局和长相。你想知道吗?”

吴霁朗笑了,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说:“你好像很在意哦。”

“我觉得这是你编的。”吴霁朗说:“李暖暖喜欢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尤其是是娱乐圈里的那种。警察那个群体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位的确不符合小男孩,但也年轻英俊。”我把警察局的名称说了,问:“你知道这间警局吧?”

吴霁朗点头,“我去过几次,但没有见到哪里有好看的男警察。”

我说:“那位长得很高,很帅,眼睛比你的大,双眼皮,睫毛长长的,绿色的眼睛,在面对李暖暖之外的人时看起来很严厉。”

吴霁朗先是说:“我真的没有印象,”又问:“听你的话音,你好像知道他面对李暖暖时的样子?”

我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嘴巴。

吴霁朗又笑了,说:“算了,这种事不提也罢。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我诧异道:“就是因为今天的事?”

吴霁朗点头,“我接受不了这件事,我觉得她太残酷了。”

我想起来吴霁朗曾经告诉我,他喜欢李暖暖的“坏”。

或许喜欢她的坏是寻求刺激,可一旦这坏发展为残酷,就不再刺激了。

自私地说,我很高兴这件事不是李虞做的,我觉得杀死和虐.杀在心态上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都很过分,但后者更加变.态。

基于这样的看法,我说:“虽然人们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我也觉得跟她在一起会很辛苦。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真的很支持你的决定。不过,真爱难求,如果你是真的爱她,或许也可以感动她。”

吴霁朗摇头,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有些反复,已经说了几次要分手,但都没能做到。我也觉得自己很懦弱,总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但这次我已经到了极限,不会再跟她在一起了。不仅是因为这件事,也因为江愉心的事。”

我点头,说:“好吧。不过,你会辞职吗?”

“虽然已经辞职成功,但夫人希望我留下,她说这么多年,她和老先生都已经熟悉我了,不希望再换其他医生。”吴霁朗说:“而且,鲤鱼也不希望,他想让我至少等到你的身体好转再走。”

我说:“如果你觉得只有走了才开心,那你也不需要顾忌我。”

“当然要顾忌的。”吴霁朗认真地看着我,说:“老先生和夫人那边其实并不严重,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团队为他们调理身体,但你真的需要一名……比较特别的医生。我会等到你的情况彻底好转再辞职。”

我感动极了,“谢谢你。”

吴霁朗笑了,说:“和你聊过之后,我感觉心情好了很多,谢谢你,打扰了你这么久真的抱歉。”他又抬起手腕看表,说:“鲤鱼就快回来了,我也要去检查你刚刚的各项数据了。”

“好。”我说:“另外,请记得查一下这个病房有没有监控设备,还有这个手环虽然你说没有问题,但毕竟李暖暖曾将它描述得很厉害,也希望你检查一下。”

吴霁朗问:“怎么了?”

我说:“你刚刚说得太多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会觉得你是卧底的。”

216 我在胡闹吗

吴霁朗笑了,说:“多谢你提醒。”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他刚刚在说那段话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是警察,加上他曾经向李暖暖承认过,连起来一想,我便有些害怕。

如果吴霁朗真是警察,那李家的每个人都会有危险,他们都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辜负他们。

可如果刚刚的那些话不过是吴霁朗随便说说,我却将这话告诉李虞,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这很容易就会要他的命,他死得怕是不会比阿瑾更轻松。

而且虽然吴霁朗的职业是医生,但他也的确屡次三番救我的命,如果换上一位医生的话,李虞踢我那次我就已经见了阎王。想起这些,我的心里便又泛起了嘀咕。

我这么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也不知多久,突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李虞,便喊了“进来”。但门开了,来人竟不是李虞,而又是吴霁朗。

他也显得很意外,问:“你怎么还没睡?”

我说:“我在等鲤鱼。”

吴霁朗闻言看表,皱起了眉,问:“鲤鱼还没来过么?”

我也才想起拿手机来看,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十点了。

“我一直没睡,鲤鱼一直没有来过。”没来由的,我有点心慌,“我打给他。”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你把手伸出来,我把手环给你戴上就出去。”

我一边拨打李虞的电话,一边伸出手,让他给我戴上。

那边却无人接听。

我一连打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听。

挂了电话以后,我竭尽全力使自己冷静一些,对吴霁朗说:“鲤鱼不接我的电话。”

吴霁朗柔声说:“别担心,以前这个时间李暖暖也总是联络不到,后来她告诉我说因为这正是做生意的时间。”

我问:“真的吗?”

“真的。”吴霁朗拉来一张椅子,坐下说:“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有事的话,我们可以联系李暖暖。”

我忙说:“对!我现在就联系她!”

我连忙拨打李暖暖的电话,那边却也不听。我又打了几遍,最后竟然关机了。

这下我更慌了,“李暖暖关机了。”

吴霁朗也显得有点紧张,说:“别急,我打给她家试试看。”

他拿出手机拨号,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很快,那边肯定是有人接了,吴霁朗开始说:“我找李暖暖。”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吴霁朗说:“请你告诉她,是关于她弟弟的事。”

吴霁朗挂了电话,神色如常,“别担心,她在家,没有出事。”

我问:“那鲤鱼呢?”

吴霁朗还没说话,我的手机便响了,是李暖暖。

我连忙接起,那边李暖暖的语气醉醺醺的,“我弟弟怎么了啊?”

我说:“他不听电话。”

李暖暖他跟你顿了很久才问:“然后?”

“这还不够吗?”我说:“他本来答应我晚上来,但他却没有,而且还不听电话,我打了好几遍,他都不听。”

李暖暖语气轻松,“可能正在别的女人家吧。”

我说:“可我觉得他有麻烦,你可不可以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暖暖说:“我没空。”

我说:“那可是你弟弟呀!你就不怕他出什么事么?”

“我知道他在哪儿,他不可能出事,我也劝你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待在医院养病。”李暖暖说:“另外也请你告诉吴霁朗,既然说分手的是他,就不要撺掇你搞这种无聊的把戏!”

“谁撺掇了!”我怒了,“你们两个分不分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找你说得是你弟弟的事!”

李暖暖陷入了沉默。

我急得不行,催促道:“快帮个忙啊!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李暖暖却陷入的沉默。

而我因为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此时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痛得几近麻痹,呼吸也十分不畅。

吴霁朗见状拿走了我手里的手机,一边扶我躺下,一边说:“我要抢救她,你不想说就算了。”

李暖暖却似乎说了什么,吴霁朗过了一小会儿才挂了电话,一边将氧气罩扣到我的嘴上,一边说:“别担心,她说鲤鱼正在谈生意,因为生意比较机密,她才不想告诉……”

我只听到他说到这个字便晕了过去。

不过,这晕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我又睁开了眼睛。

我仍在病房,睁眼后一下子便看到了吴霁朗。

他正收拾着桌上的医疗工具。

我身上既没有连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器,氧气罩也被摘了。我也觉得身上重新有了力气,坐起身来叫道:“吴霁朗!”

吴霁朗转过身朝我笑了,说:“醒了啊。感觉还好么?”

我先是打开手机看表,见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便问:“鲤鱼有消息了吗?”

吴霁朗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在谈生意呢。”

我问:“那联络到他本人了吗?”

“没有。”吴霁朗说:“李暖暖说他谈生意时都不听电话的,因为打电话可能会让他们的生意伙伴多心。”

我问:“有这种事?”

吴霁朗点头。

我有点不信,打开手机,正要拨打李虞的号码,吴霁朗便说:“你不要再打扰他,李暖暖说,谈生意时如果出了差错可是会没命的。你无论如何忍耐到早晨吧。”

我说:“可是我觉得……”

“别可是了。”吴霁朗道:“你总不会希望他没命吧?”

“我当然不,”我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对劲,我的第六感很准的。”

“好了。”吴霁朗笑着说:“如果每次都准那就不是第六感,而是预言家了。别想那么多,你该休息了。明天一早就联络他,不要胡闹,好吗?”

我问:“你觉得我在胡闹吗?”

吴霁朗说:“再不休息就是在胡闹了。”

连他都不理解我。

可能真的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吧。

虽然心里还是很难受,但我也只能休息,吴霁朗说为了避免我忍不住打扰李虞,他拿走了我的手机,我本来觉得这样也好,免得我心里焦虑,谁知这样丝毫也没有缓解我的焦虑情绪。这一晚,我真正体会到了热锅上那些蚂蚁的滋味,时间漫长得让人绝望。

凌晨时,由于我的身体毕竟不好,忍不住睡了一会儿,但我记挂着李虞,很快又醒了。

此时是早上七点,我由于没有睡好感觉恍恍惚惚的,按了电话后,吴霁朗很快便来了。

他来的同时正在接电话,脸上带着笑意。不等我说什么,他便来到我的病床边,对电话那端说:“我这就把电话给她,你好好安慰她。”

我一听连忙伸手接过电话,那边果然是李虞,他笑着说:“对不起,我昨天忘记了我本来跟一位合作商有约。在赌场遇到他时被他拉住了,脱不了身。”

我说:“那他伤害你了吗?”

“当然没有,他是以为我在赴约,我也不好解释说我其实忘了,只好跟他谈了。信誉对我们这行来说要比其他行业重要得多。”李虞柔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夜,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说:“我没事。可你昨晚不是去看罗凛了吗?怎么又说在赌场?”

李虞说:“我看过罗凛后,因为赌场有点事,而且只是顺路,我就去了赌场,想解决掉事情后再心无旁骛地陪你。”

“这样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李虞又说了一遍,“我现在正在路上,很快就可以……”

他刚说到这里,背景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鲤鱼,我穿这件裙子怎么样?”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李虞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我的一位合作……”他似乎意识到这没法用合作伙伴来搪塞,说:“佳音,你听我解释,我这就回去了……”

我说:“那是sivia吧?”

我跟她只见过两次,且一直都不太喜欢她,却对她印象极深。

李虞说:“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我觉得好怕,忽然间陷入了无言。

李虞并没有立刻挂电话,而是等了一会儿后,问:“佳音?”

我这才回神,挂了电话,却忍不住发呆。

直到吴霁朗的声音传来,“他说了什么?”

我说:“他……”

我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因为那种被扼住脖子一样的窒息感又突然来了,我先是说不了话,很快便觉得眼前发黑,没了知觉。

恍恍惚惚的,传来一个声音,“佳音?”

谁在叫我?

我的四周一片混沌,我找不到人。

那声音听上去不辩男女,又说:“我在这里。你往前走,慢慢就会看到。”

我抬起腿往前走,脚踩着的地方是硬实的,但并没有声音。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了光芒,渐渐地,我也看清了在我前方的东西,是一团人形的雾气。

这样的雾气我也见过,有一次我进入了相机的世界,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就是这样的。

再走一走,四周开始有了蓝天、草坪、喷泉和精美的别墅。

在我看清这一切后,我本能地转身,发现身后也是茫茫的草坪,在远处有一扇花园的大门,门外是安静的小街。

(. = )

217 家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那个不辩男女的声音,“不必看了,已经出来了。”

我转身看向那团雾气,问:“你是谁?”

那雾气中传来一声听上去十分善意的笑,

“猜猜看?”

“吴景康?”这很好猜,“不,现在应该叫你罗凛。”

雾气似乎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不善,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就好。”

我问:“你为什么是一团雾气?”

“因为我的灵魂透支得太厉害了,”吴景康说:“休息了好几天,才终于能够凝聚起来。但是一时间没办法更体面了。 ”

虽然心里并不想,但我还是说:“谢谢你。”

“是我的分内之事。”他的语气令人觉得很温柔。

走了好一阵子,别墅始终在远处,我不由得发出感叹,“这花园好大,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家。”吴景康说:“这里的一切都由心意控制,如果你想要立即进去,只要发出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我说:“好。”然后便像他说得那样,发出了想要进门的念头。

完全就是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别墅大门口。

别墅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出众,尺寸并不比李暖暖的私宅大太多。而且从外表看,里面的结构肯定也只是普通的民居。

我惊奇道:“这是瞬间移动吗?”

“不,你并没有动。”吴景康的声音听上去满是笑意,“我说了,这里的一切都随心意控制,你改变了它的距离。”

我问:“那你呢?你的心意也是要立刻进去吗?”

吴景康说:“我的心意是跟在你的身边。”

我说:“原来如此。”

然后我便推开了大门,顿时被里面的样子惊呆了。

事实上,李虞家里称得上富可敌国,这一点从李昂那与皇帝的行宫无二的别墅就能看得出。

但是那样的豪华依然无法与眼前的房子相媲美。

首先,这房子的内部有着与外面完全不相等的尺寸,它简直太大了,一望无际,我觉得现实中没有房子可以做到如此之大。

并且,它太奢华了。我和吴景康一起在里面走着,所到之处到处都是昂贵的宝石钻石钻装饰,那通往楼上的楼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水晶阶梯。那些只在国家级博物馆才会出现的古董、名画随意地摆放在各处、挂在墙上,就连植物都是奇花异草,每一样都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有顶级金钱的权势的人都建不出的恢弘宫殿。

我啧啧称奇的同时,吴景康也笑着说:“你的见识要比我以为得多了不少。”

我问:“什么意思?”

他说:“这里的一切也是随心的,你认为最好的东西会以最合适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我说:“可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

“那些是别人认为最好的东西。”吴景康说:“我们‘家’的所有人共同改造了我们的家。”

我点头,一边目不暇接地四下看着,一边说:“看来大家喜欢的东西都是些昂贵的。”

“好的东西必然昂贵,但昂贵的却并不一定是好的。”吴景康说:“我们的家不招待任何客人,所以家人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家中的一切,都是真正的好物。”

我问:“我难道不是客人吗?”

“请允许我卖个关子。”代表吴景康的这团雾气动了动,就像在向我微微欠身似的,“我们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接下来我们继续在空荡荡的华丽大房子中走着,吴景康并没有介绍什么,我也忙着欣赏这人间,不,世间奇景,无暇多说什么。

不过,我能够感受在这里呆得久了,身上会有一种如同口渴时喝水,饥饿时吃饭的舒适感受。

我也注意到,吴景康的那团雾气正在渐渐凝聚,变得清晰,此时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大致轮廓。

我便问:“是不是这里比较特别,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恢复得特别快。”

“是的,因为这里是家。”吴景康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中性的,而是男性化的,不过听起来就像个正在变声的年轻男孩,“人在家就能得到最好的休息。灵魂也是一样,你看上去也更饱满了。”

我低头看看,说:“我看自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这样吗?”吴景康说:“的确是奇怪的现象。”

我问:“所以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不是。”吴景康说:“不过,你与我是不同的,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有些茫然。

吴景康又说:“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就是想让你了解到,家仍然在,我们仍然守护着它。不过,家人已经有了更迭,毕竟我们的灵不能永生。我还没有将找到你的事告诉所有人,因为我认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时机也还未到。”

我问:“我是什么重要的人吗?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灵不能永生是什么意思?我都忘记问了,你到底是谁?活了多久了?”

“这些都还不能告诉你。”他说这句话时,脸部的轮廓已经很清晰了,因此我可以看到此时他的脸是罗凛的脸,以及他脸上的笑容,“时机还未到。”

我不高兴地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听话只听到一半很难受的。”

他笑着说:“因为我必须要告诉你,即便你还不记得这一切,我也必须要尊重你。”

“好吧。”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变成罗凛的样子?看起来好别扭。”

吴景康微笑着问:“是因为你刚刚才闯入我封印,看到真正的他吗?”

我说:“是的。既然他才是真的,那你这个赝品就让我很不自在。”

“可你爱过的可是这赝品呀。”他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用手在脸上一抹,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如同烟花棒一般闪起了光,罗凛的脸火速地融掉了,李虞的脸现了出来。这个过程不过用了几秒钟,他极为优雅地朝我欠了欠身,笑着说:“能量还没有恢复,平时这样的小动作不过是一瞬间,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僵着脸说:“挺好看的,很璀璨。”

他笑着说:“特地使用了一个小小的特效,否则就不是狼狈,而是恶心了。”

我说:“但你不能变个别人吗?吴景康长什么样子?你除了是吴景康还是谁?”

吴景康问:“你为什么不想我变成他?是因为他跟别的女人共度一夜,把你气到心跳停止吗?”

我愣住。

刚刚我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一回事,就像被抹去了似的。我想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陷入梦中时是记不得梦外的事的。

对哦……我正在梦中。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吴景康又开了口,“那具身体还在抢救,此刻你的灵没有栖身之所,我想,既然如此,不如就带你回家来,也为你的灵补充一点能量。承载着一具将死的身体真是难为你了。”

我说:“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但我还是不会详细地解释,因为时机未到。”吴景康笑着说:“你可以在这里一直留到身体醒来,它会召唤你的。”

我说:“好吧。”想了想,终究还是提了,“你刚才说……他跟别的女人共度一夜,有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他居然这么说:“他所做的一切,你终究会明白,所有谎言都会有戳穿的那一天。”

我说:“你的话说得我有些害怕。”

吴景康摇了摇头,“我对你竟然如此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而感到不解,但我想这是因为你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所以,我斗胆提醒你一句,虽然他拥有着一个似乎有点特别的灵,但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是自私丑陋的,他们标榜自己挑选繁衍对象的行为,称它为爱情。事实上他们的繁衍行为除了可以体会到快感以外,并没有其他高明之处,这种能力也并不是人类独有。”

我说:“你这样说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人类喽?”

吴景康又笑了,虽然他顶着李虞的脸,但他笑时却完全没有李虞那种可爱的感觉,而是阴测测的,“你见过像我这样的人类么?”

我点头说:“也对,不过我现在还是人类。”

吴景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身上了台阶。

我这才发现,刚刚还离我们很远的楼梯现在就已经在眼前,我心里并没有想这个,显然这是吴景康的“心意”。

一切都随心意而为,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如此。

我其实很想再问问李虞的事,但他刚刚抛出的那一大堆言论实在是让我无语,便转而问些其他要紧的事,“你刚刚说我进入了你的封印,那么我有几个相关的问题想要请教你,可以吗?”

“你想问什么都好。”吴景康一边往上走,一边淡淡地说:“但千万不要用请教这样的字眼。”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脚步,转身笑着注视着我,说:“如果你我之间一定要有一个表现出尊敬,那必须是我。”

(. = )

218 家人

“好吧。”我已经懒得往下细问了,他肯定又要说时机未到,便直接开始我的问题:“我想问,那个封印是怎么回事?罗凛对我说的又是不是真的?那些书本里的灵都是哪里来的?他们不会真的是人吧?”

我说话的同时,吴景康已经转身继续往上走,这台阶看着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仿佛直通穹顶。

但就在我说完的那一刻,台阶突然结束了,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厅,与此同时,吴景康微笑着说:“谁说不是呢?”

随着他的话,大厅之中火速地显现出了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那天我在罗凛家里看到的白皮书。

吴景康站住了脚步,侧过身子,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看那些书架,又看看他,震惊得几欲发抖,“这些都是别人的灵吗?”

吴景康微笑着点头。

“这么多……”我只觉双腿发软,“灵被关在这里,那他们的身体是不是全都死了?”

吴景康说:“有些死了,有些还活着。”

我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惊到了,不禁看向他。

吴景康微微地笑了,问:“这有什么问题么?”

我说:“那些都是人命呀!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而且你为什么要取走他们的灵呢?”

吴景康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家人们需要生活下去,但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只能活不到一百年,而且这一百年中至少一半时间是衰老的,余下也有十几年是不成熟的。家人们的需求都不同,我们不得不通过数量来弥补这些不足。”

我说:“你所说的通过数量就是指剥夺更多人的生命的意思吗?”

吴景康可能被我的语气惊到了,愣了一下,才忽然笑了,“你在同情他们吗?”

我说:“不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他说完,却忽然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我险些忘记了,你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以为自己是人类。那就不必争论这件事,等你改变立场时,自然会明白我的正确。”

我觉得自己捕获到了很重要的信息,“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类吗?”

吴景康又笑了,和我异口同声地说:“时机未到。”

我真是无语得很,“你是故意全都只说一半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想让你思考这一切,但你现在实在还不适合清楚这一切。”吴景康说着,随手抽出了一个本子,打开了它。它顿时如那天一半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但要比那天弱得多。吴景康自然早有准备,仍旧稳稳地拿着它,他用手掌轻轻地在那挣扎的灵魂上罩了一下,灵魂便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赫然是一个人的样子,而且看比例,竟是一半小孩子。

我诧异地问:“这是小孩子吗?”

“看样子是的。”吴景康笑吟吟地看着它,那目光就像在端详一件有意思的死物。

我问:“它为什么只有一半?”

“因为小孩子和成年人不同,他们的身体太弱,灵魂也同样很弱。取走大部分灵魂会让他们的身体立即死去,所以,只能取走一半。”吴景康笑着,用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淡语调解释,“反正小孩子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不孩子感受的父母遍地都是。”

跟他对话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因为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的灵被你们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还在他的身体里,过着我老公的那种生活?而因为这孩子太小了,他不可能把这种情况表达出来……更不可寻求到帮助?”

吴景康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是……

无助是一种可怕的感觉,放到很小的小孩子的身上,可以说是具有毁灭性质的。小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好无助,可再无助时,我都还有我自己,虽然很孤独,可我还有我自己。

但这个孩子,他连自己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现在已经多大,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我只知道,他一定很无助,而且,他很可能根本不清楚自己出了什么样的问题,这种状况我只要想想就觉得难过。

我难过地想着,听到了吴景康的声音,“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痛苦?”

我说:“你不觉得这很痛苦吗?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人类在吃烤乳猪时也并不会思考乳猪的痛苦,他们反而觉得幼崽的肉更嫩。”吴景康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微的笑意,“从这个角度来说,家人们和人类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

我说不过他,只得说:“我如果没有理解错,你比较喜欢成年人吧?”

“是的,我只喜欢成年男人,因为他们能做的事最多,所受是束缚也更少。”吴景康说:“但不妨碍其他家人喜欢做个孩子。毕竟孩子能做的事也不少,需要付的责任却最少。”

我望着那顺从的小孩子的灵魂,虽然只有一半,却也看得出它的头很大,身子也矮矮的,这样的身材比例肯定是学龄前的小孩子。虽然这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没有任何五官,我却清楚地看到它在不断地发抖,我忍不住问:“它也明白自己被困在这里,对吗?也会感到难受对吗?”

“没错,关于这一点我也感到很遗憾。”吴景康仔细地端详了它一下,再度看向我,笑着说:“家人们仍旧很善良,大家也都觉得让灵魂承受这样的痛苦是不人道的,但现在的难题是,如果直接杀死灵魂,那身体就会很快死去,但如果保留灵魂,灵魂就会感到痛苦。这个情况目前还无法得到改善。”

我发了一会儿呆,问:“你能让我拿着它吗?”

吴景康笑着点了点头,一边递给我,一边说:“你生气了?”

我接过这本书,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灵魂,说:“很生气。我现在恨不得冲过去打你一顿,又觉得这样仍不解气。我不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别人,又这么平静?”

吴景康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合上白皮本,说:“因为我现在还是人类,而且我永远都是。我觉得你也是人类,因为灵魂也是人类的一部分,否则你怎么不是动物的样子?”

相比我的愤怒,吴景康只露出了父亲看小孩撒泼一般的平静微笑,“我不阻拦你认为自己是人类,因为就你现在的情形而言,这是极为正常的。但请你想想,你们人类在吃掉其他动物时,又何尝怜悯?如果你们曾怜悯,那怎么会有那么多种动物被吃到灭绝?你们不仅吃掉它们,还剥它们的皮为自己取暖,让自己更美丽,剥夺掉它们在自然中的栖息地后,不顾它们的需求圈养它们,改变它们的天性强迫它们适应你们的生活,还冠以美名说这是保护。有的人甚至虐杀它们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跟它们发生关系……我认为人类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这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权力。但,在家人们和人类之间,我们才是强者。而家人们要比人类善良得多,你看,这里没有动物,虽然它们美丽可爱,聪明单纯,所有家人们都很喜欢,但我们不去剥夺它们,因为我们认为,除了生存,没有任何需求值得我们去剥夺其他生命的存在。所以这里只有人类。”

他虽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气却始终平静缓慢,丝毫不见激动。

他说完后,我没有说话,他便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自信,“你认为我的话有道理么?”

我说:“有道理。但我不喜欢,我觉得很可怕。在我的认知里,你明明是人类,却以神来自居,以审判者的地位来自居。这太可怕了。如果没有人类又怎么可能会有你?你只是一个变异的人类而已!”

“你太容易激动了。”吴景康笑着说:“虽然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却还是希望你是值得我尊敬的。请你保持冷静。”

“保持不了。”我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本子,说:“我觉得你们所做的这些事太可怕了!简直就像一群疯子!”

吴景康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失望。

聊了这么久,我已经听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我吸收了他的力量,或是那个“时机未到”原因,他认为我是他的“自己人”,但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我是他口中的人类,而且我觉得他也是。

不过,我倒是不对他失望,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多么的恶心,多么的无耻,有多么的变态,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用李虞的身体去到处乱搞女人的事。

我愤怒地想着,嘴上却根本就辩驳不了他的话,我本来就不善与人吵架,一直都是如此。

这时,吴景康摇了摇头,说:“看来,你远比我想象得中毒要深。既然如此,就当做今天没有来过吧。”他说着,忽然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我隐约明白他想做什么,却根本无法拒绝,没了知觉。

(. = )

219 没有心跳

如同睡了一觉,我醒了过来。

脑子里混沌着,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直到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叫我,“佳音?”

我这才循声望去,眼前也逐渐清晰。

叫我的人穿着无菌服,带着口罩,不过,我仍能从他那双很漂亮但很冷淡的眼睛中看出那就是吴霁朗。

我张了张口,吴霁朗便说:“还不能说话,别担心,没有做手术。”

呼……

我的身体毕竟不是一件衣服,剪开了缝上就好,养刀口的过程太辛苦了,我体验了好几遍已经够够的了。

吴霁朗又说:“你的情况需要观察两天,这两天比较辛苦,忍一忍。”

我没办法说话,也不能点头,只好眨了眨眼睛。

随后吴霁朗帮我检查了身体,又拿了一些数据便走了。

往后的两天我过得特别煎熬,因为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我觉得我完全没事了,甚至可以下地跑。但吴霁朗坚持要观察,这便直接导致了我躺在病床上也睡不着,却还是得躺着的局面。

两天一到,吴霁朗便让我回到病房,拆了那些管子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吴霁朗却显得心事重重,我问他怎么了,他吭哧了半天才说:“抢救已经失败了。”

我挠头,“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吴霁朗说:“抢救失败了,我本来想要宣布你已经死亡。”

我说:“可我现在还活着。”

“你就是那时突然活过来的。”吴霁朗说:“你的心脏都已经停跳了。”

我摸着自己胸口的心脏,觉得很疑惑,“我怎么觉得它现在也没有在跳?”

吴霁朗便笑了,“心脏不跳你不就死了?”

我继续摸着,“可我真的没有摸到啊。”

吴霁朗露出了看傻子的笑容,“就算不学医,你也至少明白心脏对于人体的重要性吧?”

我继续摸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真的觉得不跳了,不信你来摸。”我拉住他的手,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吴霁朗顿时过电一样地把手抽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一个声音,“我就说他俩的关系不对吧?你看看。”

我和吴霁朗一起朝门口看过去,说话是李暖暖。

她带着一脸捉奸成功的表情走了进来,李虞跟在她的身后,待她让开门后便疾步走了进来,来到了病床前。

吴霁朗站起了身,瞟了李暖暖一眼,又看向了李虞。

李虞朝他点了点头,看神色并没有要发难的意思,反而颇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我,问:“感觉好点了吗?”

我点头,说:“好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虞张了张口,神色有些犹豫。

这时,李暖暖说:“你们两个刚刚在做什么?”

吴霁朗说:“你跟我出来我给你解释。”

李暖暖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关心的是她有没有背叛你弟弟。”

吴霁朗说:“这是你弟弟的事。”

李暖暖反驳道:“那更轮不到你来说。”

“好。”吴霁朗点了点头,又看向李虞说:“鲤鱼,刚刚是因为……”

“没关系的,霁朗。”李虞打断他的话,说:“我想单独跟佳音呆着。也请姐姐出去吧,我的事不需要你过分关心。”

显然李暖暖虽然嘴上说是为了李虞,但其实当然是因为吴霁朗,她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李暖暖和吴霁朗出去后,李虞看着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说:“刚才吴霁朗说我抢救失败了,我的心跳停止了。我就告诉他,我觉得我的心脏现在也没有在跳。他说不是,我就叫他摸摸看。”

李虞笑了,伸手覆在我的胸口上,半晌,说:“在跳的,不过很微弱。”

我又伸手摸了摸,依然没有感觉到心跳,不过心脏一旦停跳人就会死,灵也改变不了这个。应该是我多心了吧。

我琢磨着这件事,李虞则又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我那天原本要来,但是……”

“对不起。”我急忙打断他。

李虞的话头就此被止住,并且他一愣,问:“什么?”

我说:“我现在每天动辄就在医院,完全没了自己的生活,难免会胡思乱想。对不起,抢救我肯定又花了很多钱吧?”

李虞说:“不,那天我的确……”

“不要说这件事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再被抢救了。”

李虞看着我,稍久,轻声说说:“好。”

这两天我忙着向吴霁朗证明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根本就没有想过李虞的事。

当然,我是刻意的。

因为一通电话就晕倒抢救,更让我明白,我真的没多少日子了,这种时候,再追究出轨这一类的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相反,如果我爱他,就应该鼓励他弃我而选择别人,毕竟他还才二十多岁,事业才刚刚开始,也没孩子,他的人生之路还有很长,执着于我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幸。

而且,他的表情其实已经表明了他是打算骗我的。

虽然我明白自己不应该追究,可是一旦让他把话说出来,还是难免会被抢救的。

接下来我和李虞之间的气氛显得很尴尬,还是我主动打破了这种尴尬,说:“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李虞忙说:“我这就去给你拿。”

看来他也想逃避我一会儿。

我自然点头说:“好。”

李虞便去拿早饭了,我也伸了个懒腰,下了床。

我担保我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哪一天像这几天这么有活力过,我的精力就好似吃了千年人参的佟湘玉,恨不得一分钟都不睡。

这种感觉甚至将李虞所带给我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我去浴室想洗个脸,却一站到洗脸池前便愣住了。

以往我在镜子中看到的只是自己,我是说这具肉身,但此刻并非如此。

镜子中的确有一个我,梳着与我同样的发型,穿着与我同样的衣服,但这个我的脸、神情,怎么看都与现在的我似乎不太一样。她就和我那天在罗凛家那面镜子前所看到的人一样,有着和我极为相似却比我更显凌厉的五官,同样微微上挑,却并非微笑而是哂笑的嘴唇。

我之所以会这么解读“她”的笑,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的目光。上次她的目光令人感觉有些冷,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次这种冷更鲜明,更高傲,令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漠视世间一切的人。

最让我震惊且相信这真的不是我的原因也并非如此,而是她的手。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白色封皮的书,那书竟然与我在罗凛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抬起镜子中拿着那本书的左手,我是右手习惯的人,这两天我几乎没有用到过左手,此时才发觉左手特别不灵便,尤其是拇指。

我正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人敲门,“宝宝?”是李虞的声音。

我尚未来得及过去开门,门已经被推开了,李虞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见到我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不理我?”

我说:“还没来得及。”

“我叫了你好几声。”他说着伸手过来抱我。

我推开他,用不灵便的左手对向镜子说:“你看。”

李虞先是看向镜子,然后看向我的左手,着急地握住了我的手腕,问:“你的手怎么了?不能动吗?”

我忙说:“不是我的手,是镜子。镜子里那个人不是我……不对,那好像是我的灵,你看她的手里还有东西。正是因为她的手里拿着东西,我这只手才不能动……”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只见到李虞茫然的神情,我忍不住问:“你看不到吗?”

李虞摇了摇头,柔声说:“我看不到,但你不要急,你看到了什么,详细告诉我。”

我便将镜子里的那个“我”仔细描述了一番,尤其是那本书。

李虞听后点了点头,说:“看来真的是你的灵,而且我看不到。你昏迷之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我摇头,觉得他这问题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我昏迷之后的事?”

李虞问:“你有做什么梦吗?”

“梦啊……”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我觉得我有做梦,却记不起是什么梦了。”

李虞便说:“记不起就不要想了,先出来吃早餐。我想我知道原因,不过要边吃边聊。”

我连忙点头,说:“好。”

今天的早餐是云吞和几样小菜,模样和味道比以往更好吃,我吃了几口,忍不住说:“你的厨艺更好了。谢谢。”

“是我妈妈教我的。”李虞笑着说:“她知道你又病了,很想要自己煮给你,但她的味觉有些失灵,怕弄得不好吃你却还会碍于关系吃完而难受,就让我来做了。”

我感动极了,说:“帮我谢谢她,也谢谢你。”

他看着我,表情有些难过,“别对我说谢谢。”

我说:“好吧。你刚刚说你知道原因,原因是什么?”

李虞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你在昏迷期间遇到特别的事,这本书也是由此而来,但你似乎忘了。”

(. = )

220 魔女

我说:“那怎么办?我的这只手都不能动,而且这本书和我在罗凛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我大胆地猜测一下,里面不会也是什么灵吧?”

李虞说:“我觉得你猜得没有错。蓝仙儿的家族志里并没有记载这类事情,但我觉得还是可以问过她,他们家族毕竟有着几代人的经验,也许能有办法。”

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自然也点头应允。

接下来我专心吃饭,李虞则几次欲言又止,不过万幸的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快吃完饭时,我才想起来问:“你刚刚出门有看到吴霁朗吗?”

李虞点头,“怎么了?”

我说:“你姐姐有跟他在一起吗?”

李虞再次点头,“我看到他们一起进了霁朗的办公室。”

我忙问:“那你怎么不拦着点?”

李虞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拦着?”

“你姐姐前不久才用枪打了他。”我说:“今天她又误会这个,他的伤还没好呢。”

李虞抿了抿嘴,面露不悦:“你管的太多了。”

我自然是懂得看脸色的,忙说:“原来你也误会了刚刚的事吗?”

“我没误会那件事,但我也觉得你跟他的关系太近了些。”他露出了郁闷的神色,“你不仅总是打听他的事,现在还这样护着他,这么关心他。我姐姐吃醋不是没有原因的,有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比看我姐姐的要温柔多了。”

我无语了一会儿,说:“那是因为我跟他都把对方当做朋友。”

“朋友?”这句话也不知那里触了李虞的逆鳞,他整张脸都阴了,“你跟他是朋友?”

我觉得很害怕,毕竟最近他虽然很温柔,但他以前脾气差,也打过我,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变心了。

我紧张地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虽然他的语气还算温和,但看得出他已经在强压怒火了,“你怎么总找男人做朋友?男女之间怎么可能做朋友?”

我说:“你就这么想招这件事吗?这么想告诉我你和sivia之间也不是朋友吗?”

李虞一愣,随即温柔了许多,“我跟她不是朋友,我们是在一起做生意。”

我说:“但我跟吴霁朗是朋友。你不高兴就忍着,或者你也可以把我撵走,反正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李虞很快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得出,他已经彻底不生气了,而显得有点着急,“我只是吃醋,我和我姐姐都觉得你跟他最近走得太近了。”

我说:“那你就跟你姐姐在一起好了。你明知道我唯一的朋友现在正被你姐姐扣着要弄死,我见得最多的同龄女孩子阿瑾也被你们家人杀了,蓝仙儿又是个反复小人,我身边没有其他人了!难道你要我跑去跟你的sivia做朋友吗?”

李虞伸手抱住了我,柔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激动。”

我推开他,站起了身。

李虞也跟着站起来,问:“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找吴霁朗。”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现在很置气,“你都是这样的态度,你姐姐肯定会打他。”

李虞跟了上来,说:“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你进去不太好。”

我没理会他,径直开门出去。

李虞见状,也跟了上来。

吴霁朗的办公室离得不远,我很快便到了门口。敲门之后,并没有人应门,如此几次,都没有人理会。我便觉得很紧张,扭动门把手,没想到一下子便开了,李虞再拉我已经来不及,我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像我想得那样有打斗,而是静得诡异。

我更担心了,李虞也不断冲我使眼色。我见状便朝里间跑过去,那门关着,我伸手过去打开,与此同时,李虞也抱住了我腰,企图将我拖走。

但为时已晚,门开了,里面顿时传出了声音……

呃……

我不由得面红耳赤,这才明白李虞刚刚为什么一直冲我使眼色。李虞火速关上门,扛起我冲了出去,一溜烟回到了病房。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自己灼热的脸颊。

起初李虞不悦地看着我,稍久忽然笑了,双手捧住我的脸,皱着鼻子说:“你呀!”遂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问:“你现在知道我跟他之间没什么了吧?”

他白了我一眼,“但我还是不爽你说他是朋友。”

我说:“那你就把我的朋友救出来呀!”

李虞显得有些苦恼,“我最近试着约了苏灵雨和繁音,但他俩都找借口推诿。看来是不希望咱们说情。咱们跟苏家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而且我哥哥跟他们之间有些龃龉。本来孟家跟咱们有些往来,可这次晴岚做的事把人家也给得罪了。”

我说:“晴岚带着孟简聪的孩子,怎么能叫得罪呢?”

李虞叹了一口气,“对于孟家来说,一个女孩子算不了什么。何况那孩子还是个病孩子,这孩子之所以会病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晴岚的姐姐没有照顾好吗?加之那个女人还害得孟简聪残疾,孟家本来就恨她入骨。”

我说:“那件事也见得就是她啊。”

“至少孟家现在的态度就是这样,等这件事掰扯清楚,晴岚早就凉了。”李虞说:“说来说去,也只有繁音那里有点希望,但是我家又跟他家有世仇。”

我问:“什么世仇?”

“这我不清楚,但我们两家一直不往来,哪怕是我哥哥娶了繁音的妹妹,婚礼也是分批参加的。”

我说:“那你还说他有希望?”

李虞说:“那是因为繁音就是那个有人格分裂症的人。”

我忙说:“我听你姐姐说起过。”

李虞说:“我有个……或许只是天方夜谭的想法,我哥哥说他这病无药可治,而且一直困扰着他,他求遍名医,始终不能改善。”

我明白了,忍不住抢答:“你想看看他的灵?”

李虞点头,说:“其实我那天也顺便问了吴景康,他说他认为繁音的灵魂很可能出了问题,他可以帮忙,但他提了条件,他想看蓝仙儿的家族志。我没有答应。我只好问了问那个网友。”

“网友?”我想起来了,“神叨叨吗?”

李虞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我本来也没怎么跟这个人聊,但她说中了许多事。这次我问她,她说除了吴景康,我的身边还有一个能够直接看到别人灵的人。”

我问:“谁啊?”

李虞笑了,“以前我不知道是谁,不过现在我想,应该是你吧。”

“我?”我感到很茫然,“你把聊天记录给我看看,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李虞掏出手机,交给了我。

他跟神叨叨之间的聊天并不多,每次都是对方主动,且这个神叨叨明显对他很有意思,总是言语调戏他。而且李虞很功利,他只跟她说他感兴趣的事情,根本不理会她的暧昧语言——这让我挺高兴的。

最后的聊天便是李虞问她关于人格分裂的事,神叨叨答得很痛快,她说:你叫你身边的魔女来做就好了嘛。

我问:“你说我就是魔女?”

李虞点头。

我问:“就凭我刚刚告诉你我在镜子里看到的事?”

李虞继续点头,“还有一个证据,就是你还记得一只耳吧,就是给你相机的小商贩提供的线索。其实我早就调查完他了,追查到了所有东西,也调查了他的女人,当时没什么发现,我甚至不死心地让蓝仙儿也去看过了,她说都是普通东西。那面曾带咱们穿越的镜子也是,我也调查了来源,只是普通的从工厂做出来卖到商店,又被买回去的镜子。包括罗凛家的。”

我问:“罗凛家的写有符咒呀。”

“是的,”李虞说:“我认为问题不在镜子,也不在相机。”

我眨眨眼睛,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在于我?”

李虞说:“刚刚你告诉我的事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感觉难以置信,“你说得这几件事没有一件是决定性的证据,都是只是能够帮助推测可以,可信度也太低了。如果我是什么魔女,我还可能过得这么狼狈吗?而且魔女是什么鬼东西?那个神叨叨只是个网友,可信吗?”

“可不可信试试就知道了。”李虞一指浴室的方向,“我去照照,你来看看我,不就知道了?”

我点头,“那就试试。”

李虞径直朝浴室走去,我则有些含糊,这不仅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平凡的,甚至很倒霉的普通人。也因为李虞现在的话令我想起了吴景康在被我吸干力量那天所说过的话。如果我真的是所谓的“魔女”,那我似乎可以明白吴景康那句话的意思了。

由于太过紧张,我磨蹭了很久来到浴室门口。

此时李虞正站在镜子前,他虽然面带笑容,但也显得很紧张。

其实我现在就能够看到李虞在镜子里的样子,但我有些怕,于是努力地低着头,来到了镜子前。

闭了闭眼,我抬起了头。

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双腿发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 = )

221 女人和小孩

镜子中……并没有人。

或者这样说:镜子中,有一只怪物。

那东西黑漆漆雾蒙蒙得,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人,更不像是什么动物,它的身形是不断变化的,看来并没有固定的形状。它的五官也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对发着红光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冷酷的魔鬼。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只会觉得震惊,但令我觉得害怕的是,在我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它恰好张开了嘴巴,那嘴的颜色要比它的身体更黑,而且那里面有两排狰狞丑陋的牙齿,它们尖尖的,如同一把把排列整齐的钢刀。

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然后便见那东西的双眼盯住了我,我吓得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有那么几分钟,我完全被恐惧包围了,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画面。

待我再度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浴室,身边围着许多人,有吴霁朗和李暖暖,还有刘医生等人。

我顺着他们的脸看去,最后看到了李虞,顷刻之间,刚刚那画面再度涌上脑海,我不由得开始发抖。

耳边传来许多声音,但我太害怕了,没有心力去分辨。这时,有人抱住了我,这个怀抱柔软馨香,女人的声音传来,“好了,冷静一点。”

她的声音冷冷的,有种令人镇静的魔力。

过了一会儿,我冷静了下来,她也松开了手,竟然真的是李暖暖。

此刻病房里只有李暖暖和吴霁朗两个人,李虞等人都不见了。

我看看他俩,感觉喉咙发涩,不知该说什么好。吴霁朗见状便去倒了杯水递给我,李暖暖在一旁问:“鲤鱼说你刚刚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到了,看到了什么?”

“我……”

不是我故意想卖关子,我实在是半点也不敢回忆那个画面。

幸好吴霁朗把水杯递给了我,说:“别想了,喝点水。我们不是要问这个,是问你想出去么?我们可以陪你。”

我问:“鲤鱼呢?”

吴霁朗说:“你不想见他,他就先回避了。”

我说:“我没有不想见他呀。”

李暖暖说:“你一看到他就发抖,拼命地推他。你到底在……”

她说到这个字时,吴霁朗瞪了她一眼,她竟听话地打住了。

吴霁朗说:“出去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出去么?你想去哪里,我们都可以陪你。等放松下来后,再考虑这些事情。”

也是,我总要把我看到的东西告诉李虞,我现在真的做不到,便说:“好,那我就出去走走。”

李暖暖站起了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吴霁朗,说:“你陪他去吧,我不想去。”

吴霁朗却没有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好。”

李暖暖微微皱起了眉头。

吴霁朗这才笑了,靠过去吻了一下她的脸。

他俩又说了几句,李暖暖才说要走了,临走前帮我将衣帽间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并看着我换好,帮我整理了一下,才陪我一起来到了楼下。

此时吴霁朗已经开好了车,但李暖暖显得很不放心,还是派了司机跟保镖给我们。吴霁朗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吴霁朗问我想去哪里逛,可我其实并没有太想去的地方,他便问我是否想去他的母校看看。

这个提议挺让人意外的,待他说出学校的名字后,原来也是名校。

反正没有其他计划,我便答应了。

吴霁朗的母校离这里还挺远的,开车约莫一个多小时。汽车开进校园后,很快便到了禁止汽车通行的地方。

我们下了车,保镖分散开默默地保护着我们,有时我甚至看不到他们。

吴霁朗先带我参观了校园,校园自然是美不胜收,他也给我讲了一些有关他们学校建校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我因为恐惧而过分紧绷的心情也在这些活动中慢慢地平复了,但还是不敢想起它。

接下来我感觉有点累了,便去咖啡厅喝东西歇歇脚。没想到,我们在咖啡厅碰到了教过吴霁朗的教授,教授是一位目测年纪至少超过六十岁的老人,不过他还记得吴霁朗,两个人开心得聊着。我坐在旁边感觉有些尴尬,便找了个借口到外面去走走。

起初我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但他俩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便往远处去了去。

隔壁就是一栋建筑,一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乐器演奏的声音,我不懂演奏,也听不出那乐器是什么,只觉得这乐曲听上去悦耳非常,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引着我不由自主地往那音乐的方向走去。

乐曲是从最里面的房间传来的,那里的门是双开大门,此刻门正开着,门口站着一些学生,脸上都带着陶醉的神情。

我也走了过去,但那里竟并没有人谦让。我这么说的意思,并不是别人必须要谦让我,而是通常情况下,当一群人围在某一个地方时,一个人走过去,往往会有一些人稍稍让开。但这群人里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不仅如此,甚至没有人朝我这边看一眼。

当然了,这或许是因为乐曲很迷人,它的确很迷人。

我努力了一下才终于挤进去,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人朝我这里看哪怕一眼。

成功挤进去后,我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应当是一个舞蹈训练室模样的地方,它非常之大,铺着木地板。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演奏的人,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有着金色的及腰卷发,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她坐在凳子上,身旁摆着一架比她还要高大一些的竖琴,那琴雕着精致的图案,她正优雅地播弄着它,琴弦中流淌出醉人的音乐。这画面像极了神话传说中天使。

另一个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有着黑色的头发,脸孔漂亮非常,明显与金发天使是没有亲缘关系的。她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裙子的背后还有两个透明的翅膀装饰,她正随着音乐跳舞,舞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可爱的精灵。

训练室中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形成了一个圈,将两女围在里面。和外面的人一样,他们的脸上都露着痴痴的神情,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当只有门口的人是如此时,我还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我便明显感觉不对劲了。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音乐再好,舞蹈再美,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理会我弄出的动静。

显然这场面是有问题的。

我这么想着,便紧张起来,头皮也因此有些发紧。本能地想要推出去,却发现后面的人根本不让开,我出不去了。我连忙摸口袋,才想起手机放在包里,而包在餐厅。

与此同时,我感到头脑开始有些糊涂,眼前的景物也不那么清晰了,只能听到那音乐和那个舞动的小小身影。

经过李虞的事,我已经有了很强的“灵异”素养,此刻自然本能地想到了这个。

因此,我的意识也稍微清楚了些,四下去看去。

这里是舞蹈训练室,因此四面八方都是镜子。但我不能一眼便看到镜子里的景象,因为人们挡住了它。

不过,随着我刚刚的移动,我已经不在门口,而是背靠着镜子,这算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实话,在经过李虞那恐怖的灵后,我对于看镜子产生了很大的阴影,但那事其实证明了李虞的推测,我好像真的可以从镜子中看到灵了。

此刻,我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终于说服自己侧身,转头看向镜子。

镜子中反射出了中央两个小小的影子,她们是透明的,和我在镜子中见到自己的不一样,但和我所见到的封印在书中的灵也不一样,那些灵是完全透明的,但两女的灵不断地变换着颜色,看上去煞是好看。

镜子中自然也诚实地反射出了其他人,但也都是灵,那些人的灵看上去是透明的空气,却冒着彩色的烟。那些烟的方向直指两女。

联想到这些人的反应,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做出他们正在向两女输送那些彩色的烟的结论。

我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有些害怕,与此同时,我感到如芒在背,侧脸看去,才见弹琴的金发女人正微微地抬着头,双目盯着我。

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李虞的灵中那双血红的双目,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的脑子更混沌了,手脚不听使唤,胡乱摸起来,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中出去,并开始觉得疲惫。

我不知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只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这叫声就像一剂强心针似的,我突然间恢复了所有意识,并且感觉四肢百骸都流过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力量”的东西,舒服极了。

耳边传来喧闹的人语声,跑动的声音,有人扶起了我,不断地在我耳边说话,是陌生人在问我感觉怎么样。我睁开眼,见自己仍在原地,刚刚都呆呆听音乐的人正走来走去,地上躺着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 = )

222 今天我订婚

扶着我的人是个女孩儿,看打扮是这里的学生,她将我带出了训练室,对我说我刚刚突然晕倒了,然后她就看到女人和小孩倒在地上。听她的话音,她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看来刚刚这里的人的确如所我猜测的那样被神秘的力量操控了。

她一直扶着我来到了门口,此时已经有医生来了,很快便用担架将里面的女人和小孩抬了出来,路过我时,我感觉自己闻到了一丝腐臭,但见身边人都没什么态度,便没有说什么。

正将医护人员将这两人抬到救护车上时,警车到了,车上下来几名警察。也不知报警人是如何描述的,警察们都显得很紧张,手里甚至端着枪,为首的竟然又是江愉心。

她旁若无人地往里面走着,似乎并没有看到我,但就在经过我的面前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朝我看过来,说:“跟我来。”

我正想摆手表示不想进去,她却已经进去了。

人家毕竟是警察,而且还是高级官员,我当然不敢违逆,正要进去,便听到有人叫我。我转头一看,是吴霁朗。

他匆匆走过来,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看来他已经大致弄懂现在的状况了。

我说:“江愉心来了,她让我跟她进去。”

吴霁朗却说:“先不要进去,我们在外面等她。”

我小声问:“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你又不违法。”吴霁朗说着往人群外面走,我也跟着他,一直来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他这才低声问:“是什么情况?”

我说:“可能是灵异事件。”

吴霁朗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说:“抱歉,我刚刚跟教授聊了很多,一时间有些忘我。”

我说:“没关系的。不过江愉心怎么又来了,上次她出警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吧,难道她的管辖范围有这么大吗?”

吴霁朗说:“这我不清楚,你等一下可以问问她。”

我问:“等一下,她还要问我么?”

吴霁朗点头,脸色有些古怪,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禁问:“你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

“我……”他脸色难看,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你也看到了,暖暖的态度突然十分的好了。”

我点头,“看样子她心里是很在乎你的。”

“她不是。”吴霁朗说:“因为我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让你卧底到江愉心旁边?”

吴霁朗点头,“本来我也没想今天就开始,但既然她来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觉得她对咱们是有需求的,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接近她。”

“这……”我陷入了犹豫,因为这件事虽然李暖暖曾对我提过一次,后来却出了变数。现在李暖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如果我今天牵线让吴霁朗与江愉心接触到,那一旦出了问题,倒霉的不只是李暖暖,而是李家所有人,到时即便李家还有空追究,也必然第一个追究我,我不得不谨慎对待。

我说:“不是我小气,只是这件事我是现在才知道,无论是李暖暖还是鲤鱼都没有告诉我。我……”

“我所说的接近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吴霁朗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以聊这件事为名约她午餐,咱们三个人一起吃。你也知道,她对我敌意很重,如果我单独约她,她绝不会同意。”

我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她吗?”

吴霁朗摇头,“不用。”

我问:“那我需要中途找借口离开吗?”

“这就到时再看吧。”吴霁朗说:“但我想,你应该先给暖暖打个电话,我看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有些尴尬,说:“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不相信……不相信你会答应它。我觉得你把跟她的感情看得很重,不会做这样亵渎感情的事。”

我虽这么说,心里却并不全然这么想,我一点也不在乎吴霁朗背叛李暖暖,我觉得这是李暖暖自找的。打个比方说:甚至假如吴霁朗是警察,他想把李暖暖一个人送进监狱我也没有关系,但一旦影响到李家其他人,就不是我所希望的了。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你先打给她吧,然后我再对你解释。”

我拨通李暖暖的号码,她在那边接起来,说:“什么事啊?”

我说:“我们碰到了江愉心,我要不要邀请她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李暖暖沉默了一下,问:“他告诉你了?”

“嗯。”我将今天遇到的事情解释了一番,说:“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我决定问问你。”

李暖暖满意地哼了一声,“他不愿意做这件事,为了这个闹了好几天。你再督促一下他,江愉心对他余情未了,就缺这么一个机会。”

我说:“好。鲤鱼呢?”

“去接蓝小姐了,他们今天一起吃午饭。”李暖暖笑着说:“他们最近常常见面呢。”

我说:“她不就住在你家么?”

“是这样,不过,鲤鱼以前都不回家的。”李暖暖说:“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你这样子也不用指望跟他白头偕老了,我劝你别再像上次那样闹了,让他放松些吧。”

道理是没错,但这话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任谁都不会好受,我有些被激怒,“管我之前还请你管好自己。在我看来,江愉心是善良美丽,洁身自好,又有正义感的的优秀女性,一时的迷恋说明不了什么,任何心智正常的男人最终都会愿意选择她。”

虽然看不到李暖暖的脸,但我清楚地听到她冷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呵呵。

我挂了电话,正沉浸在报复带来的小小快乐中,耳边便传来了声音,“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我循声扭头,是江愉心。

她已经把枪收了起来,神态也很闲适。与我每次见她时不同,她的脸上画着浓妆,头发也盘得很精致。虽然穿着警服,但手指上还画着美甲,脖颈上也戴着钻石项链。

虽然不伦不类,但不得不说,她化妆之后真是漂亮啊……

我这么想着,扭头看看吴霁朗,他正看着她,老半天才感受到我的目光而转头看向我。

显然我们异样的眼神令江愉心很不自在,她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抱歉,今天我订婚。”

我还没说话,吴霁朗已经问:“跟谁?”

江愉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忙说:“你订婚为什么还来呢?这里发生的事有那么重要,需要你撇下未婚夫专程过来吗?”

江愉心点头,说:“有,那两个女人死了。”

“啊?”我忽然想起了刚刚闻到的腐臭。

吴霁朗说:“别人报警的时她们就已经死了么?你订婚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江愉心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说:“半年前有两具尸体失踪,他们的家属报警。后来我们一直追查,发现这两个人都还活着,但这两人都曾被医院认定死亡,并且送进了太平间。今天有人报警说看这两个人在这里弹琴。报警时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警局里就派我来了。”

吴霁朗问:“她们的死因是什么?”

江愉心似乎不满他提问,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不情愿地说:“心脏骤停。”

吴霁朗问:“她们有心脏病史吗?”

“没有。”江愉心看向他,说:“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我是个医生。”吴霁朗看着她说:“感兴趣而已。”

我看出来了,江愉心显得很不自然,这是因为吴霁朗一直在盯着她看。他的眼神……怎么说呢,至少可以看得出,他真的觉得她现在特别美。

江愉心又看向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进来?”

我说:“我不想进去了,我刚刚在里面晕倒了。我想是因为里面的空气不太好,我有心脏病的。”

江愉心点了点头,显得不疑有他,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它正在震动。

她接起来放到耳边,打了个招呼后,听了几句,猛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你确定是这种事?”

她又听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神色匆匆道:“我要走了,我的同事会带你去警局,请你配合问话,务必把刚刚的细节全部告诉他们。”

我忙说:“有什么情况了?你要去哪里?”

江愉心沉默了一下,说:“是机密。”

她说完转身要走,吴霁朗却突然说:“尸体突然腐烂了,对吗?”

江愉心愣住,转身看向吴霁朗。

我见她神色不善,连忙说:“我们刚刚就闻到腐臭的味道了,只是刚刚没有多想。”

江愉心白了我一眼,显然并不相信,扭头再度看向吴霁朗,“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知道?”

吴霁朗说:“第一点你已经说了,半年前她们就死了。第二点是刚才我不仅也闻到了腐尸的味道,我也看到了露在外面的手上已经有了尸斑。”

江愉心却仍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可是在场的人都说她们刚刚还活着。你不觉得这种事匪夷所思么?”

吴霁朗笑了,柔声说:“不是匪夷所思的事件,怎么值得你们荷枪实弹冲进去?”

(. = )

223 我是警察

江愉心沉默了一下,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涉及很多机密,实在不方便让你们知道。”她看向吴霁朗,“尤其是你。”

我问:“为什么是他?”

江愉心冷哼,“他是李昂的私人医生。”

我说:“我还是他的儿媳妇呢。”

江愉心却没有说话。

我见状也没有坚持,只道:“其实,我们也知道有一点关于这个的事,原本想和你一起用餐仔细聊,不过你既然订婚,又有要务在身,今天只好算了。”

江愉心立刻感兴趣道:“你确定是关于‘这个’的事?”

我点头。

江愉心想也不想便说:“那没问题,我们可以一起用午餐。不过,我要先去忙过这件事。”

我问:“那你不要订婚么?”

“我未婚夫非常通情达理,没有关系的。”江愉心说:“我忙过之后立刻打给你。”

她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我和吴霁朗仍在原地。此时围观的人也已渐渐散去,校园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警车开走的背影,问吴霁朗,“她以前也是这么工作狂吗?”

吴霁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明就里,问:“这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说:“她跟我在一起时还没有工作。虽然她也很拼,但并没有到影响我跟她之间约会的程度。”

“原来如此啊。”我瞅瞅他的脸,问:“你是不是有点失落啊?”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的八卦之火再度燃烧了起来,“是因为她订婚?”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那个男人很幸运。”

我无言半晌,说:“你是真心答应李暖暖的要求吗?”

他看向我,问:“什么叫真心?”

“就是……”我说:“真的希望自己帮助她。”

吴霁朗摇头,“我之所以最终会答应她的要求,是因为她一再地恳求我,这件事对她至关重要,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她。我也明白它的确至关重要,但我不觉得只能用我来帮她。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在她的心里,我远比我以前以为的更加不重要。”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可我却觉得很难过,“我也觉得,要你来做这种事,实在是很不尊重你们之间的关系。”

吴霁朗说:“所以这件事做完之后,我还会再向她提出分手。”

我问:“如果她不同意呢?”

他摇了摇头,道:“她不可能不同意。”

以前我觉得吴霁朗是真的很喜欢李暖暖,虽然他比较不假辞色,但每次在我问到他跟她的事时,他的眼睛都会放着光。

但最近不同了,尤其是现在,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完全不喜欢她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令彼此都很沉重,我便决定说些别的,“你说,刚刚她刚刚接到的是什么劲爆消息?”

吴霁朗笑了,“你怎么现在才问?”

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我还以为她一走你就要问了,后来见你只问些没用的,还以为你并不关心。”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她刚刚走我还不好意思说,害怕她突然返回来。毕竟她是警察嘛。”

吴霁朗笑了笑,说:“她接到的电话并不难猜,十有**是说那两具尸体快速**了。”

我点头。

吴霁朗说:“你看上去并不意外。”

我说:“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让我想起了郑小姐,而且我清楚地从镜子中看到了她们的灵确实有古怪。”

吴霁朗并不知道刚刚我所经历的一切,此刻诧异道:“你愿意把刚刚的事给我讲一遍吗?”

我点头,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说:“以前有人告诉鲤鱼,说他的身边有魔女。今天早晨,他说那是我,还说魔女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别人的灵。为了验证这件事,我就去看了,被镜子里鲤鱼的灵吓到了……经过刚刚这件事,我算是彻底相信了,我可能真的突然有了这样的能力。”

吴霁朗说:“原来如此,那么这算是超能力吧?你是有了什么奇遇吗?”

“没有。”我说:“就是鲤鱼一夜未归的那天,我着急晕倒,你抢救我失败后,我再醒来就有了这个能力。我记得自己做了一些梦,但不记得具体内容,可能也不重要吧。”

“怎么会不重要呢?”吴霁朗说:“做梦是你在那段时间唯一发生的事啊。”

“啊?”我被他这话一点,心里也是一亮,但紧接着又暗淡了,“可我完全不记得了。”

“不要着急。”吴霁朗柔声说:“有了超能力毕竟是好事。你今天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江愉心么?”

我摇头:“不打算,如果我告诉她,她肯定会用尽办法让我为警察做事。”

吴霁朗问:“那你永远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警方么?警察的介入毕竟是好事。”

我摇头,“这可不一定是好事。李家毕竟不是什么守法良民。”

吴霁朗却说:“有超能力的人万中无一,一旦你愿意跟警方合作,他们肯定不会再追究李家那些违法行为,毕竟比起超能力造成的破坏力,李家实在是小太多了。”

我继续摇头,“警方或许会用我帮忙,但会不会因此而善待李家这是不一定的事,何况,现在李家并没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警方并没有什么利益能够与我交易。”

吴霁朗笑了,“或许很快就到了呢?”

“那就等到了再说吧。”我看向他,说:“虽然刚刚才有了这样的能力,但这道理确实我早就懂得。超能力不仅并不能为所欲为,相反对我来说十分危险,一旦暴露,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会给我带来什么灾难。往轻了说,我或许会被送去研究所,就像一些特别的动物那样,一生成为试验品。往重了说,别人会除掉我,因为我颠覆了这个世界的逻辑,而且,我拥有了别人无法与我抗衡的力量。所以,我绝不要跟警方合作,因为他们搞不好会卸磨杀驴的。”

吴霁朗却摇头说:“其实警方更愿意你终生为他们做事,但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你的这种能力对于一些案件是有帮助的,但也没有到了能够毁天灭地的程度。”

我看向他,“你怎么一直在为警察说话?”

吴霁朗被我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是警察呀。”

我一愣,他又笑了,“你是在这么想吗?”

我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也笑了,说:“你吓了我一跳。”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站在警察那边的。”吴霁朗说:“而且,我也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再告诉下一个人,无论是暖暖还是老先生,甚至是太太也不要。”

我说:“李暖暖会去问鲤鱼的。”

“但鲤鱼肯定不会告诉她。”吴霁朗说:“暖暖冷酷无情,尤其对你又心怀恨意,鲤鱼也清楚这一点。”

我点头,说:“老先生和太太都对我非常好,我其实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也让他们开心开心,知道自己并没有原谅错人。”

吴霁朗却说:“他们肯定在你的面前表达了对你的原谅跟接纳,对吧?”

我说:“对。这真的太令我意外了,我完全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对我。其实,他们叫我去吃饭那天,我想得是,或许他们会直接把我扣住,抓起来,打我,或是别的什么……最轻也要狠狠地骂我。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对我这么好。”

吴霁朗说:“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理性地想,你的身体不好,没有意外的话,坚持不了多久,而在鲤鱼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事件都是普通人力无法解决的,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也不适合分心处理你的事。最重要的,是鲤鱼他……因为吴景康作祟,他其实一直都……”他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一直都在外面鬼混,而且不仅是吴景康作祟,他自己也跟siva纠缠不清。”按照李暖暖刚才的话,蓝仙儿也正在加入战局,不过我暂时还不觉得她会成为主要人物之一,因为李虞对她的评价很低。

吴霁朗说:“所以,在他们的角度看来,原谅你是最省事的选择。”

我点头,说:“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我心里并不认同,我没法对他说那天的细节,所以他的判断是基于他自己的主观想法。但作为当事人的我,真的感到了李昂的诚意,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非常感动。

我知道他的好意,但不想再听下去,因为这会让我有一种对李昂和虞雯的背叛感,便说:“说起这个话题,我想起来了,那天你在骗我吧?”

“嗯?”吴霁朗一愣,露出了一脸茫然。

我提醒他,“那天你给李暖暖打电话,然后告诉我说李虞在工作,你在骗我。其实李暖暖告诉你了,他跟siva在一起,对吧?”

吴霁朗却叹了一口气,说:“不,其实她什么都没说。”

我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 = )

224 意外

他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沉默半晌,才说:“当时有人在她家。”

这句话本身平平无奇,但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我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忍不住说:“她可真是没救了。”

吴霁朗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救了,只是……她爱的可能还是那位罗凛吧。”

我摇头说:“这我不信,罗凛在跟她交往的过程中被吴景康上了身,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会完全没有察觉?如果她爱的是吴景康的伪装,那她跟后来被吴景康上身的鲤鱼怎么什么都没有?我看她谁也不爱,她就是糟糕而已。”

吴霁朗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这么说。”

接下来,我和吴霁朗又在校园里走了走,聊了一会儿跟江愉心见面的事后,吴霁朗忽然说:“对了,我的教授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捐献遗体?”

这话题真突然,我诧异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你的教授?”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他你是谁,只是说我有这样一位病人。当今世界,难以找到比他水平更高的医生,我觉得他或许能够帮到你。”

我问:“那他怎么说?”

“仅凭我的描述他也下不了什么判断,不过他很感兴趣,希望可以看看你的病例。”吴霁朗说:“这要问过你。”

我说:“这当然没有问你,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吴霁朗点头,说:“捐献遗体也不是现在就想让你来做,只是希望你来考虑。他也没有恶意,只是你的身体情况很特别,这对于医疗发展有很大的帮助。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我说:“这我当然愿意,我愿意签署的。不过,这件事还得问过鲤鱼,毕竟我死后,处理我尸体的是他,比较在意这个的也肯定是他。”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那我就挑个合适的时间先把你的病例交给他。”

我说:“好,不过,你能继续帮我隐瞒身份吗?而且,你要怎么向他解释我的病呢?我是被鲤鱼打成这样的,他知道以后肯定会报警吧?”

吴霁朗说:“这我会找个理由解释。你的身份不好隐瞒太久,病例只是参考,要治疗他必须要见到你真人。”

我说:“那我得跟鲤鱼商量。”

“费用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付。”吴霁朗说:“我的意思是,即便鲤鱼不同意,我也希望他能够帮你看看。”

我说:“你也清楚,我的情况多半是灵的问题。科学可能帮不上忙。”

吴霁朗说:“你这话我只认同一半,我相信即便是灵的问题,科学也帮得上忙,只是我没有这种能力。更何况,试试总是好的,奇迹的发生需要机会。”

“好吧。”他说得对,我便说:“那就这么决定了,谢谢你了。”

聊完了这个话题,我们又继续在校园里参观了一小会儿,便准备去与江愉心见面了。

我这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虽然是李暖暖交给你的事,但咱们的司机跟保镖怎么办?”

吴霁朗四下看看,笑着问:“哪儿有司机跟保镖?”

我这才四下一看,在来往的人群中,真的没有见到司机跟保镖的身影。

我问:“他们去哪儿了?”

“跟丢了吧。”吴霁朗说着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上车吧,反正不需要他们。”

直到汽车发动起来,我才反应过来,“是你把他们甩掉的?”

吴霁朗正在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你也未免太厉害了吧?”我说:“你怎么做到的?”

他刚刚只是领着我到处走了走,校园里人也不算多,怎么会把那群保镖都甩掉呢?他们不是吃素的呀。

“毕竟是我生活过的学校。”吴霁朗说着,将手机揣进了口袋,一边朝我伸手,“麻烦把手机给我,咱们需要动点手脚,我不希望等下见面时被人追来。虽然这批保镖是暖暖的,但一旦发现咱们与警方的高级官员私下见面,他们很可能会汇报给鲤鱼或者坤哥,鲤鱼肯定没事,但坤哥那边就不好说了。”

吴霁朗的情况的确较为敏感,他有这样的顾虑也不足为奇。不过我对他居然有如此手法很是惊诧,一边将手机递给他,一边问:“你为什么会做这些?”

他说:“暖暖教的。”

我问:“李暖暖为什么教你这些?鲤鱼怎么就没教过我。”

吴霁朗又笑了,说:“大概是没有机会吧。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学会。”

早在江愉心走后不久,她就将约会地点发到了我的手机上。餐馆的名字有些眼熟,我却一时并没有想起来。这会儿到了我才发现,原来就是我曾经入住的那间酒店。酒店的一层是餐馆,因为现在天气正暖,酒店门外搭着凉棚,许多穿警服的人正坐在外面吃饭。

我觉得稍微有点触头,问吴霁朗,“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我想只是因为她就是在对面办公,时间不多才安排这里。”吴霁朗说:“警察抓人需要手续,如果她有那些东西,那在任何地方都是鸿门宴。”

我说:“也对。我看到这么多警察就有些紧张。”

“我也是。”吴霁朗笑着说。

我俩进去时,约会时间还没到。不过,约会时间到时,江愉心还是没有来,我和吴霁朗都觉得挺诧异,因为江愉心并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

接下来我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江愉心仍是没到,期间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但信息石沉大海。于是我只好拨她的电话,等了好久,那边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这是江愉心的手机。”

我不由得一愣,说:“江警监不方便接电话吗?”

那边也沉默了一下,问:“你是李太太?”

“你是……”我也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我是段莫修。”他说:“愉心是我的未婚妻。”

我顿时就想起了ia,紧接着才想起了段菲菲。

我感觉好尴尬,说不出话,段莫修也陷入沉默,看来是在等我开口。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们跟江警监约有午餐,但现在距离约会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依然没有来。”

“是的。”段莫修说:“我们现在正在医院,愉心出了意外,现在正在抢救。”

我忙问:“是什么意外?”

随着我的这句话,吴霁朗也看了过来,神色变得紧张。

“这……”段莫修说:“这应该是警方的机密,原谅我不方便告诉你。”

我接不上话,对面的吴霁朗朝我递了个眼色,我看得懂,知道他的意思是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便用口型告诉他:意外、抢救、机密……这样的关键词。

吴霁朗很快便理解了,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把电话给他。

我也没有好办法,便将手机递给了他,他接起来先自报家门,然后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听筒里的话,说:“对,就是我。虽然不知道江警监遇到了怎样的意外,但我很希望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而且,我们今天跟她见面的原因就是与她处理的这起机密案件有关,关于案件的内容,我们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也有一些想法想要同她交流。”

吴霁朗的话说得很微妙,说他没撒谎,那江愉心并没有把这些告诉我们,可是如果说他撒谎了,我们却真的知道这起案件的内幕。

那边段莫修肯定并不清楚怎么回事,他说了些什么后,吴霁朗说:“好的,那我等你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不等我问,吴霁朗便说:“段莫修说她受伤的原因是机密,不方便告诉我们。不过医生医生抢救了她两个小时,却还是没有结束,他很不安,决定说服其他人,同意我过去。”

吴霁朗当初是李家重金聘到的名医,本身的知名度也是很高的。我说:“那他有没有仔细描述她的病情?”

吴霁朗摇了摇头,满脸担忧。

侍者又走过来,询问我们是否要点单。

我想了想,点了一份食物,又问吴霁朗,“你吃什么?”

他明显心思不在这里,随便说了一个菜,然后便不说话了。

菜很快就上了,我虽然食不知味,却出奇的饿。对此,我的想法是虽然我很亢奋,但我的身体其实挺虚弱的,亢奋的情绪却在不知不觉间透支了身体。所以此刻我的身上很痛,也饿得发狂。

与我的饥肠辘辘不同,吴霁朗虽然一直在用刀切,却鲜少将食物送进口中。我也理解,他现在担忧江愉心的情况。

我便劝他说:“你得吃点东西,段莫修肯定可以说服他们让你参与,抢救她需要体力。你伤还没好,万一抢救到一半,你自己先晕倒了,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勉强地吃了起来,我看他表情痛苦,也没有再说什么。

(. = )

225 活死人

很快,段莫修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们院方已经在派人请吴霁朗,算算时间,此刻已经快到了。

这个消息令我挺高兴的,连忙将它告诉吴霁朗。

吴霁朗却愈发不安,说:“看来情况十分严重,医院那边没办法很好地解决。”

我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如果医院可以解决,又何必专程请一个别的医院的医生呢?

我和吴霁朗也没有多说什么,赶快结账起身来到门口,几分钟后,一辆车停了过来,上面画着医院车辆的标识,不过看车型只是办公人员所用。

副驾驶上下来一位年纪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十分客气,主动给我们打开了车门。

上车后,老人扭过头对我们介绍,说他是江愉心所在医院的院长,副驾驶上的是他的儿子,也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吴霁朗与他彼此交换了名片,他的态度越发激动,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后。

吴霁朗有些急了,问他江愉心的情况,他这才说:“江警监的情况……”他显得难以启齿。

吴霁朗问:“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人却还活着?还是相反?”

院长立刻看向吴霁朗,激动地问:“吴医师在临床见过这样的病例吗?”

吴霁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对他说:“你可以把病人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吗?”

“当然,在这里。”他说着打开了腿边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它打开电脑,交给了吴霁朗。

吴霁朗双手接过,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也看了几眼,上面写得是英语,但非常复杂,想必都是非常专业的内容。不过,即便如此,我也隐约看得懂,好像是说江愉心被一条什么什么东西插中了躯干,导致了一个器官破裂等各种出血,她呼吸已经停止,心跳也是,所以医院决定结束抢救。但十几分钟后她又活了过来,医院连忙继续抢救,却发现她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也就是说她的身体仍是“死”的,可她能够对话甚至能够移动手臂,思维也很清晰,明显是“活”的。

别的内容想必都是专业内容,我都看不懂了,便抬头问院长,“这上面说得是真的吗?看上去太玄了吧?江愉心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还在手术室里,医生们仍然在全力抢救她的肝脏。但直到我走之前,她都还没有恢复心跳。”院长又看向正认真看电脑的吴霁朗,说:“这正是我们希望您能帮忙的原因,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但她显然还是有机会的。希望您可以尽力,您需要什么帮助请随便提。”

吴霁朗说:“我需要我的助手。”

院长自然同意,吴霁朗又看了一会儿病例,忽然扭头问我:“你怎么不联络?”

“联络谁?”我问。

“联络医院,请他们派我的助手来……刘医师也来吧,其他医生也请待命。”吴霁朗说。

我小声问:“那这样我婆婆就会知道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吴霁朗说:“她的情况如此特殊,我必须要参与。无论是鲤鱼还是暖暖都会同意的。”

这几年,李家一直受灵异事件的滋扰,现在虽然对方是警察,但显然江愉心也发生了灵异事件,我们自然要靠上去尽量获取更多的信息。

我便打给李暖暖,把情况告诉她,原以为她会立刻想办法,谁知她却说:“这么说如果不治她,她就会死了?”

我说:“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但精神还没有。所以需要大家去帮帮她,或许这代表着一线生机。”

李暖暖顿时怪笑一声,“不准去!霁朗也不准去,她死了正合我意!”

我说:“可是你不要找她问你大学时候的事了么?”

“那不是最要紧的。”李暖暖说:“你不知道,最近江愉心突然勾搭上了段莫修,俩人都发展到要订婚。这段莫修情人无数,尤其是手下的秘书ia,两个人都已经好了许多年,就算突然冒出个孩子来都不稀奇。她却突然插进去,你说,她这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是想让她继续说,便道:“因为爱他吧?”

“爱?她爱的一直都是霁朗。”李暖暖说:“她是为了咱们家。段莫修与咱们有合作,她却贴到了段莫修的身边。之前段菲菲怀孕的事搞得段莫修心里已经有了芥蒂,这可是莫大的隐患啊。”

我说:“原来如此,所以你希望她死。”

“没错。”李暖暖笑着说:“不准让霁朗去。那个傻瓜肯定以为这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想通过全力救她博得好感,没有那个必要的。”

挂了这通电话后,吴霁朗虽然始终看着电脑,却问:“不行么?”

我说:“别急,我这就打给鲤鱼,我有话来说服他。”

吴霁朗扭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说:“等这件事完了,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一个解释。”

吴霁朗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

我打给李虞,他接得飞快,说:“宝宝?”语气特别温柔。

“是我。”我也很温柔地说:“对不起,早上我被吓到了。”

“没关系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李虞问:“你现在在那里?可以见我了吗?”

“可以,但是出现了别的意外……”

我火速将今天发生的整件事情包括刚刚李暖暖的态度都说了一遍,那边李虞认真地听着,然后说:“那就让霁朗去吧。”

我问:“你答应?”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很蹊跷,参与它对我们,尤其是你的情况有莫大的帮助。”李虞说:“但我姐姐说得也没有错,江愉心一直盯着我姐姐,把她抓进去就不罢休。现在她和段莫修有了密切关联,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她这次能够死了,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我问:“那你愿意选择哪个?”

“我都说让他去了。”李虞说:“我这就安排其他医生,你就告诉霁朗,让他加油。他懂我的意思。”

我说:“这么说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李虞笑着说:“你刚才是说可以见我了吗?”

我说:“可以,但我其实不是很确定。”

“可是我想你了,一整天都在想你。尤其是知道你和霁朗单独在一起,我就真的……总觉得他会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李虞问:“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我说:“是的。”

“那你就忍受一下吧。”李虞笑着说:“总觉得自己得到的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儿,因为觉得她太独一无二了,以至于认为每一个男人和部分女人都在以各种方式打她的主意。谁让你屈尊选择了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呢?就接受他的小肚鸡肠吧。”

“唔……”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是魔女才突然这样虔诚起来?”

李虞笑道:“你不喜欢么?”

“喜欢呀。”我说:“以后都这样说话,还要叫我魔女大人。”

李虞顿时大声笑了起来,我也想笑,不过见一旁的吴霁朗愁眉不展,又焦急得不得了,便没有笑。

“那么魔女小公主。”李虞说:“我这就去了,如果你到时候不想见到我,那我就躲起来,尾随你回家。”

“回家之后呢?”我问。

他嘿然,“尾随进你的卧室。”

“好猥琐呀。”我看似恐惧实则好笑地问:“再然后呢?”

李虞色色地说:“然后就躺到你的床……”他特地拉了一个长音,然后才道:“下。做你乖乖的小狗狗。”

我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

“啧。”李虞嫌弃道:“你每天都在想这个。”

我正要接话,余光却看到吴霁朗焦急的脸,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将李虞的态度告诉他,忙说:“先挂了吧,我要和吴霁朗说这件事。”

“好。”李虞说完,那边传来“叭”的一声,大概是他亲了话筒,然后便挂断了。

我对吴霁朗说:“鲤鱼已经在安排了,他让你加油,还说你知道他的意思。”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

我说:“没关系的,不过你知道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说:“江愉心和你一样,受到了致命伤,却并没有死。如果江愉心的身体可以救活并且过得不错,那意味着,或许你的身体也可以如此。”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而且,她毕竟不是你,又是咱们的敌人,可以随便地尝试各种不违法的方法。”

我看着他的脸,问:“你不会这样吧?”

吴霁朗也看着我,说:“我会。因为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聊天一直在用,而院长显然听不懂,但他肯定以为我俩在聊病情,神情迷茫而认真。

不多时便到了医院,吴霁朗顾不上和别人打招呼便做准备进手术室了。我见段莫修和一干人等都站在门口,其他人自然都是警察,我不敢接触,便对段莫修笑了笑,还没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李虞的声音,“段先生,多日不见了,你好啊!”

(. = )

226 赶快交代

我还来不及转身,李虞已经疾步走了过来,段莫修急忙伸出手,两个人握到了一起。

接下来李虞对段莫修介绍了我,待我打过招呼后,便对我说:“医生们已经来了,我难得碰到段先生,就请老婆大人帮我去安排一下。”

我说:“好。”

他又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搞得我有些不自在,连忙走了。

没想到竟然来了许多人,副院长带队,医院里各个科室的医生来了大半。我带着他们找到刚刚那位院长请他安排,他便高兴地去了。

待我回来时,段莫修和李虞都不在,一位长得并不帅气,脖子上还有个大疤痕的警察告诉我,说他们两个一起去吸烟室了。

我便就着和这位警察聊了起来,得知他原来是江愉心的助手。我先问他江愉心受伤的情况,他表示这是警方机密,我便又问些别的:“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通知家里吗?”

警察说:“江警监唯一的家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啊?”我问:“她没有父母吗?”

警察说:“江警监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卧底,但在他成功破获一起黑帮团伙的案件后,因为没能很好地保护好自己的身份,被那个团伙的余党追杀,只有江警监因为那天恰好留在学校而逃过一劫。”

我说:“那她其他的亲戚呢?我是说……祖父祖母、外公外婆这样的亲戚。”

“她的母亲是独生女,外公外婆早已去世。祖父祖母……”警察悲痛地说:“那天正好也在她们家里。其他亲戚都不与她来往了。”

“原来如此。”我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把这些事告诉我?我的意思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清楚。”

“我知道你,你是李虞的妻子,李昂的儿媳。”警察的神色有些玩味,“我不可能不知道你。”

我说:“但你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我?这样**的事总不会可以随便告诉任何人的吧?”

“这件事算不得什么**。”警察说:“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媒体大量报道。他们报道的甚至要比我告诉你的更多,也更详细,甚至有几名记者因为泄露**等相关罪名被控告。”

我说:“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警察叹了一口气,说:“江警监在工作上非常拼命,这也是因为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工作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也明白犯罪行为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尽量消灭这些。”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觉得感触良多。我曾和吴霁朗聊过关于震慑卧底的话题,那时他说卧底是不存在被震慑到的,因为他们并不畏惧。

当时我对这句话不太认同,但现在忽然觉得他说得并没有错。

的确存在这样的人,就如江愉心,对方因为她父亲的卧底身份将她灭了门,按理说她应当是怕了,不敢再做警察。但她竟没有,反而毅然走上了这条路。

我由衷地觉得很敬佩,不仅是对她,也是对她的父亲,更是……对吴霁朗口中其他这样的人。

不仅如此,我还对她产生了一种怜惜,因为她所经历的恰好我也经历过,而我也知道,在那之后,她当时“唯一的家人”吴霁朗背弃了他们的约定,选择成为了一名黑医生。他做这行总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光彩的理由,无非是钱罢了。

想到这里,我又对吴霁朗产生了恶感,因为以他的医术,选择开私人医院也是很好的赚钱方式,但他却这样选择。他明知道江愉心的情况,却还是如此,真是……真是令人寒心。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李虞才和段莫修说笑着一起回来了,但他一回来便对段莫修告了辞,所以我可以说是一句话也没用跟他说上。

不过,在我临走前,段莫修一直微笑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令我浑身都很不自在。

一进楼梯间,我便甩开了李虞的手,问:“你和段莫修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李虞摊手,“没有啊。”随后又搂住了我的臂膀,开心地问:“你不怕见到我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关于段菲菲?”

“你接下来想去哪里?”他仿佛根本没听到我的话,亲了一下我的脸颊,问:“四处乱走还是回家?”

“四处乱走。”我说:“我让你回答问题。”

李虞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难得糊涂啊,宝宝。”

“就是关于段菲菲吧?”我问:“难道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李虞无语半晌,说:“那可不是我的。”

“别想蒙我,”我说:“吴景康是用你的身体让她怀孕的,在生物学上那孩子就是你的。”

李虞白了我一眼,道:“这么说你一直爱的都是生物学上的我?那吴景康冒充我时,你也爱他吗?”

“我!”我被噎住,但最终还是接上了话,“但跟我做的至少是生物学上的你!”

“这不重要。”李虞说:“这种事就好比你喜欢看电视,那是因为你喜欢里面的一部分节目,而不是因为你喜欢电视这个载体本身。如果电视里放的全都是你讨厌的节目,你就不会再喜欢看电视了。我就是那档节目,而身体就是那台电视。”

“歪理!”我更生气了,“电视跟别人生的小电视还可以放我喜欢的节目,你跟别人生的孩子能让你上身和我过日子吗?”

李虞笑了,“电视怎么生小电视?”

“所以说你是你,电视是电视。电视用着不爽可以换新的,你我能吗?”他不用这些个歪理搪塞我,我今天也就不想再问了,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了,“你赶快交代!我现在很生气!我要晕倒了!”

显然李虞看出我并没有如我描述的那样生气,更加没有丝毫晕倒的迹象,所以他又开始笑,“你先说清楚,电视怎么一起生小电视?买两台电视吗?那电视需要孵蛋还是喂奶?”

“鲤鱼!你……”我正想发作,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上画着一些图案,是一个装饰。但我根本没看清那都是些什么图案,我只看到了里面那黑色的,有着参差牙齿的灵,不由得住了口。

眼前忽然就是一黑,李虞的声音传来,“走,我扶着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挡住我视线的正是他的手。

我暗自让自己镇静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下了至少十多级楼梯,才听到李虞的声音,“好了。”

他松开了手。

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我本能地想要转头去看,李虞却又伸手挡住了,说:“别看。”

我问:“还能看到吗?”

“不是。”李虞在我的头顶上吻了一下,说:“你等一下再看我,我怕你害怕。”

我不由地笑了,感觉很温暖。转身想要吻他,才发现由于他站在台阶上,我的嘴够不到他的脸,只好抱住了他。

他也抱住了我,柔声说:“宝宝……”

“嗯?”

“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他的语气甜甜的,“可我好开心。”

我问:“你开心什么?”

“开心你抱着我。”他说:“主动抱着我。”

我的确很少主动对他做这样的事,因为我会觉得有点害羞,但现在他这样说,我便觉得有些窝心,说:“我还想亲你的,可惜够不到。”

他立刻把脸凑了过来,我好笑地亲了一下,他闭着眼睛又将嘴巴嘟了起来,我便又亲了亲。

李虞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心里感觉甜甜的,说:“你……”

与此同时,李虞也说:“我……”而后又笑了,“你说吧。”

我说:“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问了。”

李虞一愣,随后笑了,曲起手指在我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说:“真是磨人精。”

我把脖子一梗,“如果你不说,就再也不用说了。”

李虞笑了,“其实也没什么,段菲菲疯了,她已经在精神病院住了至少半年,但一直没有改善。因为她一直想见我,所以,段莫修希望我可以去看看她。”

我说:“我以前就觉得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对劲。”

李虞笑了一声,“你可能不知道吧,段家和迟家的关系其实很好,甚至好到段莫修的父亲和迟风珉的母亲有不少绯闻。”

“啊?”我问:“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是啊。”李虞笑着说:“但毕竟都是神经兮兮的,ia告诉我,段莫修经常会服药,那种药我问过咱们医院的人,那药主要用于治疗精神类疾病,依赖性强,需要医嘱。”

我说:“这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她的孩子哪里去了?”

李虞的神色有些诡异,“这……”

我警觉起来,“真的生了吗?”

李虞摇头,“没有。”

我严厉起来,“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虞苦着脸,说:“我怕你会觉得我很渣。”

我的心好凉,“真的生了吗?”

李虞四下看看,说:“我让她流产了,她不答应,我就派人直接绑她上手术台。”他压低了声音,“她当场就疯了,这件事段莫修并不知道。”

(. = )

227 我想起来了

我说:“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你姐姐把她接走了。”

“对。”李虞说:“我姐姐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因为她怕我把这辈子搭在你这儿,她怕你不能再生孩子。但你知道嘛,我又不怕。”

我说:“那你干嘛要让她流产?”

“因为她攻击了你,我觉得她对你的敌意太重了,我想还是尽快摆脱她比较好。”李虞说:“现在证明,这真的是一件好事,且不说她的精神状况会遗传,这也是吴景康想要的孩子,不能顺他的意。”

我心里仍旧很不是滋味,问:“你会去看她吗?”

李虞摇头,“段莫修想娶江愉心,明显是对咱们有貮心,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反骨仔的身上。”

我说:“难道不是因为你先拒绝去看段菲菲,他才想要娶江愉心么?”

李虞看了我一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可以去看她,而且不仅你去,我也去。不仅去看,或许还能够治好她。”

李虞微微讶异,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我可能就是那个魔女。”我说:“那下一步就要去找繁音,在找繁音之前,如果能有个人来练手,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可以治好她的病,我也不会觉得这么抱歉。”

李虞说:“该觉得抱歉的是她。”

我说:“是我,还有你。那时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有矛盾,你也不会招惹她,吴景康也就没有机会那样对她。我记得她年纪很小,正是糊里糊涂的年纪……唉,总觉得她不该得到这种结果。”

李虞摇了摇头,笑道:“你这样说话就显得有些伪善了。”

我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吗?”

他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境界不一样了。”我说:“我可是有超能力的魔女,角度变了,看人的角度自然也变了。我们这样富有超能力的人,看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都是怀着怜悯的心情的。”

“啧啧。”李虞笑了一下,道:“好吧。”

其实这话不全是真的,我可还没拥有那种心态,相反,我是真的忍不住在怜悯她。我想,这是可能因为我快死了,或许人在快死时,会不由自主变得善良。

现在我知道了,想必是因为电梯里有镜子,李虞才选择带我走楼梯,但楼层还真挺高的,我们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我便觉得好无聊,找了个话题说:“你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吗?”

“好奇。”李虞接得很快,显然也在等待我的话。

我说:“那你怎么不问我?”

他瞅了我一眼,笑道:“我怎么问?”

其实问完这个问题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问得煞是无趣。李虞没法子问我,因为我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大了。

我便说:“我看到了你的灵,它很可怕。抱歉,我现在依然不敢仔细回忆它,只能说它很怕。我想,它或许证明了蓝仙儿所说的,你的灵可以吃掉别人的灵。”

李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问:“你感到身体哪里不适么?”

李虞摇头,半晌,才说:“我其实不愿意这么说,但还是希望你能回忆一下……我的灵看起来还差很多才完整吗?你看到吴景康了吗?”

我说:“我没看到吴景康。但我没办法确定你灵还差多少才能完整,因为它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怪兽,我根本不知道它完整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李虞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我说:“抱歉。今天的一切都太不然了,等我调整好了情绪,就再给你看看。”

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别再看了,这种猥琐的东西不看也罢。反正我也不喜欢它。”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说它猥琐?”

“吃别人的灵。”李虞咧了咧嘴,感觉真是很猥琐。

我摇头,说:“我真是不懂你的脑回路,这技能多好啊,相信假以时日,你就可以吞掉吴景康了。这样就不必再受他的欺负了。”

“没那么简单。”李虞说:“我不能没有他,那样我的身体会死,我自己的灵还没办法支撑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吴景康时常很虚弱,然后他会离开一阵子,有时会回到罗凛的身体里,有时会突然消失,但当他再回到我的身体里时,就能感觉到他又变得强大了。我感觉,他似乎有一个可以为他的灵冲能量的地方,而我的灵所吃掉的灵也并非是他的灵,只是吸收了他的能量而已……宝宝?”他的声音惊慌起来,“宝宝?你怎么了?”

后面我就听不到了,因为我失去了知觉。

这状态过去并不久,我便重新听到了李虞的呼唤,感到身体正在震动,待我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被李虞抱着,而他正飞速地奔跑着。

虽然被公主抱的感觉很舒服,但他这么着急,我怎么可以折磨他,连忙挣扎着表示自己醒了。

李虞见状停了下来,放下我,让我站着,但仍搂着我,问:“你怎么样了?”他满脸惊慌。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我好好的,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虞仍是一脸慌乱,对我的满脸笑容表达出了强烈的不解。

我说:“我想起来我梦到的事了。”

李虞却充耳不闻,只问:“那你现在还好吗?咱们要不要回去找医生?”

“不要,我在跟你说正经事。”我忙道:“我想起来我梦到的事了,就在你刚刚说充能的时候,我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的确有那样一个地方,吴景康管它叫做家,那个地方非常华丽,但是关着很多的灵,而且……对了!”此刻显得我语无伦次,因为我太兴奋了,“我手上的书里面是一个灵,那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它被取走了一半……不行!我要找到他!其实我当时就是故意想要把他带走!”

待我说完后,李虞露出了一脸懵蹬的神色。

我问:“你听懂了吗?”

李虞犹豫着说:“似乎是懂了一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不过我至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自己的手会这样的原因,对吧?”

我忙点头:“是的!而且这里面还牵涉到一个可怜的孩子!不……应该说是很多可怜的人。”

李虞点了点头,脸色依然有些迷茫。

我连忙解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我也被充能了,在吴景康的家里,在那里呆着很舒服,会逐渐感觉力量越来越强。我觉得我之所以会突然可以看到灵了,就是因为我的灵魂得到了更强的力量!”

李虞的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他这表情很古怪,我问:“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哦!”

李虞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问:“那么你之前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忘掉呢?”

我说:“因为吴景康满嘴讨厌的理论,他自诩为比人类更高一等的神,还说人类是就像食物一样的存在。我跟他实在是理念不合,而且我想要救这孩子,就跟他争辩了几句,他恼火就把我赶回来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影响我的记忆,这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李虞摇头,说:“他很早就对你使用过这类手段了。以前有一次我曾让你选择还是你亲弟弟,你选择了见亲弟弟,但后来又像是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坚持要见罗凛。那阵子罗凛醒来了,我想,他是想跟你见面,然后以罗凛的身份再影响你的判断。”

我问:“还有这种事?”

李虞点了点头,“虽然只有两件,但可以证明他具有这样的能力,肯定在背地里搞了不知多少鬼。”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可真是厉害啊……”

我说:“但我觉得是你比较厉害。小鱼就算有再多花活,大鱼都可以直接吃掉它。”

李虞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你安慰我。”

下楼的过程中,我和李虞一起讨论了他的灵,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我心里其实觉得,或许李虞的灵并不是人类的?那它应该是什么呢?而且,吴景康是最近才被它克制的,他以前肯定也不知道李虞的灵是这这样的狠角色,这可以解释为李虞的灵最近才开始显露出真正的样子,以前一直在“沉睡”?

我们也讨论了有关这次的事件,我告诉李虞我什么都没打听到,他们都说是机密。

李虞则一笑,说:“那两具尸体就和郑小姐的情况一样,迅速变成了白骨,江愉心去处理时,其中大人的白骨突然坐起身子,拿起小孩的手臂插进了江愉心的身体里。”

我问:“这你为什么会知道?”

李虞笑了一声,却没有解释。

我也想到了,警方会往李家安插卧底,李家自然也会给警方安排,何况,警方也有小狼狗那样的害群之马。

哎想想现在半死不活的江愉心,再想想那条舔着脸围绕在李暖暖身边求宠幸的小狼狗,我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 = )

228 我要救他

我陷入沉默,李虞则问:“你怎么这种表情?觉得害怕么?”

我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有些……”算了,如果李虞知道我同情一个警察,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便话锋一转,道:“我觉得有些奇怪,这白骨十有**是被窃灵者操控,可它为什么这么做?”

李虞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便挂了,听起来像是答应了什么约会。

他挂断后,见我神色不善,笑了,“这又怎么啦?”

“你去见别人那我怎么办?”我问。

“不是我,是你去见别人。”李虞说:“刚刚我正想说,我觉得咱们需要见吴景康,吴景康就打来了电话,说他想要见你。”

我问:“见他做什么?”

“你忘了吧?”李虞说:“女人和小孩,如果我没有记错,真正的罗凛也曾告诉过你。”

我跟着他的话一想,这才想了起来:那个被困住的罗凛曾告诉我,有女人和小孩。

我说:“他所说的女人和小孩是灵状态的,可我看到的是真人……不过,罗凛说,有的人喜欢孩子的灵,所以他们才这样对待这个孩子。”

李虞说:“你把那天的细节都告诉我。”

我便仔细讲了一遍有关去吴景康家的一切细节,李虞听完后笑了,“你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了别的男人家里。”

我说:“而且那个家里还很好呢,什么都有,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自己在那里,就好像是主宰那里的神一样。”

李虞点头,酸溜溜地说:“听起来真好呢。”

我瞅瞅他,“你妒忌呀?”

“当然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还算有点小钱,想骄傲一下,没想到情敌不是人类。”李虞撇撇嘴,“真挫败。”

我忍不住笑,“你哪有什么情敌?”

李虞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了。

我还欲再问,他已经火速调整好了情绪,说:“所以,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你的身体太弱,你的灵其实很辛苦。吴景康带你去他家,为你的灵充能,所以现在即使你的身体很弱,你也觉得精力十足,同时你也有了能够看到灵的超能力。”

我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李虞继续说:“我怎么觉得,听他的口气,你好像是连他也需要尊敬的存在。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他所说的‘家人’,应该也需要尊敬你。我想那两个女人之所以会突然成为尸体,是因为她们的灵出了问题,而她们的灵之所以出了问题,是因为碰到了你,她们被你的力量或者说身份伤害到了。”

“啊?”我说:“就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虞说:“也许你的灵和我一样,也是需要‘激活’的。”

“激活?”

“嗯,”李虞说:“就像你去过他家后,就有了识别的超能力一样,这超能力不是获得的,而是被激活了。或许你需要一个契机,好让你激活,那时的你,就会成为他尊敬的那个人。”

我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问:“那我要怎么样激活?”

李虞摇头,“我不知道。”

“蓝仙儿的家族志里没有写吗?”我问。

李虞摇了摇头。

我感觉好失望。

“我想,吴景康会想办法的。”李虞说:“我刚才跟他约好了,下午就跟他见面。”

我忙说:“不要。”

“怎么?”李虞疑惑地问。

我说:“我今天没有时间,我要到镜子里去,跟这孩子沟通,找到他的身体,把他送回去。”

李虞却说:“这件事明天再办也好。”

“不能,这孩子是我偷出来的,吴景康跟我见面时肯定会夺回去。”我说:“我不能让他夺走。”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说:“搞清楚这件事更加重要。别忘了,江愉心还躺在那里。”

我陷入纠结。

李虞继续规劝,“江愉心被吴景康集团的人所伤,现在正半死不活,吴景康肯定可以解释她的情况。虽然这孩子很重要,可江愉心是警察,救了她,就等于救了更多的人。”

我点点头,心想的确如此,但下一刻又觉得不对劲,不由得扭头看向李虞,“你刚刚说什么?”

李虞面露疑惑。

我说:“你不会是吴景康吧?鲤鱼怎么可能说出警察救更多的人这种话?”

李虞顿时笑了,“因为这是客观事实,而且我也知道你会对它受用。”

我说:“你所说的道理并没有错,但我还是想救这孩子。”

李虞疑惑地问:“为什么?”

“你看不到,当时吴景康打开这本书时,我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特别害怕,特别痛苦。”我说:“我甚至觉得,这一次我之所以能够破除吴景康的催眠,就因为我惦记着这个孩子,这种惦记太强烈了,所以才会想起这一切。”

李虞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我认为,你之所以会破除他的催眠,是因为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既然你如此执着于这件事,那我就先陪你办这件事吧。”

我问:“那今天不见吴景康可以吗?”

李虞说:“我现在打给他。”

李虞又拨了电话,告诉对方我们有事,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李虞笑了,然后挂了电话,扭头问我,“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我说:“我很诧异,你跟他聊天居然还能笑。”

李虞又笑了,说:“他告诉我,他料到我会打来,因为他知道你肯定会去找那孩子的灵。而且他知道那孩子是谁,但他说那灵已经过去了太多年,那孩子的灵早已出现了极为异常的情况,你恐怕无法顺利将它放入那人的身体里。”

我问:“你笑是因为他猜出了我的意图?”

“不,我笑是因为得来全不费工夫。”李虞说:“他告诉我,说那孩子就是繁音。”

“啊?”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诧异地问:“这是真的吗?他会不会骗咱们?”

“他告诉了我繁音的名字和生日以及其他重要信息,”李虞说:“虽然我对繁音了解不多,不能确定是否全部吻合,但这种事只要找坤哥一问就好。”

我忙说:“那你快问。”

见他只笑,不动,又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亲,说:“快点嘛!”

“好。”他笑眯眯地用手摸了摸脸,然后便打给了坤哥,说了事情后,很快又挂了,朝我点了一下头,又拨电话。

我问:“这次是打给谁?”

“我哥哥,请他帮忙约繁音。”李虞说:“我跟他实在是没什么交情,而且单独跟他见面我有些犯怵。”

李虞告诉费怀信,说他请到了一位可以为繁音治病的人,想问他是否有兴趣。虽然我听不到费怀信的话,但可以从李虞的表情中判断出,费怀信并没有答应,但李虞跟他商量了一会儿后,他似乎松了口。

挂了电话,我焦急地问:“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他说,这些年繁音已经请便了名医,但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不久前他因为家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强制治疗,那间医院违规操作,给他用了许多对身体造成重大伤害的药,也给他了留了一些后遗症,那之后他就已经放弃了治病的念头。”

我说:“可是……你没有告诉他我有超能力吗?”

“这种事还不能说。”李虞说:“即便是等见了他,也要看看情况,如果已经不能治,那也不能说。繁音喜怒无常,我怕刺激到他,他伤害你。”

我点头,说:“听你说得,他好像根本无法交流似的。”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能够交流,只是不太容易。”

我点头,问:“那最后你哥哥怎么说?”

“他说他要约繁音的父亲,他比较和善,对繁音的病情特别重视,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不过……”李虞说:“他特别恨我爸爸。所以,我哥哥说他可以陪你去。现在他去问了,看看对方的时间。咱们先回家去,把这个灵放到镜子里存起来吧。”

我点头,“好……”

李虞疑惑起来,“你怎么了?”

“我有点怕你哥哥,觉得他很凶。”我说:“想到要跟他单独去见繁爸爸,我就觉得好紧张。”

李虞笑了,说:“只是进去谈事情时由他陪着你,我会在门口等你。”

我点头。

聊到这里,总算走完了全部楼梯,虽然走了这么久,对我的身体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我却仍旧觉得神采奕奕,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儿。

我们回家后,李虞回避,走前告诉我,说吴景康还说,书是封印,尽量不要打开,因为这里不比他们的“家”,封印吸取不到新的力量,每打开一次,对于封印都是一种损耗,原因等我见到繁音本人后,自然就明白了。

于是我找了一面随身可以携带的镜子,一照,便看到了那里我的灵。我依照以前的所有经验,用手摸了摸镜面,我便进去了。

这面镜子中到处都是白墙,就和封印李虞的那面镜子一样,我想这是因为我们家就是这样的情况。

(. = )

229 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将书放到地上后,我便四处走着,很快又发现了一面镜子,过去用手一摸,便发现自己又出来了。

等我搞定这件事,费怀信那边便有了回信,他说虽然他已经尽力劝了,但繁音的父亲并不愿意见我们,还叫我们不要去骚扰他。

李虞将这话告诉我,我顿时紧张得不行,“这下怎么办?”

李虞说:“别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那个真正的罗凛,曾经告诉你,吴景康是直接进入了他的梦中说服了他。”李虞说:“你可不可以也照做?”

我说:“我并不会进入到别人的梦里呀。难道要去问吴景康吗?”

李虞点头,说:“绕了这么大一圈,咱们最终还是得先去见吴景康。”

我问:“那这个灵怎么办?”

李虞说:“我觉得留在家里就可以。”

吴景康的力量深不可测,如果我带着,那很有可能被他夺走。

于是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镜子放好,与此同时,看到了上次我锁在这里的笔记本,我将它拿了出来,叫过李虞,给他看,并说:“这就是我之前藏在这里的笔记本。”

李虞翻了一下,便是一愣,“这……”

我解释说:“那天在罗凛家的镜子上所写的符咒也是这种文字,我想这跟吴景康之间有着莫大的关系。”

李虞一连翻看了好几页,皱着眉头说:“这上面的文字和蓝仙儿家的家族志一样。”

我问:“是吗?”

“对,刚拿到蓝仙儿的家族志时,我发现我只能看懂一部分,后来,我发现,原来它是混合使用了很多不同种类的文字。”李虞说:“这本也是,我看得懂它的内容。这前面几页,是说他们发现了灵与身体之间的密切关系……看样子这并不是第一本。”

我点头,说:“后面还有解剖图,很诡异的。”

李虞合上笔记本,说:“方便借给我看吗?”

我说:“这就是给你的。以前我不想给你,是因为……”

因为我觉得他对我有貮心。

但是现在,在越来越近的死亡的预感面,貮心什么的……也都不重要了。

李虞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收好本子,便去联络吴景康,结果却很快便回来了。他显得有些不高兴,对我说:“他又不肯见面了。”

我问:“为什么?”

“他说,他知道咱们现在再想跟他见面,一定是因为咱们在繁家那里碰了壁,所以你要找他学习入梦的技巧。”李虞说:“他说他并不想教你,但如果跟你见面,他又不能违背你,所以选择回避。”

我说:“那咱们要怎么办?”

李虞沉思片刻,又翻了翻起了手里的本子,半晌,才突然合上,看向我,有些尴尬地笑了,“抱歉,我忍不住,总惦记着它。”

我已经看出来了在,自从拿到这个本子,他就显得心不在焉,屡屡瞟它。我看过它,明白它的吸引力,我几乎看不懂里面的文字,尚且被它所吸引,李虞知道它的意思,控制不住也是正常。

于是我说:“你先看吧。我再想想办法。”

李虞问:“你想什么办法?”

“就是到镜子里去看看。”我说:“他都说了,那是一门技巧,而不是能力。”

李虞便说:“那你不要自己乱来,我很快就看完。”

李虞到他的工作室去看笔记了,我则掏出了小镜子,又进入了它,找到了那本书。

做了个深呼吸,因为不知后果,我有些紧张,然后便打开了那本白皮书。

就如每一次那样,白皮肤突然地爆发出了一股能量。虽然我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闪避不及,感觉浑身都被突然抽干了似的,大概是灵并不会痛吧,我觉得好虚弱。

幸好,这虚弱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我很快就平静下来。而面前打开的白皮书里,就如我上次见到那样,站着半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我虽然没有见过繁音这个人,却已经听了许多对他的评价,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太好,觉得他可怕又喜怒无常,而且,他还曾因为家暴被判进精神病院。

我也因此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凶残并且殴打自己家人的变态男人,但眼前这小小的、瑟缩的灵也是他。我曾听人说,人这一生其实是一个寻找自己的过程,那么,他之所以如此被人憎恶恐惧,是否也因为,他找不到那一半的自己?

我从刚刚就想做这个尝试,只不过我没有告诉李虞,因为我知他不会答应:我伸出手,触到了那个小小的灵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它。

灵在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与摸一个物体不同,而是仿佛在摸着一种力量,如同用吹风机吹着手掌时,手掌所体会到的感觉。

我感受到那微小的力量涌动着,我看到它在轻轻地颤抖。我想这肯定没用,但我还是说:“不要怕,我一定会送你回去。回到你爸爸妈妈的身边去。”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随着我的言语,它渐渐地停止了颤抖,最终,平静了下来。

然后,我的手掌中有了一种极舒服的感觉,如同里面正靠着一只小奶猫。

几乎是须臾之间,我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扭曲,很快又重新恢复正常,绿绿的草地上,有小猎犬在奔跑,远处的大树上,一只猫咪懒洋洋地躺在树干上,悠闲地甩着尾巴。

我发现自己正在一堵墙后面,我觉得自己是进入了某个人的记忆,但低下头时,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实体,就是空荡荡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音音?你在哪里?”

那声音是笑着的,“音音到哪儿去了?小家伙真会藏。”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快速移动着,晃晃悠悠,就像是一辆轮子瓢了的独轮车似的,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摔到了草地上。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这里!”

我终于搞懂了:我进入了那孩子的记忆。

我之所以看不到他的身体,想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加之只有一半灵,记忆非常不完整吧。

男人跑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一边说着鼓励的话,待我感觉这具身子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后,男人便抱住了他,又夸奖了他一番。

这个男人相貌英俊,气质成熟文雅,面对孩子时温柔耐心,我猜这肯定就是繁音的爸爸了。

他俩就着这个捉迷藏的小游戏玩了好久,小小孩玩的游戏当然无聊,但因为我能感觉到那孩子所体验到的巨大快乐,便觉得还好。

他们玩了好一会儿,别墅的方向又来了一个女人,她容貌艳丽,气质自信。她的手中端着托盘,里面是咖啡、茶、水果、零食等物。

繁音见状便跑过去了,一家人就此吃了起来。

差不多就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待它再次恢复正常时,我的眼前又恢复成了一本书和半个站着的灵。

我看着它,说:“谢谢你,小宝宝,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家庭的感觉呢。”

小小的灵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也谢谢你。”我说:“给我提供了这样的办法。”

它当然仍不回答,但清楚地歪了歪那半个小脑袋,

我说:“你的实体已经长大了,所以现在你无处可去,这本书虽然困住你,却能够暂时保证你的安全。对不起,我现在必须要合上它,等我帮你解决这件事,就放你出来。”

那个小小的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知道,待在这里度日如年,孤独又痛苦,再想想刚刚那幸福的画面,我心里难过地极了,合上书自后,缓了好久,才从镜子里出来。

我进入镜子的期间,我的身体自然是在外面的,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身体会变怎样。

不过这次,当我回来时,莫名觉得胸口有些痛,同时闻到了一阵腐臭。

我解开衬衫的扣子,一眼便看到我胸前的刀口已经溃烂,样子恶心极了。不仅如此,我也发现我解扣子的手也长了片片恶心的斑痕,赫然就是尸斑。但就在我看它的同时,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愈合,不到一分钟便长好了。

我的心里自然是诧异的,要知道李虞出现这样的情况时,是因为他的灵被分割偷走了,而我的灵好好的,并且因为吸收了能量而变得更强。

想到这里,我将手掌至于自己的左胸上,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李虞愉快的声音:“宝宝!我有办……”他的声音突然警觉起来,“什么味道!”

他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我的跟前,跪下来,先是拉开我的手看我的刀口,见没什么异常,又看向我的脸,“出什么事了?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我刚刚进入镜子了,看样子进了很久。”虽然在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看表,但我知道,“出来时,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 = )

230 我会心疼的

李虞问:“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点头,“挺好的,也不痛,就是这股味道太恶心了。”

其实neo也检测到了,也已经开启了换气系统。

李虞的神色略轻松,“没事就好。你进去做什么这么久?”

我说:“我进入了这个小孩里面。”

李虞问:“你怎么进去的?”

他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我不免有些紧张,“我打开书,摸了他。”

李虞果然生气了,板起脸,“不是叫你别打开吗?”

“可我得到了很重要的信息,你先别忙着生气。”我说:“我知道了一段关于他与父母互动的记忆,如果把那段记忆告诉他的父母,我想他们就会相信我!因为在场没有其他人。”

李虞仍旧白了我一眼,然后问:“那你在那里面得到了什么特别的信息吗?”

我问:“这还不够特别吗?”

“听你描述只是很普通的场景。”李虞说:“我想他们会不记得。”

我说:“是对你来说是很普通的场景吧?吴景康告诉我,他们选中的孩子都是父母不的。”

李虞的脸色顿时有些奇怪,“我不记得我爸爸和我妈妈有这样一起陪我玩过。”

我忙说:“别难过嘛,我不是也没有过吗?”

李虞顿时就笑了,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说:“对啊,用我的惨来告诉你,你不是唯一一个惨的,还有一个更惨的。”

李虞看着我,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继续说:“我觉得,即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虞忽然搂住了我。

我一愣,感觉他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后柔声说:“以后别这样了。”

“嗯?”我没懂他的意思。

“不用扒开你的伤口来安慰我。”他柔声说:“我会心疼的。”

我感动起来,说:“但我也没觉得疼啊。”

“可我会的。”他抱紧了我。

我便靠进了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真是舒服。

好希望这一刻能永恒下去。

但希望终究是希望,我还是挣开他的手臂,说:“赶快说正事,时间不等人。我认为就算这件事繁音的父母不记得,他自己也一定记得。我相信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李虞点头,说:“那我这就联络吧,我相信他是愿意接一个电话的。”

我说:“等等,你刚才说你有什么办法了?”

李虞露出一脸的茫然,“我说过这话?”

“说过,不过只说了一半。”我板起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准骗我。”

李虞便笑了,说:“那个笔记本里的确有办法,而且也不难,只要有对方的生辰照片等信息,然后按照蓝仙儿的家族志里写得,施加一个封印就可以了。不过,对方的梦里是对方的‘家’他的灵在自己的梦里会强于你,如果你的灵并非比他强大很多,那你进去无异于冒险。这繁音也不比普通人,吴景康毕竟那么说,我肯定不能让你进去。所以,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是我要进去。我的灵会吃掉别人的灵,不用怕他把我怎么样。”

我摇头说:“胡搞,你都不完整。”

李虞说:“现在也的确不用考虑这个办法了,联络繁音,如果他同意,就让他飞过来吧。”

我说:“但我到他梦里,会不会更快一点?”

“宝宝。”李虞板起脸,说:“让他飞过来。”

“噢……”

之后李虞去打电话,我一个人坐在原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左胸。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譬如心跳,譬如脉搏。

没错,我发现自己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着急的原因,没有心跳的人能活多久?没有心跳的我又是靠什么才活着?我没有答案,我看得出,李虞也没有。

我害怕自己随时就死了,很想把我想做的事都做一做。

李虞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着电话,低声说:“他说他想听你讲细节。”

我问:“现在吗?”

“对。”李虞说:“听起来他似乎很感兴趣,你尽量描述清楚。”

我忙点头,接过他的手机,放到耳边,说了一声,“喂,你好。”

那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你好,李太太。”

他的声音并不凶,而且非常成熟,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力量。

我说:“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鲤鱼是怎么告诉你的,但事情有点离奇。”

我说到这里,因为语言习惯的原因停顿了一下,繁音便不紧不慢地说:“不必仔细交代了,我只请你详细描述你看到的事。”

我连忙将进入小孩的灵所看到的记忆全都说了一遍,自然是包括人物的长相,和周围的环境,甚至桌上具体有哪些瓜果点心,也详细说明。

在此期间繁音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全都说完后,他才开口,“我这就动身。”语气中冷冰冰的威严感霎时间少了许多。

我忙说:“你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到?”

“没有意外的话需要明天早上。”他说:“如果有任何变动我,我都会立刻联络您丈夫。”

我听他称呼都变了,心里愈发有了底气,“这段记忆真的是你的吗?”

“我不记得了。”他说:“但我认为你没有骗我。”

挂了电话后,我把事情告诉李虞,李虞一算时间,说:“他还真的是现在动身,而且马不停蹄就来见咱们。”

我问:“咱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只是安全问题,我来安排。”李虞说:“我没有告诉他你的超能力,只说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件事。”

我说:“但他好像已经明白是我的超能力了。”

繁音的态度太干脆了,甚至干脆得有些古怪,我觉得这是因为虽然李虞没有告诉他真相,但他已经敏锐地从我们的话中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我和李虞自然都是高兴的。

下午,李虞负责安排见面地点等事宜,也联络了李暖暖,确定了晴岚的情况。李暖暖表示这件事的金主是苏灵雨,要取消也得苏灵雨本人说话。

不过,她和李虞都说,这事儿只要繁音这里能搞定,苏灵雨自然就由他去搞定。

李虞告诉我,他希望这次见面,我只帮繁音看看他的情况,令他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就足够了,下一步必须要等到晴岚出来。我们也需要了解他的情况如何解决,毕竟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做一个整理。

因为李虞拒绝教我有关笔记本的文字,所以虽然笔记本跟我一起在家,我却最终也没看明白什么。晚餐时我给吴霁朗打电话,但无人接听,我便又打给医院,得知手术虽然已经结束,但江愉心仍在重症监护室,吴霁朗正在里面。

通过医院的员工得知刘医师没什么安排后,我又打给他。

刘医师告诉我,他们的计划是给江愉心更换肝脏,但一时间并没有合适的,现在江愉心的身体勉强活着,只是依靠大量的机器和药物。因此,吴霁朗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好应对各种意外情况。

不过,江愉心的精神一直都很好,即便是心跳停止的那一阵子,她也仍旧可以聊天说话,可谓奇景。

所以,可以猜到他俩现在可能正在病房谈心聊天?

不知道李暖暖作何感想。

我想着这些事,很快便睡着了。

做了一夜的梦,梦境里都是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好像v似的,一段一段,却又不像v有故事,而是完全没有情节。

纵然如此,第二天一早,当我醒来时也觉得神清气爽,很是舒服。

我伸了个懒腰,摸摸心跳,仍旧没有。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笑,扭头才见李虞正在床上躺着。他本来把手枕在脑后笑着看我,见我看他,突然将搭在腰间的被子拉到了胸口,娇羞地说:“看什么看啦?色狼!”

我忍住笑,张开双手,说:“我不但要看,我还要摸。”

说着便掀开被子抓了过去……

然后……

我就……

尴尬了。

李虞倒是很淡定,拉开我的手,微笑着瞟了我一眼,道:“脸红什么?”

我忍不住摸自己的脸,“你快去冲冷水澡吧。”

“我会感冒的。”他说着拉住了我的手,一脸期待,“来嘛。”

我说:“我会心跳……”

我哪有什么心跳?

但是……这样的我能来吗?

我正犹豫着,李虞已经把我的手按了上去,长出了一口气,颤声说:“来吧。”

呃……

我去洗了手,回来见李虞正在讲电话,他神情严肃,听内容也不难猜出对方正是繁音。

果然,他一挂电话,便说:“他已经下飞机了,两小时就会到。咱们也得准备了。”

我和李虞连忙收拾妥当,吃了早餐,便连忙出门。

一路上都很顺利,运气很好地没有遇到堵车,所以到达见面地点时,要比约定的早了半个小时。

见面地点是李家经营的一间赌场中的咖啡厅,它有两个门,晚上朝赌场开,平时与人安排在这里谈事情时,是朝外开。

(. = )

231 证明

反正时间还多,李虞领着我四处走了走,将人员配置和遇到状况后的计划告诉我。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他会尽量和我一起,如果繁音实在不答应,那就尽量缩短见面时间。

李虞这一番搞得我更紧张,“你说他不会因为一言不合就打我吧?”

李虞说:“我也没底。我只知道他很能打,我怕我还没冲到,你就已经吃亏了。”

我安慰他道:“别怕嘛,虽然我跟他只讲了几句话,但我觉得他还是有理性的,我也会注意,不去说些惹人生气的话。”

李虞点头,说:“我倒不担心你说错话,你不会的。我只是……哎。”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尽量留在你身边。”

重新落座后,一分钟不到,外面的人通知我们,说繁音来了,只带了一个司机。他进门时,让司机留在外面等,走到门口,很配合地让阿一搜身,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对于繁音这样有争议的人物,我自然是好奇的。而且,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委实好听,这不由得令我对他的长相有所期待。

所以,一得知他走到门口,我便不由自主地盯着门口看,很快,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对他最初的印象就是英俊。

他的身高与李虞不相上下,肩膀要比李虞更宽阔些,但我认为他的身材比例看上去还是不如李虞好。他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保养良好,五官可以说极为英俊了,他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跟霸道,看人的目光也极富攻击力。

我从见到他进来到现在,就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李虞似乎也发现我有点紧张,搂住了我的腰。

繁音走了过来,我们站起身来同他握手,彼此进行了简单的问候。李虞也没提出回避,而是直接坐了下来,而繁音也显得并不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我们都没有说话,繁音瞟了李虞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就像我的脸上有花似的,一直盯着我看。

直到我开口问,“繁先生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繁音似乎这才回神,勾了勾嘴角,说:“抱歉,失礼了。”说着也看向了李虞。

李虞的神态倒是很自若,他笑着说:“繁先生是不相信我妻子这么年轻?”

“我倒是知道她很年轻,”繁音说着又瞟了我一眼,“只是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羸弱。”

李虞笑着说:“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听声音和语气是很自信的人。”繁音笑了一下,看向我,“因为你是李先生的妻子,我料想他不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但恕我直言,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医生。”

我懵了一下,才说:“你并没有相信我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吗?”

“我说过,我并不记得。但我认为很有意思。”繁音看着我,露出了有点为难的表情。

我说:“你特地连夜飞来,没有休息就来见我,不可能只是因为我是鲤鱼的妻子吧。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的。”

繁音看向了李虞,“我的想法有些奇怪,不如你们先说?”

李虞说:“请繁先生先说吧。”

繁音便沉默了一下,道:“我以为,李太太会告诉我,她有特异功能。”

我不由得一愣。

李虞问:“繁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繁音笑了,自信地说:“我的事瞒不住李先生,在这种时候还提出想帮我看病,不是特异功能,还能是什么?这个世界是没有医生能治好我了。”

李虞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我。

我确信自己读懂了他的目光,他认为繁音的话没有问题,我也觉得如此,便点了点头。

李虞便说:“抱歉,我们没有在电话里明说,是因为我们担心你受不了这件事。”

“我受得了。”繁音微微地笑了,说:“说吧,是怎样的特异功能?”

李虞见他神情轻松,也笑了,“繁先生想不想先猜猜看?”

“唔……”繁音还真的歪了歪头,猜了起来,“肯定不是时光倒流,我的情况即便倒流也无从解决,也不可能是瞬间移动,难道是意念控制?以意念让我彻底相信自己已经痊愈?”

我忍不住也笑了,“不是的。我可以看到你的灵魂。”

繁音原本正在笑,听到我的话,突然愣住了。

我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灵魂要比“灵”更容易解释,反正意思都一样,我采用了灵魂的说法。

李虞补充道:“你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们认为人是有灵魂的,而我太太看得到你的灵魂,只要她愿意,也可以对你的灵魂做任何事。”

后面的话明显就是在撒谎啊,但我明白这是为了威慑住繁音,以免他起歹心。

繁音半晌才开口,“怎么证明?”

李虞说:“繁先生稍等。”

然后他便按铃叫来这里的负责人,让他安排人去取东西。

繁音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法器吗?”

我说:“一面镜子。”

镜子很快就取来了,是一人高的穿衣镜。

繁音显得很有兴趣,不需要我们说什么,他便站起了身,端正地站到了镜子的面前。

我则先定了定心神,因为很怕一会儿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自己会被吓到。

然后,我才走到繁音身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繁音的灵并不像李虞那么可怕,但他的灵的确有古怪:他有一个畸形的灵。

他的灵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叠在一起,有四只手,两个头,腿因为即便有四条也是站在一起,所以看上去只是一片混沌。

他的身体穿着他现在所穿的衣服,两个头中只有一个头的五官与他现在相同,另一个与他相似,却完全不同,眼睛眨个不停,令人觉得很是可爱。

我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李虞叫我,我才回神看向他。

李虞已经疾步来到了我的跟前,抱住了我的肩膀,柔声问:“看到什么了?”

我说:“他的灵有两个头,但只有一具身体。”

“吓到你了是吗?”李虞柔声问。

我点了点头。

畸形给人的感觉是很震撼的,而且,繁音的灵看上去是完整的……可他分明有一半在我的手里。这也是令我诧异的原因。

繁音却不以为然,“这说法有趣。”

我知道他不信。他本来就是人格分裂症,一般的江湖骗子肯定也能想到两个脑袋一个身子这样的设定。何况我能看到的他根本看不到。

于是我对李虞说:“我要进去看看。”

李虞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他的灵看上去很安静,没有攻击性。”我说:“想让繁先生相信,唯有进去才行。”

事已至此,李虞再拦我也没意义,事情好不容易进展到了这一步,如果就在这里停下,那就前功尽弃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于是他没有说话,我这才看向繁音,说:“现在我要进入你的灵魂,然后我可能会得到一部分你的记忆,或是与你的灵魂聊聊天,这样你就会产生新的记忆。”

繁音虽然不信,却还是说:“不要得到我的记忆,聊天吧。”

我说:“这取决于你的灵魂是否愿意和我交流。我刚才也说了,它看上去和常人不同,我怕它脾气比较傲娇,沟通不了的话,我只好获取你一部分记忆了。”

繁音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

我又看了李虞一眼,朝他笑了笑,然后摸了镜子。

如同每次那样,我顺利地进入了镜子。

但令我意外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在空荡荡的镜子中走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心急,外面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可不希望它烂掉。

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繁音的声音:“站住。”

我转过身,不禁有些意外。

身后的人是繁音没错,却只是一个正常的繁音,他的两个头以及多余的手腿都不见了。他就如同外面那个真实的繁音一样,浑身散发着危险而霸道的气质,冷冷地看着我。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

见他微微皱眉,我忙加快了语速,“另一个你呢?”

繁音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我说:“现在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能够看到你的灵魂。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聊聊,或者,我去触碰你,感受你的记忆。”

他仍没有说话。

我便有些紧张,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身体正在外面的灵对话,以前我对话过的灵,他们的身体虽然在外面,与灵却已经是分离的状态。但繁音不同,他的身体和灵还在一起,我甚至猜不出此刻他的身体正处于什么状态。

正当我想着时,繁音开了口,“你想跟我聊什么?”

“你知道自己现在正以什么状态与我对话吗?”我问。

繁音摇了摇头,皱眉说:“你看起来很奇怪,不像是一个人,你肚子上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肚子上?”这下轮到我诧异了,低头看看,我的肚子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一团黑烟。”繁音露出了一脸的嫌弃,“而且你长得也像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

(. = )

232 你相信过吗

我无语半晌,心想,这恐怕就是繁音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他刚才没有说出来。

我不悦极了,反唇相讥,“你也没比我强出多少,两颗脑袋,四条手臂,简直就是畸形。”

繁音顿时瞪起眼睛,我适时地说:“我可是来救你的。就算不知道我是谁,你也至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儿,而我是个入侵者吧?”

繁音不说话了。

坦白说,跟他对话的滋味还真是难受,他的目光就像一只猛兽,被盯着时,心里会非常没底。

所以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虽然他很危险,但他是个人类,而虽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我……我好歹是个有特异功能的人类。

我四下看看,但只见到茫茫无际,便说:“你的另一部分到哪里去了?”

“这你不用管。”繁音终于开了口,“我问你,你是什么?”

我说:“我是一个人的灵魂,你也是。”

繁音似乎有些明白了,皱起眉头,喃喃道:“人有灵魂?”

我说:“有的。此刻的你就是。”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灵魂吧,他很容易就接受了我的话,问:“那么真正的我在哪里?”

我说:“你就是真正的你。每个人都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灵魂,彼此依存,你可以理解成另一个空间的你,都是真正的你。”

繁音点了点头,说:“那么另一个活在现实社会中的我呢?”

我说:“那个你正在跟我见面。他感到自己不太舒服,需要我来医治。”

繁音笑了,“岂止是不太舒服。”

我说:“是太不舒服。我刚刚那么说,只是客气一下。”

繁音点了点头,“你倒是很直爽。”

这算是在夸我吧?

我又有些无语。

繁音问:“你认为我出了什么问题?”

我说:“你的灵魂应该与你的外表一样,因为它们都是同一个你。但事实是不一样,你的灵魂是畸形了,多出了半个人。”

繁音点了点头,说:“那么你想怎样治疗我?”

其实我还不知道,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不能让他这个傲慢的人看低我,便胡扯道:“我认为你的灵魂其实并不是多了一块,而是缺少了一块。但因为缺少了这一块,你必须要填补,所以,你的灵魂出现了类似变异这样的状况。我会帮你调整回到合适的状态。”

繁音明显已经愣住了,直到我说完,都没有吭声。

我问:“你听得懂我的意思么?”

他这才如梦方醒,点了点头,说:“虽然你口中的‘灵魂’让我觉得是天方夜谭,但这个角度的确新奇。”

我问:“如果你不是灵魂,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哪里是没有边界的?”

繁音四下看看,点了点头,又看向我,说:“我平时不在这里,是突然来了这里,我想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问:“那你平时在哪里?”

毕竟他的灵和身体仍在一起,我挺好奇。

经过这一番谈话,繁音的神情已经柔和了不少,“我哪里都去。”

我说:“那你还记得自己刚刚和我见面的事么?”

繁音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说:“我不记得,不过,或许他记得……”

他说着,脑袋突然诡异地往右边一倒,就像突然折断了似的,这惊悚的一幕令我不由得捂住了嘴。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脑袋立了起来,抬起手来,揉着眼睛,就像刚刚睡醒似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左顾右盼起来。

此人虽然长着和繁音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神情娇憨可爱,令人很有好感。

他的目光很快便落到了我的脸上,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我说:“我刚才与你的灵魂之一聊了天。”

他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繁音在外面和我聊天,他的灵魂与他是同步的,怎么好似完全不认识我?

不过,这下我才终于明白:与我在外面聊天的繁音,虽然看似危险,他的灵魂却并不是看起来比较危险的那个,而是这个看起来很可爱的。

我笑了,说:“你看起来比刚刚那个人好多了,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跟我谈事情?”

“他的样子比较适合与外人接触。”他说话的语气也软软的,十分可爱。

我说:“这么说决定要见我的人其实是你?”

他点了点头,说:“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你很厉害。”

我诧异道:“打电话时难道也是你?”

他点了点头,说:“他不相信,他现在是个白痴。”

“这话怎么说?”我很好奇。

繁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那神态好像一个正陷入苦恼中的小孩子,“他已经绝望了,他觉得没人能让身体好起来……其实他从未相信身体会好起来。”

我问:“你的意思是,你相信过吗?”

“当然。”他认真地看着我,目光灼灼,“他是我创造的。”

呃……

我说:“好吧,你很有远见。”

他微微地笑了,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你很聪明,这么就看穿了我的意图。不过,你也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

我说:“因为你丢了一半,那一半在我这里。”

他问:“你会把它还给我吗?”

我说:“只要条件合适,我就会。”

他点了点头,说:“这样也不错,不过你要如何处理他?”

他?

我定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说那个性格较为强势的繁音吧?

我说:“你不希望他存在吗?”

虽然他骂我是欲求不满的老女人,但我总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抹杀他的存在嘛,虽然我不一定有这本事。

繁音点了点头,说:“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可以,真希望让你全都清楚。”

我说:“今天不行了,我要走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你证明我可以直接与你的灵魂对话,也可以对你的灵魂进行修补,但接下来的事,我们还要继续谈过。”

他点了点头,说:“好。”

如每次那样,我四处走走,很快就找到了镜子。

摸一下,我便出来了。

一出来,鼻尖顿时传来了那种腐肉的气味,我顿时觉得一阵反胃,捂住嘴巴,几乎就要呕了出来。

有人扶着我,不断地叫我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眼前才重新开始清晰。

眼前是李虞的脸,虽然他的脸色很臭,但我觉得安心多了,朝他笑了笑,说:“抱歉……繁先生的灵魂真的太有意思了,我一不小心逗留了好久。”

李虞没说话,脸色却仍旧很难看。

他扶着我起身,我才看到,繁音仍坐在对面,但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慢,而是震惊。

我朝他笑了一下,问:“我可以知道你是哪个吗?”

他半晌才说:“你说畸形的那个。”

是比较厉害的那一个。

我问:“另外一个怎么没有出来?”

繁音皱起了眉头,问:“你和他有什么约定么?”

我摇头。

李虞毕竟不知道情况,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繁音,问:“你们在说什么事?”

繁音看向李虞,说:“早在怀信说你们想见我,我就已经回绝了这件事,因为我认为没有人可以治好我的病,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更加不想再让自己有无意义的期待。不过,昨天,我的另一个人格接受了你们的邀请,直到刚才,与你们对话的始终是他。”

李虞诧异地说:“他和你是完全一样的性格吗?这个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繁音说:“不一样,他是个唯唯诺诺的白痴,但他经常会装成我的样子。刚刚尊夫人进入了我的……”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寻求一个合适的词汇,“我的灵魂世界中。她分别与我的两个……两个人格的灵魂对了话,这让我感觉非常惊讶。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事!”

李虞微微一笑,道:“这么说繁先生已经相信我太太的能耐了?”

繁音点头,神色近乎虔诚,“不仅相信,简直难以置信。”

李虞微微地笑了,“那么你也相信我太太能够治愈你的病?”

繁音摇头又点头,不说话了。

此时我已经感觉缓过来了许多,于是先将灵与**的关系解释了一遍,然后说:“繁先生的灵曾被取走一半,然后如果我没有说错,那你的身体中一定曾经侵入了一个他人的灵魂。而你的灵魂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子,是因为它发生了变异。”

繁音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那你有什么见解?”

我说:“见解不急,按道理说,我既然知道繁先生的情况,尽管这于我,我也应该尽己所能地帮助繁先生,不过,我想先体格小小的条件。如果繁先生能够答应,那么一切好说,如果您不能,那我只好……”

剩下的话我没有说出去。

因为,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繁音不答应我的条件,我还要不要救他。

那个小小的灵让我觉得好难受,不救的话,我的良心会痛苦。

(. = )

233 就说你胡闹

繁音顿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没有问题。”

我意外道:“我还没有说呢!”

繁音先对我说:“你想让我说服灵灵饶过晴岚,”又扭头看向李虞,“而李先生,应该是需要一些物质报答。”

李虞摇了摇头,“我分文不要。”

繁音一愣。

李虞笑了,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繁先生不久之前才出事,那次也让繁家受到了重创,我知道您虽然仍有能力给我们付出一大笔酬金,但那样的话您的情况就会更为艰难。您是我嫂子的哥哥,咱们也算是亲戚,亲戚之间,理应互相帮忙,不必提钱了。”

繁音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紧接着便是一笑,说:“那就谢谢你了,李虞!”

李虞也笑了,说:“没关系,繁音。”

繁音心情大好,说:“这样吧,为了使你们放心,我可以先安排放她。然后再请佳音帮我这个忙。”

我问:“你已经和你前妻复合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不是问题。”繁音说:“我近日内就能放她出来,只是,毫发无伤或许不能保证,因为此前我没有过她的情况。但我想既然两位特地来求情,那应该是李小姐透露的消息,我想人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李虞点头,说:“那就辛苦你安排了。”

繁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问:“两位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准备的,大可告诉我,不必客气。”

李虞说:“暂时没有了。”

繁音又点了点头。

接下来,繁音详细地告诉我们,上次费怀信联络他们时,并没有提起特异功能的事,只说找了一位医生。繁音自己已经对他的病不抱希望,更加讨厌医生,便直接回绝。

但他的第一人格,也就是那个我觉得比较好相处的,他还是很希望治好病的,所以那个人格擅自过来了。

因为第一人格太激动了,所以一直都水米未打牙,我们见状也说自己没吃什么,陪他吃了一会儿。席间,繁音对我们的态度很是热络,一边吃饭,一边说了许多自己的事,着重说了他的病,也给我们看了他三个女儿的照片,态度与他第一开始拒绝我知道他的记忆时判若两人。

我对此的理解是,在繁音的眼中,我不能说是一个神,但也的确是一个特别的人,我可以做到他这辈子再努力也做不到的事,而我既然要帮他,他再遮掩自己就显得过于小气了。

不过,虽然他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提起他的前妻,我们自然也没有问,但我心里自然是很好奇的,也不知嫁给这样一个情况的男人,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饭毕,我们打了招呼,各自分开,一上车,我连忙问李虞,“你干嘛不跟他要钱?”

李虞顿时就笑了,“我就感觉你忍很久了。”

“对啊,”我说:“如果你当他是亲戚,你之前就不会那么紧张他了。”

李虞点了点头,“我的确不当他是亲戚,而且,亲戚只是个说辞,不要钱,归根究底是因为,咱们要留条后路。”

我问:“留什么后路?”

“你刚刚进去都看到了什么?怎么那么久?”说这句话时,李虞的脸色不太好。

我也自知理亏,这是我当时决定的,虽然我觉得我决定的没错,但李虞明显是不肯的,我之前也没有跟他商量好这件事。

我小心翼翼地说:“跟他的两个人格都分别聊了聊,他的灵很有意思……当然也有点吓人……哎……”我越说,他的表情越难看,我便更紧张了,“鲤鱼……你不要生气嘛。”

李虞说:“我不跟他要钱,就是因为我觉得治他十有**会有危险,如果那样,我希望你就不要给他治了。”

我忙说:“这怎么行?不治的话不就是食言吗?”

“我会在这段时间里找别的办法,”李虞说:“实在不行,再给他些补偿。总之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这样冒险。刚刚你的刀口烂了很大一块!”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双眼紧盯着我,显然非常激动。

我说:“上次你的肚子都烂的快把肠子掉出来了,最后还不是修补好了?”

李虞似乎被我轻松的态度激怒了,“我的情况跟你一样吗?”

“你不要这样!”我也被他弄得生气了,脱口而出道:“不就是心跳停止了吗?我这不是还活着呢吗?”

李虞愣了一下,茫然道:“什么心跳停止?”

“就是我的心跳呀,停止了,我知道。”我说:“我的身体是死的,就和江愉心现在一样。你怕这个对吗?我不怕呀!”

李虞却不生气了,皱起了眉头,无奈地问:“你还在纠结这个啊?”

我说:“你不要想着继续瞒着我了,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被人瞒着,就好像我不是个成年人,没有资格知道成年人应该知道的事。我自己的心跳,我摸就知道了,你骗我又有什么用?”

李虞无语了一下,“那我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你的心脏真的在跳?”

我说:“去医院检查。”

李虞问:“什么医院?普通医院?”

“普通医院肯定不行吧。”我说:“如果被那里的医生发现我是一个死人,那肯定会报警,警察就会把我抓去做研究。”

“江愉心比你更有研究价值。”李虞瓮声瓮气地说:“那咱们现在就去。”

说罢,开始准备变道,因为这个路口右转就是去医院的路线。

这个话题暂时打住,我又问:“你知道他和他前妻是怎么回事吗?”

李虞注视着前方,面无表情,但语气已经柔和了一些,“什么怎么回事?”

我说:“嫁给那种男人一定很刺激吧?”

李虞顿时白了我一眼,“我还不够刺激?”

“你知道这不是一回事。”我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李虞笑了一声,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他前妻过得不太好。”

我问:“这你怎么知道?”

“我小的时候,她爸爸给我妈妈介绍了医生,因为医生不方便走动,所以我爸爸就带着我妈妈到他们那边去。”李虞说:“我妈妈回来后,一直对我们极力称赞,说她聪明伶俐,单纯可爱,长得也十分漂亮,两相对比,我妈妈就觉得自己没有培养好我姐姐,导致我姐姐不如人家灵秀。”

我说:“这么说她嫁给繁音时父母肯定不知道吧。”

繁音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既然是精心培养的女儿,那谁会舍得让她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结婚呢?”

李虞说:“我也没听说过他们有办过婚礼,如果苏家同意,肯定不会连婚礼都不办。其实,我说这件事的意思,就是我姐姐说这位苏小姐不好相处,手腕狠辣,个性古怪,过得幸福的人,一般是比较宽容的。”

我说:“我赞同你最后这句话。”

李虞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很快便到了医院,此时医院只剩几位高层以应对突发状况——其实就是李家如果有人急症。

得知李虞来了,副院长亲自出来,李虞提了要求后,我们便跟他来到了心电图室。

做之前我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依然没有感觉到心跳,但令人意外的,是心电图仪连接上后,很快便有了显示。

里面的折线波动很小,但的确在规律地跳动着。

我看看仪器,再看看李虞,他脸上露着那种“看吧,我就说你胡闹”的欠扁笑容。

结束之后,我和李虞一起离开心电图室,院长得知我们没有其他事便离开了。

李虞一见他走,便开始笑。一直笑得我忍不住锤他,他才抱住了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要是不笑话我,我就感觉好多了。”我说。

他试图敛起笑容,却没有成功,最后只好又笑了一会儿,才说:“你今天一直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吧?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虽然嘴上说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不舒服吧?”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是有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并没有很严重。我想这是因为我的人生一直都太辛苦了,也好似没什么可留恋的,这让我从不惧怕死亡。

“那就别想了,”他搂住了我,不说话了。

我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虽然心跳停止的事我被打了脸,但我终究还是为此而高兴的。

稍久,李虞松了手,又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温柔地问:“现在你愿意听我的了吧?晴岚救出来就算结束,剩下的我跟他去周旋。”

我说:“不,我还是希望可以尽力帮他。”

李虞皱起了眉头,“你同情他?”

“不是同情他,是同情他小时候所弄丢的那一半灵。也不能这样说……”我想了想,说:“我同情所有像我小时候一样无助的小孩子。”

李虞摇了摇头,说:“这世上可怜的孩子太多了,而我只有你一个老婆。”

(. = )

234 你不够爱我

我说:“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有时间,可以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李虞却又摇头,“看他那态度,像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搞定了。”

“那也还有十天半个月。”我说完见他目光又开始不善,心里也有些烦了,“鲤鱼,我知道我很固执,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完。”

李虞顿时露出了一脸的不耐烦,“之前一定要做,是为了晴岚,刚刚一定要做,是因为觉得自己快死了。现在什么问题都没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做?究竟我要怎么说你才懂?”他越说越激动,攥紧了拳头,表情也越来越凶,“刚刚你只是进去跟他聊几句天,身体就已经开始烂了!他的情况那么复杂,我不想你承担这种风险!我已经说了,我只有你一个老婆!”

这些我都知道,也有些不耐烦,“我也已经说了,我会想办法。”

“没有办法!不用你想办法!”他怒道:“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有老婆有孩子也有钱,他过得蛮好!他有什么可同情的?可怜的明明是你,是我!难道你跟他有什么渊源?”

这下我开始怒了,“你什么意思?”

他仍瞪着我。

“之前是吴霁朗,现在居然连他都硬扯上了,你什么意思?我今天是第一次认识他能跟他有什么渊源?”我问:“我自己的身体我想怎么做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李虞愣住。

我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他真的太烦了,我忍不住一股脑地抛了出去,“别说得好像你没了我不能活一样,如果真的有那么在乎我,你早让你姐姐把晴岚放了不就行了吗?我就不信你连自己的姐姐都搞不定!你明知道我就那一个朋友!这件事一旦反悔,繁音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拿无依无靠的晴岚撒气还是能做到的,那我兜这么大个圈子见他是为了什么呢?”

李虞脸上的愤怒在我这一通抱怨中渐渐消弭,最后神色彻底软了下来,说:“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我会保护好她的。”

“我才不要信你。”我说:“这事和sivia不一样,它关乎一条人命,我不能假装相信你。”

我多么希望他能反驳一句,可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我,眼中流露着清楚的难过。

我也觉得应该结束对话了,李虞说得不错,繁音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很快就会搞定晴岚的事,而我却连他的灵为何会变成那样都还不知道。时间太紧了,我不能再浪费,便说:“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希望接下来你不要再劝我了。”

李虞这才开了口,“那如果你死了呢?”

我说:“那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娶一个了,你也会有老婆,有孩子,有钱,会过得不错。”

“好。”李虞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按了按键,放到耳边,很快便说:“上来。”

我见他挂了,问:“你打给谁?”

李虞没说话,也不看我,面无表情。

我明白这不是好事,正要追问,人已经上来了,是原本待在楼下的阿一。

阿一过来问了好,李虞说:“从今天开始,佳音要留在医院治疗,你负责她的安全并且过滤访客,只准医护人员出入。”

我当然不答应,“我现在挺好的为什么要治疗?”

李虞没理我。

阿一说:“知道了,少爷。”

我见李虞要走,忙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说:“你这样是在逼我!”

“对了。”李虞一边扯开了我的手,一边看向阿一,说:“把所有带镜面的东西全都收走。”

我连忙又拉住他,这时候当然只能暂时放弃立场,“鲤鱼……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这样……”

他还是不理我,但显然他是受用的,因为他没有扯开我。

我哀求道:“你明知道我早就受不了待在医院了,还这样,鲤鱼……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

李虞终于看向了我,开了口,“你根本不可能。”

我的确是骗他的,但我能怎么办呢?说真话就会被关,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死不承认,“我真的全听你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怕我出事。刚刚是我太任性了,没有体会你的好意。”

“行了,别装了。”他拉开了我的手,说:“你在医院好好反省,我也想冷静几天。”

他说完便朝电梯口走去,我连忙跟上次,这次却不打算再拉他,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路来到了电梯口。

李虞在电梯口站定,按了键,目视前方。

我来到他的侧面,低着头,不敢去看电梯门,害怕见到那团可怕的黑雾。

我听到李虞冷冷的声音,“你还想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一言不合就关我,分明就是在欺负我没能力反抗。”

李虞说:“你又何尝不是在欺负我?仗着我爱你就为所欲为,不顾虑我的感受。”

“难道你就顾虑我的感受了吗?”我说:“反正被关的不是你。”

李虞道:“反正看着爱人送死的也不是你。”不等我说话,他又颇为嘲讽地哼了一声,“说错了,你不是没看过,说破了天,你还是不够爱我。”

我说:“你够爱我,你爱到踹破了我的心脏。”

他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抱歉我翻了旧账,我只是气不过。以前你关我,现在你还是关我,只不过你换了个听上去更有力的理由,但其核心始终都是你我意见不合。”

李虞这才开口,“你理解不了就算了。”

我说:“你不关我,一切就都好商量。”

李虞说:“不用商量了,这件事结束就放你出来。”

关于李虞所说的他爱我这一点,我有时相信,却又时常怀疑,爱我怎么会总是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没错,多年来李暖暖一直令我如鲠在喉,段菲菲也一度让我心碎不已,sivia更是刺激的我险些连命都丢了,蓝仙儿……她或许清白一些吧,可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相反,我这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一点这种事都见不得,以至于虽然李暖暖只说了那么几句话,我心里却翻江倒海,十分难受。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毕竟这几年我总是在医院,就好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动物,等着他心情好时来看我,我不知道他的生活,他又总是这也瞒着我,那也瞒着我,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如此。

我之所以没说什么,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因为我是一个随时会死的人。

可谁又能真的做到不在乎呢?

沉默的当口,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李虞说:“你回去吧,等我冷静下来会来看你。”

我没说话,仍旧低着头,见到他的脚进去了,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此时李虞正站在电梯里面,面对着我。电梯中是镜面设置,所以从这里可以镜子中狰狞的黑雾,不过因为他的脸是朝外的,所以黑雾也只是背影和侧影,它最恐怖的地方是五官。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黑雾吸引,起初李虞看着我,但很快,他也感受到了我目光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突然瞪大了眼睛。

不过此时已经晚了,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的门上,反射出了我那个被繁音形容成“欲求不满的老女人”的灵——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老女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伸出手,触到了镜面上,没错,我刚刚就在计划这个。与此同时,我听到李虞的声音,我的身后还传来脚步声,但那不过就是一瞬间。

很快,我的世界清净了,而我也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镜子的世界。

事实上,每一面镜子中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不管它们平日里反射的都是哪里的场景。

这里极度安静,没有尽头,只能看到不远处悬着一面镜子,那当然是通往外面的出口,但我不想出去。虽然待在这里也是被困着,但我要让他着急,让他明白我的决心,我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他是不可能关得住我的,我最讨厌被关。

我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因为到处走都没有尽头,而且镜子始终在不远处,这让我明白这里虽然无限延伸,本质上却并不大,所以虽然我并不觉得累,却还是无聊得坐下来打起了盹。

朦胧中,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醒醒……”

“嗯?”这声音好耳熟。

“醒醒……”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艰难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五彩斑斓。

我顿时清醒了,四处看看,见到了李虞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对方顿时笑了,用手一抹,这次的特效果然好多了,少了融化那么吓人的德行,而是瞬间变了一张脸。

我有些失望,“你不能换个人变吗?比如变成吴景康?”

“这两个毕竟比较英俊。”顶着罗凛的脸的吴景康笑着说。

我说:“那你的本体呢?”

“我的……”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继而又笑了,说:“闲事不提,先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在镜子里?”

(. = )

235 洋娃娃

“你不要假装了,”我说:“是鲤鱼请你来的吧?”

吴景康笑了,说:“这倒不是重点。”

我说:“我知道身体可能快死了。”

吴景康摇摇头,“只要灵魂够强大,身体无论怎样都会恢复的。”

我问:“成为白骨也会吗?”

吴景康一愣,随即笑了,看着我柔声说:“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我问:“那你愿意告诉我吧?”

“我那天之所以想要见你,正是为了这件事。”吴景康正色起来,“我要带你见两位家人。”

我紧张起来,“就是那天跳舞的两位吗?”

“是的。”吴景康说:“她们受了很重的伤,因为她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了您,她们为此受到了惩罚。但也只有你能够医治她们。”

“冒犯我?”我说:“你是指她们想吸我的能量吗?”

吴景康说:“她们的目标并不是你,也完全想不到你会突然出现。”

我说:“她们为什么要吸别人的能量?”

“因为那两具身体活不了太久,但她们非常喜欢,所以只好铤而走险。”吴景康在说这些话时,神态十分温柔,甚至明显有请求的意味,“选到合适的身体不容易,她们这样也是无奈之举。她们已经知道自己无意间冒犯了错的人,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希望你可以救她们一命。”

我说:“你昨天想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吴景康说:“作为交换,我愿意将进入别人梦中的技能教给你。”

我说:“不仅是这样,你还要告诉我,有关繁音的事要如何处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这样。”吴景康说:“也会教你一些或许用得上的小技巧。”

显然他对那两人的感情很深,那我此时不提条件何时才提?

我说:“我还希望你把李暖暖的事告诉我。”

“她?”吴景康问:“她的什么事?”

我说:“你不要装不知道,她的灵魂有些古怪,就像怀了孕。而且她的记忆中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段时光。”

吴景康笑着问:“这跟我有关系么?”

“有。”我说:“那段日子可是你伪装成罗凛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吴景康却仍是一脸茫然,“但她的状况依旧与我无关啊。”

我没有耐心与他继续就这种无用的问题争下去,说:“你不想救她们就算了。”

吴景康这才严肃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我不想说实话,而是,这件事是我与别人的一个约定。我答应了他,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

我说:“所以我才说,你不想救她们。”

吴景康又笑了,说:“没有我的提醒,你根本无法解决繁音的问题。难道你真的愿意听你老公的,诳繁音吗?”

提条件失败。

我笑了一下,说:“那我最后再问一句,你约定的对象是男是女?你为什么要跟那人做这种约定?”

吴景康说:“是男是女我不能说,至于为什么,我有愧于他,这是他所要的补偿。请你不要再问下去了,这件事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好吧。”我说:“先聊聊繁音吧。”

“不如先聊聊家人。”吴景康说:“因为支撑你的灵魂的主要是我的力量,经过这些日子,你那具身体已经对我的力量非常熟悉,所以我使用了一些我的力量来暂时维持身体,免得它迅速化为白骨。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你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我说:“先帮你做事,我再回去,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要的事告诉我?”

“你回去之后,我一样可以借助其他方式,比如进入你的梦境来告诉你。”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放心,我既不愿,也不敢欺骗你。”

我从他认真的目光中感受到他没有说谎,便道:“好吧。那你就给我讲讲她们的事。我能够做些什么?”

“你能做得非常简单。”他说着忽然一挥手,眼前骤然出现了上次我们来过的那栋被他称为“家”的建筑。

他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您跟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在心里想,我要跟着他。

果然,下一瞬,我们便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这房间十分的小,看装潢是无障碍的儿童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可爱玩偶,正中央是一张拴着许多玩具的粉色儿童床。

我不过是打眼一看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儿童床的床边。传的里面是一团透明的影子,样子就和我平时看到的灵一样。

但那影子一动不动,只是不断地轻轻颤抖,虽然看不到五官肤色,但仍令人觉得死气沉沉。

吴景康满脸心疼,用手摸到了它的身上,以手指抚着它,它的身上便开始流过彩色的光。这光大概就是力量吧?这个灵顿时便如同一个正在被加热的蛋清一样,由透明渐渐变得有型有质。

但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它逐渐凝固,并且马上就要显露出人的样子时,它突然就像沉淀物被惊扰了一样,骤然散开,然后重新恢复成了透明。

吴景康松开了手,看向我,着急地说:“下次当我把手放到她的身上时,请你也伸手摸摸她。”

我问:“你的力量都不能救她?我又怎么可能?”

“你不需要救她,你只需要解除你制造的封印。”吴景康焦急地说:“因为她企图汲取你的能量,但这不是她能够汲取的,就好比一个人吞下了一颗烧红的铁球,她被你的力量灼成了重伤,同时,你反吸了她的能量,并且施加了封印给她,令她无法再得到任何能量,只能痛苦地等待消亡,这是你对她冒犯行为的惩罚。”

我奇怪地说:“可我没有这么做过呀。”

“你不需要做,这是你的本能。”吴景康说:“你不允许被冒犯,这无可厚非。但她们真的是无意的,她们一直都不知道你仍然存在。”

我点了点头,说:“在我出手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能敷衍我,必须立刻回答,否则我绝不帮忙。”

吴景康点头。

我说:“我到底是谁?我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吴景康会立刻告诉我,谁知他竟沉默了。

我催促道:“你不要救她了吗?”

他摇了摇头,“如果救她的前置条件是必须回答这个问题,那这或许就是她的命。这件事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

我只好说:“那你把手放上去吧。”

吴景康朝我鞠了一躬,说:“谢谢您,一旦条件合适,我一定告诉你。到时不管你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问题。”

我摆手说:“不必说了,只要你把之前说得全都顺利履行就可以了。”

吴景康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了那团灵上。

我也依他所言,将手放了上去。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只见那团灵再次凝聚起来,再次开始变得有型有质。

很快,它又凝成了刚刚快要散开之前的样子。

进度明显开始变慢了,我也有些紧张。

吴景康也显得十分认真。

这个过程不知过了多久,我始终没有任何感觉,期间我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见吴景康神色凝重,便又觉得他肯定很辛苦,闭上了嘴。

渐渐的,这团灵从透明变成了肉团,又从肉团变得开始有了五官和手脚,最后有了颜色以及睫毛这样的细节。整个过程堪称神奇。

终于,儿童床上的人彻底完成了,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看模样身材顶多五六岁,有着明晰的五官,细腻的肤色,红润的嘴唇,大大的眼睛和浓密卷曲的长睫毛,头发有些自来卷,这让她看上去特别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我见吴景康松开了手,便问:“结束了吗?我可以松开吗?”

吴景康一直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紧张跟怜爱,此时我一出声他才一愣,看向我,说:“当然。”他笑了,神情中满是讨好,“她已经好了,谢谢你。”

我看看床上的小家伙,问:“那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她自己已经几乎没有力量了,现在所有的都是我的力量,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运转它们。”吴景康高兴地说:“她很快就能醒了。”

我说:“好。那接下来咱们要去治另一位吗?”

吴景康点头,说:“没错。”

我说:“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再问你一件事。”

“事可以下次在入梦时再聊。”吴景康颇有些讨好地说:“这主要是为了你的身体,虽然它现在还是可以支撑得住的,但这毕竟是有风险的。”

我说:“那好吧。但我需要在条件上再加一条。”

吴景康说:“你说。”

我说:“我原本想问江愉心的情况,但既然你觉得现在不要说,那我就想说,我希望你救她。”

吴景康说:“她根本没有死。”

我问:“你是说她的灵没有死吧?可她的身体已经死了。”

(. = )

236 要是咱们离婚了

“是,”吴景康说:“但她的身体是否要死,就不取决于我了,取决于那个爱她的男人。”

我问:“你是指吴霁朗?”

吴景康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我身边的景物嗖地一动,一切又都变了。

这是一个以金色为主的房间,装潢可谓奢华考究,但也由于太过奢华了,反而显得有些俗气。

吴景康这次就显得不那么急了,他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雅怡当时受了重创,失去了全部理性,冲动之下采取了攻击。不过,因为我及时赶到,挽救了江愉心的灵魂,不过,她的身体是否能活,就要取决于人类的医生了。”

我问:“如果吴霁朗救不活她呢?”

吴景康说:“那我的力量耗尽后,她就会死。”

我没有说话。

吴景康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救她?”

我说:“我做不了什么吧?”

“的确,这件事也是我很抱歉。”吴景康说:“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救她?你跟她明明是敌对关系。”

我说:“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被你们这样弄死。”

吴景康笑了,柔声问:“她被我们弄死,与被你丈夫弄死有区别么?”

我说:“有,我老公和她之间是争端是正常的。”

吴景康道:“我们和她之间的又有哪里不正常?”

“你们有超越自然的能力。”我说:“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吴景康顿时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么说你也认为我们的确是神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摇了摇头,说:“不,我只是说,你们拥有的能力和人类不一样。这不公平。”

吴景康摊手道:“承认这种不公平的前提是承认我们是神,否则那就是公平的。”

我正要说话,吴景康又说:“请先救救雅怡吧。”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床前,床上同样躺着一个灵,不过,这个并不是全透明的,介于透明与非透明之间。

我说:“看样子她要比那个小孩子强大一些。”

吴景康点了点头,说:“雅怡是这里仅次于我的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我比你要强啰?”

吴景康笑了,“这难道不是我一直在告诉你的事么?”

我意外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应该是这里最强的吧?”

吴景康点了点头。

我诧异道:“我竟然比最强的还要强?你确定你真的不要告诉我什么吗?”

吴景康却仍是摇头,且说:“请先救救她吧。”

我之所以进来,是为了跟李虞闹,本质上不是追求死亡。现在当然要考虑一下身体情况,不好再在闲话上耽搁。

于是我说:“那开始吧。”便率先将手放到了那名为雅怡的灵的身上。

与小女孩的情况一样,在我们将手放好后,雅怡的身体渐渐变得像个人,但脸迟迟不动。

我左等右等,她的脸却始终都没有长出来,直到吴景康松开了手。

我疑惑地问:“失败了吗?”

“成功了。”吴景康说。

我诧异地说:“可她没有脸呀。”

吴景康说:“她原本就没有脸。”

我说:“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最初的她面部畸形,没有脸。”吴景康说:“那副样子太丑陋,所以雅怡的灵早已忘了它。她平时随心使用喜欢的脸。”

我说:“这么说,那个小女孩最初的样子就是刚刚那样?”

吴景康点头。

“那么你呢?”我问:“你最初到底是什么样?”

吴景康只说:“并不漂亮。”

我说:“那我也想看。给我看看吧?”

吴景康却一笑,说:“等我做好准备吧。”说着,他的手突然在我的眼前一晃,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来不及阻拦,便没了知觉。

我没有做任何梦,似乎也没过多久便醒了。

睁眼时,鼻尖传来熟悉的气味,我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是医院。

待我眼前重新看清东西后,我看到了李虞的脸。

他正在笑,问:“感觉还好吗?”

我刚想说“还好”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动了动身子,才发觉似乎动不了。我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布条绑在了床上。

我本能地挣扎,听到李虞说:“别白费力气了,挣不开的。”我看向他,“你为什么绑我?”

李虞神色平静,“你说呢?”

我无语了一下,问:“你没有从我的行动中体会到我的坚决吗?”

“我有。”李虞说:“但我比你更坚决。”

虽然不知道时间,但我能够感觉到我一定昏迷了挺久,毕竟我在走的这段时间跟吴景康一起做了很多事。

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李虞却依然坚持他自己的想法,他并不一个执拗的人,相反,在多数时候还很宽容,可见他这次的决定已不可更改。

跟他争论下去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我只好说:“那你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

李虞说:“到这件事过去。”

我诧异道:“一直把我绑到这件事过去?”

李虞点头说:“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件事就算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肯定解决不掉。”李虞说:“我认为最快也要两个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绑在这里最少两个月?我一动都不能动?”真让人难以置信。

李虞点头,说:“我也知道这很难受,抱歉。我说服不了你,只能采取这样极端的办法。”

我努力了一会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我吃饭喝水怎么办?洗澡和去洗手间怎么办?躺那么久,长了褥疮怎么办?”

李虞说:“基本的生理需求会有人帮助你,但洗澡就先忍忍吧,至于褥疮……如果有了,会给你处理的。总之,绝不会给你解开绳子,一秒钟的自由也不会再给你。”

这次我沉默的更久,因为已经被气到无语,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李虞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你那天说之所以不希望我做这件事,是因为你只有我一个老婆?”

李虞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那要是咱们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了,你就可以不再干涉我了?”

李虞说:“对。但不会傻到现在跟你离婚。”

我说:“我提也不行吗?”

李虞沉默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说:“理由?”

我真是不想说这种话,但这是他逼我的,“其实我……我到现在也没有爱上你。前些日子你对我很好,我也很感动,毕竟我曾经那样对你,你却还是原谅了我。但是感动不等于爱。这些日子,我发现自己时日无多,对自己的人生有了许多想法,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晴岚这个朋友,我仍然没有什么牵挂。你和你的父母都对我很好,但我并不牵挂你。”

李虞挑了挑眉,说:“然后呢?”

“所以我才任性地想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哪怕它很危险也在所不惜。”我说:“我希望你不要太过极端,因为你在我心里并不重要。”

我知道,李虞之所以这么大反应,一方面是担心我的安危,一方面就是出于这个原因。通过这件事,他觉得我不够爱他,不考虑他。对此,我只能说,我是爱他的,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跟想法。

所以,我以为我的这番话说得很不错了,李虞肯定会非常生气,很可能会直接跟我离婚——反正他连替补队员都找好了。

可是他听完却出乎我意料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说:“那你就……”

“正因为如此,这次我才决定这么对你。你最讨厌被我关着了,你以前就说过。我知道因为这样会伤害到你作为人的安全感跟尊严。”李虞说:“但这正是我的目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爱我,你就会考虑我的感觉,不去做让我恐惧的事,我也会如此对你。但既然你不爱我,这样对我,我就会对你做一样的事。”

唉……弄巧成拙了。

我只好不说话了。

李虞见状笑了,柔声道:“我知道你刚刚那些话只是故意那么说的,想惹恼我,让我撵你走,这样你就自由了。在你这么说之前,我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你说完后,我就明白是我想错了。”

我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么说你会放开我吗?”

“不会。”他收起了笑容,说:“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不是没有劝过你。”

不会还啰嗦什么?

我唯有用沉默表达自己抗争的态度。

李虞却又笑了,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吭声。

他便说:“没有的话我就走了,我还得去见蓝仙儿,或许繁音的事她帮得上忙。”

我继续沉默,继续抗争。

李虞便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弯腰靠了过来,在我的脸颊上啄了啄。

我瞪他。

他又笑了,嘴唇靠了过来,吻到了我的嘴唇上。

我的愤怒是真的,并非惺惺作态,而他这样的态度显然是没有把我的愤怒放在眼里。这令我恼火极了,张口用力咬住了他的嘴唇。

(. = )

237 我很寒心

他挣了一下,未能成功,便不动了,眯着眼睛望着我。

我丝毫不放松,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我松了口。

李虞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边的血迹,问:“舒服点了?”

“我不会原谅你。”我说。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接下来我度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李虞并没有出现,其他自然也没有人来看我。吴霁朗和与我比较熟悉的刘医生都没有来,我觉得他们肯定还在忙江愉心的事,恐怕都不知道我被李虞绑在床上了。

每天只有一个怎么也不肯对我说话的年长女护士来为我打点滴。在我拒绝她给我喂饭后,她把我饿了两天,发现我还是拒绝后,便没有再坚持。

所以,我至少一星期水米未进。正常人肯定早就死了,可我没有,不仅没有,除了动弹不得非常难受以外,我没有任何不适。这原因想必又和灵有关,不过这倒不错,我可不想被人像对待孩子那样一口一口地喂饭。

这周,吴景康也并没有出现,虽然对他卸磨杀驴的行为很不满,但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李虞再来时,已经是八天之后。这八天,我的精神受到了可谓严重至极的摧残,即便是坐牢也不至于一动也不能动。何况,这次去过吴景康的“家”后,我的精神越发好了,整天都像打了鸡血,连四个小时都睡不到。

李虞来时,我正如每天那样望着天花板发呆,听到门响时,也并未多想什么,直到他来到病床前坐下,我才看向他。

看到他我还是挺搞笑的,但这段日子我半点也不思念他,我高兴,只是因为这至少是个出去的机会。

李虞也显得很高兴,一进门便笑着说:“精神很好嘛,休息得怎么样?”

我说:“你的精神倒是看起来挺不济的。”

“最近有点忙。”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没顾上来看你。”

我说:“你今天来做什么?”

“看你。”他说:“芬姐说你不吃饭也不喝水,虽然她说你状态不错,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特地来看看。”

我问:“只有这一件事么?”

李虞丝毫不生气,仍旧好脾气地笑着说:“芬姐还说,你整天不说话也不看电视,我也来陪你聊聊天。”

我说:“你知道这不是我最想知道的。”

李虞点了点头,说:“繁音已经把晴岚放回来了。”

我忙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安排好了。”李虞说:“她暂时还得在我手里,直到繁音那边彻底被安抚。”

我问:“繁音知道你要放他鸽子吗?”

“暂时还不知道。”李虞说:“蓝仙儿实在是学艺不精,这些日子我正督促她。”

我说:“你打算让蓝仙儿去做这件事?”

其实我上次跟他吵架时他便说了,只是那时我没有仔细听,最近我也没心思去想。

李虞点了点头,又笑着问:“怎么这种眼神?”

我说:“没什么。”

他却解释起来,“我跟她来往很频繁,因为毕竟她的家族很有经验,虽然她本人是个草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帮助。”

我说:“我不在乎这个。”

李虞强笑了一下,说:“你还在生气。”

我说:“那当然了。”

“那天你逃进镜子里后,我请来了吴景康,也跟他聊了这件事。”李虞说:“我的看法并没有错,他也说这么做风险非常高,你很可能会死。”

我没吭声。

我早就解释过了,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这目的已经被李虞否了。

既然看法不同,我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李虞见状也没有继续解释,只说:“吴景康说他今晚十二点钟会来,这次他不借助我的身体,而是直接到你的梦里。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么?”

现在吴景康其实仍主要是在李虞的身体里,否则李虞的身体无法正常运转,是以他有此一问。

我说:“不算是你不知道的。你请他来抓我回来时,他顺便让我帮他救了那天的女人和小孩。但他还没有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我的身体等不了太久,会进入我的梦中告诉我。”

李虞漫不经心地听着,说:“其他呢?”

我说:“你说呢?”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他说他绝不会帮你解决繁音的事。”

我说:“他的确没有说要帮我。只是说他会教我进入别人梦里的法子。”

李虞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说:“你学这种东西做什么?”

我说:“或许学会了就能摆脱现在的窘境呢?”

他彻底不悦,“那你不用等了,他今天不用来了。”

我说:“我看你要怎么拦他。”

李虞阴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开始缓和,显然他是在消化自己的怒气。待他彻底平静下来后,才说:“你告诉我,你要的,究竟是繁音的事顺利解决,还是必须是由你去解决?”

我说:“我要的是这件事……不,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来决定,至于如何解决,那不是重点。”

李虞说:“我想听你对于不是重点的这部分的看法。”

我说:“我希望繁音这件事得到妥善的解决,如果蓝仙儿可以解决,那当然最好,如果必须得我,我也愿意出面。总之,我不想听你的放他鸽子,我觉得,这是两边说好的事,咱们不应该反悔。而且,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助他,他很可怜,而我……”

接下来的话不该告诉李虞,所以我及时住了口。

我心里隐隐觉得,我对繁音是负有责任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我对我弟弟那样,我觉得,我负有责任,无法逃避,不能逃避,必须解决。

起初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它很强烈。我当然也有所猜测,以目前得到的信息可以确定,我与吴景康的组织之间是有联系的,这种联系一定非常密切。而我对繁音的同情,很可能也与这种联系有关。他们管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叫做“家人”,如果用家来打个比方,那就是如果我的家人害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作为他家人的我,一定也会觉得很愧疚。

我的话中途停下,李虞自然不依,问:“而你什么?”

我说:“而我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尝试这件事。有的时候,人就是难免会有这样不理智的想法,就像吴霁朗带着重伤还跑来抢救我一样,如果我没记错,他那时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李虞的神色柔软了些,很难过地说:“但我不想让你面对这种危险。”

“可这就是我的选择,你既然选择爱我,就应该理解这一点。”我说:“如果你做这样的决定,我也会支持的。”

李虞苦笑了一下,“你没那么爱我,当然不怕失去。”

我说:“你这么想,那就聊不下去了。”

“这是事实。”李虞说:“我怕你出事,可你不怕我因为失去你而难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我尊重你的决定,可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尊重?”

我说:“可不做这件事,我心里会很痛苦的。”

李虞看着我,沉默。

过了好久,他始终不说话,而我被他看得很别扭,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似乎这才回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蹲到了床边,开始解绳子。

我惊喜道:“你决定放我出来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解绳子。

绳子不太好解,因为我的手脚躯干是分别绑住的,也要一个一个去打开。

我兴奋得难以自持,待绳子一经解开,便立刻坐了起来,这么多天没有动过了,身体早就麻得要命,一动就难受得不得了。但重获自由的这一瞬间,也是真的快乐。

我高兴地在床上伸展了一会儿双手,感觉身上那麻劲儿减轻了以后便下了地,又在地上走了半天,伸展了身体,高兴得恨不得上天。

就在这时,李虞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过来,佳音,我再跟你说几句。”

我被他“佳音”那两个字弄得一愣,转身看向他。

李虞又朝我招了招手,说:“过来。”

我当然看得出不对劲,这才发觉自己忙着喜悦,忘了他是突然解开我绳子的,此前根本没有说他改变看法。

我明白这不对劲,转身回到病床边,站在李虞的面前,问:“你还想说什么?”

“你说不做这件事你心里会痛苦,我也再告诉你一遍,你做这件事,我心里会非常痛苦。”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恳求,“我不关你了,希望你能自己选。”

我问:“如果我还是要做呢?”

“那咱们就离婚吧。”他平静地说:“我没有告诉你,这几年,为了续你的命,我用尽了手段,投入了无数的金钱跟心血,为的只是想让你多活一阵子,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可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你动辄就在准备后事,一点也不珍惜这条来之不易的命。你的这种态度真是让我寒心。”

(. = )

238 叫爸爸

之前他又是关我,又是绑我,很是令我反感,我必须得承认,我的态度之所以也如此激烈,与这有一定的关系。

现在他这样说话,我的逆反情绪便去了大半,也觉得很愧疚,小声说:“我不是准备后事,只是生死有命,我希望自己别那么执着。也希望你不要……不要把自己拴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对于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就接受了它。”

李虞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不想与我继续争论的表情,“你只要说你想怎么选就够了。”

虽然上次我用离婚来威胁他,但我当然是不舍得的,现在他是这种态度,我便开始慌了,“我已经解说我的想法了,你非要这么**吗?”

他愈发地不悦,“我**?”

我尽量使自己的态度诚恳一些,“我完全明白你刚刚所说的,我也很感动,可是……我觉得这是因为你跟我的心态是不同的,我刚刚说了,我认为应该把这件事看淡,我的身体不会好了,与其费心保养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

李虞不耐烦地说:“别绕弯子了,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我……”我知道这么说他肯定会不高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我还是想做这件事,但我也不想跟你离婚。”

李虞没说话,转身走了。

这天,可能是出于李虞的要求吧?吴景康并没有来

而李虞也没有再来,虽然他说自己不关我了,但其实我的活动范围仍只有这间病房,阿一他们甚至将窗户的玻璃都用纸蒙住了,因此房间里光线不足,总要开着灯,真是很不舒服。

我其实可以与外界联系,但我只给吴霁朗打了一个电话,他当时并没有接听,是晚上时回拨来的。我没有告诉他的我的情况,只问他的情况,他告诉我,已经为江愉心进行了肝脏移植手术,现在还要观察术后反应,她的精神没有两个星期前那么足了,但仍是不错。

他的口气算得上轻松,不过听他声音就能觉出他很疲惫。我在跟他通话的同时想起吴景康曾说,吴霁朗是爱江愉心的男人。我不知道吴景康为什么这么说?下次应该找机会问问他。

其实,我不是不能求救,只是我现在其实也不想出去,因为我很明白,我不出去,我和李虞之间就只是冷战,我一旦出去了,我们之间搞不好就真的得离婚了。

所以我乖乖呆在医院里,也让自己思考这件事。李虞的态度已经如此,我自然只有放弃,但我心里委实觉得非常不甘,极度不情愿放弃,所以,虽然我早有放弃的心,却始终没有联络他。

与吴霁朗联络过后的隔天早上,我刚起床便接到了李暖暖的电话,她的语气阴测测的,“准备一下,我爸爸现在出发去看你。”

我诧异地问:“啊?他为什么来看我?”

李暖暖说:“你不是又病了么?把医生都派去救我们的仇人,自己却紧跟着就进了医院,你没死还真是命大呵。”

难怪她的态度这么差,她上次明明叫我不要帮江愉心的。

我也无心对她解释,便说:“谢谢你告诉我。我这就挂断去准备了。”

李暖暖先是“嗯”了一声,却就在我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她突然开了口,“最近我弟弟又开始跟我爸爸吵架了。”

“啊?”我忙问:“为什么?”

她没吭声,挂了电话。

直到穿好衣服,我才想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特地告诉我的,那吵架的原因肯定是为了我。这代表,他们父子在对于我的问题上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我没有镜子,自然不能化妆。其实,我也没有时间化妆,因为我刚穿好衣服不久,一位护士便敲门进来,看来她的刚刚才得到消息,神态紧张地说:“少奶奶,老先生到了。”

我说:“别急,我已经知道了。”

我说话的同时,她自然也看出了我的穿着,显得松了一口气。

我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我应了门,护士也连忙去开。不等她触到门,门便已经被人推开了,是坤哥。

他飞快地让到一边,李昂走了进来。

如上次一样,李昂虽然没有笑,神态却十分亲切,但也不是只有亲切,那眉宇间的精明和气势也令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谨慎地面对他。

他的背有些驼了,健全的手臂的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跟在他身旁的坤哥本来就是高大魁梧的身材,但跟他一比,却显得凭空矮了一截。

我赶忙迎上去,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开始想了:按道理说,我应该跟着李虞一起叫他爸爸,但我上次就没有叫,更从未叫过虞雯妈妈。

于是我叫了一声,“老先生,您好。抱歉,消息来得有些突然,我动作慢,没能及时去迎接您。”

李昂看了我一眼,极为温和地说:“上次我就想提醒你了,你不能叫我老先生,得和暖暖一样,管我叫爸爸。”

上次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甚至每每想起,我都会觉得鼻酸。

所以此时他主动提了,我自然也毫不客气,说:“爸爸。”

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叫,还是挺别扭的……

李昂笑着将手中的拐杖交给了坤哥,伸手在自己的外套口袋中里摸,一边说:“你妈妈说,爸爸妈妈不能白叫,要封一个红包给你。”他说着,将一个红色的小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信封不过一个手掌这么大,摸着也很薄,想来只是一点心意,肯定也不多,于是我也没有客气,接过来,笑着说:“谢谢爸爸,也请您帮我告诉妈妈,也谢谢她。”

李昂也笑了,说:“一定的。不过最好还是你自己告诉,她想你了,原本想来看你,但这些日子雨水多,她的身子又在疼了。”

我忙说:“只要不打扰,我这一两天就去看她。”

李昂笑着说:“不急,你先养好自己。”

关于虞雯的病情,早在我救李昂时她就已经告诉过我,她说她年轻时生活很动荡,受了许多伤,最严重的就是她曾亲身经历了一场爆炸,那次她几乎弄丢了命,虽然几经治疗,但仍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不过,她还说,其实李昂受的苦要比她多多了,而且这些年她一直在家休养,他却一直在工作外打拼,始终得不到休息。不过吴霁朗说过,其实他俩的健康状况半斤八两,没有太大的差距。

气氛由此活络起来,李昂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护士端来了水跟点心后便出了。

随后,坤哥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我跟李昂两个人。

我正琢磨着要怎么问,李昂便主动开了口,“我今天来,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又出了问题,因为两周前,你妈妈听说你身体突然好转,她很高兴,上周想让你到家里去,因为中秋节要到了,家里人会在一起聚一聚,她为你挑了一些礼物几身礼服,想让你去选。鲤鱼却说你身体又不舒服,需要住院。”

我听得出他的话中蕴含着另外的含义,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

果然,李昂说到这里,略略沉默了一下,突然毫无预警地切入了另一个话题,“虽然暖暖不同意,你和鲤鱼却仍然安排霁朗他们去为江愉心治疗,这是很正确的决定。”

我说:“毕竟她的事一旦顺利解决,对鲤鱼的身体有很大帮助。”

李昂颔首道:“对你的也是。”

“不过……”我问:“您不希望她死吗?”

“死?”李昂笑了,靠到了沙发背上,说:“年轻时我喜欢管他们叫条子,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黑的,但现在我管他们叫警察,因为事实上,警察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死一个、两个……乃至八个、十个,根本不会影响到什么。”

我很意外……

李昂露出了那种大人看着小孩发傻时的笑容,“到现在为止,咱们家还没有被警察抓到过太大的错处,咱们是守法公民。守法公民,怎么会希望警察死呢?江警监应该活着,从人的角度,她值得敬佩,从公民的角度,她值得敬重。她曾是暖暖的朋友,年轻漂亮,我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前途。”

我说:“可是她一直……”

我突然住了口。

因为我懂了。

他很自信。他根本就不怕被警察盯着。他说警察是一个群体,所以江愉心死了,还会有其他人跟李家对着干,只要这个位置上始终有人,局面就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而比起其他人,曾作为李暖暖闺蜜的江愉心,是留在这里的最后选择。

我的表情变化自然难逃李昂的眼睛,他笑着说:“人手全都派去治江愉心了,你如果生了病,自然应该调回来。所以,我明白你恐怕是跟鲤鱼起了争执。鲤鱼近来情绪总是不太好,所以我做主对你们最近的活动进行了调查。”

(. = )

239 为了我们

虽然他这样直接调查我们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但他毕竟是出于好心,我便说:“真是辛苦您了。”

李昂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疲惫,“鲤鱼不喜欢我调查他,以前我自己也不愿意这样,我乐意尊重他,给他自由。但这次的变故让我体会到,我老了,我没有能力再供养这种自由。现在我的心里非常害怕,因为我的儿子还没有长大,他还不太清楚自己身负的责任。而我的女儿虽然长大了,却又太刚愎,担不起这份责任……”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像忽然醒悟过来了似的,抱歉地冲我笑了笑,说:“抱歉,对你说了这些。”

我说:“您不必抱歉,我觉得很高兴,谢谢您肯对我说这些。”

李昂笑了笑,十分温柔地望着我,说:“你和鲤鱼以及暖暖都不同,你是一个温柔又懂事的孩子。”

我笑道:“谢谢。”

李昂点了一下头,说:“前天中午,苏先生来了我家,用了一餐饭,和我聊了一些事,便又走了。”

起初我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明白了,“苏先生是……是苏灵雨的?”

李昂说:“爸爸。”

我仍然有些糊涂,幸好李昂接下来便说:“苏家是显赫的大家族,在苏灵雨接手之前,全部为苏先生一个人管理。苏先生和我太太有旧,怀信出生之前,我太太的境遇很不好,当时如果不是苏先生帮忙,很难说还有没有那孩子。这次他来,我才知道这些年他早已重病缠身,行动极为不便,这次出行非常不易。”

他的话很明白了,若非有要紧事,苏先生不会来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听到李昂继续说:“苏先生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他女儿的前夫,也就是繁音的事而来。他得知你有能力帮他恢复正常,希望跟你见一面,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想,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和你说比较好,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拒绝。”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呀,说:“繁音的情况您一定已经知道了吧?苏先生怎么可能跟他关系好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很糟,但苏先生说,他的女儿实在是喜欢他。”李昂说:“这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们有两个孩子,孩子对爸爸的感情很深,很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可见这繁音虽然精神失控,却也是努力地在照料孩子。”

说到这里,我就完全懂了,但我还不想表态,只说:“这件事您有问过鲤鱼吗?”

“我对他说过,他很激动,叫我不要管。”李昂说:“我知道,这件事非常危险,他不舍得让你去。我今天来,也并不想要逼你去,只是我知道了你和鲤鱼因为这件事的冲突,所以想找你聊聊。”

我说:“我的确想去,但鲤鱼不同意。”

李昂颔首笑道:“他要是同意,你才要觉得糟了。虽然爱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选择,但你和鲤鱼都太年轻了,他的阅历不足以让他有那么豁达,你的生命如果就此失去,也太可惜了。”

我说:“可是您还是来了。”

李昂说:“因为我知道你愿意去,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帮助苏先生完成这件事,会得到巨大的回报,这其中不仅仅是金钱,但它的风险同样大。我这辈子所做的许多事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愿意为此冒险。鲤鱼不舍得让你冒险是他的事,而你自己呢?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说:“我愿意做这件事,但并不是为了冒险去获得什么回报。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做这件事……我很难说清这种感觉……”

李昂可能也被我的前言不搭后语弄蒙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问:“就好像是欠他的?”

我忙点头,“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李昂笑了,说:“繁家做杀人买卖,他得这种病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诧异极了,“杀人……也能做买卖?”

我知道李家的主营是赌场,那是灰色的,但它合法。不过他们也会带些木仓,是在一些比较动乱的国家,也并不依靠这部分赚钱,只是自家的东西,调配使用时比较方便罢了。

所以,杀人这种事……

难怪李虞对繁音如此紧张,而且繁音的气质也的确会令人觉得害怕。

李昂点头,“他们收费很高,只接权贵,很少失手,也从不牵连金主。”

我撇撇嘴。

李昂便笑了,“所以我说了,咱们家是守法公民。”

我说:“这么一说的确是的,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所以说不要觉得他可怜,而你恰好是唯一能够帮助他的人,就要去帮他。”李昂说:“这对你、对鲤鱼来说都不公平。”

我说:“我的确不知打他原来做这个的,但我不是出于可怜他的目的才这样……我只是……真的就像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我觉得自己欠他的。我想这是因为,我怀疑我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害了繁音,我就会觉得这件事我虽然不知道,它却是与我有关的。”

李昂看起来根本没有听懂,“什么组织?”

我也不管他知道多少了,便原原本本把所有事都讲了一遍,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完全地相信他,我知道这位老人不会伤害我,因为他原谅了我所有的过错。

李昂认真地听完,感慨道:“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离奇的事。”

我说:“苏先生没有告诉您吗?”

李昂说:“他倒是也说了,说你会一些鬼神的力量,苏先生本来就极为讲究这些。但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离奇,他们竟然可以如此随意地操控别人的生死,而没有天敌?”

我说:“目前咱们所知道的信息绝大多数是由吴景康告诉的,小部分是蓝仙儿说的,吴景康自然不会把他的天敌告诉我,蓝仙儿学艺不精,一直都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她好像什么都不清楚。”

李昂说:“这位蓝仙儿看风水的本领倒是不错的。”

我说:“可她别的就糊里糊涂的,鲤鱼还说想让她去帮繁音,我觉得这很不好。”

李昂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索,然后问:“如果你想去做这件事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欠他的,那我就去告诉苏先生,这件事我们不能做,至少,暂时不能做。”

“不,爸爸,”我忙说:“我可以做,那天我们都答应繁音了,这就是另一个理由。一开始我要这么做时,鲤鱼并没有阻止我,甚至他其实是支持的,是那天见完繁音后,鲤鱼才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本来觉得是因为我因怀疑鲤鱼而晕倒后心脏停跳了,鲤鱼对我的健康有了新的担忧,加之见面那天我没有提前跟鲤鱼商量就进入了镜子,我的身体一定发臭了,这些都让鲤鱼认为做这件事的风险提高了。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了繁音,甚至,这件事其实是我主动找的繁音,此前我不知道他竟然是做这种生意的,现在我知道了,这种人一定不能轻易得罪。况且,这件事又惊动了苏先生,两方都是很有分量的人,我本来就想做这件事,如今更要做了。”

李昂说:“这倒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他们看待你其实已经不是看待普通人,而是像普通人看待神一样,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我说:“那李家呢?我不是说咱们是实力弱,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我也觉得杀人是他们的强项,咱们毕竟只擅长挣钱。”

李虞看着我笑了,“佳音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啊?”他说得突然,我很茫然,“您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这番话既给我留了面子,又表达了你觉得咱们若于他们的事实,”李昂说:“如果只是一个繁家,咱不必放在眼里。至于苏家,要不是因为苏灵雨不久前被孟家的小儿子扔在了婚礼上,他们绝不会管繁音,如果苏灵雨又寻到了合适的对象,那所谓的为了孩子希望繁音好起来,也就不存在了。所以,即便闹起来,苏家也不会出太多力,顶多让咱们狼狈些,咱们绝不会被压着打。你不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下我彻底懵了,“那我就完全不明白了,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李昂说:“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鲤鱼瞒着你,而你跟他的想法又不同,那你就有权知道全部事实。但你做决定的基础不要是为了我们,也不要是因为害怕或同情繁音,你是有牺牲的,很有可能会死,你应该从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想法出发,做出你自己的决定。”

我不假思索地说:“那我还是愿意。”

李昂露出了满脸的无奈,“你想都没想。”

“不必想的。”我说:“我的理由就是前面那些。其实,当自己很想做一件事时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心里很想,我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我怕我坚持下去,鲤鱼会跟我离婚。”

(. = )

240 嫌弃

我以为李昂会说他有办法,谁知他点了点头,无奈地说:“这的确是个阻碍,鲤鱼从小就执拗,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我只好问:“那我怎么办?”

“那就只能放弃了。”李昂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你们两个离婚。”

我感觉他的表情跟话都有深意,干脆摊开了说:“您既然允许我称呼您为爸爸,那就代表您把我当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呢?”

李昂又笑了,温和地说:“我不是不把你当我的孩子,只是有些话不方便由我来对你说。上次我和你妈妈请你吃饭,鲤鱼就很不满,他说是我们在挑拨你跟他之间的关系。”

“这?”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李虞跟李昂不合,但那种不合是以孩子对父亲的叛逆情绪居多,经过这件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分明曾有很大的缓和。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李昂闭上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稍久才重新睁开眼,说:“鲤鱼对事物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也与我有很大不同,我们之间起冲突是难免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神情是很难过的,我也觉得很心疼。那天见面之前,李虞就已经很小人地告诉我李昂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说得我都吓坏了。

结果见面之后,李昂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这样,人家摆着好酒好菜来原谅我,如此宽容善良,我……

我不免有些激动,说:“那天鲤鱼不在场,可能是我的描述不够好,导致他没有很好地理解您真的对我很好这件事,我会找机会继续跟他解释,直到他相信。您不要担心,今天无论您对我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他。因为我知道您无论对我说什么,都不会存在恶意。”

李昂神色复杂地望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我说:“这都是因为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李昂便说:“那我就不再遮掩了。鲤鱼不希望你有事,想让你听他的,让他为你遮风挡雨,这固然好,但这样就必然会失去一些,比如像我太太那样,很多事我们都瞒着她,你认为这是一种不尊重,但她真的承受不了。”

我记得这话我并没有对李昂说过,便问:“爸爸,我的这种想法,您是怎么知道的?”

“鲤鱼说过的,我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他就告诉了我这件事。”李昂笑着说:“选择被人完全地宠爱和保护,就意味着选择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对方来决定,自己是否幸福,全取决于男人的态度,一旦男人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就别无选择。我认为说得出那些话的你,不会甘愿享受这样的人生。”

我说:“我的确不希望那样,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尊重。”

李昂点了点头,说:“如果是年轻时的我,这件事我半点也不会犹豫。对那时的我来说,利益是最重要的,而风险只是利益的附属品。”

我说:“那么现在呢?”

“现在利益对我没那么重要了,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太太也是,”在说这句话时,李昂的神情比其他时间更为柔软,“我要尽量留着我的命,多陪陪她。”

我说:“那如果处于我这个位置的是您的妻子呢?您会怎么决定?”

李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道:“我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这答案相当于没有。

我有些失望,没有说话。

我了解我自己,我既不是虞雯那种甘愿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安排所有的女人,也不是李昂这样富贵险中求的冒险家。我只是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普通人。

这时,李昂再度开了口,“我会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我说:“可是她在送死。”

“那就让她去送吧。”李昂说:“只要她想清楚了,我就尊重她的决定。”

我没有说话。

本来,因为李虞坚决的态度,我已经动摇了,觉得还是听李虞的比较好。但经过李昂这一番话,我又想去了。因为尽管李昂说这件事的后果并不严重,他却仍是来与我说了这么多。由此让我觉得,这事的后果怕是挺严重的。

李暖暖接了苏灵雨的单子,李虞却没能力取消它,甚至需要绕这么大个弯子来解决。李暖暖既然给我们透露消息给我们机会想办法,代表她的立场是我们这边,那么阻碍李虞的,就只是苏灵雨这个人的身份。由此可以推测,苏家的实力是远远要强过李家的。

目前阻碍我的,就只有李虞的态度。我不想跟他离婚,但这件事又跟他说不通,一时间,我也没有主意。而且,我心里对李虞产生了微词,家里出了这种事,如果真当我是他们家人,就应该让我出一份力,只有宠物才是只享受而不付出的,我不是宠物,我是他的妻子。

这个话题只能聊到这里,毕竟它进入了死胡同。李昂又跟我聊了些关于灵的话题后,便说:“现在的情形是,你对繁音的情况其实还束手无策,甚至连他的病因都没有弄懂。”

我说:“我在等吴景康来。”

李昂说:“连病因都没弄清就主动找到繁音,真是太草率了。”

我说:“那时我们救晴岚心急,很怕他出什么事,也低估了事情的风险跟难度。”

李昂摇头道:“这是鲤鱼的错,他比你清楚各方面的关系,知道这事的利害,理应安排妥当。现在却把事情弄得糊里糊涂,还要你去替他收拾局面。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虽然他的神态依旧很平和,但目光已经变得很不善,且语气中夹着难以掩饰的嫌弃。可能是因为之前他真的太温和了吧,此时我意外之下也有些害怕跟不适。

我忙说:“可能是我刚刚没有描述清楚,一开始我们都不觉得这件事很复杂,所以低估了它的难度。而且就算对方不是繁音,那个小孩子的灵我也不会放着不管。其实鲤鱼一直都不支持,只是先前他的态度比较温和,没有反对。这局面一直都是我的,我理应收拾到底。您先不要急,现在就等吴景康告诉我后,或许就有好的办法了。”

李昂点头,说:“我这就去见那位吴景康,看看他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才能顺利来见你。”

我说:“好。”

李昂神色渐缓,说:“你不要紧张,我是有些生气,但不是对你。”

我强笑道:“我不觉得您是对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见到严厉的长辈就免不了会有点紧张。而且……”我心里觉得不该,但还是没有忍住,“或许鲤鱼还没有达到您的要求,但他毕竟还年轻,也已经很有能力,他有他自己的优点……对不起,如果我说得不对,希望您能理解。”

李昂却微微地笑了一下,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么说?”

“因为……”我说:“鲤鱼以前告诉过我,我刚刚也感觉到了,您对他……有些嫌弃他。”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跟李昂说这些太早了,因为我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他刚刚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嫌弃”的感觉真的太强烈了。所以就算他会觉得我戏多,我还是说了。

李昂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我的确有些嫌弃他。”

我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昂说:“因为他不努力。”

我又忍不住要问李虞辩护了,“他很努力的,他每天很早就起床做事,自从参与了您的工作后,他更加勤奋,连我都不能每天都见到他。可能只是您没有看到吧?”

李昂摇了摇头,“我所说的努力不知是这样。他的所有东西得到的都太容易了,这令他缺乏恐惧,从而不会谨慎地安排事情,随意地挥霍。就像这次的事情,换一个人就不会这样草率地决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脑子太懒惰所造成的。”

我真的不是想抬杠,而是真的这么想,“爸爸,这主要是因为鲤鱼太年轻了,他还不到三十岁。”

李昂摇头道:“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

我继续说:“可是鲤鱼跟您不一样,他……”

“他的条件远比我要好。”李昂打断了我的话,认真地看着我,说:“不要给他找借口了,他妈妈可以给他找借口,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孩子。但你是他的妻子,你对丈夫应该是有要求的。”

我说:“我对丈夫的要求他都符合的。而且就算不符合,我也不能嫌弃他,人是要鼓励的,嫌弃会让人自卑,一个男人一旦开始自卑,在我看来就等同于废了。”

李昂被噎住了,没有说话。

我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您很能干,也明白您认为鲤鱼应当青出于蓝,但您和鲤鱼对于强大的看法或许是有出入的,鲤鱼真的已经很好了。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内心很潇洒的人,是很棒的。”

(. = )

241 你懂他的心

我说完后,心里其实很紧张,这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吧?虽然李昂前面才说把我当家里人,但我这么说对李昂来说其实也算是冒犯了。但转念一想,李虞是我老公,我们也是一家人,他都当着我的面说我老公不好了,我实在是有些不爽。何况,以前李虞就常常对我说,从小到大,李昂对他都十分严厉,那种严厉是李虞不能接受的,那种严厉在李虞看来是带着嫌弃的,李虞做什么他都看不上。

我本来觉得这或许是李虞太敏感了,但在后来为了伪装李昂学习他的影音资料时,我发现李昂对李虞的态度真的比对所有人都糟。

按道理说,李虞是他的儿子,有些地方跟他是很相像的,而且他跟妻子之间的感情也很深,不存在迁怒,我不明白李虞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样对待。

基于这么多原因,我刚刚才会被他提起李虞时满是不悦跟嫌弃的目光所引爆。

我说完后,李昂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说:“我终于明白鲤鱼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关于这个……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我问:“为什么?”

李昂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你懂他的心。”

“我……”

我要是懂,以前我俩就不会搞出那么多误会了。

但我没有对李昂这么说,因为我还有更感兴趣的事,“爸爸,既然聊到这里了,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李昂抿了抿嘴,眼里露出了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问题肯定会令您觉得我很蠢,但我实在是好奇……”我说:“您刚刚的话的意思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这么说,他喜欢的类型不是我这样的吗?”

李昂顿时就笑了,“我就知道你是要问这个。”

“我作为晚辈问您这个确实有点奇怪……”我挠头道:“对不起。”

李昂仍在笑,说:“没有关系,你毕竟还小。”顿了顿,又道:“你是鲤鱼第一个正式告诉我们在交往的女孩子,在此之前,他和什么人有来往,都是不告诉我们的。不过,鲤鱼的个性像他妈妈,他受不了别人冷淡他,喜欢热情可爱的人。以前他常来往的异性朋友,也都是这样的类型。”

我既不热情,也不可爱,我很冷淡。

我说:“我还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们。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没有朋友。”

“那些人不见也罢,净是些纨绔子弟。”李昂说:“他和你在一起之后就不再与他们来往了,我想这是你的功劳。”

我说:“可我都不知道他还有朋友,更谈不上有什么功劳。”

“可能是怕你觉得他靠不住吧。”李昂道:“他的那些朋友里,只有孟简聪的结局还算好,起码现在平平安安。其他的有些死于非命,有些把自己的父母都牵扯进了监狱。那时鲤鱼只凭兴趣跟人交往,却不考虑他们的发展,经营了许多无用的人际关系。”

我忍不住笑了。

李昂露出疑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笑?”

我说:“我知道您特别会经营人际关系,您的人脉一定都是有用的。”

李昂也没客气,说:“有用的人脉需要仔细挑选,更需要经营维护,绝不能仅凭兴趣选人、做事。”

“嗯……”我说:“可是鲤鱼就这么巧,正好做了与您相反的事。”

李昂这才反应过来,笑了,说:“他从青春期开始就致力于跟我对着干,好像我是他的敌人。”

我说:“与其说他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才跟那些坏朋友断了,不如说是他长大了,开始接受您的一些话了。”

李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你刚刚说得没有错,他有他的特别之处,我应当反省。”

我不禁诧异,“您因为我的话而反省?”

李昂点了点头,“又怎么了?”

我说:“我还以为您会觉得我冒犯了您。毕竟我是晚辈。”

“但你是他的妻子,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李昂说:“你的感觉是最接近真相的。”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李昂这个人总是会令我觉得很意外。

李昂疑惑地看了看我,说:“你的表情很奇怪。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大方地说出来,一家人之间,谈冒犯也未免太见外了。”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虽然您只比我大一辈,但以您的年龄,做我爷爷也够了。我贸然向您提了意见,您却立刻就接受了,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李昂又笑了,很温和地说:“因为你觉得我们这样年纪的老头子都应该是僵化固执,不听人劝的?”

我说:“不是的,只是……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劝您的人。一定还有更亲近的人,譬如妈妈和姐姐,更仔细地劝过您。”

李昂点了点头,说:“她们都说过,但我认为她们太惯着他了。”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待鲤鱼,也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

我问:“为什么?”

“他有很多地方很像我,但他有一颗和他妈妈一样的,简单的心灵。另外,他的身上还有他自己的样子,我和他妈妈都不愿意得罪人,但他从小就锋芒毕露。”李昂幽幽地说:“我之所以会这么大年纪才要孩子,就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条件,我希望在我的孩子出生之前把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不让他再吃我和他妈妈吃过的苦,但鲤鱼对这一切并不珍惜。对于不懂事的外人,我可以宽容,但鲤鱼不同,他是我的儿子,我以为,他天然就应该理解我。”

我听懂了,他是太把李虞当自己人了。或者说,他把李虞当做了“自己”。

他为李虞创造自己小时候从前没有得到的一切,也同时为他竟然不珍惜这一切而愤怒,因为那是他曾渴望却并未拥有的。

我问:“那鲤鱼为什么会这么对您?”

“因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李昂说:“他感觉到我对他的要求已经很离谱了,很多要求都不是本着他这个人出发,而是……我自己。所以他不停地做些相反的事,可能是想提醒我,他有他自己的样子,不是我以为的样子。”

我说:“您既然想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会一直这样做呢?”

李昂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人是有极限的。”

直到李昂走后,我又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人们都说李昂长袖善舞,很会做人,我跟他聊过两次后,也觉得跟他相处真是愉快,觉得他好宽容,好睿智,好坦诚。

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唯独处理不好与自己亲儿子的关系,或许,这证明他其实处理不好与自己的关系吧?

今天跟李昂聊过后,我感觉受益良多,他临走前也说他觉得和我聊天很愉快,对此我感觉很幸运,那感觉好像小时候得到了老师的夸奖。没错,自从他上次表示他原谅我之后,我便在感动之余对他生出了许多崇拜。我知道他的谅解绝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那么简单,而是经过了很长的挣扎,因为即便我也是被骗的,最终动手的也是我,这部分可以说是无法被原谅的。

哎,想想我对他的感觉由恨到谅解再到崇拜,这心路也可谓是十分曲折了。

这天晚上,起初我有些睡不着,后来耐不住困意睡着了,但很快便醒了过来。

那熟悉的五彩斑斓的四周提醒我,吴景康来了。

我四处走了走,但除了那些交织在一起后,显得十分诡谲的色彩之外,始终看不到别的。

一直处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是很痛苦的,我越来越心烦,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搞什么玄虚……”

传来一阵笑容。

呵。

我没有抬头,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等了你很久,你却迟迟未到,太晚睡可不是好习惯那。”

我抬了一下头,只看到一双黑色的系带皮鞋,款式称得上特别老了。

我连忙站起身,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高看着约莫有180公分上下的男人,留着分头,满是稚气的脸孔虽称不上英俊逼人,但也还算帅气。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条纹的西装跟马甲,看上去活像是民国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二号。

我诧异地问,“这是……”

“你想要的吴景康。”他笑着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问:“感觉如何?”

我说:“你的眼睛精光四射,但他长得倒是很单纯。”

“单纯?”吴景康笑了一声,道:“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太喜欢他。”

我问:“那你喜欢变成谁?”

“当然是你老公。”他笑着说:“你看他的目光很温柔,这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无语了一下,问:“你上次来是因为鲤鱼不准吗?”

“非但不准,那小家伙还骂了我一顿,”吴景康微笑着说:“他也太低估你了。”

(. = )

242 特别的情况

我觉得很不舒服,“你不要叫他小家伙。”

“叫他小家伙是便宜他了,他叫我爷爷都算我吃亏。”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折扇,摇动着,眼睛也眯了起来。虽然吴景康相貌一般,但他这张脸少年感十足,所以当他老奸得眯起眼睛时,看起来有一股别样的邪恶。

我问:“你有多大年纪了?”

他微微一笑,道:“忘了。”

我问:“那你本来的名字呢?”

“也忘了。”

“怎么会?”我说:“那是你最初的肉身吧?严格来说,只有那个肉身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我最初的肉身是一个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小孩子。”吴景康说:“这都过去过少年了,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么?”

我说:“骗人,你的肉身小时候就死了,那你的灵魂怎么会长这么大?”

吴景康说:“灵魂是随心变换的。”

我说:“那我怎么不能随心变换?”

“你才刚刚发现它,还不能熟练地操控,不要急,事情要慢慢来。”他笑眯眯地说着,又开始摇扇子。

这动作在我看来有点辣眼睛,忍不住问:“你摇它是因为你觉得热么?”

“灵魂怎么可能会热?我是觉得你或许会觉得这样很帅。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吴景康说着,将手中的折扇一丢,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跟着看过去,扇子却在半空中就消失了。

我由衷地说:“你这本领真是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这样?”

吴景康笑道:“你现在就可以。”

不等我问,便掌心向上,抬起手说:“跟我做。”

我便有样学样,举起了手掌。

吴景康道:“你想要什么?”又道:“不必说出来,想就够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手中出现了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一边说:“你的招数总是靠想。”

吴景康拿过我手中的钻石项链,说:“我的不是,但你的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一边将项链戴到了我的脖颈上。

“唔……”我说:“那这么说,如果我想到某个人的梦里,只要我想就够了?”

“是。”吴景康说:“但你跟这个人的物理距离不能太远。而且,你灵魂的能量在别人的梦中会被大幅度削弱,所以,你需要谨慎些。”

我说:“这么说,现在我想杀你的话,是很容易的?”

吴景康顿时又笑了,说:“目前还很难,但将来可以。”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的身体现在脆弱不堪,就算是靠着你帮忙充能的灵魂勉强活着也不可能是长久之计。还谈什么将来啊?”

吴景康笑了笑,没有接话。

嘴真够紧的……

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答话,且我们仍在这斑斓的地方,便问:“你不打算带我去哪里吗?”

吴景康说:“你想去哪里?”

“我……”我很想去李虞的梦境中看看,不过,我现在并不知道他的物理距离,更不可能带着吴景康一起进去。

于是我说:“我没哪里想去的。刚才你已经告诉我如何进入别人的梦境了,那怎么让别人忘记梦境中的事?”

吴景康摊手,“你想就够了。”

“呃……”我真是完全不习惯这种思维,“你还是先把繁音和你那天让我救的两个人的事告诉我吧。”

吴景康笑了,说:“那我们先聊,等你有想去的地方,不必告诉我,想就够了。”

“好。”我说:“你尽量长话短说,我怕鲤鱼突然来医院叫醒我,令我错过重要的信息。”

“好。”吴景康也不再啰嗦,直接便开始说:“先说繁音,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当初一位家人取走了他的一部分灵魂,计划附着在他的身上,但附着了一阵子后发现,他所处的环境实在是恶劣,虽然他们家富庶,但人在其中感受不到四好幸福。家人决定离开,心生同情,想要将他灵魂归还,却发现繁音的灵魂出现了异常。”

我问:“什么异常?”

“他的灵魂又长出了新的。”吴景康说:“别人的灵魂去掉某一部分那就没有了,而他的不同。他的灵魂会再生。就像蚯蚓一样,切掉的部分会自己长出来。”

我说:“那不是也挺好的?”

吴霁朗说:“好不好不要紧,但家人发现这件事时,发觉自己也被包裹在其中了。”

我问:“包裹?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正是,随着他年岁的长大,他的灵魂不断生长,最终将家人的包在了里面。这灵魂的力量如同空气,无形无质,自然也没有缝隙,家人完全无法逃出去。正常人的灵魂与身体在一起,它的能量强弱取决于身体是否健康,换句话说,身体可以为灵魂充能。而我们的灵魂已经不与身体在一起,没有依托,所以要定期回家获得能量。家人不能回家,也无法被其他家人察觉,寻求不到任何帮助,最终慢慢消亡了。”

我问:“那繁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吴景康看了我一眼,目光颇为不满。

我明白他的意思,或许是我冷血吧,我并不关心他口中那些家人的死活。

如果把人生比喻成游戏,那么繁音李虞这样的人属于人民币玩家,他们有着碾压式的强大,但其实是在规则内。吴景康他们这群人就如同外挂玩家,虽然我只是只菜鸟,但也讨厌作弊选手。

我始终没有忏悔之色,吴景康沉默了一会儿,也放弃了对我的眼神杀,说:“你知道消亡意味着什么吗?”

“死了。”我说:“彻底的消失。”

吴景康皱起了眉头,“你不感到难过吗?”

我想说不,但这显然不是他要的答案,我不想得罪他,便说:“难过,但我毕竟都不知道那是谁。”

吴景康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神色渐缓,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不同的记忆,就是不同的人。”

我说:“那我能问问,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吴景康摇了摇头,不用他说,我就知道了,“又是时候未到呀?”

他笑了一下,道:“家人的灵魂虽然消亡了,但他的灵魂毕竟是经过激活的,不再是普通的灵魂。他的一部分力量留在了繁音的身体里,不知经过了怎样的过程,最终被他吸纳了。”

我说:“这么说,繁音现在的两个人格中,有一个是吸纳了你们家人的力量吗?”

“不,”吴景康说:“我去查探过,在他的两个人格中,我都能够感觉到家人的力量。”

我说:“你怎么感觉到的?”

吴景康说:“进入他的梦里。”

“繁音不是住在欧洲吗?”我问:“你刚才不是说入梦不能离得太远吗?”

“对啊,”吴景康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我,“所以我先坐飞机去到了他家附近。”

“……”

“怎么了?”

“没什么。”我轻咳了一声,“继续。”

吴景康笑了一下,说:“这部分我没有证据,我想,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还原它的真相,我只能通过猜测,认为他的灵魂吸收了那部分力量,却并不能完全消化它,如同蚌壳中的沙子,他的灵魂在与那些力量经年累月的磨合中找到了自己的方法,所以,这几年我再去查探时,已经很难再感觉到家人的力量了。”

我说:“那人格分裂呢?”

说了这么半天,有关这个他一句也没提。

“人格分裂必然与家人的力量有关,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吴景康说:“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们家的环境相当不好,繁音的个人经历又很坎坷,他们家里的其他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关于这一点,我想你们人类自己就能给出答案。”

我说:“可是他的灵魂看起来也是分裂的。按照你的理论,他只有一句身体,应该只有一个灵魂。”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无能为力了。”吴景康说:“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情况太特别了,不在我的能力所能解决的范围。”

我无语半晌,道:“有特别灵魂的人还真多。”

吴景康笑了,“他那不算是特别的灵魂,只有你的才算。”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那小家伙的或许也算。”

我问:“或许是什么意思?”

“对于那个灵魂我完全不了解,”吴景康说:“也看不透它的机制,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不同的灵魂之间如同水和油一般,是无法相溶的。”

我说:“但繁音不也成功吞噬了吗?”

“消亡之后的灵魂和活生生的是不同的,你说,是吃一具不会动的尸体来得容易还是吃一只奔跑中的活物来得容易呢?”吴景康说:“而且繁音吸纳的仅仅是残余的力量,也用了接近四十年的时间,这其中也一定还有其他机缘。那个小家伙却是一瞬间完成的,也是一瞬间就吸收得丝毫看不出区别,这种能力不止厉害,简直可怕。”

(. = )

243 是你

我对他的话深表同意,“的确非常可怕。而且,他的灵魂长得也和别人的不同。”

“哦?”吴景康显出了兴趣,“是什么样的?”

我问:“你看不到?”

吴景康说:“我所看到的他的灵魂与常人无异。不过你看到的一定不同,毕竟你是你。”

我想起繁音告诉我说我的肚子上一样黑雾,便问:“那你看到的我是怎样的?”

吴景康转过头,认真的看了我好一会儿,起初,他的神情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作,渐渐的,他的目光开始有些失神,似乎陷入了思考,然后,他忽然回神笑了,说:“你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额……

虽然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挺好看,精心装扮后走在街上也有一定的回头率,李虞也常常夸奖我漂亮,但是“世界最美”这个称号绝轮不到我,毕竟审美是没有标准的。

所以我有些尴尬地说:“谢谢你这么说。不过我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我的五官怎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你的身体是完美的。”他说:“你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身材。”

“……”

“五官也是。”他认真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你的五官是完美的,抱歉,我总是在说这个词,那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你的绝色。”

“好了。”我听不下去了,这家伙真应该好好跟迟风珉聊聊,“看来你真的没有发现我肚子上的奇怪之处。”

“肚子?”吴景康疑惑地看向我的腹部,“这里有什奇怪之处?”

“没有。”我庆幸自己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刚才告诉我,说你的家人在准备离开时被繁音的灵魂包裹住了,他不能联络其他家人,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吴景康沉默半晌,目光有些阴沉,“因为他联络了我。”

我问:“那你怎么不救他?”

这次他沉默地更久,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说:“我抽不开身。”

我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重要内容,“有什么事比你口中的家人还重要吗?我觉得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人吧。”

“不,”吴景康说:“他们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

我追问,“那最重要的是?”

这次他没有沉默,而是看向了我,说:“是你。”

“我?”我奇怪地说:“繁音比我大十几岁,你的家人出事时,我肯定还没有出生呢。”

吴景康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我慢慢再向你解释。我知道你想要解决繁音现在的困扰,那我除了告诉你这些,还有一些我自己的想法想告诉你,用作参考。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也可以不说。”

我说:“这我当然要听,请说吧。”

吴景康便说:“在我看来,繁音的两个人格或许动摇了您原本对灵魂的看法。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持有的理论是灵魂与身体对应,但或许这不是完全的,繁音的存在证明灵魂并不是只与身体对应。”

我……原本对灵魂的看法?

我忽然想起了在那本笔记里所看到的,有关肢解和灵魂的图案和说明,没来由的,竟然感觉有些慌乱。

我说:“或许灵魂是与他的精神对应的,可他告诉我,在人类的世界里,他的病属于精神绝症,无药可治。”

吴景康说:“你的最终目的是把他的精神变好,而我们并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他需要冒险。”

我问:“怎么冒险?”

吴景康微微地笑了,神色间充满暗示,“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拿他做实验吗?”

“算是吧,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吴景康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能可以帮助到他,他应该配合你。我建议,你可以先试着拿走他灵魂中的另一个头和多余的组织,将它们封印起来,看看他能否变好,如果不能,你再将它放回去。”

我说:“那我就得告诉他实情,让他自己决定。”

“这没必要吧。”吴景康说:“繁音那个人傲慢无礼,此前他一直认为你绝对可以治好他的病,如果这时候被他知道你做不到,或许他会因为冲动而冒犯你。”

我说:“我想这没关系,我会注意我的言辞,而且,我想他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肯定意味着他还是可以控制他的情绪,还是懂一部分道理的。”

吴景康却摇头,“你肯定不知道,他几次都差点掐死自己的女儿,打死自己的老婆。而且,他的事业这几年也因为病情搞得杂乱不堪,如果说早年他还有些控制能力,那我赞同,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争得他的同意么?”

“不需要,而且,你还要告诉他,你可以治好他的情况,但他必须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能杀人,让他的组织改换行当,不准再以杀人赚钱。”吴景康严肃地说。

我点头,说:“这点我很赞成。上次我跟他见面时还不知道他竟然是做这个的,的确必须要停止。”

“嗯。”吴景康说:“然后你就尽情地为他治疗,收集他的情况,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

我说:“万一他死了呢?”

“那就让他死了吧,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吴景康说:“何况这人怙恶不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灵魂如此特别,我绝不会同意你救他。”

我说:“我会把情况告诉他,由他自己来决定。”

吴景康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有权利知道这个。”我说:“我会让他停止作恶,尽量说服他同意这个做法。不过,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吴景康不满道:“但您……”

“你不是说会尊敬我吗?”我打断他,问。

他微微一愣,随即恭顺道:“当然。”

我说:“那就不必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

吴景康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但没有说话。

我问:“对于这件事,你还有其他看法么?我想取出一部分很有可能无用,他那两个头肯定都是有用的。”

“有的。”吴景康说:“如果两个都有用,代表有些我们只有一份的内容,他有了双份,取走那部分应该也会有效。其他的我暂时也想不到了。”

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说:“那我就先试试吧。不过,我进入镜子看到他的灵魂后,我的身体就会迅速开始**,对此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的,但需要等到雅怡醒过来,”吴景康说:“你也见到了,她没有脸,所以,她的灵魂可以轻松地进入任何人的身体中,而很难被身体排挤出去。”

我问:“没有脸是她灵魂的特异功能吗?”

“算是吧,雅怡的身体是一个出生时面部畸形的女孩,在那个朝代,面部畸形意味着不详,雅怡十九岁时依然嫁不掉,这在那时成为了笑柄。”吴景康说:“雅怡的父亲不堪他人的耻笑,强迫她服下了毒药。她服毒后陷入昏迷,她父亲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扔到了外面,当时外面冰天雪地,雅怡几乎冻死,幸而她遇到了我。”

我说:“这些人真是残忍。”

吴景康说:“何尝不是呢?雅怡为人善良,但只因一张脸便受尽奚落,甚至被逼死。或许正是因为这张脸给她带来太多痛苦,她的灵魂并没有脸。脸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所在,没有脸的雅怡,是我们中附着进别人身体中要求最少的一个,这倒是一种幸运。”

我问:“那她现在好些了么?”

“好很多了。”吴景康说:“不过,她所受到的攻击非常严重,还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彻底痊愈。到时可以让她进入你那具的身体,暂时帮助那具身体维持运转。这个操作,可以领那具身体暂时正常运转两小时。”

这真是太让我高兴了,“这样的话,鲤鱼就不会再闹了。”

吴景康摇头,“他还会闹,因为我已经将繁音灵魂的情况告诉过他了。”

“啊?”他这句话提醒了我,“你的意思是,我为繁音治疗时,有可能也被他包裹住吗?”

“是的,因为我的能力最强,所以当家人有困难时,我可以感应到,当我愿意时,也能够看到对方的一些情况。但这是很有限的,所以我只知道他遇到了那种情况,却并不知道繁音包裹他用了多久,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吴景康说:“李虞来问我时,我如实告诉了他,所以,我想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他永远不会同意。”

我说:“这种事你倒是通知的积极。”

吴景康微微地笑了,说:“他是关心你的,他有权利知道情况。”

我说:“我看你是不想救繁音,才会这样。”

“不。”他说:“我是认为,李虞或许能够帮得上忙。相比把多余的部分封印起来,吃掉是更好的选择。它彻底消失了,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影响。”

(. = )

244 那是你爸爸

我正要对他的话表示认同,便听他话锋一转,道:“当然,我的确不想救繁音。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作恶多端,非常该死。”

对于他这话我也没什么异议,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先说服繁音,然后再根据他的情况决定。”

吴景康摇了摇头,说:“虽然你不喜欢我说出来,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冒犯,但现在情况特殊,你对人性缺乏了解,对他们滋生了不该有的同情。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

我说:“你弄错了,我要告诉繁音,然后再说服他,并不是因为我同情他,而是因为我不喜欢偷偷摸摸地做事。”他嘴上说什么尊敬我,现在一有不同看法就不断质疑我,这让我很不高兴,说:“既然你说我和你们一样是高人一等的神,那又何必在人类面前遮遮掩掩?人类可并不在狗的面前遮掩自己。”

吴景康却笑了,“你在骂我。”

“没错。”我说:“我讨厌你偷偷摸摸的样子。不仅先后伪装成罗凛和我老公,直到现在,依然不肯让我见到你的真面目。”

吴景康露出了小孩子做错事的神色,“会给你看的。”

我问:“什么时候?”

“过一阵子。”他略带讨好地说:“我保证。”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对于他的真实样貌丝毫没有兴趣,只是对他的态度不满,想让他老实一点罢了。

沉默半晌,我问:“咱们还有时间吗?”

“不多了,”吴景康说:“罗凛的身体支撑不了那么久。”

我说:“你最近在罗凛的身体里,我老公怎么办?”

吴景康说:“他将我的能力吞了许多,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需要我了。”

我心情大好,“这么说你对我老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吴景康却不说话了。

我追问道:“对了,你以前到底是想要他的什么?钱吗?还是有其他隐情?”

吴景康这才开口,“已经成功了。”

“什么?”

“计划是成功的,只不过收获到了不同的东西。”吴景康说:“其实,我原本就不清楚自己最终会得到什么。如果说钱,从他的口袋中能掏到的并不多,而且世俗的金钱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问:“那你为什么找他?”

吴景康沉默了一下,说:“因为你让我找他。”

“我?”我说:“我能知道细节么?”

吴景康露出了歉疚的神情,“暂时还不能。”

我无语半晌,说:“你每次都只说一半,这真的太折磨人了。”

吴景康笑了,说:“其实,我已经透露了够多的了,但看来是你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始终没有想到那里。”

我说:“我最近忙于繁音的事,等这事解决,我就好好研究一下你的这件事。”

吴景康抿起了嘴巴,笑眯眯地柔声说:“好。”

接下来,吴景康表示自己将会借助其他人的身体去繁音的梦中先假装成神明给他进行一个事前提醒,他有所准备,到时我再提时,他就不会觉得那么突兀,也就不会被轻易激怒了。

我也觉得这方法可行,谢过了他后,吴景康便告诉我让我等待消息,自己走了。

我则很快便陷入了睡眠,但只过了不久,便听到了电话铃声。我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见到电话上显示着熟悉的号码,正要接听,便见一只手伸过来,拿起电话,熟悉的声音传来,“霁朗,有什么事么?”

我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见是李虞。

他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看向我,说:“霁朗说他今天才听说你住了院,问你需不需要他回来,还问你上次通话怎么没有告诉他。”

这个答案刚才李虞已经帮我解释过了,他说因为我觉得江愉心生命垂危,而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便没有联络他。

所以,我既没有回答,也没有问,只说:“谢谢。”

李虞歪了歪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说:“你昨晚睡得不太好。”

我说:“嗯……”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因为什么?做噩梦了?还是我爸爸来过?”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并不打算说谎,“做噩梦了,你爸爸也来过。”

李虞没有说话,但他目光灼灼,显然心里正转着什么念头。

我说:“你爸爸并没有对我说不好的话,相反,跟他聊天非常愉快。”

李虞面无表情地说:“你认为我爸爸拄着拐杖,忍着腰痛陪你坐一下午,是为了让你愉快的?”

我说:“那能是为了什么?他完全可以直说他讨厌我。”

“如果他还有另一个儿子,他不仅会直接说,还会直接做。”李虞不悦地说:“他肯定是让你去,苏先生找过他,他抹不开面子,也认为这样做有助于家里将来往白道发展。这事对你来说九死一生,你死,对他来说只赚不亏。你想过这些吗?”

我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鲤鱼,那是你爸爸……你怎么把他想得那么歹毒?”

“因为那是我爸爸,我了解他是什么人,”李虞冷冷地说:“他最擅长一边跟你聊人生,一边向你展示他的善良睿智,然后慢慢地让你跌进他设计好的圈套。你肯定是主动要求,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繁音这件事的,对吧?”

我让他这一番话说得头痛,“鲤鱼,你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照你的逻辑来看的话,任何人的任何行为都会有问题。”

李虞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问题。既然吴景康来过了,那你肯定已经知道我为什么坚决不同意这件事,你总该知道谁是为你好吧?”

我说:“你是为我好,但你爸爸也没有害我,他有他的道理,而你对他的敌意实在是没有道理……我甚至感觉你有点欺负他了,他只是你爸爸,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李虞说:“你也知道那是为我好,而不是为你。”

我摇头说:“跟你真是说不通……你太固执了。”

李虞不吭声了,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难受,问:“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因为想不通。”李虞说:“你才跟他见了两次面,怎么就这么向着他?”

“一开始只是因为感激他,”我说:“他原谅了我对你做得事,后来是出于对他的敬佩。昨天聊过之后,我真的非常羡慕你有这样的父亲,虽然他对你不够好,可他真的不是一般人,他太厉害了。”

李虞哼了一声,道:“这就是核心了,连我都做不到什么都不做立刻就原谅你,他与你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你不觉得这一点存疑吗?”

我说:“可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而且我上次告诉你时,你也没说什么。”

李虞道:“上次他只是说原谅你,也没有诳你去送死,我见你那么高兴,也知道你一直渴望被原谅,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我纠正道:“他没有诳我去送死,我本来就想那么做,你最近又是绑我,又是关我,不都是因为这件事吗?”

李虞却道:“但你已经放弃要去送死的念头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至少承认,他跟你聊过之后,你又重新燃起了这念头吧?”

“我……”

我说不下去。

我无从反驳。

可我依然不认同他的话,我觉得李昂对我没那么多恶意。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活经历的人,我也曾在同样善于掩饰情绪的政治家的家庭中生活了好些年,我能够体察出对方是否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做做样子。

另外,我发现李虞年纪轻轻,却比年逾花甲的李昂要固执太多了,这真让我觉得讽刺。

我的沉默使得李虞误会了我的意思,他的神色轻松了许多,说:“别担心,我爸爸左右不了我的想法,他心里也很清楚,爱一个人是不可能理智思考的。”

我摇了摇头,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虞一愣,问:“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就这么讨厌你爸爸,还是你想我在面前……”我不理解这个逻辑,“表现一下?你这样能够得到什么呢?”

李虞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很无奈,“算了,你今天来只是为了就这件事兴师问罪么?”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想根据你的态度,决定是否要让你出去。”

我说:“你早这么说,我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他涩涩地笑了一下,说:“也可以放你出去。”

我诧异道:“真的吗?”

“吴景康说他已经把进入别人梦境的技巧教给了你,”李虞瞒脸难过地说:“我想我已经拦不住你了。”

我不由得开始心疼,他毕竟是关心我的,我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这么关心我的人了,便说:“我和吴景康一起讨论了,在我不在的期间,他会让他的一位……”家人那个称呼感觉怪怪的,“他的手下来进入我的身体,这样身体就不会出状况。而且,这件事要先征得繁音同意才好,他还不一定会同意呢……”

(. = )

245 不想要我了

李虞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便又说:“虽然吴景康似乎跟我有很深的渊源,但他毕竟不太可信,他的手下或许会伤害到我的身体,到时还请你看好我的身体。”

李虞这才开口,声音轻轻的,“你我之间不必用‘请’字。”

我尴尬地笑:“还不是因为你一直都不高兴嘛?”

李虞这才扯了扯嘴角,说:“我也不是不高兴。”

我眼看着他挤出的那个笑容不到一秒便消失了,忍不住说:“别人都希望自己爱人和父母的关系好,你怎么这样呢?我知道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的,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他唯一的儿子被人杀死,他还要笑着去原谅仇人,这不是因为他对那个仇人有着怎样的感情,也不是因为他虚伪,只是因为他儿子坚持,他在讨好你,这份心真的那么难懂么?”

李虞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陷入了沉默。

我觉得是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便也没有说话。

稍久,李虞开了口,“他是不是告诉你,这件事一旦做成,你就立刻成为苏家跟繁音的恩人,将来可以得到无数好处。如果他是你,他就愿意冒这个险。”

虽然他的话与李昂有出入,但大意是相符的,我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

李虞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我说:“我不是因为他说这些才答应得,只是我原本就觉得这件事非做不可,是因为你闹个不停,我才勉强放弃,现在他支持我,让我明白我的想法不是错的,所以我才重新开始坚持。你爸爸一定也对你说过,宋佳音有前科,虽然误会已经澄清,但这至少证明她是一个会起杀心的人,她比一般人更有可能再次对你做这种事,而你却选择了冒险。我觉得你明白这种宁可冒险,也想做到这件事的心情。”

李虞面无表情地靠到了椅背上,抱起了手臂,又不说话了。

我问:“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段时间以来,你始终都是一副刚愎自用的态度,我都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虞还是不说话。

我无奈极了,话已说尽,我也只好闭了嘴。

终于,李虞又叹了一口气,说:“我来之前繁音给我打电话,说做了奇怪的梦。他说他既可以过来,也可以邀请你过去,你希望是怎样?”

他的妥协来得太突然了,我愣了一下,才激动起来,“这当然是你来决定!你……你同意了吗?”

李虞说:“那就还是他来,这样我调动人手比较方便。”

我忙点头,说:“你来安排就好,一切都听你的。”

他又沉默。

李虞终于答应了,这让我高兴得要命,但他表情如此,又教我十分紧张,简直不敢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虞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我见他说完便站起身,忙问:“你这就要走吗?”

李虞说:“嗯,我想繁音八成会同意,所以这就去准备了。”

他的脸色依然很糟,仿佛下一秒就要发脾气,我目的都已达到,不敢再多说,“那好吧,你先忙吧。”

李虞便说:“你想得话,可以随时出去。”说着掏出钱夹,把里面的现金全部都拿出来放到了桌上,想了一下,又抽出了一张卡,放到了现金上面,对我说:“卡里没多少钱,下午阿一会给你送钱来。”

我问:“你下午不来吗?”

李虞摇了摇头。

我难过极了,“你是以后再也不打算来了吗?”

李虞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等这件事结束再说吧。”

我不敢再往下问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开门。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门关上。

愣了好久,我才打开门追出去。

我先来到电梯口,但电梯正在一楼。

我觉得来不及,又从楼梯间往下跑,终于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李虞的背影,一辆银色的跑车正缓缓停到了他跟前。

我觉得自己还有时间,连忙冲到了大门口,自动门打开了,我刚要出去,便看到李虞已经打开了车门。我这才注意到跑车的车顶不知在何时打开了,留着长发的司机正扶着方向盘,微笑着看着李虞。

虽然她戴着太阳镜,但我还是可以从她的嘴唇和下颚看出,这就是silvia。

我便没有再往前走。

面前的自动门关上了,随后又立刻打开。

我看到李虞打开了跑车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silvia朝他张开手臂,他也自然而然的,像经过了无数次彩排的演员那样,抱住了她。

silvia的脸一直正对着我,此时她勾起了嘴角,在抱着李虞的同时,伸出手掌,朝我招了招手。

李虞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松开抱着她的手臂,作势要推,但silvia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摘下太阳镜,侧过脸吻到了他的嘴唇上。

李虞的确挣了一下,但那只是象征性的,因为他随后便放弃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退了回去。

是的。

我害怕,害怕弄出声响,搅和了他们的好事。

我突然弄明白了,说什么关心我,担心我的情况,什么自己只有一个老婆,通通都是假的。不想要我了,但又因为承诺了我太多,不好直接甩掉,才是真相。

之前就告诉我,说李昂反对他跟我在一起,李昂表明了态度,我又不识趣,他只好又找新的理由,就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而我却不识趣,没有答应他提的离婚。

其实,如果他直接告诉我,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或他还爱着我,但他希望我们分开,我都没有问题。

我自己都朝不保夕,我还可能计较什么呢?

可是何必这样呢?

我真是想不通啊。

我回病房取了手机等物便出来,至于李虞的钱,想想还是拿了,毕竟我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在外面想做什么都是需要钱的。

我知道李虞十有**不会回家,便打算先回家取上证件。

在路上我看到手机上还有一通吴霁朗的未接来电,我拨了回去,那边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是佳音吗?”

“对,”我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我只是担心你。”吴霁朗停顿了一下,说:“我刚刚在医院外面看到了你。”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病房的窗户并不是对着马路,而是医院的花园。他在医院外能够看到的,自然是那个站在门口的我。

我由衷地感激,“谢谢你刚才没有叫我。”

吴霁朗说:“你走之后,我本来想进去找你,但等我停好车后,再进去,你就已经不见了。你到哪里去了?你还好吗?”

我说:“我现在要回家去拿证件。”

吴霁朗说:“那我这就去找你,你在你家门口等我如何?”

我一个人出来诸多不便,而且我已经脱离社会两年多了,很多事都不知该如何办理,便说:“那好,谢谢你了。”

李虞果然并不在家,也不在家,nemo说李虞带它去他父母家了,这样也好,nemo再好也不是人类pluto如今已经真正成为一条狗了,它需要人类的陪伴。

我出来时,吴霁朗的车还没有到。正好,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刚从nemo那里找到的李昂家的电话号码,管家表示李昂在家,很快便转了过去。

我也没有说今天发生的事,只问李昂要了繁音的号码。他倒也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告诉了我。

挂电话前,我忍不住说:“您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医院大门口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李昂叹了一口气,说:“我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的心凉了半截,“您……都知道多少?”

“很多。”

我说:“那您昨天告诉我,苏家和繁音会给我很多好处,也是因为这样吗?”

李昂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没有说话。

我无言半晌,然后又说了一遍,“谢谢您。”

李昂说:“联络了他以后一切小心,有任何事都直接打给我。你记一下我的号码。”随后,便将他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

我到过谢后便挂了电话,将繁音和李昂的号码存好后,吴霁朗的车开了过来。

我上车后,发现吴霁朗的衣服换了且很干净,头发打理得很好,胡子也刮过了,虽然瘦得脱相,但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

我系着安全带,问:“看来江愉心一切都好吗?”

“嗯。”吴霁朗说:“手术很成功,今天早上她也脱离了危险期,那边有许多医生都可以照顾她,我也就回来了。”

我说:“吴景康告诉我,说这件事是他的手下无意中造成的,但她们并不是故意要攻击她,只是无意的行为。她的灵魂还活着,这次只要她身体的问题解决,她就彻底活过来了。”

(. = )

246 逃

吴霁朗说:“他可能对你说了假话。江愉心告诉我,她这几年的主要工作就是调查有关这个组织的一切,因为警方也发现这个组织是超自然的,这对人类社会是巨大的威胁。”

我说:“那我再问问他。”

“嗯。先不说这个了。”吴霁朗问:“你现在想去哪里?而且,你拿证件做什么?”

我说:“我现在要联络繁音,跟他见面,解决他的问题。如果可以,我要到他那边去。”

吴霁朗说:“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繁音……”他想了一下,问:“是前几年因为家暴进精神病院的那个繁音么?”

我说:“对,他的事情有这么严重?连你都知道吗?”

“嗯,是老先生告诉我,他看到新闻时,对我说起了他,说他能力极强,只可惜有精神病,人废了一半,”吴霁朗说:“不过就算是这样,警方关注他多年,唯一一次治他的罪,却只是因为他老婆控告他家暴,是非常可怕的人。”

我说:“我这次就是希望治好他的精神病,不过,他也要付出代价,就是不准再做违法的事。”

吴霁朗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繁音的事主要发生在吴霁朗给江愉心治病那阵子,他并不清楚情况,我便将事情简单描述了一番。

吴霁朗听罢,说:“原来如此……”又道:“真是神奇啊。你这能力如果被警方知道,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吸纳你,你的仕途之路也必然十分顺畅。”

我问:“为什么?”

吴霁朗笑了,“因为你怀疑谁是犯罪人,不必对他做任何事,只要进入他的梦中就够了。至于证据,倒推就是了,这一切都是合法的。”

我说:“那吴景康更适合做警察。而且,他好像很在意所谓世间公理呢。”

吴霁朗问:“你不在意么?”

“坦白说,我不在意。”我说:“这个世界有其自然的法则,至于我的能力,就像你之前所用的词,是超自然的。”

吴景康便说:“那你为什么帮助繁音呢?”

我说:“因为吴景康已经明示给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这其中很可能有被我忘记的隐情。繁音之所以变成这样,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我们,我对他有责任。”

吴霁朗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却主动想要承担这种责任,也难怪鲤鱼无法理解,我也同样觉得很奇怪。”

我说:“不是我主动‘想’要承担,而是我感觉到我应该承担。这种感觉就像饥饿一样,它到来时,我只能满足,无法遏制。”

“原来如此。”吴霁朗说:“这么说,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叔公啊。”

我说:“不是,不过我见到了你叔公年轻时的样子,你的眼睛和他长得有些像。”

吴霁朗笑了,说:“那我还真是好奇,真想也看看,我叔公没有留下任何照片,不过听说他很有才华。”

说起来,吴霁朗、吴景康和李虞三人的眼睛都长得很像,他们三个有个共同点,都是属于很有“少年感”的长相。

不过,除了眼睛,吴景康脸上的其他部分并不出色,所以整张脸都较为一般,李虞的眼睛则比另外两人都漂亮得多,也有着极为出色的五官与比例,我没有见过比他美少年气质更浓的日。吴霁朗从鼻子往下,就不再有那种美少年的感觉了,所以他整个人要比李虞看上去成熟稳重得多。

我说:“他没有实体,你是看不到了,而且,因为他的样子是吴景康幻化的,所以我也没办法了解到他的才华,我很遗憾啊。”

吴霁朗说:“你总是叫他吴景康,我真是感觉很别扭啊。”

我也是这才发觉自己有这个口误,忍不住笑了,“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下次见面,我会问问的。”

吴霁朗笑着说:“好,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毕竟是吴霁朗的叔公,我们老是把人家的名字挂在嘴边的确不好,但我总不能叫他罗凛吧?真正的罗凛的灵魂毕竟还在呢。

对了,待我解决掉繁音的事,就要把那个罗凛放出来,不过,到时“吴景康”要去哪里,这倒是个问题。

接下来,吴霁朗问我去哪里,我自然是没有想好,他便说他可以开着车兜风,同时让我想想。

我没有去想,而是拨通了繁音的电话。那边接得很快,繁音的语调非常友善,“李太太,你好啊。”

我问:“繁先生怎么知道是我?”

“我打听了一下你的电话,希望你没有觉得被冒犯。”繁音说:“我不希望你觉得我不尊重你。”

我说:“没有关系,谢谢您有心。”

繁音问:“您打给我是为了……”他留下了一个疑问的语气。

我说:“我想跟你见一面,不知你可否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繁音立刻说:“我可以到你那里去,我这就可以动身,怎么能劳烦你亲自来?”

我说:“不,我现在不想呆在这里。”我有些犹豫,但想想又觉得,李虞跟silvia接吻是事实,这画面给我的刺激太大,无论是出于任何理由,我都无法接受,便说:“我跟鲤鱼之间出了问题,现在我不希望他找到我,所以我想到你那里去,因为我还是希望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苏先生之所以会联络李昂,就是因为繁音感觉到李虞并不想继续这件事才找了自己的前岳父帮忙,现在我这样一说,以他的聪明,必然听得出我的意思。

不过,他竟丝毫没有卡壳,径直便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自称是你手下的男人,他说因为我的灵魂很特殊,你们没有先例,所以你设计了一个方案,如果不行,那你还会继续尝试,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办法对我来说都有不可逆的伤害,同时,对你也有极大的危险,所以,你要先问过我是否答应。”

我说:“是的,我这次跟你见面,就是想先问你这个。只要你一答应,我们立刻就开始。”

繁音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同意。”

我说:“你经过考虑了吗?我的想法是要先拿走你灵魂中多余的部分,看看是否有变化,我既不知这是否痛苦,也不知这结局会如何。”

繁音说:“这我明白,我有遗嘱,家里的一切也都有着落,我家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一旦出现问题,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

我诧异道:“你不需要权衡一下吗?”

“不需要。”繁音说:“我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对于灵魂这个概念,我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弄懂,如果你直接对我的灵魂操作,那想做什么,我也无法阻止,但即便如此,你还是主动将这一切告诉了我,我非常感激,也由此感受到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那就这么定了,你可以把地址告诉我吗?”

“我家在欧洲还算有些势力,如果这中间出现意外,那么我爸爸一定会第一时间调查跟我见面的访客,所以,我认为你最好不要来。”繁音说:“你可以到拉斯维加斯,我安排人到那边去接待你。”

我说:“也好,那我这就去了。”

“好。”繁音说:“你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联络我,我最晚明天早晨就能到。”

挂了电话,我告诉吴霁朗,“我要去拉斯维加斯,繁音说他派人在那里接我。”

吴霁朗问:“这安全么?你你真的不要通知鲤鱼么?”

“不仅不要,我还不想被他知道我的位置。”我说:“这件事之后,我跟他已经完了,解决繁音的事后,我还要请繁音帮我请个律师,我要跟他离婚。”

我跟李虞之间是不可能协议离婚的,我也不觉得他会起诉我,那就由我来吧。

吴霁朗说:“那我也跟你去吧。”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去?”

“主要是为了你的身体。”吴霁朗说:“我怕你不舒服,没有人照应。”

我问:“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江愉心怎么办?”

“我已经没工作了,我去为江愉心治疗之前,暖暖又打给我,说如果我去,就给我发半年工资让我走人,我在回来之前看了,我的账户上的确已经打了半年的薪水。”

我想了一下,有吴霁朗自然好处多多,最重要的,是他的人品我是有数的,我有任何事都可以同他商量。而且他也有钱,我不可能用李虞给我的卡,现金却委实不多。

于是我说:“那你能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告诉鲤鱼我的位置吗?”

吴霁朗没有说话,直到红灯汽车停下时,他才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说:“你来保管吧。”

我接过他的手机,说:“那就这么决定了,等我起诉鲤鱼后,就把手机还给你。”

“好。”

我们到机场后,吴霁朗将车停在了一处隐蔽地点,而我在路上已经买好了机票。一切都很顺利,我们上飞机时,我的手机响了。

(. = )

247 拉拢

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李虞的号码,想了想,接了起来,那边李虞的语气很是焦急,“宝宝?你到哪里去了?”

我现在听到他叫我“宝宝”,脊背上都会蹿上一阵恶心。

我说:“你出去时我在你身后。”

李虞没有说话。

虽然眼见为实,但这一刻,我的心又狠狠地痛了一下。

我说:“吴霁朗也跟我在一起,他说你姐姐已经把他开除了。”

“对。”李虞说:“不过我不同意,所以……”他突然话锋一转,“没关系,就让他陪在你身边吧。”

我冷笑,“不怕我跟他搞到一起了?”

李虞没有理会我的话,只说:“你是不是打算跟繁音见面?”

我说:“是。”

“好吧,我知道了。”李虞说:“你先忙这件事,我的事等你忙完再对你解释。”

我说:“你不用解释了,挂了吧。”

他没说话,我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吴霁朗说:“你就告诉繁音,说我是你的私人医生吧。”

“好。”我说:“李虞说他没有同意你辞职的事,不过你可以先在我身边。”

吴霁朗说:“他一定很快就会知道咱们的位置。”

“嗯。”我说:“我也知道避不开他,我只是不想见他。”

幸好吴霁朗并没有问这事,而是跟我聊起了拉斯维加斯。我还没去过那里,所以这话题是有趣的,它冲淡了我的心烦。

下飞机后,一个年轻人在外面等着我们,他说他叫林准易。虽然我和吴霁朗都没见过他,但我俩都不怀疑,不过,就在我们聊天时,繁音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内容自然是告诉我们这是林准易,并说:“准易我的女婿,明天之前由他全权照顾你们,你们可以完全放心。”

我诧异道:“你的……女婿?”

“对啊。”繁音失笑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有女婿的人么?”

我说:“你看起来要年轻多了。”

“谢谢夸奖。”他说:“其实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大女儿比你小不了几岁。”

挂了电话后,我们跟林准易上了车,接下来他并没有安排我们住酒店,而是离市区较远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宅子。

林准易解释说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担心市内太吵,影响我休息。

这一晚,我和吴霁朗没再聊什么,各自睡了,第二天一早,吃早餐时,林准易告诉我们,繁音已经到了,等我们吃过早餐后他就会到。

吴霁朗问:“你今天就开始为他治疗么?”

我说:“先不,今天我还是想再观察一下他的灵魂。这件事本来是要李虞去沟通,然后我还有些时间联络吴景康,因为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分割他的灵魂,也不知道要怎么封印。现在情况变得太突然了……但是我实在是不想见到鲤鱼,而且,如果离婚,我也只能想到繁音能够帮我。”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不要着急,我想他是愿意等的,何况,你昨天还说,你进入他的身体时,需要……那位吴景康帮你让你的身体保持活着,这是最重要的。”

我说:“嗯……我想吴景康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吴霁朗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说:“他有时在李虞的身体里,有时在罗凛的身体里。我不想联络李虞,但罗凛一直被李暖暖照顾着,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虽然我知道他的灵魂有一个‘家’,但我找不到那位置。”

吴霁朗便说:“我知道罗凛的位置,你等我给那边打电话。”

我愣住,“你怎么会知道?”

吴霁朗笑了,“你忘了我的工作了吗?”

我这才一拍脑袋,罗凛的身体是植物人,吴霁朗则是能力超群的医生,两者间有过接触并不奇怪。

吴霁朗去联络了,很快便回来告诉我,“那边说他正醒着,不过不允许他接电话,所以我只能告诉他,我在拉斯维加斯。”

我说:“嗯,他很厉害,想必可以找到可以带他来这附近的身体。”

吴霁朗又叹了一口气。

我问:“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我觉得我明白了,“还请你去为他治病,看来她对他还是挺好的。”

“非常的好。”吴霁朗说:“什么都是最好的,即便前不久被鲤鱼开除,还是卖了一套私宅以供维持他的生命。他妈妈总是跑来骂她,她也一直很客气。”

我问:“难道她还不知道罗凛的真实情况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吴霁朗笑了一下,说:“她不会仔细对我讲这些。”

聊到这里,林准易又敲门进来,对我们说繁音来了。

我们连忙出来接待,繁音也是刚刚才进来。彼此打了招呼后,便坐下来。

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寒暄的,我便直接先将现在的困难说明,并说:“对不起,昨天发生了意外事件,我联络你时并没有想起这些。”

繁音说:“你的意思是,你还需要等几天才能够正式开始?对么?”

我说:“我不确定是否只是几天,我联络不到我的这位朋友。抱歉,我昨天让你来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繁音笑了,说:“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就请住在这里,住多久都好,只要你的家庭医生口风紧,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说着,笑着瞟了吴霁朗一眼。

我问:“你不怪我诳你吗?”

“怎么能算是诳我呢?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时,我就听出了你的声音非常激动,已经明白这件事可能会有变数,毕竟人在情绪激动时所做的安排不会是最优选。”繁音笑着说:“何况,你冒着生命危险为我解决这件事,我感激你,知道自己能帮得上你的忙,我觉得非常高兴。”

我昨天……有那么狼狈吗?

我觉得我表现得还挺好啊,我没冲上去闹,也没有哭,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的条件,又曾那样伤害过李虞,现在我的身体不仅消耗巨大,也不可能治得好。退一步,就算侥幸治好了,我也不能给他生孩子。这一切都在消耗着他的对我的感情,他感到厌烦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我应该理解并且接受。

可就算懂得这些道理,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因为我早就认命了,也并不想花那么多钱续命,我只想他陪在我身边,那怕只能再活几天,也好过他欺骗并且背叛我。

我说:“谢谢你了,繁先生。我现在可以先进去看看你的灵魂。”

繁音摇头,说:“我想还是不要了,鲤鱼昨天告诉我,你进去后,你的身体就会立刻死亡,还会腐烂,这是他阻止你帮助我的主要原因。上次我也闻到了那种气味,知道他没有骗我。你刚才说你的朋友可以解决这个困难,那就等他来吧。”

我更觉得感激,说:“谢谢你。可是你远道而来,我……我真的觉得好抱歉。”

“真的没有关系,我也不是专程来看你,我在这里还有几位朋友,我好久不见他们了,也要去拜访一番。”繁音笑着说:“赌城非常好玩,两位也可以四处散心,所有账单都记在我账上。”

我正要表示账单我们可以自己来,吴霁朗便说:“那就谢谢繁先生厚谊。我们一定尽快解决这个困难。”

我便没有说话,因为我没什么钱,别说玩了,日子久了,连生活费都得问吴霁朗借。

繁音走后,林准易也出去了,我趁机问:“虽然我没有什么钱,但是花他的钱会不会……有点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吴霁朗说:“就像他说的,你为了救他要冒生命危险,而且是在鲤鱼反对的情况下。”

我还是有些不安,“李虞说他是很危险的人,虽然今天他蛮随和的,但我还是担心日后如果我治不好他的病,他会不会翻脸。”

“我想不会,国王好找,异能人士却几辈子都碰不到一个。”吴霁朗笑着说:“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你怎样,是在拉拢你。”

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是吴景康,那还值得他费心拉拢,但我这样子他大概要后悔了。”

吴霁朗笑了,说:“吴景康精明老辣,拉拢了他,谁说了算都是问题。”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天真愚蠢,拉拢我对方就可以说了算啰。”

吴霁朗抿了抿嘴,说:“你毕竟还年轻啊,也没什么处事的经验。”

我不服道:“你的确很有经验呢。”

他只笑,但没有再说什么。

不服归不服,吴霁朗所说的话却并没有错,我的确没什么处事的经验,不但学业没有完成,也从未正式地工作过。恐怕我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工作了。

我正悲伤着,吴霁朗站起身说:“走吧。赌城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既然有人结账,那咱们就去看看。”

我和吴霁朗一起出了门,林准易表示他可以帮我们开车。

在车上,吴霁朗只给我讲了一些赌城中有趣的地方,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只能赌钱。

(. = )

248 痛

整整一天,我和吴霁朗都在到处游玩。赌城的确如吴霁朗和繁音所说,有很多好玩的,而且价格出乎意料的便宜。

玩乐确实有改善心情的作用,傍晚时,我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我和吴霁朗一起选了一间餐厅,这间餐厅位于顶楼,用餐的同时可以看到外边的表演,而且物美价廉。我们再次向林准易提出邀请,白天时我们也提过,但林准易都以他需要跟保镖一起用餐为由拒绝了。晚上他大概是觉得一再拒绝不太好,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相处一天下来,我觉得林准易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而且还很健谈,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好。

吃饭时他们两个相谈甚欢,但那些话题对我来说都不太能够插得上嘴。除了灵魂,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不过,听他们两个聊天也是很有趣的事。

聊着聊着,窗外突然传来喧闹声,与此同时,餐厅里的一些人也纷纷冲向了窗边。待我反应过来是表演开始时,已经抢不到好位置了。

林准易便说:“我这就安排去清个位置。”

我忙摆手,说:“不要了,表演这样也不是看不到,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他说完便走了。

我冷汗淋漓地问吴霁朗,“等一下警察来的话要怎么说?”

“什么警察?”吴霁朗问。

“他要去清个位置,那么多人,要怎么清?”我小声说:“是要杀人吧?”

吴霁朗噗嗤一声笑了。

我有些茫然,“很好笑吗?”

他笑了好久才止住,“看来你对他们家的生意很有阴影啊。”

“对啊……”虽然李家也是黑道,但是跟繁音完全是两种概念。

吴霁朗说:“肯定只是给钱开路而已,这么多人,总不会……”

他刚说到这里,人群中林准易去的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了骚乱。

我和吴霁朗一起站起来,只见人们无头苍蝇似的乱跑着,很快便让出了一个空挡。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刀,怀里搂着一个看模样顶多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得整整齐齐,女人也穿得端庄华丽,两人的面容有七八分相像。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望望女人,又望望骚动的人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目光却很不对劲,时而凌厉,时而恍惚,握着刀子的手不断颤抖着。

我和吴霁朗对视了一眼,我问:“这好像是母女。”

吴霁朗说:“我也觉得像。那妈妈精神似乎出问题了。”

我正要再说话,林准易也来了,他已经拔出了枪,说:“李太太,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等等。”我说:“你能阻止她一下吗?”

林准易看了那边一眼,说:“有人已经报警了,警方会来处理的。”

我问:“那你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一家人原本在那桌用餐,但这女人突然开始攻击她女儿。”林准易催促道:“李太太,咱们还是先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人群已经被惊扰了,这么多人,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我点了点头,正要走,就听那边又传来了人群的尖叫骚动声。

我连忙朝岸边看过去,发现刀子已经划开了小女孩的脖颈,有血渗了出来。

我忙说:“不行,得阻止她!”

吴霁朗也说:“我不能走。”

林准易看看我们,问:“你们想怎么阻止?”

我问:“用枪打她的手可以吗?”

林准易说:“那样容易伤到那孩子,而且,子弹会使她的手巨震,那刀子肯定会切进小孩的气管里。”

我焦急道:“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吴霁朗也焦急地说:“现场人太多了,大家的情绪也都很激动……”他说到这里,窗外的声音更大了,是表演正式开始,他的声音几乎都被盖过了,我只听了个大概,意思就是这里的情绪会感染那个女人,她会愈发失控。

吴霁朗的话很快就被得到了正实,随着表演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和人群的骚动声,那个女人开始哇哇大叫,突然间,她握着刀子的手姿势变了,扎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我不知道吴霁朗和林准易是什么反应,因此与此同时,我已发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在我的包里,放着一面化妆镜。在她突然捅小女孩之前,我已经将它掏了出来,无奈化妆镜太小,我们的面前也会有人经过,我不希望镜子中有太多的人,便一直如同一个狙击手似的瞄着。

但我的动作终究太慢了,在她捅下去的同时,我找到了最佳角度,用手一摸,便进入了镜子中。

可能是受到了物理距离的影响?镜子中的两个人离我很远,我跑了很久才终于跑到两人面前。

此时这个女人的脸和之前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外面的她面目狰狞,甚至显得非常痛苦,而里面的她却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唇边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小孩痛苦地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腹部。

事实上,吴景康并没有告诉我,像这种情况我和对方的灵哪个比较强,但这种时候实在容不得我多想,我直接冲了过去,到那个女人的跟前,抢走了小女孩。

那女人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推我。出于本能反应,我也伸手推她,我以为只要推开她就够了,哪想她突然怪叫了一声,迅速地缩小,变透明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难道这个女人和雅怡她们是一样的?

顾不得多想,我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我不知道现实世界的她怎么样了,但这里的她看上去很不好,她的灵魂正逐渐地变淡、变透明。虽然这过程十分缓慢,但我仍可以清晰地看到。

我明白这肯定意味着她在现实世界里正在慢慢地死去,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可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得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我忽然有了一种正在被抽空的感觉。这感觉很奇怪,虽不难受,却也不好受,就像在流血似的。

我很快就开始变得虚弱了,与此同时,我见到小女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我自然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松开了手。

之前同吴景康回过“家”后,我的精神就非常好,这是因为灵魂被充满了能量。现在小女孩的身体显然已经濒临死亡或是已经死亡,所以她的灵也开始消亡,但我无意间将自己的能量给了她一部分,所以现在我感到有些虚弱,但她却好多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总不能把我的所有力量都给她,那样我就活不成了。

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够久了,搞不好我的身体都烂一半了。我自然不能再耽搁,便将小女孩放到地上,找到入口的镜子,摸了它。

还没有睁开眼,我便闻到了一股腐臭的气味。那味道就像放坏了的肉,臭得人直反胃,而且哪次都浓郁。

似乎过了好久,我的眼皮才终于有了力量,让我得以张开眼睛。

眼前……是天花板。

我无暇思考此刻我在哪里,因为从我醒来开始,我就开始觉痛,痛由弱到强,如同燃料充足的大火一般,迅速地蔓延到身体的各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无一处幸免。

我经历过很多种痛,有被枪击中时子弹在体内爆炸时形成的灼痛,当场被踢到流产的,剧痛也有手术后等待刀口(事实上还有更换心脏)后那种钝钝的,绵绵的痛。

但无论哪一种,都比不上此刻,此时此刻,我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只有痛。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人在痛到极致时,听觉、视觉、嗅觉全都会失灵,只有痛,它如同一个巨大的铁锤,不断地砸着我的身体,仿佛已经将它砸成了一块人形的肉饼。

我也不知这痛究竟持续了多久,这期间我无数次地想要死,如果此时有一个人愿意立刻帮我结束我的生命,我愿意生生世世地感激他。

终于,这痛结束了。

奇异的是,我并没有剧痛过后的虚脱感,而是感觉自己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与此同时,我也感觉有些冷。

嗅觉也恢复了,鼻尖依然是那腐臭的味道,浓浓的,令人作呕。

我明白自己刚刚肯定是精力了一场身体的腐烂,以前我并不觉得很痛,当然,以前的臭味也没有这么强烈,想必是因为这次身体烂得比较多吧?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顿时讶异,这里气温很低,有几张床,挨着我的还有几具由白布盖着遗体,赫然是停尸间。

我低头看看自己,只见我的身上也盖着白布。掀开白布,我的身体显然是完好的,衣服上却净是污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身体腐烂过程中沾上的。我的包不在了,可能是吴霁朗帮我收着呢吧?或是其他什么人?

想不到。

虽然我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不过和尸体共处一个房间还是很别扭,于是我从床上跳下来,打算先离开这里。

(. = )

249 你不是人

但我刚走了两步,大门便开了,两名护士推着车聊着天走了进来,然后,她们便看到了我。

不等我开口解释什么,她们已经开始尖叫了。

不多时,外面陆续冲进来许多人,都是些陌生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们先是抓住了我,并将我绑住。期间我一直在解释,但根本没有人理我,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死而复生”“见鬼了”这样的话,甚至还有人提议说要用木棍插我的心脏……

幸好,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医生匆匆赶来,三言两语便将我从这些人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老医生将我带进了一间诊室,让我坐下,拿着听诊器在我的胸前听了听,然后坐回了办公桌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很难受,便开启了一个话题,问:“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医生沉默半晌,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我说:“我知道的。”

他认真地盯着我,说:“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应该问,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我被他这句话说得既紧张又茫然,“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

老医生的目光凌厉非常,“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心脏,那怎么会听不懂我的话?你既然没有心脏,又怎么可能活下来?而且,你的身体刚刚分明已经开始腐烂了,为什么你现在仍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我呆住,许久,才问:“什么叫……我没有心脏?”

老医生说:“你不知道么?你没有心脏,你的身体也没有循环,科学地说,你的身体现在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我呆了许久,才说:“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心脏这个器官?”

“是的。”老医生说:“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旁边的动脉全部都是打开状态。”

我说:“那我的身体里不会全都是血吗?”

“你是一具尸体。”老医生说:“你被送来时我已经确认过这一点,而且你当时就已经开始**了,当时以你的**程度来看,我认为你死亡至少两天。送你来的人坚称他看到你在餐厅用餐,只是突然晕倒。虽然他的话不足以令我们相信,但这不妨碍我们把你留在那里等待法医赶来。”

幸好我醒了……否则法医来还不是得解剖我?到时我的身体肯定就不能用了。

我干笑,“你可真是会说笑,尸体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我还是热的。尸体至少得是冷的吧?没有循环那就意味着没有代谢,可我吃饭去洗手间都很正常。”

老医生摇头,打开电脑,将屏幕朝我的方向推了推,说:“这是你的x光片。我也曾以为是我检查错了,但你确确实实没有心脏。现在你醒了,我不清楚你是否还是‘人类’,是否还具有人权,暂时还不能轻易打开你的胸腔查看。”

虽然我不专业,但也看得出x光片上,我的心脏部位是不对劲的。

我说:“什么叫我没有人权?我不是人类,那坐在你面前的又是什么东西?你当然不能轻易打开我的胸腔,警察跟法医也不行。”

老医生点了点头,说:“那就等警察来了再说吧,我也很希望只是我的误诊,否则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跟他争论下去的确没有意思,事实上我心里的震惊丝毫不比他少,知道自己被随便装了一颗心脏和完全没有心脏感觉是不同的,前者让我觉得虽然草率,但我仍活着,后者却让我明白我已经是一具尸体。

虽然我仍不承认,但我心里其实明白,这位医生的检查多半没有错误。

我说:好吧。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我的朋友都到哪儿去了?”

老医生说:“送你来的人说他看到你晕倒在地上,他将你送来后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原来如此。”我说:“那我可以借用您的电话吗?”

“当然。”他将桌上的办公电话推给了我。

我拿起电话,才想起自己并不记得吴霁朗和林准易的号码,我想了想,只好拨通了李虞的号码。

过了好久,那边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hello?”

是silvia。

我难受了一下,说:“我是宋佳音。请让李虞接电话。”

“现在恐怕不行。”silvia笑着说:“他正在忙呢。”

我问:“他在忙什么?”

“很重要的事,并且不能够告诉你。”她笑着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代为解决吗?”

“不需要。”我说:“我只让他接电话。”

“爱莫能助。”她很坚决。

我说:“我只需要他接听,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问他。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你现在还可能说什么过分的话吗?”她冷哼,“手下败将。”

虽然现在情况特殊,我却还是因她这一句话而冒火了,“我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全,却带给你这么大的痛苦,令你对我有这么重的敌意,真是抱歉呢。”

“哈哈……”silvia大声地笑了起来。

我被她笑得一阵头皮发麻,同时看到老医生复杂的眼神,再耽误下去法医就该来了,人家要是认定我是尸体,非要把我解剖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我有些急,催促道:“请你不要笑了。”

她不笑了,说:“看来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愧于我,你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对我做过什么吧?”

我说:“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希望你把电话给他。”

“这不可能。”虽然我已经说了我不关心,silvia却还是极为主动地说:“或许你并不知道,当初他在跟你结婚之前,仍然跟我在一起。他始终都是我的男人。”

我不由的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从他大学入学开始就跟我在一起了。”silvia说:“直到你们结婚之前,我才伤心地离开。”

鬼才会相信。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有你的话,他干嘛要跟我结婚?”

她说:“他说是因为你以怀孕来骗他,他希望对孩子负责。”

这就更可笑了,李虞这种人就算搞出孩子,也不可能以结婚来负责的,他绝不可能为了孩子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我正要反驳,便听silvia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他是一个善于说谎的男人,我想他对你说的话或许完全不同,所以你可以找他对峙,我们甚至可以三方对峙。”

我说:“那就对峙了再说吧。你既然说他是一个善于说谎的男人,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被骗的一定是我。”

她说:“因为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我说:“那又如何?他的合法妻子还是我。就算他的谎言成立,那也是他背叛了你,而且因为别的女人怀孕就娶她而抛弃你,你应该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了,归根究底,在他的心里,你是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只配当情妇。”

silvia不吭声了。

我说:“请把电话交给他吧,我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

silvia的语气和善了许多,“他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现在不能分心。”

我问:“实验?什么实验?”

“这可真的不能告诉你,是他要求的。”silvia说:“你可以挂断了,我会根据我的心情决定是否将你打过电话的事告诉他。”

不等我说什么,她挂了电话。

老医生全程用无奈的目光看着我,我跟silvia交流是用英语,他听得懂。我想他肯定无语极了,因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我竟然还把时间耽于跟别人掰扯男人忠诚的问题,可我能怎样?除了他的号码,我谁的都不记得。

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进来了,是几位警察模样的人。

他们进来后,询问是否是老医生报警,老医生便将情况说明了,并将我的x光片和其他检查资料一并拿出来,警察便带着我们去了警察局。

我自然没有负隅顽抗,也没有做任何解释,事到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只能认命看运气了。

到了警察局后,警方只问了我事发当时的情况,对我的问题一概不理,然后便开始问我有关我的身体情况。我除了一脸茫然也做不出什么反应,自然也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警方的问询能力十分强,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时,问询我的警察突然接到了电话,听了几句后便应声挂了,对我说:“问询结束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是不想出去,只是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禁问:“为什么?”

“你的朋友来了。”警察说着打开了门。

我继续茫然地走了出去,在外面看到了吴霁朗。

在警察局里自然没法说什么,吴霁朗先带着我出来,却先不是上车,而是带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然后说:“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

(. = )

250 又瞒着我

“没有关系,”我说:“咱们为什么来这里?林准易呢?”

吴霁朗说:“想必他还在周旋这件事,我等一下再告诉他。”

我诧异道:“警察局的事是你搞定的?”

我丝毫不认为警察会让吴霁朗直接把我保释出来,因为我太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奇葩了。

吴霁朗点头道:“对。”

我警觉地问:“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吴霁朗笑了一下,说:“我告诉他们,你是我们研究所的重要研究对象,你不是人类,只是我们根据一个人类的样子仿制的假人,仅用于实验。不过,由于这个实验人的各项条件都是尽量拟人的,所以看起来非常真实,更具体的,因为实验需要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他们。”

我感到诧异极了,“他们相信了?”

吴霁朗点头,“对。”

“你哪来的研究所?”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你说保密警察就同意让你保密吗?”

“我没有研究所。”吴霁朗说:“前不久你曾到过我的母校,见过我的教授,他有研究所。我已经联络过他,他安排律师去处理这件事。”

我想起那天见到那位教授时发生的事,说:“你是不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你的教授了?”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你……”

他陷入了沉默。

我说:“我已经知道我没有心脏了。”

“警察已经告诉我了。”吴霁朗说:“你突然晕倒,你晕倒之后,那女人突然就好像犯病似的开始怪叫,然后死掉了。警察和救护车也都来了,场面一度很混乱,等我们试图找你时,发现你的身体已经没了,地上只有这个。”他说着,拿出了我的化妆镜,此时它已经碎成了几块。

“后来我得知你被好心人救了,因为当时救护车刚好在,就把你一起抬上了救护车。我赶到医院,那边却说没有收过你,我心里其实不信,觉得他们肯定发现了你的情况,认为可以用作研究,所以拖延。”吴霁朗说:“后来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又去找警察,说了研究所这个借口,他们联络的医院正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一间。”

我说:“可是你说我是假人他们就信吗?毕竟我到过医院。”

“我想他们信吧。”吴霁朗说:“至少他们放你出来了。”

也对。

我说:“接下来解释一下吧?我是真的没有心脏吗?我为什么会没有?”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你本来是有的,只不过那一颗并不是人类的心脏。”

这……

幸好我的神经已经足够强大,“你能仔细说一下吗?”

“你的心脏被鲤鱼踢坏,当时已经无法挽救。鲤鱼送你来医院时你已经死亡,就算他苦苦哀求,我也做不到起死回生,何况,手头也根本没有符合你的心脏,我之前告诉你的随便找了一颗,其实也完全是一个谎言,随便找的根本不可能起作用。”吴霁朗说:“后来鲤鱼对我提议,说他有一颗人工心脏,因为他一直希望nemo能够像一个人,而想要像个人,首先要有一颗心脏,他有这样一颗心脏。他希望我给你装上试试,我看他已经快要疯掉,就答应了这要求,没想到那颗心脏竟然能够工作。以前我一直都知道鲤鱼最喜欢这些,但我一直以为他不过是能够做一些有趣的机器,能够做出nemo这一整套系统已经是极限,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我说:“所以,我一直用的都是这颗心脏吗?”

“也是,也不是。”吴霁朗说:“这期间我为你开过刀,是因为那颗心脏只运作了没多久就开始出问题,所以鲤鱼又改良了它。我想你肯定还记得,我用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借口,其实都是为了调试和更换心脏。”

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颗心脏什么时候会突然失灵,人体太复杂了。”吴霁朗说:“鲤鱼说他不希望你知道这种悲哀的事,因为他知道你一旦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厌世。他希望这件事由他来考虑,而你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而且,那时候我们没有料到心脏竟然这么难,他原想的是,可以在黑市上买一颗,给你移植以后,等你恢复健康,再将这件事告诉你。”

我不禁摇了摇头。

的确,李虞说得没错,前不久当我认为自己没有心跳时,我的厌世情绪真的迅速地出来并且达到了峰值。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地被蒙在鼓里。

我说:“那我是……从上次你告诉我抢救失败时开始没有心脏的吗?”

吴霁朗点头,道:“那颗心脏失灵了,而我们没有替代品。你当时相当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但你突然活了过来。”

我说:“所以我的情况就和江愉心一样,我的灵魂还活着,但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吴霁朗点了点头,“按照你告诉我的,我想是这样。”

我说:“原本我的灵魂也是非常弱的,那阵子吴景康带我回了他的‘家’,所以即便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是尸体,每天依然很亢奋。”

“你的身体不能算作是尸体,其他部分仍在工作。我想,你需要一颗心脏,鲤鱼说他在加紧找了。”

我不由得苦笑,“他忙着恋爱,哪有空为我加紧?”

“这……”吴霁朗欲言又止。

我说:“还有事瞒着我么?”

吴霁朗没有说话,仍是一脸苦恼。

我板起脸,说:“鲤鱼现在有了别人,他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也不想怪他什么了。你曾说好自己把我当朋友,朋友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诚实也不能保证吗?”

吴霁朗说:“我们瞒着你,是因为这件事太过严重,它将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如果你因此而厌世自杀,那要怎么办?”

我摇头说:“算了,你不知道我的态度。我对鲤鱼说过,我不希望被骗。我是个成年人,我不需要被瞒着,至于我的心里受不受得了那是我自己的事。”

吴霁朗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我问:“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吗?”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说:“有。”

“愿意告诉我吗?”我说:“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你我之间也不必再做朋友,如果是外人骗我,我还不会这么难受。”

“真的对不起……”任何人被我这样连珠炮似的训自然都是很难受的,吴霁朗垂着头,表情甚至可以用可怜形容,他不断地说:“对不起……”

我有些消气,也没有继续训他了。

吴霁朗半晌才说:“其实鲤鱼和silvia之间应该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说:“那是哪样?”

虽然我这么问,但我其实丝毫没有兴趣知道。

吴霁朗一直都是在给李虞说好话的,可我眼见为实。

吴霁朗说:“silvia一直在从事人体心脏的研究,鲤鱼曾告诉我silvia手中有一项研究,很有可能能够救你的命。”

我第一次见silvia的时候,就是在一个相关的展示会,当时她所展示的就是一个机器心脏,那之后李虞就开始跟她密切联系。

我说:“原来如此。”

吴霁朗有些急切地说:“我虽然还不清楚这件事的细节,但我相信鲤鱼一定是为了你才这么做。”

我说:“我就不能等待捐献者吗?”

吴霁朗说:“你同时也在等待捐献者,也在黑市采购,可是心脏源本来就少,仅有的几个有希望的全都配型失败了。”

我说:“原来如此。”

吴霁朗不说话了,紧张地看着我的脸。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为了救我而委身于silvia?”

吴霁朗点头。

我不由得发笑,“第一,我不信,第二,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她。”

吴霁朗问:“为什么呢?他是为了你,他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说:“他不是为了我,对我来说,他对我的忠诚远比我活下去要重要。”

吴霁朗辩解道:“但他不这么认为,人活着就是希望,背叛造成的伤痕总会过去,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说:“我打个比方。假如你真的是警察,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我地工作的必须。如果江愉心知道这件事,你说她会原谅你吗?”

吴霁朗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坚定地说:“会。”

我说:“你怎么知道呢?你又不是她。”

“因为我了解她,她也了解警察这个行业。”吴霁朗说:“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这也是牺牲之一。”

我说:“可这是理智的决定,感情呢?她肯定会想吧?你和李暖暖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你们在床上是什么样的?她是那么有魅力的一个女人,而且她又那么邪恶,那种邪恶是江愉心自己所不具备的。你真的不曾动过心吗?”

吴霁朗不说话了,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 = )

251 我已经没有他了

看吧,仅仅是一个例子,就能够说明了。

我说:“警察所肩负的是大义,所以必须要选择为了职业而牺牲。我和李虞之间,只存在我自己的生命和我自己的快乐。”

吴霁朗道:“可是鲤鱼的想法就不重要吗?他是除了你父母之外最关心你的人了。他想让你活着,为此他愿意做出一些妥协,你应该理解他的这份心意。理由我前面已经说了,这件事虽然现在让你很痛苦,但它终究会过去,可人死如灯灭,你一死,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摇头,说:“你不懂我的想法。”

“你只是太愤怒了。”吴霁朗说:“我完全明白这种愤怒,也觉得如果你过不去这件事,那我支持你离开他。但你至少应该理解他的好意。”

我摇头,说:“我不能理解,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自私。”

吴霁朗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了又想,说:“这种话说了也没有意义,而且,也只是我不讲道理的想法罢了。”

吴霁朗看了看我,说:“我可能已经猜到了。”

“哦?”我说:“我不相信。”

“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在乎鲤鱼打坏你心脏的事吧?”吴霁朗说:“这两年为了治疗,你失去了一切,自由、学业、社交、现在连他的忠诚也没了,你成了一座孤岛。”

对啊,就是这种感觉。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像只动物一样被圈在医院里。

我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去哪里,接触些什么人,而他也并不是天天都来看我,不过是偶尔来瞧瞧我。

他不像以前那样给我讲他喜欢的研究,尽管我听不懂,也不给我讲他爱好的美食,喜欢的运动,尽管我不感兴趣。现在有关他的工作他一个字也不跟我讲,动不动就瞒我好多事情。而我跟他所有的话题都只围绕着灵魂这一件事,就连温存的话都不多了。我甚至觉得他对我已经很有戒心了,或许这份戒心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其实我已经没有他了。

silvia不过是把这种“没有”变得具象化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可他之所以会那样对我,是因为我先杀了他。而且不仅如此,我还杀错了人。”

“杀错了人?”吴霁朗疑惑地问:“这是从何说起?”

这件事还没有人告诉他,我便将这件事也说了一遍,道:“所以我没有权利在意这件事。”

“没有权利是一回事,心里很在意是另一回事。”吴霁朗说:“你为了父母杀了他,而他因为你辜负了他而选择杀了你,虽然都很极端,但似乎都没有错。”

我说:“的确,所以我也不能怪他。但是既然选择杀了我,就不必再强行为我续命了。”

吴霁朗只望着我,不说话了。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很难受,“你怎么这幅表情?”

“希望这句话不要让你误会,”吴霁朗说:“我觉得你很可怜。不是同情,是客观的评价。”

我问:“怎么可怜?”

他说:“鲤鱼他太幼稚了。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事情不会走到这个局面。”

我说:“成熟的男人只会杀我,不会救我。”

“成熟的男人根本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你杀他。”吴霁朗叹息道:“事情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归根究底,仍是因为鲤鱼当初太过忽视你了。”

我说:“当初的事不能怪他,全都是我的错。后来他杀我,我的确怪他,可我不应该怪他……我……”也许我的想法不好,但我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是不知道心脏的事就不会厌世了,何况我也不是简单的厌世。就如你所说,我成了一座孤岛,而不仅如此,我没有希望。可我要怎么生活呢?你知道我的出身,我弟弟走之前,我用尽全力维持着他的生命,他走后,我就开始报仇,后来我就开始被报复,直到这两年,我躺在医院里,成了一个废人。你不是我,你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苦。换了心脏又能怎样呢?我可能只是多活几年吧?亦或者十年?二十年?这是极限了吧?这也是全部了,我再也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做事,不能工作,不能运动,不能生小孩……或许那颗心脏还会突然失灵,我就还要忍受下一个silvia。也或许不是silvia,只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前不久因为救繁音的事,我们起了争执,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没了心脏,他不希望我的灵魂离开身体哪怕一小会儿。但他当时已经表达了,他说救我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他的意思是我应该珍惜这些。可是以后我肯定还会有想做的事,还会有他不同意的事,比如我想跑步,我想工作到深夜……他肯定还会这样说。我不想活着,不想为他活着,不想为他活着之后还要背着‘花了他很多心血跟资源’这样的枷锁,我说得很乱,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啰嗦了这么一大堆,吴霁朗始终望着我,这会儿待我开口问了,才说:“你是觉得鲤鱼不够爱你,对么?”

我说:“他已经很爱我了。”

“但你还是不放心。”他说。

“不是不放心,而是不期待以后跟他在一起的生活。”我说:“不瞒你说,我跟他之间现在也没什么话题。你看他什么都瞒着我,好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欺骗一样。”

吴霁朗问:“他还有什么事瞒着你?”

我说:“他工作上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吴霁朗说:“那部分很多都是机密,只能由他一个人掌握,别说你,就算是李暖暖和老先生也不清楚。”

我说:“但行程我也完全不清楚。”

吴霁朗辩解道:“行程本来就没必要一直汇报吧?何况你多数时间都需要休息。”

我摇头,说:“以前他会汇报的。”

吴霁朗问:“你是觉得他不再信任你了,才不说的吗?”

我说:“是。”

吴霁朗忙说:“这件事我可以去问鲤鱼,但我想不会是这样。以前他只是个出身特别的普通人,但现在不同了,他开始有了很多责任。”

我摇头,说:“不用问他了。”

“为什么不问?你把想法闷在心里怎么会有用?”吴霁朗急得就像这是他自己的事似的,“他之所以不敢把这些事告诉你,怕的就是现在这样,你知道没有心脏后干脆万念俱灰,不再想未来的事。”

我摇头,说:“我很早就开始这么想了。”

“但没有这么强烈过吧?”吴霁朗坚持道:“这件事给你的冲击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我依然不敢告诉你。归根究底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我看着他,没说话。

吴霁朗也在话音落后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看来他也发觉自己聊爆了。

我俩就这样尴尬地看着彼此,还是吴霁朗先出声打破了沉默,“那天你转身回去的时候,鲤鱼就下车了,他想去追上你,但他怕你会激动,就没有过去。我看他站在原地犹豫,就打给他,说我去找你,先保证你不要冲动伤害自己。”

我问:“是他把我从警察局里弄出来的?”

“是我。”吴霁朗说:“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

吴霁朗尴尬地笑了一下,神色略有些讨好,“对不起,总不能真的让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我来主要的目的是因为我了解你的病情。”

我点了点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吴霁朗说:“等到繁音的事结束或是你什么时候自己想通,决定提前回去。”

我点头说:“我知道了。”

我的冷淡不加掩饰,吴霁朗显然也听得出,他露出了难过的目光,“佳音,对不起,我又骗了你这件事,但实在是事出无奈,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说:“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出于关心我来了,然后因为鲤鱼也知道了,才又跟他联络,把我的情况告诉他。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

吴霁朗说:“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们两个人。”

我摇了摇头,感觉无话可说。

吴霁朗是李昂的干儿子,他和李虞之间是可以称兄弟的,是我傻,竟然选择了他的好兄弟做朋友,那当然是我自讨苦吃。

就譬如现在,如果是晴岚,她肯定是安慰我的,或跟我一起骂骂李虞,亦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我,但不管她会做什么,都绝不会像吴霁朗这样以劝和为由不断地说李虞的好话,话里话外都是向着李虞,真正的朋友不会在这种时候劝我理解他,更不会把我因为这件事而产生的痛苦说成“厌世”。

可惜啊,晴岚的命可能是保住了,却还是被李虞捏在手里,我已就见不到她。

相对沉默了半晌,我开了口,“你还不联络林准易么?”

吴霁朗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积极地说:“我这就联络他。”

我说:“辛苦你了。”

(. = )

252 权威

林准易赶来后,显得很紧张且有些茫然,吴霁朗跟他聊了几句,我也听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作为一个心态正常的人,听到什么“死而复生”“没有心脏”这样的事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相信。

不过,林准易看起来是一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他没有多问,便说繁音要联络我们。

繁音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他已经了解了许多情况,且说这件事李虞已经联络了他,他们会商议着共同处理。

接下来我也没有再联络李虞,也更家没有心思继续游玩,便回到了住处。吴霁朗则默不作声地跟着我。

回去的路上林准易开车,我问他小女孩和她母亲的情况,他告诉我小女孩先是被她母亲刺中倒在血泊里,却奇迹般地醒转了,母亲看着好好的,并没有受什么伤,却心跳骤停,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断了气。

不仅如此,林准易说,因为他觉得我肯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还打听了她们一家人的背景,那家父亲表示妻子近来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也正是因此才带她来旅行散心,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件。

一回到住处我便睡了,因为我感觉身体好沉重,眼皮也直打架。我想这是因为我的灵魂今天负担了太多的事,消耗巨大,救那小女孩又将自己**的身体复原,肯定都是要消耗灵魂之力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我虽醒了,却难受得要命,根本就爬不起来。

吴霁朗来看了我,当然,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能够处理的范畴了,因此他什么都做不了,又出去了。

我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一直无知无觉,直到又来到了那个斑斓的世界。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我立刻便知道了这是哪里。我高兴极了,连忙四处跑动着找,但所到之处都没有吴景康的影子。这让我不仅着急,还有些不快。他既然来了,肯定多少知道我的情况,但他还这样躲着,故意让我着急。

我苦找他不到,最终只得坐下来,心里也想,或许他不出现是有什么用意?

那是什么用意呢?

我很快便想到了,闭起了眼睛,告诉自己:我要回家。

等了一会儿,再张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三个身影。

三人的背后是一扇大展的双开门,里面正是那富丽堂皇的城堡。

吴景康站在我的左边,今天他又变成了罗凛,看来他的确比较喜欢自己成为罗凛的样子。右边则站着一个女人,她身姿妖娆,穿着白色的鱼尾款长裙,她有着很好的脸型,但原本该是脸的地方空空如也,看上去十分诡异。在他们的中间,站着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小女孩,她的脸上甚至带着可爱的婴儿肥,但她的神情却满是怀疑,目光更是没有丝毫小孩那天真无邪的气质,而是警惕而犀利同时又有些惧怕地看着我。

吴景康笑着说:“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我说:“我刚刚一直在找你,就算是希望我自己来,你也应该给我一些提示啊。”

“因为我知道你做得到。”吴景康笑着伸出手臂,介绍道:“你已经知道了,这是雅怡和娃娃,她们今天转承留在家里,来感谢你。”

我说:“谢谢。”

我话音未落,雅怡突然跪了下来,娃娃似乎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尽管神情有些忸怩,也跪了下来,小小的身影匍匐着,感觉很可怜。

我吓了一跳,看向吴景康,见他面带着“领导式的满意微笑”,心里明白这是他们提前说好的,便没有说话。

雅怡虽然没有嘴,却可以发出声音,声音也和正常人说话完全无异,她的语气亦十分恭敬,“谢谢您收回惩罚。哥哥说您现在的情况仍然特殊,我们不方便多说,日后时机一旦合适,我们愿意为您付出一切报答您的宽容。”

吴景康有些不悦,指责道:“什么叫付出一切?”

虽然雅怡没有脸,但她的身子却微微地抖了抖,声音也在颤抖,“对不起,是雅怡说错了话,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雅怡无以为报……”

我忍不住了,说:“别说这些了,听起来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尴尬。”

雅怡还没说话,娃娃已经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说:“那就谢谢啰。”

吴景康顿时把脸一板,阴沉沉地命令:“跪下。”

娃娃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惧怕他,重新跪了下来。

吴景康然后看向我,说:“娃娃冲撞了你,你可以对她施加任何惩罚。”

惩罚?

虽然明知现在的娃娃只是一团灵,她搞不好也像吴景康一样活了几百年,但她毕竟是小孩的样子,一句话而已,我怎么可能惩罚她什么?

于是我说:“你们两个都起来吧,上次你们也不知道我来了,何况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们自己也受了苦,这件事就过去吧。”

三人均没有动,最后是吴景康先反应过来,他毕竟已经和我打了好多次交道了,肯定已经知道我难成大器,便说:“听到了吗?你们被赦免了。”

两人这才站起身,娃娃又看了我一眼,显然她依旧有些不服,但她看来非常惧怕吴景康,因此也表现得很乖顺。

吴景康这才说:“我同时要带雅怡和娃娃过来,这才晚了一些,我听说你受了苦,真是对不起。”

我说:“没有关系。你今天来也不算晚。”

吴景康说:“你看起来很累了,今天就留在家里休息,雅怡现在就去到那具身体,让它保持活着。不过,因为没有心脏,那具身体比普通人的身体更加耗能,所以,明天一天,雅怡需要在家休息,后天一早,才可以正式开始。”

我说:“好,我今天尽快休息好,不让她的担负太久。不过……她会使用我的身体做些什么吗?”

吴景康说:“她可以任意操控。”

我说:“我不希望她任意操控,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封住她的五感,而且让她不能动的?”

“这……”吴景康沉吟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对雅怡来说,那样太痛苦了。”

我说:“鲤鱼的灵魂碎片曾被你关在镜子里两年之久,那里的环境也是没有人,不能动,我不过是让雅怡忍受不连续的几天,我想雅怡应该做得到吧。”

吴景康显然不愿意,神色犹豫。

娃娃看看吴景康,继而理直气壮起来,对我说:“三姐是在帮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那不过是一具身体,接触几个人而已,难道还能出什么乱子吗?如果想要那样,大哥完全可以进……”

“娃娃!”吴景康开了口,语气降到冰点。

娃娃打了个寒噤,低下头,不说话了。

吴景康却丝毫没有理会她颤抖的样子,冷着脸伸出手朝她一推开,我离得挺远,但仍能感觉到空气在迅速地发紧。与此同时,娃娃尖叫了一声,跌倒在地,她的半边身子都变得透明了,结合我上次救她时的情况,显然是吴景康打伤了她,而且打得很重。

雅怡原本也在和吴景康一起怒视娃娃,此刻也慌了,作势就要跑过去看娃娃。

吴景康却冷森森地说:“雅怡。”

雅怡慌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头站在了原地。

娃娃随后便调整姿势跪到了地上,也不说话,她被打伤的那半边身子仍忽明忽暗。

做完这一切,吴景康才好整以暇地看向我,说:“抱歉,我越俎代庖地处理了这件事,因为你还不了解情况。”

我说:“没有关系,你做得很好。谢谢。”

显然吴景康把我放在了一个比她们要高的位置上,而娃娃虽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对我造成了一种挑衅。吴景康正在清除这种挑衅,巩固我的地位,而争取地位的道路上其实从来都离不开武力,她是吴景康的家人,吴景康也不可能真的把她出个好歹,不过是教她个乖,所以,我没必要反对。

吴景康微微一笑,说:“就算是临时使用的身体,也毕竟是你的身体,其他人的确不好过多染指,那就辛苦雅怡了,委屈这几天。”

雅怡恭敬地说:“大哥不要说笑,这是我的荣幸,又怎么能算作辛苦?没有想到您会有这样的要求,是雅怡思虑不周。”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然后问吴景康,“你为什么要带娃娃来?”

吴景康先是说:“雅怡这就去吧。”又对我说:“请先跟我进来。”

雅怡点头,然后走出大门,走入了门外的五彩斑斓中,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娃娃则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则跟着吴景康一起往里走,身体又感觉到了那种不断被充盈的舒适感。

随后,我们突然来到了一个大厅,大厅之中空空如也,房顶是半圆形的穹顶,上面绘满了格式图案。地上是地毯,地毯的图案是一层层的圆圈,圆圈的最里面是一个猛地一看特别像火柴人的图案,但这“火柴人”的身体各处都是断的,且毫无规律。

(. = )

253 干妈

在火柴人“头”的方向摆着一张贵妃榻,此刻上面空空如也。我望着这里的装潢,隐约觉得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里似乎是整栋房子力量最为强劲的地方,我站在这里感觉整个人都好舒服。

吴景康扭头看着我,微微地笑了,问:“感觉很不错吧?”

我点头说:“舒服极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吴景康没有回答,只说:“娃娃是新加入的家人,并没有见过你,不了解你的地位,所以才会做出不尊重你的举动,我会加紧教育她。”

我说:“我是什么样的地位?”

吴景康又不说话。

哎,他不说,我却也能猜到几分,感觉还真是微妙啊。

我只好换了个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带娃娃来是要做什么?”

“娃娃能够帮助你切割繁音的灵魂,你需要一个人帮助你封印、转移它。”吴景康说:“这种事原本是由四弟负责,但四十年前四弟消散了,娃娃是他救回来并培养的孩子,理所当然要接替他的位置。”

我问:“你四弟为什么会消散?”

吴景康叹了一口气,说:“灵魂不是永生不死的,灵魂之力是会枯竭的。”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在?”

说起这个话题,吴景康的脸上呈现出了浓浓的难过跟无奈,甚至有了沧桑,“我的灵魂与他的不同,比他的更为强大,不过,我们年龄相仿,我恐怕也比他多活不了太久。”

我问:“那你培养接班人了吗?”

吴景康摇了摇头,说:“我这些年专注于重要的事,没有精力分心。而且,是否培养接班人,这个问题我需要有人指点。”

我说:“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

吴景康笑了笑,说:“你的房间因为特殊原因暂时不能打开,就请你委屈在这里。不过,这里是全家能量最强的地方,你很快就能够恢复好了。”

我问:“那你去哪里?”

“我要仔细安排你这件事。”吴景康说:“确保你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我说:“辛苦你了。不过,我希望你能教我切割和封印灵魂。”

“这……”吴景康犹豫了一下,说:“不是我不教给你,而是你想想,四弟和我年龄相仿,为什么比我消散得早这么久?”

我说:“我不知道。”

“因为切割和封印灵魂时对方的灵魂会挣扎,这对家人来说是一种消耗。”吴景康说:“所以,这件事一直由专人负责。”

我撇嘴道:“把这种工作完全交给一个人,而不是全家人均摊,这真是有够不公平。你口口声声的家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要解释,每位家人的职责不同,所承担的风险也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吴景康说:“我相信这样的安排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看来这不是你安排的?”

吴景康不说话。

我继续问:“难道是我安排的?”

“我要走了。”吴景康说:“就不再打扰你了。如果你不想在这里休息,也可以在家中随意走动。”

吴景康走后,我自然不想休息,在宅子里四处走动。越走,越觉得惊愕,宅子的高和面积全都没有终点,一望无际。不过,我发现自己能够去到的房间依然是之前去过的那几个,我想这肯定是吴景康的安排。

不过,这些就足够我逛了,尤其是那个放满白皮书的房间。白皮书上除了编号一无所有,无法从外面做出任何推测。我接下来如果没有繁音的事倒是会想要打开看看,但现在自然不行,因为我总得留着精力先搞定繁音的麻烦。

我一直呆到再也无法感觉到那血脉舒畅的感觉时,才准备离开。

有了来时的经验,离开时我自然没有找吴景康,而是自己先想了一下这个需求。

果然,在这个随心意而动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这么简单,我很快便回到了最初那五彩斑斓的地方,然后,倦意涌来,我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我再醒来时,感觉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从房间出去时,见繁音来了,正和吴霁朗正以及林准易一起吃早餐,三个人有说有笑,十分和睦,在繁音的身旁还坐了一个小姑娘,看身高至少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长得亭亭玉立,一双眼睛古灵精怪,面容与繁音有八分相似。

我走过去时四三人都看到了我,停下了动作。我与吴、林二人打了招呼,又问过繁音好,并问:“这位是令爱?”

“是我二女儿,名叫繁念。”繁音说着,爱怜地摸着那孩子的头,说:“她在家里呆得无聊,我就带她来了。”

繁念朝我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李太太。”

我也握住她的手,虽然她看起来只是个孩子样儿,但目光如炬,竟然让我觉得很有压力,看来是个性很强的孩子。

我坐下来,林准易便起身去为我取餐,繁音的女儿在,我便有些犹豫,还是繁音说:“念念了解我的情况,也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李太太可以随意说。”

我不禁又看了一眼繁念,见她仍然颇有兴趣地瞧着我,心里觉得很有意思。

我问:“繁先生怎么今天来了?”

繁音微怔,“不是你派人来通知的吗?”

“我……”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梦里?”

“是的,可能是脑力不佳,已经不记得那人的脸了,只记得那人告诉我,事情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可以过来。”繁音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还说,要我千万记得,事成之后,不准再做现在的生意,下半生多做慈善,洗清罪孽。否则立刻收回对我的帮助,到时我就连现在都不如。”

此人毫无疑问就是吴景康了,看来让繁音停止收钱杀人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而且,他肯定是怕我对此不够看中,还专门提醒繁音,甚至唬他。

我问:“那繁先生愿意吗?”

繁音点头,说:“当然愿意。”

“从此不再做杀人生意?”我说:“甚至不再做黑道生意?”

繁音说:“我一家老小和众多手下都需要吃饭,也需要保障安全,我不能用这些去交换我个人的幸福,不做黑道生意短时间内不可能。我只能答应不再做杀手生意。”

吴霁朗问:“也不能保证不再杀人吗?”

“不能。”繁音说:“我不会再专做杀人生意,但不意味着我不为任何事杀人。我一直有意漂白,但现在做不到,李太太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也并完全超然物外,就算是漂白程度最高的李家,手上也依旧避免不了沾血。”

他的话虽然很真诚,但这样显然是我不愿意答应的。虽然我对吴景康所追求的那种清明世界没什么**,但还是不希望自己救的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我陷入了为难,没有说话。

繁音则说:“我知道我的话让您很难接受,如果这件事不行,那就算了,李太太还是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对我来说,能交往到你这样的能人异士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我依旧纠结,也没有表态。

这时,繁念张口了,“李太太的要求并不难,只要我爸爸和我妈妈复婚,我们就不用担心家里的安全,自然就可以不再杀人,我妈妈是s集团的董事长,她的实力你肯定也清楚吧。”

她说话的期间,繁音的手一直在桌子下拉她,我虽然看不到具体动作,但看他俩动来动去的手臂就能猜到了。

我到底还是想帮他的,便问繁念,“但你能保证让他们复婚吗?”

“我不能,但我爸爸能,只要我爸爸的病能够治好,我妈妈肯定很高兴的,她愿意为了这件事付出任何代价,何况……”繁念说到这里,颇为犹豫地看了繁音一眼,有些小心地说:“我妈妈其实巴不得我爸爸没有工作,待在家里当她的小绵羊,她才放心。”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吴霁朗也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繁音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笑了,林准易这才跟着笑了起来。

见我们都笑了,繁念反而不满起来,说:“我没有开玩笑,虽然我妈妈现在还不肯跟我爸爸和好,但她最爱的仍然是他。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说:“我相信你。”

繁音却正色起来,道:“李太太,孩子的话做不得数,念念并不了解我的情况。”

我看向他,说:“那就请你加油吧。我认为念念是值得相信的孩子。”我又问念念,“我可以叫你念念吧?”

繁念傲娇了起来,“才不要,只有我妈妈才可以这样叫我。”

我打趣道:“那就认我个干妈吧,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这么叫你了。”

繁念一愣,目光中满是惊喜:“真的吗?”

我说:“真的。”

繁念顿时说:“好呀!干妈!”

她这一叫,我才发觉这事太仓促了,因为我既没有礼物也没有钱……

(. = )

254 他最疼的是我

我尴尬得很,说:“抱歉,干妈下次再准备红包给你。”

繁念摆手道:“不要给我红包,我不药。”

我说:“不给红包不就让你白叫我一声干妈了?”

“我不白叫。”她说:“我听说你可以直接与别人的灵魂交谈,你可以教我吗?”

繁音顿时板起了脸,道:“念念!”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爽了。

我也觉得很尴尬,“抱歉,这不能教你,这不是一种技术,而是一种特殊的体质。”

“是么?”繁念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我说:“我还是给你包红包吧。”

繁念不吭声。

繁音便又提醒道:“念念。”

繁念便瞅瞅他,似乎有点触,不情不愿地说:“好嘛……”又对我说:“可我不缺钱的。”

“准易。”繁音说:“带念念出去玩一会儿。”

林准易答应并起身牵走了念念。吴霁朗也说:“我失陪一下,两位慢聊。”

餐厅只剩我和繁音两个人。

繁音说:“抱歉,念念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十分骄纵,咱们的事还是照之前说的。”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之前说的什么?”

“我不可能完全不杀人。”繁音说:“我们家族全靠这个生活,我可以继续做个疯子,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我说:“如果念念的妈妈在,那你就可以?”

繁音的神色有些脆弱,“但我跟她已经离婚了,而且无法再复婚了。”

我说:“我是说如果。”

繁音微微地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下,说:“她现在的实力的确可以。”

我说:“那念念就没有说错。”

繁音强调道:“但我们不可能复婚。念念那么说只是因为她自己太希望我能痊愈了,害怕你因为我做不到这个条件而不答应,所以才骗你。”他叹了一口气,“我欠几个孩子的都太多了。”

我不由得笑了,说:“我之所以决定帮你,其最初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晴岚,而晴岚又为什么会陷入危险,你不会忘了吧?我知道有些话不适合从你的嘴你说出来,毕竟你的年纪、立场和身份都不适合,所以才让念念来说。”

繁音却摇头说:“不是的,这几年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我已经没有自信控制好自己了。”

我说:“如果治不好你,你也不必履行不再作恶这条约定。如果治得好,也就不存在精神不稳定了。还是你真的希望我就此停手?真的不为你治了?”

繁音看着我,没有说话。

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我又改变了话题,“念念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

繁音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苦笑道:“她从出生以来一直过得非常动荡,我因为有这病,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她,不由得就想满足她的所有需求。把这孩子宠得越来越霸道,越来越目中无人。”

我说:“我觉得她很聪明,也很有趣。现在我对自身的情况了解得也有限,等我能够了解得多些,如果有可以教会念念的小技巧到时再教她。”

繁音立刻大喜,道:“那就多谢你了!”

繁念这孩子傲慢无礼,强势霸道,就连与我结交,也带着很强的功利性。但我却完全不讨厌她,因为我很喜欢她这幅有主见又很自信的样子。

和繁音的事就这么敲定了,我其实也不在乎繁音是否履行这个要求,因为我想吴景康会盯着他的。

我计划晚上开始,中午午休时回“家”去通知一下雅怡等人,再跟娃娃敲定一下这件事,毕竟上次她只是被吴景康打跪了,却没有聊正事。

我们白天也没有走到太远的地方,都留在住处休息。

虽然我已经把计划告诉了吴霁朗,他也确实帮不上忙,但他还是做了一些应对,一整天都在和繁音带来的医疗团队商量方案。

繁音给我讲了许多有关他过去的事,繁念在一旁帮腔,这让我对他的病情有了一定的了解,这病着实恐怖,他前妻在他身边留了那么多年,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也算是耗尽了全力。

并且,我也明白了繁念性格如此强势的由来,一方面是繁音的遗传,另一方面就是家庭的动荡,孩子没有安全感,自然要选择强势些来保护自己跟妹妹。不过后者只是我个人的臆测,并没有人这么说。

中午时我回到了梦中,雅怡正在,我去时她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脸上正是我的脸。不过在我进来的那一瞬,她立刻惊慌失色地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我只是害怕自己会有瑕疵,所以……”她可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虽然我听这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她还是改口道:“您的脸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脸……”

我想起吴景康告诉我的事,心里不禁生出了同情,说:“你喜欢可以一直变成我的样子。”

“这……”她没有脸,但我能听到她声音的哽咽,“真的吗?”

“当然。”我说:“现在就变吧,我也完全不喜欢你没有脸的样子。”

她立刻高兴起来,用手一抹,再抬起头时,已经有了一张脸。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而她有些紧张地望着我,说:“我没有您的气质,所以肯定是不如您的。请您不要动怒,我这就变回去……”

她正要用手再抹,我忙道:“不是,你的气质比我要好。”这话真的不是恭维,雅怡有了脸以后,瞬间变得顺眼了许多,而她虽然用的是我的脸,目光中那古色古香的味道绝是我没有的,所以我才看呆了。以吴景康的话来说,她可能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历经沧海桑田的气质绝不是我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能比的。

听到我的夸奖,雅怡惊喜地笑了一下,且颇为害羞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我作了个揖,说:“谢谢您的夸奖。”又道:“对不起,我忘了,现在不是以前那会儿了。”

我问:“你是哪朝人?”

雅怡神色为难,“我不是不想说,只是大哥交代了,现在什么都还不能对您说。”

我说:“如果你说了会怎样?”

雅怡说:“大哥会生气。”

我点头,说:“他生气就会像那天对娃娃那样对你吗?”

雅怡说:“我想会更严重。”

我说:“想不到吴景康口口声声说自己多爱你们,其实也是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家暴分子。”

雅怡忙摆手说:“大哥的确很爱我们,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关于您的这件事在大哥心里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差池。大哥平时对我们很宽容,上次,大哥命我带您出来,我却胡闹吓坏您时,他因为不知您的情况,也没有怪我。”

吓坏?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猛地想了起来,“我第一次在相机中遇到的那个没有脸的女人就是你吗?”

雅怡咬住了嘴唇,点了点头,目光既有可怜也有害怕。

我感叹道:“你那时的样子跟现在可真是完全不同啊。”当时的她装神弄鬼,那样子令我至今想起来依然很不舒服。

雅怡忙说:“当时我不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我……我平时喜好跟人类开些小玩笑。”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但想起吴景康曾一再地表示人类在他们眼里只是低一等的“动物”,便没有争论,只是又问:“那你是不是还开过出租车,还对我说‘把脸给我’?”

雅怡更小心了,点了点头。

我无语道:“你对人类还真是有够不友好的。”

“我瞒不住您,我当时也的确有些讨厌您。”雅怡低下头,轻声说:“我总觉得大哥对你的关注多得过分,以往他最疼得是我,我心里生出了妒忌这样的愚蠢的情绪。最近我也反省了,你的身份特殊,大哥一定是因为有了感应,才会特别照顾你。对不起……”

我摆摆手,说:“都过去了。”

雅怡显然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您来找我,是想要通知我计划开始的时间吗?”

我点头,说:“我想晚上就开始,你方便吗?”

“当然非常方便。”雅怡说:“我可以坚持一晚,然后需要回家歇一整天。”

我点了点头,说:“娃娃在吗?”

“在的。”雅怡说:“需要我带您去见她吗?”

我说:“她好些了么?”

“她已经乖了,也充分认识到了您的地位。”雅怡解释道:“以前她没有见过您,因为您的事是机密,家人们也很少提起,加之您现在十分和善,她才错误地看待了您。”

我说:“我是说她被打得伤。”

雅怡说:“还没有好,但晚上可以陪您去工作。”

我说:“她还没有痊愈就做这种工作,会减少她灵魂的寿数么?”

“这……”雅怡犹豫了一下,说:“会的,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说:“那就过几天,等她痊愈后再开始吧。”

“大哥走前说过,您一定会想让娃娃休息,但不准。”雅怡说:“他说,娃娃需要明白,自己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 = )

255 我跟你一起

“好吧。”我说:“带我去找她。”

雅怡点头,说:“那就请您的心意跟着我。”

“好。”我说:“等一下,有一位女大师你还记得么?她疯了,一直说有人抢了她的脸。”

雅怡微微皱眉,想了半晌,才恍然,“我记得。您居然也认得她吗?”

我说:“我在相机世界……现在应该称做灵魂的世界中碰到你那次,同时还碰到了一位父亲,他女儿被肢解了,心脏丢失了,灵魂因为没有心脏而不得不留在那里,非常可怜。那位父亲是受那位女大师指引自杀前来陪她。”

“我知道这件事。”雅怡说:“实情是那女大师其实是那位父亲的情人,他们原本打算各自离婚在一起,只是男人为了女儿一直在犹豫。男人的女儿死后,他非常心痛,女大师就央求我的一位姐妹,让他见见他女儿,于是就有了这件事。”

她的话有诸多疑点:“可是他死了啊。而且,你的姐妹又是谁?”

雅怡说:“他死是他自己的决定,姐妹只答应让她跟他见面而已,她已经满足了他们想要求。”

我说:”那那位女大师也同意这样做么?”

雅怡说:”她不同意,但那是她自己的错,她太贪婪了,任何事都事有代价的。”

我说:”那你永生的代价是什么?”

雅怡微怔,继而露出了淡淡的忧愁,”我永远都得不到爱情。”

是因为此刻她所用的是我的脸,她脸上的悲伤便给了我一种错觉,仿佛那也是我的悲伤。

于是我说:”爱情这种东西,没有时以为很好,有时才知道烦恼多余快乐,没有反而一身轻。”

雅怡点头,双手垂着,肩膀耷着,显出一副聆听训话的态度,”雅怡受教了。”

我原本滋生出了感慨之心被她这一下弄得好别扭,便换了话题,问:”那女大师是如何找到你的姐妹?”

”她原本就是咱们的人。”雅怡说:”是咱们在人类世界中的代言人跟使者。”

见我神情茫然,雅怡微微一笑,说:”就如同天主教的神父,只是我们的区别是,我们的神真的存在,会显出圣灵,满足人类的需求,但他们不会。”

我点头说:”你们在人间是以宗教的形式传播的?”

雅怡说:”不,我们不是宗教,宗教没有真正的神。我们就是事实。我们不需要信徒,因为我们终将统治他们。”

我摆摆手,道:”这我知道了,别往下说了,我现在是人类那边的。”

雅怡又垂下了头。

以前我只是怀疑,但吴景康的嘴巴太紧,我什么都问不出。今天算是明确了,像是宋佳言的女友、早点店的女人,还有老鬼等事……都是这个组织做得。他们发现了人类存在灵魂并加以利用,然后自称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真神,存在的目的就是统治人类。对此我感到很无语,我觉得精神病院的某些患者肯定跟他们有共同语言。

我又问了一遍:“你的姐妹是谁?”

雅怡这才说:“她最近不在。”

我问:“她是不是你们家的成员?”

“是的。”雅怡说:“不过大哥交办了重要的事给她,等她忙完才能回来。”

想必就是些害人的事吧。

我说:“那位女大师后来好些没有?还是就此疯了?”

“这……”雅怡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关注它,但我想多半不会好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雅怡带我去见了娃娃,娃娃的态度的确比上次好了太多,见到我甚至主动跪了下来。我想吴景康肯定不止对她武力威胁,必然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过,纵然如此,我也没和娃娃聊什么,只说了晚上需要她帮忙的细节,便回了我的身体。

下午没什么安排,晚上很快就来了。

傍晚时,吴霁朗来找我,问:“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天一黑就开始。”

吴霁朗欲言又止。

我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霁朗说:“不告诉鲤鱼一声么?”

我说:“没必要告诉他。”

吴霁朗道:“虽然你已经仔细安排了,但仍然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此后他再也见不到你,那……”

我说:“如果他有这种需求,自然会打给我的。你跟繁音不是都跟他保持着联系么?”

吴霁朗不说话了。

吴霁朗这一番话也弄得我有些难受,口口声声说关心我,现在事到临头也不见他联络我,我是真的已经彻底弄不懂他的想法了。

眼看窗外的太阳慢慢落了下去,我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了回去,犹豫之际,电话忽然响了,我激动地接了起来,那边却是吴霁朗。

他是对我说了一些他的准备,但我觉得他肯定用不上,也就没有耐心听。

吴霁朗显然也听出了我的态度,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我连忙接了起来,“我是宋佳音。”

“我是繁音。”那边笑着说:“一起吃晚餐么?”

我一阵失望,“不要了,我没有胃口。”

“好吧。”虽然看不到他的脸,我却明显地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我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繁音说:“念念想到外面去吃,她也是难得来一次,所以我们得去久一点。”

我说:“不能换一天吗?咱们今天都说好了。”

“那餐厅明天不开的。”繁音说。

“那后天不行吗?”我有点不快,“她不是迫切想要治好你的病吗?”

繁音却很坚持,“就请你通融一下吧,我也很为难啊。”

我这才听出问题,“耽误时间的不是念念?”

他没有说话。

这算是默认了,我说:“那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大概还需要多久?”

“这我不太确定。”繁音说:“今天的天气不太好。”

我这一等,便等到了夜里十一点。期间我回“家”里去看了,雅怡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看来她真的很喜欢我的脸。

娃娃在房间里摆弄洋娃娃,她用小刀切开娃娃的身体和四肢,然后又将它们重新拼起来,因为这些娃娃也并不是实物,而是物体的“灵魂”,所以它们被拼接好时,完全看不出曾被切割过。

再回到现实世界时,我一睁眼便被吓了一跳:房间里站了一屋子医生。

我的身上被连了一大堆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是仪器。

正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被法医解剖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李虞。

他刚从外面进来,来到了床前,满脸焦急。

我丝毫不觉得虚弱,自然也感觉那些东西很多余,便坐起身,把身上的管子摘巴摘巴,说:”这是怎么了?”

李虞先是按我的手,说:”不要摘……”但我已摘光了,他便放弃了,问:”你感觉还好吗?”

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医生?”

李虞说:”我来时你呼吸停止,也没人照顾你。”

我说:”谢谢关心,不过这是正常的,我的灵魂离开了一会儿。”

李虞不说话了,只是望着我。

我问:”你让繁音留住我是为了什么?”

李虞说:”我想跟你一起进去。”

我皱眉,”为什么?”

李虞说:”吴景康告诉我,繁音的灵魂非常危险。我的灵魂既然会吃掉其他的,那一旦遇到危险,我是可以保护你的。”

我说:”那你的身体怎么办?”

李虞说:”罗凛的身体昏迷了,我想他现在正和你在一起。”

我说:”他没有和我在一起。”

我这几次去都没有见到吴景康。

”那也让我跟你去吧。”李虞说:”否则我不会同意。”

我说:”好,那就一起去。”

我答应得如此痛快,李虞却又不说话了,神情也有些奇怪。

我问:”你还有话要说么?”

李虞张了张口,道:”我跟她……”

我打断他,”回来再说吧。”

李虞露出了有些难过的神情,”也许回不来了。”

我说:”不要咒我,我回得来。”见他果然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我心里有种出了口气的快感,”你也回得来。”

李虞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笑了,说:”好吧。”

李虞的灵魂一旦离开身体,他的身体也会开始死亡,而且他的灵魂是残缺的,这也是风险。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点,他的灵魂太可怕了,我至今想起来那黑漆漆的雾气和牙齿,都会觉得有些胆寒。

所以,我还是对李虞说:”我需要到吴景康家里去一次,找找他,告诉他你也要加入。”

李虞问:”那你的身体又会像刚刚那样吗?”

我点头,”对。”

李虞明显不愿意,眉头紧皱。

我说:”很快就回来了。”

李虞说:”我不需要他。”

我说:”我需要,你的灵魂太可怕了。我要找他寻求一些方法,让我别看到它。”

李虞不说话了。

我也没有再说,闭上眼睛,很快便又到了”家”。

吴景康仍不在家,我纠结了一下,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我发出了想要见到吴景康的心意。

(. = )

256 让我去死

然后,一秒、两秒、三秒……

我的身后传来了声音,“你找我?”

我转身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高大英俊,声音也非常好听,但我完全不认识。

我不确定地问:“吴景康?”

他笑了,点了点头。

我问:“这是谁?”

“我的新身体,怎么样?”吴景康得意地说:“很帅吧?对方自愿与我分享,这具身体能用很久呢。”

我忙问:“你离开了鲤鱼怎么办?”

吴景康耸耸肩,“什么怎么办?”

“他的灵魂还是残缺的,你走了他会死掉的!”

“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吴景康笑着说:“我没有让他付出任何代价就走了,这是他的造化,要知道,我以前的宿主可没有善终的。”

我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他的身体还差几片吧?”

吴景康却不答,只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怎么现在你们还没有开始?是受到什么阻碍了吗?”

我说:“鲤鱼想跟我一起来,我需要你帮忙……不过我想先问,你什么时候走?你走了他要怎么办?而且,你当初为什么要进入他的身体?为什么我觉得你走得很匆忙?”

吴景康一笑,道:“当初之所以进入他的身体,是因为他的家族有两样东西令我感兴趣。”

我问:“哪两样?”

“钱。”吴景康说:“和他们全家人的命。”

我说:“我只能够理解钱。”

“命也很好理解。”吴景康说:“事已至此,这件事我不必瞒你,或许你已经想起来了,有一个叫万伯栾的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问:“朋友?在你的眼里人类不是低等吗?”

“但他不同,他是朋友。”吴景康强调道:“当年,我被对头困在一具流浪汉的身体里,那流浪汉体弱多病,身上净是些长满了疮,我简直受尽了苦头。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讨饭,却被几个年轻男孩抢走了讨来的几块钱。我追不上他们,倒在路边,一辆汽车正好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就是万伯栾。他出钱医治我,但我的病实在是太重又太痛苦,我不想再被医治,他却一直鼓励我。无奈之下,我将自己的实情告知了他,他得知后十分惊喜,说他愿意帮助我,与我共用一具身体。他是唯一一个因为这样的原由而主动提出让我使用身体的人。后来我得知李昂杀了他全家,感到愤怒无比,发誓要为他报仇。”

我说:“想不到你还挺有情有义的。”

吴景康露出了不太愉快的神色,“对于好人,我向来是有情有义的。”

我点头,说:“我很好奇你的对头是谁,但今天不能再问了,要先问你要紧事。”我将李虞跟着去的好处与难处一并说明,并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看不到他的灵魂吗?”

吴景康说:“这我恐怕做不到,要他自己来。”

我问:“他要怎么做?”

“这我也不清楚。”吴景康说:“他一定有办法,只是他不知道。”

我无语了一下,说:“那好吧,我知道了。”

我重新回到身体中,醒来时见李虞满脸慌乱,吴霁朗也在,便问:“出什么事了?”

李虞说:“没什么。”

我问:“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虞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吴霁朗说:“他很担心你的情况,因为你的身体刚刚‘死’了。”

我瞟了李虞一眼,问:“我不是刚刚才告诉你,我要离开一会儿吗?”

李虞说:“是……”

我说:“你不用表现得这么担心。”

吴霁朗又插嘴,说:“他是真的很担心,就算你说你离开了一会儿,但你的身体毕竟没有生命体征了。”

我看了吴霁朗一眼,没有说话。

他口口声声做我的朋友却站在李虞那边,这让我彻底认识到我跟他之间的友谊也就是说说而已。

气氛陷入尴尬,李虞对吴霁朗使了个眼色,吴霁朗便出去了。

我见状说:“吴景康说他没有办法让我看不到你的灵魂,还说你自己才有办法。”

李虞皱眉道:“我没办法……”

我说:“那你这次就不要去了,我和娃娃去就好了,下次等你想到办法再去。”

李虞顿时道:“可是我担心……”

“我真的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了。”我承认我现在还在气头上,“真的担心我又怎么会跟别人搞在一起?”

李虞说:“那是因为……”

“你现在先不要解释了。”我说:“我要去忙正事了。”

李虞露出了一脸无奈,“你既不让我解释,又还在发脾气。”

我说:“鬼知道你会解释些什么?告诉我你是为了我跟她发生关系?我会看不起你!还是你想说你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些只是她开开玩笑?那我会看不起自己的智商!”

李虞又不说话了。

我说:“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今天不准你去。”

李虞见状没再说什么,我便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时,我又想起了顶重要的事,“等一下拜托你别再大惊小怪地往我身上插那些个管子,我已经死了,我不需要抢救!”

李虞仍没说话。

我出去找到繁音,繁音不在,繁音说她睡了,而且他也觉得他跟我都“死”过去对繁念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心理打击。

我照旧找来镜子,进入了镜子,很快就找到了繁音的灵魂,繁音的灵魂和上次没什么区别,仍是那么一副古怪的模样。

我正上上去交谈,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娃娃。

她扭头看向我,低了低头,道:“您好。”

我说:“你好。”

我见她手里拿着的正是我之前过去时看到她正在把玩的小刀,这才明白是我错怪了她。我刚刚看她那么玩,心里还觉得挺可怕的。

我们一起来到繁音面前,那两颗头其中的一颗立刻缩了回去,他又端正地站在了我的面前,笑着说:“又见面了。”

我问:“你是哪个?”

他笑得更开心,牙齿都露了出来,“另一个。”

我说:“你是比较可爱的那一个吧?”

“谢谢夸奖。”他问:“你这次是来帮助我的吗?”

“是的。”我指着娃娃,说:“她是我的助手,她会取走你的一些灵魂。我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你觉得不适,我觉得咱们得请你的另一个头出来,决定一下取谁?”

“你没有在外面跟他商量好吗?”他问。

我说:“灵魂的事还是找灵魂商量,何况,只有现在才能同时看到你们。”

他又笑了,很果断地说:“切掉我吧。”

我被他的干脆弄愣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否给你讲过我的故事,但我愿意再给你讲一遍。”他仍旧笑眯眯的,令人觉得天真而和善,“当初是我先开始分裂的,我把一切好的都给了他,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消失了,然而我却没有。不仅没有,我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坏,自己也更痛苦。如今你告诉我,你可以让我彻底消失,这意味着我可以彻底解除我的痛苦,我当然求之不得。”

我说:“但消失就是彻底没有了。”

“这我知道。”繁音笑道:“痛苦的活着本来就不如没有。”

我说:“也叫另一个跟我谈谈吧。”

他也没说什么,缩了回去。

另一个钻出来了,每次见他们这样变换,我心里都觉得好诡异,偷眼看看娃娃,人家淡定得不得了。

另一个出来了,见我便问:“怎么还没有开始?”

我说:“需要切掉你们中的一个,你希望是谁?”

繁音笑了,“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当然是切掉我。”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切掉很可能就消失了。”

“我昨天已经把我的事给你讲了,你也知道,我为我前妻和孩子带去了太多痛苦。当初我前妻爱的也并不是我,而是他。”繁音说:“如果没有我,他也会平静很多,至少不会去骚扰我前妻。”

我说:“看来你很想骚扰你的前妻啊。”

繁音笑了,说:“可以开始了吧?”

我说:“不可以,他也希望切他。这问题等于没有答案。”

繁音便陷入了苦恼。

这时,娃娃说:“大哥对我说,今天只是随便切切,不决定生死,主要是要选出重复的部分,最好能够拿走我三哥的力量。”

我看向娃娃,“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拿走你三哥的力量这件事?”

她口中的三哥肯定就是那个被繁音的灵魂包裹起来杀死的人了。

娃娃说:“是大哥昨天交代的。”

我问:“那我能做什么吗?”

“这种小事不劳烦您。”娃娃说完,又对繁音说:“过程会很痛,结束之后,您也会大病一场,甚至失忆失智。我以往都只杀人,这是第一次用这法子来救人,很可能会让您受了苦还失败,还请有个心理准备。”

繁音点头,“好。”

我说:“那就请都出来吧。”

繁音点头,随即又变成了那副样子。

娃娃走上前去,拿着小刀,先从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切下了第一刀。

(. = )

257 送命题

我虽然准备了这么久,但心里原本并不担忧,因为我觉得只要吴景康说没问题,这件事就肯定没问题。

可这会儿娃娃突然告诉我,吴景康对她另有交代,这就让我很不安了。显然这件事是瞒着我的,我甚至觉得是娃娃说漏了嘴。拿回他她二哥的力量对繁音来说肯定是有伤害的,娃娃刚刚的话,也很像是一个免责条款。

基于这些理由,我在等待时十分难受,但脸上仍伪装着平静。

娃娃就如切割那木偶似的,挑了繁音的一个头和两条手臂切了下来,并打开自己带着的白皮书,将它们放了上去。

切下来的头闭着眼睛,样子十分安详,看不出是哪个。留在那里的头则皱着眉头,表情痛苦,也看不出是哪个。

直到娃娃合上书,繁音余下的头才突然舒展了眉头,却好似刚刚睡醒似的,满脸都是懵懂。

我正要说话,娃娃朝我摆了摆手,小声说:“现在不能打扰他,咱们要先离开。”

虽然很不安,但我也别无选择。

我带着娃娃出来,她自然回家了,而我则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醒来时,李虞他们都在,所有人都显得很紧张。我顾不上搭理李虞,先跑到繁音身边,他还是没有醒,而且没有呼吸。

李虞跟上来问:“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呼吸的?”

“只要你进去他就没有,上次也是这样。”李虞又问了一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们已经初步完成了,只是这件事是有风险的,我担心他出问题。”

李虞问:“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我将操作过程说了一遍,着重提了有关吴景康交代娃娃的事,李虞说:“我也赞同你的想法,她有可能在操作过程中做了手脚。”

我嗯:“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做不了。”李虞说:“看他的运气吧,就如娃娃所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他自己也明白。”

吴霁朗和医生们试图抢救繁音让他恢复心跳和呼吸,我有些焦虑,如果不是李虞一直劝我,我早就回去找吴景康。

一直等到两个小时后,繁音的睫毛终于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目光茫然地望着我们。

我紧张地问:“繁先生?”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问:“你还好吗?”

娃娃说有可能失忆或失智,这失忆是小,失智可就严重了。

许久,繁音才说:“这是哪里?”

我正要说话,李虞说:“繁先生,我是李虞,你知道我么?”

繁音的目光先是茫然,但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他看着李虞,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显出了戒备的神色,“你为什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但你女儿繁念也在这里。”李虞说:“你想见她么?”

繁音立刻问:“我女儿为什么在你的手里?”

显然繁音将李虞的意思理解错了,他以为是李虞抓了繁念。

李虞也没有解释,只说:“想见她么?”

繁音立刻说:“只要能让我见她,什么条件都不是问题。”

李虞便笑了,说:“你说得,可别反悔。”

李虞转身出去了,我没理由不跟上,到了外面后,我跟他走了一会儿,见他一直笑,问:“你真的要去带念念给他吗?”

“为什么不?”李虞反问。

我说:“他现在明显什么都不记得了,念念看到会受得了吗?”

李虞说:“如果不想她受不了,不带她来就是了。他之所以带念念来,就是因为他明白这件事有很大风险,他需要一个他绝对信任的人帮助他一起应付现在的情况。”

我问:“这可能吗?”

李虞道:“不可能的话,你觉得他女儿为什么在这里?”

我说:“可能只是孩子想来这里玩,他宠孩子,就让孩子一起来了。”

李虞却摇头,说:“孩子还想去第三世界玩呢,你看他让不让去?咱们要进行的这件事很危险,如果不是有作用,他不应该带孩子来。”

我说:“我不信。”

李虞笑着瞟了我一眼,“赌什么?”

我说:“你说赌什么?”

李虞笑着说:“如果我赢了,就无条件相信我的话,可以么?”

我说:“不可以,如果你赢了,我只答应你听听你的解释,至于是否相信,那是我自己的事。”

李虞便不说话了。

我和李虞一起进去找繁念,一敲开门,繁念立刻就冲了出来,我们还没开口,她便问:“我爸爸在哪里?”

李虞说:“这不急,你先告诉我们,你为什么找他?”

繁念看看李虞又看看我,说:“我爸爸交代过我,治疗结束后,如果是他来找我,那证明一切顺利,如果是你们来找我,那代表他出了事。”

李虞得意地看向我。

我问:“那你能做什么呢?”

“我爸爸交给我了一封信。”繁念说:“是他亲笔写的,这是为了应付他突然失忆。还说,如果他已经彻底疯了或者死了,叫我不要回家,直接去找我妈妈,他有遗嘱,我妈妈会安排律师帮我。”

我们带着繁念进去,然后李虞便拉着我出来了,说:“你赌输了哦。”他的表情就像是在一个要求大人必须履行承诺的小孩子。

我说:“你可以说了。”

离得最近的就是餐厅,我和李虞便来到餐厅里,他过去为我们倒了茶,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

起初,我俩两两相看,尴尬了许久,李虞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霁朗说你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我点头。

李虞便说:“silvia手中有一颗非常好的心脏,我想要那颗心脏。”

我说:“我不能等人捐献吗?”

“一直没有,”李虞说:“而你现在等不了了,每一分钟你都可能死掉。”

我说:“别说得那么晦气,我现在还好好的。这也不是你跟她睡的理由。”

“这就是我要解释的事了,”李虞说:“我没跟她睡,我要她的专利是给她钱的。”

我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你不会……”李虞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重新激动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这次见她,发现她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整天都要吃药。总是说些胡话,疯疯癫癫的,很极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是……事实就是那些话是她乱说的,但又因为我很想要她的专利,所以,我也就没说什么。”

我说:“这个理由听起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但这就是事实。你总不会相信我跟你快结婚时还跟她在一起那些鬼话吧?你想也知道我那时候每天都粘着你,根本没有时间。”

我说:“你结婚前一阵子没有粘着我。”

李虞无语了一下,说:“那之前呢?有粘着你吧?”

我没说话。

自从跟我交往开始,李虞就很粘人,所以即便silvia那么说,我心里也并不信。

李虞却急了,“你不会连这也信吧?”

我摇头,说:“不信,但你说你跟她完全没有关系,我也不信。”

“我跟她有关系,我们在大学里曾经有过一段,虽然不是正式交往,但也很亲密了。”李虞说:“我也知道,你之所以特别在意,也是因为这个。”

我说:“还因为她跟你很有共同语言。”

“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她的想法一直都很奇葩。”李虞说:“她觉得男人应该厉害,甚至打她。”

我说:“你不是也会打么?”

李虞露出了尴尬的脸色,说:“我那时……你也知道,我当时特别恨你,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说:“你以前也挺难的。”

他正要解释,“以前我……”

“我是说你跟你姐姐在一起时。”我说。

李虞顿时露出了可怜的神情,“那时我不记得了。”

我说:“我可以把那块灵魂还给你,让你记得。”

李虞不说话了,一脸挫败。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他始终不说话,我只好开口,“她真的是这样吗?”

李虞看向我。

我说:“精神有问题?那些话都是她编的。”

李虞点头,说:“我保证全都是真的。”

我说:“如果是真的,那天她吻你,你为什么不拒绝?”

李虞说:“我当时不知道你在。”

“我不在你就可以吻啰?”我冷笑:“还说你跟她什么都没有。”

李虞又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说:“她的精神状态太糟了,一言不合就闹着要烧掉资料砸毁实验品。我承认,我不拒绝她主要是想要稳住她的情绪。”

我说:“那如果她想跟你上床呢?”

李虞摇头,说:“我不会答应。”

我说:“那如果她要闹呢。”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这题太难了。”

我说:“这不正是你现在所经历的吗?”

他说:“她没有提这种要求。”

我说:“但依我看她也快了,不如你现在就想好。”

李虞看着我,许久才说:“那就看你的意思了。”

(. = )

258 你撒谎

我说:“真会踢皮球。”

李虞自然看得出我在开玩笑,笑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那你对这回答还算满意么?”

我抽出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要她的心脏。她所做的事和那天对我说的话,就算我装上心脏也得被她气炸了。”

李虞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说:“做不到么?刚刚还说可以的。”

“可是不要她的心脏能怎么办呢?”李虞说:“没有心脏终究不是个办法。”

我说:“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有合适的心脏就装上,没有就算了。”

李虞还是忧心忡忡。

我承认我在赌气,“不想答应就算了,直接说你是骗我的就好。”

“我不是骗你,我只是觉得你还不了解情况。”李虞说:“蓝仙儿的家族志里有写,人的身体和灵一一对应,缺一不可,如果身体失去了某一器官,灵就会同时失去,如果失去的是重要的器官,灵不仅会残破,更会被大幅度削弱。你没有心脏,身体已死,灵可以说也是濒死的,吴景康强行为你的灵充能,让它呈现健康的样子,这看起来不错,但它是不自然的。我认为这种不自然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你终究会无法负荷。”

我说:“我会去问吴景康的。”

李虞说:“我已经问过他了。”

我问:“他怎么说?”

李虞没有说话。

我紧张起来,“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李虞摇了摇头,说:“他说你早就该死了,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让我看开些。”

我说:“他这么说也没有错。”

李虞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我说:“办法可以慢慢想,想不到也没有关系,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要silvia的心脏。”我说到这里,想了想,伸手握住了李虞的手,柔声说:“对我来说,你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我不希望别的女人沾你,哪怕是为了救我也不行。”

这最后这句话果然奏效了,李虞顿时就笑了,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又忧愁起来,“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我说:“我这不正活着吗?”

他摇了摇头。

聊天又陷入那个死循环了,我们所要的东西不一样,我也认为他更加正确,毕竟活着才能有一切。

稍久,李虞终于开了口,说:“如果我执意要这么做,你会怎么做?”

我说:“跟你离婚。”

“我肯定不会跟她上床。”他望向我,目光里满是恳求,“只是稳定一下她的情绪,我尽快就买到。”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这东西实在是没法抢,如果我强行胁迫她交出来,那么她只要修改一个数据,咱们就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把你的命搭进去。所以,必须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将这东西交给我。”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愿意。”

李虞无奈,沉默了片刻,问:“那如果我坚持呢?”

我说:“我说了,跟你离婚。”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这么定了,离婚吧。”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那你就更没理由管我的生命了。”

“你没理由再过问我的事了。”李虞站起身,失望地看着我,说:“你在气头上,沟通不了,我希望你回去想想整件事,别再任性了。如果你始终想不清楚,咱们就离婚。”

李虞出去后,我仍坐在餐厅里,喝了一口面前冷掉的茶,发了一会儿呆。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任性,那天他跟silvia接吻的画面实在是太刺痛我了,而我真的是一个心眼小的人。我到现在都不太确定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发生关系了,而他只是不敢告诉我。

我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吴霁朗。

刚才因为吴霁朗和医生们在尝试抢救繁音,所以他正在繁音的房间里。

我连忙接起来,那边吴霁朗问了好后,说:“繁音已经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

“他说他刚刚失忆了,但和女儿聊了一会儿后,他又找我,说他想起来了,还想见你。”吴霁朗说:“鲤鱼刚才也来过,他也说可以让你见他。”

我问:“鲤鱼现在去哪里了?”

“他出去了,没告诉我去哪里。”吴霁朗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又吵架了吗?”

我说:“嗯……”

吴霁朗自然知道我和李虞吵架的原因,不说话了。

我也不想跟他说我的心事,便说:“我这就去。谢谢你通知我。”

挂了电话后,我先就近去盥洗室,洗掉了脸上的泪痕。最近我已经习惯了镜子里那个并不像我的我,而且,我渐渐觉得她好像越来越不像我。不过,由于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了,也就无从比较。

整理好后,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繁音的房间。

此时繁音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换了新的衣服,也整理了发型,完全没有刚刚才遭遇困难的样子。

我进来后,他便让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我和吴霁朗。

繁音说:“抱歉,我刚才突然间谁也不认识了。”

我说:“这是正常的,你快告诉我,你现在觉得自己怎么样?”

繁音皱起了眉头,说:“刚才我醒来时,觉得自己忘记了所有事,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回忆起了很多,可还是有一部分被忘记了。”

我问:“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一个?”

繁音说:“我是那个脾气差不好相处的。”

我说:“那你怎么会忘记事情呢?明明被切掉的是他,是完整的他。”

繁音皱眉道:“可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最近的就是我觉得自己去年这个时候所做的事是一片空白。”

我说:“去年一整年?”

繁音点头,“从三月的某一天到十月的某一天。你不了解,我的记忆里非常好,而且,即便是记忆力不好的人,丢失了这么大一段时间也是非常古怪的。”

我说:“这我知道了。我现在想去看看你的灵魂,可以么?”

繁音说:“你觉得可以当然就可以。”

我也不多说,便拿来镜子,进入了繁音的灵魂世界。

我清楚地记得,娃娃是将他四条手臂中的两条以及一颗头切掉,此外没有多余的组织,他的另一部分当时还是完整的。

我之所以强调这件事,是因为我一进去繁音的灵魂世界便惊到了:满地都是繁音。

情况就和我进入相机世界时一样,繁音的灵魂就像是被肢解了一样,成了碎片,散落满地。

我不敢贸然动它们,到处走着,直到看到了繁音的头。

他的头也碎成了两半,一半在我的左边,一半在我可以看到的右边,并不算远。

两半头是从鼻子分开的,因此将他的脸匀称地分成了两半,两边的眼睛全都张着,看着我。

我被这场景震惊了,说不出话。

还是繁音落在地上的一半头开了口,“我的头少了一半,你能帮帮忙吗?”

我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情况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搞清楚原因之前,我不敢摸你的灵魂,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那半个头说:“可以。”

我问:“刚才我来过之后,又有人来过吗?”

半个头说:“没有。”

“你确定?”我问:“那你的灵魂为什么会这样?”

半个头说:“你走之后,它突然破掉了。”又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当时的情况很恐怖。”

光“破掉”这个词已经够恐怖了。

我从繁音的灵魂世界离开,见到繁音的脸时,第一反应是他的脸还是完整着比较好看……

我将情况告诉繁音,与我的惊惧相对的,是繁音那不以为然的态度,他只问:“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想办法把它们拼起来?”

我说:“我得先去弄清这情况。”

繁音说:“别急,我并没有感觉哪里很不舒服,我想这只是暂时的现象。李虞说你的身体非常不好,你不要过度着急。”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我也顾不得别的,火速回到房间里,越是着急越是没有睡意,我费了些功夫才把自己弄睡着了,一时间回到了“家”。

此时家里空无一人,我把能去到的地方都去遍了,都没有找到人,我有心到收藏白皮书的房间里去寻找,但那里面的书太多了,又没有名字,我哪里知道哪本是繁音的?

所以,我只能用力地想着吴景康,直到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怎么又叫我?我可是正在忙要紧事呢。”虽然这么熟,他却是笑着的。

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然后将事情说了一遍。

吴景康听完后,微微挑起了眉梢:“碎了?”

我说:“对。”

他又问:“是没有人操作,突然碎了?”

我说:“对……”

吴景康顿时笑了,道:“这就是天意啊,人太坏,连天都要亡他。”

“你撒谎。”我说:“是你让娃娃动了手脚。”

(. = )

259 不想跟她好了

吴景康顿时敛起笑容,说:“你不能冤枉好人,娃娃做什么,难道你没有全程盯着吗?”

我说:“我的确全程盯着,但是谁知道她会不会使一些特别的手段?”

吴景康问:“什么特别的手段?你的眼睛曾经离开过她吗?”

我摇了摇头。

就因为娃娃告诉我吴景康有那样的提醒,我当时全程紧盯着她,一下也不敢离开。

吴景康问:“那有什么手段你看不到吗?”

我说:“你打定主意要这样瞒着我吗?”

吴景康只笑。

对,我没有证据,可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是他搞的鬼。

我想了想,说:“娃娃已经把你弟弟的力量拿回去了吧?”

吴景康说:“这你得问娃娃。”

我说:“我不问她,我只问你。你是她的大哥,而我是你必须尊重的人。”

吴景康又笑了,但还是不说话。

我催促道:“我的身体现在正在‘死’着,你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吴景康这才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可真难缠啊。”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是没想弄死他,但我承认,我不爽我弟弟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所以就让娃娃将这部分取回。”

我问:“娃娃是怎么操作的?”

“她所用的小刀是我弟弟的。”吴景康说:“因为这刀子并不是现实中的刀,而是刀的灵魂,当它触碰到真正的主人时,就会吸附它的力量。”

我说:“这么说我的东西也有这样的能力了?”

吴景康说:“并非所有东西,只有主人经常爱抚的东西才能在岁月中慢慢出现灵魂,而且这也需要一些机缘,比如我,因为死得太早,就没有幸得到这样的东西。”

我说:“这么说我肯定也不可能有了。”

吴景康问:“为什么?”

我说:“我肯定死得早。”

他笑了,说:“不一定哦。”

我摆手,问:“所以,刀子带走了你弟弟的力量,繁音就散了?”

吴景康说:“目前看来是的。”

我说:“可为什么他会散了?娃娃把他放在哪儿了?白皮书里的也散了吗?”

“可能是吧。”吴景康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忽然转过身,我这才看到娃娃正站在他的背后,她垂着头,怀里抱着那本白皮书。

吴景康伸出手,娃娃便乖乖将书交了出来,吴景康接过书,说:“去吧。”又对我说:“请跟我来。”

我连忙想着自己要跟上他,转眼便来到了上次那个力量最为充足的客厅,吴景康一手端着书,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好了。”

他打开书,里面一片混沌。

繁音被切下来的部分也碎了,而且,可能是因为书里的法阵对他是有伤害的,他的灵魂看起来更加破碎。

吴景康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说:“我一时间也想不出这情况的原因,但我猜测这很可能是这些力量暂时令他的灵魂产生了改变,现在力量没了,一切都打破重组了。”

我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情况。”吴景康说:“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去查阅资料,找出原因。”

我问:“那有什么办法让繁音暂时安全度过呢?”

吴景康叹了一口气,笑了,“我连这情况都弄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有办法让他暂时稳定呢?让他随缘吧,生死有命。”

我问:“那他的灵魂我可以拿回去吗?”

“先放在我这里吧,拿回去这些灵魂碰到一起,难保又出现什么状况。”吴景康说:“现在至少两边都很稳定,也方便我研究。”

也只能这样了,我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免得身边的人们担心。”

吴景康没有说话,我正要使用“心意”,他突然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我知道他所指的是他对于我生命的态度。

他说得没有错嘛,我的身体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他又不是李虞,我何必在意他的态度呢?

于是我说:“没有。”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望着我。

我承认我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神,也无心去懂,便发出了离开的心意,直接就走了。

我醒来后,吴霁朗在病房里,脸上仍是那么紧张的态度。

我又去找到繁音,将事情说了,也告诉他他的灵魂现在只能先破着,不去动它,但我也无法预料到接下来的事。

繁音的神色非常平静,说:“这不是问题,不过,我还有工作,你需要我等多久?如果久的话,我可以现在先回去吗?”

我说:“可以,但我希望你近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边,不要落单,尤其要有医生陪着,免得遇到危险无法解决。”

繁音说:“这是当然,你不要担心,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看来繁音是真的非常忙,聊完之后不到二十分钟,他立刻就带着繁念走了。

虽然他走时表示我们可以随意玩,但我和吴霁朗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吴霁朗便问我,“你接下来想要回家吗?”

我说:“鲤鱼说要跟我离婚。”

这种话题吴霁朗自然是不好开口的,所以他沉默。

我思忖了一会儿,说:“我暂时没有地方去,本来计划帮繁音解决这件事后,我就请他帮忙给我请律师办离婚。现在事情也没有给他办成,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用他了。”

吴霁朗还是没有说话。

我倒不指望他帮我解决这项困难,只说:“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钱?”吴霁朗说:“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说:“我想回去,并且找一个住的地方。”

吴霁朗笑了,“越说越离谱了,你刚才说他想跟你离婚,我想说那肯定只是气话,但又怕你听了不高兴,只好不说话。但没想到你越说越离谱,鲤鱼只是说他出去一下,并没有甩下你。”

我没说话。

吴霁朗又道:“鲤鱼跟我聊过了,他理解你现在的心态,只是他跟你沟通不了,毕竟你还在生气。”

我没说话。

“他还说,等你们回去后,就先不让你住院了,让你住在家里。你的身体虽然不能继续读书,但可以给你报一个补习班,或者你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其他事,只要别太累不要有危险。”吴霁朗说:“最重要的是,你的朋友晴岚,他愿意让她搬来住到你们家旁边。”

我诧异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问:“那他为什么没有自己告诉我?”

“他让我告诉你,”吴霁朗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我说:“如果他之前就说这些,我怎么可能还继续生气?”

吴霁朗便笑了,说:“那你就等他回来时再训训他吧。”

聊过户,我和吴霁朗各自回房,虽然只住了几天,但我也曾买了一些小纪念品。同时,也需要将房间尽量还原,这都需要些时间。

待我忙完这些后出来,李虞已经回来了,他正和林准易和吴霁朗在客厅喝咖啡。三个人说说笑笑的,看得出,李虞的心情也没有之前跟我吵架时那么糟了。

李虞婉拒了林准易要送我们去机场的要求,带着我和吴霁朗上了车。我原本想坐到后面去,但吴霁朗先我一步主动坐去了后排,我只好到副驾驶位置上坐下,余光看到李虞朝这边瞟了一眼,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汽车发动后,他伸手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握住了他的手,扭头看到他笑容更深,下一个红灯时,他忽然探身过来。待我想起吴霁朗就在后面时已经晚了,他的嘴巴已经贴上了我的嘴唇。

一个红灯何其短暂,他贴了一下便坐了回去,说:“霁朗接下来要回去上班,还是再去看江愉心?”语气轻松自然。

吴霁朗说:“我正想跟你聊这件事,我不想再回去了。”

“因为我姐姐么?”李虞一边问,一边又握住了我捂在脸颊上的手,用手指摩挲着。

吴霁朗“嗯”了一声。

“以前医院是我妈妈说了算的,现在是我,从来都没有是她过,她以前说话之所以有分量,是因为我妈妈身体不便,她帮忙打理医院的事务。”李虞说:“你不必因为她的意见就离开。”

“我明白的。”吴霁朗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了,整天这样太累了。”

李虞说:“你早就不想跟她好了吧?”

吴霁朗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虞说:“我不介意你跟她断了,但你不能跟江愉心好,她是个警察,而你已经参与了我们家太多事。我个人是相信你的,只是家里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不是每个人都了解你。”

吴霁朗说:“我明白的。我对她的感情没有变,只是……”他叹了一口气,不说了。

李虞道:“我知道,你不必说了,我清楚。”

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很多事,真的感觉李暖暖是一个非常会让人痛苦的人,吴霁朗会坚持不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 = )

260 我会周旋她

到机场后,吴霁朗说他还想在这里呆上几天,也拒绝了李虞要为他安排的意思。

李虞当时没有说什么,待他上车后,便吩咐阿一,“安排人跟着他,看看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不要让他出危险。”

阿一点头,然后便走到一边去联络了。

我看看阿一,又看看李虞,如此几次,李虞忍不住了,站住了脚步,问:“你怎么了?”

我问:“吴霁朗又有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李虞拉住了我的手,笑着问:“怎么这么问?”

我说:“那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呢?他明明说了自己想静一静。”

李虞说:“你还记得他曾经在咱们家门口中过一枪吧,作为我爸爸妈妈的私人医生,他掌握了很多我们家的事,别人会把他当做目标。我觉得这一点你是明白的。”

我说:“这一点我明白,但是你交代阿一的前半句明明是说,看看他每天都做些什么。”

李虞微笑道:“这又怎么了?”

“不说就算了。”我板起脸,说:“你都不知道你假笑的样子有多丑。”

李虞顿时笑出了声,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越来越聪明了。”

我问:“所以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不够了解。”李虞露出了苦恼的神情,“以前明明觉得很了解他。”

我没说话。

李虞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看向我,问:“你怎么不高兴?”

我说:“你比以前更像个……”要我怎么说呢?我找不到合适的词,“像李暖暖了。”

李虞微微地挑起了眉梢,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

我摇头,说:“不过我想你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李虞没有说话。

我俩就这样沉默地上了飞机,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李虞生气了没有,他看上去并没有。

直到飞机起飞后,李虞才突然毫无征兆地把头靠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扭头朝他看去,见他正眨巴着眼睛瞅着我,因他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李虞捉住了我的手,笑了,“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

我说:“我以为是你在生气。”

“那你还不赶快来哄哄我?”

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哄。”

“亲亲我就好了。”他扭扭脖子,使自己的脸对着我。

我一低头便亲到了他的脸颊,但也不过一瞬,他的嘴巴火速扭了过来,我来不及动弹,就已经被吻住了。

我已经许久不跟他接吻了,按道理说,现在反正没有心脏的困扰了,自然是要激动无比,吻个痛快。

然而这激动的确是有的,却只是一开始的几秒钟。那天他跟Silvia接吻的画面冲上了我的脑海,我甚至错觉自己的鼻尖嗅到了Silvia身上的香水味。

我的喉头涌上了一阵恶心,忍不住伸手推开了他。

李虞先是一愣,继而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也不说话。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既然已经决定相信他的解释,就不应该再计较了。

这样过了许久,李虞终于开了口,“要不然……你打我吧?”

我摇了摇头,重新坐正身体,低下头,说:“我可能需要些时间。”

我现在看不到李虞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令人同情,“你可以打我,打伤也不要紧,不要打残就好了,否则跟我父母那边无法交代。”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打你干什么?”

李虞说:“这件事毕竟是我不对。”

我无语了一会儿,问:“回去之后,你还会继续跟她那样么?”

李虞说:“不会的。”

我扭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说实话。”

李虞也看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说:“如果她有要求。”

我问:“也会上床吗?”

“不会。”李虞认真地说:“绝对不会。”

我说:“如果她有要求呢?”

“我会周旋她。”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说:“她一直觉得我是一个花心的人,所以,我不跟她发生关系,她反而会觉得有安全感。”

这句话听得我真难受,“她以为的对吗?”

李虞微微一愣,继而笑了,“不对。”

我说:“这么说,你以前跟她就是真心的啰?”

李虞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是不是花心的人,你最清楚,但在你之前,我的确有些荒唐。”

我说:“还有你姐姐。”

“那部分我毕竟不记得。”李虞说:“总之,不是她,也跟她没关系。我当时就是觉得她长得漂亮,也比较好搞定……唉,真是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我很高兴。”他笑着说:“你爱我嘛,才会这么大反应。”

我说:“可是就算你给出的是这种理由,我也没办法接受。”

“我知道的,”李虞柔声说:“如果等你的身体好了以后,你还是对这件事不能释怀,到时候你可以甩了我。”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只想要你活着。”李虞说:“不是强迫你必须忍受你受不了的事,你可以离开我,再去找一个比我好的人。”

我说:“比你好的人那么多……”见他的嘴巴微微地嘟了起来,显然是不太高兴了,我有种得逞的快感,“我却觉得你最好了。”

李虞顿时转嗔为喜,张开手臂抱住了我。

我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我一面计较着他跟Silvia的事,一面又觉得很感动。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让我活着,他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其他人,有的会像吴霁朗那样口头规劝,有的会像吴景康那样无所谓,也有的大概是在盼着我快点死……但实实在在做出行动,并为此不断付出代价的,其实只有李虞一个人。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里又觉得十分抱歉。我应该理解他的,想让我活着没有任何错误。

我俩就这样安静得抱了好久,直到李虞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我说:“对不起。”

“嗯?”

“我不应该闹的。”我说:“我那天太生气了,后来也没有冷静下来。”

他说:“我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我疑惑,“那你是要问什么?”

李虞沉默了半晌,才说:“我爸爸去看你时,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聊了很多呢。”

李虞说:“关于我的。”

我说:“我批评了他。”

“怎么批评的?”

我说:“其实这件事是我不对,他当时说起你时口气很嫌弃,我不喜欢那种口气。不过,那所谓的嫌弃也是我自己这么认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比较过度敏感。”

这只是因为话是说给李虞听的,虽然他是我老公,但他同时也是他父母的孩子,我希望自己的态度至少是好的。

李虞便松开手,笑着说:“你快给我仔细讲讲。”

我确定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兴奋之色,便将那天和李昂的对话都尽量回忆并且给他说了。

李虞全程都笑个不停,最后说:“那天我妈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务必回家吃饭。我本来不想回去,但拗不过她,就只好回去了。但邀请我的虽然是我妈妈,实际上她只呆了十几分钟就回房间了。”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道:“那天我爸爸向我道了歉。”

我问:“道歉?”

“嗯。”李虞的神色很奇怪,是一种既高兴,又强作镇定的状态,“他跟我说,他一直觉得我姐姐是领养的,又是女孩子,且领养她时,她已经有了记忆,所以对她偏爱一些,是不希望她觉得自己被家里嫌弃。但他精力有限,不知不觉就忽略了我。而且,他一直都觉得,我是他的儿子,享受了许多得天独厚的条件,理应把什么事都做好,但他在这个过程中忽略了我的感受……”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半晌,才说:“你知道的以前我总是怪他,但现在他这样说话,我又觉得是我不好。我做什么都不如他,这是事实。”

我问:“你哪里不如他?你比他长得帅呀!”

李虞笑了:“这问题我还真问过我妈妈。”

“她怎么说?”

李虞说:“当然说我爸爸比较帅。”

我说:“你妈妈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然会这么觉得。”

他笑容更深,“那你不是吗?”

“我看问题一向比较客观。”我说:“总之你比较帅。你爸爸的确是很厉害的人,我也不了解他,但我觉得,他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你是他的不对,你有你的特点,你跟他不一样。”

李虞注视着我,没有说话。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你这是什么眼神?”

“特别开心的眼神,”他伸过手臂,搂住了我的肩膀,把头靠在我的头上,笑着说:“小时候我爸爸常常训我,而我妈妈和我姐姐都说他是对的,要我听话,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是一家人。现在终于也有人为我说话了,虽然我已经原谅了他,但这感觉还真是好啊。”

261 大胆猜测

我说:“你姐姐我可以理解,你妈妈为什么也不问青红皂白地站到你爸爸那边?”

李虞说:“因为她非常崇拜我爸爸,她觉得我爸爸所说的话全都是对的,如果我不高兴,那一定是因为我还不够理解他。”

我问:“那你爸爸所说的真的全都是对的吗?”

“差不多吧。”李虞说:“他的确料事如神。”

“呃……”

李虞笑眯眯地瞥了我一眼,说:“怎么?”

我说:“接不上话了。”

李虞又笑了一下,说道:“以前我也很崇拜我爸爸,喜欢模仿他,但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做,做什么,他都会挑出问题。当然,这些的确是我的错误,但我真的很挫败,尤其他还对我姐姐极度宽容。于是,渐渐地我也就不再想要模仿他,愿意跟他对着干。”

我说:“我想,你爸爸是觉得,将来等你继承了他的家业,你现在的小错误都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吧?而你姐姐原本就不在这个选项里,她只要快乐地长大就够了。”

李虞说:“这我一直都知道。但那时我毕竟年纪小,虽然知道道理,还是觉得难过,希望能得到他多一点鼓励……等咱们将来有了孩子,我宁可不让他继承我的东西,也一定不要让他承受这些,这太累了。”

我说:“咱们将来有不了孩子。”

不是我泼他冷水,是这事真的不可能存在,我现在是一个心脏都没有的人,将来就算成功装上其他人的或是人工心脏,我的身体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再者,我总不可能再换一个子宫吧?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那就正好没这烦恼了。”

我问:“你很想要孩子吧?已经不止一次说了。”

“不想。”李虞说:“我坦白说吧,我只是怕你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同,心里觉得难过,想让你觉得一切都能好起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有孩子……我也不喜欢用套子。”

我无语了一下,说:“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还下得去手?”

李虞嘿然道:“我是怕你的心脏扛不住,至于尸体不尸体的,我不也是尸体吗?”

我说:“你的身体好歹还在工作吧?”

“你的也在啊,吃喝不误,身子也仍旧是热的。”他说着,手便不安分起来,在我的身上摸索着,良久,满足地笑了,“仍旧那么软……”

我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拽出来,拽不动,只好由着他了,说:“那天我打电话时,她说你在忙,你在做什么?”

李虞说:“我正在看她的实验数据。其实,她父亲就开始研究人工心脏了,第一例移植成功的人很快就死了,现在依然活着的是第三例,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不过虽然这人活着,但因为心脏经过了不断的改良,身体中已经被太多药物,他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我说:“这么说我也得用很多药?”

“不用,她现在所研究出的是最新的,甚至可以与人类的心脏相媲美。”李虞说:“不过,这是三年前的事,三年前这颗心脏被放入了一位志愿者的身体中,现在他依然活着,正常地工作,从数据来看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只定期服用一些药,虽然也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但小到可以忽略。但这毕竟才三年,数据太少了。”

我问:“那要等多久呢?也等二十年吗?”

“当然不,”李虞说:“我想要拿到这颗心脏的所有资料,然后交给霁朗,我们再来研究是否需要改良。就算我们不能改良,它至少可以活三年,我的那颗只让你活了一年多,而且期间还不断出问题,你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差,也是因为我们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你使用了很多药来维持这颗心脏的运转。”

我说:“这种事都不告诉我……不过,虽然吴霁朗对我解释了,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等别人的心脏?”

李虞说:“因为配型全部都失败了。”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血型并不稀有,有这么难配吗?”

“心脏源本来就少,即便是黑市里,心脏也是比较紧俏的产品,毕竟它不像肝肾,捐出去人还能活着。但就算如此,我也找到了不少人,可是配型全都不成功。”李虞停顿了许久,说:“我们甚至试过用宋佳言的……”

我问:“用宋佳言什么?跟我配型吗?”

“嗯……”

我忍不住推开他,说:“配上了是想怎样?把他的心脏切下来给我吗?你觉得这能行吗?”

李虞顿时就笑了,说:“你想什么呢?他可是你弟弟!我们找他来配,只是怀疑你可能跟谁都配不到。”

我说:“就算是我弟弟,也不是百分百可以配的,这能证明什么?你别骗我了,认真地看着我,回答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命?”

起初李虞仍回避我的目光,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看向了我,也不再笑了。

半晌,他才说:“对不起……我已经找了很多人,但他们都不行,我只能想到他了。”

我真是要气死了,“那可是我弟弟呀!”

“你又对他没有感情!”李虞说:“何况他父亲跟他剥夺了属于你的一切,我并没有强迫他,我有跟他谈,他自己同意了。”

“你跟他说他剥夺了我的一切,又叫他捐心脏给我,他可能拒绝吗?”我说:“我的确跟他没有感情,但你知道的,他很善良。”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是我太急了。”

“你这样做事太过分了。”我说:“而且你又瞒着我,你怎么总瞒着我做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李虞耷拉着眉眼,摆着一副老实的表情。

我兀自气了好一会儿,问:“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

他这才怂怂地开口,“我见他的也不行,心里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体是不是根本就配不上。那时还没有蓝仙儿,吴景康告诉我,说你的的确配不上,因为你的灵魂太弱了。后来我得到蓝仙儿的家族志后,得知了灵魂与身体的关系,我想,问题可能真的出现在你的灵魂上,那么机器心脏没有灵魂,它总是可以的吧?”

我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我觉得细节很有问题,“那我的问题到底出在哪?灵魂的问题具体是指什么?”

“吴景康说他不知道,他只说你的灵魂太虚弱了,和正常人不同。”李虞说:“蓝仙儿的家族志上,则写说灵与身体是对应的,缺一不可。”

我问:“那为什么不能补一个进来?”

“因为……”李虞沉默了半晌,才终于看向我,说:“一具身体无法承受两个与身体无关的灵魂。”

我没说话。

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了这么多,你是否也应该给我讲讲了?吴景康每次见你,具体都是什么情况?他都对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我愣了好久,才点头说了个“好”,然后便开始讲。

讲这些还挺费时间的,而且这期间我一直有些恍惚,因而前言不搭后语。

终于,我讲完了,机舱里陷入了沉默。

是我打破了这份沉默,“平时不觉得,你刚刚那么一说,再加上我自己又总结了一遍,突然发现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李虞看向我,神情并不意外。显然他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就是因为他也猜到这件事了,只是他不能够确定而已。

我说:“他一直称呼我的身体为‘那具身体’,这就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意思了,他不认为这是我的身体。”

李虞点头,说:“因为不是你的身体,所以你的灵魂一直非常弱。后来经吴景康帮助,它强大了起来,甚至能够带动一句已死的身体。也正因如此,你才总是配型失败,究其原因,是你身体中的灵魂并不是你自己的,你的身体是死的。”

我有些慌了,“我这就去问吴景康。”

“先不要问,既然他一直不告诉你,你就问不出的。而且早在我怀疑这件事时,就已经问过吴景康,他不断回避,显然一个字都不打算说。”李虞说:“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想让你放心些,这件事未必就是坏事,如果这不是你的身体,那你就肯定有自己的身体。我想你自己的身体肯定不会这么残缺。”

我说:“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在这具身体里的,如果这不是我的身体,那我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呢?而且……那所谓的‘我的身体’怕是早就烂了吧?”

李虞说:“这不一定,我的一部分灵魂在镜子中时,我的身体也还活着。我大胆地猜测,怀疑你也只是一部分,以前的虚弱是因为像我一样被封印,只是我被封印在了pluto的身体里,而你被封印在了一个‘死人’的身体中,而你的身体还活着。现在你已经强大了,但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所以你仍旧回不去。”

(. = )

262 害群之马

我琢磨了好一会儿,感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样的话,我就不是宋佳音了。”

李虞沉默半晌,说:“对。”

我说:“不是宋佳音的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至始至终认识的都是宋佳音呀。”

李虞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问题很重要吧。”我说:“就像我爱的是你,而不是吴景康一样。”

李虞说:“但你的情况明显和我不同。”又道:“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先活着。”

我说:“可当你付出了这么多后,发现自己付出的对象完全不对时,你难道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如果宋佳音已经成了死人,那你爱的那个,为之付出的那个,不就便宜了陌生人吗?而且……”

“别说了。”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你怎么净往死胡同里想?你怎么没想过,或许早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已经是宋佳音了呢?”

我说:“不可能的,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灵魂那么弱时,也没有难以愈合的情况,灵魂很弱,灵魂增强这些都是这几年才发生的。”

李虞问:“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我的灵魂以前很可能是正常的。”我说:“是最近才出了问题。”

李虞满面轻松,“你是在暗示我,你最近对我隐藏了自己的灵魂已经改变,现在你在冒充我老婆的事?”

我说:“我没有冒充,我只是按照你的想法来说而已。”

李虞笑着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肩膀,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聊点有用的,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神情微妙起来,“**么?”

我看着他,说:“目前没有。”

李虞愕然,“完全没有吗?”

“本来或许有,但现在一点也没有。”我说:“原因你自己知道。”

想到他和silvia的事,我就对他半点**也没有。

李虞愣了一下,才尴尬地说:“对不起。”又转而高兴地说:“这么说还是有的?”

我直觉这家伙不是好意,“你想干嘛?”

李虞嘿然,“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心脏了,那也应该明白,没有心脏了,也就不存在物理刺激了。咱们可以试试。”

我说:“等我忘记这件事吧。”

李虞不说话了。

回程的路上,我和李虞还闲聊了些其他事。李虞告诉我,李暖暖本来是让吴霁朗去勾引江愉心,但后来得知她出事,李暖暖就改变了这个主意,因为对她来说,江愉心死了更好,这部分我也清楚。

后来,吴霁朗坚持要给江愉心医治,这就令李暖暖很不快。其实,我倒不觉得吴霁朗完全对江愉心余情未了,他俩毕竟曾经爱过,分开也不是因为什么仇恨,她遇到生命危机,他作为医者想要治疗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反正,李暖暖为此很生气,非要开除吴霁朗,事情甚至闹到了李昂那里。李昂说让李虞自己做决定,一句提示也没有。

李虞说他的决定就是让吴霁朗留下来,不过,我总觉得他说得不全是实话,但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下飞机后,李虞先陪我一起回了家,但只在家歇了一会儿,李虞便说要带我去看他为晴岚安排的住处。

我们家的房间虽然够,但李虞绝不能接受和外人长期住在一起,他唯一接受过来我家住的人其实就是宋佳言,他毕竟属于亲戚范畴。

晴岚的住处离我家只隔着一户人,李虞解释说我家的邻居是两位年逾六十的老人,让人家搬家太不人道了。不过,纵然早知道不太可能,他也拿钱去问过,不仅被人家拒绝,还被人家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因为对方觉得他根本不该去问。

我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李虞一脸茫然。

我说:“他们那么骂你,你没有做什么吗?”

李虞说:“我回家了呀。”

我问:“你不生气呀?”

“为什么生气?”李虞问。

我说:“他骂你了。”

“骂两句而已,我难道还要打他吗?”李虞说:“我这要求本来就不合理。”

我很好奇,“如果是你爸爸会打他吗?”

“不会的,”说到这里,李虞大概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我爸爸还会道歉呢。”

“为什么呀?”我问:“你们不应该很狂吗?”

“很狂就活不到现在了,”李虞说:“干嘛要为这点小事和人家过不去呢,没听过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我说:“你们挣的是黑心钱吧?”

李虞不悦道:“黑心钱你也花了,用‘你们’不太合适吧?”

我说:“你不要误会,我不好意思说‘咱们’主要是因为我没有出力。”

李虞笑了说:“不管是什么钱,生意人总该是和和气气的,赚钱毕竟是开心的事嘛。”

我说:“可是那老头会到你们那里去赌吗?”

“不会呀。”李虞问:“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我觉得你不该是不明事理的人呀。”

我说:“我好奇你的回答。”

李虞挑起了眉梢:“还有谁回答过?”

我说:“我以前问过迟风珉的爸爸。”

李虞的目光有些古怪,“你怎么会跟他爸爸聊这种话题?”

我说:“我最常聊天的人就是他爸爸了,因为他妈妈神经兮兮的,脸上的笑容好像僵在上面似的,感觉很古怪,迟风珉就不说了。另外,他和他妈妈都有一种特别过度而且诡异的热情。只有他爸爸并没有那种过度的热情,也很平和,令我觉得很舒服。”

李虞淡淡地说:“原来如此。政客也是相当会做人的。”

我问:“政客是个贬义词吧?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李虞“嗯”了一声,问:“他怎么回答?”

我说:“你先告诉我,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就那些事。”李虞追问道:“我很感兴趣,他是怎么回答这种问题的?”

显然他并不想说,我看他表情也没有特别仇恨,可能只是些小龃龉,便没有追问,而是说:“有一次,他来学校接我,自称是我爸爸。那时我才刚刚被领养,学校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门口的门卫大叔觉得他是坏人,不允许他进来,也不帮他叫我出来,而是报了警。警察来以后,我才见到他的。”

李虞称赞道:“这位门卫大叔真是尽职尽责啊。”

“对啊。”我说:“我当时在的那间学校,因为附近有孤儿院和贫民社区,所以会有对小孩子感兴趣的人来拐孩子,也发生过恶性案件,大叔的警惕也救过很多孩子。”

李虞问:“你还能联系上这位大叔吗?”

我说:“大叔第二天就离开学校了,那时我正好去找大叔,因为虽然他弄错了,但我还是想要向他道谢,才发现他正要离开。我问他原因,他也没有说,反而对我说,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在孤儿院生活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虞说:“是迟风珉的爸爸把他赶走的?”

我说:“不久之后,迟风珉的妈妈告诉了我,当时一家人都在,迟风珉的爸爸很不高兴。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见我们。”

李虞点了点头,说:“看来你不知道,迟风珉的爸爸家暴。他妈妈十七岁出道,是一个红极一时的女子组合中的成员,嫁给他后,起初还接受采访,但在一次被记者拍到脸上的伤口后就不再接受了,当时她解释说是自己碰的,但舆论依然闹得很大,都说是迟风珉的爸爸家暴。直到有一位小模特站出来,说是自己跟她有冲突打了她,才将这件事平息。不过,据我们家掌握的资料,那位小模特别说跟她打架,她俩以前根本就没有直接接触过。”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以前在我的印象里,她好像也常常好几天都不出房间。但我从来没有发现过她有伤口。”

李虞说:“这只是个题外话,你继续刚刚的话题,他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你后,他爸爸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那大叔这样对他来说是一种冒犯,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忍耐这种冒犯。”

李虞冷笑了一声,“给他看住自己的孩子,避免她被陌生人领走,他不感激,居然还觉得冒犯。”

我说:“他说他觉得大叔说自己不知道他是我爸爸只是借口,反而大叔才是想欺负我的坏人。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这样,直接让大叔丢了工作也是很过分的事,在那里工作的都只是穷苦的人。我今天觉得有点……怎么说呢?有点讽刺,迟风珉的爸爸是官员,却这样做事,你和你爸爸是黑道,却如此宽容。”

李虞说:“这与身份无关,远得不说,繁音就是瑕疵必报的类型。迟风珉的爸爸,恕我直言,那种人渣,无论他在哪个群体,都是害群之马。”

(. = )

263 灵魂之痛

这句话再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呀?”

李虞却又摆手,道:“你还记得学校的名字和大叔的长相吧?”

“记得。”我说:“你要做什么?”

“只是觉得很心疼他,像你说的,他是一个穷苦的人,却因为做好事而弄丢了工作,这些年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李虞说:“我要去感谢他,让他体验到做好人的福报。”

我连忙将我所记得的有关大叔的信息告诉了李虞,说:“那你到时候记得带上我。”

“好。”李虞笑眯眯地说。

这件事聊完之后,我俩也将晴岚所住的房子走了一遍,房子不大,外形普通,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是那种大部分普通人需要奋斗上半辈子的类型。

里面进行了简单的装修也有几件家具,但没有装饰。李虞解释说:“我要把这栋房子送给她,里面的一切就都由她自己来设计安排。”他说着指向离我们最近那个柜子,上面躺着一个文件袋,文件袋上摆着一套钥匙,“那些是全部手续,里面还有一张卡,卡里是用于她置办家具的钱。”

我走过去打开文件袋,见里面真是手续,不禁讶异,“你居然给她送房子?你都没送过我。”

李虞笑了,“我的房子都是你的。这装修钱是我掏的,但房子是孟简聪掏的。其实装修钱他也愿意付,但我姐姐抓她在先,而我毕竟扣了她这么久,我不希望她以后对你有芥蒂,希望她能消消气。”

我问:“你最近跟孟简聪见面了?那晴晴怎么样了?”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霁朗都说现在只能等,等孩子再大一点再继续取钢针,别的医生的意见也大抵相同,不过孟简聪还是在继续寻找名医,希望能有更好的办法。”

我说:“孟简聪毕竟很有钱,晴晴的日子肯定至少比以前要好过太多了。”

“嗯。”李虞说:“不过孟简聪很生气,以前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只觉得同情,知道了之后,反而觉得愤怒。他现在不想见到晴岚,也不希望她跟晴晴见面。”

我说:“难道他还不知道那背后的隐情吗?”

“知道了,而且连我都知道了,真是气人。”李虞说:“我完全理解孟简聪的想法,人最怕自己的老婆孩子受伤害,结果他的老婆被打死了,孩子也成了这样,他明明有踩死对方的能力,却阻止不了这一切。”

我说:“可如果没有晴岚,局面只会更糟。”

“所以我想过些日子,等晴晴的身体有了起色,他的情绪也会随之平复一些,到时肯定就会联络晴岚。”李虞说:“但现在他是听不进这些的。”

我说:“也对……晴岚在哪里?”

“她前天病了,今天仍在医院,房子里是这样的情况,我想她也没办法回来养病。”李虞说:“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看她,前提是你先吃完晚餐。”

我当然很高兴,说:“好。”

想到以后能够住在自己家里,出入不再受限,也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邻居还是最好的朋友,我就感觉很开心。

至于李虞和silvia……

唉,我要是不傻,就不应该继续盯着这件事了。

接下来,我和李虞一起回家吃了晚餐,期间随便闲聊了些,主要内容是虞雯和李昂非常喜欢pluto,他们把它照顾得很好。李虞也给我分享了照片和视频,里面的pluto毛色光亮,目光愉快,幸福地在草地上奔跑、捡球和其他狗一起玩,享受主人的宠爱。

它这辈子算是非常坎坷,先是跟我过着苦日子,吃得不好,玩得也不好,遛弯都得是晚上,又在罗凛那边遭受虐待,连灵魂都被抽走了一阵子。现在它过得这么幸福,我发自内心地为它开心。

饭毕,我和李虞原本计划去看晴岚,但此时李虞的脸色可谓非常难看,我便说:“我不想去医院了。”

“为什么?”李虞说:“现在才八点,你不要去看晴岚了吗?”

“不要。”我说:“我要睡觉。”

李虞立刻便紧张起来,“你现在想要睡觉?身体不舒服吗?”

我说:“不是,我就是困了……我昨晚就没睡好。”

李虞说:“可你不应该很有精力吗?”

我说:“但也是要睡觉的。”

李虞的神情始终很紧张。

我感觉应付不下去了,只好说:“我是看你这么累,觉得咱们就待在家里睡觉吧。但我也知道,如果我这么说,你肯定要强撑着陪我,我不希望这样。”

李虞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那就睡觉吧,我不强撑着。”

我一愣,继而也忍不住笑了,“很乖嘛。”

“当然了。”他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暧昧道:“我去洗澡。”

“啊?”

不等我说什么,他已经跑了。

我无语半晌,心里有些紧张:这家伙不会是想那样吧?

虽然我的身体里理论上似乎已经可以做了,但我毕竟是一个死人啊!

不过,既然他去洗澡了,我也应该洗洗……嗯,死人也要洗洗。

思及此,我也蹑手蹑脚地跟进浴室,准备吓唬一下李虞。但我一进去,立刻就被吓了一跳,李虞整个人都在浴缸里,包括脸!

我连忙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将他的头拉了上来,他的眼睛闭着,嘴巴也闭着,我叫了他几声,见他没有醒,更加着急,于是拼命地将他的身子从水里往出拽。

但李虞虽然不胖,肌肉却很多,这导致他的体重远比看起来重得多。

而我虽然精力旺盛,但这副身体实在是不行,因此努力了半天,始终没办法把他从水里拉出来,反而我自己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

我的嘴巴里瞬间灌满了水,恐惧使我动弹不得。

在这过程中,我的肺部剧痛,意识也渐渐开始受到影响。我感受不到时间,只觉得十分漫长,而不知何时开始,我的身上突然开始有了一种奇异的疼痛。这疼似乎并不是来自于身体的某个部位,而是浑身一起痛。

这痛也相当剧烈,很快就令我甚至全无。

痛消失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

不,这样说并不对。应该说,是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我之所以会明白这一点,是因为我又醒了。

我很快就发现,在我的耳边有一种奇异的安静,仿佛有人正刻意得闭着气,且一动不动。

很快,我便发现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正是我自己。

或者应该这么说,我正处于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身体里。

很快,我能够看清周围的事了。

我的眼前是一扇正开着的门,可以由此判断,我的身体正站在门口。门的里面是一个卧室,从这里可以完整地看到床上交颈相缠的人影。下面的是李暖暖,她的裙子挂在腿上,上面的……是罗凛。

两个人都很专心,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我……哦不,李虞。

此时李虞的身体正在发抖,心脏疯狂地跳动,整个人都出于极度绷紧极度紧张的状态。

我想我知道原因。上次李暖暖跑回来抱住他,看李虞当时那没出息的姿态,可以猜到后来肯定又和好了。但是此刻,他俩又搞在了一起,而且好巧不巧,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虽然画上的人脸已经很抽象了,但仍能清晰地辨认出那人是李虞。

也就是说,这里是李虞或者李虞和李暖暖共同的住处。

唉……

我又进入了回忆,这么说封印失效了?

我正想着这事,里面的缠绵声突然停止了。我连忙回神,才透过李虞的眼睛,看到李暖暖的脸正朝着这边,她顿时露出了慌乱的神情,与此同时,罗凛朝这边瞄了一眼,冷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来,按住了她的脸,吻了过去。

而李暖暖明明看到李虞就在门口,却还是禁不住诱惑似的,嘤咛一声,软在了他的怀里。

我以为李虞会冲进去,或者至少站在门口发脾气,谁知他没有吭声,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慢慢地下了楼,走到玄关时,将钥匙串掏了出来,放到了柜子上。

直到他上车,李暖暖都没有追上来。我正在心里称赞她这次还算果决,谁知就在李虞发动汽车的同时,一个人影突然冲到了车头。虽然他第一时间踩了油门,但她似乎还是被车碰到了,摔到了地上。

但李虞并没有动,而是坐在车里看着她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用说,又是李暖暖。

李暖暖的腿似乎受了伤,她一瘸一拐地来到驾驶位的外面,拍着玻璃似乎是想说话。

李虞的情绪本就低落到了极点,刚刚又险些撞死她,现在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正在强忍着,仿佛一个随时都可以爆炸的火药桶。

我在心里盼着他千万不要打开车窗,但李虞真是太没出息了,他禁不住她反复拍打,打开了车窗。

我终于近距离看到了她的脸。她面颊绯红,头发潮湿,嘴唇更是由于刚刚亲吻的滋润而显得分外润泽,脖颈上仍挂着几个清晰的吻痕,这一切都使她脸上的关切显得十分虚伪,她仍是那种软软的语调:“鲤鱼,你先下来,你不要开车,你这样会出事的,你上次就差点……”

她说着话,车窗已经在慢慢升起。

(. = )

264 缘分

这句话再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呀?”

她的手仍扒在车窗上,直到车窗关上,夹住了她的手指,她叫了一声,但仍不放手。

李虞见状打开了车窗。

李暖暖的手指上已经被夹出了一道痕迹,光看着就很痛,我也能感觉到李虞的心里也十分心疼,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李暖暖关切地说:“鲤鱼,你先下来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李虞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他的感受,明白他不是没有痛苦,他大概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也觉得这时候真是说什么都尴尬,可李暖暖要他不要开车也的确是正确的,上次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发动了力量,他就死了。

李暖暖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鲤鱼,你快下来吧。算我求你,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先下来,让我载你回去,好不好?”

李暖暖想必也是词穷了,她反反复复地唠叨着这一句话,而李虞的怒火竟真的就在这样楚楚可怜的哀求声中慢慢地被浇熄了,他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他踹坏我心脏的那天,我知道我是更可恶的,但我同时也觉得很妒忌,如果那天他对我时也能够稍微忍耐一下愤怒,我的心脏就不会坏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正当李暖暖大喜,准备过来时,罗凛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他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搂住了李暖暖的腰,脸上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故作惊讶地说:“是弟弟呀,你这是要走吗?不要进来坐坐吗?”这表情我太熟悉了,是吴景康。

看来,这一段回忆发生的时候,真正的罗凛已经受不了李虞的折磨,把自己贩卖给了老妖怪吴景康。

李暖暖被他一搂,身子顿时便软了,可见她不仅喜欢罗凛,对吴景康版的罗凛也毫不排斥。

吴景康的身上还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虽说成王败寇,但我毕竟是李虞这边的,他如此心机的样子也让我很难受。

李虞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手甚至摸到了枪上,我感到了比他上次用枪指着罗凛时更为强烈的杀意。

但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握了一小会儿又松开了,随后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我原本还在心里称赞他这次总算没做那种没风度的事,随后就被他的行为惊到了。要知道上次我虽然救到了他,实际上却并非我的主动,而是无意间的行为。这次如果他又作死,那我要怎么办。

而且,现在我已经知道我是可以改变“历史”的,这便让我对未来不那么确定了。

李虞开了很久,去的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地方,我认为他心里并没有目的地。

起初我是极为担忧的,但渐渐的,我感到他的愤怒在慢慢地消减,车速也越来越慢,最后在江边的附近停了下来。

这个江边我来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我仍在读书,晚上在做送外卖的兼职。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江边上很黑,风也很大,我每天都睡不好,身体很差,骑着自行车时精神恍惚,一个踉跄连人带车全都摔倒了。

幸运的是外卖没什么事,不幸的是我当时摔到了一辆豪车上,我清楚地记得我的自行车把那豪车弄破了很大一块。虽然我没有钱,但这是一场车祸,我也不能跑,便站在原地等了好久,后来由于工作不能耽误,我只好写了一张字条,留下了我的电话,写了一些道歉的话,留下了我的电话,希望对方可以联络我。

不过,也不知是那位主人并没有看到,还是觉得我言语幼稚,好心放了我一马,总之到现在也没有人联络过我。

李虞先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件啤酒,然后将车开到了江边,搬出啤酒,坐了下来,开始喝。

我也尝不到啤酒的味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看着黑漆漆的江面,和对岸的灯火。我感受到李虞的愤怒已经彻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死的冷静和深深的难过。

我心疼他,因为我知道这种感觉,那天他抱着我喊李暖暖时,我一个人坐在门外时也是这么难过。我也觉得妒忌,因为这种难过不是为了我。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虞忽然开了口,说:“总觉得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而附近没有任何人。

“就当是有吧。”他幽幽地说:“否则我这样自言自语,真像个傻子。”顿了顿,又道:“我一直都是个傻子。”

我怀疑他可能有点喝醉了,因为此时他已经喝了十来罐。在我的印象里,李虞很少喝酒,因为他爸爸不喜欢家里人喝酒。

我自然是无法回应他什么的,好在他也并不在意,“我刚刚真想杀了他。”

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

他就像可以感觉到我的疑惑似的,自顾自地回答道:“但我知道那无济于事。”

嗯,我也觉得。

“她总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都这么觉得,我什么都不好,只知道任性。”他极为挫败地说:“我的爱在她眼里只是小孩子的胡闹,哄着我就好了,不需要尊重。”

我认为他总结得很对。

“哪怕为了跟她在一起,被我爸爸打断腿,她也不能正视我的感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啤酒,越说越悲伤,“可以不跟我在一起,但为什么要一边说爱我,一边又不断地背叛我……为什么不能公正地看待我……”

我也觉得这样太伤人了,但若说错,也不能说李暖暖全错,她毕竟不是诚心想玩弄他的感情。

李虞说到这里又住了口,因为手里的啤酒喝完了,他又开了一罐新的。

但就在他掰开拉环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与此同时,一个女孩的叫声传来。

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虞并没有回头,仍专注地喝酒。

稍久,身后传来了女孩子稚嫩的声音,“有人吗?这车是谁的?”

我……

震惊了。

是我的声音。

她一连喊了好几遍,李虞终于朝那边看过去。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车子,车子的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旁边停着自行车,自行车上带着外卖的盒子。因为距离不远,可以看到汽车的一侧掉了一块面积不小的漆。

这样看自己,感觉还真诡异,那时的我虽然年纪很小,但毫无朝气,满脸疲惫。此时犯了大错,更是慌乱地不行,吓得一直流眼泪。

李虞朝那边看了一会儿,嘀咕了一句,“肯定没钱赔……”遂继续面向江边喝酒。

没想到竟然是李虞的车,而且他竟然离得这么近。

坦白说,我当时记得江边有个男人在喝酒,这也是我没有在那里等太久的原因之一。毕竟当时是晚上,一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太容易出事了。

没想到那竟然就是李虞,也没想到,我剐得竟然是李虞的车。

后面的那个我呆了好一阵子才走,这期间我好希望李虞能再扭头看一眼,但他始终没有,我自然也看不到那个自己。不过就算看到了也不能怎样,我也不可能上前去安慰,并告诉她这个人的车没关系的,反正将来也是自家老公……

这件事的打岔似乎令李虞失去了继续往下说的**,后来他一直没有再说话,直到所有的啤酒都喝完了。他才起身找了个袋子将它们全都装了起来,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回到车旁时,李虞看到了那张字条,撕下来看了一会儿,笑了,将字条撕碎扔进了手中的垃圾袋里,然后便上了车。

虽然一直陪着他伤心好难过,但他这个举动又让我觉得很感动,如果他给我打电话,叫我还钱,那这笔钱我绝对需要还一辈子。

李虞上了车,而我虽然很想阻止他开车,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显然已经醉了,动作极为迟缓,眼前也不甚清晰。这种状况在他开始行驶后愈演愈烈,车祸根本就是必然——他把车开进了江里。

早在他开进江中之前,我就不断地挣扎努力,想要控制他的身体来阻止这情况,但我始终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包裹着,我越是挣扎,那力量就越强。

直到落水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感觉李虞自己的力量瞬间弱了下去,而我的力量则在一瞬间强了起来。我竟然控制到了身体,而且比上次更加灵便,我想这事因为我的灵魂变强了。

不过纵然如此,我也只能做到趁汽车还未沉下去而打开车门,冰冷的江水冲了进来,李虞的酒瞬间就被冲醒,而我也感觉自己好似被抽空,没了知觉。

不知何时开始,我忽然觉得好舒服,仿佛一张皱巴巴的纸巾被浸入水中,瞬间便舒展了。

这种舒服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眼皮有了力量,睁开了眼睛。

(. = )

265 过去or未来

眼前金灿灿的,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这团人影,是罗凛。

不,是吴景康。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我从未来过,它的装潢与整栋房子的华丽风格正好相反,这里是纯白的,其中一面是空的,只有些白纱。

白纱轻轻地飘动着,露出的缝隙是窗外的云卷云舒以及云层上的红日,我看呆了,因为这景象意味着这个房间的位置是在云端之上。

耳边传来吴景康的声音,“怎么了?”

我这才回神看向他,问:“这是哪里?”

“感觉不到么?”吴景康微笑着说:“是家。”

难怪,人类世界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地方呢。但如果是根据“心意”而生成的景象,那自然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我说:“可这个房间我从来没有来过。”

“这里是你的卧室。”吴景康说:“以前我觉得带你来的时机并不成熟,可是这次你状况严重,没有哪里比家中的卧室更能让人好好地休息了。”

我问:“我的状况严重?”

“你完全透支了。”吴景康微微地皱着眉头,神色不快,“就算没有人告诉你,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改变过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说:“可事实是鲤鱼没有死,我不算是在改变过去。”

“事实是他死了。”吴景康说:“不,不应该说他死了,而是应该说,他出了事故,成了植物人。”

我懵了,“我没有听懂。如果他应该出事,那我又怎么可能从未来回去再救他……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未来的我了。”

吴景康说:“那天他出事,而我趁机会进入他的身体,开始我的计划,没想到他竟然两次都没死,后来我知道,原来是你从中作梗。你虽然两次避免了他的死亡,但你根本就无法改变他的这一命运,不仅不能,你还得亲手将这命运继续下去。至于他跟你,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命里注定就是要有你的,只是出现的时机因为你改变他未来的行为而改变了。”

我说:“但你凭什么说他必须出事?”

“因为这就是他的未来,”吴景康说:“每个人的未来都是确定的,有些人能够看到它。”

我震惊道:“你是说你有预测未来的本事!你怎么做到的?”

吴景康没答,只说:“我只知道我所看到的未来绝不会错,却弄不清是什么力量干涉了它。但我知道未来一定会来,这件事一定会成功。”

我琢磨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你是今天才知道是我影响了你的计划?”

吴景康说:“上次你救他,我就已经猜到,但并不确定,因为改变未来需要极为强大的力量。”

我说:“可是喝酒是他自己的决定,醉驾也是他自己的决定,你当时是在罗凛的身体里吧?你是如何影响到他的?”

吴景康微笑着说:“都说那是未来了,只要让他在那个时间开车就够了。”

我没有说话,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拆开每个词自我都懂,可连在一起就是有一种极为不通顺的感觉。

吴景康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问:“你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我听了个糊里糊涂。”

“就是说,我预测到他会出意外,所以我使用了一些小手段来促成这件事。只要在那个时间他在驾驶就可以让他出事,但因为你的参与,他及时得救,只得了一场感冒。”吴景康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而且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问:“你所指的我付出代价,是说我后来杀了他吗?”

“没错。”吴景康说:“你救了他,却又杀了他,而他只知道你杀了他,却不知道你救了他。这就是命运了,该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强行改变就会付出代价。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的出现原本是在一切麻烦之后,他虽然一无所有,你们之间却没有这样的生死仇恨,不过,那时的你未必是现在的你。”

我问:“是宋佳音,对么?”

吴景康微微讶异,“你终于明白了?”

“的确是我太笨了,”我问:“可既然我不是我,那我是谁?真正的宋佳音又在那里?而且,为什么关于宋佳音的一切我都知道?如果不能解释这些,我是无法接受这说法的。”

吴景康微微一笑,道:“不要着急,一切都会解释给你,但不是现在,请你再等等。”

算了,这话题我不想继续,从内心角度来说,对于“我不是宋佳音”这种假设,我就存着深深地抗拒。虽然宋佳音命运多舛,但我觉得那就是我。

我不觉得刚刚吴景康的话全都是真的,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便又问:“你以前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还会预测未来?”

吴景康说:“因为预测未来的不是我,而是它。”他说着,转身来到角落中,那里笼罩着一团薄纱似的雾气,他挥手,薄雾散开,原来那里是一张桌子,桌子的上面摆着一面小小的银镜。

这栋美轮美奂的房子中什么都有,唯独从来都没有镜子。我想是因为镜子太特殊了,它是灵魂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媒介。

我来到吴景康的身边,见那镜子中雾气腾腾,尽管我们两个就站在它的对面,它依然没有映照出任何内容。不过这不难理解,我俩现在毕竟不是人类。

我问:“这是做什么的?”

“有时它会显现出未来的一些片段。”吴景康说:“我会受它的指引。”

我问:“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全凭它心情。”吴景康说着,拿起了它,说:“我知道你自从可以看到灵魂后就再也没办法照镜子化妆了,你带它回去吧,它可以根据你的心意来决定是否显示灵魂,可以让你也看到这具肉身,这样,你的生活就会方便多了。”

我接过来,心里非常高兴,“谢谢。它也可以帮我回来吧?”

“当然了,”吴景康说:“我希望你能随时带着它。一旦有危险,你可以借助它立刻回来。”

我问:“那给了我你怎么办呢?你不需要用了吗?”

“不了,”吴景康看着我说:“它在我的手里已经没有作用了。”

他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有些像迟风珉看着我时的目光,这让我立刻就想起了之前他试图强暴我时的情景来,便有些不悦地问:“你不会通过镜子偷窥我的生活吧?”

吴景康一愣,随后朝我低了低头,柔声说:“上次我之所以冒犯你,完全是受到男性本能的驱使,那具身体对宋佳音的身体有**,但你知道,灵魂是没有**的,我对你只有尊敬。”

我说:“那你真的不愧偷窥吧?”

他坏笑起来,“我想看时会明目张胆地进入李虞的身体来看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他这意思是多半不会偷窥,加之这镜子的诱惑力当真大,便说:“这镜子到了我的手里以后,还可以看到未来吗?”

“它不定时显现未来,但只在家里。”他说:“你现在得到的是它的灵,我很快就会将本体也带来给你。”

我好奇地问:“你把本体藏在哪里?你在人间也有根据地吧?”

吴景康又笑了,道:“都会告诉你的。”沉默片刻,又道:“我真喜欢你像这样对我感兴趣的样子。”

他说着话,将镜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说:“我不是对你感兴趣,只是对你所说的我感兴趣。谢谢你!”

吴景康没有说话,我则拿着镜子不停看着,心里因为李虞的回忆而对他滋生的讨厌也淡了很多。

镜子是非常精致的,背面刻着一条龙和一只凤凰,那龙头角峥嵘,凤凰则灵秀美丽,可以看出它的本体绝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搞不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我心里喜欢极了,问:“这镜子是什么原理呢?它为什么会看到未来?”

“我也不知是什么原理,我只知道它是一件宝物。”吴景康笑着说:“或许你知道吧。”

我问:“是我的?”

吴景康点了点头,“但你不要问了,我不会回答的。”

我无语了一下,问:“你是不是也是通过镜子知道我会杀死鲤鱼,才给了我药?”

吴景康点了点头。

我却觉得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你在骗我吧?”

吴景康避开了我的目光,但他正要说话,我突然看到镜子上人影攒动,有画面了!

我连忙看镜子,只见上面的画面渐渐清晰,好多人。

从人们的衣着,可以判断是高档的正式活动。

很快,人群安静下来。在镜子的左上角,一对穿着结婚礼服的新人走了过来,女人的头上戴着面纱,看不清脸,男人却清晰无比,竟然是李虞!

我惊了。因为这场景根本就不是我和李虞结婚时的样子,也就是说,他身边的新娘并不是我!

吴景康也露出了诧异了神色。

(. = )

266 我没想到

李虞慢慢地往前走着,他的脸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够看到他的无名指上正戴着我们的结婚戒指!

与此同时,这个女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即便隔着面纱,我也终于能够辨认。

她竟然是……

蓝仙儿。

我的手不由得一抖,镜子掉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摔碎,但画面却变成了一团雾气。

我愣住了,倒是吴景康伸手将镜子召回了手中,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她。”

我看向吴景康,“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景康又露出了他一贯的假笑,“他们最近时常见面,我能感觉到蓝仙儿对他很有意思,他也并不抗拒。她也常常借调整风水为名到他家里去与他父母、姐姐共同用餐。不过这种时候,他都会很小心地避免让我去,可能是不希望我告诉你。”

如果没有silvia的事,我肯定接受不了,但现在,我只有默默无语。

吴景康又道:“对此我是很理解的,不管以什么形式,你终究要离开他。你有你远大的未来和对这个世界的责任,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有生老病死,需要老婆孩子。”

他这番神经兮兮的话竟多少也安慰到了我一点,我说:“我理解的,我身体这样,早晚也要死,他是得找个人生个孩子,只是我没想到是蓝仙儿。”

相比之下,我竟然觉得silvia让我好接受一些,因为她的专业和李虞有交集,也有一段过去。而蓝仙儿就不同了,李虞明明说过讨厌她,而她除了是个神棍以及不错的姿色,也没有什么其他优点了。

吴景康却说:“是她才对,他们全家就算有有钱有势,却仍然被我折磨了这么久,想必他们已经深深地明白,财富和地位有多么地不堪一击,他们需要一个超自然的存在,而蓝仙儿正是这样的人物。蓝家在他们业内也算是响当当的大家族,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所仰仗的无非是一些废纸,反而是高攀了蓝小姐。”

我说:“你格局远大,认为钱财只是废纸,殊不知我小时候曾经被这些废纸折磨得恨不得去卖掉身上的器官。”

吴景康却又笑了,“等你彻底变回你自己,你想卖什么器官,只要随便找一具身体去玩就好,不过那并不是什么有乐趣的事。”

哎……

我是注定跟他聊不在一起的,便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镜子,问:“这上面的内容真的准吗?”

“当然。”

“但李虞的未来不就被我改变了吗?”我说:“这意味着它是不准的吧?”

吴景康问:“你想改变他娶蓝仙儿这件事么?”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想再聊这个让人心痛的话题,道:“之前蓝仙儿明明帮我将他留在我身体中的这部分灵魂封印了,可我却又进入了他的记忆。你能帮我么?”

吴景康问:“要我帮你把它还回去?”

我说:“我是想你可以再次帮我封印它。”

吴景康说:“还回去不难,但封印很难。你知道的,我看不到它,只能感受到它的力量,而我之所以能够感受到它,是因为它正在吞噬我,我觉得痛苦。”

我说:“你真的看不到它?”

吴景康道:“我是万万不敢骗你的。”

我说:“那你都看不到它,又是怎么拆分的?”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他说:“他的灵魂是后来变化的,最初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否则我可犯不着跟这样诡异的灵魂去斗。”

我说:“可别人都能看到,繁音能,蓝仙儿也能。”

“这……”吴景康似乎也显得很为难,“蓝家一直与我们作对,的确有些独到之处。至于繁音……我真的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封印在你的身体里?”

我说:“因为我害怕李虞想起来。”

吴景康失笑道:“你怕他想起李暖暖?”

我点了点头。

我以为他接下来要嘲笑我,谁知他竟话锋一转,道:“这倒也是。当初他对李暖暖的感情很深,一旦他想起来这一切,肯定会立刻抛弃你,重新去追逐她。”

我说:“你觉得我和李暖暖谁比较好呢?”

“这……”吴景康显得很犹豫。

我摆手道:“不用说了,我也知道的确是她比较好。”

“不,”吴景康说:“我并非犹豫这个。相反,我想说,我自然是认为你更好的。李暖暖这人太过黏糊,从她处理和李虞之间的问题,就知道这人有多会折磨人。只是我毕竟跟她有过一段过往,说她不好,怕你对我不耻。”

我说:“你都让她怀过你的孩子,说她几句闲话倒不行了?”

吴景康回避了我的目光,说:“那不能算作我的孩子,我的肉身现在连骨头都没了,那是罗凛的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我问:“这么说,她不知道真相,一直以为跟她相处的人是罗凛?这怎么可能?你跟那个唯唯诺诺的罗凛差别这么大。”

吴景康却不说话。

我催促道:“你说你不骗我的。”

“我当然不骗你,但我不得不瞒你,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其他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吴景康说:“她的事本就不是重点。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好。”我说:“看了这个,我就不想找蓝仙儿帮忙封印了,不如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吴景康道:“你不怕他弃你而去了?”

我说:“怕有什么用?反正他也是要娶别人的。这段回忆留在我的身体中,对我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吴景康却又犹豫了,“或许他娶蓝仙儿是在你死亡之后,你很快就会死了,至少对他而言。他是个普通人,有父母,需要继续活着,这可以理解。但一旦他拿回回忆,就会去到李暖暖的身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说:“那样的话离婚就是了。”

吴景康说:“但你的医药费呢?谁继续供应你的身体?”

我说:“这就得拜托你了。我是不介意随时死掉的,但看样子你是介意的。”

“我……”吴景康可能被我的厚脸皮震惊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经济上不是问题,但困扰的是你的身体太差了,长此以往,你的灵魂支持不住,李虞有这方面的条件。”

我说:“也别说身体了,我没有心脏,这件事我已经完全清楚了。”

吴景康讶异道:“李虞不是在瞒着你吗?”

“但我已经知道了。”我说:“李虞也告诉我,他说我现在的状况是非自然的,所以他认为我一定要有一颗心脏。他最近就在搞那颗机器心脏。”

吴景康说:“对的,这件事他也邀我一起做。我只有钱,但没有能力得到这样的心脏。”

我说:“你也觉得我必须等待那颗机器心脏吗?”

“当然了,看来你已经猜出我对你的看法,我认为你的身体和灵魂不是对应的,但它是一直都不对应,还是中途因为某种力量变得不对应,我并没有答案。”吴景康说:“你不可能再接受一个其他人的心脏,因为心脏这样的重要器官会附着一部分灵魂,如果你用的是自己真正的身体,那么你的灵魂非常强大,可以很好地压住心脏,但现在是不行的。”

“好吧。”这就算是彻底断了我想要等待捐献的念想,“那你帮我把他的灵魂还回去就好了。”

“这不行。”吴景康说:“我请你再等等。”

我有些烦了,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吴景康说:“很快了。”

我只好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关于他的灵魂,我也不能回答。”吴景康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我仍有未尽之事。”

我的确是想问他李虞剩下的灵魂碎片在哪里,但既然他如此说,我只好说:“好吧。我透支了以后,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感觉到你似乎有危险。”吴景康说:“你我之间是有感应的。”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了。”

“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发现得太晚了,险些失去你,希望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他满脸恳求。

临走前,吴景康告诉我,我的身体现在由雅怡在帮忙顶着,所以这次我回去时没有承受那种从骨头开始长肉的剧痛。

我也没有跟雅怡见面,只是在我回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很轻的力量。

再睁眼时,身边暖烘烘的,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李虞。

我很意外,又四下看了看,见自己正躺在被窝里,李虞也躺着,正撑着上半身饶有兴致地瞧着我。

我竭力让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瞅着他,问:“这是……”

李虞挑起了眉梢:“这次是你本人了?”

我先是感到很茫然,“什么意思?”又反应了过来,“你跟雅怡聊天了?”

“她说你不准她跟任何人说话,还要自我封闭各种感官,”李虞笑道:“但因为我给你插了好多管子,她觉得你会受不了,才不得不出来提醒我。”

(. = )

267 是他选择了你

我感到很满意,“她还挺懂事的。”

李虞又笑了,“好厉害的口气。”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没什么。”他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摸了摸,柔声问:“饿了么?想吃东西么?”

我避开了他的手指,且回避了他的目光,说:“不饿。”

余光仍能看到他露出了一脸疑惑加紧张,“你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

我推开他,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稍稍减轻。我坐起身,问:“雅怡没有告诉你么?”

李虞看着我说:“她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前面告诉你的,另一句是说你很好,要我放心。”

我说:“我之前去浴室找你,没想到你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我吓死了,想拉你上来,却怎么也成功不了,反而自己摔进了水里,然后就没了意识。”

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我当时睡着了,对不起。”

我感到很疑惑,“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么?”

“这一周以来总是感觉很没精神。”李虞说:“我休息得虽然不多,但我一向比较有精力,所以休息是够的。”

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现象,感到非常担忧,“是不是因为灵没有找齐?”

“我想不是。”李虞说:“你刚刚只说了一半,之后怎么样了?”

我说:“之后我又进入了你的记忆。”我将自己在他的记忆中所做的事以及后来吴景康救我并告诉我的事仔细跟他说了。

当然,的事使我明白,这种事提了也没有意思,我不会感到更开心。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服自己懂事些,接受接下来那所有无可改变的事实。

李虞说:“上次蓝仙儿将它封印后就告诉过我,说她能力有限,你我的情况又比较麻烦,所以这封印恐怕待不了多久。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我不悦道:“这种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李虞强笑道:“我不希望你知道以后紧张。”

我真的好讨厌这种感觉,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李虞没吭声,垂下了头,摆出了一副认错的神情。

但纵然如此,他不说话就已经表明了一切:还有事瞒着我,而他不想说。

我不是想逼他,只是我忍不了,“鲤鱼……咱们约定一件事吧。”

李虞的神色依旧有些紧张,“什么事?”

我说:“在我死前,或者咱们离婚之前,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都告诉我,好么?”

李虞皱起眉头,道:“别说这种话。”

“为什么别说?”我说:“难道我死前都不能告诉我吗?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却还是不停地瞒着我。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好讨厌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说着话,李虞已经抱住了我,抚着我的后背,待我发完了脾气后,柔声说:“好,我答应你,尽快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你。”

我说:“不必尽快,听着不真实。我死前就可以。”

“别总说死,”他吻了吻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恳求,“我害怕。”

我没有说话。

李虞又道:“看来还得找蓝仙儿封印它。”

我说:“我想把它还给你。”

李虞愕然,“为什么?”

我说:“这个问题得等你拿回那段记忆才知道答案。你太爱她了,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止是折磨了。”

李虞松开了搂着我的手,转而面对着我,神情小心翼翼,“我也想了,咱们把它封印到别处就是了。镜子之类的地方。”

我说:“那毕竟是一部分灵魂,封印到那些地方万一丢了就麻烦了。还是还给你吧,到时你可以决定继续和我在一起,或继续回去追求她。”

李虞便说:“这部分是我的灵魂,就听我的吧,我来安排,不弄丢就是。”

我没说话。

李虞又道:“关于把车开进水里,我自己没有印象,但我妈妈和我爸爸都提起过,还说当时是警察联络了他们,他们都吓坏了……”他停顿片刻,说:“我姐姐去医院看过我后,不吃不喝好多天,后来是罗凛来找她,她才跟他出去。”

我说:“她肯定很自责。”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虞说:“我也不关心。”

我没说话。

李虞又道:“听他的意思,因为他的镜子预测我一定会在那时死,而我却没有,这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后来你也遭到了报应,由你来亲自杀了我。”

我说:“而你只会怨恨我杀了你,却不知道我救过你。”

李虞立刻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可我现在就知道了。”

但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遭到了报复,我的心脏已经没了。因为心脏没了,所以有了这些受尽折磨的日子,有了silvia,甚至有了蓝仙儿。

这就是代价。

李虞见我不说话,神色愈发难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完全是被我连累的……我现在真后悔,如果那天我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能算是我被你连累,”我说:“动手的是我。”

“不。”李虞说:“你刚才告诉我,你问他是不是通过镜子知道你会杀死我,才给你药。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嗯……”

“如果是,他就不会回避了,所以,镜子里并没有说一定是你来杀我。”李虞说:“是他选择了你。”

我说:“但动手的是我。”

李虞说:“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罗凛,那这件事是没有往深处思考的必要,但对方是吴景康,那这件事就不单纯了。”

我说:“我仍然没有听懂,动手的毕竟是我,这你我都记得。”

“我知道,但我认为,可能是吴景康让你动手的。”李虞说:“结合你以前告诉我的事,我认为吴景康现在的确非常尊重你……或者说臣服、服从,他是这样的态度,他也说自己不骗你,到目前为止,咱们的确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他骗你的事。但这件事他不肯说,很可能是因为他在你身上动了手脚,他不敢说。”

我说:“这想法有些主观了。”

“这个问题这么简单,如果没有隐情他又何必隐瞒呢?”李虞说:“如果那时你是被他操纵才做出那些事,那我其实更容易接受,难道你不希望如此吗?”

“我希望。”我说:“但它得真的是才好。”

我之所以对他的提议完全不感兴趣,是因为当时罗凛并不是想要隐瞒才住口,而是镜子上突然显现出了李虞的婚礼。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婚礼吸引了,后来我便忘了再问一次。

不过,李虞的想法着实诱人。虽然李虞和他爸爸都表示原谅了我,但这件事还是压在我心里,我这辈子都欠他的。如果它不是我做的,那就算是把我身上最重的一个负担拿走了,我便不再欠他了。

李虞笑着说:“我这就安排仔细调查一下那时的细节,或许会有答案。”

我说:“你与其费劲调查这个,不如调查一下你剩下的灵魂碎片在哪里?”

“这件事已经有眉目了,你不要急。”李虞双手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难道你不希望洗清自己这件事吗?”

我亦看着他的眼睛,问:“我洗清了,你会好受吗?”

这对李虞来说是一个难题。如果他答好受,那就意味着在他的心中,比起他对我的伤害,我没有伤害他更加重要。如果他答不好受,那就意味着他觉得这失去了打死我的理由,他为这个不好受。

我以为这个反问可以刁难住他,好让他放弃这个话题,谁知李虞却说:“至少我爸爸会好受些。虽然他嘴上说原谅了你,但他终不确定自己的做法会不会要了我的命。但如果你是被人操控了精神才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性质立刻就不同了,他会很高兴的。”

我顿时说不出话,许久才问:“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嗯。”李虞说:“上次一起吃饭时聊的。他说他很喜欢你,他尤其喜欢你壮着胆子在他面前维护我的样子,他也在理智上相信你,但他心里还是打鼓。我爸爸虽然谨慎了一辈子,但他相信谁时通常不会再去怀疑。对你也并非怀疑,不安只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输不起。”

我说:“我理解的,那你就去调查吧。”

李虞便笑了,道:“我有点吃醋诶,我爸爸比我好使多了。”

我说:“因为你爸爸对我太宽容了。”

他不吭声。

我自知失言,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对我不宽容,只是……”

我说不下去,没有合适的措辞。

李虞叹了一口气,“这一点我的确不如他。”

我说:“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没法比较吧,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遇到过。”李虞说:“我也是这次吃饭时才知道。有人把他卖了,让他最好的朋友几乎全折进去了,多年的心血几乎毁于一旦,自己也死里逃生。”

(. = )

268 这就是道理

李虞说:“他在很长时间里都以为出卖他的人是我妈妈,心里非常恨她。所以他尽量回避了她,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报复。”

我问:“为什么不报复?”

李虞道:“他说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我妈妈,杀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觉得很诧异,“可你妈妈害得他那么惨。”

“他觉得万一不是呢。”李虞说:“事后证明真的不是。”

我说:“你爸爸连这都没有弄清楚就认定她有错,那也太过分了。”

“当时是有确凿证据,而且我妈妈和他的关系也并不像现在这么牢靠,她是最有动机的人,在当时那个环境根本无法洗白。”李虞说:“我爸爸当时没有报复,只是因为不舍得,所谓的万一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否则内心无法向死去的人交代。”

我说:“那你爸爸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他没有说,但我想是的。”李虞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我真的是不如他,我当时满脑子只有火气,心中只有报复,就是想杀了你。可我杀了之后,又觉得怕了。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杀了以后,我就什么都没了。”

我想了想,说:“虽然你没有说细节,但我可以确定你爸爸肯定没有亲眼看到你妈妈背叛他,否则日后这事不可能反转。而我当着你的面确认了,还刺激你,那之后你的灵魂被拆分,受了那么多非人的苦。你爸爸损失的是钱和朋友,不能说那些不重要,但那些毕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你对我的恨,远比他对你妈妈要多,你的愤怒也远比他当时要多,不同程度的事根本无法进行比较。”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虞始终不吭声,只是沉默地听着,样子很是可怜。

我见状便又道:“你爸爸这一辈子都在经营着友好宽厚的人设,宽容是他的行为方式之一,而你一直都比较注重自我的感受,比他更果决潇洒……他告诉你他这么做,但告诉你他这样做快乐吗?如果你妈妈后来没有被翻案,事情就是她做的,他真的会快乐吗?他希望你这么做吗?”

我说到一半时,李虞便抿起了嘴,待我说完,他便勾起了嘴角,眼里也满是笑意,“他很快乐。”

我:“……”

李虞笑眯眯地说:“他告诉我,就是因为他不满意我之前的做法,他希望我能够学会宽容。”

我陷入无语。

李虞又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望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谢谢你。不过,我刚才那么说,并不是为了寻求你的安慰,只是承认这个客观事实。我因为自己的狭隘而遭到了惩罚,如果当时我忍住那一时之气,忍住报复的念头,那之后的局面远比现在好得多。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只不过你可能用你犯错在先这种想法来压住它,否则你不会总是这么厌世,对我好像完全没有留恋。”他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眼中也慢慢地有了泪,“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对你道过谦,虽然事已至此,道歉没有用,可是……对不起,宝宝……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我不好……”他垂下了头,一边说,一边掉泪。

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更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掉泪,我既慌乱又心疼,连忙伸手擦他的眼泪,并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我厌世是因为我、我……”

我的确对他没有留恋。

我其实会觉得他反正都可以动手杀我了,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他是可以承受失去我这件事的。

所以我对他没有留恋。

我只好说:“情绪是一回事,但我得讲道理。”

“这就是道理,”他用手擦了一把脸,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可怜巴巴的,活像一只红眼睛的兔子,“我离不开你,就是你我之间的道理。”

在这几分钟之前,我一直觉得吴景康的“家”是“满足”的极致,因为所见即所得、所思即所得,即便是处于这个世界权力巅峰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在那里,似乎所有的**似乎都可以被满足。

但在我看来,吴景康那一屋子的东西,都没有李虞今天的这一番话珍贵。

因为那屋子里即便吴景康失去也没什么损失,而李虞的命却是他唯一的。

所以我也忍不住掉眼泪,说:“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不会再想死不死的事了。”

李虞也伸手用拇指抹了抹我的脸颊,说:“我不是想以此来胁迫你这样承诺我。”

我说:“我知道。我以前看轻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我不是被你胁迫,我还是觉得这样活着很糟糕,还是觉得你去跟silvia周旋让我特别难过,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彻底接受这些,为了你努力活下去,我留恋你。”

李虞望了我一会儿,没有吭声,伸手搂住了我,我也抱住了他的脖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此刻这种相互依偎的感觉真是好极了,我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抱着过,以前我有貮心,后来忙于各种事件,我都不知道这样抱着他的滋味有这么好。

直到李虞出了声,“宝宝……”

“嗯?”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舒舒服服地应了一声。

他笑了一声,头动了动,我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了柔软湿润的触感。我感觉好痒,不禁缩起了脖子,听到他说:“你的这声‘嗯’怎么这么可爱?”

我说:“你看我哪里不可爱?”

“哪里都可爱,厚脸皮的样子尤其可爱。”他抱着我轻轻地摇晃着,问:“你累了么?”

“不累。”我说:“我刚刚在吴景康那充满电。”

李虞又笑出了声,“你又不是台手机。”

“我是手机精。”我问:“你累了么?”

“还好。”他虽然这么说,却打了个哈欠。

我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见他神色特别疲惫,连忙捉住他的手腕,一看,现在是下午两点。

李虞就像他自己说的,精力一向很好,从来不睡午觉,我自然无比地担忧。

李虞见我神情如此,说:“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我说:“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话吗?”

“我知道你不会。”李虞说:“但我现在真的感觉自己除了会累以外一切都好,我也在积极寻找答案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我问:“你从哪里寻找答案?”

李虞说:“我想请蓝仙儿的哥哥过来,不过他有些难找。”

“她哥哥?”我这才想起蓝仙儿第一天跟我们见面时,口中的确提到了自己有哥哥,“她哥哥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找不到?”

李虞说:“她哥哥只是普通人体质,但他才是继承蓝家正统的人,得了蓝家的真传,蓝家的各类手段他都能够处理。关于他哥哥的去向,我曾问过蓝仙儿,蓝仙儿表示他性格古怪,又常年在外面四处走动,她联络不到他。”

我说:“她哥哥能帮你什么?”

“蓝仙儿的家族志里有提到灵被窃灵者窃走一部分后,丢失灵魂的人会慢慢变得虚弱。这就和你的灵和身体的情况大抵相同,区别只是我的身体还好,但灵魂却是残缺的。”李虞说:“这样的不和谐是我出现不良反应的主要原因。”

我说:“意思就是你的灵因为过度工作被透支掉了。”

李虞的眼神已经米粒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去吴景康那里充个电?”

“啊?”李虞的脑子似乎也跟不上了,说话慢吞吞的,“这……”

我说:“我觉得可行,我现在就带你去,不过……你得尽量避开我,因为你的灵长得太可……”

我正说着,忽然见李虞身子一歪,竟然直接躺下了。

我连忙伸手试他的鼻息,他还活着,那么他是睡着了。

我便将他挪得躺好,然后为他盖上被子,坐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一则确定他一直都呼吸平稳,二则也是看看他可爱的睡颜。忍不住想,他这么爱我,又怎么会娶蓝仙儿呢?想必是吴景康骗我吧,毕竟那镜子事实上也没有算是过。

之后我出了卧室,试着询问nemo李虞将蓝仙儿的家族志放在了哪里,没曾想nemo竟真的知道,它说家族志就是在李虞的工作室里,我有权限查阅。

我来到工作室,nemo通过这里的触手找到了家族志所在的文件夹并将它递给了我,里面不光是家族志,还有一个做好的翻译本。显然李虞知道我会想看,干脆给我翻译成了白话。

这家族志的内容主要是讲了一种思路,即肉身与灵的关系必须是自然的,一一对应,完全相同,否则人的身体和精神就会出现问题。在彻底了解了这个思路后,很多关于灵的事就都有答案了,也有解法了,比较有意思的是,这本家族志里有写到,蓝家的先祖认为灵与精神是一样的,而非**。我记得吴景康并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 = )

269 死里逃生

繁音的事情可以佐证,灵魂与精神的确是相关的,但这本家族志里也并未写明是如何影响的。

事实上,蓝仙儿的家族志很薄,所载内容也都比较“基础”,不过,其中涉及到很多譬如“封印”、“修复”、“拆分”……诸如此类的术语都未加解释,显然还有其他书。

书里的大部分干货李虞都已经通过平日里断断续续的叙述告诉我了,而这本书的大部分篇幅都在强调“自然”这一思想,即灵魂与身体和灵魂在一起,三者都是组成生命的重要部分,三者相同时,人就会觉得舒适,三者不同时,人就会感到矛盾,身体也会受到影响。试图拆分灵魂是愚蠢的行为,无论目的是长生不老还是偷取别人的东西,都将会付出代价。

比起吴景康对于世间正义的激进要求,蓝家的理念令我更容易接受,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而正义是人类赋予的。自然中的一切都是相对的,有邪恶才有正义,完全消灭邪恶就等于消灭正义,何况,这两者都是无法被消灭的。

我看完了一整本书后,除了得出上述结论,还觉得依照书中的意思,可以推测出李虞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因为灵魂不全,他现在消耗远大于供给,所以每当他的灵魂更多一些,他的情况就能好转一些。

找齐他的灵魂自然不容易,虽然他说已经有眉目,但我担心他只是哄我,毕竟他总骗我。

我完全可以把我身体中的这部分还给他。虽然吴景康不同意,但他的立场决定了他不可能同意,事情还是要我自己来考虑。

于是我想了想,回到了卧室。

李虞依然没有醒,他呼吸平稳,但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我想起他刚刚说的,看来最近吴景康不总在他的身体中,因为吴景康在时,李虞的精力还是不错的,毕竟那时有吴景康分担。

不过,这也证明李虞的灵魂真的强大了许多,以前当吴景康不在他的身体里时,他甚至会死。

因为蓝仙儿的家族志里已经写了,加之吴景康也说过,灵魂对于灵魂碎片是有吸引力的,所以严格来说,只要我的灵魂和李虞的灵魂见面,那个碎片就会出来,回到李虞的身体。

所以,所需的操作很简单。我拿来一面镜子,就如对繁音那样,调整角度,使我和李虞全都出现在镜子里,然后轻轻一摸它,我便进去了。

进去后,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我还是挺庆幸的,因为李虞的灵魂太可怕了,我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因为吴景康给我镜子还没有实体,所以我现在才能看到它被我放在衣服的口袋里,此刻我掏出来,见里面是一片混沌。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往前走。此时四面八方只有虚无,没有光,但也不是绝对的黑暗,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气味。

走了好一会儿,我忽然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雾气。

我站住脚步,不敢接近,心里觉得很触。

雾气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想到它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我不由得更害怕,但我的时间并不多,我不能将时间耽于恐惧,便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越走越近,雾气越来越清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危险感也越来越强烈,不过,它的脸似乎并没有对着我,我看不到那恐怖的五官。

终于,我与它只剩一个手臂的距离了。

此刻我已经感觉很糟,身上仿佛被扎了许多小孔的气球,能量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不断地流失,这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接下来会不会直接被吸干死掉。

不过,事已至此,我自然是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的,看不到它的五官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毕竟这会减少我的恐惧。

于是我也没有太多犹豫,便伸过手去。霎时间,我的手臂就仿佛被开了一个大洞,我的能量顿时十成去了一成,我感觉不对,本能地想要将手臂抽出,却完全没有力气,有如困在蜘蛛网上的小虫,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也不知这过程持续了多久,因为力量的快速流失虽然并不痛,却很快便令我虚弱不堪,感觉就像是回到重病在床时一般,全身无力,思想也变得混沌。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这种痛苦骤然消失了。我依旧无力,但至少那个被打开的“闸门”关上了。

我缓了缓,见地上正是我的镜子,想必是我刚才被吞噬时无意中掉下的,此刻它光芒大盛,是极为刺目的白光。

光芒之后,站着一个人影,确切地说,是个灰扑扑的人影,他浑身都是灰色的,浅灰色的皮肤和深灰色的衣服,像极了一张素描画。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是完整的,且闭着眼睛。他左半边身体从肩膀开始便没了,右半边也只有肩膀和手,手臂的位置是空的。腿稍好些,两条都在,但脚缺了一个,腰那里干脆是空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果然与平时没有不同,但我知道,这只是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罢了。我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虚弱得不得了,也猜测或许他是因为吸取了我的力量才凝成了一个破碎的人形?

镜子正落在我跟他之间,白光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将我和他完全组隔开了。

我想要转身离开,但我动弹不了。我不知这是为何,我好似被什么力量定住了身似的,只能充满恐惧地望着他,如同一只被卡主脖子的兔子望着一步之遥酣睡的狼。

突然,面前的灰色灵魂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瞳仁,眼眶之中只有红色,红色的双目紧盯着我,因为没有瞳仁色更显恐怖。我在一瞬间忘记了尖叫,忘记了发抖,甚至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地看着它,看着它突然张开了大口,正常人的嘴巴绝不可能张得这么大,仿佛嘴在一瞬间扯到了耳根。

口中是两排尖利的獠牙,与此同时,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连镜子的光芒都弱了许多,似乎也正在失去能量。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刚刚那种令人绝望的被吸取感,我正觉得这是因为它优先吞噬了镜子中的能量,便突然感觉到了与刚刚几乎相同的吸力。

我连手足无措的能力也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等死一般。很快,我便看到有一丝黑雾从我的灵魂中被抽了出来。就像是在扯黑色的棉花似的,一丝一丝、一缕一缕、越来越多,黑雾先是进入了镜子,然后又从镜子中出来,被吸进了李虞的灵魂中。

这过程缓慢地持续着,起初我很难受,但随着黑雾被抽出,我竟感觉身上好似“轻”了许多。诚然,灵魂是没有重量的,但我的确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仿佛此前身上被压着一堆巨大的石头,而现在有人正在一点一点地帮我吧这堆石头搬走了。

后来就更好了,镜子中突然开始出现了透明的扭曲空气,我也不知它是从哪来的,但它朝着我来了。我接收到它后,才发觉这原来是一股力量,它令我特别舒服,刚刚被吸干的痛苦感开始减弱,直到复原。

与此同时,我看到对面李虞的灵魂从接受到黑雾之后便闭上了嘴巴,似乎它也能够感觉到舒服似的,很快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它那七零八落的身子不断地变化着,一会儿变成雾气,一会儿又变成了人的样子,有时两只手臂都在,有时又只有下半身,看样子正在进行能量的转换和安置?

直到再也没有黑雾从我的身体中离开时,我感到自己丢失的能量已经恢复了不少,不再如刚刚那样虚弱。而对面李虞的灵魂也安静了下来,他拥有了两条手臂,腰部也有了一条目测接近一寸宽的连接,真是要多诡异又多诡异。它仍闭着眼睛和嘴,看样子极为安静平和。

我捡起镜子,此刻它上面恢复成了一片混沌,我用手指触摸,也没什么变化,更没有特别的事发生。看来,这镜子真的不是普通物什,它刚刚不仅将我和李虞隔离开从而救了我的命,还起到了媒介的作用,既将李虞的灵魂碎片还给了他,也将他吸走我的力量还了我一部分。虽然我仍有些虚弱,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事情已经办完,我自然不敢久留,拖着沉重的不乏四处寻找,幸好很快就找到了出口,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当我感受到血肉生长的痒痛、且闻到那熟悉的腐肉味时,才明白刚刚那精力花了不少时间,以至于身体都已经烂了。

起初我的听力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却只能听到nemo移动时的机器运作声。按理说,我发出这种糟糕的味道,nemo应该直接发出严重警报了。

随后我恢复了视力,这才见李虞正坐在我的面前,满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很想笑,但嘴巴那里显然还是破的,根本就动弹不了。

(. = )

270 也许会

比起进去时,我的力量弱了好多,与之相应的,是我血肉的生长速度,它们真的长得好慢,而我真的好痛。起初我还能够看清李虞的脸,很快便看不清了,我几次三番昏死过去,又痛得醒了过来。

好在虽然痛苦,但只要我的皮肉一长齐,那痛感立刻便消失了,不过,我仍又躺了一会儿才彻底有了力气。

我的情况李虞自然是完全看在眼里,他似乎被吓住了,完全不说话,见我坐起身,也完全没有表示。

这我完全理解,我之前肯定已经烂得见骨了,慢慢长皮肉的过程,对于第一次见到它的正常人来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里角度,都是巨大的冲击。

何况……那个包含着李暖暖记忆的灵魂碎片也已经回去了。

我紧张地望着他,稍久,李虞才突然回神似的,打量着我,问:“你……你还好吗?”

我点头,“我挺好的……你呢?抱歉,我刚刚的样子肯定很恶心吧。”

“还好。”李虞说着话,目光却有些失神。

他没有继续发问,我们之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本不想问,但他的表情真的太明白了,我不得不说:“对不起,我想来想去,还是把那片还给你了。一则是因为你的身体,我害怕你出事。二则是因为……这是你的经历,知道这件事的你才是完整的你。”

说完我揪心地等着李虞的反应,过了许久,他才开了口,“对不起……刚刚我的脑子有点乱。”

我问:“是因为回忆吗?”

李虞点了点头,面如死灰,“一想到你之前看到的就是那些,我……”他露出一脸难过,“我居然我做过这种事。”

我说:“我不光看到了,我还能感受到你的感觉……我甚至陪你一起把你姐姐给……”

我的确是故意把这个告诉他的,因为我太痛苦了,每次进入那些回忆,我都会受一遍折磨。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实在是做不到把这些按捺在心底。

李虞顿时面红耳赤,满面尴尬,“对不起……”

我说:“先别忙着道歉,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李虞茫然道:“什么什么感觉?”

我说:“你想回去找她吗?”

李虞诧异道:“为什么?”

我说:“你以前这么爱她,难道你现在对她没有感情了吗?现在你明白,你选择我是因为她了吧。”

李虞皱起了眉头,“选择你时候我完全不记得这档子事,怎么能说是因为她呢?”

我说:“潜意识吧,因为你爱她,所以喜欢跟她相像的女人。”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说我可就解释不清了。”

唉……

我既失望,又难过,“看来你的确还是爱她。”

李虞皱眉笑道:“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

我说:“你都解释不清……不过没关系,我也不问了。”

李虞又笑,“你怕了呀?”

我问:“我怕什么?”

他问:“怕我告诉你,我就是还爱她,想回到她身边,是不是?”

我说:“我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那就好。”李虞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虽然他笑嘻嘻的,我却辨不出真假,只好说:“哦……那你能不能先跟我离婚,然后再跟她和好?”

李虞点了点头,说:“我考虑一下。”

唉……

我心里难受,也接不上话。

李虞又问:“还有什么想说得么?”

我强打起精神,说:“这件事吴霁朗还不知道,你会告诉他么?”

李虞笑得更开心,“你还有功夫管他的事?”

我说:“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也没什么。”

李虞点了点头,说:“他那边我自然会跟他说的。”

我便又陷入了沉默。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我真的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我没想到……他的态度是这么的轻松,仿佛丝毫没有困扰。

稍久,李虞开了口,“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心情说话,垂着头,坐在原地。

李虞便靠了过来,脸凑到了我的脸旁,小声说:“你哭了。很难过吗?”

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那当然了。”

“难过什么啊?”他问。

我问:“这还用说吗?”

“用啊。”李虞说:“我都说不让你把他放回来了,结果你偷偷这么做,你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么?怎么现在还哭?”

我说:“有心理准备不等于不难过啊!我这么做是因为你的身体出状况了,我怕你有事啊!你以为我想把它放回去吗?”

“那么所谓‘完整的我’又是什么意思呢?”李虞道:“‘完整的我’和‘爱你的我’哪个更重要?”

我说:“哪个更重要现在已经没必要讨论了,活着的你最重要。”

李虞不说话了,只看着我。

我被他的目光看得难过,说:“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静什么啊?”李虞伸出手,按了按我的头顶,笑着说:“傻瓜。”

我拨开他的手,没有搭理。

李虞丝毫不生气,只说:“我刚才就解释了,但你却不信,非要相信自己的一厢情愿。记忆回来不代表感情也回来,就如你喜欢过吴景康伪装的罗凛,现在却完全不喜欢他一样。感情是会过去的,何况我在过去就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又谈何余情未了?”

我仍觉得不信,“可你以前那么爱她。”

“我现在更爱你。”李虞握住了我的手,说:“我觉得你心里明白。你只是连那个‘以前’也不想分给别人,你爱我嘛,我觉得很高兴。”

我问:“那你现在真的不爱她了吗?”

“不仅不爱,”李虞说:“我还觉得她那样有点讨厌。”

我说:“她在你回忆里的性格和现在完全不同。”

“嗯,”李虞说:“这点我也很诧异,我一直觉得她之所以变成这样的性格,是因为罗凛伤害了她。我只记得她以前很温柔,但印象已经很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糟糕的个性。”

我说:“我倒觉得她以前的个性比现在好多了,至少以前她伤害你是无意的,现在她欺负吴霁朗是故意的。而且,以前你的性格更可恶,她的做法完全是你这个任性的家伙逼的。”

李虞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没有错,我欠她的。如果我没有那样胡闹,她和罗凛已经在一起,也不会惹来后面这么多事。”

我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并非如此,我记得你姐姐的灵魂看上去也与她自己不同,仿佛怀孕了,这其中恐怕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而且,真正的罗凛与吴景康伪装的那个虽然都是一具身子,但性情大变,她作为最亲近的人应当能够感受得到。”

李虞道:“你的意思是我姐姐跟吴景康沆瀣一气?”

我说:“倒也不能这么说……”

李虞说:“你有一句话说得并不对,跟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妈妈,而非我姐姐。”

我问:“那他妈妈现在在哪里?仍然在你姐姐那边吗?”

“罗凛醒来不久她就死了,”李虞说:“死因是心跳骤停,诡异的是她脸上带着笑。”

我说:“心跳骤停?”

李虞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证实,但情况八成就是如此。作为罗凛的母亲,她肯定知道一些特别的事,而吴景康希望它永远留在她心里,便收走了她的灵魂。”

我说:“这部分现在倒也不困难,问吴景康本人就好了。”

李虞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道:“傻瓜,罗凛醒来之前吴景康就已经开始告诉你有关他们组织的事了,他要瞒你的肯定不是现在这些,你问不出的。”

我说:“他瞒我的事太多了,有些是说以后我自然会知道,还有些是说与我无关,不想告诉我,还有就是你的灵魂碎片。前面的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这最后一样。”

“这一定跟我的灵魂碎片没有关系。”说到这里,李虞忽然跳转了话题,说:“我感觉自己现在的精力特别旺盛,但你看上去不太精神,你刚刚是不是被我的灵魂伤害到了?”

我说:“你的灵魂真是非常厉害,简直恐怖。”我将进去时的事仔细说了,虽然现在事情已经做成了,我也还好,但刚刚的经历令我想起来依然觉得恐惧。

李虞也神色紧张,“真是辛苦你了,谢谢。”说完他陷入了犹豫,沉默片刻,语气充满恳求,“但是请以后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好吗?”

我说:“这我不能答应你。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把灵魂还给你才是正确的,但你不同意,吴景康也不同意,你们谁都不同意。我只能自己做了。”

李虞仍旧皱着眉头,但不说话了。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但并不是思考这件事,而是别的,“我再问你个问题。”

李虞回神点头,“说吧。”

我说:“你刚才说你已经不爱她了,那……你以后也会像不爱她那不爱我吗?”

李虞默了默,看着我的眼睛,神情认真,“也许会,也许不会。”

(. = )

271 痴痴

我想起之前镜子中所显示的婚礼画面,心里一痛,没有说话。

李虞看着我,许久,道:“没什么想说的么?”

我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我听得懂,你过去爱她是真的,现在爱我也是真的,将来你爱上别人……也一定是真的。”

李虞没有否认,只望着我说:“我姐姐的事情在前,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你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变心,你恐怕只会觉得我在骗你。”

我说:“没错,如果我不曾参与,不曾感受到你对她的爱,那你大可以对我隐瞒,说你从没有爱过她,或爱得不够深,反正我不会追究,就像你说你跟silvia。那么你也可以许诺爱我到永远,我或许不会全信,但我也没有不信的理由。我也知道从我无意中进入你的回忆开始,这件事就变成了一桩悲剧,我会不停地问,而你回答什么都是错。我知道这件事唯一的解法就是我把它忘了,就当它从未发生过,这样你我都轻松。”

李虞望着我,微微地蹙着眉,柔声问:“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说:“因为我爱你。忘掉这件事的那天,就是我不再爱你的那天。”

他没说话,倾身过来,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但我却觉得冷。

这冷来自于我的心底。

不是来自于李暖暖,不是来自于silvia,也不是来自于蓝仙儿。

是来自于那些“为我好”的隐瞒跟欺骗。

接下来的几天并无大事发生,一日nemo通知有人来,但开门时却空空如也,只在门口捡到一个包裹,nemo检测后,勾勒出了一个圆盘形状,并说是银制品。我见状连忙打开,见那果然是吴景康给我的镜子的实体。

实体已经很旧了,也不如灵魂状态闪亮。但看那做工便知绝非凡品,为此李虞还曾有些担心,怕是什么国宝级的古董,担忧为我们惹来麻烦。一番调查后,才知虽然的确是古董,但属于可以买卖的范畴,这才敢于使用它。

我得到镜子后,它立刻便有了作用,想必灵魂是自动归位的。这镜子可以随心意来决定看到的是人的灵魂还是皮相,不过缺点是银镜的材质决定了它没有现代的镜子清晰。

不过,不管怎样,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才明白李虞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解决我的心脏。我的脸可真是难看,瘦削苍白,双目无神,一副要死的样子。虽然我精力无限,但这具身体真的已经扛不住了。

这张脸再怎么化妆也无法拯救,我也就没有化了,心情也随之一落千丈,这几日都待在家里,不想出门。

另一件事便是繁音联络了我,他告诉我,最近他的状况还好,身体没有生什么大病,但精力大不如前,最要命的是他时常会像突然丢了东西那样忘记事情。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一直都没有出现,且他从前伴有性成瘾这种疾病,一刻也不能离了女人,但最近完全没那心了。

他的情况我不是没有思考,事实上,想李虞的灵魂碎片还回去的第二天,我曾和回到家里。

彼时谁都不在,我召来吴景康,他倒是第一时间便出现了,站在我身后,变成了我上次见到的那个陌生男人的形象,他面无表情,敛眉垂目,一声不吭。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只问:“繁音的事你那边处理地怎么样了?”

“还没有眉目。”吴景康语气微冷,显得很有距离。

我说:“我看了蓝仙儿的家族志,那上面说灵魂和精神也是一体的。”

吴景康不说话。

我说:“我也觉得很信服,繁音的情况就是如此。繁音的身体没有问题,精神在人类社会没有治愈的可能,我想问你,你觉得直接组起他的灵魂碎片是否可行?”

“我不知道。”吴景康说。

我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他表情的,“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

我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吴景康没有抬头,反而跪了下来,脊背依旧笔直,依旧看着地面。

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我对你有不满。”

我听出他话中的生分,问:“是什么样的不满?”

吴景康道:“你不听劝告,冒险将灵魂碎片还给他,我很不满。”

我说:“你既然不想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来做。”

吴景康说:“我不是不想帮,是权衡之后认为这件事不应当做,但你一意孤行。”

我说:“我的确一意孤行,怎样?”

吴景康不说话了,头垂得更低。

我动了怒,本来就不喜欢他,他乖乖听话时还不讨厌,现在他虽跪着,却并非因为乖,恰恰是因为不乖,这样的不乖令我感到了挑衅,而我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挑衅。

我说:“你听着,我想做的事,你或者配合,或者乖乖闭嘴,但我不会听你的。记住了吗?”

吴景康说:“记住了。”

我说:“那就起来吧,别使小性子。”

吴景康却还不动。

我不由得皱起眉,“你还想怎样?”

“你还没有恢复身份。”吴景康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以为自己是人类的错觉影响了你的判断。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帮助你恢复身份,等你恢复身份后,你想要如何惩罚我,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我说:“但你看到了,我要做的事,即便你不同意,我仍然会做。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帮我做了,还免得我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吴景康垂下头,说:“你教训得不错。是我忘了你已经开始苏醒,没有及时摆正自己的位置。但你现在毕竟还需要我的帮助,就请你再忍耐一阵子,我也会调整态度,令你舒适些。”

我问:“苏醒是什么意思?”

吴景康说:“就是你现在的感觉。”

“我现在?”我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吴景康再度抬起头,说:“你没有感觉到吗?你变得霸气了。”

我?

我说:“不瞒你说,我这是因为非常讨厌你。你那天不帮我,今天又对我发脾气,仿佛我必须要听你的。”

吴景康说:“这就是了,以前你很愿意听我的,尽管你讨厌我。你正在逐渐变得强势,这是一件好事,代表你在慢慢地苏醒,待你彻底苏醒,大事就成了。”

我说:“我也不能问是什么大事么?”

吴景康笑了,“留作惊喜可好?”

我很想说不好,但也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便说:“还是聊聊繁音的事吧,我想他等不了太久,我不希望他死。”

吴景康说:“我现在只知道,繁音已经把我弟弟的能量转化了大部分,这次取回来的能量中,绝大多数都既然不是我弟弟,也不是繁音的,是他们已经融合的部分。我必须得说他是一个幸运的人。”

我问:“幸运?”

“是的,幸运。”吴景康说:“我弟弟的力量能够使他的精力、智力、身体素质都高于常人,突然变成天才和运动健将,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我说:“但现在这部分已经被你拿走了,照你刚刚说的,其实你连他自己的力量也拿走了。”

吴景康说:“是的,所以这段日子他会觉得异常难熬,落差太大了。”

我说:“我认为,对繁音来说,只要能解决精神问题,能力的落差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他因为这个失去了妻子,也伤害了孩子们,人活到他这个年纪,是该在乎家庭的时候了。”

吴景康却笑了,“他才四十岁,我到现在也不在意那些。”

我说:“你倒是想在意,你有吗?”

吴景康一愣,却不说话了,只望着我。

他的目光令我觉得很不适,痴痴的,就像在看自己的情人。

我说:“抱歉,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你起来吧,你跪着我很别扭。”

吴景康却兀自发了一会儿呆才又站起来,却始终痴痴地望着我。

我不得不打扰他,“我的脸很奇怪么?”

吴景康这才回神似得愣了一下,随即落寞地笑了,“我三十岁时,曾告诉你,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想娶她,还想要个孩子。你听后震怒,大骂我没出息,并下重手将我几乎打散了。”

此前他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说,此刻却突然说了这样的话,我很意外,因为这段话里包含了两条极为重要的信息:一条是,我的灵魂已经活了几百年,因为我虽不知道他具体几岁,但知道至少有几百岁。另一条,是将他是我手下这件事给坐实了。

这真是来得突然。

我没说话,只听他继续说:“所有兄弟姐妹都来帮忙,但我受伤太重,只能勉强凝聚。而且,很快他们的能量就不足以支撑我了,眼见我就要消散了。”

嗯……既然他现在还活着,那就是峰回路转啰?

果然,吴景康接下来便说:“即将消散之际,我看到你来了。”

(. = )

272 快乐的日子

不用说,肯定是舍不得。

我这么想着,听到吴景康柔声说:“你先是站在我的床前,说,‘你知错么?’我虽看不清你,却还是说,‘我知错了。’你让其他人出去,坐了下来,握住了我的手,一如你当初自死人堆里拉住了我,将力量渡进了我的灵魂中。我便有了力气,你说,‘这次饶你一命,你谨记,你是我的,永远都是,如若你再生出貮心,你就不必存在了。’”

他说这段话时,双眼在放光,足以见得这段回忆对他有多珍贵。

我原本不想做评论,但见他说完后便认真地看着我,只得说:“我以前的性格也未免太残暴了,你真是不容易啊。”

吴景康先是露出了失望之色,但随即便说:“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认为我很重要,并非是脾气暴躁。你英明智慧,平日里也对我们非常温柔,是我没有体会到你的用心,辜负了你。”

我说:“这么说,我真的就是你们的老大咯?”

吴景康道:“不是老大,是……”他终于醒悟,闭上了嘴。

我觉得好笑,“你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必要继续瞒着吗?”

吴景康不说话,只低下头。

算了,我也并不关心,只道:“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繁音的情况,也想看看你对于我将灵魂碎片还给鲤鱼的态度。”

吴景康说:“我不赞成。”

我说:“但你现在只能接受。”

他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挺有意思的,算是意外之喜吧。”

吴景康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打你的‘我’?”

吴景康点了点头,柔柔得说:“每年的今天都能勾起我许多回忆,所以我刚才情绪失控,才说出了那么多……那么多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事。”

我说:“你说得这件事只要我完全苏醒,那就肯定会回忆起来了吧。”

吴景康说:“是的。”

我说:“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吴景康却摇了摇头,又不说话了。

回到身体中后,我在苏醒前突然明白了吴景康最后的沉默。他的那番话虽然说得简单,但仔细一咂摸便能体味到其中异样的情感。

这几天李虞仍然忙于工作,我并不能天天见到他。吴霁朗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是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告诉我这周末是去医院检查的时间。

我谢过他后,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最后一件事便是晴岚搬来了。

虽然房子中的许多东西都还没有添置,但晴岚仍搬来了,她说是因为这房子李虞已经赠送给她,她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所以才想要参与装修工作。通过交谈,我得知她完全不知道房子是孟简聪的手笔,我想这可能是孟简聪意思,便也没有说。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今年我过得最舒服的时光,我帮着晴岚置办她家的适宜,诚然,我这体格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到她家里蹭饭。但这种时光真的太好了,和晴岚在一起时,那种孤独感少了好多,我觉得自己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生活。

起初晴岚没有对我说起孟简聪,我也自然没有多嘴去问。

直到这天,我们买完了家具,因为李虞告诉我家具城旁有一间味道很好的私房菜,特地给我们订了位。

我们进去后,才发现这间私房菜只有两桌,是纯正的中餐,两桌之间摆着一扇屏风。

我和晴岚还未开口说话,隔壁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连我都认得,是孟简聪。

一时间,我和晴岚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面面相觑之下,餐厅招待来了,说:“李太太,晴小姐,请问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我正想说不必了,我们要走,晴岚便说:“可以的,请上菜吧。”

隔壁的声音也停了。

我们的菜还没有开始上,隔壁便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很快,孟简聪的背影出现在屏风外,消失在走廊方向。

也好,我松了一口气,看向晴岚,说:“我想不会这么巧的,可能只是声音像而已。”

“就是他。”晴岚说:“他走路的声音别人有一点点不同,相处久了就能听出来。”

我说:“这样啊……”

孟简聪双腿被炸,现在能走路当然是靠义肢,自然不可能与真人的腿完全一样。

我俩又是一番沉默,招待不仅上了菜,还端了酒来,说是他们老板说了,这几道菜要配这酒才是最完美,他们建议我们可以试一点。

晴岚则道谢后,让招待倒了酒给她,自己闷闷地喝了好几杯。

我不能喝酒,便看着她,一边听着隔壁收拾碗碟的声音,一边如同嚼蜡一般地吃着菜。

酒一下肚,晴岚的话匣子便开了,开始说:“我被李小姐抓走后,他来看过我一次,说要我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只要我说真话,他就安排她放了我。”

我说:“他问你什么?”

“当然是关于晴晴的身世。”晴岚说:“事到如今,我当然丝毫不做隐瞒。谁知他听后震怒,说孩子重病,我姐姐竟然依然瞒到现在,简直居心叵测。”

我点头,说:“我也很奇怪你姐姐当时的想法,孩子都病成那样了,亲生父亲这么有钱,干嘛还留在那个畜生身边受气?”

晴岚没有答我的问题,只自顾自地继续说:“第二天李小姐来,说我蠢,她说我完全可以说些美化我姐姐的话,好让他觉得我姐姐炸车是被人陷害,就可以栽赃给我那个人渣姐夫,毕竟晴晴那么小,记不住什么事,那人渣也已经死了,怎么说全都由得我。我却太诚实了,以至于给他机会让他拿我发泄怒气。”

我更不明白了,“我要是没记错,这件事本来就是那个人渣做的吧?”

“对,”晴岚说:“但李小姐不知道,她是全凭自己的想法说得,她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人。”

我说:“难怪孟简聪会这么生气,你没有告诉他那件事你姐姐是被栽赃吗?”

晴岚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不接纳晴晴,那我当然要告诉他,但现在他已经接纳了晴晴,给她寻找了最好的医生,整天都陪着她,那我就不必说这件事了。”

我说:“可这样一来,就变成车是你姐姐炸的,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有孩子的事,也是因为你姐姐的故意隐瞒,甚至你过了这么久才告诉他,他都会想成是你姐姐不让你告诉他。”

晴岚点头,微微地笑了,“你说得很对,就是这样。”

我说:“你是在替你姐姐报复他吗?”

晴岚没有说话。

我觉得她太不理智了,规劝道:“这样的报复没有意义的。虽然他在感情上对不起你姐姐,但他既没有打过她,炸车的事他也是完全的受害者。你应该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心里放下,虽然他才是晴晴的爸爸,但你才是她更熟悉的人,孩子需要跟你见面。”

晴岚说:“他不是完全的受害者。”

我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晴岚说:“上次我瞒了你一件事。因为我觉得那件事和我们那天讨论的话题无关,最重要的是,那是我姐姐要我必须保密,最好干脆忘掉的事。”

我问:“什么事?”

“车的确是那个人渣炸的,”晴岚说:“可是指使他的人是孟简聪家里的人。所以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了,我姐姐根本不可能抱着孩子去找他,找不找得到另说,但对方肯定不会让她得逞。因为他们一旦和好,事情就会暴露。”

这真是一个重磅炸弹,我问:“你有证据吗?”

晴岚说:“没有。这件事只是我姐姐口述给我,是人渣喝醉酒时无意中说漏嘴的。后来他还打了她好几次,也套过我的话,想测试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到。”

我没说话。

晴岚有些紧张,问:“你不相信吗?”

我说:“我相信,我在想,这件事要怎么让孟简聪相信。”

晴岚摇摇头,说:“没必要的,如果他当初好好对待我姐姐,现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他不爱我姐姐,他只是恨她,他因为恨她而痛苦,我姐姐就没有白白受苦。”

我说:“你这是醉话。你想想,孟简聪的家人想要他的命,而且曾经已经得手,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不揪出这个人,孟简聪就随时都会没命,他死了晴晴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有了治疗的钱和安定的生活。再者,既然你那个姐夫无意中对你姐姐说漏了这件事,那他打死你姐姐,会不会并不是一时冲动?你想不想调查清楚这件事?”

晴岚没有说话。

我说:“你考虑一下,我可以帮你。”

晴岚还没说话,屏风的另一侧便传来了声音,“那就谢谢李太太了。”我俩都没有说话,稍久,屏风后徐徐地转出一个人来,是孟简聪。

(. = )

273 孩子想要什么

他看上去比我上次见他时要消瘦不少,气质也更为沧桑。

晴岚显得有些紧张,回避了他的目光。

我问:“孟先生不是已经走了吗?”

“的确已经走了。”孟简聪说:“但想起没有跟李太太打一声招呼,觉得十分失礼。”

我说:“谢谢您能想到我。”

孟简聪笑了笑,说:“晴晴仍在医院,我刚才是陪几位医生朋友用餐,时间有限,不便过久寒暄,就请两位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我忙说:“好,孟先生请坐。”

孟简聪坐了下来,我见晴岚仍不说话,便说:“事情就和你刚才听到的一样,既然孟先生已经同意,那我这就请我老公安排调查。”

孟简聪点了点头,说:“有事尽管找我,我会全力配合。”

嗯……调查他家人,当然得找他。

我说:“那就谢谢孟先生了。”

孟简聪看了晴岚一眼,对我说:“是我应该谢谢二位。”

按道理说,调查事情自然是要收钱,但对方是孟简聪,他不仅是李虞早年的好朋友,来头也很大,反而不必提钱了。

孟简聪走时,对晴岚说:“晴晴最近情况有所好转,她说想喝你煲的鸡汤。”

晴岚忙说:“我这就回去煲。”

孟简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走了。

能够见到晴晴了,晴岚自然也十分高兴,当晚便煲了鸡汤,也给我送了一些来。鸡汤的味道非常好,晴岚说是她姐姐的拿手菜,她自认得了真传。晴晴原本并不太喜欢喝鸡汤,但她姐姐去世后,晴晴就总是想喝。

第二天一早,我陪晴岚一起去看晴晴,去的路上,晴岚已经兴奋地告诉我,这间医院是世界顶级的儿童医院,在儿科方面非常厉害,她以前想都不敢想把晴晴送来这里。

到医院后,我们被拦在门外,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姑娘来了,问我们是谁,为什么要见晴岚。

于是我掏出手机拨打了孟简聪的号码,但他却并未接听。我收回手机,对晴岚说:“咱们不如到别处去转转,等下再来吧。”

门口的姑娘笑盈盈地说:“两位说一下自己是哪位,我们就直接放二位进去。”

晴岚正要说话,我笑着说:“不麻烦了,我们先走了。”

年轻姑娘却把脸一板,“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的?连个名字都不肯说么?”

我见状很是不悦,问:“我一定要把名字告诉你么?”

年轻姑娘语气放缓:“你们想进来看人,当然要说出你的名字,我们好看看你们是否有预约。”

晴岚正要说话,我抢话道:“好了,小姐我们没有预约。我们是晴晴上一个医院的护士,我叫阿瑾。我们两个只是听说晴晴转院,想来看看她,既然不准就算了。”

年轻姑娘又看向晴岚,“你叫什么?”

我说:“她叫阿珏。”

年轻姑娘不悦地看向我,“不用你回答。”

我不说话了,晴岚慢悠悠地说:“我叫阿珏,也是吴医师的助手。”

年轻姑娘问:“我只听说吴霁朗有一个助手,名叫阿瑾。”

晴岚说得又慢,声音又小:“我才刚去一个月,昨天刚刚结束实习期。”

年轻姑娘费力地听完,瞪了晴岚一眼,又看向我,“你来说,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我说:“前面已经说了,我们两个来看晴晴。她在我们院呆了那么久,我们都想她了,想知道她的情况怎样了。”

“多谢你们的好意。”年轻姑娘说:“但很抱歉,没有预约,你们不能进去。”

我问:“那小姐您可以告诉我,晴晴好些了吗?”

“还是不错,你们不必问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年轻姑娘说:“失陪了。”

说罢,转身回去了。

我和晴岚也离开门口,因为医院设置的关系,我没有将车停在前面,故而年轻女人并没有看到我们的车,没想到竟然阴错阳差地帮了我们。

绕过这里后,我和晴岚先找了一间可以看到医院的饮品店坐下,晴岚见四下无人,这才问:“你觉得那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昨天孟简聪走前让咱们去时联络他,既然刚刚没能联络上,就先等等好了。”

晴岚说:“可你为什么骗她?”

“因为我觉得她对咱们的身份很有兴趣。”我说:“这位小姐的脸型嘴巴和孟简聪如出一辙,十有**是他家里人。你别忘了,他家里可藏着一只鬼呢。”

晴岚说:“我看她年龄不过二十出头,那起事件已经过去十几年,她那时肯定还是个小孩子。”

我说:“这没错,如果参与过,肯定认出你了,毕竟参与那起事件的人肯定见过你姐姐。但这不等于她就不是那一伙的。我没有说她一定有问题,但我想,那一派的人必然想除掉你,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晴岚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恍然道:“没错,孟大哥是他们家年纪最小的孩子,其他人的年纪都超过三十岁了。看样子她是孟大哥的晚辈。”

我问:“你怎么现在反而不叫他姐夫了?”

晴岚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不再喜欢他,当然也就不必这么叫了。”

我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以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她姐姐爱过的男人,叫他姐夫,意在提醒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如今不喜欢了,他也的确并非她的“姐夫”,也就不必这么叫了。

我俩坐了一会儿,孟简聪的电话便来了,我将给他打电话的原因说明,孟简聪道:“晴晴今天不方便见人,她不太舒服。”

我说:“孟先生不在医院么?”

“不在,”孟简聪说:“我这两天有些事。”

我问:“那有人陪着晴晴吗?没有的话晴岚正好可以!”

孟简聪笑着说:“不必了,我三姐和四嫂都在陪着晴晴。等我后来回来你们再来吧。”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你把晴晴交给你家人?”

“当然。”孟简聪说完这个词,停顿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三姐和四哥四嫂都非常疼我,他们不可能是害我的人。”

我问:“你们家有人不疼你吗?”

孟简聪没有说话。

我说:“孟先生,晴晴不便见客是您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孟简聪说:“五分钟前。我看到你的未接来电时正想回拨给你,就接到了我四嫂的电话,她告诉我晴晴今天十分不舒服,总想睡觉,不便见客。”

我说:“可以不必见我。但请让晴岚进去,她不是客。”

孟简聪笑道:“李太太,昨天所聊的事并没有证据,我请你继续调查,并不意味着我相信它,我并不喜欢你现在所说的这些话,我认为你在冒犯我的家人。”

我说:“关于这点我很抱歉,我的确有冒犯之意。但同样的,我也认为孟先生您有失公平。”

“有失公平?”孟简聪问:“李太太可否说明白些?”

我说:“晴晴出生后一直跟妈妈在一起,也能经常见到身为小姨的晴岚。爸爸那边的亲戚对她并不好,爸爸时常打她,甚至对她……”说到这里,我清楚地听到孟简聪的呼吸节奏变了,“试问,在孩子的心理,谁才是亲人?是不是妈妈和小姨?”

孟简聪“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我说:“妈妈去世了,和妈妈容貌想象的小姨带着她辗转求医,为她倾尽全力,煲她妈妈时常煲给她的鸡汤。你说,晴晴的心里,会怎么看待小姨?”

孟简聪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在听,也知道他会思考,“我斗胆猜测,孟先生出身幸福,难以理解苦孩子的感受。你是晴晴的父亲不假,但晴晴最亲的人并不是你,更不是你的三姐四嫂,而是跟妈妈相似的小姨。对她来说,此刻她正处在陌生人之间,陌生的环境里。”

孟简聪说:“这倒是你多虑了,我三姐和四嫂都十分温柔,尤其是四嫂,她对小孩十分有耐心,晴晴已经非常喜欢她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孟简聪此人彬彬有礼,令人觉得善良温和,所以我一直无法理解他如何能令晴岚的姐姐如此痛苦,也觉得必然是她错得更多。但这一刻我才发觉,此人骨子里相当傲慢,打心眼里看不起晴岚姐妹。

我说:“晴晴已经没了最后的亲人,凡事都得仰仗你,害怕被你抛弃,当然要对你的话言听计从。”

孟简聪不悦道:“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我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我也是孤儿,也曾进入喜欢我的领养家庭,我深刻地了解那样的感觉。”我说:“况且,要测试这件事也很简单,只要孟先生现在同意让你的三姐四嫂离开,让晴岚进去,孩子想要什么,立刻就会见分晓……你总不会觉得晴岚会害她吧?”

孟简聪陷入沉默,稍久,说:“好,我这就安排,你们等我的电话。”

(. = )

274 有猫腻

挂了电话后,我仍觉得有些不爽,一时间没有说话。

晴岚按耐不住地问:“他不同意吗?”

我说:“他同意了。”

晴岚问:“那你怎么这么生气?”

我端起冰凉的果汁喝了一口,说:“我不能理解,他这样一个谦谦君子式的人物,怎么会这么固执?”

“固执?”晴岚不解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晴晴和你之间特殊的感情是任何一个外人都可以理解的,他却不顾你们的感受直接将她从你身边夺走。”我说:“这何止是固执,简直是刚愎自用。”

晴岚反而笑了,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想你误会他了。”

“哦?”我问:“我怎么误会了?”

晴岚说:“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受到了最多的宠爱,尤其是他的父母,对他十分骄纵,他轻易就能得到一切,以至于他不懂发自内心地尊重别人,也不懂感激,不懂珍惜。”

我说:“即便如此,一双腿还教不会他这些么?”

“我想是教得会,同时也教会了他自卑。不过,这并不是我要说的。”晴岚道:“我要说得是,他没有失去过父母,所以并不懂这种特殊的感受。他以为自己把晴晴带在身边,为她治病,选他觉得好的人帮助照料她,就是她需要的。如果他发现这不是晴晴需要的,那他就会改变的。”

我说:“他不让你见晴晴,你还替他说话?”

晴岚叹了一口气,说:“晴晴毕竟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孩子,他想如何安排,只要不是虐待,就都是有道理的。”

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孟简聪既然已经同意让晴岚过去,那就意味着他或许真的只是不懂,而不是故意。当他知道晴晴真的需要晴岚时,或许就会放下自己对晴岚姐姐的怨恨,选择为孩子妥协吧。

稍久,孟简聪打来电话,告知我们可以过去了。

我们即刻便赶过去,进门时又碰到了那个年轻女人,她正陪着两个看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一起出来。

三人见到我们便停了下来,表情均不一样,年轻女人看我们的目光中多了警惕,但也有些迷茫,我想这是因为她虽然已经知道我们刚刚骗了她,却还是不知道核心原因。

另外两位中,穿着暗红色连衣裙的盘发女子面带微笑,气质温婉,我猜,这应该就是孟简聪的四嫂,光看外表,的确令人觉得好相处。但她的目光模糊不定,倒令我想起了迟风珉的父亲。

最后一位身穿白色西装,手里拎着一款我仿佛在哪里见过的皮包,她的容貌与孟简聪非常相似,五官长得并不厉害,眼神却凌厉精明,看我们的目光也十分警惕。不用说,这一定就是孟简聪的三姐。

我在打量她们,她们自然也在打量我们。就在彼此都初步看清对方时,孟家四嫂突然开了口,柔柔地说:“这位是李……”

“抱歉。”我说:“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

对面三人顿时错愕,而我则趁着这个空隙拽着晴岚火速进了电梯间。晴岚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也不说话,只匆匆跟着我走。

进入电梯后,里面空无一人,晴岚不敢开口,只用眼神暗示我。我便小声说:“我还是觉得这三个人不像好人。”

晴岚没有说话,看来并不认同。

我这么说确实没有根据,事实上,我们两个,尤其是我,比人家更不像好人。我对她们的这种感觉只是出于我的直觉,或是说过度敏感。

不过,我反正也没兴趣同她们寒暄,更从未将自己以上流社会人士自居,也不怕因为不与她们寒暄被说失礼。

但事实证明我的这种过度敏感并非没有蒙对的时候。

孟简聪告诉我们,出电梯后往右走第二间就是晴晴的病房,病房的斜对面就是护士站。

我俩自然是十分激动的,正要去敲门,余光却看到护士站里的两位护士好像有点不对劲,俩人挤在电脑前,神态鬼鬼祟祟的。

我和晴岚对视了一眼,显然这次她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朝晴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去,我到护士台去看看。晴岚先是点头,继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示意我进去,自己则朝护士台的方向走去。

我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觉得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便开门进了病房。

晴晴的病房当然是单人的,令我意外的是,此刻里面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我住院时,病房总是会有一个护士,当我需要一个人休息时,护士会出去,但一旦有访客,她一定第一时间过来。

我这么想着,一边来到了晴晴的病床前。

此刻她正睡着,闭着眼睛,眼角仍有泪痕。也不知是不是我捕风捉影,怎么看都觉得晴晴好像瘦了很多,很疲累的样子。

我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床附近的椅子上,等了约莫五分钟,晴岚却依然没有回来。

我便有些坐不住,又磨蹭了一两分钟,感觉她肯定是有了麻烦。

我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一开门便听到争论的声音,是晴岚的声音。

从门口就可以看到护士台那边,晴岚正与那两位护士激烈地争论着。虽然其中许多医学术语我不懂,但还是能听出晴岚认为医院方面给晴晴用的药剂量大大超出了以往医生所开的计量,护士们辩解说是她不懂,要她赶紧走。晴岚说要她们的医生过来,护士又说医生没有时间应付这种闲事,晴岚便说要报警。

晴岚在我家住了那么久的院,从来都是对医生言听计从,更从未有过怀疑处方的行为。

这里毕竟是一间知名医院不是李虞家的那种黑医院,晴岚就算闹一闹,也不会被武力镇压。而且,晴晴正自己呆着,而我这身板也只能添乱,综合这些理由,我选择退回了病房里,拨通了电话。

自然是打给李虞,我将今天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李虞道:“你做得不错,就待在孩子身边。我恰好认得那间医院的高层,这就联络,看看那两位护士是什么情况,很快就能见分晓。”他说完这句,便低声吩咐身边人,交代了这件事。

我听他交代完,便问:“那两位护士不会对晴岚怎么样吧?”

“我想不会,不过,你可以联络晴晴的主治医生。”李虞说:“孟简聪肯定知道。”

我说:“我没有打给孟简聪而打给你,就是觉得孟简聪恐怕会偏袒他家人。”

李虞说:“不会的,我了解他。自从车祸之后,他一直浑浑噩噩,靠抗抑郁药度日。但晴晴的出现让他的精神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说:“他之前不是还要结婚吗?”

“嗯,但那时他并不开心。”李虞说:“不过我也没有细问,总之晴晴的出现对他来说无异于二次生命,他一定会保护她的。”

我便没有再啰嗦,拨通了孟简聪的号码。

那边很快便接起来,我将事情说了,孟简聪答应地极为痛快。

我再切回到李虞的通话中,将这消息告诉他,李虞笑着说:“我那边也已经有回应了,对方就在楼上开会,马上就下来处理。”

我说:“阿就先挂了,我去看看。”

“不要嘛,”李虞道:“先让我看看你。”

说着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

我接了视频,见他正在车上,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一本正经。

我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开一个会。”李虞说:“不过晚餐前就会结束,到时我可以去接你。”

我说:“好。”

他又笑,“你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乱跑到现在,开心么?”

“开心,但也不开心。”我说:“我现在很担心晴晴。”

“别担心,”李虞说:“人各有命。”

我没吭声。

他便改了口,说:“如果孟简聪实在带不好这孩子,那我就想办法做做他的工作,看他能否把孩子还给晴岚。”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他是在安慰我,便说:“但愿他可以带好吧。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我很想多和李虞聊上一会儿,但才说到这里,晴晴便醒了,我连忙说:“晴晴醒了,先不说了。”

“好。”他说完,噘起嘴巴在屏幕上亲了一下。

我忍不住笑他丑,挂了电话。

晴晴似乎哪里在痛,但她并没有发出呻吟声,而是咬牙忍了好久,才似乎突然间感觉到病房里有人,猛地抬头看向了我。

我俩原本就见得不多,此时她懵蹬地看了我一小会儿,才忽然间笑了,说:“是佳音阿姨吗!”

我笑着说:“是的。你小姨在外面,她被一些事绊住了,很快就过来了。”

晴晴立刻高兴地坐了起来,但她似乎还有点头晕,扶助了头,小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我见状连忙过去扶住她,但她很快便挣脱开了,激动地说:“昨天我爸爸告诉我,说小姨会来,我高兴得睡不着。可今天爸爸的姐姐又告诉我,说小姨今天不想来看我了。”

我说:“所以你就难过地哭了?”

她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 = )

275 守护

我感到很心疼,说:“不要担心,小姨已经在外面了,等一下就可以进来看你。”

她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说:“我好高兴地!”

我又道:“你最近有想小姨吗?”

晴晴又点了点头,“很想。”

我说:“那你希望以后小姨陪在你的身边吗?”

晴晴再度点头,“可是我爸爸说,小姨很忙,没有时间陪着我了。”

我说:“小姨也可以不去忙那些事的。”

晴晴很聪明,一点就透,“那……我要怎么做,小姨才能不忙呢?”

我说:“这要取决于你爸爸的意思。如果你爸爸知道你心里真的很想念小姨,当然就会请小姨常常过来陪着你。前提是你爸爸知道才行。”

晴晴却露出了一脸的为难,“我不敢跟我爸爸说这个……”

我问:“怎么了?”

“我觉得他好像很不喜欢小姨。”晴晴难过地说:“在他变成我爸爸之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我说:“他不是不喜欢小姨,他只是有些生气,觉得小姨没有早一点让你知道你是他女儿,好让他好好照顾你。”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被好好照顾呀。”晴晴说着扁了嘴巴,“除了爸爸,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对爸爸也感觉很陌生。我好想妈妈,好想小姨……”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连忙拿来手帕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说:“不要难过,你爸爸说你的姑姑和伯母都在照顾你,你也很喜欢她们呢。难道她们对你不好吗?”

“她们对我挺好的,可是……”她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我想起那位四嫂那双看不透的眼睛,没来由的有些紧张,问:“难道她们欺负你了吗?”

晴晴摇头,但只是哭。

我正要继续问,便有人敲门。不等我应门,来人便打开了门,急匆匆地说:“佳音!”

是晴岚。

她叫了我一声后,才见到我怀里的晴晴,便收起了那副惶急的神色,走过来笑着问:“晴晴,你怎么了?”一边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晴晴闻言看向她,顿时破涕为笑,扑进了她的怀里。

晴岚也很高兴,两人抱在了一起。

我见状起身,对晴岚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我出去了,见她点头,便来到了外面。

门外来了许多人,虽然大多数我都不认识,但从穿着上可以判断出,医院高层和主治医师以及护士长都来了。

两个护士垂手站着,由保全模样的人站在左右,明显是在看着。护士台里空无一人,两个保全站在外面守着。

我仅仅是与这些人打了招呼,尚未问清事情,电梯门便开了,我一见来人是孟简聪和他四嫂,便没有问。

孟简聪和他四嫂很快便过来,也是一一跟这些人问了好,谈话间可以得知,他并不知高层竟然会来,还以为是高层主动关心这起事件,高层也没有解释,我也自然没有解释。

孟简聪来后,高层和医生等人告诉他,刚才晴岚看到两位护士在这里鬼鬼祟祟。她过来时发现她们正在修改电脑中的数据,那数据正是晴晴的。她常年带晴晴求医,对她所用的药物也知道一些,那药名她正好认得,发现剂量比其他医生开的多出了很多。

晴岚便上前询问,但两位护士态度恶劣,接着高层等人便陆续赶来。主治医师看了电脑上的记录后,发现药物的确使用过量,而且已经持续了两天,目前晴晴的情况也比较危险。

孟简聪闻言又惊又怒,他四嫂也满脸诧异,说:“这两位护士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会弄错!”

孟简聪强作镇定道:“那就请快送晴晴去检查。”

四嫂说:“简聪,还是换一间医院查吧。”

孟简聪说:“就在这里吧。”也又看向我,问:“晴岚呢?”

我说:“在晴晴的病房里。”

孟简聪点了点头,说:“就让她陪晴晴一起去检查吧。”

我说:“但我要留在这里,晴岚那边不能只有她自己,希望你能安排保镖给她。”

孟简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好。”

四嫂见状说:“我看李太太不如跟晴岚一起去,这边有我们就足够了。”

孟简聪说:“不必了,四嫂先回去吧。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有我在这里就够了,也请不要告诉我妈妈。”

“有人在害咱们家的孩子,”四嫂温柔地说:“怎么不是严重的事呢?简聪,如果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忙,那我这就联络你四哥,让他来帮助你。”

孟简聪没有说话。

我决定来当这个坏人,“两位护士把药搞错了整整两天,而且,她们的医疗记录从护士站外面就能看到,这两天都是谁陪在晴晴的身边?怎么怎么大意?”

四嫂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我的意思,对孟简聪说:“我和琳琳是今天才来的,但没有关注到这个,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她神色忧伤,说:“我可真太对不起晴晴了。”

孟简聪温柔地对她说:“四嫂,您不要太过自责,李太太的看法不等于我的看法,她不了解情况,因此心急过了头。你和我姐姐以及琳琳经常来帮我照顾晴晴,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疼我,也是真心疼她,丝毫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而话锋一转,道:“不过,李太太也提醒了我,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都是想要嫁祸给我四嫂和三姐,所以现阶段还请四嫂回避一下,免得落人口实,我也会联络三姐,将这一想法告诉她。”

四嫂被他哄走了,这里只剩我们两个。晴晴那边已经得到了通知,于是晴岚陪着晴晴一起出来,晴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孟简聪很高兴地管他叫爸爸。

高层带我们进了办公室,并说:“两位护士都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在李太太出来之前,她们已经交代,说是因为收了钱。”

孟简聪问:“收了什么人的钱?”

“你的三姐。”高层说:“她给那两位护士每人付了五十万美金,让她们对晴晴使用超量药物,目的……我判断是想让她迅速死亡。”

孟简聪握紧了拳头。

我问:“那你报警了吗?”

“我已经报了警,也向警方提供了所有的情报。”高层对我说完,又看孟简聪,道:“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我们院长目前在国外,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今晚就会赶回来。”

孟简聪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摆了摆手,站起了身。

他本就残疾,此刻又痛苦万分,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连忙扶住他,高层也跑过来扶他,但他推开我们,摆了摆手,说:“我没关系。”便出去了。

我也跟了出来,他不说话,我自然也没有,毕竟此刻他的情绪太激动了。

我一路跟着孟简聪来到晴晴做检查的地方,晴岚陪着晴晴进去了,外面没有人。我们在这里等了很久,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晴岚陪着晴晴一起出来了,晴晴仍旧醒着,而且特别开心,见孟简聪就在门口站着,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朝他跑了过来。

孟简聪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弯下腰接着她。

现在我觉得是我错怪孟简聪了,我原本以为晴晴这么快就管他叫他爸爸是出于害怕被抛弃的讨好。但现在看来晴晴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这么想着,无意间朝晴岚看过去,见她站在原地,脸上露着笑容。但这笑容很不对劲,温柔而忧伤,晴岚的性格倔强而直率,她要么不笑,要么大笑。此刻她的目光中虽满是开心,却满是沧桑,这也是晴岚平时所不具备的。

我不免盯着她看,但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只看着孟简聪和晴晴。直到晴晴忽然快乐地转头叫道:“小姨!”

她才忽然回神似的,神情恢复了正常,仍旧很开心。

她应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我,“佳音?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

今天没带镜子,真是有点可惜啊……

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自然显得有些多余。正当我想要找个借口离开时,眼前忽然一黑,后脊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别动,打劫。”

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听上去就和nemo似的,但我并不害怕,因为那熟悉的体味已经出卖了他。

但我还是很配合,“我的钱都在包里。”

那人说:“我不稀罕你的钱。”

我说:“那你要劫什么?”

“劫色。”

啧,没新意。

我说:“我跟你商量一下,你别劫我,劫我老公如何?”

“我已经说了,”他强调,“我不劫财,只劫色。”

“我知道。”我说:“我老公比我好看。”

笑声传来,捂着我眼睛的手松开了。

我转过身去,果然是李虞。他笑着凑过来亲吻我的嘴巴,我的目光却被他手中巨大的红色蝴蝶结所吸引,“这是什么?”

(. = )

276 谁让她什么都没有

“变声领结。可以变成上百种不同类型的声音。”他旋转了领结背面的按钮,对着它,发出了女人的声音:“嘤嘤嘤,我的小佳音。”

我:“……”

他继续旋转,发出了粗犷爷们的声音,“啊哈,我的小佳音!”

好丢脸,附近的护士已经在看我俩了。

李虞却无所畏惧,继续旋转,发出了老年人的声音,“咳咳咳,小佳音呀,你好哦。”

我忍不住发笑,“阿鲤博士……”

这次他发出了小孩子的声音,“人家才不是阿鲤博士,人家是你的小狗鱼,宝宝。”

我忍不住捂住了发烫的脸,摆手道:“别玩了,太恶心了。”

李虞放下领结,哈哈一笑,张开手臂将我拉进他怀里,抱了一下,又松了松,疑惑地问:“你干嘛推我?”

我说:“别人都在看咱们。”

李虞四下看看,笑着冲那些正看着我俩笑的护士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们招了招手,说:“人家觉得咱们很甜蜜呀,你脸皮也忒薄了点。”

虽然他这么说,但还是放开了搂着我的手,转而牵着我的手,说:“走吧?”

我这才想起晴岚他们,说:“你不先跟孟简聪聊几句么?”

说完我一扭头,才见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李虞说:“刚刚他们就已经走了。”

“啊?”我问:“怎么不跟咱们说一声?”

“对我招了招手。”李虞说:“可能是觉得不想打扰吧。”

“好吧……”

李虞扬起了眉梢,“你不高兴?”

我摇了摇头,说:“也不是。”

“那就是是咯。”李虞笑着说:“刚刚那样子,人家怎么好意思过来嘛。”

我说:“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有点唏嘘。咱们先出去,我慢慢告诉你。”

回去的路上,我将今天的事告诉李虞,李虞说:“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我问:“哪里不对劲?”

李虞说:“按你说得,药的剂量超出这么多,医生也说她的情况十分危急。但我看她刚刚是自己走出来的,脸色也不错,完全不像十分危急的样子。”

我说:“这我不懂,刚刚也没有时间仔细问过。难道是这药起效比较慢?”

李虞说:“既然霁朗也开过这药,到家后,我就打给他问问好了。”

我说:“好。不过照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怪,晴晴的状态真的蛮好的。”

李虞说:“如果晴晴的药根本就没有出状况,医院的库存也根本没有少,那这件事警察那边就不会管太多了。”

我说:“那样的话只是他们记录错误吧?”

“对啊。”李虞说:“而且晴岚会变得为难。”

我问:“为什么?”

“我是比较相信晴岚的话。而且我推测,事情或许是这样的,”李虞说:“孟简聪他家人通过一些手段,让晴岚的姐夫想办法杀孟简聪。晴岚的姐夫利用他姐姐给孟简聪的车上装了炸弹。”

我问:“为什么不是他直接装的?”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这件事说起来你可能不高兴,我没有告诉你,晴岚她姐姐的事其实是我帮忙平下来的。当时我们先警察一步拿到了车库的视频,装有炸弹的部件是她亲手换上去的。”

我诧异地问:“那你怎么还替他平下来?”

“是孟简聪找到我的,起初他说希望我能帮忙调查。调查出了结果后,他又希望我能帮她脱罪。警方最终的结论是证据不足,就是因为缺失了这段视频。”李虞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愧疚,悄悄握住了我的手,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算是一单生意,需要为客户保密,孟简聪是付了钱的。”

“这我理解。”我说:“可是孟简聪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虞笑了,“这个问题我当时也问她了。他说她为他失去了三个孩子,有第一个时他们刚刚交往不久,他当时没有长久的念头,就叫她去流产。后来,他家里介绍了相亲对象,他觉得不错,于是开始接触,那位对象得知他还有情妇,而且她还已经怀孕四个月后派人把她绑了,她被打得流了产,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这件事之后,孟简聪觉得自己对不住她,收了心想同她好好在一起,于是有了第三个孩子。因为她一直想拿掉孩子,于是孟简聪带她回家见他的父母,希望能使他安心,那天气氛挺好的,没有人在他面前刁难她。但她第二天就瞒着他去流了产,孟简聪觉得很伤心,一怒之下跟她分了手。”

我说:“人家前面因为他流产两次,也没有跟他分手。他倒是分得很快啊。”

李虞说:“谁让她什么都没有呢?”

这话令我很不高兴,“什么都没有就活该被欺负吗?他不喜欢什么都没有的人,那还干嘛不断让人家流产呢?”

李虞笑道:“不要生气啊,你不是她,我也不是孟简聪,我可没有计较过这个,还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你。”

我顿时有些尴尬,“我不是想要你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他柔声道:“但这是咱们两个的事。”

我说:“我也不是冲你发脾气,就时整件事听得我太气愤了……晴岚对我说,那天她姐姐去孟简聪他们家,受了很多刁难。”

“刁难我想不至于。”李虞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孟家是一个非常大的家族,也延续了好几代,他们家人选择婚姻时都是以保障家族利益为主,选择联姻,几乎每一个都在外面养情人,孟简聪也一直都在挑选合适的相亲对象。我想她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吧。”

我说:“也可能是他们家人背着孟简聪对她说了什么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虞说:“他之所以救她一命,就是看在这三个孩子的份上。”

这个故事让我觉得好心痛。

我不说话,李虞便说:“言归正传,他姐姐背了这个黑锅后,自己也说不清,但我相信她心里对嫌疑人肯定有所觉察。依照晴岚的话,她最后的确知道了这证据,但被杀了。我推测是遭到了灭口。”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现在还要灭口晴岚。”李虞说:“晴岚很幸运的是她一早就遇到了孟简聪,反而一直没有被他家那波人发现,否则她恐怕也早就被弄死了。毕竟她姐姐很可能会把自己发现的真相告诉晴岚。”

我说:“所以你觉得今天是布了一个局?为的是什么?难道那两个护士会改口说是晴岚让她们做的吗?”

李虞说:“这得等她们开了口才知道。不过,昨天你们跟孟简聪说好今天要来,孟简聪昨天不在,必然会告知她们。药也是从昨天开始出了问题,如果真是想让这件事做成,怎么可能在明知有客人来访的日子里做呢?”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禁大急:“这就糟了啊!她姐姐弄炸弹是有视频为证的,她却提出说背后另有其人,还是他家人,如果护士诬赖晴岚,那就会变成是晴岚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而篡改资料使他误会自己家亲戚害晴晴了!”

李虞说:“你别急,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要看事态发展。而且,这个局已经做不成了。”

我问:“为什么做不成了?”

“因为你。”李虞说:“你力挺她就没有问题。”

我说:“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小宝贝。”他说着伸出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捏了捏。

我说:“可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老婆是不会帮人弄这种小事的。”李虞说:“至少孟简聪明白。”

我见他说得笃定,也就放了心,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晴晴该不会就是第三个孩子吧?”

李虞说:“不是,年龄就不对。”

我说:“这么说,她结婚之后,他们又见过?”

李虞笑了,“这事我就不好问了吧。”

我说:“孟简聪真是很奇怪,既然她结婚之后他仍然能跟她又搞在一起,那之前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她呢?娶她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李虞说:“那时他还年轻啊。”

我说:“晴岚告诉我,他很喜欢他之前那个被破坏婚礼的未婚妻,是真的吗?”

李虞说:“是的。”

我问:“那这两个女人他比较爱哪个?”

“这……要我怎么说嘛?”李虞神情尴尬,“这种事我可没法问他。”

我说:“就你猜测嘛,咱们夫妻之间闲聊而已。”

李虞琢磨了一小会儿,说:“我说了怕你生气。”

“你先说嘛。”我说:“别人的事我怎么可能生气?”

“我觉得他爱后来的。”李虞说:“他一直想跟人家结婚。”

我说:“可是前一个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付出得多不等于就能活得同样多的感情。”李虞说:“真的爱对方时,别说对方不付出,哪怕对方伤害自己,也照样会爱她的。”

我总觉得他的话在影射我以前伤害他,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 = )

277 我真的没有

李虞也陷入了沉默,不多时,我们便到了家。

一进家门,李虞便忽然转身抱住了我。我愣了一下的功夫他已经口勿了过来。

我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见推不开便放弃了,转而享受起来。

最近也不是没有亲亲,但都是些蜻蜓点水的碰触,很久没有像这样缠绵地口勿了。

稍久,他松了口,捧着我的脸,目光热切地看着我。

我顿时动弹不得,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时他就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毫不掩饰他的爱意。

自从我谋杀他后,他就再也没有对我流露出这样的目光了,一次也没有。

但此刻他又回来了。

我好高兴,很想去口勿他。但心底却不合时宜地涌出了莫名的紧张,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亦或是仅仅在害羞?

就在我以为李虞接下来要口勿我,然后直接把我推到墙上就地正法时,他忽然笑了,松开了手,问:“你今天开心么?”

我望着他,没有说话。

李虞挑了挑眉,神色明显有些尴尬,但他随后便又笑了,伸手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问:“怎么了?”

我拉开他的手,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想要去休息。”

说完我转身疾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边按住了嘴巴,不想被他听到抽泣的声音。

没错,我哭了。我知道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它根本算不上是一件事。

但我的心还是被刺痛了。我一直都是一个过分敏感的人。

我一直走到卧室门口,李虞才跟了上来,搂住了我的腰,笑着说:“你是不是……”他先是一顿,随后握住我的手腕,拉开我捂在嘴巴上的手,神色紧张:“你怎么哭了?”

他不这样问也就罢了,他一问,我更加不高兴,忍不住又掉了一串眼泪,喉头哽咽,也说不出话来。

李虞显得更着急了,说:“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你不要只哭,告诉我呀。”

我摇了摇头,很想告诉他我没办法把我现在的感觉表达清楚,我只是觉得难过。我想这只是因为我的过度敏感,可我又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想自己静一静。

但眼泪流个不停,加上喉头哽咽,我说不了话,只好推他。

我一推,他反而抱住了我,抚着我的背,我还想推,他便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再推我可就亲你了。”

我闻言挣开他的手,继续推。

他没有食言,捏住我的下颚,口勿了过来。

他口勿得很用力,也很放肆。我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他却忽然松了松口,半张开眼睛,促狭地笑,“原来是想要我啊,要不到就哭鼻子……”

我一阵脸热,问:“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他笑眯眯地瞅着我,吮了吮我的嘴唇,含糊道:“我是你的,你要什么都行。”

虽然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碌,但精力依旧十足。李虞显然也对我的尸体身份没有任何阴影,他简直兴致勃勃。

饕餮一番之后,李虞拉我去洗澡,被拒绝后,他便将我抗去了浴室。

我不是不爱干净,我有我的理由,“我这身肉是新长出来的,你摸摸看,是不是像初生婴儿一样软绵?”

李虞舔了舔嘴唇,说:“不仅软绵,还很香呢。”

我说:“可是初生的婴儿都是不怎么洗澡的,这是为了保护皮肤。我也不用总洗。”

“歪理。”他拿起化妆棉和卸妆水,说:“至少得把妆卸了吧?”

我今天和晴岚一起出门,她那么年轻漂亮,而我形容憔悴,当然要化妆来弥补差距。不过刚刚一番折腾,我觉得早就蹭掉了才对。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李虞很不容易,妆脱到一半那么丑,他却还是美滋滋地耕耘,真是委屈他了。

李虞负责帮我卸妆,他对此很熟练,以前他就总帮我做这事。他说他很喜欢帮我卸妆,喜欢那种他来慢慢地擦掉我的伪装,露出真实的我感觉。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水里享受着他的服务,李虞见状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直水濑,要不要来点小石子和贝壳?”

“那些就不必了。”我说:“一条小鲤鱼就足够了。”

小鲤鱼凑了过来,在我的嘴唇上口勿了口勿,说:“鱼唇给你尝尝。”

我舔了舔嘴唇,“唔……有点腥。”

说完后,便见他正坏笑,我便闹了个大红脸,说:“别笑了。”

他倾身过来,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脸颊,笑眯眯地说:“你可真是个害羞的小宝宝。”

我说:“这话说得好像你以前不知道我害羞似的。”

李虞笑道:“你以前可一点都不害羞,你还很主动。”

我警觉起来,“你记错了吧?主动的那个可不是我吧?我什么时候对你主动过?”

李虞挑起眉梢,“敢做不敢认?”

我说:“我真的没有对你主动过!”

“要我调监控录像?咱们打赌,我要是输了,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他说到这里,邪恶地笑了,“但你要是输了,就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有点紧张,“你想把我怎么样?”

“无非就是多尝试几个有趣的姿势。”

我忙说:“我才不要打赌呢,这件事就算我记错了吧。”

李虞便笑了,继续擦拭我的脸,顺便也帮我擦洗了一下身子。

我躺在水里,虽然闭着眼睛,但实际上是眯着,我喜欢看他望着我时专注而疼爱的神情,喜欢看他望着我心脏位置刀口时脸上的心疼,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忽然,李虞开了口,“在门口时,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上次提时,看得出你不太愿意,我想我再提的话你会答应,但那可能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想我开心,我不希望那样。”

我没说话。

那其实不算是一种欺负吧,我那时只是觉得,他好像不爱我了,那种不爱被他伪装着,但仍旧露出了微妙的马脚。

过度敏感,确实是很令人困扰的属性呢。

我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有点蠢,便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我今天发现了一个令我有点在意的细节。”

李虞问:“什么细节?”

我说:“在你来之前,晴岚和晴晴一起出来……”我将那个画面仔细讲了一遍,说:“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晴岚,好像不是她自己。”

我以为李虞会很感兴趣,谁知他露出了一脸失望,低头拧毛巾去了。

我问:“你不觉得这是很令人在意的事么?”

李虞白了我一眼,道:“难得一起温存一会儿,你又讲别人的事。”

我问:“那你想讲什么事?”

他没说话,只有白了我一眼。

我只得说:“还不是因为刚刚那个话题太尴尬了嘛?”

李虞这才笑了,“你哭得时候怎么不觉得尴尬?”

“我……”我说:“别聊这个了好不好?”

他干脆放下毛巾,道:“就聊这个。”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我瞅瞅他,他瞅瞅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感觉,反正我真是好尴尬,以至于我也没法再躺着,只好坐了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学生。

李虞渐渐耐不住了,“什么都不想说吗?”

我说:“刚才那样是我不对。”

“不是让你承认错误。”他拉起了我的手,笑着说:“是问你为什么?”

我说:“可是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他说:“可那样我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刚刚哭得那么伤心。”

虽然这样的盘问令我很不舒服,但我也总算明白自己非得说点什么,只好说:“我觉得你没那么爱我了。”

李虞问:“为什么呢?”

我说:“就是感觉。你刚才很……很迷恋地看着我,可是忽然间就露出了梦醒了一样的表情。那个表情让我很不舒服,我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

李虞望着我,沉默。

看来他也觉得我这想法太离谱,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接吧?

我说:“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比较过度敏感,我也知道是我自己多心了。”

李虞这才开了口,神情很不自然,“所以你就这么伤心吗?”

我点了点头。

他怜悯地看着我,大概是在惋惜我的智商跟情商,然后张开手臂抱住了我,在我的脸颊边口勿了口勿,柔声说:“对不起……”

我不由得一阵紧张,这三个字太可怕了,难道他跟silvia……

只听他继续说:“看来是我最近表现得太差,让你对我没有安全感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又想到了蓝仙儿,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难过。

我遇到过很多艰难的事,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未来一切都会好的,什么都会有。

我一直期待着未来,这样的期待为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希望跟动力。

我从未有哪一阵子,对未来如此恐惧,如此绝望过。

洗完澡后,我俩又情不自禁地滚到了一起,正打算大战三百回合,nemo便跑来了,说:“主人,有访客。检测到主人正在进行**行为,取消自动开门计划。”

(. = )

278 我会痛苦一辈子

我不禁走神,问:“是谁……”

未尽的话语被他封住,但nemo仍是聪明地辨识了出来,回答道:“是silviatong小姐。”

李虞先是讶异,随即便翻身下了床,急匆匆地说:“请她稍等。”

随即疾步走向衣帽间。

我跟进去时,他已经套上了衬衫,听到动静时他看了我一眼,道:“抱歉,我得出去一趟。”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衬衫纽扣已经系了大半。

我问:“她找你有什么事?”

“心脏的事。”他说。

我问:“那你晚上还回来么?”

“不了。”他说着已经提上了裤子。

我陷入了沉默。

李虞很快便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整理了头发,洒了香水,弄得十分体面。

直到他全都弄完了,转身准备出来才看到我,他愣了一下,走过来搂住了我,柔声说:“我说晚上不会来是因为今天是赌场开金库的日子,必须我亲自去。不是陪她,你不要担心。”

我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过来。”

他在我的脸颊上啄了一下,道:“因为我本来约好今天下午跟她见面的,但刚刚咱们两个太开心了,搞得我把这件事忘了。”

我说:“那我要说对不起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他说着搂紧了我,沉默半晌,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没说话。

我想起silvia之前说什么李虞结婚前仍跟她在一起,还说她可以三方对质,我就真想跟李虞一起出去。但理智又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因为那个局面太让李虞为难了,而他最终肯定还是会选择向着silvia以哄她开心,毕竟他比我自己更希望我活着。

李虞就这样抱了我足足有五分钟,才松了手,捧我的脸,又亲了几回,神情讨好地说:“我尽量早点结束,晚上去工作之前,先回来陪你一会儿。”

我拉开他的手,说:“你快去吧。”

李虞露出了挫败的表情,“对不起,我又把你惹哭了。”

“我会自己调整的。”我说:“你快去吧,我现在看到你就很心烦。”

李虞也没多说什么,匆匆走了。

李虞走后,我来到主机终端室,虽然再三告诫自己好奇心害死猫,却还是没能免俗地打开了摄像头记录。

此时摄像头前只有一个人,那边是silvia,她的车停在门口,是红色的保时捷。她穿着白底黑金花纹的连衣裙,和服领,侧系带,是比较休闲的款式。

她戴着太阳镜,露着嫣红的嘴唇。修长的手指中夹着一支香烟,显然李虞还没来。

但我知道他已经快到了。

果然,很快,她便摘下太阳镜,抬起头来,朝摄像头的方向笑着招了招手,然后便低头在烟灰盒中焾灭了香烟。

与此同时,李虞走了出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李虞走过去抱住她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起来。

在silvia将唇递过去,而他毫不犹豫地吻住时,我的眼泪也开始往下掉。

我知道silvia是故意的,虽然李虞说她疯疯癫癫,但她却很聪明。她知道我会贱兮兮地在这里看,所以她特地这么做。我明知她是为了让我痛苦,却仍旧中招了。

我真想告诉李虞,我不想要这颗心脏了,这样弄来的,我会痛苦一辈子。

自己待在家里会疯掉,于是我给宋佳言打了电话,想要去看看他。他的语气却颇为为难,小声说现在不大方便。我只好失望地挂了。

但很快,他又拨了过来,这次他的声音高了许多,说:“对不起,姐姐,我刚才不方便说话。”

听他叫我姐姐,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我问:“是有什么事吗?”

“郑家二老这两年心情一直抑郁,而且虽然上次收到假手的事已经被姐夫妥善解决,但他们还是很紧张,担忧儿子出事。所以郑家大哥决定接他们去一起生活。”宋佳言说:“刚刚我们在一起聊这件事。”

我问:“那你怎么办呢?”

宋佳言说:“虽然他们已经认了我当干儿子,我应该也到那边去找份工作,帮助我未婚妻一起分担赡养的义务,但是姐姐你身体不好,也需要照顾,而且,我在这里的工作也已做了一年,发展也是不错,所以,我已经告诉他们,我仍然留在这里。”

我说:“那你住在哪里呢?没有地方的我话,你就先搬来我家,我给你解决。”

“不用了,姐姐。郑家二老说可以把他们的房子留给我,让我住着,但那房子太大了,打理需要很多佣人,我养不起,所以我向他们借了一间小房子暂住。”宋佳言说:“说是小房子,但也有两个房间,我为你留了一间,很快就能置办好,你可以随时过来。如果姐姐你愿意,也请在网络上找一些你想放在房间里的东西的图片,我尽量找到。”

我说:“你有心了,至于装饰我倒是无所谓,别人的房子还是不要装饰太多。”

宋佳言便说:“我现在不是没有钱买房子,首付是够的,只是我想留着这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问:“你有哪里需要钱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而是姐姐你。”宋佳言说:“虽然姐夫对你很好,但作为娘家人,我还是应该有一些钱,万一遇到什么事,姐姐你的身体就由我来照顾。”

我说:“谢谢你。不过你还是优先考虑自己,不要为我做这些。我心里并没有把你当做我弟弟。”

“我知道。我也无法从感情上把你当做是我姐姐,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培养到什么感情。”他的声音发涩,“但你不只是我一直以来寻找的亲人,也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说:“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病是个无底洞。可能你姐夫对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请你不要在意。”

“我姐夫说得都是实情。”他说:“我亏欠你。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至少你不会这么累,也就不会积劳成疾。”

这李虞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骗他说我是积劳成疾呢?

我说:“这是你姐夫告诉你的吗?我的病和积劳没有关系。”

“不是,他说是他的错导致的,但我想,一定也有辛苦的关系。”宋佳言说:“毕竟得病不是突然发生的事。”

的确是突然发生的事啊……

罢了,虽然他为我存了钱,但我其实是用不上的。毕竟我的身体要么好好活着,要么就干脆死了,根本用不上治疗。

于是我没有再规劝他,而是对他道了谢,且问他最近是否需要帮忙,以及新家的地址。他一一告诉我,并说等他最近忙完后,将会带我过去。

挂了电话后,我还是觉得很暖心。毕竟,他这一番做法令我觉得不再孤独,至少以后如果我和李虞有冲突,我不至于无处可去,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约见宋佳言失败,晴岚又在跟晴晴见面,我想了想,便去了墓地。

我父母和弟弟的墓地是三人合葬的,这全都要怪我,他们三个相继去世后,我出于不希望他们在下面孤独的心理将他们合葬,没想到这三个人完全不是一家人。

照片用的就是小时候的,那里面是四个人,我爸爸非常英俊,我妈妈非常美丽,弟弟也非常可爱,还有一个当然是我了。当时制作墓碑的工人还劝我,说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墓碑上挺不吉利的,但对那时的我来说,我的家就在这墓碑里。

不过,现在再看,这照片也很讽刺了,上面的我弟弟是宋佳言,并非躺在坟冢里的人。

毕竟我爸爸还在里面,所以我将墓仔细扫过,至于话是没有的,我知道我爸爸的灵魂已经散去了,人并没有来生,他并不会在天上看着我,从他死去的那天起,我就永远地失去了他。

这样也好,免得他为我而心痛,为我妈妈而崩溃,为我弟弟……

唉,免得他知道,那并不是他的儿子。

接下来,我联络了制作墓碑的公司,原因是我想预约一下,把他们三个人的墓分开。

不过对方表示他们今天就没有预约,有时间接待我。于是我便去了,一直商谈到他们下班。

由于最近天暖,我回家时,天色仍是亮得,但已经是八点钟。虽然我的灵魂强大,不过,我今天毕竟消耗经历无数,于是现在也有了倦意。

我不敢怠慢,连忙躺到床上去,入梦然后回家去充能。

进入大厅后,我并没有见到人。我发现,这些灵魂整日都还挺忙碌的。这也难怪,郑家、老鬼、李虞……光我知道他们害得就这么多了,吴景康还说他们还有天敌。

我来到那间大厅,在中央的贵妃椅上躺下,瞬间就被卷入了那充盈的舒服感中。

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幕幕画面,各式不同时代的街景,不同时代的衣服,各式不同的人脸,不同颜色的天空……它们不断的变换着,没有喘息。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太多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这一切都如同一个巨大的盖子,我被罩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 = )

279 康儿

突然,一切全都停滞了。

我感到眼前陷入黑暗,但双脚踩到了地面,周遭是死一样的沉寂,只能感到热,不是烈日的灼热,而是下雨前的闷热。

我心里明白自己或许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毕竟我的体此刻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渐渐地,**的气味传来,越来越浓烈,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这味道我非常熟悉,是腐肉。

眼前开始清晰。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明白附近肯定有尸体,我却仍然吓了一大跳:遍地都是尸体。

目力所及之处只有尸体,唯有尸体,全是尸体,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尸体死状各异,有的拦腰斩断,流着肠子,有的被乱箭射死,仿佛是一只刺猬,有的脑袋已经扁了,生前无论是美是丑都已不重要,有的干脆没有脑袋……很难找到一具全尸。

纵然这些尸体已经血迹斑斑,也能够辨认出他们使用的是统一的服装,我也是从插在尸堆中那支残破的旗子了解到,这是一支古代军队。

而且,这里曾经是战场。

我不知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如果是灵的世界,那这里怎么一个灵也没有呢?

如果是现实世界,那我……我的身体不是在家吗?

待在这里太难受了,我慢慢地往前走着,脚下没有地面,全是柔软的尸体,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我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丝裙,裙摆绣着金色的花纹。

地上全是尸体,这种天气都已生了蛆,我虽提着裙摆,但弄脏当然是无可避免,然而走了许久,我才发现,这裙子丝毫没有脏。

或许这个细节可以证明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吧?

这想法令我心里稍感安慰,因为我的胆子其实并不大,再者就算胆大,在这满地尸体中走一会儿,也绝对会觉得背后阴风阵阵,非常痛苦。

不过,虽然裙子不脏,日头却也仍旧毒得很,气味儿也真是难闻得头都要裂了。

我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然后,便感觉到脚边似乎有东西在动。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魂都几乎要飞了,呆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过去。

那里有一只手。

与我看到的每一只手都有所不同,这只手不大,但很白净,手指纤细修长,只是有些脏了。

手指抠着地面,而它的主人正压在几具尸体之下。

我见状连忙松开裙摆,想去搬尸体,但我的手刚一伸过去,那只白净的手就像得了感召似的握住了我的手指。

出于自然反应,我迅速直起身,想要以此甩脱那只手。但惊人的画面出现了,我起身的同时,手的主人“出来了”。

或许这样说更为合适,手主人的灵魂被我拉出来了,而那只手仍在原地,但此时已经不动了。

我面前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小男孩,看起来顶多**岁的样子,他的五官干干净净的,眉眼十分细致,但面黄肌瘦,肚子也鼓鼓的,整个灵魂的状态也是委顿且半透明的。

他一出来便盯着我的脸开始发呆。

他的目光清澈懵懂,其中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悲戚跟委屈,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这样的目光。当年我已被迟风珉家领养,又去看我弟弟时,他便是这也看着我的,我由此明白他受苦了,但他却说不清他的苦。

我心疼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回神,慌乱地低下了头,用手摸着自己鼓得不对劲的肚子,又扭头看看背后,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他的声音很稚嫩,“我昨夜便死了。”

我问:“昨夜?我看你不像是士兵,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起初他没有回答,只神情慌乱地到处看看,许久,才又抬起小脸望向我,说:“昨夜守城的官兵又来抓孩子,我娘不允他们带我走,他们便打死了我娘。随后带我进了军中,傍晚时,给我吃了一顿肉。我已饿了四天,十分高兴,吃了许多。”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目光中满是悲戚,“我吃饱后,官兵竟说,这、这是我娘的肉……我扑上去与他们拼斗,他们便将我按住,用斧子将我剁了,并煮进了锅中。”

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现代人,我完全听傻了。

我好久才回神:“你如何知道死后的事?”

“我也不知。他们剁我时,起初我万分痛苦,不多时便不痛了,但我发现自己只剩一只手,别的都已在锅里。”他的神情其实已经哭了,只是灵魂并没有眼泪,因此他只是满面悲恸,这悲痛之中,还掺杂着许多懵懂,很令人心疼,“我那手仍能动弹,将军惊恐,差人将我的手扔出了营长外,官兵中有一人与我爹是同乡,便替我收起了这手,预备葬我,然而今天一早,敌军大破城门,他也死了。”

我说:“原来如此……”

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是哪朝哪代,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但我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回去,只是需要某种“机缘”,或吴景康的帮助。

思及此,我又问了一遍,“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仰脸望了我许久,才小声开了口,“我娘唤我康儿。”

我说:“那我也叫你康儿。你虽然已经死了,但从今往后,你便与我一道,好吗?”

康儿的眼睛顿时亮了,但还是问:“那我娘呢?”

我说:“我们可以试着找找你娘,但多半是找不到了。”

在场这么多死人,按照康儿的说法,这些都是今天上午死的,比康儿还“新鲜”。但这里只有康儿一个灵魂,我想这是因为这事是需要机缘的。

康儿的眼睛暗了下来,我见状便说:“康儿,生死有命。”

康儿点了点头,又露出了那种正在哭泣的神情。

我由着他哭了一会儿,直到他的情绪平稳下来,对我说:“康儿感激仙人的救命之恩,愿与仙人一道,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接下来咱们还要在这里逗留,你的灵魂看起来十分弱了。”我伸出手,说:“握住我的手。”

他伸出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上次吴景康就是这样做的,所以我想试试。

没想到这法子竟然奏效了,顷刻间,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打开了闸门,而对面的康儿则越来越清晰,看上去越来越有质感,而且他竟然长高了好多。

与此同时,我突然想起了吴景康前不久才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他是被“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并将灵魂之力渡给了他。

那……不就是现在的样子吗?

然而我也来不及多问,因为随后,我便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这次我的眼前直接陷入了黑暗。

不论失去知觉的时常是多少,对我这个当事人来说都只是一瞬。于是一瞬间后,我再度张开了眼睛。

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人影越来越清晰,先是康儿的脸,待他完全清晰后,则是吴景康最近找到的新身体的脸。其实这两者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我仍躺在贵妃椅上,但我感觉到自己确实少掉了许多力量,而新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进入我的灵魂。

吴景康跪在贵妃椅前,我头的这一侧,正满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问:“我刚才怎么了?”

“你消失了。”吴景康的神色还算镇定,但他的声音在颤抖:“我眼看着你消失了,我用任何方法都找不到你,只能在这里干等。”

我本来很讨厌他,但想到康儿,心便柔软了许多。那么小就死于非命,身前身后还有这么多非人的痛苦,也难怪会如此憎恨人类。

我说:“让你担心了。不过,并不是我故意想要消失,我只是想躺上来歇歇,但突然就……穿越了。”

“穿越?”吴景康诧异地问:“穿越到了哪里?”

我说:“一个我也不知道的朝代,但我想你知道。”

“朝代?”吴景康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怎么可能穿越朝代?我以为你是说自己穿越到了其他同一时间的地方。”

我说:“我本来也不信,不过……”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康儿。”

吴景康愣住了。

我说:“真的是你啊?这么说,我总叫你吴景康,倒也算歪打正着了。”

吴景康呆了好久,才震惊地问:“你……已经想起来了吗?”

我知道他所说的是恢复记忆,也就是所谓的苏醒,“没有,我只是穿越去了第一次见你的那个朝代。不过我不确定我只是进去感受了一下,还是真的做了那些事?你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说话是古代人那样,还是现代人这样?”

吴景康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我当时极度悲伤,也紧张极了,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也早就忘了。”

我问:“你紧张什么?觉得我是仙人?”

“一方面。”吴景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也因为你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事物。”

(. = )

280 我没死掉吗

“呃……”我诧异地问:“你当真这么想?”

吴景康更显尴尬,“那种时候,的确不该想这个。但你实在太美了。从我有记忆起就是在打仗,从没见过什么体面的女人。更何况你浑身干净,一看便知是仙人。”他趴在贵妃椅边上,害羞的脸有些可爱。

我说:“我不是说你不该想。我只是觉得……虽然我长得还不错,但还是没有电影明星好看。你每次夸我,我都觉得听起来有些假。”

吴景康急急道:“假?你要知道,女人之美分为多种,那种充满性吸引力的美不过是由于他们的繁殖需要,那只是凡俗的美。”他的模样很虔诚,“但你是仙人,你有超凡脱俗之美,你以人类,特别是戏子来与自己比较,是在侮辱你自己。”

“呃……”这一番慷慨陈词弄得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我又错觉自己进入了精神病院……

我还是换个话题的好,“先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是不是因为你经历了战争和……那样可怕的事,才对如此痛恨人类。”

“痛恨?”吴景康一愣,继而微微地笑了,自信了起来,“我从未痛恨过他们。”

我说:“可你想消灭他们?还是统治他们?”

“我要改变他们。”吴景康说:“人类的**太可怕,他们制造了权力,制造了战争,你看到了,死伤遍野。而那不过是一个甚至没有被载入史册的小打小闹。他们太恶心了,他们需要被改变。”

我说:“但你要如何改变他们?”

“自然是要让他们好的。”吴景康激动地说:“我早已说过了,留下正义,除掉他们的**。事实上,这是你教我的。这是我们所追求的大义。”

我忍不住说:“我怎么会教你这么缺心眼的事?”

吴景康顿时板起脸,怒道:“你怎么这样说?我不准你这样说!”

我安抚他道:“我在骂我自己,这也算是一种自省。”

“我知道,但严格来说,你现在并不是你,你不了解这一切!”吴景康严厉地说:“这样的自省是不真实的!何况,你带领我们所做的都是最正确的,人类太肮脏了,他们自私贪婪,屠尽其他物种却并非是为了生存,而仅仅是名利。他们发动战争自相残杀,也并非生存,不过是为了权力。而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懂这些,你甚至爱着一个利用人类的**行骗的男人。”

我摆手,说:“好吧,我说抱歉,请你不要再说了,你一说这些内容,我就觉得很头痛。”

我相信任何一个普通人跟我的想法都一样,如果突然有一个人跑来告诉你,现在你有了特异功能,必须得去“改变”人类,因为人类这不好那不好,那你一定也会觉得这个人简直精神不正常。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这个人胸无大志,以前成天想着为家人报仇,现在则连这点想法也无,也没什么梦想,只想苟且地度过每一天,跟咸鱼没什么区别。

我态度如此,吴景康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被他盯得尴尬,换了个话题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吴景康问。

我说:“你说,会不会存在那种,人还活着,经过了一具刚死的尸体,尸体的灵却进入了这个活人的身体,这样的情况发生?”

吴景康说:“不会。虽然才刚刚死去,灵魂就已经较为弱了,这时即便是入侵,也不可能入侵到健康人的身体中,否则,我又怎么需要药物才能入侵进李虞的身体中呢?不过,在极为苛刻的条件之下,这样的灵魂可以入侵到另一具将死之人的身体中,不过这会加速那将死之人的死亡。”

我问:“什么条件?”

“两人为近亲,最好是父母子女这样的关系。”他说:“其中最好为母亲对子女,因为孩子的灵魂最初是从母亲的灵魂中生长出来的,所以母亲入侵孩子的灵魂最为容易。”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吴景康问:“你的身边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吗?”

我说:“我只是怀疑,还需要证实。”

他问:“你想进入那个人的灵魂去证实吗?”

“对啊。”我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吴景康说:“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咱们现在对于灵魂的研究其实只是冰山一角,绝大部分都是未知的。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未知的,你要入侵,就要面对被伤害风险。”

我问:“这么说你有办法吧?”

吴景康微微一笑,却说:“我没有办法,我自己也每次都面对这样的风险。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可以从你的镜子进入,这样,就成为将对方的灵魂拉入你的镜子中。”

我说:“好。不过,你为什么不用我的镜子呢?”

吴景康说:“因为那是你的,只有你可以使用。”

待我离开时,才想起我的身体已经“死”了好久,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还以为我又得忍受一番撕心裂肺的剧痛,没想到并没有,我的身体好好的。

而且李虞正坐在我的身边,神色温柔,他刚洗了澡,穿着浴袍,头发上滴着水,身上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在我醒来的同时,他正在说话,握着我的手,“……不管怎么……”他瞬间住了口。

我问:“你在跟谁说话?”

李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是跟你。”

我说:“我没死掉吗?”

李虞说:“没有,大概是你说得那个雅怡吧。”

我不悦道:“她在跟你聊天?”

李虞摇头道:“她没有跟我聊天,我看你醒着,也知道你肯定回你说得那个‘家’了。但我很想你,就跟你聊聊天。”

“这样啊……”我问:“现在几点了?”

李虞还没说话,nemo已经说:“现在是,十八点,二十七分。”

难怪我觉得好饿了……

我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李虞道:“吃过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没吃饱,咱们可以一起吃。”

我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说:“不必了,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我看你很急的样子。”

李虞又笑了,说:“我没有很急,是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不敢多说。”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我想到他刚刚跟谁在一起吃饭,心情就莫名地不好起来。

我问:“你几点钟要去金库?”

李虞说:“我可以十点钟再去。”

我说:“这样啊。”

李虞又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情,“你刚才为什么要去那边呢?”

我说:“因为有点累了。”

“但你去了很久。”他说:“是遇到什么麻烦耽搁了吗?”

我说:“我穿越了。”

“穿越?”李虞也露出了懵懂的神情,他是一个连跟电视剧都不看的人,明显缺乏这方面的想象力。

我将事情仔细讲了一遍,说:“想不到吴景康有这样的过去,想到这个,对于他现在那些偏激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了。”

李虞反而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你同情他?”

我问:“我不能吗?”

“能啊。”李虞的神情有些别扭,“反正是你的自由。”

我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发笑,“你好像在生气呢。”

李虞白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说:“吴景康把你害成这样的确非常可恨,不过,现在他倒是很乖,我看他已经换了目标,不再害你了。”

显然李虞对我的说辞很不满,冷冷地说:“我恨他。虽然他很惨,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我说:“我不是让你同情他,只是感慨一下。”

“感慨也不行。”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恨他。”

我觉得他这样太无理取闹了,便也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恨silvia。”

李虞顿时站起了身,怒道:“你的意思是这两者是同一件事吗?silvia可以救你,而他只是在害我!”

我说:“silvia也害了我,你别忘了,我之前的心脏为什么会停止。至于她能否救我,说真的,这是个未知数,我到现在也没见到东西,全是你们说的。而我能见到的只是我老公不停地跟她在一起鬼混,抱在一起接吻!何况你今天都洗过两遍澡了,为什么又洗澡?是怕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吗?”

李虞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说:“这就是你为他说话的理由?”

我说:“我不是在为他说话,我只是说他的这件事令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换做任何人都一样。何况吴景康对我没有那些意思,他对我挺尊敬的。”

李虞更怒了,“尊敬你去年他会想强暴你?”

我生平最忌讳这个词,所以虽然我心里清楚,他那么做是因为那时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我只是宋佳音,但嘴上还是说不出话。

李虞的神情稍显缓和,“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 = )

281 姐姐

我总不可能追到厨房去继续跟他吵架,何况,我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我过分矫情,还是他真的隐瞒了我他和silvia之间的重要发展。

不过,我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晴岚来电话了,她先是很高兴地告诉我,晴晴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原来她并没有被过量使用药物。

这果然被李虞说中了,我忙说:“那孟简聪怎么说?”

“他说他会仔细调查这件事。”晴岚说:“这多亏了你,他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说无论如何都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听她话里有话,“给你?”

“嗯。”晴岚说:“我也问他,为什么不是给晴晴,而是给我。但他没有回答我。我想可能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吧。”

我听她说话的口气挺自然的,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回家了,”晴岚说:“他说最近要我每天白天都去陪着晴晴,晚上他自己会陪着,在调查结束之前,他不会再让他们家的人接触晴晴了。”

嗯……我听出来了,看来孟简聪也不傻,他并没有中这个栽赃的圈套,反而认为晴岚是最值得信任的。这其中可能有我为他背书,毕竟李虞跟他交情很好,但占最大比重的仍是也对晴岚的了解。

我说:“你明天早晨几点钟去医院?可以带上我一起么?”

“这……”晴岚的语气有些愧疚,“孟大哥特地说,要我对你解释一下,调查到这件事已经让他们家人一些人不太高兴,认为他破坏家里人之间的感情。他让我留在这里陪着晴晴,可以对他们说因为我带了晴晴这么久,长得也比较像妈妈,所以晴晴希望得到我的照顾,这一点,孟大哥的妈妈也认可了。但如果再让你去,他们家人就会以此为话柄说事,毕竟他只是说拒绝任何人探视。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为我的事出了这么多力,我心里都明白,只是晴晴她不是我的孩子,我……”

我打断她的道歉,说:“没关系,你不必这么惭愧,孩子的事要紧,我也觉得孟简聪这么做没有问题。我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分享,需要跟你见面,既然明天不行,那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了。”

晴岚说:“那好啊,或者我去找你吧?这么晚了,你身体又不方便。”

我说:“我去吧,我待在家里也是心烦。”

晴岚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那好吧。”

挂了电话后,我来到厨房,见李虞正小心翼翼地从烤箱中取牛排,他穿着围裙,戴着手套,样子很可爱。

这让我挺意外的,因为我还以为他说的做饭是选个菜谱让nemo工作。现在我就比较尴尬了,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开口。

李虞很警觉,突然间便扭头看向了我,笑了,“别急,马上就好了。”

我说:“谢谢你给我做饭。但是我现在想出门。”

李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道:“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晴岚家里,聊一下之前你不想听的事。”

李虞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关上烤箱,摘下手套,一边问:“不吃饭了么?”

“不吃了。”我说:“或者跟她一起吃。”

李虞没说话,按了流理台上的按键,调出垃圾桶,将桌上碗碟里冒着热气的食物悉数倒了,然后看向我,说:“去吧。”解了围裙转身出去了。

待我拿好外套出门时,李虞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驾驶位的门窗开着,他正在吸烟。

晴岚家毕竟离我家这么近,我便没想着开车,正要绕过去走,李虞开了口,“我送你过去。”

我想了想,上了车。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晴岚家。

我说:“再见。”

他没吭声,从车里翻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把手枪,他递给我,说:“太晚就别回来了,等我去接你。”

我说:“我不需要手枪。”

李虞面露疑惑。

我解释道:“第一,我不会用枪,第二,我的身体也不怕死。你别忘了,有一次我烂得只剩下骨头了。”

李虞反而笑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你总说要我教你用枪,反而是我觉得那东西不好。”李虞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手枪。

我说:“以前我想杀你。”

他没说话。

我下了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选在这种时跟晴岚见面,就是因为我不想跟李虞一起吃饭,我多看他一分钟都觉得很难过,就连这开车不过三分钟的路,我都觉得好难熬。

直到晴岚给我打开了门,李虞的车才开走,看来虽然我已经是不死之身,他仍很担忧。

晴岚已经给我准备好了茶和点心,我一坐下,便说:“是这样的,我想给你看这个。”

我拿出吴景康送我的银镜,说:“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好不好看?”

这镜子本身的做工就非常漂亮,晴岚顿时双眼放光,道:“真好看啊!这是古董镜吗?”

我说:“是的,就是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收藏价值。”

“对啊。”晴岚问:“我可以摸摸吗?”

我递过去,“当然,随便摸嘛。”

晴岚虽然想接,却还是起身去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才接过来,一边笑着解释说:“我听说古董不能直接用手接触的。”她说着,仔细地端详着镜子。

我凑过去,心里期待看到她的灵魂,镜子上便显示的是她的灵魂,当然,只有我看来是如此,她看到的仍是她自己。

镜子中显示着晴岚的脸,因为镜子太小,无法将她的脸显示完整,所以此刻她正对着镜子左右扭脸地看。

这样我自然看不到什么,想了想,便用手触到了镜子上。

一瞬间,我又如往常那样进入了镜子。

如我所料,镜子里有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都比我见过的其他灵魂看起来要透明了不少。其中一个是晴岚,她正美滋滋地做着照镜子的姿势。另一个则拼命地瑟缩在她的身后,双臂抱着,抬头警觉地四处望着,显然这个灵魂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力量。

警觉的灵魂很快便发现了,她愣住了。

她的脸和晴岚至少有六分相似,但模样比晴岚更精致,是不多见的大美女。

我朝她笑了笑,说:“你是晴岚的姐姐?”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你是谁?”

“一个特别的人。”我的身体仍在晴岚的身边,此刻它正“死”着,我不知晴岚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这情况,但一旦比她发现肯定会吓个够呛,于是我说:“打扰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情况。”

不等她说话,我便退了出去。

待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身体里后,晴岚竟还在自如地看镜子,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我曾经“死”过。我看了一下表,此时距离我进去,时间只过去了两分钟,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面镜子。

晴岚又端着镜子反复看了好久,如果不是因为这镜子特别,我还真想送给她,因为坦白说,它的样子对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直到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古董啊?”

晴岚这才一愣,看向我,呆了半晌,才露出了如梦方醒的神情,茫然地放下镜子,抬头看挂在墙壁上的表,诧异道:“我怎么看了这么久?”

我说:“我看你很喜欢,就没有打扰。”

“我……我不是喜欢。”晴岚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又看看镜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恐,“我看到了我姐姐。”

我愕然,“你姐姐?”

“是,她还对我说话。”晴岚说着皱起了眉头:“她对我说什么了……”她陷入了困境,“我想不起来了……”

我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我想这是因为她姐姐的灵魂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晴岚仍扶着自己的头,努力地回忆着,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我连忙拉她,“晴岚!不要想了!”我提高了声音。

她却仍捂着头,闭着眼,仿佛有这么力量在强迫她想一样。

这情况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感到束手无策,正犹豫是否再次进入她的灵魂看看,便见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我连忙过去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但我摇不醒她。我直觉是她的灵魂出了问题,连忙拿出镜子,再次进入了晴岚的灵魂世界。

事情正如我所料,晴岚的灵魂仍站着,但几乎是透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我之所以能够分辨出来,是因为另一个,也就是她姐姐的灵魂还算清晰,她满脸慌乱地望着晴岚的灵魂,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我,又呆住了,问:“你……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外面的晴岚晕倒了。我想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姐姐又看了看晴岚,很快便做好了决定,“我想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刚来时,她还不是这样的颜色。”

我说:“她是第几次变透明了?”

“是第一次。”

(. = )

282 我这就带你走

我说:“你是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她的颜色越来越淡了。”

姐姐说:“是的。”她又紧张起来,“我很快就会离开了,求你暂时放过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问:“你在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担心晴晴。”姐姐说:“晴晴有病,我妹妹年轻不懂事,也没有钱。我想让她帮忙找到……”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仍然看向我,说:“找到她爸爸。”

我问:“那她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

“还不够。”姐姐说:“我还想解开这件事。我怕他继续恨我,从而牵连晴晴。如果他抛弃了晴晴,那晴晴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发现她真的在这里时,我就已经感觉到她的目的了,但见她亲口说出,我的心还是不免有些叹息,“你活着时怎么不说?就算车祸的事解释不清,晴晴你怎么不说?”

姐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说:“不肯说么?”

“不,”她再度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看得出你是来抓我的,我不敢隐瞒你,只是……唉……”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生晴晴,是想着他已经没了腿,心情也很消极,我想给他留个孩子。那时,我也刚刚知道我丈夫就是策划车祸的人,所以想用这样的手段报复他。但是,在岚岚把这件事告诉简聪之前,我都不觉得他会接受我生的孩子。”

我问:“为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他没有爱过我。凭空增加一个有病的孩子给他,根本就是一个负担吧。”

她这样说也对,晴岚曾告诉我,晴晴一出生便被扎了针,护理困难,也很可能夭折。

我说:“但你死了,那就只能找他了。”

“是的。”姐姐说:“岚岚她太年轻了,又没有钱给晴晴治疗。她已经为我背负了杀人案,不能再背着我的负担了。”

我说:“难道杀人案不是你操控她做的?”

姐姐摇了摇头,“那时我还在晴晴的身上。”

对此我倒也不意外,吴景康已经告诉我了。我当时便已想到她是先到了晴晴的身上。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又到了晴岚的身上?”

姐姐说:“我在晴晴的身上呆了一阵子,再见到岚岚时,她刚刚杀完人不久,精神很恍惚,我就进来了。”

我点了点头,说:“看来晴岚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灵魂变得弱了。”

姐姐说:“我想是的。”

这是可以证明灵魂真的受到精神影响的第二个例子。

我说:“那接下来她一直很弱么?没有变强然后把你挤出去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在这里很难受,好像一直被人推搡着,”姐姐说:“但我很想留在这里。我知道这样肯定会伤害到岚岚……”她说着,又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我说:“晴岚今天的状况也许是因为她也太痛苦了,”加之今天使用的是我的镜子,晴岚的灵魂之力被削弱了,不过这一点我不打算告诉她,“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我想要带你走。”

姐姐顿时惊慌起来,“我保证我很快就会走的。你也是女人,请你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思,晴晴的情况不比健康的孩子……”

我说:“你别急,我带你走,但还让你在我们身边。只是我要把你带回我‘家’,到那里去休息,虽然爱女儿,但妹妹也非常无辜,对不对?”

姐姐问:“那我要如何见到我妹妹?要如何帮助这件事?”

我说:“我可以让你们在特定的状况下见面。我只是不希望你继续留在晴岚的身体里。”

对姐姐来说,我所说的话其实是一种命令,因为我能够进来抓住她,由于我用的是自己的镜子,这肯定也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她不能说不,自然只能顺从,“好,只是我有一个请求。等事情解决后,能不能让我见简聪一面?”

我说:“解决之中,如果遇到麻烦,也是可以见他的。”

“那些事交代给岚岚就好。”姐姐说:“我提出见他,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对他说几句话,交代一下晴晴的事。”

我点头,说:“可以。你先稍等,我这就带你走。”

说完我试着使用意念,然后便看到了我们的“家”。这场景不但令我意外,也吓到了晴岚的姐姐,因为我虽这么做了,但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如此尝试。

晴岚的姐姐惊愕地看看房子,又看看我。我故作镇定地对她说:“来吧,进去吧。”

她跟我一起进去,一开门,便见到了吴景康。

他顶着最近他那个新宿主的脸,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胸前还别着一朵小花,一副精心装扮的样子,笑着说:“欢迎新客人。”

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感觉到有人要来我们家了。”吴景康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想您需要我来安排这位女士。”

正好我还没想到如何安置她,忙说:“给她安排个房间,不要被人打扰。”

吴景康点头,然后,面前出现了楼梯。

这楼梯看上去与我们平时用的不同,平时的那座金碧辉煌,这一座却较为普通。

吴景康带着我们上去,楼上的细细的走廊,铺着精美的地毯。走廊看上去就像是酒店一样,两边都是门。

吴景康打开其中的一扇,说:“请进去吧。”

我们一起走了进去,里面的环境不错,基本的设施和书架一应俱全,窗外还有海边的日落美景。

不过,进入这个房间后,我便明显地感觉到这里是没有能量的。

吴景康道:“房间里的电视可以看,需要使用遥控器控制,频道就和人类世界中的一样。窗外的景色随机变换,都是不多见的美景。”他一指咖啡桌,那上面便冒出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精美的点心,吴景康端起两杯,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我,自己喝着另一杯,笑着说:“卡费点心还是各国名菜,想一下就可以了。”

姐姐从进门开始便震惊着,直到现在才说:“神仙不是住在天庭吧?”

“那只是神话传说。”吴景康露着标准的空少式微笑,“我们这里比天庭也不差吧?”

姐姐感叹道:“真是……太美了。而且很暖和。”

“虽然你的灵魂之力很强,但你之前毕竟入侵了你妹妹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损伤。”吴景康说:“这里可以为你补充灵魂之力。”

姐姐点头,说:“谢谢你,但可以为我妹妹补充吗?”

“她还活着,所以会慢慢地自然恢复。”吴景康说完,又看了我一眼,道:“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帮她。”

将晴岚的姐姐安置好后,我和吴景康一起出来,我问:“她是被困在那里了吗?”

吴景康说:“是的,总比在书里或她妹妹的身体里舒服。”

肯定不可能让她在我们的“家”里乱走,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呆处。我问:“那里真的有能量吗?我为什么感受不到?”

“巨人是看不到蚂蚁的。”吴景康笑着说:“你本身的能量要比在那里强多了。她不需要太多能量,太多会使她变得厉害,不由得我们控制。”

我说:“我懂了,所以如果我想把她变成咱们的家人,那就给她很多能量。”

“是的。”吴景康说:“不过不是现在,你还无法控制她,可以等到你彻底苏醒,那时你就可以这么做了。”

我说:“好吧,我先回去了,耽误这么久,怕是身体又要烂了。”

吴景康说:“好的。”

我正要发出走的意念,忽然又想到了别的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的?”

“家与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联系的,我能够感觉到家里出现了陌生人。”吴景康笑着说:“而我的宿主现在正在结婚。”

我忍不住发笑,“好吧。你快回去继续结婚吧。”

吴景康却说:“我就留在这里,入洞房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吧。”

我问:“你不会欺负晴岚的姐姐吧?”

吴景康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总觉得你赶回来的太及时了,怪怪的。”

吴景康却说:“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不仅不会欺负她,我还很尊敬她。她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灵魂,你也知道,普通的灵魂离开自己的身体最多七天就会消散。但她却坚持了如此之久,且在这期间还入侵别人的身体,这难度不亚于让一个普通癌症患者去徒手攀岩。我尊敬她这份母亲的心。”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但身体竟丝毫没有受损,明明时间都过去了半小时,按道理说,最近我的身体**得其实更快了。

不过,我也来不及多想别的,因为晴岚已经醒了,她揉着眼睛,神情疲惫,见到我,愣了好久,才露出了抱歉的神色,说:“对不起,我刚刚突然好累……我怎么了?”

我说:“你晕倒了,是不是今天照顾晴晴太累了?”

(. = )

283 最后一段好日子

晴岚摇了摇头,说:“最近我都挺闲的,并不累……”

我说:“那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吃晚餐呀?”

“我的确没有吃。”晴岚问:“怎么不吃晚餐会突然昏倒吗?”

“对啊,”我胡诌道:“有时我不吃晚餐就会昏倒,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晴岚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事……”又对我说:“既然你也没有吃晚餐,那就和我一起吃吧!我这就去做!”

我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来。”

做饭的期间,我一直在观察晴岚,她看上去是有点不同了。其实她的年龄比我小多了,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但她的神情总是很沉重,显得很老气。但此刻的她就不是这样了,她的目光显得很天真。

除此之外,我没发现别的不同,便问:“你明天去医院时,孟简聪也在吗?”

晴岚握着刀的手一顿,看了过来,目光竟有些凌厉,“谁?”

“孟简聪。”我提醒道:“晴晴的爸爸。”

晴岚沉默。

我等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难道你不记得孟简聪了?”

“记得。”晴岚说:“只是我感觉很怪。”

“怪?”我没弄懂她的意思。

“我……很恨他。”晴岚皱着眉头说:“真是奇怪的感受,我怎么会觉得恨他呢?”

我说:“你不喜欢他了么?”

“喜欢?”晴岚越发皱起了眉头,“哦,对……我以前喜欢他。”她说着放下了刀,露出了一脸的崩溃,“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我问:“你完全不喜欢他?”

“不止不喜欢。”晴岚皱眉道:“还觉得好恶心。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说:“你为什么觉得恶心?”

晴岚的神情依然很凌乱,“你也知道,我姐姐跟他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就连她的死都……”

我说:“你姐姐是否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被灭口还有待证实。如果不是,那就怪不到孟简聪头上。”

刚才时间紧迫,我没工夫问她姐姐这些事,不过,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晴岚却仍旧怒道:“当然是因为他!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可能。”

我说:“你姐姐的个性是不是很温柔?”

“很温柔,但是很坚强。”晴岚说到这句话,眼圈便红了,“她在孟简聪身边受了很多苦,这些并不是她自己告诉我,而是那个人渣姐夫说得!”

我说:“他竟然知道那些事?”

“大概是我姐姐告诉他的吧。”晴岚抹了抹鼻子,说:“我也觉得我姐姐不应该告诉他这些。后来他总用这些事伤害我姐姐。”

我点了点头,说:“这样啊。”

晴岚维持了好一阵子情绪激动的状态,才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们一起做完了饭,因为不想天黑后回家,我便告辞。

走之前晴岚告诉我,她一个人住有点害怕,希望能买一条狗,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

我自然是愿意的,便同意了。

我回家时,李虞仍不在。我一个人看了会儿电视,一边看了看有关学业的事。我的身体这样,承受不起学业的压力,只能选个补习班,于是我在网络上寻找了一会儿,便躺到床上,打算入梦去找晴岚的姐姐聊聊。

不过,还未睡着,便来了电话。

nemo提示说是虞雯。家里一般都是视频电话,我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系好扭头,nemo便已经执行了自动接通。

我连忙裹了裹前襟,坐到屏幕前,见是虞雯家的沙发,她正坐着,面带微笑。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一个非常体面的人,虽然已经这把年纪,现在也已经晚上九点,她却还是装扮得十分整齐。

我惭愧地说:“抱歉,妈妈,我刚刚睡了,就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

“不妨事。”虞雯道:“该道歉的是我,这里默认的是视频通话,我的脑子糊涂了,忘了现在已经是睡觉的时间。我关掉就好了。”

我说:“谢谢。”

她微微一笑,切换到了语音通话上。

屏幕黑了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听到那边虞雯说:“这么晚才打给你,是因为我刚刚才知道了一件糟糕的事情。”

我忍不住心慌,“是什么事?”

难道是李虞跟silvia……还是蓝仙儿?

虞雯叹了一口气,说:“暖暖说要跟霁朗结婚。”

我问:“这……您不喜欢霁朗吗?”

“我很喜欢他,”虞雯说:“只是我对暖暖的私生活也有所耳闻,她对霁朗并不专情,结婚也只是出于任性的目的。这样的婚姻不能长久,我不想看着她把婚姻当做儿戏。”

我问:“那爸爸怎么看呢?”

“他赞同我的想法,但他同意了这件事,说可以先订婚。”虞雯说:“他是觉得,越分开就他们反而容易在一起,何况暖暖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婚姻应该自己做决定。”

我说:“这倒也对。但您的心里依旧很不安吧?”

“是的,非常不安。”虞雯说:“婚姻大事,还是不应该用来赌。”

我说:“那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虞雯说:“我已经跟暖暖谈过话,她虽然态度好,但看得出她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老公的想法是对的,所以,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我打给你,是因为订婚宴设在下个月六号,明天下午裁缝会来量礼服,我想你也来,咱们一起做了。”

这种好事我当然乐意之至,忙说:“那太好了,谢谢您。”

挂了电话后,我高兴极了,虞雯特地来通知我,这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关心的。

虽然我和吴霁朗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好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我还是要问问,便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到第三声,我才想起顶重要的事: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我连忙挂断,但随后便又来了电话。

我接起来,那边是吴霁朗的声音,他笑呵呵的,“有什么事吗?”

“抱歉。”我说:“只是随便找你聊聊,但忘了时间,我可以白天再打过去。”

“我没有睡。”吴霁朗说:“我也没事做。”

我说:“我听说你要和李暖暖订婚了。”

“嗯。”吴霁朗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问:“为什么这么决定?我的意思是,上次还说已经分手了。”

吴霁朗说:“她来找我,说她爱我,希望和我复合,只有不会再做那些荒唐的事。”

他还真好搞定……

我说:“这样还真不错,你总算等到她懂事了。”

吴霁朗说:“我不信。我想她只是不希望我回去找江愉心。”

我问:“那你怎么还跟她结婚?”

“我也不知道,她一说,我就想要答应。”吴霁朗的语气中全无订婚前夕应有的那种快乐,“或许结婚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我说:“婚姻还是要谨慎些好,而且,她父母也并不是完全支持。”

“这我知道,他们已经找我谈过。”吴霁朗说:“他们对我说,如果我不想结婚,他们完全支持,总之希望我谨慎决定。”

我问:“那你是真的很想结婚啰?”

“不,”吴霁朗说:“他们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看得出,他们还是希望我能娶她的。我也愿意娶她,这次她开了口,如果我拒绝了,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段好日子。”

我说:“你不要这么说,既然你自己已经想清楚,那我当然要恭喜你。或许结了婚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生了小孩之后,她肯定就不再胡来了。”

吴霁朗说:“谢谢你这么说。”

我说:“我没别的事了,我先挂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吴霁朗突然说。

我问:“什么事?”

“我有一件东西落在江愉心那里了。”吴霁朗说:“希望你帮我去取一下。”

我问:“什么东西?江愉心还在医院么?”

“可能是吧。”吴霁朗说:“是我关于她病情的记录,鲤鱼之前希望我把这份记录交给他,但我忘在了那边。你最近方便帮我取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我说:“等我取好了就给你打电话。”

“好的。”吴霁朗说:“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其实有点纳闷,他不方便去江愉心所在的医院,这我可以理解,但这事派个谁不能去呢?怎么偏偏找到我?

不过,我随后便想清了,这病例的内容肯定是很匪夷所思的,从这一点来说,让我去倒也没什么不合理。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便结束了,我躺下后原想着要回“家”,却又开始做乱七八糟的梦,梦到的净是自己小时候,以及我弟弟。

早晨醒来时,我反而觉得浑身疲惫,好似在睡梦时和人大打了一架,所以我不得不回家去,充能之后便立刻回来。

李虞仍没有回来,我有心给他打电话,却又放弃了,因为害怕silvia接听,尽管他告诉我他是去金库。

我刚起床,虞雯又打来电话,是说既然我下午要去,不如她中午就派人来接我,这样可以顺便一起吃饭。

我欣然答应,收拾好自己,开车前往江愉心所在的医院。

(. = )

284 我爱他

刚停好车,我的手机便响了,是李虞。

我接起来,李虞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倦意,“你怎么不在家?”

我说:“我出门办点事。你回家了么?”

“嗯。”他问:“办什么事?”

我将吴霁朗拜托我的事说了,又问:“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累?你又不舒服了么?”

“没有,我一夜没睡,有点累而已。”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而且晚饭也没有吃好。”

我说:“那你先自己吃一点吧,我才刚到这里,算时间内没办法回去。”

李虞沉默。

我问:”还有其他事么?”

李虞仍没吭声,挂了电话。

我听得出,他说自己昨天没有吃好,是向我示好。可我并不想回应。

接下来我便上了楼,因为不知道江愉心具体在哪间病房,我便打算给吴霁朗打个电话。但电话还未接通,我便见到了上次见过的江愉心的同事,他们的手中拿着花,显然是来探病的。

我连忙跟过去,叫道:“你们好!”

几位警察停下脚步,立刻便认出了我。其中一位曾跟我搭过话的问:“你有什么事么,李太太?”

他一叫我李太太,其他警察顿时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我说:“我是来看江警监的,吴霁朗医生让我来取一些资料。请问她在哪间病房?”

警察问:“他让你找她本人取么?”

吴霁朗当然没有这么说,但显然他这问题不同寻常,我便点头称,“对。”

警察说:“这不可能,难道他不知道江警监的事么?”

我忙问:“江警监有什么事?她不是已经成功移植了肝脏,脱离危险了吗?”

警察说:“这是之前了,上周,有人给江警监下毒,虽然犯人已经被抓获,但江警监中毒很严重,现在仍没有脱离危险。”

我问:“那我可以去看她么?”

警察说:“可以,不过你要取什么资料?或许她已经交给了我们。”

我说:“是吴霁朗医生留下的一份。”

警察说:“她换病房后,原来病房里的东西是由我的另一位同事整理,我这就联络她,让她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吴医师落下的资料。”

“好。”我说:“我先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她。”

到了地方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警察们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我要过来看她的要求,因为此时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几个都只能在外面看看,根本就进不去。

我跟她非亲非故,医生自然是不肯对我详细说的,警察更不可能将她被害得过程告诉我,我只知她还活着,仅此而已。

其实我有心看看江愉心的灵魂,确定一下自己是否帮得上忙,但我的灵魂一旦进入镜子的世界,身体就死了。这里到处都是人,显然不适合这样,只能回去跟雅怡说一下,请她来帮忙了。

警察很快就给了我回话,说:“我同事说那里并没有吴医师留下的任何东西。方便让我联络一下吴医师吗?”

我是李虞的老婆,在他们眼里其实是很敏感的。

我自然百分百地配合,“当然。”

遂说了吴霁朗的号码,让他联络。

警察很快便联络到了吴霁朗,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我露出了见到我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吴医师说他已经找到了,是他记错了。他原本想告诉你,但没想到你一早就来了。”

我说:“那就好。”

离开医院后,我感到有些奇怪,在我的印象里,吴霁朗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但这件事他做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我正想再打给吴霁朗,告诉他江愉心中毒的事,手机便响了,来电竟然是李暖暖的号码。

我接起来,李暖暖的声音笑呵呵的,“你好呀,佳音。”

我说:“你好。听说你跟吴医师要结婚了,恭喜呀。”

“谢谢。”李暖暖笑着说:“咱们见个面吧。”

我问:“单独见面么?”

“对。”李暖暖说:“就现在。”

我问:“你有什么事么?”

“一件很重要的事。”李暖暖说着,语气温柔了许多,“我想求你。”

我警觉起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态度这么好,“你可以先在电话里告诉我么?”

“不太方便。”李暖暖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信任我,觉得我八成是要给你个难题。但来听听总是无妨的,我不强迫你答应,我相信现在这个你,一定也不会怕我把你怎么样。”

现在我的身体相当于不死之身,只要吴景康的“家”还在,我的身体就不怕任何伤口。

我说:“那好,我们怎么见面?”

“我就在你对面的咖啡厅里。”李暖暖笑着说:“你直接过来就好。”

李家人不喜欢公共场合,这是李虞告诉我的,虽然他此前并不为家族做事,但也和他们家所有人一样,认定公共场合非常危险,因此非常不自在。李暖暖在不久前仍是李家名义上的一把手,自然更在乎这个。

所以,看来她是知道我在里面,特地在这里等我的。

去餐厅的路上,我不免在心里猜测了一会儿李暖暖这么做的原因,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咖啡厅中只有李暖暖一个人和她的司机,其他服务员老板等人均不知去了哪里。纵然如此,李暖暖选择的也是角落中的摄像头死角地带。

她今天穿了一条宽松的吊带碎花长裙,化了淡妆,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这与她平常的装扮有所不同,看起来非常闲适。

我坐下后,说:“恭喜。”

李暖暖笑了一下,道:“谢谢。我知道你等一下就要去量礼服,我不耽误你太久,直接说我的目的,里面的事是我做的。”

虽然我刚刚已经猜到,但她这么一承认还是令我意外,“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吴霁朗要跟我分手。”李暖暖说:“以前他没这胆子,是自从最近跟她关系密切,他才敢做这种事。”

我说:“他对你的失望是一次次累计的,江愉心只是一个导火索。而且,那种情况下,他救她才是应该的,毕竟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何况鲤鱼也答应。”

李暖暖却又笑了:“别人都是年纪越大越世故,你倒好,年纪越大越天真。他跟我在一起,就应该跟江愉心完全断了关系,这倒不是因为她是他爱过的女人,而是因为她同时是他爱过的女人和一个条子的高层官员。他们在一起的风险太高了,他随时都可能出卖所有人。他不听我的话,坚持要去参与她的事,我是因为爱他,信任他,才没有直接弄死他,而只是处理了江愉心。”

我说:“但你之前还让他去陪江愉心。”

“对啊,”李暖暖笑着说:“但他却不答应。”

“他不答应是对的。”我说:“你心里根本就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不,”李暖暖说:“你没有弄懂我的意思。我并不在乎他们是否在一起,我在乎的是,这样的在一起,是形式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不应该主动想和江愉心接触,但他也不应该违背我的决定。”

我说:“那这样子你找的就不是一个爱人,你根本就不打算尊重他。”

“我不打算尊重他,我需要他听话,这样我可以爱他,这是我特殊的出身跟职业使然,是我的一部分。”李暖暖笑眯眯地说:“我弟弟曾经试过‘尊重’地恋爱,但结果你是知道的,对么?”

我说:“吴霁朗……他又跟我不一样。”

“谁知道呢?不到他死那天,就永远不知道,你看他最近牵连的人物,阿瑾,江愉心,”李暖暖道:“莫不是因为对他的了解,任谁不会怀疑他是条子?这无论对他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已经是极限了。”

这倒是。

最近吴霁朗身上发生的事真的是足够让人起疑的,李昂曾为此控制他了一段时间,上次在拉斯维加斯,虽然李虞找了借口搪塞我,但直到今天,我都觉得他是在监控吴霁朗。

我说:“可你爸爸都说过,不需要杀她。”

李暖暖又笑了,“你跟吴霁朗关系这么好,人又这么单纯,我爸爸怎么可能把真实的念头告诉你?”

我说:“你说我单纯?”总感觉听着像在骂我。

“这是我爸爸说的。”李暖暖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我爸爸非常聪明,很懂识人,但说真的,我是完全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在知道你谋杀自己的儿子时还认为你单纯的。”

我也觉得很尴尬,“我想应该只是客气话吧。那你爸爸是怎么看待吴霁朗的?”

“他已经把他边缘化了,这也是我想跟他结婚的另一个原因。”李暖暖正色起来,“我想让我家里人明白,我信任他,他是我的男人。”

我说:“你凭借什么信任他?”

“我说过的,”李暖暖很温柔地笑了,“我爱他。”

我说:“可你既然爱他,又为什么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因为我不能让自己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沉迷。”她说得理直气壮,“爱情会让人丧失理智,就譬如你现在。”

我问:“我怎么了?”

(. = )

284 我发现了你的弱点

李暖暖不答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忍不住问:“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什么事?”

李暖暖笑了,“不过是知道一些你也知道的事而已。”

我想她说得是silvia,一时间觉得既尴尬又丢脸,没有说话。

李暖暖欣赏了一会儿我的局促,才说:“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我摇了摇头,说:“你又不肯对我说真话。”

她挑起了眉梢,“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就算了。”我说:“我不帮骗我的人做事。”

李暖暖默了默,说:“我爱他是真的。”

我干脆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李暖暖陷入沉默,我想她是在捉摸着应该告诉我多少真相,能够既让我帮她做事,也不影响自己隐瞒我的目的。

许久,李暖暖开了口:“我没什么可骗你的,但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

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她骗了我,只是她选择了死扛到底。

我说:“秘密?什么类型的秘密?”

“当然是你会感兴趣的。”李暖暖神色认真,“你说,鲤鱼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那颗心脏呢?其实没有心脏你过得已经很好,即便我用枪打你,你照样活蹦乱跳。”

我说:“因为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太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罗凛告诉你的?”

李暖暖笑了,“帮我做事,我就告诉你。”

我说:“这种小事你不说也罢,我不关心。”我指得是是谁告诉她我的情况。

李暖暖却道:“小事自然没什么好说,这个秘密困扰了你很久,它是一件大事。”

我说:“但我自己没觉得自己被什么事所困扰了。”

李暖暖笑,说:“那你自己考虑吧。我不求着你,也不逼迫你,我也不骗你。你的心中是否有疑问,有什么样的疑问,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说:“那如果你骗我呢?”

李暖暖显得十分自信,“等你知道这个秘密,就会明白,有时被骗反而是一种幸运。”

我忍不住发笑,“我明白了,原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秘密,你不过是以这秘密吓我,好改变我的心理预期。”

李暖暖也笑,“那你愿意上我的当么?”

我说:“你要先说是什么事,而且,你必须要告诉我些真话。就你前面所说的那些,我是不会信的。”

李暖暖点了点头,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杯子,说:“你说他为什么让你过来?”

我说:“他说有一份重要的资料需要我来取。”

“他可以让助手取。”李暖暖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是私密的资料,那也可以让鲤鱼去安排,而不是你。”

我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他其实是想让你帮他确认江愉心的情况。”她有些无奈地说:“虽然我自认做得严密,但我想他恐怕已经知道了。”

我赞成她的话,而且,这资料我甚至没有取到。

我说:“可他没有来找你质问?”

李暖暖点了点头,“这很可怕,对吧?”

我说:“也许他并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并不确定真的有这件事,现在看来,你是希望我别告诉他。”

“你倒是可以告诉他。”李暖暖说:“我是想让你帮我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我说:“如果他很生气呢?”

“那还好一点。”李暖暖说。

“如果他不生气呢?”

李暖暖笑道:“这就有点严重了。”

我说:“那如果他不生气,但还是想跟你结婚呢?你还愿意跟他结婚么?”

李暖暖点了点头。

我很不解,“他不可能不生气,所以如果他忍耐着他的愤怒,那就意味着他可能有别的心思。”

李暖暖点了点头,低头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她的裙子很宽松,此刻我才发现她的肚子略略有些隆起。果然,她说:“但是我怀孕了,已经十三周。上次那个孩子丢了,他很难过,我想这次,他应该会愿意做一个好父亲。”

我说:“四个月了他都还不知道?”

“我知道时他正因为内鬼的事被控制,那时我不应该告诉任何人我有了他的孩子。因为如果他是内鬼,我们就要杀了他,我不应使我爸爸为难,应该自己处理了这孩子。”李暖暖道:“后来又有了其他事情,就一直耽搁到现在了。”

我说:“原来如此。那么你爸爸知道你这么对江愉心么?”

“我还没敢告诉他。”李暖暖说:“我爸爸这些年越来越希望漂白,不希望我做这样的事,他想留着江愉心。”

我说:“那你怎么还忤逆你爸爸?仅仅是因为吴霁朗我?”

“否则呢?”李暖暖先是笑着反问,随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三个。而且,我也的确想成为一个母亲,也希望我的孩子能顾有一个不错的父亲。我想我必须为他争取。”

我也相信以吴霁朗的个性,他肯定会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不过,我仍觉得李暖暖的这些话不尽不实。但显然我不可能再问出其他的了。

于是我道:“你只是想让我帮你观察他的反应?”

李暖暖点了点头。

我问:“仅此而已?”

李暖暖不说话了。

我笑了,“如果他不高兴,还希望我能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他,再帮你劝劝他,对吗?”

李暖暖却摇头,“不要把我怀孕的事告诉他。”

我问:“都撒个月了,还不告诉?”

“暂时不要,我想留作一个惊喜。”李暖暖说:“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立场,如果他情绪激动,还请你帮我。事成之后,钱不是问题。”

我再度发笑,“李暖暖,我发现了你的弱点。”

李暖暖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我说:“你我都是女人,按说你求我办的这件事很容易,但你却把它谈得好像交易,看来,你是真的不擅长以情感的立场谈感情的事。”

李暖暖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说得不错,我以往从不需要这些。”

不,她不是不需要。

而是她缺乏了。

如果我没有进入过李虞的记忆,不知道她原来是那样一个柔软的女人,我也会相信她真的天生就不会。但显然,她曾经是会的,而且擅长这些。

我说:“事情我可以帮你做,不过,我不要钱,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李暖暖问。

我说:“我想你可以配合我做一件事。就现在。”

李暖暖问:“什么事?”

我拿出了镜子,说:“我想看看你的灵魂。”

李暖暖看看我手中的镜子,又看向了我,却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像对晴岚那样直接偷偷地进入李暖暖的灵魂,是因为李暖暖的警觉性要比晴岚高出了太多,就如此刻,她虽然还不完全明白我话的意思,目光中却已经流露出了强烈的警觉。虽然我已经不怕死,但我毕竟怕痛啊。

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灵魂,我只是想进去看看。”

李暖暖许久才说:“你只说这么一句?”

我说:“只说这么一句,多的,我不方便告诉你,我只能说,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孩子无法顺利出生,那就让我看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恐怕无法说服李暖暖这种人,没曾想她盯着我看了半晌,说:“好。”又有些紧张地问:“我能做什么?”

“看着镜子就好。”我说:“最好让你的随从回避。”

李暖暖让自己的手下回避,然后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端正地坐好,说:“来吧。”

我来到她的身旁,坐下,特地放了抱枕到我的身边,免得把身体摔破还要疼痛,然后摸向了镜子。

决定进入李暖暖的灵魂,也是我临时起意的想法。因为我突然想到之前蓝仙儿曾说李暖暖的灵魂好像孕妇,而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孕妇。加之她性情大变,这不得不让我萌生出了看她灵魂的念头。

灵魂世界都是相同的,我很快便找到了李暖暖的灵魂。

她的灵魂倒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可怕,只是肚子要比三个月的孕妇要大多了,看上去仿佛要临盆似的。

她的灵魂虽神情自若,但颜色要比晴岚的还要淡了很多,看来也生活得很艰难。也是因为这样的颜色,能够让我看到她的肚子里有两团东西,一团大的,黑漆漆的,赫然是李虞灵魂的颜色,这团黑色不仅占据了她肚子中大部分地方,它的支脉还蔓延到了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包括脑子和胸腔,尤其是脑子,几乎百分之八十都已经被黑雾侵食了。

另一团小小的,只有手指大小,但颜色却比李暖暖本身的要正常多了,我想,这应该就是胚胎的灵魂了。没想到,从这时就开始有灵魂了。

李暖暖灵魂的神情气质看起来和她的肉身差不多,她神情警觉,问:“你看上去怎么跟刚才不一样了。”

我有些意外,因为就我目前见过的几个灵魂,只有李暖暖的和外面的肉身是有衔接的,也就是说,她的灵魂虽然是这幅样子,但与肉身仍很和谐。

(. = )

285 你还算是人类吗

我问:“你是指哪里不一样?跟什么比?”

“跟你……”李暖暖说着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说:“跟你的**?抱歉,我想不到其他词。”她说到这里,微微地一笑,道:“你比她漂亮很多,气质也更好。”

我说:“难得见你夸我一次,却非要同时把我贬一下。”

李暖暖说:“那是我不对,真是对不起。”她的语气极为温柔,“没想到你真的能够见到我的灵魂……不,这样说不对,应该是,没想到,灵魂竟然是这样的。”

看来她被震撼得不轻,以至于对我立即就尊重了起来。

我说:“你的灵魂有点问题。你的肚子里多了个东西。”

李暖暖低头看向自己,却说:“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有什么问题么?”

我望着她,摇了摇头,“出去再说吧。”

我回到身体中时,还是感觉到了疼痛,不过,这疼痛并非是因为我的身体坏了,而是因为我的身子在“死后”掉到了桌子下面……

我被挤在桌子和身体之间,自己动弹不了,李暖暖便帮忙推开桌子,我这才爬上来。

重新坐好后,我见李暖暖一直以有些紧张的神情望着我,忍不住说:“我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怎么还这么惊讶?”

“清楚是清楚,亲身体会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李暖暖犹豫着问:“你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我说:“当然是。你没见过罗凛这样吗?”

李暖暖一愣,“他也能这样?”

看来罗凛并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过自己的能耐。

我便摆手道:“不说这个了,你的肚子里多了个东西,它看上去很大,占据了你的脑子。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啥不适吗?”

李暖暖望着我摇头。

我说:“孩子呢?有什么不适吗?”

李暖暖也摇头,“孩子一直都挺好的。那东西是什么?我自己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我说:“我对那东西有所怀疑,但因为还不能确定,所以无法告诉你。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对你没有好处,甚至会吞噬你的孩子。我想将它取出来。”

李暖暖却露出了犹豫,“你怎么就说它会吞噬我的孩子?我甚至都看不到它的存在。”

我说:“我没说现在要取,你不用急。取的时候,我自然会向你证明这一点。”

李暖暖显得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头,笑着说:“聊起这个话题时,你的样子还真是像一位大佬。”

我也笑了,“没准我真的是一位什么大佬呢。”

李暖暖神情一怔,竟不说话了。

我当然没有将实话告诉李暖暖,我觉得那里是李虞的灵魂。我跟李虞的灵魂已经接触过几次了,他的灵魂令人觉得凶狠狂野,那种气势是任何人的灵魂都不具备的,李暖暖身体中的那团黑雾正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而且,李虞的灵魂碎片在我的身体中时,我自己看不到,繁音却可以。现在李暖暖自己看不到,我却可以。

这两条理由佐证了我的猜测,还有一条可以作为旁证,那就是李暖暖性情大变。从前的她优柔寡断,温柔娴静,现在则理智残忍,凶狠暴力。想想那团黑雾所在的位置,不难猜出原因。

难道,这种特质是李虞的?因为这部分灵魂完全侵入了她的脑子,甚至替代了她的脑子,所以她才性情大变?

可从我认识李暖暖开始,她就已经是这种性格了,李虞却是在被我毒死后才被拆分的。这……

这是整件事唯一一处矛盾的地方。

和李暖暖道别后,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事情我已基本明了,而这次我不打算问吴景康。因为上次在我问到李暖暖相关事宜时,他曾支支吾吾地掩饰,也不知还瞒着我什么事。告诉他,就怕他不禁帮不上忙,搞不好还会从中作梗。

但我还需要有人跟我商量一下事情,毫无疑问就是李虞了。

如果这真的是他的一片灵魂碎片,那真是最好不过,这样他就更全一些了,距离完整又近了一步。

我停好车,准备进家门时,手机响了,是吴霁朗。

我接起来,抱怨道:“你怎么这样马虎?害我白跑一趟。”

“对不起,”吴霁朗说:“我最近脑子真的糊涂了,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

我说:“不好,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吴霁朗说:“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江愉心的情况了?”我说:“是要我去给你确认的?”

吴霁朗陷入了沉默。

我耐心地等着,直到他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那她……”

“她还活着,但是在icu。医生不肯告诉我她的具体病情,只说很不乐观。”我说:“我打听不到更多了。她怎么会被人害成这样呢?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吴霁朗语气涩然,“是我害了她。”

我说:“怎么了?”

“昨天我打电话联络医院,想问问她的病情怎样了。谁知医生说她中了毒。我不相信,所以才请你去帮忙。但我怕你不肯,就骗了你,对不起……”吴霁朗颤声说:“是她做的。”

我说:“你从何得知是她做的?”

他先是不说话,然后突然激动起来,“从我对她的了解!”

我被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没敢说话。

吴霁朗却在那边连珠炮似的说:“她一直都想杀了心心!尽管她爸爸不同意,她弟弟也不同意,但她就是要杀!两周前她还问我,如果她杀了心心她我会怎么办!就是她!”

显然他已经失控了,我也不介意他再发些几句,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又叫她心心?你心里到底放下她了吗?”

吴霁朗不吭声了。

这次他沉默了更久,才开了口,声音颓然道:“我和她之间早已经没有爱情,但她是不同的。她在我心中永远是不同的。”

我说:“你这样说对李暖暖太不公平了。”

“她不需要公平,她是恶魔,是疯子。”吴霁朗说:“她自己整天在外面鬼混,却杀了心心。”

我说:“江愉心还没死,还有得救。”

“没得救。”吴霁朗说:“她刚动过大手术,这次十有**是救不回来了。”

我说:“你别急,**也许救不回来了,但我有办法拯救她的灵魂。你看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吴霁朗又不说话了。

我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吴霁朗说:“你真的愿意救她吗?”

我说:“我愿意,不过,我想问你,你真的还爱她吗?”

吴霁朗沉默半晌,说:“你不喜欢别人骗你,那我只能说,这个问题,我很快就能给你答案。”

我说:“这话听起来多半就是爱了。那为什么还要跟李暖暖结婚呢?”

吴霁朗这次倒是答得很干脆,“这次她来找我和好,说她心里还是有我,她爱我,想和我结婚。我被她说动了……我还是爱她。”他的语调本来还挺温柔的,说到这里,语气却突然凛冽起来,“但我不会跟她结婚了,她果然做了这件事,我们完了!”

我说:“霁朗,你先冷静一下。你刚才说你觉得是她,却没有切实的证据。你不能这么武断。也许是有人陷害她呢?”

吴霁朗再度陷入沉默。

我知道我的话起了效果,继续规劝道:“而且,她都要和你结婚了,就已经赢了。她又何必再去找不痛快呢?”

吴霁朗这才开了口,“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

我说:“至于李暖暖说得那些话,你心里这样在乎江愉心,她是个在乎你的女人,心里当然要吃醋,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她总不可能哭哭啼啼地求你吧?”

吴霁朗沉默。

我补充了一句,“难道你真的不想跟她结婚了?”

吴霁朗这才开口,“当然要了……”语气很是委顿,“但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理解。”我说:“江愉心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不。”吴霁朗立刻说:“暖暖才是,但……对我来说,江愉心也是亲人一样的存在。我跟她其实已经多年不联络了,但我不希望我的妻子杀她……我本身就不喜欢她杀人。”

我说:“我也不喜欢,李暖暖有时根本就是个疯子。”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这话不错。”

这就算是平息掉了吴霁朗的怒火,完成了李暖暖给我的任务。我也由此事明白,吴霁朗真的是爱李暖暖,也真的不爱江愉心,但凡对后者有一点点爱,就不可能继续跟李暖暖结婚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李暖暖告诉我那个秘密。

虽然嘴上对李暖暖说我并不觉得所谓的秘密真的存在,但我内心却隐约觉得那是真的。她说得很明白,这是一个会令我痛苦的秘密。那就必然是关于李虞。

难道是关于李虞和sivia?

我突然又想到了镜子上的预言:难道是李虞和蓝仙儿?

蓝仙儿是李暖暖找来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头皮都发麻了。

(. = )

286 你更想留住哪一个

我一边想,一边进了家。因为当我将车开进花园时,nemo就一定会向家里人通报,所以,我还以为李虞一直没有出来是因为他又出去了。没想到却在客厅里找到了他。

nemo为他打开了遮光帘,所以屋子里很暗,也静静的,只能看到墙壁上那副婚纱照在流淌着并不晃眼的金光。

由于它一直挂在那里,我反而一直没有正眼看它,此时一看,才突然惊觉婚纱照上的人好陌生,陌生到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我又忽然想到了李虞曾提出的那个假设,也许我不是我。

如果我不是我,那……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我就觉得很害怕,心里完全接受不了,丝毫也想不下去。

我见李虞正躺在沙发上,便来到他跟前,他穿着西裤,腰带开着,衬衫上的领带也被拉松,开着两道纽扣。以前他精力旺盛,而且就算比较累时也会收拾好去卧室睡觉,现在这样就很不寻常,我顿时紧张起来,担心他的灵魂又因为不全而出现了过度透支的情况。

于是猛摇他,一边拍他的脸,大声叫他的名字。

突然,他动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开心,就觉得胸口一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飞了一米多,跌到了地上。

李虞忽地坐起了身,揉着额头,冷冷地白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

我确定在他眼中看到了鲜明的厌恶。

虽然身上疼得不行,我还是努力地爬了起来,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我躲闪不及,他已经抱了过来,一边说:“对不起,我刚刚不知道是你……”

一边说着,一边扳过我的肩膀,令我面对着他,上下打量着我,神色带了几分紧张,“还痛不痛?”又一把抱起了我,回去轻轻地把我放到了沙发上,单膝跪到地上,作势就要掀我的裙子。

我忙按住裙子,说:“已经没事了。”

李虞道:“你刚刚摔得那么重。”

我说:“你不是没看清我么?怎么知道我摔得重?”

他满脸都是歉疚的神色,“对不起……我刚才只觉得很吵,心很烦,就顺手推了一把。真的没有发觉是你。”说着又要掀我的裙子,说:“让我看看。”

我推开他,说:“我已经没事了。我的身体会自愈的,现在已经在自愈了。”

李虞不信,“怎么会自愈地这么快?”

我说:“就算是肌肉都开始烂了,完全复原也不过是十分钟不到的事。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李虞的神情便轻松了些,问:“你刚才是在担心我么?”

我说:“你为什么这样睡在这里?衣服都没换?”

“我昨晚一夜没睡,又喝了些酒。”他一边仰着脸跟我说话,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腿,柔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说:“你没事就好。”一边拉开他的手,缩起了腿。

他不说话,只望着我,一边重新握住了我的腿。

我只好再次拉他的手,这次却连手都被他握住了,我抽了抽,没有得逞,反而被抓得更紧。我只得放弃了,恼火地看着他。

李虞的神情再度显得有些紧张,“你还在生气么?”

我说:“嗯。”

他立刻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你,我那时脑子正糊涂着。我昨晚一夜没睡,先是去了金库,又去见了一位合作伙伴,被拉住喝了许多酒。早晨回来时我打给你,又……我本来心情就很不好,又很累。”

我说:“以前你再累也不会这样。”

李虞说:“以前我几个月才接一单生意,一点都不累。”

我摇头,说:“以前你病了,我半夜还因为做噩梦叫醒你,那时你也没有生气,反而强撑着醒来哄我。”

他顿时露出了一脸无奈,“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哄你一辈子吗?我不能觉得累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还记得你那天说了什么吗?”他这话甚至比他刚刚推我还令我心凉,“你说你虽然很难受,但迷迷糊糊听到我的声音,就觉得很高兴。以前不管我因为什么事叫醒你,你都是高高兴兴地醒来。”

李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张了几次口,才说:“对不起。但你真的多心了,我只是太累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说:“你不要保证这个,我不想听。”

李虞再度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那你要我怎么说?我的确错了,但我是无心的……”他说着说着,脸上便显出了厌烦,“咱们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你不能拿我以前的做法和现在比。”

我说:“没错,以前你只有我,没有silvia。”

李虞蓦地站起了身,“你怎么又提她?”

我说:“因为我觉得你没那么爱我了,这可能是因为你跟她频繁接触之后爱上了她。”

李虞顿时抓狂,瞪起了眼睛,“那我还治你干什么?让你去死不就行了?”

“你不治我也不会死!”我讨厌他这么居高临下地冲我吼,也站起了身,因为我在沙发上,反而比他高了,从而有了气势,“我现在这样活着挺好,是你非要搞什么机器心脏!没有心脏就没有!弄了机器心脏我也不见得能多活几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宁可没有心脏也不想你去陪她,我宁可死也不想让你去跟她鬼混,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不痛快?”

其实我的这番话并不全是真的,能活着谁想死呢?有心脏自然是好的,当我冷静的时,我也觉得他这样是为我好,我感激他。可每当我想起他和silvia拥抱、接吻的画面,想象着他们一起吃饭,一起……

我就好似万蚁噬骨,我就痛苦得要崩溃。

李虞却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已经理解了这件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让你活着重要。”

我说:“可我现在活得就挺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整天都要受你跟她的刺激。”

“我也说过多少遍了。”他说:“你这样的情况太不稳定了,维系不了多久。”

“机器心脏一样不稳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稳定的。”我说:“何况我的灵魂还在,如果身体真的死了,大不了我就再找一具年龄差不多的尸体,让吴景康教我附身过去就是了。”

我这只是一个假设,我也不知吴景康是否能够做到这件事,但李虞却立刻摇头,坚决道:“我就要你这具身体!”

我说:“换一具身体我还是我。”

“不,”李虞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我就要你这具身体。”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一个恐怖的怀疑涌上了脑海。

但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李虞又说:“你带给我的所有幸福和痛苦都在这具身体里,我不想让你换掉这具身体。我还想跟你一起白头偕老。”

我说:“那我的灵魂和身体,你更想留住哪个呢?”

李虞的表情微微一愣,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宁可让我的灵魂极度痛苦也不想要留住身体,似乎你爱得是这具身体,而不是我。”

李虞皱起眉头,目光好似在看一个疯子,“你怎么会想这种奇怪的事?你和身体不都是你吗?”

“但在你看来似乎不是。”我说:“你更喜欢身体。”

李虞再度抓狂了,“宋佳音!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我看着他,没吭声。

他很愤怒,“你觉得吴景康能立刻帮你换一具身体么?你看看他多艰难才抢到我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当然最好是跟自己的身体在一起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教你吗?”

我说:“这么说,如果他可以帮我换掉,你就不再去跟silvia见面了么?”

李虞没有说话,仅是一脸恼火地看着我。

我见状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便跳下了沙发,离开了客厅。

现在距离中午已经很近,我尽量快地化妆,但刚刚化完,nemo就来通知有访客,是虞雯的司机。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nemo又已经跑了。

我也没顾上多想,连忙跑去衣帽间,还没打开衣柜,背后突然传来压力,将就我压在了衣柜门上。

直到剧透传来,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意外加上痛苦令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蒙了。

李虞他……

以前他对我极为温柔自不必说,后来我杀了他,有段日子他也总这样惩罚我,那时他虽然粗鲁,但远不及现在,仿佛我只是一个工具。

可我犯错了吗?难道吃醋发飙是比杀了他更严重的罪过?

这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好一阵子,虽然我的身体不停地受伤,但也在不停地自愈。只是我的心被他一下下地撞碎了,就如他打破我的心脏,无法自愈。

就在我苦苦忍受时,他忽然开了口,”我的确比较爱身体……”他竟然在笑,”身体远比你这个不明事理、过度敏感的灵魂可爱多了。”

(. = )

287 对头

我没有吭声,自然也没有反抗。

但他并不放过我,又忽然捏住了我的下颚,扭过了我的脸。

我由此看到他的脸,他瞪着我,恶狠狠的,好像看得是杀父仇人。

一时间,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难道我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我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我……

茫然间,他吻了过来。

我不是不想避,但我避不开。因为我忽然感觉自己的精力正在变弱,我好困。

不过李虞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先是狠狠地在我的嘴巴上咬了一口,然后便开始吻。起初是粗暴的,逐渐变得温柔,最后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

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越来越疲惫,就像身体突然开始大出血似的,力气突然全都没了,虚弱、冷、意识模糊……一切都只是一瞬间。

到最后,我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冷。

好冷、好冷……

这冷浸透了我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每一处。

我并不知道自己冷了多久,仿佛好久好久,又仿佛只一眨眼,我便开始觉得热了。

那热是从某一个点进来的,起初它虽进来了一点,却很快就消失,但它锲而不舍,渐渐的,我开始感觉到暖。

渐渐的,我开始有了意识,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

热气不断地进入,我感觉越来越暖,有了力量。

突然,我张开了眼睛。

眼前是罗凛的脸。

他的脸几乎是透明的,但眼中满是欢喜,“你醒了!感觉还好么?”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混沌的。

我打眼一看,见我正在“家”中,同时也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便问:“我这是怎么了?”

吴景康的神情紧张了起来,“你差一点就散了。你是不是被人攻击了?”

我说:“没有。没人攻击我。”

吴景康道:“没人攻击你,你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那么弱呢?我甚至感觉不到你了!”

我问:“是你赶来救了我吗?”

“不是,你是自己回来的。”吴景康说:“当时雅怡和娃娃都正在家,你回来时几乎已经散了,她见你迟迟无法凝聚,将自己的力量给了你,但你迅速吸干了她。我赶打将你跟她分开,你又开始吸我的,所幸在家里时我就还扛得住,总算成功救回了你。”

我望着他虚弱的脸,说:“谢谢你。不过真的没有人攻击我,我是突然间没了知觉。”

“那你当时在做什么?”吴景康焦急地问:“有没有见你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摇头,“我当时在跟李虞……打架。”

反正我丝毫不觉得那行为快乐,说是打架应该也不算错。

“打架?”吴景康诧异地问:“他竟然打你?”

我说:“你不要问了,反正没有怎样。我是突然变这样的。”

吴景康露出了受伤的神情,像一只可怜的狗狗。

我摊手说:“康儿,这种事我不必骗你吧?”

“我是觉得你太敷衍了。”吴景康不悦地说。

我说:“我想只是因为我的灵魂可能……没有整合好?出了bug?相信只是一时的。至少我确定当时肯定没有其他人。”

吴景康看了看我,说:“好吧。”

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很忧虑的表情。”吴景康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情况一定不是什么所谓的bug。很可能是我们的对头从中作梗。”

我问:“什么对头?蓝家?”

“不,是另一个对头。”吴景康说:“那个对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他曾经杀了你。”

我诧异道:“杀了我?你是说我的**?”

“你的灵魂。”吴景康说:“你的灵魂曾被打散,所以你才会离开我们这么久!”

我说:“我……我不是转世了吗?”

“不要开玩笑了,转世是假的,这世上没有转世。”吴景康说:“你被打散了,但我想是因为你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只是散了,却没有彻底消亡。你主要的力量重聚了,就成为了现在的你,而现在的你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这是因为你毕竟重生于人类的身体中,被人类的思想禁锢了。等你彻底苏醒,我们也就能够知道是谁害你,这次一定要报仇雪恨!”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今天的情况也是被这个人害得?”

“我想是的。”吴景康说:“当今世界,除了你的情人,就只有这位对头有能力伤害到你了。”

我说:“情人?我还有情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认识你时,他已经不再是你的情人。你说他背叛了你,但他非常强大。”说这句话时,吴景康显得很不高兴,“他比你要强大。”

我问:“那那个对头会不会就是情人?”

“这我也想过,但我不期待是这样。”吴景康说:“不过,这次的事证明对头竟然跟咱们在同一个时间,也不知他同样是灵魂,还是一个其他存在,总之这令我毛骨悚然。”

我安慰他道:“康儿,你别怕,有任何事都有我呢。而且我并不认为今天我是被人打的,因为我真的没有受到攻击。”

吴景康瞅着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问:“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康儿?”他的表情很为难。

我说:“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但你用的语调很奇怪,像是在叫很小的孩子。”吴景康说:“你是故意的吧?”

我说:“我的确是故意的,因为我本来很讨厌你,但当我这么叫你时,我就会想起你那时的样子,心里也就没那么讨厌你了。”

吴景康耷拉下眉眼,“希望你继续讨厌我,不要再想那件事了。”

我问:“在我面前也会觉得……觉得不舒服么?”

吴景康摇了摇头,“你毕竟没有苏醒。”

我说:“但如果我没弄错,我那天似乎是穿越回去了,是我救你的。”

吴景康摇头,落寞地说:“我想你只是穿回了属于你的记忆。毕竟穿越时间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否则我早就回去了,回到你死去之前,日夜守着你,不让别人伤到你分毫。”

我望着他,没有说话。

吴景康可能也看出了我因他的话有些不高兴,神色有点紧张,“对了,他是怎么打你的?都打了你哪里?”

我问:“你怎么不先问他为什么打我?”

“不管为什么,他都没资格打你。”吴景康认真地说:“没有人能够打你。”

我忍不住笑,“可你不是很怕他的灵魂么?你不能拿他怎么样吧?”

吴景康却哼了一声,“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我大感兴趣,“我能问问是什么办法么?”

吴景康也露出了笑容,“我会带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我问:“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吴景康却没有回答,只问:“他到底怎么打你了?”

我却执意要问出来,“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不是他的灵魂碎片?”

吴景康摇了摇头,道:“不是。”

我问:“那是什么?钱?他父母的命?”

吴景康露出了忧伤的神色,“你怎么不觉得是自己?”

“我……”灵魂不会流眼泪,但伤心却是有的。所以尽管我并没有哽咽,说话却也颇为吃力,“他不爱我了。”

吴景康道:“他为什么打你?”

“他没有打我。”我说:“他……比打我还过分。”

吴景康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不说话了。

我不介意把我的事告诉他,因为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实在太特别了,他是令我信任的。而且,我心里太苦闷了,很想找个人说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他没那么爱我了,所以我总是闹,我觉得他会爱上silvia……我不敢仔细想他不爱我这件事,可它一直都存在着,它越来越清楚了。”

吴景康说:“他毕竟只是一个肤浅的人类。”

“肤浅……”这个词令我想起了李虞欺负我时说得话。我便问:“你说是我的身体比较值得爱?还是我的灵魂?”

“于我而言,当然是灵魂,你的灵魂是最高贵的。”吴景康说:“但对一个肤浅的、关注繁殖资源的人类男人来说,可能一具好的**才是他想要的。”

我说:“但我的**也不怎么好。”

“那就是他的看法了。”吴景康说:“在他眼里那或许就是美的。你不能强求一个人类懂得欣赏太高层次的美,就像人类不会强求狗觉得他们的女人漂亮一样。”

我由衷地说:“你有时候还真是温暖。”

“我只说实话。”吴景康认真地说:“他不爱你了,那是因为他没有资格爱你。他只适合那个狠毒的,心理变态的宋佳音,并不是你,你是真正的神。今天的事我会去找他,我不准他这样亵渎你。”

我却觉得很不舒服,“那个狠毒的,心理变态的宋佳音也是我。你夸我时不留余地,骂我时也真够狠的。”

吴景康却只笑,不说话。

我也没心情继续掰扯这个,只说:“你不必去找他,这是我跟他之间感情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 = )

288 谢谢你担心我

吴景康便说:“那就听你的,但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真的可以掣肘他。”

我说:“好。不过,你可不许一面答应我,一面又背后去找他。”

吴景康笑了,“这我可不敢。我不可以骗你的。”

我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回去了。”

吴景康说:“不行,你现在必须得休息,直到力量彻底恢复。”

我说:“但如果我休息太久,身体就会坏掉。重新长好特别特别的痛。”

吴景康说:“这个问题我会处理,保证等你回去时不再受苦。你就留在这里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我问:“那你估计我这样需要休息多久?”

吴景康说:“你已经休息了两天,我想,至少还需要四到五天吧。”

“啊?”我说:“这么久吗?”

“嗯。”吴景康说:“这只是我的估计,或许还要更久也说不定。”

我说:“可我在那边的生活要怎么办呢?”

“我会安排的。”吴景康说:“不要有任何的担心。”

我只能点头,说:“你怎么又变成罗凛了,你现在还用他的身体么?”

“偶尔还会用用,但要不了多久就不需要用了。”吴景康道:“毕竟这具身体中没有灵魂,我用着还是很舒心的。”

我说:“这样啊……你还打算把身体还给真正的罗凛吗?”

吴景康想了想,问:“你的意思呢?”

我说:“我认为还是还给他,并给他一笔钱作为补偿。”

吴景康却摇了摇头,说:“但我不觉得他会就此咽下这口气。他会闹的,从而带给咱们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说:“但你总不能永远关着他。”

吴景康说:“当然不能,事实上,他的身体死去之后,灵魂很快也会死去。”

我觉得很诧异,“你打算就这么弄死他?”

吴景康点了点头,“这很残忍,但这其实也是交易的代价。他斗不过李虞,所以他求助于我,我做到了。”

我说:“可他未免也太可怜了,你不是要正义吗?他所做的事有坏到需要被这样对待吗?”

“没有,”吴景康说:“但实现大业的路上难免是要有一些牺牲的。”

我说:“那你怎么不牺牲自己?”

吴景康笑了一下,看着我说:“我的确有更大的牺牲。”

我说:“还有什么牺牲是比死更大的?”

“孤独的活着。”

吴景康对我的情况估计很准备,我休息了五天才彻底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我这五天过得倒也充实,头三天我仍很虚弱,甚至离不开我的房间,第四天开始就可以在家的范围内走动了,但一直不能去晴岚她姐姐所在的那层,因为那里的能量太弱了。

直到第五天,我才终于可以去看晴岚的姐姐。

晴岚的姐姐现在相当于被我们软禁在这里,但她显得特别安逸,她对我解释说是因为这里要比晴岚的灵魂世界舒服多了,因为晴岚的灵魂一直在与她抗争,试图驱逐她,所以她每天都好像在被掐着脖子。

得知我最近受伤留在家里,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后,她倒没有显露失望,关心了我几句,又告诉我,孟简聪曾经告诉她,因为他年纪最小,在他懂事之前,他的兄姐们就已经在家里各个位置站稳了脚跟,他的父母担心自己走后他们欺负孟简聪,便给他划分了许多财产,只是孟简聪对于管理没有兴趣,坚持不肯去,才会由他的兄姐们暂时代他管理。

孟简聪告诉她时,他的腿自然还没有出事,那时他就以及将属于自己的财产交给兄姐,那后来他腿没了,又要靠药片才能入睡,肯定更没心思去打理这些。所以,他的兄姐们确实是有动机做这事的。

她希望我把这件事告诉晴岚,但也要我们不要告诉孟简聪,的确,在能够证明孟简聪的家人的确策划了汽车爆炸之前,不适合说太多他家里人的“坏话”。

聊过这件事后,我俩又聊了聊晴晴。她说她很想晴晴,我也完全理解,便答应她,等我自己的事处理好后,就想办法让她进入晴晴的梦中与她见面。

见过晴岚后,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便干脆离开了。待我感到自己已经回到身体中时,我才猛地想起来:这么多天,我一直都没有去看过雅怡。

坦白说,我是忘了。

雅怡为了我受了重伤,我却没有去看她,想想真是不该。正想着要晚点再回去看她,向她道谢,便感觉灵魂已经彻底安稳,没有丝毫痛感,我一动,竟直接抬起了手。

看来雅怡是在我之前好的?

我正想着,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宝宝?”

手被一个温暖的东西握住了。

我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李虞。

李虞丝毫不见消瘦,而且神采奕奕,在我醒来的这一刻,他忙不迭地笑了,样子很讨好,“你醒了。好一点了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吴景康曾告诉我,我重伤到醒来其实也过了一天之久,所以我一共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李虞。

这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虽然他之前伤害我,我却还是挺想他的。

但显然,这几天他吃得好睡得好,并没有想我,也没有担心我。

李虞见我如此,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怎么了?”

我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问:“之前有谁在用我的身体?”

李虞说:“应该是你所说的叫做雅怡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雅怡受伤了,正在‘家’中修养。”

李虞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应该问问吴景康。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受了重伤,正在修养,你的身体他会安排。”

我隐约觉得这话不尽不实,却也不知该如何说,便道:“这样啊,那我再去问他吧。”

李虞再度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虽然吴景康说你肯定没有事,但我还是挺担心的。现在亲眼见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没有戳穿这谎言只是因为想起了他之前对我做的事,虽然身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了,但我还是很怕他。

何况,他不爱我了,我再闹便很不识时务了。

我便说:“谢谢你担心我。”

然后再度抽出我的手,下了床。

李虞跟着站了起来,问:“你要做什么?我来做。”

我说:“我要出门。”

走到门口时,又发觉自己身上穿着的是自己几年前的衣服。

一开始,我执着于报仇,一分也不肯花李虞的钱,总觉得花了自己腰杆就不硬了。所以,我总是穿着自己结婚前买的衣服,但后来随着李虞渐渐显露出其纨绔子弟的一面,总是对我乱发脾气,我也就不再有这方面的心理负担。一分价钱一分货,李虞为我添置的衣服用料都极为考究,自然要比我的地摊货要舒服漂亮,所以我以前的那些也就扔在了箱子底。

因此,我感到很意外,“我怎么穿了这件?”

李虞问:“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我觉得他在装傻。

李虞也看了我几秒钟,笑了,露出了惭愧的神色,“那天我弄伤了你,衣服也扯破了,就随手抓了一件给你。”

我说:“这件我早已让nemo存起来,你怎么可能随手抓到?”

“是么?”李虞明显有些解释不了,只道:“或许nemo的程序出了问题吧,我会去检查。”

我不由得严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虞露出了一脸的茫然,“什么?”

我说:“或许是nemo的程序出了问题,以前你从来不说这种话。从来不会。”

李虞这才听懂了似的,笑了,柔声说:“以前nemo更新频繁,现在我已经有一阵子没顾得上更新它了,它的很多功能都有些落后了,出问题也是难免的。”

我说:“你以前很讨厌我穿婚前买的衣服。”

李虞从容地解释,“我讨厌的不是衣服,而是你的态度,我那时总觉得你不肯接受我给你的生活。现在你完全接受了它,那你穿什么还有什么关系?”

这话有道理,但我知道这也是谎言。

不过,他究竟是不是李虞,这是很好验证的事,于是我说:“你跟我来。”

我在衣帽间找到了我的包,不过里面并没有镜子。

我吓了一跳,李虞却说:“你是在找你的镜子吧?我知道在哪儿。”

我跟着他来到化妆间,这里是我的地盘,因为我不喜欢把柜子都藏到墙壁里面,所以梳妆台摆在外面,梳妆台上正放着我的镜子,看位置不像是专门摆在那里装饰,而是用完了扔在那里的。

我拿起镜子,问:“它为什么在这里?”

李虞说:“是我放到这里的。”

我问:“你为什么动它?”

李虞微微不悦,“我不能看看么?”

我说:“你能,但它为什么最终在这里?你在这里化妆么?”

李虞说:“大概是随手吧,我忘了。”

(. = )

289 我不是女主人

我警觉起来,“我的身体真的没被别人用过么?”

李虞越发不悦,盯着我问:“你当我是谁?你的犯人么?”

我说:“我只是奇怪而已。”

“觉得奇怪就自己去查监控记录。”李虞冷冷地说:“从醒来到现在就不断地盘问我,你的身体由我控制么?还是你对我的身份有怀疑,那你大可以来看啊!”

我说:“那我就看看好了。”

我从镜子中进入了灵魂世界,一眼便看到了李虞的灵魂。他的灵魂还是那么可怕,灰蒙蒙的,能量十足。

我不敢走近,便退了出来,由于刚刚进得冲动,忘了自己正站着,此时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李虞的怀里。我看向他,他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验证完了?”

我说:“抱歉,我误会了你。”

他挑起了眉梢,“你脸上可一点抱歉的表情也没有。”

我便又说了一遍,“抱歉。”

李虞这才笑了,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的茬,是因为我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对不对?”

我没说话。

他不是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是真的完全不担心。

可我不想把这话说出来,因为在一个不爱我的人面前,这样的话是招人嗤笑的。

李虞伸出手按了按我的头,笑着问:“你没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了么?”

我摇头。

“仔细感受一下。”李虞眯起了眼睛。

我看着他满脸的笑容,愣住了。

难道……

我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到了左胸,里面砰砰直跳。

这是……

我惊愕地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心脏吗?”

李虞笑眯眯地说:“感觉怎么样?”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就对了。”李虞笑着说:“本来是有一个伤口的,不过你的灵魂太强大了,今天上午就愈合了。”

我说:“这就是机器心脏吗?”

李虞点了点头,说:“不过现在这颗心脏并不是最新的,最新的数据已经拿到了,但先送去医院研究,然后再制作,还要花上一些时间。”

我感觉就像在梦里,“这么说,你再也不用跟silvia见面了吗?”

李虞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我紧张起来,“难道还得见她?”

李虞点了点头,“很多地方都需要她帮忙。”

我不理解,“吴霁朗不行吗?”

李虞道:“霁朗当然会帮忙,但他处理不了所有事。在确定最新的心脏能够在你的身体里正常运转之前,都不好跟silvia撕破脸的。”

我因为得到心脏而生出的一点喜悦立刻便淡了下去。

李虞安慰我说:“再坚持一下,不管怎么样,心脏已经装上了,这就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我说:“有心脏我也没感觉到哪里不同。”

李虞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没有吭声。

尽管有了心脏是一件好事,我却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这颗心脏可以解释李虞为什么并不担心我,却不能解释我们上次的冲突。我一直觉得吴景康说得净是些风言风语,但这次却觉得他说得没错,显然对李虞来说,这具皮囊是最重要的,而我的精神,我的所思所想,并那么重要。而且,他对我的态度是在找回李暖暖那一个碎片后开始有了巨大的转变,那……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其实他喜欢我,还是因为李暖暖?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让人难过,我索性也不想了,说:“算了,我现在要出门去。”

李虞问:“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晴岚家,我有事想对她说。”

李虞问:“什么事?”

我把晴岚在我“家”的事告诉他,并说:“我跟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络了,也不知那边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李虞说:“这种小事派个人去问就好了,你留在家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摇头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李虞露出了受伤的神情,“上次的确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欺负你,对不起。”

我说:“我不接受道歉。”

李虞点了点头,问:“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个,我只想静一静。”

李虞见状也没有为难我,只说:“那我送你过去。”

我说:“不必了,现在是大白天的,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也不怕有事。”

李虞便没有继续要求。

我换了件衣服便出了门,在快到晴岚家里时又打给家里,nemo说李虞不在。

果然是在我走之后便出了门,于是我又折返回去,打开了监控。

我受伤那天的监控记录还在,虽然那画面不堪入目,但我还是忍着难受看完了。我是在李虞吻我之后突然闭上眼睛的,这也符合我的记忆,但监控记录只到这里,后面的监控都只有画面,但并没有人影,一看就知是假的。然后,便是我今天醒来的画面了。

毫无疑问,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

不过,既然监控都没有,我也无从调查,正要放弃,我的手机忽然来了一条短信息。

是提示邮箱收到新邮件的。

我打开邮箱,里面最新的邮件是一条名为地址中含有silvia这个单词的,我的“心”突突直跳,点开了邮箱。

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附件。

silvia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我宣战,我也明知自己会痛苦,却还是颤着手点开了。

里面是一段监控记录。

我俩的床是我挑选的,我一在画面中见到它,头皮顿时发紧。

床上躺着的是我,闭着眼睛。

silvia正站在床边,抱着双臂,瞧着我笑,嘴巴一边动着,不知在说着什么。但瞧她的神态,便知她并没有说什么好话。

门开了,李虞走了进来。

他脸上也带着笑,是那种曾给过我的,欢喜的,宠爱的笑。

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走到了silvia的身后,猛地搂住了她。

视频没有声音,但仍看得出silvia笑着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与他接吻。

两个人火速便纠缠在了一起,李虞将她按到了床上。

他的开心毫不掩饰,丝毫没有半分勉强。

就在这时,一条来电突然跳了出来,竟然是李虞。

我过了一会儿才回神,但并没有接听。

因为我现在没办法说话,我的身体在发抖,我的血液在逆流,我伤心、愤怒、绝望……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他进行对话。

李虞打了两遍便放弃了,画面重新回到视频。

它暂停的画面十分有趣,他们正在接吻,衣衫半褪,而我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推得歪歪斜斜。

这个画面清晰地提醒着我,一切都是假的,什么为了我的心脏,什么为了让我活下去,全都是假的。如果是为了我才在她身边虚与委蛇,又在怎么可能当着我的身体还忍不住**?何况,还是他先挑起的。

视频还有十几分钟,虽然不想看,我却还是决定看完,因为如果仅仅是他变心,那他也未免对我太“善良”了。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内幕。

呵,这种时候,我还这样理智,实在是因为这一天我已经幻想过无数次,我的第六感早已告诉我,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我再度点开,里面那画面不必多言,自然是活色生香的一幕春宫戏,我看了一分多钟它便又暂停了,这次倒不是有人联络我,而是一滴水自我的眼中掉在了屏幕上,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暂停键上。

与此同时,nemo又说话了,“有来电,来电者为,男主人,即将执行自动接听。”

我忙说:“拒接!”

nemo便说:“账号权限不够,执行自动接听操作。”

我愣住了……

我的账号,不是最高权限的女主人吗?

那边已经传来了李虞的声音,“喂?”

我没有说话。

我是谁?我叫“喂”么?

李虞又叫了一声,“佳音?”

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叫她什么……”

“别闹。”李虞柔声说:“乖。”

我开了口,“李虞。”

他似乎并没有料到我在,顿了一下才说:“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我犹豫了半晌,才说:“没有听到。”

李虞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没有去晴岚家里?”

我说:“她不在家。”

李虞笑着说:“这样啊。我打给你,是因为你的账户需要升级,这几天不能使用,所以我暂时把你的账户换成宾客账户,可能不太方便,但明天就能换回来了。”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李虞说着话,忽然笑出了声,就像有人正在逗他似的,“我在看小猫……”

我不由得掉了一串眼泪下来。

我沉默着,而李虞也过了好久才说:“上次量礼服时你晕倒了,我父母都很担心,晚点我回去带你一起去看他们。”他的语气断断续续,显得心不在焉。

我说:“李虞……”

“嗯?”他语气轻快。

我问:“你还爱我么?”

李虞一下子便不说话了,虽然看不到他的脸,我却一下子便觉得他的语气变得凝重了。

(. = )

290 我发过誓

“算了。”如果他是个肯说清楚的人,我俩也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说:“你先忙吧,猫要紧。”

李虞的语气已经没刚刚那么开心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回去。”

自从上次我偷走了李虞许多钱去给罗凛治病,李虞便再没有往家里放过大笔现金,也没有再送过我贵重的首饰。而我自己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自然感觉不到没有钱的困扰,现在才觉得很糟糕。

我拨通了晴岚的电话,打完招呼后,她便焦急地问:“你还好吗?你老公刚刚打给我,问我在哪里,你有没有跟我在一起,说你告诉他要来找我,你怎么没有来?”

我说:“我想问你借一点钱。”

“啊?”晴岚问:“需要做什么?”

我说:“李虞爱上别人了。”

晴岚沉默了一下子,说:“那你先搬来我这里好不好?”

我说:“我不想被他找到,我怕他一哄我,我就跟他和好了。我想问你借一点钱,我要先到外地去,请律师帮我安排离婚。”

我以为晴岚会答应,就算她没什么钱,但谁知她却说:“我倒是有一些钱,也可以借给你,只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离婚得好。你的身体不好,动辄就要进医院抢救,这要花的钱太多了,你又没有工作,我的钱也不够的……”

我一听她的倾向,便知这电话不该打,便说:“你说得对,先不聊了,我先挂了。”

晴岚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我真的不是不帮你,你不要生气,先到我家里来。”

我说:“我没有生气,你说得很对。我等下就去你家。”

“好。”晴岚说:“我等你半小时,如果你还没有来,那我就过去找你。”

这通电话不但没有获得帮助,还把时间压缩得只剩半小时。不过半小时李虞也差不多回来了。

没有钱,我就不能离开,走了反而像是在胡闹。晴岚这里借不到,吴霁朗那里就算能借到,他也是跟李虞一伙儿的。吴景康的态度也是支持我跟他在一起的,我自然不想找他。

正苦恼着,我忽然在我的卡片包里发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我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是迟风珉的卡。

几个月前,我和李虞一起去跟迟风珉见面,他把洋娃娃和卡一起给了我。那天我和李虞还因为这事起了冲突,卡掉在了地上,后来自然是被nemo收拾了起来,放入了卡片包里。

虽然我讨厌迟风珉,但客观地说,他现在已经完全伤害不到我了,我有着吸血鬼一样强大的自愈能力,而且我也并不喜欢他。他有钱,而且不会向着李虞,他的灵魂八成只是普通人,如果他敢欺负我,我也可以收拾他。毫无疑问,他是个完美的对象。

我甚至想,如果实在躲不开,跟他睡也不是不行,反正李虞前有段菲菲,后面干脆跟silvia在我的床上搞,我何必再对他忠诚?至于我自己,如果迟风珉真的帮我搞定了灵魂的事,我总不能让人家白白付出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我我收拾了简单几间衣服便出了门,离家不远就有atm机,我先取了一些现金,然后站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刚刚坐上车,我的手机便响了,我还以为是李虞,手抖的将它掏了出来,没想到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看这号码眼熟,接了起来,说:“你好?”

“你在哪里?”是迟风珉那半死不活的声音。

我说:“去你家的路上。”

迟风珉说:“我不在家。”

我问:“那我要去哪里?”

他说了个附近城市的名字,说:“过来。”

我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惊一乍,“你知道我要找你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不咸不淡地说:“但没关系,你来。”

我正要说话,他又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柔情,“很久不见你了,我很想你。”

嗯……还是原来的调调。

我松了一口气,道:“那我这就去机场,你能把具体地址告诉我吗?”

他说:“会有人去接你。”

我挂了电话,刚将要改去机场的事告诉司机,电话就又响了。

这次是李虞。

我没有接,并且将他的号码、家里的号码、晴岚的号码……以及其他人的号码全部拖入了黑名单。

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机场,上了飞机。

关机之前,迟风珉又打来了电话,我接起来,说:“我已经在飞机上了,正要关机呢。”

“好乖。”他柔声说:“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我说:“你能吃的就那么几样,我想什么都没用啊。”

迟风珉温柔地说:“你可以吃你喜欢的。”

“啊?”我诧异道:“真的吗?你怎么突然变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发过誓。”

我问:“什么誓?”

“只要你肯回来,”他低声说:“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妥协。”

我说:“谢谢……”

空乘走了过来,说:“小姐,飞机就要起飞,请您关闭手机。“

我点头,那边迟风珉说:“一会儿见。”

我说:“好。”又忍不住说:“你不要对我找你抱有太大希望,我找你是请你帮我办事情的。”

迟风珉没说话,挂了电话。

他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肯定不去找他。

飞机一升上天空,我的左胸便开始剧痛,喉头亦涌上甜腥。我这才想起因为我现在用的是机器心脏,自然与正常人不同,而且,看样子,这心脏根本就适应不了飞机。不过,幸好我的灵魂足够强大,一路上撑着,只能感觉浑身时而剧痛,时而又有所缓解,又不想被空乘等人看出来,一路上可谓艰难。

飞机降落后,我的衣服已经像是洗过一遍,身上也没了力气,而且,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现在已经非常之弱,如同燃尽的蜡烛。下飞机时幸好旁边的乘客见搀了我一会儿,让我得以出了机场,但眼前阵阵发黑,已无力气再往前走。

我不得不狼狈地坐到了地上,恨不得现在就闭上眼睛“回家”,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佳音……”

我还没抬头,他已经抱住了我。

这感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啊……

迟风珉也用香水,而且这种香味很低调,令人觉得沉稳,但被他抱着还是让我觉得有点害怕,毕竟他是我的童年阴影。

不过,至少顺利到了他手里,接下来他想对这具身体做什么我都管不了,因为我已经火速回了家。

进家门之前,我感觉自己都要如上周重伤时那样失去知觉,但就在我踏入家中的那一刻,四肢百骸立刻便舒服了。

我连忙来到有贵妃椅的房间,躺到了地上,任凭这种舒服的感觉洗礼着我。

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充”了大半时,我感觉到吴景康来了,睁眼一看,果然是他。但他此时正是李虞的脸。

他一边在我身边跪坐下,一边笑着说:“看来你已经和我有感应了。”

我说:“你能不能换张脸?”

吴景康却说:“这样不好么?你看我正跪着。”

我说:“你的意思是,他真人不会来道歉,你就替他跪,哄我开心么?我是那种需要这种事来开心的人么?”

“唔……”吴景康笑了,“你说得完全没错。”他伸手一抹,又变成了吴景康的脸。

我瞥了他一眼,感觉舒服多了。

他则问:“还不喜欢么?”

我说:“我觉得你会变的这些人里,康儿最好看。”

吴景康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了温柔而落寞的神情,“但你忘了吗?康儿长不大。”

我这才想起康儿是夭折,忙说:“对不起。”

“没什么。”吴景康微笑着说:“你喜欢他我就很开心了。”

我说:“他很可爱,我非常喜欢他。”

吴景康只笑,样子很甜蜜。

我说:“你回来是特地来找我吧?”

“是,他说你丢了,想让我找找你。”吴景康说:“你钱够花么?”

我说:“我去了迟风珉那边,钱肯定够花。”

他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好。”

我问:“你不要劝我回去吗?”

吴景康摇了摇头,说:“你觉得开心就好了,迟风珉倒也没什么危害。”

我不由得垮了脸色,“你也知道,对不对?”

吴景康道:“我知道什么?”

我说:“他和silvia。”

“这我当然知道,而且你也知道。”吴景康说:“你上星期之所以会受伤,不正是由于跟他又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吗?”

我问:“其他的呢?”

吴景康疑惑道:“什么其他的?”

“没什么。”我并不是相信他真的不知道,但即便是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想追问了。

吴景康说:“其他的事我会去调查,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说:“你别参与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他剩下的灵魂碎片在哪里?”

吴景康道:“这不能告诉你。”

看来八成是在李暖暖的身上。

(. = )

291 我能做什么

我说:“如果可以把最后一个碎片给他,那我就不欠他了。我害惨了他,他也害惨了我,我帮他将灵魂找完整,他出钱帮我换了一颗心脏,还是挺合理的。”

吴景康却说:“你已经帮他找完整了,最后的碎片不是因你而离开的。”

我忙看着他的眼睛,问:“那是因为谁?”

吴景康却闭上眼睛,说:“我言尽于此。”

我白了他一眼,说:“就算这样,现在对他来说,也是算在我头上的。你真的不要帮帮忙么?”

吴景康还是不说话。

我只好不再追问,加之我的能量也已经充满了,便站起身,说:“我感觉好多了,要走了。”

吴景康也跟着站起来,说:“有任何事情都请回来找我。你不必担心,在现实世界里,我虽然不及李虞富有,但也非常有钱的。”

我说:“一个两个都很有钱,只有我是穷鬼。”

吴景康说:“我的钱都是你的。”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他便说:“明天下午,我就去给你送钱。”

我说:“多少钱?”

吴景康说:“你想要多少钱?”

我说:“如果你可以给我钱,那我就不必找迟风珉了……只是身体现在已经在他手里,一时半会儿肯定也出不来。”

吴景康说:“有钱无势也是避不开李虞的,迟风珉是最好的选择。”

也对……

我说:“那你就给我几万块应急好了。”几万块也很多了,我主要是怕我进医院。

吴景康说:“几万块未免太寒酸了,我给你一百万,你用自己的钱,不用他的。这样他也不敢随意怠慢你。”

我说:“这你就错了,不管我用谁的钱,只要他想怠慢我,都会怠慢的。”

吴景康说:“那你就把他打散,把他的身体给我。”

我问:“我有这么强的能力么?”

他点点头,“我不确定,但值得一试。

聊过了这个话题,我便回到了身体,睁眼之前,我还是觉得有点触头,但想想我可能已经可以打散他,就又放心多了。

睁开眼睛后,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并不是躺着,而是坐着。应该说,是半倚着。

我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四处看,原来我正在汽车里,扭头看向迟风珉,他正看着我,神情微微惊愕,左手仍搭在我的腰上。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迟风珉愣了一下,才说:“你还好么?”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有了心脏,灵魂离开身体时,不会立刻就变成尸体了。

我说:“抱歉,吓到你了。”

迟风珉摇了摇头,问:“你病了吗?”

我说:“是病了。”

他问:“是什么病?”

我说:“说来话长,等一下再仔细跟你聊。”

迟风珉点了点头,又握住了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看,目光一如既往地热切。

我被他看得很别扭,用力地抽了抽我的手,竟然抽出来了。

我有些意外,迟风珉则说:“对不起。”

我瞅瞅他,说:“你真的转性了啊……”

迟风珉微微地笑了,说:“没有。还是一样的喜欢你。”

我说:“那你怎么……”

他向来不在乎我喜欢与否,只满足他自己。就比如说上次我来找他,他就半夜摸进了我的房间。

他说:“我说过,我发过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感动。

但他有所改变这对我来说毕竟是一件好事,“你这样真让我意外。”

他又笑了,握住了我的手,手指摩挲着,我觉得不舒服,一用力,便抽了出来。见迟风珉看我,忙笑道:”我的手很脏……”

迟风珉虽然没有笑,神态却很温柔,“你变得很不一样了。”

我问:“哪里不一样?”

“看我的目光。”迟风珉目光迷离地望着我,“以前你总是很惧怕我。”

我说:“原来你知道啊……”

他一说起这个话题,我便想起他曾对我做过的事。他从未对自己欺负过我而感到抱歉,可能他认为那是他不被我理解的爱吧。

由于我的心情不好,聊天就此打住,我能感觉到迟风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但我不想理他,便假装不知。

这样过了约摸二十多分钟,迟风珉开了口,“你这次来,是因为什么?”

我看向他,说:“你希望是因为什么?”

迟风珉说:“我希望你已经跟他离了婚。”

我说:“这要让你失望了,我跟他还没有离婚。”我说完,见迟风珉的神情完全僵住了,便又说:“因为我没有钱请律师。”

迟风珉的神情倒是依旧很淡定,“你想让我帮你。”

“是的。”我问:“你愿意么?”

迟风珉微微地笑了,“不愿意。”

我说:“撒谎。”

他继续笑,手抬了起来,在触到我的手背时又放了回去,道:“我能握住你的手吗?”

“不能。”我说:“真的不想被你握着。”

他不说话了,目光时不时地瞟着我的手。

迟风珉话少,我则不喜欢跟他聊天,所以冷场是我跟他之间常有的事。

现在便又冷场了,我也不急着找话题,正好可以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对他说。

迟风珉所住的地方并不是酒店,而是一栋规模不比迟家宅子小多少的房子。看样子,这里是他的外宅?

这间外宅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对称,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对称的,就连花园门和围墙都弄得错落有致,完全不对称。

车子一开进来,迟风珉的手臂上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可见他还是很不舒服的。他强撑着下了车,我见他额角已经伸出冷汗,感到有点同情,便伸手扶住了他,说:“你还好吗?”

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目光有点可怜。

我正要问去哪里,管家已经迎了出来,同样是两个人,不过与双胞胎管家不同,这两个女孩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相貌也全无半点相似之处。

管家之一领着我们来到了一楼东北角的一个房门口,这扇门上难得的出现了对称的图案,打开一看,果然是迟风珉的房间。

毫无疑问,里面的一切都是对称的。迟风珉一进去脸色便好了许多,将他扶到沙发上坐着,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说:“抱歉,吓到你了。”

我问:“你怎么把这里弄成这样?”

“我想要脱敏。”他握住了我的手,低声说:“你曾说过对称很丑。”

我以前常常这么说,这是因为疯狂地对称,完全地对称真的太丑了。

我说:“丑的不是对称,是过犹不及,现在哪里都不对成了,我反而觉得很丑。”

迟风珉看着我,神态十分可怜。

我只好说:“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做这样的牺牲,那你最好先听我说完话。免得白白牺牲。”

迟风珉疑惑道:“什么话?”

我原本不打算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刚刚进门时的痛苦我看在眼里,我觉得他很可恶,在我看来他对我的那份感情也丝毫不值得感动,但它也是真感情。

是真感情,就有资格得到真话。

我说:“其实我快死了。”

迟风珉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只看着我。

迟风珉跟李虞是对立关系,我自然不打算将我的心脏为何出问题告诉他,只说:“我之前得了一种怪病,心脏三不五时突然停跳,这病找不到病因,也无药可治,我也一直没有合适的配型。后来李虞告诉我,说他的一个女性朋友是做医疗器械的,她可以给我装一颗机器心脏,不过那颗心脏还在研发阶段,所以他决定给她投资。后来心脏研发出来了,他们两个也产生了感情,因为我现在发病越来越频繁,李虞就将心脏换给了我。”

迟风珉诧异道:“你的意思是,现在你身上的心脏是人工心脏?”

我说:“对,但这颗心脏其实是没有完全改良的,所以它随时都会停止,我刚才之所以很难受,就是因为这颗心脏的缘故,我刚才坐了飞机,可能是因为这颗心脏不适应。”

迟风珉呆了半晌,才神情恍惚地说:“怎么会这样……那我能做什么?”

我说:“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告诉你的意思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不希望我突然倒下时吓到你。”

迟风珉摇了摇头,说:“这是什么话……”他说着,声音竟然开始哽咽了。

我连忙住了口。

之间他的眼圈先红了,嘴唇也颤抖着,紧接着便开始掉泪。

迟风珉这个人坚定而执拗,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一时间很是手忙脚乱,胡说起来,“你别急着哭啊,你都不问问我是不是骗你吗?”

他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不断地流泪。

我只好不再说话了,坐在原地看着他。

这会儿,我觉得有些讽刺。我一直觉得迟风珉是个坏人,毕竟他曾那样欺负我,但到此刻,为我要死这件事痛哭的也是他。再想想李虞,他在做什么呢?跟别的女人在我的床上胡搞。

(. = )

292 正常人

过了一会儿,迟风珉擦干了眼泪,对我说:“抱歉,我失态了。”

我说:“没关系。不过,你不必为我这么伤心,我不喜欢你。”

迟风珉却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才这么说,你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治病吧?但是你太傻了,你应该回到我身边,我能够更好地照顾你。”

这……

我说:“我不是因为怕你伤心才这么说的。”

“你就是。”他说:“你总是嘴硬。”

我……

算了,迟风珉认定的事是说不清的。

我说:“总之你明白我的情况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迟风珉却按住了我的手,坚定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不要怕连累我,只你的病就是我的,这辈子我散尽家财,也要遍寻名医治好你的病。”

我提醒他,“我的病不属于医生能管的范畴。我没有心脏了。”

“你的心脏有年限要求吗?”迟风珉说:“我还有多少时间来为你找到最新的心脏?”

我说:“最新的就在silvia手里,专利也是她的,将来如果有更新的,也是她的。”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你刚才说,她已经跟你前夫在一起了?”

我说:“对。”

迟风珉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

我感觉事情变得乱了,“你不要找他,我不想要他的心脏,我只想跟他离婚。”

迟风珉柔声说:“离婚当然是要的,但毕竟只有他的手里有心脏。心脏也是要的,我只是找他商量,不会得罪他。”

我说:“我可以不要他的心脏。”

迟风珉微微皱眉,“你不是说只有他才有?”

我说:“的确只有他才有,但我不想要。我……”

“好了。”迟风珉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他对你家暴,如今还出轨,你心里讨厌他,故而不想用他的心脏。但生命宝贵,而且,我会保护你。”

说服迟风珉是不可能的,而且,碍于李虞手中有独一无二的心脏,他肯定也不会跟李虞为难。李虞如今已经变心,应该也不会太刁难,所以,这件事也不难谈。

我也就没有继续说服迟风珉,而他也只陪我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联络了他的秘书,叫他们安排跟李虞的见面。联络之后,他重新坐下来,还没跟我说几句话,手机便响了,他拿出来一看,露出了愕然的神色,随即对我说:“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临走前摸了摸我的脸。

刚刚他掏出来时我便看到了,那串号码是李虞的。

我也连忙跟了出去,迟风珉站在走廊的尽头,因他面对着窗户,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说:“……她不可能跟你讲,现在她很不舒服,正在休息。”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迟风珉说了句“也好”,便挂了电话。

我见状连忙闪身回去,还以为迟风珉要进来,没想到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人来,我开门一看,见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人。

看样子是有急事走了,我便回到房间里,打开了手机。

因为迟风珉是立刻接到我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开手机,此时打开,手机里跳出了几个来电记录,是吴霁朗。

肯定是李虞让他打的,所以我没有回拨,而是拿手机刷新闻。刷着刷着,我便感觉有些恍惚,再回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重新打开了那个视频,由于它在邮件的附件里,我在打开的同时便已经将它下载到了我的本地。

视频仍暂停在我之前看到的界面,刚刚我忙着应付迟风珉,注意力被转移,心中的痛苦也因此少了几分,此刻它突兀地跳到了我的眼前,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心又是一阵绞痛——不,不是我的心,我的胸腔里只有一台机器,哪有什么心?

我颤抖着手,删掉了这个文件,连同那封邮件也删了,并清空了垃圾箱。

我知道这些东西或许能够帮我争取一些李虞的财产,但他在钱财的方面其实并不欠我,我也不想把我们之间的私事拿来对簿公堂。最要紧的是,我已经用不到钱了。

接下来,我在宅子里转了转,和两位管家以及其他佣人都混熟了,与迟宅那些冷冰冰的佣人们不一样,这里的佣人们出奇地温暖,话很多。

他们告诉我,迟风珉曾大病一场,那之后他的身体便彻底垮了。他母亲便为他建了这栋宅子,说是供他休养身子,他也很喜欢住在这里,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待在房间里,但他每天都会出来几次,感到不适后便回去。

这里没有做名贵菜品的厨师,只有两位年纪不小的厨娘和几个帮他们备菜的小厨师,他们说迟风珉每天都会尝试一些新菜,现在已经能够吃十三种食物,可以说进步喜人。

他们还告诉我,迟风珉有事没事就会找他们聊天,甚至告诉他们,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健康,而是为了他爱的女人,他希望等她回来时,他能够更像个“正常人”。他们猜测我就是那个女人。

看来,迟风珉就是被爱情变好的那种人,就算是不跟我在一起,能够接受多样化的食物,对他的健康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反观我自己。唉……

迟风珉是傍晚才给我打电话,他告诉我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当时他这里来了客人,他去接待,然后便有点其他事出了门。

我觉得他的话有水分,因为依照他以前的作风,来了客人,他会立刻把我带出去见客,就算不这样,也不至于不给我打招呼就出门。

于是我去问了管家,管家说:“是迟先生的父亲来了。”

“他?”我问:“他们说了什么?”

“迟先生叫他不要来,说他很脏,他不喜欢任何肮脏的东西进入他的家。”矮个管家说:“迟先生发怒过后,身体很不舒服,司机将他送去了医院,不过既然他已经给你打了电话,那么看样子他就已经没事了。”

我说:“他是有什么病吗?”

“他这两年时常会晕倒。”高个管家说:“医生说是因为他体质不佳,需要慢慢调理身体。整天不吃东西,体质怎么可能会好呢?”

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迟风珉跟他爸爸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迟风珉一直没有回来,他对我说是因为自己在忙,管家也说他飞回了迟家公司总部所在的城市,与迟宅和李虞家所在的城市的同一个。

我向管家佣人们详细地打听了,也在别墅里四处检查过,确定迟风珉真的没有女人,那他这样撇下我跑去忙,恐怕就是因为心脏的事了。

以前我最希望迟风珉不在,现在却不然,我非常希望迟风珉能在这里,因为我害怕一个人呆着。当我自己呆着时,我就会想起李虞,想起silvia,会不停地想此刻他们正在做什么,想到崩溃。

连管家都看出我心情不好,极力劝我出去走走,但我根本不想出去,因为怕李虞在找我,可其实这想法也是多余的,他现在肯定没有闲心搭理我,而是忙着腻在silvia的身边,就如我们当初在一起时那样。

可我总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便到迟风珉的书房去翻书来看,他的书房里不仅有许多晦涩的专业书,也有很多,这大大缓解了我的不适。

这天,因为我这两天所看的第三册缺失,我找了许久才再书架上方找到,便从椅子来到桌上,发现还不够高后,我便就近从抽屉中将文件搬了出来,踩在文件上正好拿到了。

但就在我拿到它的那一刻,我突然脚下一滑,人和纸张一起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有些狠,骨头都在痛了,我扶着桌沿才勉强战起,目光随意地往桌上一扫,不由得愕然。

桌上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吴霁朗。

不,应该说,照片上的人是小时候的吴霁朗。照片上的他看上去约莫在十岁左右,脸和现在的差别并不是非常大,他的神情就和现在一样,给人的感觉冷冷的,但并不可怕,不过,照片上这个他的目光并不像现在这么淡然,而是凌厉而戒备地看着镜头。

他的身后是一些小孩子还有屋舍,看那环境像是学校一类的地方。

可如果说是学校,又有些过于破烂了。最重要的是,其他小孩子的目光也很不善,那是我熟悉的目光,孤儿院的孩子们许多都是这样的目光。

孤儿院……

我不由得心念一动,拿来手机,将这张照片拍下来,然后截取背景的部分在网络上寻找,很快,便有了眉目。

这里是一间孤儿院,位于f国。网络上有孤儿院的照片,其中的一处的确和吴霁朗照片上所处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间孤儿院在网络上的信息不多,但根据描述可以知道,这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孤儿院,既没有多优秀,也没有虐待孩子的新闻。

(. = )

293 神的使者

我曾和李虞聊过吴霁朗的家庭,他家虽不是显赫,但父母也是收入很不错的中产阶级,他是他们的独生子。李昂雇佣他,也是因为他背景干净,如果他是一个被他们领养的孤儿,那李虞不会完全不知道,因为这就是一个风险。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不过,这也许是因我过分敏感。但确认一下总非坏事,于是我便将自己关进浴室里,回了“家”。

到家后,吴景康不在,我将他召唤出来,叫他去调查一下孤儿院的事,他应了,然后笑着说:“看样子你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我说:“你别提这个,我想起来就心烦。”

吴景康便说:“好吧,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说:“你多久能给我答案?”

“很快,三小时之内。”

三小时后正好是午休时间,我躺到床上,睡过去回家。吴景康已经在等了,说:“他的确来自于那间孤儿院。具体的我已经给你发了邮件。”

我问:“你怎么办到的?”

吴景康笑了,“很巧,我正好就在f国,直接进入了相关工作人员的梦境,三小时中的大部分时间,其实是用来寻找孤儿院的具体位置。”

我由衷地感叹,“真是太厉害了。”

“你也可以做到。”吴景康说:“只要你跳出人类的思维方式。”

我点了点头,问:“你给我的钱呢?”

“你还没拿到么?”吴景康道:“在你的信箱里。”

我说:“我没有注意过信箱。”

“我明确写了是给你的。”吴景康说:“那边的佣人这么差劲么?”

我说:“也许只是忘了,我去问问。”

出来后,我先用手机打开邮件的收件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封邮件,发信人的名字很有趣,是“神的使者”这四个字的拼音。

邮件中带着附件,我打开附件,第一个附件是f语的资料,第二个则是第一个的翻译。附件的内容是关于一个名叫“chenchen”的男孩的内容,里面有他的出生年月日,他的母亲死于难产,父亲因为虐待孩子而被剥夺了抚养权,他被送入福利院,不久后,他的父亲死于街头斗殴。男孩于九岁那年被领养,领养他的家庭收入颇高,来自m国,姓吴。

附件里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便是迟风珉有的那张,剩下的各个年龄段都有,每一张都好像吴霁朗。

这孩子的出生年份也与吴霁朗一样,具体日期因我不知道吴霁朗的生日而无法比对,但我心里已经觉得这人十之**就是吴霁朗了。

吴霁朗的出身存疑,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李家早已知道,那就无妨。如果李家并不知情,那就严重了。

想到李昂夫妇对我的好,我觉得这件事必须告诉他们。可想到李虞对我做的事,我又觉得没办法接触他们,我害怕他跟我说话,害怕他对我解释,更怕他不搭理我,不对我解释。

我纠结了一会儿,没有想出答案,便先去处理钱的事。

我问过了管家,管家说:“的确有一封信,但这封信是一位姓李的先生寄来的,迟先生说要我们毁掉。”

我问:“姓李的先生?全名叫什么?”

“李虞。”管家说。

我问:“只有一封信?随信附了什么?”

“这我们不知道,信是迟先生自己看的。”

我有些生气,打给迟风珉,他的声音很低,“佳音?有什么事么?”

我说:“你是不是曾拆过一封我的信?”

“是的。”迟风珉说:“是你前夫寄来的,我不希望你看到。”

我问:“信里有什么?”

“一张银行卡。”迟风珉说:“我已经掰断了。”

我忙道:“为什么?”

“你不需要他的钱。”迟风珉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我说:“那不是他的钱,是我的钱……”这吴景康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怎么以李虞的名义寄过来了?我只好编瞎话,“是我放在家李的钱。”

迟风珉不悦道:“你的家在我这里。”

我说:“那也没见你回来呀。反正那是我的钱,我再让他寄一次,这次你不准给我掰断。”

迟风珉道:“寄那张卡的人到底是谁?”

我问:“你什么意思?”

“你先如实回答。”迟风珉的口气有些严厉:“是谁?”

我说:“是我的……姐姐。”

如果说哥哥,迟风珉肯定会很在意,这事会变得很麻烦。

迟风珉道:“你哪来的姐姐?”

我说:“我老公的姐姐。”

“你跟她的关系很好么?”迟风珉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打过你。”

我说;“那时是因为有些误会,她脾气暴躁,冲动了些,现在那些事已经过去了。这次她知道我遇到了这种事,所以特地给我拿了钱,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她怕我没有钱来应急。我也的确想拿,花你的钱感觉很不舒服。”

迟风珉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前面的那些话,只道:“怎么不舒服?”

我说:“毕竟没有跟你结婚。结婚后再花你的钱也不迟。”

迟风珉这次笑了,“你让她亲自跟我说,如果的确是这样,我就把卡还给你。”

我惊喜道:“你没掰啊?”

迟风珉说:“擅自处理你的东西会惹你生气。”

以前迟风珉最愿意擅自处理我的东西了,这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我说:“那我这就去联络她,让她打给你。”

迟风珉却道:“不要,先陪我聊一会儿。”

我说:“我现在生你的气,等我拿到卡之后再陪你聊。”

“好吧。”他又笑了,很温柔地说:“希望你早点消气,别伤到身子。”

“谢谢咯。”

关于让李暖暖打电话这件事,我已经有办法了。我又回了“家”,找来吴景康,先是质问道:“你为什么以李虞的名义给钱?”

吴景康说:“我能变的人里只有他手中立刻就能提出大笔现金。”

我诧异地问:“这就叫所谓的你有钱?”

“当然不是,我给他补上了,只是我的钱需要时间,而他有现金,我就先用他的了。”吴景康说:“抱歉。”

我将我对迟风珉所说的谎言告诉吴景康,道:“这件事是你没有处理好,你负责假装李暖暖,把卡给我弄回来。”

吴景康说:“好。”

我问:“你要怎么做?这件事不难么?她的身体很好入侵?”

吴景康说:“不必入侵,李虞已经知道我用他钱的事了。”他说到这里简我脸色变了,立刻又说:“但我已经把钱补给他了。”

我说:“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解决了。繁音的事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吴景康摇了摇头,说:“没有进展。”

我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吴景康先是颇为顽皮地冲我笑了一下,但见我冷冷地看着他,又收起了笑容,低头说:“知道了。”

吴景康走后,我来到存放白皮书的房间,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书,一时间有些犯难,因为哪本都没有名字。

不过,这里的一切都随心意而动,于是我试了试,抬起手,在心里想了想繁音的那本,果然,我的手中出现了一本白皮书。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打开书,很奇怪的是,这次我并没有感觉到前几次那么强的力量。

所以,我立刻便看到了,里面只有一个透明的灵魂。

这个灵魂并不完整,而且看不出是什么人的,但它至少是一团。比起上次,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化,可见吴景康最近并没有关注他。

我连忙合上书,离开了家,在包里一翻,才忽然想起装有繁音小时候灵魂的镜子竟然落在了李虞的房子里。那镜子毕竟贵重,所以我存在了保险箱中,走时仓促,便忘了拿。

这先不管,我拨通了繁音的电话,他接得很快,声音也颇为清朗,“李太太,你好。”

我说:“繁先生。我打给你是因为我发现你存在我那里被切割下来的灵魂已经合为了一体,虽然没有形状,但这是一个很重大的突破,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繁音说:“精神也有些不济。”

我说:“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

繁音说:“但我最近有些法律问题,不方便出国,如果要见面,只能辛苦你到d国来。”

我不禁犹豫,“我不能坐飞机,会很痛苦。”

繁音问:“是身体不太好么?我的事不急,你的身体重要。”

我说:“我想想吧。”

挂电话后,我陷入了纠结,我很希望去繁音那里,毕竟跟迟风珉在一起很不舒服。但我坐飞机太冒险了,那种感受我真是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李暖暖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那边传来李暖暖的笑声,“怎么这么久才接?担心我是李虞么?”

我说:“你为什么打给我?”

李暖暖道:“让我帮你编瞎话骗你的女并夫,却连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么?”

(. = )

294 你真的不是你了

我说:“我帮你做的事还算令你满意么?”

“很不错。”李暖暖说:“不过我很抱歉。”

我说:“因为那个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对方已经挑衅过我很多次,这次直接给我发了视频。”

“视频?”李暖暖的语气很是暧昧,“什么样的视频?”

我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李暖暖道:“silvia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啊。”

我说:“的确。”

我虽这样说,心中却颇为不服,她厉害与否有什么重要?她得到了李虞的心,她就是赢家,我就算厉害,又能改变什么呢?

李暖暖没有放过这个揶揄我的机会,笑着说:“不过我倒觉得不是silvia厉害,而是你越活越回去了,活像一只小白兔,倒是这个silvia,以前我觉得她心思单纯,一门心思在科研上,现在倒是我错看她了,她这德行,还真像你以前的样子,讨人嫌得很。”

我说:“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高兴么?”

“嗯?”李暖暖道:“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非要攻击我。”我说:“我已经很难受了,不需要你说好的,只希望你别再说这些。”

“我是在提醒你。”李暖暖道:“看样子我弟弟比较喜欢坏女人,你要是想夺回他,就收起你这副小白兔的嘴脸。”

我说:“我不想夺回他。我觉得恶心。”

李暖暖笑了一声,“继续嘴硬吧。”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只听她又说:“不过,你现在这样更可爱了。”

我说:“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当然不,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打给你,只是鲤鱼他非要跟你聊两句。”她说完了这句,声音低了不少,“快点,她要挂。”

我还未挂断,对面传来了李虞的声音,“喂。”

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应该挂电话,但我做不到,我的手在发抖,它僵在了半空中,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我比较害怕面对这件事。

李虞的语气很平静,“前几天我监控到你的心脏出现了严重状况,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说:“没有。”

他柔声道:“心脏的事非同小可,你不要骗我。”

我说:“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说:“迟风珉说你希望他帮你离婚。”

我说:“对。”

“这不可能。我不答应。”李虞说:“你没有权利决定这件事。”

我冷笑了一声,“我自己都没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么?”

李虞沉默了一下,才叹了一口气,说:“离婚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

我说:“那我就先在这里呆着,直到你离婚。”

“不行,”李虞说:“我要你回来。”

我没吭声。

我当然不要回去。

李虞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决心,说:“我不想威胁你的,但你必须回来,否则我只好伤害你了。“

我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公布日记。”李虞说:“我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到时迟风珉完了,你也跟着身败名裂,之后还得回来。”

我说:“你就不怕我被你逼得跳楼么?”

“不怕。”李虞说:“反正你能自行复原。”

我说:“我的灵魂可以离开的。”

李虞笑了,“离开?终于肯说实话了?”

“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说什么实话?我骗你什么了?”

李虞没吭声。

我着急起来,“如果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倒是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

李虞还是不说话。

我越渐暴躁,“李虞!你是男人就说句话好吗?”

李虞这才开了口,“你不知道?”他的声音凉凉的,轻飘飘,透着一股淡淡的怀疑。

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去问你的手下吧。”李虞说:“我没义务对你解释这些。”

我正要说话,那边传来李暖暖的声音,“好了,给我,出去吧。”

一阵窸窣,李暖暖的声音传来,“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我说:“他跟silvia睡了。”

“这我知道。”李暖暖说:“但他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的手下是谁?”李暖暖道:“你几时也开始有手下了?”

“我……”我的手下?我想了想,说:“他指得可能是让你联络迟风珉帮我说谎的那个人吧。”

“罗凛?”李暖暖顿时问:“我正想问,你怎么会跟他联络上?他在那里没有手机,电话也要被过滤才能接听。”

我说:“通过精神力量。”

李暖暖没吭声。

我说:“听起来很奇怪吧?不过这是真的,是通过精神力量。”

李暖暖这才开了口,“你不会,真的……”

我问:“什么?”

李暖暖不吭声。

我着急起来,“你怎么也……”

“你不要叫。”李暖暖口气烦躁地打断了我的话,“罗凛说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了,要我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你。”

那是当然了,以前我只是孤女宋佳音,现在我多了一个强大的灵魂,以前李暖暖欺负我我只能暗自神伤,现在我甚至可以要她的命。

李暖暖继续说:“我爸爸说你跟他想象得很不一样,他觉得你很善良,杀我弟弟只是一时糊涂。”

我说:“你怎么看呢?”

“我以前觉得他老糊涂了。”李暖暖说。

我说:“我也没想到你爸爸竟然这么善良。抱歉,我不是说他不应该善良,只是他毕竟……”

李暖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不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做不了这行。”顿了顿,又说:“我自己也觉得你的确和以前不同了。”

我说:“你刚刚已经说了。”

“没错。”她说:“你就像变了一个人。如果你以前就这么可爱,我想我不会讨厌你。”

“我……”这我就不懂了,我问:“我可爱?”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事吧?”李暖暖道:“你不停地挑拨李虞和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准他与自己的朋友们来往。”

这……

我愕然,“哪有这种事?你举个例子说说看。”

“有一次我妈妈去看鲤鱼,但他不在家,只有你在,我妈妈就找你聊了几句,问了些你们几时想要孩子的话题。结果晚上鲤鱼就回家来跟我妈妈闹,说要她以后不要去他家。”李暖暖的口气有些激动,“我们劝了他好久,才知道是你告诉他说,我妈妈白天去时,问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是不是你不会生孩子,还说孩子千万不能像你,免得以后不漂亮也不聪明,生了孩子后也要送到她身边教养,因为你没教养!”

我诧异道:“鲤鱼怎么会信这些话?”

“这要问你啊!”李暖暖道:“我哪里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

“我没说过啊!”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面的反角是我,“你不要诬陷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这件事不止我知道,鲤鱼和我妈妈都知道。”李暖暖说:“我妈妈对我说,她那天的确问你什么时候打算怀孕,也对你说了,因为她知道你结婚前一直带着弟弟,生活不容易,肯定也没有精力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怀孕伤身,她想先让你在准备怀孕之前先调理好身体。接下来你就将话题转到生孩子的话题上,你说你自己不漂亮也不聪明,我妈妈还安慰你说没有,你只是需要保养。后来你又说你害怕自己没办法照顾好小孩,我妈妈便说大家都会帮你。”

这才比较像虞雯的说话风格,我忍不住说:“这些话听起来完全没有恶意,就算是立场不同也不可能听成那个样子,前面你说的那些,好像是故意歪曲的。”

李暖暖不悦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你挑拨鲤鱼和父母之间的关系!”

我方才回神,忙道:“我真的没有说过这种话!”

“你的意思是我跟我妈妈会捏造这种事来抹黑你吗?”李暖暖怒道:“单凭你身世不明不白学历也不高就足够我妈妈反对你了,你该不会认为我们家必须愉快地欢迎你吧?你通过跟李虞的婚姻实现阶级跃层,我们家可是受损失的一方呢!”

我说:“但我真的没说过这些话。完全没有。”

李暖暖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以前对我这么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相信了。”李暖暖说:“就像罗凛说的,你真的不是你了。”

我忽然想起了李虞曾经对我说的。

没来由地,我感觉有点恐惧。

我说:“我可能没听懂你的意思……”

李暖暖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说,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我自己会知道不是么?”

“也不见得,你还记得繁音吧?”李暖暖说:“苏小姐告诉我,他是不知道的,而且两个人格还不承认对方,都觉得自己适是独一无二的。”

我说:“你该不会认为我也有人格分裂症吧?”

(. = )

295 你曾经很爱他

李暖暖笑了,说:“我不这么觉得,除了谋杀亲夫,我看你精神一直都挺正常。”

我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你自己明白。”李暖暖道:“我知道很多事你并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想问,我只希望你想想我的话,或许这是一种思路。”

我说:“好吧。”

李暖暖又问:“鲤鱼所说的日记是什么东西?”

我说:“这是我的**。”

“公布出去可就不是**了。”李暖暖笑着说:“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他的语气中,也不难猜得出一二,你不说,我又如何帮你呢?”

我想了想,觉得李暖暖说得并没有错,这件事一旦公布,它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其实我也不指望李暖暖可以帮我什么,只是告诉她也无妨。

所以我说:“我把小时候被迟风珉强暴的事写进了日记里。”

“强暴?”李暖暖竟然很诧异,“他不是你的初恋情人么?”

我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李暖暖说:“鲤鱼。”

我更惊愕,“李虞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说?他明知道的!他从第一天跟我在一起,就知道我很很害怕迟风珉!”

“鲤鱼曾告诉我,他觉得可能是迟风珉待你很不好,所以你很讨厌他,但你们交往过是事实,他也曾经疑惑过这一点,所以拜托我去调查。”李暖暖说:“你当时的同学们都知道这件事,他们说你表现得很甜蜜,也告诉别人你将来要嫁给他。”

我抓狂了,这李暖暖的脑子该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我说:“我跟他之间的事简直是我的心理阴影,我怎么会觉得得意对同学说呢?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李暖暖沉吟片刻,道:“这倒也对。看来你真的应该从自身找找问题了,我想我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调查错,何况当时不止调查了你一个同学。”

我想了想,问:“那李虞怎么从未像我提起?他表现得也是认为我是被强暴的。”

李暖暖道:“他觉得你受伤太深了,以至于不想承认这件事,那他也不想你痛苦,就顺着你的意思说了。”

我突然想起李虞曾经拿这件事挖苦我,就迟风珉给我卡的那次,难怪他反应那么大。那次他肯定忍得很辛苦吧?差一点就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我说:“现在我的心好乱……”

李暖暖道:“乱就对了,我要是你,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我说:“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结束了跟李暖暖的聊天后,我自己想了很久。李暖暖所说的那些事我真的一件也不记得,而且,在我不断回忆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其实遗忘了很多事,有关小时候的事我几乎全都不记得了,有也只是很淡的画面。我甚至记不起我弟弟和我妈妈的脸,他们明明是近几年才去世的。

而且,就连我跟李虞在一起之后的一些事我都记不住了,但这种记不住并不是一片空白,只是一种“记不清”的状态。如果是以前,我并不会太在意这个,我可以直接告诉自己这是我的心理原因,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忘掉一些事本来就是极为正常的。

可现在我的心情不免复杂了起来,难道真的如李暖暖所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就有了三个问题:

以前的我如今在哪里?

现在的我曾经在哪里?

这两个“我”是如何不知不觉得完成替代的?

我琢磨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因为这里有一个硬伤,就是现在的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曾替代了另一个灵魂,以我现在对灵魂的了解,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想不通,便进入了灵魂世界的家中,召来吴景康。

他十分疑惑,“怎么又找我?”

“出了新的状况。”我将李暖暖和我的对话和我对此的感想仔细说了一番,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景康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说:“是她在胡扯。”

我凉凉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认为这种敷衍地就可以让我相信吧?”

“当然不,”吴景康说:“是她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告诉她你已今非昔比,指得是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不能再随意嘲讽、欺负你。但我暂时还不想告诉她你神的身份,所以只是稍加暗示,她倒好,自己胡乱理解成这样,还跑来误导你。”

我问:“真的?”

“如果你真的曾经替代了宋佳音都灵魂,那你怎么毫无知觉?”吴景康说:“这一点是完全说不通的。”

我点了点头,说:“这也是令我想不通的部分。”

“想不通是因为不存在。她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吴景康不悦地说:“这个女人真是自作聪明,我看还是要给她一点教训。”

我说:“没必要。她是个场面人,我能感觉到她因为有这想法儿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我没必要告诉她真相,就享受她的好吧。”

吴景康便说:“也好。”又笑了,“你现在的确跟从前判若两人了,毕竟你已经开始苏醒,接下来你还会变得更加不同,待你完全苏醒,便会展现出你身为神的高贵魅力。”

我说:“你不要这样说话,我听着真的很难受。”

吴景康只笑。

我说:“但对于她说的什么我跟迟风珉交往,以及我曾经中伤虞雯的事,我希望你去调查一下。这两件事她说得有板有眼,而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这么做过,我也觉得,我不可能这么做。”

吴景康说:“好。”

我说:“快点给我答案,不要像对繁音的事那样拖着我。”

吴景康笑了,说:“放心吧,很快就有答案了。”然后看了看我,又问:“你还有什么话想吩咐么?”

我说:“不是吩咐,是我的心里有点难过。”

“难过?”吴景康问:“是为了李虞?”

我点了点头。

我能够感觉到,李虞今天对我非常冷漠,甚至厌恶。这件事似乎是一瞬间发生的,我总觉得就在不久前我们还腻在一起缠绵,然后一夜之间就翻天覆地。

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可以跟我争执,跟我吵架,但为什么要直接背叛我呢?

这是最令我难过的一点。

吴景康不说话了,只是满目忧伤地看着我。

我俩对望着,一时间全都陷入俩沉默。

最后是我先开口的,此时我已调整了情绪,“你怎么不用那些奇怪的话安慰我了?”

“我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吴景康说:“觉得心很痛,没有说话的心情。”

我问:“什么事?”

吴景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情人背叛了你?”

我说:“难道我常常对你诉说我的心事?”

“不,你不诉说,你曾说过,只有弱者才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心事,强者只将心事藏在心中。”吴景康说:“你每年都会带我去扫墓,你告诉我,那座墓里没有人,埋葬的是你的爱情。每年的那时你都会去扫,因为你的爱情在那时死掉了。”

我说:“真是没想到,上次你说我打你的事,那场面描述的令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凶残冷酷的人。”

“不,你只是很强大。”吴景康说:“你也很善良,正是因为你内心极为善良,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说:“你继续说。”

吴景康说:“你这样一直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有一年,你没有去,我以为你忘了,便提醒你。你说不必去了,你已经放下了。然后便告诉我,你曾有一个情人,但他背叛了你,他离开你后娶了一个人类女人,跟她繁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你原本仍感觉他还活着,但那年,你告诉我,他消亡了。不久后,你就遇难了。”

我说:“这样啊……”

吴景康望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疑惑道:“你都不问么?”

我说:“问什么?”

“有关你情人的其他事。”吴景康说:“你不好奇有关他的事么?”

我说:“不好奇。我需要好奇么?”

吴景康有些无奈,说:“你曾经很爱他。”

我说:“但他还是背叛了我。”说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看来我上辈子跟这辈子都很倒霉,我爱的男人都背叛了我。”

吴景康露出了可怜巴巴都神情。

我说:“好了,你快去帮我调查吧,我也要回去了,我感觉迟风珉今天恐怕会回来,我可不希望他发现我的情况请一大堆一医生来。”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就在我刚刚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睁眼的那一刻,有人敲门了。

是矮个管家。

她高高兴兴地告诉我,迟风珉马上就到了,要我起来收拾一下自己。

我依言收拾了自己,化了妆,换了衣服,下楼等了一会儿,迟风珉便回来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我会在这里等他,见到我时,目光中露出惊喜,然后便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抱我。

我后退了一步,笑着说:“不要。”

(. = )

296 梦

迟风珉微怔,旋即也微微地笑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问:“你这样子是在等我么?”

我说:“对。”

他更显激动,“为什么?”

我说:“当然是要问你事情。”

迟风珉脸上的笑容略略僵了一下,“什么事?”看来他以为我要问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脸上的神情太严肃了。

于是我温柔地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想问问你。”

迟风珉说:“比如呢?”

我说:“比如我跟你交往过的事。”

这种话说出来我都觉得心里怪怪的,有股子恶心的感觉。

迟风珉却仿佛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交往过。”

我问:“没有?你确定?”

迟风珉一边点了点头,一边脱下外套,交给管家,朝我走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柔声说:“以前我对你有意,但你对我没有,你的确也曾对我曲意逢迎,但那终究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我愣住,望着他。

迟风珉见状说:“真对不起,我反省得太晚了。以前我总以为那是真的,直到这几次见你,我才明白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你看你前夫的眼神和看我的完全不同。”

我诧异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曾对你曲意逢迎过?什么时候的事?”

我从不记得自己曾对迟风珉曲意逢迎,我只是躲着他,不停地躲着他。哪怕他做出了让我感动的事,送我我喜欢的东西,我也不曾对他多说过任何话,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迟风珉真的太自作多情了,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他却自己脑补出一大堆剧情。

迟风珉笑着说:“你觉得不算那就不算,以前你活泼可爱,很信任我,偶尔对我有一些比较……不避嫌的举动也是很好理解的。”

这……

我说:“你能够详细告诉我,你所说的不避嫌的举动都是什么吗?我不是故意否认,而是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都躲着你的。你懂我的意思么?我是完完全全躲着你的。”

迟风珉这才不笑了,正色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我之间亲密的部分你全都不记得了?”

我说:“我只记得你把我……”

迟风珉没说话,只盯着我看。

我被他的目光看的很难受,忍不住说:“其实这件事我也记得不清楚了……”

迟风珉道:“其他的事呢?不记得了么?”

我很害怕,但还是问:“比如呢?”

迟风珉说:“你第一次吻我。”

天哪……

我暗暗吃惊,不确定地问,“是……我主动的?”

我摇头,“我没做过这种事。”

迟风珉有些不高兴,“在我心中,这是非常珍贵的回忆,如果你的目的是否认它、打破它,那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说:“否认、打破它的前提是我认为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可事实上是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迟风珉皱起了眉头。

看来,之前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还以为我只是不想承认这些事。

我问:“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迟风珉说:“我想你是说你失忆了。”

我当然不想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只能说:“差不多吧。”

迟风珉紧张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需要医生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我只是想问你,我真的曾经对你曲意逢迎?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我有做出正在跟你交往的姿态么?请你不要隐瞒,通通都告诉我。”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我不隐瞒,不过,我想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也好。

吃饭时,迟风珉特地向我展示了所有他最近新添加的食物,其实全都是蔬菜,我见他神情平静,问:“吃起来感觉如何?”

迟风珉说:“除了番茄,其他的全都味如嚼蜡。”

古人造都词真的非常厉害,嚼蜡二字可谓犀利。

我说:“我一直都觉得好奇怪,你为什么会什么都吃不下呢?我记得你在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了,你个字这么高身体就不会觉得饿么?”

迟风珉笑了,说:“心理医生说是因为我的食欲被破坏了,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总是强迫我吃太多东西,于是从某一天开始,我突然开始吃不进任何东西。”

我说:“原来如此,你以前并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迟风珉微笑着说:“我告诉过你,你还时常劝我,说既然喜欢你就要吃些这个,吃些那个,因为你会高兴。”

我真的完全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很怪。我既觉得隐约有些印象,又想不起来细节。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会是偶然,也看得出迟风珉没有骗我,他也没有必要骗我。

迟风珉说完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颇为小心地问:“也不记得了么?”

我说:“不记得。”

迟风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一说,我反而理解了,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我说:“抱歉。”

如果我真的招惹过他,那尽管他欺负我仍是他的错,但我也并非完全无辜了。

每次我都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也是因为我觉得是他的偏执带给了我太多困扰,而我完全是无辜受影响。但如果是因为我曾招惹他,那整件事就完全不同了。

迟风珉摇了摇头,说:“忘记了不是你的错。你想见见心理医生么?”

我摇头,“现在还不想。你给我讲将以前的事好了,我想听听看,都发生过什么。”

迟风珉却叹了一口气,“以前发生了太多事。”

我说:“主要的呢?关于我和你交往的事?”

“我说过了,那不算是交往。”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碟子里圆形的西蓝花切成了八瓣。”

我说:“但很暧昧是吧?”

迟风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稍久,看向我,说:“你知道自己那时才几岁吗?”

我说:“知道。”

他居然说这个,还是这种口气。

这真的令我心里愈发凌乱。

“暧昧这个词对当时的你来说太严重了,”迟风珉说:“你只是没有办法拒绝我。你不能得罪我,你害怕失去你的家。”

所以说还是暧昧了。

这真的和我的记忆大相径庭。

不过,我现在开始对另一件事感兴趣了,“你是因为大病一场后,才感悟了这些吗?”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生病么?”

我说:“我不知道。”

其实他的双胞胎管家告诉过我,但我不想提这事。

迟风珉说:“那时我天天都在想你,有一天我突然梦到你死了。那个梦特别清楚,你死了,闭着眼睛,嘴巴里不停地往外流血,胸前的衣服全都被浸透了。你前夫跪在地上,他一边搂着你,一边在哭。还有一个医生在……我看不清那医生的脸,我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他说着话的同时,目光又变得悲伤而痛苦,看来那个画面真的挺刺激他的,“那个梦中的一切都非常真实,第二天一早,我便开始高烧不退。情况很快就恶化了。”

我说:“你觉得这个梦代表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即便是现在,当我回忆起它,我仍觉得害怕。”迟风珉说着,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嘴角,“虽然你就坐在我的面前。”

迟风珉所说的场景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心脏被打坏那天的事,虽然我的心脏是在他家被打坏的,但李虞当时就将我带走了,后面我又是死掉,又是换心脏,这种事自然不能让迟风珉知道。而且,虽然我当时便开始吐血,但吴霁朗以前就说过,我是在路上死掉的。

严格来说,我也的确是从那天就死掉了,因为从那天开始,我便没有了心脏。

我说:“看来你那天被吓到了吧?”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我当时非常担心你,非常非常……”

我说:“我想,你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是因为那天你亲眼看到我吐了血,也是李虞送我去了医院,你不知道后来我怎么样了,担心之下,才做了这样的梦。”

迟风珉叹了一口气,说:“我妈妈也是这样说的。我也认同这样的说法,只是这个梦给我的感觉太真实了,仿佛是有人在告诉我这件事发生了一样。这种痛苦……”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此时红了眼圈,用手捂住了脸。

我就活生生地坐在他的面前,他竟还会为了这梦痛苦,看来这梦带给他的刺激真不是一般大。

而且……就算是他思虑过多,又为什么会如此精准地梦到李虞下跪求医生的画面呢?

想到这个,我的头皮开始发麻。

难道……

我正想着,迟风珉的情绪已经重新冷静下来,他用手巾擦了自己的眼泪,对我说:“抱歉,吓到你了。”

我说:“没有。看到你这么难过,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等他说话,我又道:“我们聊聊其他事吧,你知道吴霁朗吗?”

(. = )

297 是他疯了

迟风珉神色不变,“知道。怎么?”

我说:“我跟他是朋友,以前听他说起过,他也是孤儿。不过是在国外的孤儿院被领养的。”

迟风珉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我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在被李家聘成私人医生之前,我也曾挂过他的号,因此结识了他。”

我说:“这样啊……”

迟风珉很敏锐,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说:“当然了,你在骗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骗我。”

迟风珉避开了我的目光,说:“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错。”

我说:“我们以前是朋友。”

迟风珉歪了歪头,“后来为什么不是了?”

“因为他总是向着李虞说话,只要我和李虞之间有矛盾,他就向着李虞。”我说:“我觉得他并不是我真正的朋友。”

迟风珉露出了大人看小孩子的那种笑容,说:“没想到你竟然会计较这样的事。”

我问:“我以前不计较么?”

迟风珉摇了摇头,说:“你是一个早熟的女孩子,也很悲观。你不相信任何感情,亲情、爱情和友谊,你就像一条受过伤害的小狗,明明瑟瑟发抖,需要爱护,却龇牙咧嘴,拒绝任何人靠近。”

这点倒是蛮像我的,不过,我记得以前并不是我不想交朋友,而因为我太忙了,也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我。我一直觉得她们可能是觉得我很脏或是很丑亦或是很穷。

我说:“可能是因为吴霁朗人很好吧。”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他的确是非常好的人,也很不容易。”

如果真的仅是一面之缘,那迟风珉绝不可能说出这后半句,说一个人不容易,通常是建立在跟他有些交情的基础上的。

但我没有追问,因为如果我猜得不错,那这就意味着迟风珉前面说了谎。他既已说了谎,我就不必追问了。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因为迟风珉总是看我,我觉得很不自在,便寻找了一个新的话题,“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我都见不到你。”

迟风珉冷笑了一下,道:“你前夫上次说要跟我见面谈事情,却将我扣下了,我费了一番周折才脱身。”

我问:“他干嘛要扣下你?”

“想说服我不要帮助你跟他离婚。”迟风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犹豫,但他看了看我,住了口。

我问:“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说么?”

迟风珉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刀叉,再度看向我,说:“他对我说了一些话。但在我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被他认真的神情弄得很是紧张,“什么问题?”

迟风珉说:“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问?”

迟风珉微微地眯了眯眼睛。

我忙说:“当然是同一个,我这么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迟风珉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那就是你前夫疯了。”

我问:“他怎么疯了?”

“他对我说了一大堆疯话。”迟风珉哼了一声,“我已经通知律师,让他们在诉讼请求李加上你认为他得了精神病这一条。”

我连忙问:“是什么疯话?你快告诉我!”

迟风珉说:“他先问我,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我更爱哪一个。我说现在的,虽然我也很爱过去的你,但现在的你令我觉得非常善良、温柔。”

虽然迟风珉说得漫不经心,我心里却很不舒服。我知道这问题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

迟风珉继续说:“他又问,那么如果你长得和现在不同,我是否还愿意跟你在一起。我说当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又不屑地冷哼一声,“他这问题真是可笑,难道爱一个人会因为对方不再美丽而改变么?那还谈什么白头偕老?”

我想迟风珉是会错了李虞的意思,李虞的意思十有**是说我换一具身体。

我说:“然后他又说什么了?”

迟风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他很高兴,说他有一个提议。正是这个提议让我觉得他疯了,要不然就是这世上有鬼。”

我问:“什么提议?”

迟风珉说:“他说,要我送你回去,因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你带回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会身败名裂,而你也会受到伤害。但如果是我主动送你回去,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我说:“那你主动送我回去有什么好处么?”

迟风珉紧盯着我,说:“他说,这么做的好处是,在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得到你。”

我愣住。

迟风珉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说:“告诉我,是他疯了,还是这世上有鬼?”

我喃喃道:“是……他疯了。”

迟风珉不说话了。

我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其实,李暖暖对灵魂对事所知甚少,即便她非常聪明,但她在电话里对我说的那番话也未免有些夸张了。但如果是李虞告诉了她,而她或是通过李虞的意思,或是自己决定暗示我,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李虞对迟风珉所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我想,那个迟风珉会得到的“我”,应该并不是这具身体,否则就不会有那两个前置的问题。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渐渐从我的脑海中凝聚。

迟风珉吃过午餐后必须要睡觉,毕竟他的身体太糟糕了,高强度的工作一上午对他来说犹如酷刑。

而我先是回了我的房间,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后,想了想,又换了一件睡衣,这样,待会儿被他发现时,我也有个借口。

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迟风珉已经睡着了,我找出一面小镜子,来到了迟风珉的房间。

正要进去,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毕竟做贼心虚,不由自主地闪身到了隔壁的通道里。只见门开了,高个女管家走了出来。

按说这也没什么,但这女人裹着衣服,左看看右看看,神情有些紧张,匆匆下楼去了。

其实,迟风珉这栋宅子里的女佣管家都非常漂亮,不过迟风珉一向不近女色,我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我一直看着女管家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悄悄进了迟风珉的房间,令人意外的是他身上仍穿着睡衣,看上去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也没多想,掏出镜子来到了迟风珉的身旁。想要和他一起在镜子里,我的头不得不暧昧地靠到他的头旁边,但愿他不要中途醒来以为我在勾引他。

我一如往常那样进入了灵魂的世界,与别人的灵魂世界不同,除去李虞那个奇怪的灵魂,当我进入普通人的灵魂世界里时,都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在进入李暖暖的灵魂世界时最为明显,即便当时的媒介是我自己的镜子。

可迟风珉的灵魂世界令人感觉不到丝毫压力,这不免令我紧张起来,就像吴景康所说的,进入一个灵魂世界是一场冒险,我并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花了些功夫才找到迟风珉的灵魂。之所以这么费劲,是因为他的灵魂几乎是透明的,很难一眼就看到。

不仅透明,它还缩成小小的一团,如一个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的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已经保持了这个状态太久,这个灵魂的全身都是模糊的,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根据我几次与灵魂打交道的经验,灵魂呈现这个状态时已经离死掉不远了。也就是说,迟风珉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不敢打扰这样脆弱的灵魂,便打算从迟风珉的灵魂世界中出来。

但待我找到出口出来时,却发现自己仍在灵魂世界中,有如鬼打墙一般始终在灵魂世界中。

我不断地出口进进出出,起初并不觉得疲惫,但渐渐开始觉得不舒服,我知道这就是吴景康所说的,我在别人的灵魂世界中会消耗我的力量,没想到,尽管是迟风珉这样将死的灵魂,也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我试了试,发现自己不能回家,起初便真的有些慌了。我心里已经明白多半是有人对我动了手脚,也猜测会不会是女管家。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我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玄机一定就在出口上,而且我很快便发现了它的异常之处:出口是双层的。

虽然我从未仔细关注过灵魂世界的出口到底有几层,但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层。

于是我将手放到了那个两层之间的缝隙中,灵魂虽有形但无质,且本能受到身体召唤,所以,我的手指一放过去,便感觉到一阵吸引力,约莫过了几秒,我便听到了耳边迟风珉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只要这两面镜子贴在一起,她就不会醒来?”

“是的。”竟然说李虞的声音。

听起来他是笑着说的,语气也十分温柔,“那个灵魂被困在里面了,不过不能太久,会死的。你最好快点考虑清楚。”

尽管很想立刻睁开眼睛,我却明白此时不醒来我会得到更多,便没有睁眼。

(. = )

298 鸠占鹊巢

迟风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的意思是,人是有灵魂的,而现在她的灵魂正被你困在镜子里。”

李虞说:“不,你怎么听不懂?被我困住的并不是她的灵魂,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这个家伙先是制造了我妻子家的惨案,嫁祸给我爸爸,又派出手下来勾引我妻子,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个罗凛。”

迟风珉说:“我不知道那是谁。”

“你不知道?”李虞怪笑一声,“你该不会希望我把他变植物人的经过发给条子吧?我可替你背着这个黑锅呢。”

迟风珉道:“收钱办事,怎么叫替我背着?不是说好这件事了结了么?”

“好,了结了。”李虞笑了一声,口气又转冷:“罗凛成功地骗住了我妻子,让她给我喂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这种药可以使人的灵魂陷入沉睡,让人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我的妻子对我动手后,又觉得对不住我,自己也服了毒。由于我的灵魂被麻痹,所以罗凛的灵魂侵入了我的身体,这个女人的灵魂也进入了我妻子的身体,只是这家伙心机颇深,一直隐藏得很好,连我都没有发现。”

迟风珉问:“你是如何发现的?难道你找到了佳音真正的灵魂?”

李虞却没有说话。

迟风珉沉默了一会儿,又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如果不是找到了真正的佳音,那你又凭什么确定她不是真的?灵魂一说对我来说太匪夷所思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佳音,从没有变过。”

李虞这才开了口,口气凉凉的,“看得出你蛮喜欢现在这个她的。”

迟风珉道:“对,我觉得现在的她非常可爱,而且我坚持认为这就是佳音。”

“这话佳音听到可要伤心了。”李虞道:“至于这个女人,除了使用者佳音的身体之外,她对你跟她的过去没有记忆,对佳音父母弟弟没有感情,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固执下去。”

迟风珉道:“如果你能让我见到真正的佳音,我就听你的话,把她送回去给你。”

李虞哼了一声,“我不能。我不希望她跟你见面。”

“那抱歉我不能答应。”迟风珉说:“我会坚决帮她跟你离婚。我听说你家族全家信风水,现在看来你真的是疯了,居然相信什么灵魂,那你信不信自己死了以后会下地狱?”

“我信,不过我也信那里面不止有我一个人,还有你,”李虞道:“跟你父亲。”

迟风珉没有说话。

李虞又道:“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那我就只好公布那件事了。”

迟风珉的语气仍就很淡定:“那件事是佳音自己的噩梦,公布了也好,正好证明我的清白。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她之所以突然开始疏远我,是因为做了这样的梦。”

“梦?”李虞冷笑道:“看来你们对这件事的保密程度很自信……也对,毕竟知道真相的好像只有父子两人。不过也对,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老爸在,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迟风珉有没说话。

我好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但我知道,如果还想知道更多,我就不能睁眼。

过了一会儿,迟风珉才开了口,“你想通过这样几句话,就让我相信我现在帮助的不是真正的佳音,而是一个如你所说的坏女人,那么你倒是证明给我看。”

李虞道:“我已经证明给了你。”

“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迟风珉说:“她只是睡着了。”

李虞道:“拜你所赐,她睡着时我翻个身就会醒,你我在这里聊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因为灵魂被关住了,她早就醒了。”

迟风珉说:“当初她和我在一起时,每晚必须要我陪着才能睡着,现在她躺在我的床上,闻着我的气味,心里感到安全,才会睡得这么沉。”

“好吧,”李虞的声音听起来丝毫不愤怒,“那就这样。”

我不敢睁眼,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我随后便感觉到有人拉起了我的手臂,说:“是因为装了机器心脏,这具身体才会好似睡着了,以往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变成白骨。不过,让心脏暂时停止也不难。”

他完,我突然听到迟风珉惊呼一声,然后便觉得肚子上好像被刺扎了一下。

李虞的声音传来,“松手。”

“我相信了!”迟风珉说:“你别扎她!”

“放心吧,我有分寸。”李虞道:“松手。”

“我真的相信了!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照做!”迟风珉说:“别扎她!否则我立刻就会报警!”

即便是我也听得出,迟风珉并不是真的相信,而是在哄李虞,他只是怕他扎我。

李虞却说了句“啰嗦”,伴随着一声响,我的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我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正好看到了李虞的脸。

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目光冷酷而残忍。

他的手中攥着刀柄,刀刃埋在我的肚子中,尽根没入。

在我看他的同时,他再度攥了攥刀柄,往旁边一拉。

就像划开了一个装满水的口袋似的,血哗啦一下子流了出来。

李虞立刻松开手起身走到了一边,刀子就留在了我的身体中。

虽然我知道这伤口虽然可怖,但我的力量会很快将它愈合、可剧痛依旧是真实的,我不住地发抖。

耳边传来迟风珉的吼声,听起来似乎比我还痛。

刀口又痛又痒,我的眼睛被眼泪糊住了,不知这个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多久。

直到突然听到“当啷”一声,痛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痒。

我不由自主开始挠,挠了好久好久,直到再也不痒时,我也基本虚脱了。

虽然身上已经放松了,我的脑子却仍旧是糊涂的,只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

只见迟风珉抱着头蹲在地上,双眼惊恐。

李虞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先是说了一句,“起来,好了。”

见他不作反应,又脚踢了踢他,“喂,你也太孬了吧?”

迟风珉却仍满脸惊恐,像是死了一般。

李虞的神色也变了,皱起了眉头。

这显然不同寻常,我连忙下床跑过去,问:“你怎么了?”

过了好几秒钟,迟风珉才愣愣地看着我。

我忙说:“别怕,虽然我会自己愈合,但我不是妖怪,也不像他说得那么……”

我还没说完,迟风珉已经抱住了我,嘴里反反复复地叨咕着,“对不起……佳音,对不起……”

我虽感到强烈的不适,想要推开他,却又感觉到他在发抖,便没有动弹。

李虞却弯下腰来,一把扯住了迟风珉的手臂,将他推开,挡道了我的身前,怒道:“发什么疯!”

迟风珉却好像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话,只神情恍惚地望着我,继续叨咕着:“对不起……对不起……”

迟风珉刚刚的叫声太大了,此刻已经有人敲门,我还没来得及应,门外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见状忙对李虞说:“躲道衣柜里去!”

李虞白了我一眼。

我催促道:“快点啊!”

他便说了句,“我一会儿回来。”转身朝露台走去。

我眼看着他从栏杆上翻下去了,一转身,门已经开了。

此时迟风珉又恢复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状态,竟和他的灵魂一模一样。

管家等人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枪,其他人去查验屋子,第一个就打开了衣柜。

高个管家则站则我的旁边,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起她刚刚从迟风珉的房间出来,便看着她说:“没什么事,迟风珉做了噩梦。”

管家看看迟风珉,目光中流露出惊愕。

我说:“他吓坏了,我会安慰他的。”

管家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见人们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便问其他人:“房间里有异常吗?”

其他人均说:“没有。”

管家便点了点头,对我说:“那就辛苦宋小姐了,先生这是老毛病了,每当做了噩梦都会这样,吓到您了,抱歉。”

这家伙果然跟迟风珉不是一条心的,如此严重的事件这么敷衍就过去了。

女管家带着其他人走了,房间里重新只剩我和迟风珉。

我正想安慰他,只见他松开了膝盖,舒展了腿,叹了一口气,说:“难怪这家伙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我问:“你好了吗?”

迟风珉抬起头来,看向了我,他额前的头发仍潮着,因为刚刚出了很多冷汗,眼睛亮亮的,与刚刚的混沌完全不同。

迟风珉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说:“刚才……”

看来刚才虽然他精神出了问题,但还是把我身体的情况尽收眼底。

我自然也无法再隐瞒,说:“李虞所说的两件事里,一件是假的,我还是我,不是他所说的坏女人,我想……他大概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另一件是真的,就是灵魂,他刚才的确把我的灵魂扣住了,只是我又出来了,否则,你将会看到的就是我的身体会死,腐烂,然后他将镜子拿开后,我才会重新长出血肉,变成现在的样子。”

(. = )

299 我曾见过一次

在我说这些话时,迟风珉始终盯着我。

待我全部说完后,又过了半分钟,他才说:“我相信你没有变。”

他的态度这样干脆,我反而有些奇怪了,“我能知道理由吗?”

他的眼神闪了闪,说:“这样的情况我曾见过一次。”

我没说话,我直觉这件事与李虞所说的有关,我好怕我一开口,他便停下不说了。

果然,迟风珉苍白着脸色说:“李虞所说的那件事,那的确并不是你的噩梦,也不是我,而是……我爸爸。”

我呆住。

“我发现你时,你已经死掉了……满床都是血。”迟风珉又露出了恍惚的神情,“我和我妈妈一起冲进来,我很愤怒,我要报警,他就开始打我,打我妈妈。打着打着,你忽然坐了起来,你看着我们,说‘哥哥、妈妈、爸爸……’”

我懵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事?”

“不只是你,我妈妈也完全不记得了,而且如果不是刚刚你……”迟风珉说着,又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我也忘了。”

我倒是可以理解迟风珉忘了,从他刚刚的表情就知道那件事把他吓得不轻。

但我……

我对于迟风珉父亲的印象并不多,也并没带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既没有好,也没有不好。

我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之后我搬走了还是仍留在你们家?”

迟风珉说:“仍留着,因为走出那间屋子后,所有人就把那件事全都忘了。”

我说:“我没有听懂你的话。”

迟风珉说:“就是全忘了,后来女佣告诉我妈妈在房间里发现了很多血,我妈妈还很紧张地带你去做检查。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我摇头,“这我怎么也没印象……”

“我妈妈完全忘了原因,带你去检查,医生说你没有受伤,不过已经有过性/行为,我妈妈很不高兴,叫你不要谈恋爱,说她不喜欢不爱惜自己的女孩子。”迟风珉说:“你那天也很生气,还跑来告诉我,哭着说我妈妈误解你,我也完全忘了这件事,帮你一起对我妈妈解释。”

我说:“那你爸爸还记得么?”

迟风珉摇了摇头,说:“这我不清楚,因为他家暴,所以我很少跟他来往。”

我说:“你说的这些事我感觉好陌生,根本没法相信这些都是我身上发生过的。”

迟风珉说:“你对在我们家时的事是不是全都没有印象了?”

“只有那一件了,以前我觉得是你,但现在……现在我的脑子里完全没有画面了。”我说:“至于你说你爸爸家暴,我更是完全没有印象。”

我只记得李虞说过这件事。

迟风珉说:“起初经常当着你的面打我们,后来因为福利院机构会定期询问你,你告诉他们他乱发脾气,他费了些功夫才摆平这件事,此后就不再被你看到了。”

我说:“原来如此……”

这种感觉好陌生,虽然主角是我,但我却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记得以前李虞提起我被迟风珉强/暴的事时,我还感觉特别痛苦,现在却根本没什么感觉。

我甚至开始走神,脑子里想起了别的:

迟风珉今天上午对我说的话不尽不实,现在想来,应该是李虞将灵魂的事告诉了他,但他不信,于是李虞便搞了一个圈套。他先让李暖暖对我做那种暗示,令我开始思考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之间的关系,找迟风珉确认。李虞自己则跟迟风珉谈,让他来跟我聊这些。

谈过之后,我自然会对他的灵魂状态产生好奇,因为我当时有点怀疑迟风珉是否真的是他自己。而李虞就顺理成章把我困住了,以此来向迟风珉证明,灵魂一说是真实存在的。

但由于迟风珉不信,李虞便临时变了招。

现在迟风珉相信了灵魂说,不仅信了,他还坚信我就是宋佳音。而且他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可靠,那就是早在我仍在他们家时,我就已经拥有这样的自愈能力了。

这至少可以证明,我的确就是李虞所认识的那个宋佳音了吧?

不过,这件事还有一些部分说不通,那就是:

如果我那时就可以自愈,那后来我受到小伤时怎么又不会自愈了?

如果只是极端情况下可以自愈,那怎么后来我被李暖暖打到大出血、被李暖暖踢爆心脏时,怎么又不会自愈了?

我想,这应该与吴景康所说的“苏醒”有关,可以找他问问。

但这已经足够反驳李虞口中所谓我“鸠占鹊巢”这个说法了。

虽然李虞没有回答迟风珉那个关于“是否找到真正的宋佳音”的问题,但他的态度已经是默认了。也就是说,一个自称是真正的宋佳音的人令他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这正是最令我难过的一点,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他却跑去相信了其他人,我自己竟证明不了自己。我跟他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为了忏悔那个错误而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他却相信其他人说一切都是我的阴谋。

我想,是因为他内心中还是想要一个从未谋杀过他的,不曾犯错的,干净的宋佳音。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无力。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迟风珉的声音,“你还好吗?佳音?”

我回神看向他,“怎么了?”

“你一直在发呆。”迟风珉问:“你在想什么?”

我没说话。

他又道:“没想到灵魂竟然真的存在,我本来还以为李虞是疯了。不过我绝不会像他这样不信任你,你不要怕,虽然他有些本事,但我不会让他带你回去。”

“不。”我说:“我想回去。”

迟风珉不说话了。

我说:“我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李虞变心了,但现在看样子他是受道了别人的蒙蔽。我想帮忙解决这件事再跟他离婚。”

迟风珉说:“你没必要帮他解决这件事,他是成年人,自己的事应该自己解决。”

“但他所说的他被我下毒,也被我的手下附身是真的,我怀疑李虞受道了非自然力量的干扰。具体的我也不好解释。”我怀疑这件事还跟吴景康有关,这家伙虽然一直自称没有骗我,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附身李虞又突然离开的原因,我说:“最重要的,是李虞的父母对我非常好,我不能辜负他们,留下一个烂摊子跑掉。”

我还以为说服迟风珉会像以往那样难,没想到他立刻就接受了:“那么你可以跟我保持联系么?有任何事,我都可以第一时间帮助你。”

我说:“可以。但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寿命肯定很短,另外我也不能生小孩……”我见他急急地要开口,忙说:“而且我不爱你,现在我知道当初那个人不是你了,可想到你也经常来我的房间,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迟风珉愣了一下,说:“那是因为你总是说希望我陪你,你每天都要我哄你睡觉,给你讲故事,抱着你,你才会开心。我想是因为你需要被人疼爱,但我妈妈太严厉了。”

我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

迟风珉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悲伤的目光。

我自嘲道:“按说也没有过去太久,我竟然完全不记得,难怪李虞会相信我不是我。”

迟风珉道:“你以前古灵精怪,敏感任性,虽然对我很亲密,我却能够感觉到你的心是冷的。现在的你完全不同,加之你已经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我机缘巧合想起了那段记忆,我或许也会相信李虞的话。”

我忍不住问:“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我?”

迟风珉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我说:“一定要选呢?”

这次他沉默地看着我,稍久,才说:“我不知道。别让我做这么难的选择。”

我只好点了点头,说:“抱歉。”

我和迟风珉各自回了房间,原想直接入梦,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先拨通了李虞的号码。

李虞接得很快,“怎么了?”

我说:“你不是说等一下还回来?”

“临时有点要紧事。”李虞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我可以跟你回去。”

李虞道:“那你这就准备出来吧。”

我说:“不,我今天不跟你回去,我要见silvia,见过silvia我立刻就回去。”

李虞似乎对我的问题并不意外,“你暂时还不能见她。”

我问:“为什么?”

“她不想见你。”李虞说:“她很怕你。”

我说:“那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那就算了。”李虞说:“只要迟风珉相信灵魂,相信你不是佳音,不再帮你就够了。”

我笑道:“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迟风珉相信我,他不像你这么糊涂。”

“哦?”李虞笑了,“你还真是厉害。”

不等我说什么,他又道:“不过多谢你提醒,我就再出一招。奉劝你小心点,偏执狂发起脾气来可不好受。”

(. = )

300 四天了

我说:“你会舍得让他跟silvia见面,由‘真正的宋佳音’来说服他么?照迟风珉的说法,宋佳音跟他以前可不是单纯的兄妹关系,更不是被强迫过,而是每天都要哄她睡觉的亲密爱人。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李虞没吭声,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我继续说:“既然你觉得她才是真正的,那她怎么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反而蜗居在别人的体内?”

李虞说:“因为你太强大了,她无法进来。”

“呵,”我生气之下也没有好态度,“我看是根本进不来,灵魂和身体有天然的吸引力,身体也会本能地排斥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她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被我挡住?”

李虞道:“闲话少说,你要不要回来?要的话,我这就调头回去接你,不要的话就算了,明天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我说:“要,你调头吧。”说完又觉得不行,道:“算了,你忙你的,我让别人来接我。”

李虞问:“你让谁来?”

我说:“你不必知道了。”

“霁朗忙着准备婚礼,没空搭理你。”李虞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陪我姐姐看婚礼的菜单。”

我愕然问:“现在就准备婚礼的菜单了?”

“嗯,他们都想快点结婚。”李虞说:“所以你也别再拖了,你的礼服还没量。不要给我们丢脸。”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里有点纠结。

我倒是比较理解李暖暖希望快点结婚,可能她是想赶在肚子显怀之前结婚。但我不能理解吴霁朗也希望快点,就在几天前李暖暖还因为江愉心的事惹怒了吴霁朗。吴霁朗的着急显得有些怪异。

想起江愉心,我才想起吴霁朗曾给我打过电话,连忙将他拖出黑名单,拨通了他的号码。

吴霁朗几乎是秒接的,“佳音,是你吗?”

我说:“是我,抱歉,你上次打给我是不是因为江愉心的事?我跟李虞吵架了,还以为你是他的说客。”

吴霁朗说:“是的。我也知道你们吵架了,暖暖告诉我,他跟silvia在一起了。”

“对。”我说:“我们会离婚的。”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之前看错了鲤鱼,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我打给你,次要是说江愉心的事,主要是知道你离家出走,想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给你拿钱,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说:“不用,我已经决定回家了,但我可能接下来会有地方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不是现在。江愉心怎么样了,她的情况还好吗?”

吴霁朗说:“我不太清楚……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害怕激怒她导致她去补刀。”

我说:“那我现在就帮你去看,”我说:“你会舍得让他跟silvia见面,由‘真正的宋佳音’来说服他么?照迟风珉的说法,宋佳音跟他以前可不是单纯的兄妹关系,更不是被强迫过,而是每天都要哄她睡觉的亲密爱人。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李虞没吭声,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我继续说:“既然你觉得她才是真正的,那她怎么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反而蜗居在别人的体内?”

李虞说:“因为你太强大了,她无法进来。”

“呵,”我生气之下也没有好态度,“我看是根本进不来,灵魂和身体有天然的吸引力,身体也会本能地排斥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她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被我挡住?”

李虞道:“闲话少说,你要不要回来?要的话,我这就调头回去接你,不要的话就算了,明天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我说:“要,你调头吧。”说完又觉得不行,道:“算了,你忙你的,我让别人来接我。”

李虞问:“你让谁来?”

我说:“你不必知道了。”

“霁朗忙着准备婚礼,没空搭理你。”李虞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陪我姐姐看婚礼的菜单。”

我愕然问:“现在就准备婚礼的菜单了?”

“嗯,他们都想快点结婚。”李虞说:“所以你也别再拖了,你的礼服还没量。不要给我们丢脸。”

挂了电话后,我的心里有点纠结。

我倒是比较理解李暖暖希望快点结婚,可能她是想赶在肚子显怀之前结婚。但我不能理解吴霁朗也希望快点,就在几天前李暖暖还因为江愉心的事惹怒了吴霁朗。吴霁朗的着急显得有些怪异。

想起江愉心,我才想起吴霁朗曾给我打过电话,连忙将他拖出黑名单,拨通了他的号码。

吴霁朗几乎是秒接的,“佳音,是你吗?”

我说:“是我,抱歉,你上次打给我是不是因为江愉心的事?我跟李虞吵架了,还以为你是他的说客。”

吴霁朗说:“是的。我也知道你们吵架了,暖暖告诉我,他跟silvia在一起了。”

“对。”我说:“我们会离婚的。”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之前看错了鲤鱼,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我打给你,次要是说江愉心的事,主要是知道你离家出走,想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给你拿钱,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说:“不用,我已经决定回家了,但我可能接下来会有地方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不是现在。江愉心怎么样了,她的情况还好吗?”

吴霁朗说:“我不太清楚……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害怕激怒她导致她去补刀。”

我说:“那我现在就去帮你看,不要着急。”

吴霁朗说:“那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后,我便去找迟风珉,他房里带血的东西已经换掉了,也正在通风,但房间中仍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迟风珉不在房里,我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了他,此刻他正抱着我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缩成一团地睡觉。

我想起他缩成一团的灵魂,从繁音的事可以得知,灵魂与精神有着密切的关联,他的精神是缩成一团的,如此脆弱,充满恐惧和紧张。我不禁觉得有些怜悯,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伤害我的人真的不是他,那我希望下次见面时,我能够帮助他解决这个困境。

走之前我发现迟风珉的高个管家也被几个男性安保推搡着上了车,看样子是要去处理了。

迟风珉的司机将我送到江愉心所在的医院门口后便回去了。

我来到上次的病房,又碰到了上次的警察。他还记得我,于是我正好询问他江愉心的近况,警察告诉我并不好,但还没来得及仔细说具体哪里不好,医生便跑了过来,看样子是里面有人按了呼叫铃。

医生护士们一股脑冲了进去,脸上的神色还算淡定,但那迅速的动作已经令人觉得不安。

我忙问:“这是怎么了?”

警察也一脸紧张,说:“我想可能是她的心跳又停止了,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了。”

我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警察说:“已经四天了。”

四天了……

正好是吴霁朗给我打电话的那天开始的。

我借口去洗手间打给了吴霁朗,他又是秒接的,我将事情说了,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了?”

“不知道,但我也猜得出,我上次就说过,她的身体扛不住的。”吴霁朗的语气充满恳求,“你能帮帮忙么?”

我说:“我当然能帮忙,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就近安排一个绝对无人打扰的房间,因为我的灵魂需要离开一会儿,离开之后我不保证我的身体发生什么变化。在我下次打给你之前,请你想个办法,让我进江愉心的病房。”

icu病房本来就不是随便能进的,何况江愉心身份特殊,我在警察们的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相信吴霁朗在这间医院参与救江愉心这么久,他不可能没办法。

果然,吴霁朗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我以为会是吴霁朗在医院的熟人带我来,谁知两分钟后,江愉心门口的那位警察来了,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神色,说:“请你跟我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我问:“是谁让你安排的?”

警察说:“抱歉,这不方便告诉你。”

房间是一个vip病房,警察说今天一天都不会有人过来,会有人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要求不会有人贸然冲进来。

我道过谢后,便躺到床上入了梦。找来吴景康的过程不必赘述,因为时间紧迫,我也没有与他聊什么,只问了他如何救江愉心。

吴景康说:“如果只是生命垂危,灵魂没有出现其他问题,那你直接渡能量给她。但切记不要太多,当心她的灵魂突然攻击你。而且,要事先观察好她的灵魂。”

我说:“好,但不可以把她带回家来么?”

(. = )

301 找你聊聊

吴景康说:“她的身体扛不住的,一旦死去就无能为力了。”

我问:“我的身体明明就可以自愈。”

吴景康笑着说:“所以你才是神啊。”

我说:“这么说,我就算救活了她的灵魂也没什么用啰?”

吴景康说:“你只能给她的灵魂充能,她的身体随之能够扛得更久,给医生争取时间。不过,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给她充能,前提是她的灵魂只是普通人的灵魂。”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先走了,等下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再回来找你,我有事问你。”

不等吴景康说什么,我先回到了身体中。

一醒过来,我便给吴霁朗打了电话,他说:“我已经联络好了,你随时可以去。”

我说:“那个‘不可说’的人是谁?”

吴霁朗沉默。

我说:“想我救江愉心,就对我说实话。我只帮助我的朋友。”

吴霁朗开了口,叹息着说:“请你先救他,然后我们见面聊。”

我说:“好,你别急,我这就去了。”

挂进入江愉心病房的过程很不顺利,因为我要求单独进去,主治医生等人完全不同意,后来是院长来了才终于肯放我进去,但也只同意了五分钟,且用无菌服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其他人都在病房门口等待。

江愉心躺在病床上,病容之下人当然不会好看,她瘦得嘬腮,皮肤蜡黄,不复往日的风采。

我掏出镜子,如每次一样进入了灵魂的世界,很快便找到了江愉心的灵魂。

她的灵魂与她一模一样,对我来说这可真是有够难得的,自从我可以看到灵魂后,才发现我身边的好多人灵魂都不正常。

江愉心的灵魂规矩地站着,闭着眼睛,看起来无知无觉,它时而有颜色,时而透明,看得出它现在不太稳定,我想那偶尔的色彩是她坚强的意志。

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虽说是“握住”了,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握住这种感觉,只是看起来握住了。而且,我握住后,仍旧没有之前被李虞抽空的感觉。

我琢磨了一会儿,便在心里想要给她一些力量,这才感觉到力量正不紧不慢,缓缓地从我的手中流出。看来,这才是给力量的正常速度,无论是我快速吸取吴景康的力量,还是李虞掠夺我的力量,都是不正常的。

直到江愉心的灵魂完全恢复了色彩,且她睁开了眼睛,我才松开了她的手。

只见她先是有些懵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谁?”

我说:“你不认得我么?”

“不认得。”同时她看了看四周,神色有些迷茫。

我的灵魂毕竟与我的肉身长得不同,但这样也好,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最好。

我便说:“你不必理会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就好。”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仍是一脸严肃,“那么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医院么?你是怎么救我的?”

我说:“这里是你的灵魂世界。你醒来后,会把这件事当做一场梦。而且,我并不能救活你的身体,只能令你的精神恢复,直到医生完全治愈你。”

江愉心说:“我似乎听懂了,但我觉得匪夷所思。”

我说:“自己慢慢消化这件事吧,我先走了。”

说罢,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趁江愉心还没有醒来,自己先行离开了icu。

不过我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随后进去的医护人员也进去。很快,主治医生便出来了,对我和陪着我的警察说:“她醒了,意识也很清晰!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很高兴,微笑着说:“只是鼓励了她一下,令她的求生意识更强了些。”

主治医生说:“院长说你也是一位医生,抱歉,你看起来的确不像。”

我说:“没关系,我的确算不得是一位医生。”

随后出来的护士也说江愉心的情况非常好,身体机能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我见状放了心,离开了医院。

走得远些后,我便拨通了吴霁朗的电话,那边他的语气十分焦急,“怎么样了?”

“很成功,”我说:“不过,她没办法像我一样自愈,但我可以不断来给她力量,直到她的身体痊愈。”

吴霁朗忙说:“谢谢你了!”

我说:“现在轮到你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吴霁朗犯起了犹豫,小心翼翼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你的身世。”

吴霁朗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明显变得轻松了,“你知道了啊?”

我说:“知道什么?”

“我是个孤儿,是吴家领养了我。”吴霁朗说:“我和暖暖最初的话题,就是我们来自同一个孤儿院。”

我意外到:“这么巧吗?”

“谁说不是呢?”吴霁朗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无意中得知。”我说:“不过,我觉得你刚才告诉我,说要见面聊的话题,并不是这个。”

吴霁朗陷入沉默,稍久,不悦地说:“佳音,虽然我之前向着李虞惹你生气了,但那时我真的认为是你误会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过分。那时我的做法不对,但我的本意是希望你好的。我把你当朋友。”

我说:“这我明白,虽然我很生气,但我明白。”

吴霁朗又道:“但你没有把我当朋友。你在怀疑我什么?你总是好像在试探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说:“那就算了。”

吴霁朗似乎有点紧张,“你生气了吗?”

“不敢。”我说:“我帮你救你的旧情人,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告诉我,还给我扣这样一顶大帽子。如果不把你当朋友,我为什么不让李暖暖知道这件事?嗯?你觉得李家哪个人会愿意让我用这种方法救江愉心的命?”

吴霁朗不说话了。

我仍然很生气,“我对你太失望了,吴霁朗。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你不必再打给我了。”

我挂了电话后,兀自又愤怒了一会儿,才准备拦下计程车离开。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到了我的脚边。

跑车是敞篷的,因此我立刻便看清了里面的人,心里登时便是一抖。

是silvia。

我并不怕她,但见到她还是令我心里极为不舒服。

silvia摘下了太阳镜,笑着说:“你好。”

这是我第二次跟她面对面,她看上去的确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上次我们见面是在医疗器械的展会上,那时她看李虞的目光很热忱,但挺坦荡的,所以倒不令人觉得讨厌。

可眼前的这个,她的目光精明而狡黠,笑容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意味,这样的神情我尚未从别人脸上看到过,无端地觉得有点瘆。

我说:“你好。有事么?”

“想找你聊聊。”她笑道:“愿意上车来么?”

我说:“我能说不愿意么?”

“当然能。”silvia咯咯地笑着,说:“鲤鱼并不希望我见你,如果你回去告诉他,我主动找你见面,他肯定又要怪我,说我不懂事了。”

她说话的语气并非吴侬软语那种温柔,但慵懒妩媚,性感至极。

坦白说,我心里委实难受,李虞竟认为这样一个女人是我。我该说他脑子秀逗还是觉得他完全不了解我?

我说:“你想在哪里见面?”

她笑了,说:“上车。”

我上了车,她发动了汽车。

我看不出目的地,也没有问,就这么彼此沉默着。

我不知道此刻silvia在想什么,但余光看得到她带着自信微笑的脸。

而我无法做出这样的表情,因为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我不停地猜测她将会告诉我什么,我觉得如果她只是个骗子,她不应该这么自信才对。

我甚至忍不住想,难道她有了李虞的孩子?

李虞曾说过想让我能够怀孕,可见他还是想要孩子的,可这事我是做不到的。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听到silvia说:“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她笑着说:“你不必紧张,于你而言,我找你聊得是一件好事。”

我说:“等聊了再说吧。”

silvia笑了笑,转了弯,说:“到了。”

我往外一看,顿时愣住了。

外面破败的建筑,赫然是我当年租的用来和我弟弟一起住的那间房子所在的楼。

我看向silvia,她笑着说:“结婚后,我将这房子买了下来。我可不喜欢他那冰冰冷冷的白盒子,这里才是我的家。”

说罢,她下了车。

我也下了车,见她已经朝楼门走去,也跟了上去。

这房子里没有电梯,我们走楼梯。

我跟在silvia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她走路的样子很美,颦婷妖娆。我自己当然不清楚自己的背影是什么样子,但却确定自己绝没有这么性感。

silvia熟练地找到正确的门,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 = )

302 你拿我当试验品

房间里的陈设仍和我离开时一样,打扫得十分干净。我许久不回来了,倒觉得有几分亲切。

silvia笑着说:“坐吧,喝点什么?果汁、茶和咖啡。”

我说:“我什么都不喝。”

她挑了挑眉,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见我看她,解释道:“我的确不喜欢咖啡,但silvia很喜欢,我拗不过她。”

我问:“你真的是我?”

“不,”silvia坐正身子,认真地说:“我是宋佳音。”

这答案和我的问题明明一样,但我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不是宋佳音?”

“你当然不是。”silvia说:“你长得甚至都跟我不一样。”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是李虞说的。”她笑着说:“他说你的灵魂完全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愣了愣,“李虞看得到我的灵魂?”

在我的印象中,他的灵魂一直都是一副野兽的模样,好像电影里的怪兽,是没有意识,无法交流的存在。

silvia点了点头,说:“他说这要归功于你,上一片灵魂被拼起来时,他突然能够看到你了。他说以前你就曾对他说过,自己的灵魂和肉身的相貌不同,但他认为那是因为你久病在床,外貌自然有所改变,就没当回事。直到他突然看得到你,才发现你是另一个人。”

我说:“虽然我的灵魂的确和长相有点不同,但差别并不大。”

“这就是仁者见仁的事了,李虞认为很大。”silvia仪态万方地拢了拢头发,笑着说:“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我。”

我说:“但你看起来跟我没有一点相同。”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你。”silvia说:“恕我直言,如果当勾引李虞的是你,那他也不用死了。”

我说:“如果你载我来这里,只是想说这么几句话,那我觉得你今天是浪费了时间。你知道,这样的话根本就没办法改变我的看法,我认为你是一个骗子。”

silvia笑了,“我并不在乎你是怎么看待我,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真相是更必要的,因为你明白了真相才会痛苦。”

我说:“那就不要绕弯子了。”

“看样子已经不紧张了呢。”silvia笑着说:“听说你可以通过一面镜子进入对方的灵魂世界与其对话,那么,我允许你来看看我的灵魂。”

我说:“好,这正是我希望的。”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灵魂是不会说谎的,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看便知。

“那就来吧。”silvia再度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笑着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哦。”

进去之前,我其实已经想到了,silvia如此笃定,很可能是因为她准备了一个可以掣肘我的法子,就如之前李虞用镜子扣住了我,当时我也真是九死一生。

但我明知如此却还是决定进去,因为这是推翻她谎言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我也对自己的能耐有比较自信,觉得如果她在外面算计我,那我就打散她。如果她只是一个用来牺牲的诱饵,那我就认了。

我虽已经决定跟李虞分手,但也要解除误会,解除在他和他家人身上的危险,比起什么“家人”、神,什么匡扶世间正

义,这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我随便拿出了一个粉饼,打开来,擦了擦上面的镜子,说:“来吧。”

我不是没带我的古镜,只是此时我并不需要。

silvia一边说:“竟然只是这么普通的道具吗?”一边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看着镜子中出现的画面,愣住了。

这……

silvia在一旁问:“接下来要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意识被拉了回来,故作镇定地关上镜子,收进了袖口。

下一秒,李虞已经冲了过来,他看看silvia,又看看我,焦急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说话,silvia已经抱住了他的手臂,道:“你不要急,是我让她来的。”

李虞顿时瞪向她:“我不是说过不准私自约她?”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silvia柔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李虞是满脸不悦,瞪了她一眼,将手臂从她的怀中抽了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问我:“你们聊了什么?”

我说:“问你的情人吧。”

说完我转身,疾步出了门。

我不是宋佳音,刚刚从镜子中我已看得清清楚楚:

镜子中没有silvia的脸,只有宋佳音。而我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那和婚纱照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她旁边的,才是我每天从镜子中看到的灵魂。

灵魂不会说谎,我真的不是宋佳音。

我既想不通,也接受不了,心里乱糟糟的,又很惶恐。

走到楼门口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耳边仍传来了李虞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站住脚步,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李虞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总是骗我。”

“那也没影响你爱她。”我忍不住说。

李虞抿了抿嘴,神情有点紧张,“你看到了?”

我说:“你指得是你跟她上床还是她的灵魂?”

他一愣,说:“我什么时候跟她上过床?”

我真的……

我几乎无语了,“都现在了你还有必要否认吗?”

“没错,都现在了我有什么必要否认?”他显得有点暴躁,“你看到了对吧?那才是真正的宋佳音,而你……”他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你自己最清楚。”

我说:“你别转移话题,先解释你到底有没有跟她上过床。”

李虞哼了一声,嘲讽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叫我解释?”

对啊。

虽然这具身体是宋佳音的,但里面那才是正主。

我又不是他老婆。

可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

一时间,我的眼前有些模糊,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身继续乱走。

李虞又跟了上来,语气别扭地问:“谁告诉你我跟她上床了?”

我没心情回答,眼睛不停地在流泪。其实我不想哭的,奈何可能是因为这并不是我的身体吧,所以我现在完全控制不住她。

李虞拉住了我的手臂,说:“你不要哭了,我现在不是在解释吗?我跟她没上过床,是谁这么告诉你的?她吗?”

我摇了摇头,喉咙因为哽咽而说不出话来。

李虞会错了意,“那是谁?我姐姐?吴景康?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终于能够重新发出声音,“真正的silvia在哪里?”

“死了。”李虞说。

我问:“你弄死的?”

“不是,这不方便告诉你。”李虞说:“你先告诉我,你凭什么认定我跟她上床了?嗯?”

我说:“我不会再问了。”

李虞露出了一脸的不甘心。

我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不是因为之前这具身体没有心脏?她不能用,所以你才执意要机器心脏?”

难怪坚持不顾我的反对要心脏,因为我的痛苦根本就不重要,宋佳音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李虞先是侧开脸,避开了我的目光,半晌转过头来说:“我的确是这么希望的。”

我说:“那现在心脏已经装上了,是不是可以让她回来,我走了”

“还不能。”李虞显出了一脸为难:“需要先监控一阵子这心脏的情况,如果不行,突然死了,关于心脏的一个关键数据也被她带走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

“你拿我当试验品!”我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做手术不用受罪很舒服?”

“但你可以自愈。”李虞柔声说:“佳音她做不到这一点,一旦心脏停跳,她就真的死了,她跟你不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也跟我没关系!”我真的好生气,“我已经替她换了一颗心脏了,现在我要走了,谁的身体谁想办法,跟我没有关系!”

李虞顿时攥紧了我的手臂,不悦道:“不行!身体之所以会变这样全都是因为你,你现在想说走就走?怎么可能!”

我恼火道:“为什么全都是因为我?”

李虞说:“因为当时下毒杀我的人是你,这才直接导致后来我报复你。如果你没有下毒,我怎么可能把身体搞成这样。”

我真没料到李虞居然这么无耻,“你之前对迟风珉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因为我只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李虞道:“佳音说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杀我,但罗霖一直蛊惑她。决定下药之前她已经放弃了,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教唆她,令她控制不了自己,直到她下了毒,还在我死时对我说了那些莫名奇妙的话。我不想让迟风珉知道这么多细节,所以只说了重点。”

(. = )

303 付出代价

我觉得真可笑,“你是怕迟风珉觉得你蠢吧?这种谎言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李虞说:“我跟佳音有一年多的感情,我很爱她。”

我忍不住道:“按你的说法,她的灵魂是和你同一时间沉睡的,那我跟你也有四年多了。”

李虞侧开了脸,说:“但我一直以为你是她。”

我问:“你看我跟她哪里有相似的地方?”

李虞抿了抿嘴,低声说:“以前她有时会流露出你的样子,但你身上绝没有她的样子。”

我知道这话问出来就会尊严扫地,但我还是没能忍住,“那你比较爱谁?”

李虞摇了摇头,说:“我连你现在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弄不清楚。我回答不了。”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掉。

宋佳音那么明显的谎言他都信,我在他身边这么久,跟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竟这样想。

李虞道:“你不要哭了,我看到你哭就很难受。”

我擦着眼泪,说:“你只要想着哭的不是宋佳音,是鸠占鹊巢的坏女人就行了。”

李虞叹了口气,说:“我做不到。”

我更觉难过了,眼泪愈发擦不干净。

眼睛彻底被泪水蒙上了,耳朵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似的,听不到声音。

只觉得身子忽然被抱住了,有人抚着我的背。

我原本是愤怒的,但此刻只剩悲伤。

自从他跟silvia的关系升级以来,我就一直很痛苦,但以前我想得是他爱上别人了。现在我发现比这更痛苦的,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原本我是有资格愤怒的,现在却完全没了。我没有身份,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鬼。

我本来是想回“家”去的,因为我感觉随着情绪崩溃,我的灵魂之力也在变弱,我需要躲起来平静一下。谁知有人突然冲了过来,连拉带扯得将我从李虞怀里拖了出去,推到了地上。

痛感令我清醒,我抬头一看,见silvia气势汹汹地站在我的面前。

李虞看了他一眼,伸手作势要扶我,silvia立刻叫道:“不准扶他!你刚刚在跟她干什么?”

“什么都没干。”李虞看向她,问:“我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幸好我出来了!”silvia说着眼圈便红了,“否则你跟她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接吻了?”

李虞露出了一脸无奈,再度看向我,不过此时我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他见状转头对silvia说:“你自己回去,我先送她回家去。”

silvia道:“我跟你一起。”

李虞说:“不准,我还有事要跟她说。”

silvia先是瞪着他,然后转头看向我,突然露出了坏笑,“你知道么?他是想请你继续帮我测试心脏,直到找到能用的心脏为止。”

我说:“这件事我不会同意。”

我心里有些奇怪,她告诉我这个做什么?逼我离开这具身体么?那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不同意?”silvia看向李虞,问:“你不是说她什么都听你的么?”

我不禁看向李虞。

李虞看向silvia,板起脸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silvia见状,抱住了他的手臂,笑着说::“逗你玩的,不要生气嘛,好不好?”说着踮起脚试图亲他,但由于太矮未能成功,便抱怨道:“silvia真是太矮了,亲你好不方便。”

李虞仍板着脸,但身子无声地朝她的那边靠了靠。

她得意起来,嘴唇吻到了他的脸颊上。

我顿时心如刀绞,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真是丢脸到了极点,转身往大路的方向跑去。

我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里。因为这具身体并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我的灵魂之力在快速地消耗着。

我可不想倒在大马路上,只好改为慢慢走,但我精神恍惚,眼睛因为一直有眼泪而什么都看不清。

待我听到刹车声时,身子已经飞出去了。

即便是会自愈,该痛的时候一样毫不含糊。不过我自愈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司机惊慌地从车上冲下来时,我断掉的腿已经重新长好了,地上只有一滩血。

我站起身来,对呆若木鸡的司机说:“您快走吧,我没事的。”

司机这才说:“但是你在吐血。我送你去医院吧!请上车!”

我忙摆手,说:“不必了,我没事的。您快走吧!”再耽误一会儿我就一点伤也没了,到时会上新闻的,因为我的衣服上和地上都有这么多血呢!

司机却坚持说:“我送您去医院吧,您不要担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他说着就要来扶我。

我正愁怎么说,便见李虞的车开过来了,他停下车后跑了过来,扶住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车祸,我不小心跑到了路中间。”我是真的不想惊动交警和医院,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我的情况,所以也顾不得跟李虞的争执,说:“你快帮我跟他解释一下,我没事,我也不会报警,请他走吧。”

李虞过去跟司机商量了几句,成功哄走了司机,转身回来对我说:“他说你在吐血,你怎么样?”

“刚刚内脏受了伤,”我见他欲言又止,忙说:“不是心脏,已经好了。”

毕竟是一个能在我身上插刀子给我切腹的人,李虞只点了点头,说:“上车吧,先跟我回家。”

我摇头,说:“上车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李虞好态度地说:“说吧。”

我说:“我的账户修好了吗?”

李虞说:“修好了,等你回去我就重新设给你。”

呵。

想设早就设了,我的账户本来就是做好的,根本不需要我重新录入什么资料。

我算是彻底懂了,他要的只是这具身体,而不是我,所以他不允许我待在迟风珉那里,更不允许我跟他离婚。但他并不在乎我心里的感受,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虽然他现在正态度温柔地劝我回去,但我一旦跟他回家,就别想出来了。

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之力弱了不少,按说此时应该回家去,这也比较符合我的需求,但我显然不能把身体就这样扔给他。

于是我说:“我晚点再回去,我还有其他事想做。”

李虞说:“先回家去,然后一样可以做。”

我也就不想瞒着了,“你是怕我跑了么?”

李虞点了点头,“你不正是这么打算的?”

我说:“如果你逼我,我现在就回家去。这具身体就丢在这里吧。”

李虞说:“你可以试试。”

我不禁问,“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李虞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自信,是无奈。我不想对你动粗,但我得提醒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虽然很厉害,但……我恰好是可以克制你的那一个。”

我愕然,“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得。”他满脸无奈地说:“我真的不希望这样。请你配合一点,这件事对你并没有什么伤害。”

我的眼眶不由得又开始泛酸,“对我没什么伤害,你知道这有多痛吗?”

李虞说:“我明白一定很痛,但也只是很痛,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就过去了那就你来啊!”我怒道:“我凭什么要忍?就因为她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就真的成了无辜的吗?”

我说不清楚这件事,因为我知道的太突然了,甚至还没来得及问过吴景康。但我觉得宋佳音那些话狗屁不通,她就是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推给我让我来背黑锅而已。

我气得并不是她这么做,而是李虞居然全盘相信,他的脑子就像被狗吃了一样。

李虞说:“她或许不是无辜,但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虽然疼痛是你在承受,但这毕竟是她的身体,这具身体就算换到了合适的心脏依然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生活,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而你也应该付出代价,但你只需要承受痛,没有任何后遗症。”

我说:“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们吗?”

李虞说:“不是说你应该感谢。而是你这幅我们在欺负你的态度,实在是让我不舒服。”

我点了点头,说:“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在宋佳音被迟风珉的父亲的欺负时,她就已经死了。”

显然李虞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微微地张大了眼睛,显得很意外。

我说:“她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既然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那她是不是应该先把这部分代价付了?”

李虞回神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她身体里的?”

我说:“她告诉你是在她服毒之后,对么?”

李虞点了点头。

“她撒了谎。”我说:“至少那时,我就已经在她的身体中了。”

李虞严肃起来,“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这线索给你,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查出真相。”我说:“也请你想好,应该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没有你这么仁慈,我要的可不仅仅是痛这么‘简单’。”

(. = )

304 这不是我

李虞点了点头,说:“事情我会调查,如果真的是我弄错了,那我自然会给你个公道。但你现在还是得跟我回去。”

我不想跟他走,只想磨蹭,“你怎么给我公道?”

李虞说:“回家再说吧。”

我说:“现在就说。”

李虞再度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早回去晚回去都是回去,你配合一点,激怒我没有好处。”

我说:“你又威胁我。”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算是吧。”

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李虞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软了口气,“你怎么又哭了?”

我抽泣着说:“我很难过……不管怎么样,好歹之前咱俩也好过,你自己不觉得这样很过分么?”

李虞说:“虽然过去咱们的确……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不是佳音,我对你的本尊没有任何兴趣。”虽然他这么说,但话头一转,口气便软了,“你现在乖乖跟我回去,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说:“不要,你会关我的。”

“如果你不乱跑,我就不关你。”李虞说:“只要你答应这件事,你的生活就和从前一样,甚至更自由。”

我说:“不可能跟从前一样的,我的男人跑了。”

李虞说:“只要你不骗我,我也可以像以前那样陪着你。”

我问:“那你不会有心理障碍,觉得别扭么?”

李虞摇了摇头,说:“不会。”

我不由得哼了一声,“口口声声说爱宋佳音,现在哄别的女人倒是一点也不会别扭。”

李虞说:“毕竟是她的身体。”

我说:“但我看你跟silvia上床时候也一点别扭也没有啊!”

李虞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有证据么?”

“我当然有了!”我道:“我有视频!”

李虞道:“那就拿出来,我倒要看看我没做过的事怎么会有视频。”

我掏出手机,调出邮件,却发现那封邮件不翼而飞,不禁“咦”了一声。

李虞问:“怎么了?”

“视频是silvia给我发来的,可邮件却找不到了,我明明没有删除。”我说:“不过别担心,我下载了。”

我从下载中找到视频,递给了李虞。

李虞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根本就不是我!”

我说:“这个借口太蠢了。”

李虞不说话,直到看完才合上手机,脸色难看得要命。

我问:“解释不了了?”

李虞半晌才摇了摇头,“这个男人不是我。”他的声音很低。

都这会儿了,他真的没有必要再骗我。

我反而起了疑,“那是谁?”

李虞不说话。

我说:“解释不了就算了,我也不会把你怎样。”

李虞摇了摇头,“你晕倒后,因为你迟迟不醒,心脏也停跳,我安排她来为你装上了心脏。”

我说:“我晕倒后,身体立刻就会死掉,silvia是坐火箭来的吗?”

“silvia是开车来的,但当时佳音在你的身体中,只是她太虚弱了,只能支撑一小会儿。”李虞说:“否则按照原计划,要装一枚更好的心脏给你。”

我诧异道:“她一直在我的身体里?”

“是,silvia刚到就心脏骤停,没等我送她去医院就已经不治了。”李虞说:“正好那时佳音已经支撑不住,我们就死马当活马医,要她来到silvia的身体里。”

我说:“虽然silvia已经死了,但刚刚死去时灵魂仍很强,宋佳音怎么做得到?”

“为了让佳音用得顺利,我吞掉了silvia的灵魂。”李虞满脸悲伤地说:“我真是觉得很对不起她。”

我故意嘲讽他,“吞都吞了,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李虞看了我一眼,说:“佳音换好身体后,因为难以顺利操控,所以她留在家里休息。因为我姐姐要结婚了,虽然不大办,但事情仍然很多,都得我去安排,所以我那几天一直没有回家。我想家里的事她也非常熟悉,没想到,她居然……”他说到这里,又住了口。

我说:“你不会以为我连你跟别人的脸也分不清吧。”

“但这真的不是我。”李虞无语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知道了!是吴景康!”

我说:“你不要什么都往他身上赖!这里面就是你!这张像,这表情,你每次见他都是这样,眼睛里冒着光,高兴得不得了!”

“这怎么就叫赖?还冒光?我是狼啊?”李虞翻了个白眼,说:“一直都是吴景康在负责周旋silvia的!”

我还是不信。

但又觉得,他既然敢说这是吴景康,那就肯定不怕我求证才对。

我琢磨的当口,李虞说:“silvia对我有意思,但我一直觉得很别扭,我不会遮掩,silvia也看得出,于是我只好求助吴景康。他对女人经验丰富,善于逢场作戏。”

我说:“我记得你也挺丰富的。”

“我是挺……哎!”他突然醒过味儿来,“但那时你……你我当时感情正好,每当我接近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之,周旋silvia的事一开始是交给了我,但后来真刀真枪地干时,是吴景康。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你?”

“我给他钱。”李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需要钱,我前前后后给了他一个亿。”

吴景康想征服世界,仅靠不停地拆分别人的灵魂再进去入驻当然是不行的,世界上有六十亿人呢,他得拆到什么时候去?

我想,要征服这个世界,还是得发展同伙,那请同伙吃饭,给同伙买服装发武器,都需要钱。

我说:“你最好别给他钱,当心他将来买了子弹来打你。”

李虞笑了一声,道:“那我就吞了他。”

呃……

李虞的灵魂是我目前所知最厉害的,他可以吞掉任何人的,包括我。就吴景康看来,我的灵魂已经是他心目中最强大的所在了,以此可以推导出,李虞的灵魂可以说是最强大的,而且就目前而言,我尚不知有谁有能力对抗它。

我说:“所以,那天吴景康只是觉得那是silvia,然后**一番?”

我真的不想信这种说辞。

李虞面色灰了,摇头说:“不是。他知道那是佳音。”

我不是一个圣母般的好人,我也有恨,有恶毒,就如此刻,我很恶意地笑了,说:“她也知道那不是你。”

李虞咬了咬嘴唇,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我,“这很好笑吗?”

“本来不好笑。”我说:“可一想到你怎么对我,我就觉得很好笑。”

李虞不悦道:“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她变成宋佳音之后呢?”我说:“该做的都做了吧?”

“没有,我最近都要忙死了。”李虞摇头道:“而且我看着她的脸其实……”

我见他不说话了,有些心急,“其实怎么样?”

“其实有点提不起劲。”李虞说:“我看了她的灵魂,知道那就是佳音。可现在的她与以前的她也有了许多变化,我不不喜欢那种变化……如果你所说早在她在迟家时你就已经存在于她的身体里是真的,那我想或许是与你有关。”

我说:“你的意思是,以前的她有她也有我。”

他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我摇了摇头,说:“就算是这样,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一知道这件事就立刻靠到了那边,跟着她一起把所有罪责都推给我。你其实根本就无法释怀宋佳音谋杀你,但因为爱她而不得不让自己原谅,但现在不用了,只要全都推给我,她就完全是无辜的。也出于这种心思,切我肚子时才会那么干脆吧?”

李虞满脸无奈,点了点头,说:“你很聪明。其实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原谅了这件事,但当她出现告诉我,说事情并非我之前知道的那样时,我真的非常高兴。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介意。”

我说:“她是从我的身体里醒来的么?”

“对。”李虞说:“她说她其实早就苏醒过来了,但因为你太强大了,她一直被压迫着。她只能在你回家时出来一小会儿,但因为身体在腐烂,她没办法自愈,所以很痛,只能再躲起来。”

我说:“她也是厉害,我竟然完全没发现她。”

李虞说:“不是她厉害,是她太弱了,你一直在挤压她,只给她留了一口气。”

我觉得这一口气应该是由于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好吧。”我说:“我之前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觉得你被人骗了,有人冒充宋佳音想害你。我想到你父母,觉得我得回来帮助你们这件事。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受害的人是我,你现在还要抓我回去给宋佳音做实验。我的确可以自愈,一点疼也没什么,但我不要。”

李虞很聪明地听出了我的潜台词,说:“首先,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然后,佳音的身体就算是换好了心脏,一样不好用,我会为你物色新的身体,事成之后,佳音回来之前,你就可以先到新身体里去。”

(. = )

305 成员

我说:“新的身体不是silvia吧?”

“不是。”李虞说:“她不够漂亮,我知道你不会喜欢。”

silvia的确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也跟宋佳音不相上下。

我说:“不是跟你有过一腿的吧?”

李虞皱起了眉头,“我哪有那么多女人。”

我说:“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我希望你找一个完全不认识你的。”

李虞只看着我,不说话。

我问:“做得到么?”

李虞这才微微地笑了,“着急啊?”他看上去竟然有些得意。

我说:“你知道我爱你。”

他不笑了,但也没有说话。

我能指望他说什么呢?就算他说他是爱我的,我又怎么可能相信呢?

相对沉默半晌,李虞说:“咱们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你怎么想?”

我说:“我答应这件事。”

李虞道:“辛苦你了。”

我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至因为这四个字太难过,因为难过是要耗费灵魂之力的。

我说:“不过我有几个条件,第一,是我要行动自由,就像你刚才承诺的那样,比以前还要自由。第二,你必须得证明自己刚刚说的有关silvia的那些话。第三,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尤其是像那天那样强迫我。第四……你不能再跟宋佳音约会。”

李虞挑起了眉梢,“前三条我都明白,第四条是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高兴,”我说:“我需要保持好心情。”

李虞笑了,“好吧。”

我很怀疑他的态度,“这么容易?”

李虞点了点头。

我确认道:“第四条也没有问题?”

李虞摇了摇头,道:“你忘了这视频了么?我还怎么见她?”

我说:“如果被我知道你跟她约会,那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绝不会再帮你。”

李虞点头,“好。不过我跟她肯定还会见面。”

我说:“你必须得带我。”

李虞又笑了,“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我觉得他接下来没好话,便没有接。

他却自己说下去了,“就像你仍然是我老婆一样。”

我的心里泛酸,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早有预谋,现在不过是被揭穿还不承认。但事实上是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我的脑子到现在都是懵的,感情上更觉得我仍是宋佳音。”

李虞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也没有继续强调下去,只说:“这么说我的条件你全都答应了?”

李虞说:“当然。”

“那我现在就不用跟你走了吧?”我说:“拜拜。”

我说完就要走,手臂却被李虞拉住了,“你去哪儿?”

我说:“我要去找晴岚。另外,说好不动手动脚。”

李虞松了手,却又露出了一抹坏笑,“我还以为你所说的动手动脚,是那方面的。”

我说:“是每方面的。”

李虞点头道:“好吧。那你晚上到哪住?”

我说:“跟晴岚一起。”

李虞说:“这不行。你用的毕竟还是佳音的身体,别人仍会认为你是我老婆,你流落在外容易出事。虽然你可以自愈,但你不是怕疼么?”

我说:“那我就回来住。说不准的,反正我现在要走。”

李虞说:“那你这一路上无论去哪都要告诉我一声,或者干脆把我的车开走。”

我说:“可以。”

李虞便掏出了车钥匙,问:“佳音说她在市警察局附近看到了你,你为什么在那里?”

我说:“我是去看江愉心的。”

江愉心所在的医院离警察局不远。

李虞问:“你看她做什么?”

我说:“你这样对我,我觉得你已经靠不住了。迟风珉那里不是久留之地,江愉心为人正派,又跟我有点交情,我想将来寻求个安置。”

李虞笑了,丝毫不做怀疑,只说:“那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我说:“医生不肯告诉我她的情况,只说她的情况危急。”

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说:“她被人下了毒。”

我说:“原来如此。”

李虞微微地笑了一下,说:“虽然你是‘神’,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卷入这些事。”

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虞笑道:“你应该说,谢谢你的提醒。”

“你的提醒一点作用也没有。”我说:“我认为没什么好感谢的。拜拜,谢谢你的车。”

李虞却又问:“需要钱么?”

我说:“不用,迟风珉给我钱了。”

李虞掏出了钱夹,抽出了两张卡,说:“用我的。”

我看向他。

“别这种表情,你用的毕竟是我老婆的身体,用钱也是照料她的身体。”他说:“我不希望你用迟风珉的钱,我觉得他恶心。”

我打开他的手说:“他比你好。”

说完,我打开车门,跳上了车,发车、转弯,李虞立刻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其实,接下来我并不想去晴岚家里,虽然她的事情也蛮紧急的,但我现在没有心情想别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很震惊,心里也很难受,我感觉我的思维已经全部瘫痪了。

于是我胡乱开着车,没有目的地,直到到了码头。

对,就是多年以前,李虞曾借酒消愁的那个码头。也是从严格意义上讲,李虞和宋佳音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码头上有些冷,而且此刻外面正好游荡着几个混混。我的车开过来时,他们已经朝这边看过来。我自然是不便下车的,但也懒得继续往前开,便锁好车门,靠在了椅背上。

我先是发了一会儿呆,仔细整理了一下整件事。我先试着回忆过去的一切,发现自己最清晰的记忆是遇到童年吴景康的那一次,往前往后只要是与“宋佳音”有关的就全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了,只知道个梗概。就好比我知道唐宋元明清,但唐宋元明清中具体有那些皇帝,他们都姓什么叫什么,我全然没有印象了。

我可以确定,这些事我以前都是记得的,而现在,我几乎全然忘了。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以前宋佳音在我的身体中,虽然她被我挤压的毫无存在感,但那毕竟是一股力量,她也毕竟是身体的主人,所以对我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如今她离开了,我又成了我,她也完全成了她自己。

而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我一直都和宋佳音在一起,只是李虞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至于宋佳音,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对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完全不理解,如果她是想继续活下去,那她完全应该配合李虞,不应该拆散我跟李虞之间的关系。如果只是看我不爽,想让我难受,那也应该先保证自己活下去,待自己的身体恢复,再让我知道自己是个试验品,那我会远比现在痛苦多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便开始抽搐似的痛。如果我和宋佳音一直都在一起,那为什么要选她呢?我今天看到她的样子,实在是觉得,虽然我并不是吴景康认为的那样十全十美,但也真的比她强些。至少我真心爱他,而她明显不是。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笑话自己。我怎么这么卑微……

这么想下去不是办法,虽然害怕,我还是闭起了眼睛,入梦去了。

我如每次那样来到家门口,犹豫了一下,才动了开门的念头。

门开了,里面站着几个人。

最左边的是吴景康,今天他变成了罗凛的样子,我许久不见他变了,又不记得罗凛的长相,因此初看之下感到特别陌生。

他旁边的是没有脸的雅怡,雅怡的旁边站着一个模样约莫二十出头,五官精致的年轻女孩子,她穿着宝石蓝色的短旗袍,旗袍上的花纹颜色亮丽,显得十分俏皮。

她的右边站着一个高瘦的女孩,她神情冰冷,肤色也是白的发亮那种,不像其他人纵使是灵魂也有些血色,她的长发垂到腰际,穿一身黑。

高瘦女孩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他的眼睛令我想起繁音,霸道而且富有攻击力,不过他并没有这样看着我,而是看着错开我的位置,这代表了他的臣服。

年轻男人的旁边是一个看模样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儒雅英俊,满脸笑容,见我看向他,朝我点了点头,虽友善但精明,像个生意人。

中年生意人的前面站着一个看模样顶多一岁半的小男孩,梳着小光头,穿着连体衣。我看向他时,他呲出嘴里仅有的几颗牙齿,笑了一下,而后第一个匍匐在了地上。

我总免不了以人类的这套思维去看他们,以为他是站不稳摔倒了,伸手正要扶他起来,就见其他人连同吴景康唰拉一下全都跪下,伏在了地上。

我定了定心神,才没让自己露怯叫出来。不由得看向吴景康,虽然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很紧张。没错,我今天回来是要问他李虞的事,李虞的事必然与他有关,而且这家伙没起好作用。

(. = )

306 还不是你搞得

我觉得他是怕我责备他,才叫了这么多人在这里,毕竟我的时间有限,没办法同时办太多事。

不过他这想法可就大错特错,我今天就是回来问他这件事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挡在这件事的前面。

我心中盘算着这些,他们已经在我面前趴了有一会儿。

我便说:“请各位都起来吧。”

吴景康正要起身,我又说:“康儿跪着,我有话要问你。”

其他人纷纷站起,吴景康一个人跪在地上。

我继续说:“你们都走吧。”

雅怡说:“大哥说,您即将苏醒,要我们都来见您……”

我说:“我今天不想见人。”

雅怡不说话了,娃娃一张口,雅怡便拉住了她的手臂。她虽然没有脸,却很有眼头见识,显然是看出我的怒火了。

其他人纷纷冲我点头,然后低头避开我的目光一一消失。

轮到雅怡时,我忽然想起来,忙说:“雅怡留下。”

雅怡说了声:“好。”便留下了。

我说:“你变张脸出来。”

雅怡又说了句“好”,然后变出了一张近来当红流行明星的脸。

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她没脸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恐怖。而且,我需要观察她的表情,来确定她是否说谎。

我说:“上次我受了重伤,你有没有曾进入我的身体过?”

雅怡神态自若:“没有,我也受了重伤,一直在房间修养,直到现在,也有些不太舒服。”

她目光坦荡,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看样子没有撒谎。

我说:“上次辛苦你了。你从前进入我身体时,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力量的存在?”

雅怡看了吴景康一眼,又看向我,陷入了犹豫。

吴景康开口说:“有的,但……”

“你闭嘴。”我说:“雅怡说话。”

吴景康便不说话了。雅怡说:“有的,但大哥说这件事不必告诉您,时机到了您自然会知道。”

我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是什么样的力量?你见过她吗?”

雅怡说:“从我第一次进入您的身体中时就已经有了,起初那只是一团力量,但我发现它逐渐在增强,后来我发现原来那是一个灵魂,但到我最后一助您,它仍是透明的,无法对话。”

我点了点头,说:“直到了,你可以走了。”

雅怡却没有立刻走,而是望着我。

我说:“走吧。”

雅怡颤声开了口,“雅怡斗胆……”

“走。”我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刚刚才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走,“你不求情,他或许还少挨几下打。”

显然雅怡看得出我的坚决,低下头,迅速地消失了。

大厅里只剩我和吴景康两个人了。

我说:“你可以开始说了。”

吴景康也不含糊,仍规规矩矩地跪着,垂着头,说:“你确实不是宋佳音,宋佳音只是一个有几分姿色,命不好,心理有些扭曲的普通人。”

我说:“那我怎么会在她的身体里?”

“这我也不知道。”吴景康说:“但我想,这与她母亲有关。”

我说:“这话怎么说?”

“咱们家族中人并不多,忙不过来,所以在人类世界也有些帮手,我们管他们叫人间代言人。这些代言人都是人类,但只要做得好,死后便能加入家族,享受永生。所以,他们要为我们服务。”

我没有说话。

吴景康继续说:“宋佳音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存在,她的那位情夫,也就是宋佳言的父亲,他是我们的代言人之一,负责调查李家的相关事情,在这期间,他跟宋佳音的母亲好上了,也将她发展进了家族。人类进入咱们家族的第一件事便是许愿,咱们就为他们实现。这位宋太太的愿望是杀死她的丈夫和女儿,以便她带着财产、保险金和情夫毫无挂碍地生活在一起。”

我愕然,“你做了?”

“我做了。”吴景康说:“动手之前,我先了解了他们的生活,在见到宋佳音时,我忽然对她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极为喜欢她,非常想看到她长大后的样子。而当时李昂虽已是我的目标,不过那时他还不够有钱,但我非常看好他的赚钱能力。我认为宋佳音的命不能白白留着,便设了这样一个局,既可以达到目的,又非常有趣。”

有趣?

这个词放在这里令我难受,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那样,随便操控他们的命运,设置好一切,看他们绝望,从中找到快乐。

吴景康继续说:“虽然命运非常坎坷,但宋佳音还是渐渐地长大了。她长得很像你,但性格与你截然不同,你虽充满威严,却十分仁慈,充满神性,而她狡诈贪财,刻薄的市井女人。”

不,这话不对。如果宋佳音仅是这样,那她就不会养着弟弟。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性情难免不好,无依无靠,自然要狡诈,穷怕了,当然要贪财,被欺负得多了,不免刻薄。真善美与爱都是后天学来的,从小没有感受过,长大后自然做不到。

但我没有反驳,因为他仍在继续说:“我对她很是喜欢,计划等到杀死李虞后,她与我合作,拿到钱后,将她发展为家人,待我消亡后,就由她来继续我的事务。”

我说:“她的性格有过变化么?”

吴景康说:“李虞死后她才有变化,但那时其实已经是你了。”

我说:“在那之前。”

吴景康说:“没有。”默了默,又道:“我知道,你想问是否你早已开始觉醒,而李虞爱上的其实是你。但是抱歉,李虞所爱的的确是宋佳音,李家人都十分讨厌宋佳音,因为她的缺点太多了,但李虞却发了疯似的袒护着她,为此跟父母产生了许多矛盾。”

我心中一阵失落。

吴景康也不说话,直到我开口说:“继续。”

吴景康才说:“你杀完李虞后性情大变,我也曾看过你的灵魂,但那时你的灵魂看上去仍是宋佳音的样子。起初我仍想与你合作,但你坚持向着李虞,渐渐地我也就放弃了。后来我开始注意到你灵魂的样子渐渐起了变化,惊觉竟然是你。我心中狂喜,便决定助你苏醒。但那时我并不觉得这是另一个灵魂,还以为只是宋佳音的灵魂起了变化,后来想来,你喝下药酒后,灵魂变得极为弱,就是因为那时你还没有得到力量苏醒,却要带着一具不属于你的身体,自然非常弱。”

我说:“宋佳音是凭自己的能力醒来的?”

“当然不是,我那药很猛,也就是李虞和你这样灵魂特殊的人才能以残魂很早醒来。雅怡发现宋佳音后,起初我只是担忧那是什么怪东西,注入力量想见见它的样子,没想到竟是宋佳音。她说自己早已醒来,但因你的力量太强,她动弹不得,她非常恨你。我还尚未决定好是要继续留她在身体中还是带回来处理掉,李虞就发现了她。他主动找我,说无论多少钱,求我救宋佳音。”

我问:“你收了他多少钱?”

吴景康道:“我没有收他的钱,我现在已经不那么需要钱了,何况,他的灵魂如此特别,他有更大的价值。于是我告诉他,这就算他欠我的人情。”

我说:“你帮她换到了silvia的身体中?你是不是杀了silvia?”

“不,我没有杀她,她的确是恰好死的。”吴景康说:“我其实有别的身体给她,不过既然silvia恰好死了,就顺手放到她那里也是不错。”

我说:“我收到宋佳音发来的视频,是李虞跟她……”

我说不下去,心里好难受。

吴景康说:“那是我。”

我说:“说详细点。”

“那时我和李虞的想法都是为你保住身体,因为你苏醒的日子难以确定,换一具身体会耗费你的精力。李虞说silvia是个疯女人,整天拿着这颗心脏的技术吊他,想跟他在一起,他又演不像,就让我去演。”吴景康说:“我演了,silvia以为自己能够成功上位,非常高兴,但她非常狡猾,只将旧版本的心脏数据给了李虞,新的仍旧不给。如果不是那天你突然重伤,我们还会继续跟她周旋。”

我说:“但那天你明明知道那不是silvia而是宋佳音了,怎么还跟她发生关系?”

吴景康默了默,说:“是谁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你就好。”

看来李虞说的是真的,但我的心情却丝毫轻松不起来。相反,我越来越愤怒,“既然如此,你前几天为什么一直不说?还假模假样地安慰我。”

吴景康低声说:“我不希望你爱他。杀他的是宋佳音,而他却坚持认为是你,只因为他爱她,他就相信她。你没有杀他,却承担了杀他的后果,承受他和他家人的指责谩骂,受到那么些皮肉之苦,整日待在医院,失去自由。如今他知道真相,却对你毫无悔意,还处处责怪你。他这种男人不值得你爱!”

我越听越怒,忍不住扬手拍了过去,“这还不是你搞得!”

(. = )

307 你的味道

我对自己的力量并不了解,挥出去这一巴掌也全是因为愤怒,因此全无控制。吴景康霎就好似一个突然被按了切换颜色按钮的灯一样,在一瞬间变得完全透明,也不再是一个人类的样子,而是成一团不规则的透明空气,橡皮泥般摔在地上。

起初我有些担心,也有些后悔,但见他不多时便恢复人型,便想起这里是家中,力量充裕,他不至会散,心中的负罪感便荡然无存。

我原本就讨厌他,不论我是谁,无论他为我做了什么,我总是讨厌他。

现在这种讨厌已经升级为憎恶,我看待他就如同他看待人类那样,如果不是他还有用,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我又等了一会儿,待他开始有了线条及淡淡的颜色,才说:“起来跪下。”

吴景康挣扎着爬着,把自己弄成了跪姿,这么简单的一番动作,他做完后反而直接变成了透明的。

我只好再等他恢复了些颜色,才说:“打你是因为你口口声声说尊敬我,对我诚实,背后这样隐瞒算计我。他值不值得我爱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参与破坏?”

吴景康自然是说不了话的,他只是跪着,身上时而有些颜色,时而全然透明,我经历过这个过程,知道是非常难受的。

既然说不了话,我便没有继续,而是在心里想了一下雅怡。她立刻便出现了,仍顶着那张女明星的脸,见到吴景康,她大惊失色,先是慌张地看了看我,看了看吴景康,最后顺从的跪了下来。

我对她的态度挺满意,说:“你照顾他吧。”

雅怡小心翼翼地说:“我没办法照顾他,大哥有您亲自的给他的力量,这部分力量很霸道,此时除您之外任何接触他的灵魂都会立刻被吸干力量,就如我上次那样……”

我觉得很感动,“上次真的谢谢你了。”她明知是这样,上次我受伤时还立刻就出手救我,“我记得你刚才说你旧伤还没好,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痊愈?”

雅怡的眼中先是放出了光,继而又摇摇头,说:“大哥的伤这么重,我修养便好,您还是不必耗费精力帮我的。”

我说:“他的也修养吧。”

雅怡却说:“这么重的伤,要是靠修养,怕是要修养个上百年。”

我说:“那正好,免得他再搞事。另外,以后有任何事都告诉我,不要再绕过我告诉他。”

雅怡点了点头,却说:“这是雅怡错了,没有分清主次,还如果您是因为这件事震怒,那求您罚我。但您还尚未完全觉醒,力量并不稳定,像上次那样危急的情况,家中只有大哥可以出手相助。再者,其他家人仍不相信您复活的事,这些年也都是大哥在管理他们,如果大哥重伤迟迟不愈,他们恐怕会怀疑您的身份,对您展开攻击,这攻击不仅是灵魂层面的,人类中的代言人也会攻击李家,结局自不会好。因为这层原因,也因为您在宋佳音的身体中实在痛苦,大哥一直希望您可以早些苏醒,才做了这些蠢事。如今想必他也一定知错了,不敢再胡来,还请您对他网开一面,救救他。”

我之所以耐心听完雅怡的话,是因为她的这些话听上去并不刺耳,内容说得毫无问题,口气也温柔。我听她说完,气也消了大半,便伸出手,吴景康的灵魂缓缓上升,同时缩成了一小团,悬在我的手心中,没有任何重量。这并不是出于我的心意,我只是希望带上他,这些操作却是它自己发生的,我想,这是因为灵魂本身有其规律。

我对雅怡说:“跟我来。”

我们来到了吴景康的卧室,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卧室看上去只是一个小破房子,家徒四壁,只有床还像个样子。看它的窗户和门,像是电视剧里古代的房子,我不禁了然,这恐怕是康儿的家。

他如此热衷于匡扶正义,消灭坏人,统治世界,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的权利欲,没想到他心中最安全的地方仍是那个他不愿提起的有娘有康儿的破败房子。

我将吴景康放到床上,他便重新变成了人型。

我握住他的手,如同给予江愉心力量那样,将力量输给了他一些,但并不多,也就是直到他五官清晰。我不想立刻把他治好,得让他受受苦,否则白白打他。

结束之后,我对雅怡说:“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但如果你不想,随时离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雅怡问:“您明日再来吗?”

我说:“有空再来,先让他学学乖。”

雅怡仍有些紧张,但显然她已经明白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便说:“那您小心,需要雅怡的时候请告诉我。”

我说:“好。刚刚那几个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有身体的么?”

雅怡说:“有的。”

我问:“里面有是开饭店的么?”

雅怡说:“有的。小弟就是。”

小弟?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我问:“哪个是小弟?”

“看着年纪最大的那位。”雅怡说:“他是民国时期的,加入家族的时间最晚。”

我说:“最晚的应该是我才对。”

雅怡觉得我在开玩笑,笑了。

我离开了家,回到了身体中。

还没呆稳当,便听到了一阵敲击声。

我惊了一下,张开眼,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副驾驶的左边,一位警察正在不断地敲击着我的车窗,他的旁边还有其他人。

我连忙打开车窗,问:“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亮了一下证件,说:“你还好吗?女士,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说在你昏迷在了这辆车里。”

“啊……”当我的灵魂离开时,这具身体是十分虚弱的,机器心脏只是没有让它腐烂而已。

我对警察解释了一番,说我只是睡着了,警察也没多说什么。我问是谁报的警,警察一指那几个刚刚让我觉得有点危险的小混混。

我朝他们点头致谢,他们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将车开走,接下来漫无目的地乱转,没油了就加一点,饿了就找间餐馆吃一点,然后继续乱转。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李虞的确没跟silvia睡,但他却从未爱过我,我跟他算是完了。

吴景康嘴上说得好听,算计起我来一点都不含糊。可能他心中的那个“我”一定不会介意这个吧,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期待所谓的苏醒。

至于我自己,更是连一具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我成了一个幽魂,像吴景康一样,有自己的脸,却永远都不能被人所看到。

我感受不到这样的永生有何意义,只觉得彻头彻尾地孤独。

天黑时,我在路上看到了一间酒吧,人挺多的,显然很热闹,便进去了。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瓶酒喝着。时常会有男士来搭讪,但因为我兴趣缺缺,加上我这一脸病容近看令人遗憾,所以他们很快又走了。

我就这么喝着,直到又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他有着一张明星一样非常好看的脸,发型却是最普通的男生短发,就是模拟游戏中创建人物时默认不要钱的那种。

他的年龄看似在二十四到二十八岁之间,衣着有些怪,是老气横秋的中山装,我并不是说不好看,但我还没有见过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这么穿。

我喝得有点多,起初并没有在意,还以为又是一个搭讪的男人,但他落座后却不说话我,只看着我。

我一直被他看得清醒。

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你好。”

他看上去很严肃,是我见过气质最为严肃的人。

这样严肃的男人不会是搭讪的,应该这么说,男人在搭讪时不会用这样严肃的态度。

我问:“先生,你有什么事么?”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说:“你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原来还是搭讪的,我忍不住发笑,“味道?在这种环境里,你还能闻到味道?”

男人点了点头,说:“我能闻到不同灵魂的味道。”

我不由得一愣,他继续说:“但你的灵魂与这里所有人都不同。”

我本能地有些紧张。

跟我一伙儿的是以吴景康为首的那群人,昨天他看样子是叫来了所有人,但其中并没有这个年轻人。也就是说他跟我不是一伙儿的。

我们团伙的老对手是蓝家,不过据蓝仙儿所说,蓝家只有她一个会异能,那眼前这个肯定不是。

我紧张,是因为我想起了吴景康所说的对头。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你不想告诉我原因,这情有可原。不过,我希望能够认识你。”顿了顿,又道:“我喜欢你灵魂的味道。”

我说:“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只因为你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么?”

他说:“还因为我是你的同类,而这些话是否真的莫名其妙,只有你知我知。”

他说完,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桌上,起身走了。

(. = )

308 不属于我

我拿起桌上的纸片,它是名片样式的长方形,纸质精良,表面光洁,但却空无一字。

就算是骗子,名片上也至少该有字吧?何况,他所说的话的确令人在意,宋佳音的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人,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钱,但绝不至于往灵异的方面想。

因着这样的想法,我将那纸片放入了包里,接下来也无心继续喝,便起身准备回去。

出了门我才想起,我是来喝酒的,但我却开了车。我自己倒是不怕出车祸,但别人必然也要蒙受损失。

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我正犹豫要不要搭车,便见酒吧里又出来了一个人,是李虞。

他不是自己,还有李暖暖。他的目光四下一扫,便见到了我,径直朝我走来,来到了我的身旁。

李暖暖也跟他一起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笑着说:“酒量不错嘛。正想过去跟你喝一杯,你就跑了。”

我看向李虞,问:“你跟踪我?”

看来李虞的心情也很好,笑眯眯地说:“我只是见你进了一个带‘东西’的酒吧,有点不放心。”

我问:“什么东西?”

李暖暖扭了扭下巴,使了个颜眼色道:“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东西。”

我朝她使眼色的方向看过去,见那边有个黑漆漆的角落,几个年轻人正围绕在一起。具体看什么我自然看不到,但看李暖暖的表情,我终于猜了出来。

所谓的东西可能就是毒品吧?

吸毒会产生幻觉,那刚刚那个令人在意的男人难道也是瘾君子么?

我正捉摸着,李虞开了口,“上车吧,正好我也要回家。”

我总不能露宿街头,便点了头,临走前,李暖暖笑着说:“我妈妈叫你明天来家里试礼服,别忘了哦。”

看得出,她的心情特别好。

可我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莫名。

一上车,李虞便伸出了手,“拿来。”

我问:“什么?”

“刚刚那个男人给你的名片。”李虞斜了我一眼,颇为不满地说:“难道你还想留着?”

我说:“那只是一张白纸。”

“白纸你还珍而重之地放进包里?”

我说:“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交出来。”李虞说:“我倒要看看这是哪来的野男人,也敢勾搭我老婆。”

我说:“首先,我不是你老婆。其次,他真的只给了我一张白纸。”我掏出卡片说:“我拿给你看,不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而是想告诉你,这真的是一张白纸。”

李虞接过卡片,低头扫了一眼,愕然,“还真是白纸。”

我说:“可以还我了?”

“白纸还要它干什么?”李虞说着,扔给了我。

我说:“质量挺好,留作当个书签也不错。”

李虞笑,“你有多少年没看过纸质书了?”

呃……

我换了个话题,说:“你真的是来这里找我的么?”

李虞瞥了我一眼,笑了,“这是什么话?”

我说:“觉得很意外,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受到伤害。”

李虞说:“那我也得来看看。”

“你给我切腹时可不是这样的。”我说:“说实话吧。”

“实话就是我真的想来看看,我怕你被灌醉或是故意滚到别的男人床上去。”李虞道:“这总不能自愈吧?”

我说:“我想跟什么男人在一起,跟你没关系吧?”

“说得是呢,但用我老婆的身体就跟我有关系了。”李虞说。

我说:“你老婆的灵魂不是已经背叛了你么?”

李虞沉默了。

我说:“看来不是你之前撒了谎,就是你现在撒了谎。来看我需要带上李暖暖么?”

“她来这里的确是办事,不过具体做什么事她并没有说,我想应该是想找这里的蛇头问点事。也是她说看到你,我才赶来的。”李虞说:“我还以为你跟晴岚在一起。”

我说:“你没有定位我?”

“没有。”李虞说:“说好给你自由的。”

我说:“我怎么不信呢?”

“没什么不信的,我给你一具身体,你帮我做这件事,不论是否公平,我们都已经达成了这个约定。”李虞说:“约定之中就有我要给你自由,不过,毕竟带着我老婆这个身份,希望你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如果因为被怀疑吸毒进警察局,他们可不会轻易让你出来。”

我说:“好吧。”

他又瞟了我一眼,“这是什么表情?”

我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个态度挺好,我们之间是否有仇恨还有待调查,但现在全无情分是事实。无论是爱,还是因爱而生的恨全都没有,只有生分,我尚不能习惯。

接下来李虞没有说话,一路便到了家。我准备到之前招代过宋佳言的客房去住,正要走,李虞拉住我,说:“我去客房吧。”

我摆手道:“这房子是你的,还是我去客房吧。”

李虞看来有点不好意思,张了张口,说:“房子早就过到你名下了。”

我说:“那也不是‘我的’啊。”

他便没吭声。

我说:“客房条件也挺好的,你不必不好意思。”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犹豫。

于是我没有立刻就走,想知道他还想说什么。

结果他犹豫半天,只说:“我怕你睡不习惯那张床。”

我摆手说:“这没关系的。我不需要床。”

李虞却还是道:“nemo,把卧室的床搬到客房。”然后又看向我,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睡那种床会腰痛。”

我说:“还有这种事?”

李虞点了点头,说:“不过你毕竟会自愈,要不要忍受这种痛苦,就看你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说:“那就搬来吧,谢谢你了。”

李虞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那么晚安。”

他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我转身回了房间。

nemo动作很快,我刚踏进门,nemo就发出了警报,地上有个长方形的红圈,天花板已经开了个同等大小的口子。这房子毕竟不是普通房子,所以根本不存在通过电梯慢慢搬运,而是先收入楼上的地板,再打开楼下的天花板。

我见状便就近去了卧室,打开花洒的这一刻,才让忍了半天的眼泪流了出来。

其实我记得,李虞喜欢睡硬床,但我喜欢软的。

当初因为不习惯硬床,我第二天起床时总是腰酸背痛,李虞便帮我按,那时他说他最喜欢的事便是给我按摩,因为他觉得我舒服得眯着眼睛的样子像一只小猫。买了软床后,痛的人变成了李虞,起初我帮他按,后来因为一按他就扑我,我就不想再帮他按了。

其实我已经把大部分关于宋佳音的记忆忘了,但关于李虞的却记得很清楚,我想这很可能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留着这些令我快乐的细节,但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我,它是宋佳音跟李虞的。对我来说,它就像那把剖开我肚子上的刀子一样,尽管不会要我的命,不会给我留下伤口,却仍能让我肠穿肚烂,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在这段感情里,我就好似一个穿着借来奢侈华服的贫穷女子,衣服再美,我再喜爱,那都不属于我,不仅不属于我,我也得不到。

客房的床已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不需要睡眠,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身体躺上去,而我入梦。

洗完澡后,我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了不少,便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普通的镜子中,我只能看到我的灵魂,它跟前些日子看到的又有些变化,客观地说,它的确越来越漂亮了,似乎目光也越来越自信,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我的灵魂越来越强大了。

我也掏出了古镜,看了看里面的宋佳音,这一看反而有些惊愕。因为尽管古镜模糊不清,但宋佳音也比之前更漂亮了,病容已经一扫而空。这就不好说是因为机器心脏还是我的灵魂之力了,我猜两者皆有。

接下来我本来没什么事,但毕竟不能睡觉,便掏出手机来。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迟风珉的电话,这真不像他。

我并不想就此跟他切断联系,因为他这样的身份值得往来,加之有点担心,便拨了他的号码。

他几乎是秒接的,“佳音吗?”

我说:“听你的声音还好呀,你身体还好吗?你在做什么?”

迟风珉说:“我还好,正在工作。你怎么这样问。”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我说:“但你一通电话也没有,真让我意外。”

迟风珉沉默了一下,说:“我的确那么想。但每当我想要拨打你的号码时,就忽然想起你并不喜欢这样,就忍住了这样的念头。”

“真让我意外,谢谢你的不打扰。”我说:“我没事了,就先……”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被切断了。

我一看手机,发现已经没信号。我正意外,房顶上传来了nemo的声音,“客人,您有电话。”

这时候能打进来的,毫无疑问就是李虞了。

(. = )

309 神的力量

我就算不接,nemo也会执行自动接听,索性接了,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你说呢?”李虞不悦地说:“他不给你打了,你反倒打给他了?”

我说:“我有点担心他的情况。他以前从不这样。”

李虞的口气有些抓狂,“你觉得这个答案是我要的吗?”

“我知道不是,”我说:“但我毕竟不是宋佳音,不必为你的感受负责。你之前既然说咱们这是一个约定,那就请你认真遵守约定,不要干涉我的自由。”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就是他告诉你的吧?关于你曾死而复生的的事。”

我没说话。

李虞说:“你也没必要瞒着,一猜就知道是他,那件事只有他知道,既然是死而复生,那必定亲眼目睹。”

我说:“他妈妈也知道的。”

“哦?”李虞的口气有些意外,“是么?”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虞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那老家伙亲口说的。”

“哦……”

我有些无言。

李虞问:“你这是什么口气?”

我说:“我有些好奇,但又不敢问,怕你不高兴。”

李虞道:“问。”

“你是怎么把这件事问出来的?一起喝酒聊天?”我问:“他不知道你是宋佳音的丈夫么?”

“他知道。”李虞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说:“知道还敢告诉你?”

李虞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不敢不告诉。”

我问:“为什么?”

李虞叹了一口气,“你不要问了,我怕你晚上做噩梦。”

我说:“我会怕做噩梦?说来听听。”

我已经有两次变成腐尸体的经历了,我不信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

可能李虞也是想到了这个,说:“我用斧子剁了他的一条胳膊和两条腿。”

我没料到这么劲爆,愣了一下,问了个傻问题:“活着?”

“嗯。”

这还真是好恶心……

我陷入无语,“你要逼他不能用点干净的法子吗?”

李虞也很无奈,“起初我是用枪,但他死都不说。我就想,既然不怕死,那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我拎了把斧子,先砸碎了他的左脚,他不说,我就砸碎了他的右脚,他还不说,我就……”

“别说了。”我连忙打断他:“受不了了!”

李虞顿时笑起来:“还逞强么?”

“你……你就算用刀也比这样好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拿斧子砸人的模样,又恶心又可怕。

李虞柔声说:“当时我也是气疯了,顺手就抄起来的。霁朗后来也说我弄得太恶心了,搞得他很不舒服。”

真是受不了。

等等……

我说:“不对,他死了么?”

“没有。”李虞说:“不过霁朗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那他行动自由么?”我问。

“怎么可能让他自由?”李虞道:“让他报警我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了。”

我说:“可有一天他明明去了迟风珉家啊!”

李虞不以为然道:“你见到了?”

我说:“我没有,但那是迟风珉的管家告诉我的。”

李虞道:“那可能是他的管家出了问题。”

“是那个矮个管家说的,当时高个的也在场。”我说:“而且迟风珉本人也说过,他自己总不会认错自己的父亲吧?”

李虞道:“但我确定我抓的是真的。”

我说:“而且,你和迟风珉说的版本也不一样,他说的是他妈妈当时也在,而你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李虞说:“那看来是迟风珉出了问题。”

“这……”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确保我抓的人没有错,而且他交代的全是实情。”李虞说:“所以应该是迟风珉出了问题。”

“不。”我说:“迟风珉没有出问题,他还记得我当时死而复生了。而且他以前忘了,是那天突然间全部想起来的。他当时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你觉得他像在演戏么?”

李虞不吭声了。

我问:“他是怎么告诉你的?能跟我说说细节么?”

李虞道:“他说他碰了你。”

“不是我。”既然好事没我的份儿,不幸的事就也把我剔除出去吧,“是宋佳音。”

李虞陷入沉默。

我问:“其他的呢?有没有说他把宋佳音整死了?”

“没有。”李虞说:“你、佳音还活着,我也就想到要问这个。不过我明天一早就去问。迟风珉是怎么说的?”

都聊到这份上了,我再隐瞒就没意思了,便将迟风珉所说的那些告诉他,并说:“宋佳音只是普通的灵魂,所以那个令她复生的是我,她实在是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对我。”

李虞问:“她怎样对你了?除了上次,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来往?”

我说:“她特地把那段视频发给了我。”

李虞说:“她说她妒忌你我之间的关系,她觉得我爱上了别人。”

我问:“实际上呢?”

“别问我这个。”李虞说:“我想起来就难受。”

“抱歉。”我说:“言归正传,我认为是我的力量令那老头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迟风珉和他妈妈则彻底忘了这件事。”

李虞说:“我赞同。”

我说:“看来你已经相信了。”

“嗯。”他说:“原来你这么早就已经在她身体里了。你要做什么?”

我说:“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你会信么?”

李虞说:“一半一半吧。吴景康说你已经活了上千年,每当想到这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进行对话。”

我说:“我没活那么久。也许我活了那么久,但我不记得。”

“这样啊。”李虞说:“那是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刚知道这件事时,佳音也一直对我哭诉,说你一直欺负她,我对你很没好感,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现在……”

我说:“如果很勉强就不必道歉了,不真诚的道歉我不需要。”

“我的确觉得很抱歉,但心里还是觉得悬在半空。”李虞说:“这段日子,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我说:“我也是一样。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稳住我,怕我改主意的举动。”

李虞说:“坦白说有。但……”

那个“但”后面没什么好听的,我挂了电话。

我闭上眼睛,今天不想去看吴景康,还没见晴岚,自然也不好意思去见她姐姐,便躺在床上假寐。

起初是装的,但装起来太痛苦了,时间漫长无比。我便试着强迫自己睡着,没曾想竟然真的有些效果,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且睡过后,我感觉身上很舒服,看来,虽然身体有灵魂之力扛着,但正常的休息也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我就连忙出了房间,我肚子饿得要命,但由于我的账户是低级的访客,nemo只给我速食,我觉得难吃,便出门去吃早餐。

虽然这一代所住的都是些富豪,但有个奇异的景象,就是在别墅群中,有一个小小的早餐铺子。早餐铺子是由一位老奶奶经营的,她看上去有七十岁以上,据说这小铺子在这里的年头比这里的别墅还久,我不知是否曾有人试图撵这铺子,但现在所有人都很尊重她。

我吃早餐时碰到了李虞说之前他想让对方搬走反被骂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那老大爷一看就是脾气很犟的类型,老奶奶则和颜悦色的,与谁都能聊上几句,透着一股八面玲珑的风采。

我想起李虞之前得罪了他们,有些拿不准老爷子是否还在生气,便有些纠结是否上前去打招呼。

正在这时,李虞出现在门口,他穿着运动服跟跑鞋,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边走过去对老夫妻打招呼,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我,却可以看到老夫妻。

老爷子仍是一股不假辞色的表情,但伸手叫他坐。

李虞坐下后,才看到我,一愣,继而对老夫妻低声说了些什么,起身朝我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笑着问:“你怎么这么早?”

想是因为刚刚运动过吧,他的头发有些潮湿,脸颊微有些粉,眼睛格外得亮,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

我很不习惯他这样亲昵的态度,尽管我知道这是因为这里都是邻居。

我换了个话题,小声说:“你跟他们和好啦?”

李虞说:“什么和好?”

我说:“不是还骂过你?”

“我不是道歉了嘛?他们也就接受了。”李虞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其实你以前经常去他们家的,你主动去拜访过所有邻居,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我想起李暖暖说过的话,没有说话。

李虞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表情?”

我还是没说话,他又道:“抱歉,我应该说是佳音,不是你。”

我摇头,说:“我不是在想这个,而是突然想到。宋佳音是个富有心机,八面玲珑的人。我这么说不是贬义,你姐姐对我说的那些话,想必你在旁边也都听到了。”

李虞勾了勾嘴角,望着我说:“但她在我面前不是这样,她很老实,很乖,很胆小,有时候还有点呆。”

(. = )

310 你是妖怪

我看着他温柔的神情,心里很难过,说不出话了。

既然碰到了,我和李虞便一道回去,刚到家,李虞便接到了虞雯的电话,是询问我的身体如何,也叫他不要忘了今天的事。

我们随后便收拾妥当出了门,在路上,我问李虞,“你对你姐姐的事怎么看?”

李虞道:“我不支持。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突然就要嫁给他。他父母都在国外做研究,一时间回不来,打给我们说如果可以希望别这么急,我姐姐却说不能等。”

看来李暖暖并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李虞,那我自然也就不说了。

家里虞雯和李昂都在,不过只有虞雯接待了我们,因为李昂正和吴霁朗在聊天。

李虞坐了一会儿,便说去找他爸爸,房间里只剩我和虞雯两个时,她先是问我身体好不好,又问我李虞是不是欺负了我。

在我一再否认并问她怎么这么问时,她又摇头说没什么,显然是有事瞒着我。

如果是平时,我自然不会追问下去,但现在情况不同,她看我的目光也很不同,我便说:“妈妈,你既然允许我叫你一声妈妈,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就应该告诉我,这样我也好及时改正。”

虞雯摆手道:“我对你没有要求,只是……”她欲言又止稍久,叹了一口气,说:“告诉你也是对的。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人自称是宋佳音。”

我不由得一愣,见虞雯正认真地看着我,不由得错开了她的目光。

虞雯继续说:“打电话的是个年轻女人,她说了一些过去只有我跟她才在场的谈话,说话的口气也的确很像以前的你。她说,有一个妖怪占据了她的身体,借她的手害死了鲤鱼。现在她被迫待在别人的身体里,她说要我和我老公小心些,不要被妖怪害了,还说鲤鱼也已经信了这事。所以我刚刚才问你,鲤鱼对你好不好,最近有没有欺负你。”

肯定是silvia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把这些事抖搂给虞雯对她而言不仅没有好处,也只有坏处。毕竟虞雯受不得刺激,一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故作镇定地问:“妖怪?她的意思是我是妖怪?”

虞雯点了点头。

我问:“这事您相信吗?”

虞雯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说不相信,但我老公的灵魂曾经附到了你身上,那时我确定他是我老公。而且……以前我跟你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往来,我很不喜欢你,但现在的你完全不同了,我以前也在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不论我信不信,我都觉得你不是坏人。”

我问:“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坏人呢?”

虞雯微微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凭我自己的直觉吧。”

我忍不住说:“您真的是一个好人……”

虞雯还想说什么,李虞已经回来了。虞雯便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爸爸不准我进去。”李虞坐到我身边,说:“还没结婚呢,就比儿子亲了。”

虞雯笑着说:“霁朗比你年龄大,也比你成熟稳重的,你以后多听他的话。”

李虞笑道:“这是当然了,妈妈。”

他们聊得开心,我心里很是难受,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这段婚姻有些不对劲,我很想听听李昂的看法。

量礼服的过程不必赘述,至于礼服的样式是我自己选的,虞雯则在旁边称赞。其实我看得出她更加喜欢另一套,但她并不对我指手画脚。

选定礼服后,李昂和吴霁朗也出来了,两人显得亲密无间,看上去李昂对这段婚姻似乎是满意的。

我们留下吃晚饭,晚饭后虞雯叫我去她的房间,对我说想赠我几件首饰。收礼物当然是好事了,我便跟着她去了,又闲聊了几句pluto的趣事,我其实很好奇她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但她既然没有主动提,我便也没有。不过经过了一餐饭的时间,我也反应过来了,其实我刚刚已经聊爆了,算是承认了妖怪的事。

虞雯送了我三套首饰,全都非常漂亮。

我美滋滋地戴上了照着镜子,她站在旁边问:“喜欢么?”

“喜欢。”虽然是普通的镜子,但由于珠宝也有灵魂,我仍旧可以看到它。只是我看到的和虞雯看到的并非同一个人。

虞雯便也笑着说:“你喜欢就好。我很担心你会不喜欢。”

我听她话里有话,问:“什么人会不喜欢珠宝?”

虞雯出手可谓极为大方,虽然她说得是送我几套自己的珠宝,但绝不是她不要的次品,而是看着就非常昂贵的珍品。谁会拒绝这种美丽又贵重的东西呢?

虞雯说:“你以前就不喜欢。但嘴上说不喜欢,却转头就叫鲤鱼去给你买一模一样的。这样的珠宝哪有一模一样的?鲤鱼买不到,想起我有,就找我来讨。我有些生气,就没有给他。”

她会对我说这些,代表她已经明白我的刚刚聊爆了。我便也没有遮掩,说:“谢谢您这次也肯送给我。”

虞雯点了点头,说:“这事我还没有告诉我老公,我不希望他对你心生芥蒂。”

我忙说:“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真的太善良了,我很感动,但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虞雯道:“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只要我对李家没有贰心,爸爸就会清楚,他一点也不糊涂。”我说:“但既然对方已经惊扰了您,我也不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早告诉爸爸让他有所准备也很好。”

我倒不觉得宋佳音还能做出什么事,我只是明白,虞雯告诉我她会瞒着李昂,这是个十分善良却也十分愚蠢的决定。家里进了一个“妖怪”,这是一件大事,全家人都应知道这件事。

何况,如果我真的依了她,将来李昂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那就显得我太不坦荡了。

也是巧,今晚吃过饭后,李虞临时接到事情要去赌场,我原本想回家,但李昂和虞雯说我自己在家待着也无趣,便留我们住在这里。

李虞那里漂亮是漂亮,但太冰冷了,而且nemo现在对我的很多指令都不听,也不给我做饭,我自然同意留下,李虞见状也没说什么。

李虞走后,虞雯带我去逛她的花园,她的花园十分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不过虞雯表示种花不是她的爱好,是李昂的,赏花才是她的爱好。

而后我们去看了她养的动物,已经经过了良好的训练,和其他狗们一起玩得很快乐,也胖了不少,叫它过来时它也非常懂事,不过好像已经不认得我了。

最后去逛了一栋特别的建筑,那里很大,一进去便有一股动物园中海洋馆味道,果然里面根本就是海洋馆,养着各式各样的鱼。往走有一个开阔的大水池,看样子花园的一半都是它,我们一过来,里面便浮起了一条海豚。

我吓了一跳,虞雯笑呵呵地说:“别怕,它很温顺的。”

她像摸狗似的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这条叫鱼丸,是女孩子。还有一条叫恩恩的男孩子,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我诧异地问:“这个养起来很费事吧?”

“很费事,当初我们在黑市上买了它们,那时它们已经不太健康,我老公投入了很多,它们才渐渐健康起来。后来我们的生活几经跌宕,也就顾不上考虑它们的事,等我们好不容易稳定之后,也曾将它们放回大海,但过了几年,鲤鱼出海玩时,竟然又碰到了它们,那时鱼丸已经奄奄一息,恩恩陪着它。鲤鱼将它们带回来时,它们很开心。”

我问:“那鱼丸得的是什么病?落下根了吗?”

“她误吞了塑料制品。”虞雯说:“治好她后,我就觉得外面太危险了,它们被我们圈养了这么多年,肯定已经不习惯了,我不想放它们回去,我老公拗不过我,也就依了。不过它们的孩子们都被我们放回大海了。”

“原来如此。”看着水里可爱的海豚,我也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它顽皮得把头靠到我的手心里,触感凉且滑腻,很是舒服,真是可爱的动物呀,我问:“不过,它为什么叫鱼丸呢?作为一条鱼,名字却叫鱼丸,这也太……”太黑色幽默了。

虞雯愣了一下,说:“因为我的小名就叫鱼丸呀。”随后她也笑了,说:“你不说,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呢。的确该改一个了,这名字对一条鱼来说也太不吉利了。”

我问:“这么说爸爸的小名就叫恩恩喽?”

虞雯点了点头,看了看我,笑道:“想笑就笑吧,别让他看到,反正我们每个人都笑过的。”

虽然她这么说,我却还是将笑忍了回去。虽然按照吴景康的说法,我已经活了上千年,但就我自己而言,我还是一个他的儿媳妇,一个晚辈。

(. = )

311 泽儿

说话间,水里又冒出了一个可爱的脑袋,毫无疑问这就是那条名叫恩恩的海豚。它和鱼丸长得有些不同,但性情显得更为沉稳,出来待了一会儿便游走了。

鱼丸见他走了,便也跟着走了。

我见虞雯脸上有担忧之色,不明所以,问:“您怎么了?”

虞雯这才回神,看向我说:“没什么。”

离开了海豚所在的区域,后面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鱼缸,里面养了许多五彩斑斓的小鱼,其中最多的是小丑鱼。

我这才想起我们的机器管家名叫nemo,便问:“这些都是鲤鱼喜欢的吗?”

“鲤鱼喜欢的是这些。”虞雯一指前方光亮的出口,我便跟出去,见这里是一个假山环绕的小院,里面有一池水,水里游荡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锦鲤。

虞雯也跟上来,笑道:“这些都是鲤鱼的宝贝,以前我的猫曾偷了一条,鲤鱼抓不住猫,气得晚饭也没吃,在房间里哭了。那时他都十七岁了。”

想到他被猫气得哭鼻子的场景,我也觉得很有趣,不由也跟着笑了。

转过这么一大圈,虞雯便累了,她安排了一直照料李虞的女佣照顾我,自己去休息了。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我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打扰李昂,更不可能初次见面就询问这位女佣什么,便在她的安排下,来到李虞房间所在的区域,到里面休息。

李虞的区域和家里差不多,只是这里毕竟是他父母家,不能那么自由,所以改造得也不多,大部分服务仍需要人力来完成。

李虞走前我问过他,他表示晚上多半不回来,所以我也就安心躺下。

今天我得回家去充能,但还是不想去看吴景康,便径直去令那个能量最为充足的大厅。

这大厅看上去与上次有了许多不同,多了很多装饰,尤其是房顶,它的形状是穹顶,画了许多壁画。

我仔细看着那些图画,暗暗有些心惊。

是了,就是这些。

这时,我感到身后有力量正在接近我。一转头,顿时被那脸吓了一跳。唉,雅怡没有脸,这一点真的太灵异了。

雅怡不停地说客气话,我也以客气话来应付,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也知道她不敢。我俩进行了一会儿无聊地对话,雅怡无奈地离开了。

我的能量很快便满了,正要离开,又有一股力量接近了。这股力量与雅怡不同,它速度快而且极有压力,我不由自主往旁边一闪,转身时,见到了我打伤吴景康那天那个高冷的女人。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站着那个冷冷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旁边是雅怡,此时她变了那张明星脸,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高冷女人看着我说:“你果然很快。”

她的声音没有情绪,而且很中性。

我一见这阵仗自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坦白说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怵,毕竟我不了解自己的力量,也不了解对方的力量。

高冷女人等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道:“我姐姐说你打伤了我大哥。”

我说:“是的。”

她顿时双目一睁,抬手就朝我挥来。我感受到一股压力,倒也没我想得那么厉害,便往旁边走了几步。

那力量擦着我的身子过去,并未击中我。

高冷女人见状更怒,动作越发夸张,好似网络上那些动作游戏中的小人,说真的,这种动作小人做时很是炫酷,真人却做却显得此人特别缺心眼,搭配她高冷的气质,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夸张的动作倒也凝聚出了更多的力量。只是我在轻松躲闪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恼火起来,动作更为夸张,简直就像在做广播体操,一连几发朝我过来。我继续躲开,随着她力量的快速流失,她的攻击越来越弱。

最后她气喘吁吁仍在努力,她身后的高冷男人看不下去了,正要过来,雅怡已经先他一步跑了过来,拉住高个女人说:“别再闹了,弟弟,你打不过她的。”

高个女人、哦不,高个美男痛苦道:“她都没有动手!”

“那是因为她怕动手伤了你,她的力量之强连大哥都接不住,”雅怡说:“你还不信么?”

显然她刚刚没有上来是觉得我能应付得了。

高个美男道:“我不信,她已经散了,是大哥一直不死心,一定是他把自己的力量给了她,她才会这么强!”说着又瞪向我,“我虽然不能奈你何,但也绝不会就此相信你!你打伤我大哥,明显就是心怀叵测!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神!”

我说:“我的确不是,神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变态。”

高个美男更怒了,“不准你侮辱她!”

我摆手道:“不要说话了,很烦。我现在要离开,希望你以后准备好再挑战我。”

说着我心意一动,便到了家门口。

抬脚正要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真的是她?”

这声音冰凉凉的,好似一条湿滑的蛇在背上蠕动。

最可怕的是,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

我转过身,见是那个冷冷的男人。

我早看出那个高个美男虽然看着也是冷酷路线,但目光较为单纯,这位的目光活像个杀手,死气沉沉,很有鬼气。

此刻他看着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只看着我。

我不想骗他,“吴景康说我是,但我自己很茫然。不过,我想,就算我不是,我也是最像的那个。”

男人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答案还挺满意,慢悠悠地说:“你的力量很像,但你的人丝毫不像。她霸道疯狂,魅力十足,但很可怕。你像个温柔的小女孩。”

虽然以他的年纪管我叫小女孩其实都抬了我的辈儿,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问:“你为什么会对我讲这些?”

他说:“我并不介意辅佐一个力量强大的神,但我不喜欢霸道的疯子。我会继续观察你。”

我说:“这么说,即便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也可以?”

“不是我们要找。”他平静地看着我,说:“是大哥要找。只有他一个人仍惦记着你。”

我说:“这么说你们都不在乎我是否复活?”

“不在乎,我们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享受一切,没有责任。”他说:“如果她复活,我们就又变成了她的奴隶。”

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每个人都希望她复活干一番事业。”

高冷男人摇了摇头,道:“只有大哥一个人愿意。她是他仍旧活着的唯一动力。”

我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男人便低下了头,把手放在心口。

虽然我不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但多半是“家”中约定好的礼节。

我便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正要走,才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事,转头见男人仍是刚刚的动作,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泽儿。”

“哦。”我说:“那我继续叫你泽儿吧。”

之后我回到了身体,先是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腰上很沉,我本能地用手去摸,滑溜溜的……

我睁开眼,习惯性地低喊了一声,“开灯。”

灯却没开。

我更害怕了,一时间脑袋当机,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怎么了……”

我没说话。

沉默……

半晌,灯忽然开了,我腰间的手臂已经离开了,李虞坐起了身,用手抹了一下脸,仍旧是一副半梦半醒神情,“抱歉。”

我用被子裹住自己,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李虞道:“我总不能跟你分房间吧?我爸妈会问的。”

我说:“那你不能睡沙发吗?或者叫醒我我去睡沙发。”

李虞打了个哈欠,说:“我看你旁边挺空的。觉得躺一下也不会怎样……”他说着扭过头来,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姿势?当我是色狼啊?”

我说:“你刚刚抱着我呢。”

李虞白了我一眼,干脆躺到了床上。

我吓了一跳,正要下床,他突然一翻身,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我正要动,他又道:“动我可就摸了。”

我只好不动,僵着身子。

接下来李虞似乎睡着了,也不出声,也不动弹。

我见状打算拉开他的手臂,他却忽然开了口,“都说了不准动。”

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他说:“你不愿意,但这是佳音的身体。我想她了,想抱抱她。”

都背叛他了,他还这么喜欢,真是有够……

算了,我自己也没有更有骨气。

我说:“那我现在就把身体还给她,让你抱个够,怎么样?”

他笑,“你也未免太直率了,会让我下不来台的。”

我说:“我可以去沙发,反正我不需要睡觉。”

他却不吭声了,但仍旧抱着我。

我不想太激动,因为太激动显得我很在意这件事,虽然我对他的感情无从隐藏,但乖乖躺在这里任他抱着又令我特别难受。我觉得他在玩弄我。

(. = )

312 我知道不行

这么挺着不是办法,我找了个话题,“你妈妈说她接到了电话。”

李虞闭着眼睛道:“谁打的。”

“她没有说,但对方自称是宋佳音。”我将虞雯告诉我的话转述给他,为免他觉得我故意抹黑宋佳音,特地说:“或许有些细节我表达得不好,但这大体就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事。”

李虞先是沉默,突然松开手,猛地坐起了身。

他冷着脸的样子格外骇人,我知道这种事任谁都要生气,明知他妈妈身体不好还跑去对她说那种有的没的,用心可谓狠毒。

接下来我不敢贸然出声,因为不希望被迁怒。

直到他脸色渐缓,开口道:“然后?”

我说:“没有然后了,你妈妈都说她相信我了。我希望能找个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

李虞没吭声。

我问:“你怎么看?”

他道:“你随便吧。”一边下了床,去了衣帽间。

我也跟了过去,靠在门口问:“你要去找她么?”

李虞没吭声,匆匆地套着裤子。

我提醒他,“我看你还是先想办法确认一下这件事,我可不希望宋佳音一否认,你就又回来找我的麻烦。”

李虞还是不吭声,套上了衬衫。

我见状便没再说什么,但心里略微有些担忧。虽然事情是虞雯告诉我的,但李虞一直都被宋佳音迷得七荤八素,以前他也曾因为她的一面之词跟虞雯赌气,可见爱情在他这里大过一切。

万一宋佳音真的死不承认,那……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我正捉摸着,眼前突然出现了李虞的脸。

他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脸,因此我被吓了一跳。

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在盘算什么?”

“没盘算什么。”我问:“你是要去找她么?”

“你怕我去找她对峙?”他问。

我说:“从道理上我不怕,但因为对方是你,我就有点怕。主要是因为你没有理性,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李虞点了点头,说:“你安排手下打这通电话,然后嫁祸给佳音也说得通。”

我悚然一惊,“我为什么要这样?”

“让我妈妈相信你,博取我家人的好感。”李虞的脸越靠越近,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或者还有其他我暂时没猜到的计划。”

我说:“我犯不着用这种手段博取你家人的好感,你父母本来对我就挺有好感。他们也本来就不喜欢宋佳音。”

“但他们不知道你不是宋佳音。”他说:“认为你是宋佳音,我爸爸的心里就总是挂着根刺。”

我说:“就算那样,我展现自己的力量就够了。”

李虞说:“力量太强反而会被人忌惮,何况,他们家还有一个更强的。”

我早就想吐槽这个了,“你根本就不是力量强,你是作弊!”

“你又何尝不是?”李虞说:“我好歹还有一具自己的身体,你连身体都没有。稀里糊涂地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

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搞不好你哪天也会发现自己也不是现在身体的主人,你也是寄生的!”

李虞哼了一声,没答,而是重新露出了阴恻恻的表情,“如果你现在说真话,那我不为难你。等我找完了她你再反悔,我可就不保证自己做什么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对我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离我越来越近了,鼻尖已经碰到了我的鼻子上。

我不得不提醒他,“你的脸别往前了。”

他往下看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脸又往过贴了贴。

我很想躲,但我本就靠在门框上,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把这个姿态保持了好久。

而我随时都可以推开他,却鬼迷心窍的,并没有动弹。

其实,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其实我很想抱他,想贴上去亲他,管他爱不爱我。

可我知道不行。

即便爱他,也不能无底线地对待他。因为一旦失去了底线,人就失去了被尊重的资格,除了被轻视,什么都得不到。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李虞忽然笑了,道:“瞧把你吓得。”直起了身子。

我被他这一下弄得不明所以。

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太严肃了,李虞笑了两声便正色起来,道:“我爸爸让我五点钟到书房去见他。”

我一愣,问:“现在五点了?”

“快了。”他说着抬起手腕给我看。

此时已经四点四十五。

原来不是去找宋佳音对质啊。

真是尴尬啊……

我说:“那你赶快去吧。”

李虞点了点头,说:“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吃早饭时会有人叫你。”

我说:“知道了,快去吧。”

李虞转了身,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又转身疾步走了回来。

不等我说话,已经侧过头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我的脑子轰得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也说不出话来。

李虞见状笑了,说:“你刚刚是想让我亲你吧?”

我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就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心里感到一阵酸涩。

可能我这表情不是他预想的效果,他不笑了,转身出去了。

我花了好些时间才平复了被李虞撩拨得很难过的心情,一看表发现已经快六点。

虽然我从未在这里吃过早饭,但通过李虞的作息也可以窥见一二。于是我便起床收拾了自己,果然刚刚化好妆,女佣便来了,见到我已经收拾好了,她反而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我便问:“你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么?”

“少奶奶,”她说:“您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只是夫人和大小姐用早餐时都不梳妆。”

呃……

我又将脸上的妆擦了才去吃早餐。

餐桌上李昂虞雯夫妇都在,李虞则在门口等着我,而我则觉得有些尴尬,不太敢看他。

令人意外的是吴霁朗竟然也在。

所有人都穿得比较随意,餐桌上聊天的气氛也很好,说得都是有关婚礼准备的事。言谈之中谁也没有说道与李暖暖孩子相关的话题,显然家里仍不知道这事。

饭毕,李虞去工作,李暖暖陪虞雯出去做美容,吴霁朗回医院。至于我,虞雯倒是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去做美容,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我仍是开李虞的车出去,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间餐厅。

没错,那间装潢中也有穹顶,李虞曾打过迟风珉的餐厅,当时我们还被这里的镜子困住了,后来那镜子被李虞买了回来,就挂在我们家。不过现在它已经被证实只是普通的镜子了,有问题的是我。

餐厅仍开着,我不可能受到任何阻拦,一路径直来到了里面。

穹顶仍在,穹顶上的花纹也丝毫未变。我来到上次我和李虞迷路的地方,拿出镜子进入了灵魂的世界。

果然,和上次一样,我来到了一个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地方。

不过,里面房顶上的壁画内容是不同的。

确认了这一点后,我从镜子中出来。因为我特地选了洗手间,且锁了门,所以没有人发现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一小会儿。

我整理好便出来了,准备给迟风珉打电话,让他帮我找这里的老板。但刚掏出手机,迎面便撞见了一个人。

是那天那个中山装年轻男子。

我上次来时,这里是段莫修他们的宴会,但今天这里没有宴会,所以摆台是普通餐厅的样式。

中山装年轻男子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碟青菜和一副筷子,看样子目的并不是要吃饭。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神情很是凝重。

我对他的动作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便就近在柱子附近坐下,在这里他既看不到我,却可以看到他,甚至可以听到他说话。

他抬头看毕,又低头从桌下掏出一个大学生用的那种黑色布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卡片,放到了桌上。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那卡片具体是什么,只见他看了卡片一会儿,抬手叫侍者,说要见他们老板。

餐厅侍者自然不允,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不需要预约。”中山装男说:“告诉他,如果他不出来,我就立刻封印了他。”

侍者们可能是觉得他是个疯子,脸上均挂着僵硬的微笑。

中山装男等了一会儿,看向侍者,问:“怎么还不去通知?”

一个侍者尴尬地说:“见我们老板需要预约,抱歉,先生。”

中山装男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道:“你们不过是普通人类,我不为难你,我自己来。”他说着,忽然一抬手,朝着两名侍者一抓,使者们顿时就露出了一脸呆相。

中山装男道:“叫你们老板来。”

两个侍者就如两个没有生命的空壳,听到命令后,一起往电话的方向走去。

打完之后,两个侍者乖顺地回到了中山装男的面前。

中山装男叹了一口气,道:“抱歉。”说着,用手朝这两人的脸上一抹,他们顿时打了个激灵,露出了如梦方醒的神情,彼此对视一眼,均是一脸茫然,随后各自去忙了。

很快,一个看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穿着体面的中年人疾步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中山装男的对面。

(. = )

313 你不老实

看样貌,并不像“家”中那个乐呵呵的大肚子小弟。不过,他脸上也是笑呵呵的,令人想到和气生财四个字。

他笑呵呵地对中山装男说:“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先生受累久等了。”

中山装男冷冷地看着他,说:“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我知道先生的来历与品格,因此不怕。”老板笑着说:“先生如果愿意,我这儿有五百万,先生可以用着。”

说着,掏出了一张卡,放到了桌上。

这中山装男穿得虽不破烂,但绝算不上好。何况,五百万别说对他,就算对李虞来说也不是小数。

谁知中山装男却看也不看,冷冷道:“你害了那么多人,区区五百万,就想把这件事了了?”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害人?这我可不知从何说起,还请先生以证据说话,莫要胡乱给人定罪。”

“以证据说话?”中山装冷笑道:“你这里一年发生上百起命案,却仍旧生意兴隆,这是为什么?”

老板不疾不徐地说:“是因为我家厨师手艺了得,做菜口味极佳,食客以回头客为多。”

“是因为你施了术!”中山装说:“但凡来过你这里的,都被你在灵中种下了‘术’,他们就像惹了毒瘾,心心念念地想要来你这里。这就是回头客的真相。”

老板微笑着,但并不说话。

中山装继续说:“而你则在往来的食客中寻找合适的对象,抽取他们的灵,由于人类的警察无法查出真正的死因,所以根本无法把你怎么样。”

老板仍微笑,仍不说话。

灵?

灵魂是一种存在与人身上的力量,与人的**相辅相成,这种力量被吴景康集团称作“灵魂”,被蓝家称作“灵”。

难道这人是蓝家的人?

看他的年龄倒也可以是蓝仙儿的哥哥,那他怎么不认识我?就算蓝仙儿来时他不在家,难道就完全不知道妹妹的情况?

我想着这些,那边的中山装继续说:“你这是无话可说,还是仍想狡辩?”

老板笑着说:“既无话可说,但也不想狡辩。”

中山装挑了挑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生执意要拿我开刀,理由并不重要。”老板笑着说:“我奉陪到底就是。”

他虽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这么说,那些事的确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山装男点了点头,道:“承认就好。”话音未落,他的手抬了起来,作势就是一抓。

老板呵呵一笑,身子却是一软,眼睛一闭,径直栽到了地上。

中山装男皱起眉头,神情恼火,怒道:“竟然跑得这么快!”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侍者拦住了去路。

也有侍者跑去看老板,看样子他还没死,他们仍在努力。

中山装男被控制住了,不久后,连警察也来了。

老板仍原样躺在地上,医生将他抬走。

中山装男被警察带走询问,我以及另外两位宾客也被要求去警察局一趟。

所有人都是被分开问询的,问询我的是一位看起来刚刚工作没多久的女警察。我什么都不想交代,因此只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她也没多我问,让我签了字便走了。

我出来时只看到另外两名宾客,其实他们已经坐得老远,但足够看到中山装男并没有把老板怎么样。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

刚一出门,我的电话便响了,我刚掏出来,面前便急匆匆地走来了一人,叫我:“宋小姐!”

是每天都在医院守着江愉心的警察。之前他问我怎么称呼,我就告诉他我是宋佳音,也不知他是刻意回避还是不清楚我和李虞是已婚关系,他一直称我“宋小姐”。

他走过来时,我手里的电话也不响了,我便同他握了手,问:“你也在这里工作么?”

“不是的。”他说:“江警监住院后,我的工作就变成了照顾她,今天听这里的同事汇报说这个区域出了特别案件,我来协助处理。”

看来江愉心虽然只是警监,身份却不低,生病还有专人长期陪护,警方的警力资源可不是随便想用就能用的。

我问:“我能不能问问……是什么特别案件?”

“抱歉。”他笑着说:“这是机密。”

“好吧,该道歉的是我。”我说:“你既要照料江警监,还要参与工作,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这件案子本来就是江警监的,我只是协助处理,帮助带资料给她。”他笑着说:“警监在病床上依旧工作,比起她,我算不了什么。”

我说:“这么说江警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

他说:“不仅是好转,简直是逆转,医生都说她的身体机能在快速地恢复,有如神助。”

我点头,道:“那你来工作,那江警监那边有人陪着吗?”

“有的。”他说:“吴医师一早就来了,也是因为他在,江警监才放心地让我来。”

从警察局出来,我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开车兜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既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又能看到里面的地方将车停好。

我今天去这间餐厅,是因为我记得那里的壁画很是特别,与上次在“家”中大厅显示出的壁画是同一风格。而且两者都是穹顶,我一下便想起来。

另外,我已经去过很多井灵魂世界,别人的灵魂世界有个特点,就是是空的。但有的地方不同,一个是“家”,一个是罗霖家,一个就是上次我和李虞在这里迷路的地方。

我推测,不同的灵魂世界是不相干的,如人的精神,可以相似,但本质上是不相干的,而且与身体在一起。而这些有景物的地方,它们不属于任何人,而是一个被外力改变过的“幻境”,与身体不在一起。就如同罗霖灵魂所在的区域,那里与他的身体不在一起,但他的灵魂在其中,并被封印。

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对这里一探究竟,也对这老板很是好奇,也许他就是那个“小弟”。我不打算问吴景康,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太依赖他了,什么都只问他,导致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这次才被他背地里耍得这么狠。

我在这里等着,希望能等到中山装男出来,好跟上他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我并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另一台熟悉的车。

车停在警察局门口,有人从车上下来,竟然真的是李虞。

我眼看着他进去了,心里感到很奇怪,不过警察局有许多案子,也许他是为了别的案件而来?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李虞。

我接起来,说:“李虞?”

“嗯哼。”他笑着说:“出来吧,都看见你了。”

我问:“看到我了还进去?”

“因为我要接的不是你。”他笑着说:“快点出来,给你介绍个人。”

挂了电话后,我才想起我的手机刚刚响过,这会儿才一看,是李暖暖。

我直觉不太好,犹豫了一下,回拨过去。

那边李暖暖的声音很虚弱,“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外面,你的声音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中了一枪。”李暖暖说到这里,微微喘息,然后又说:“过来,我需要你帮忙。”

我说:“我能帮上什么忙?你等着,我这就联络吴霁朗。”

“不要。”李暖暖道:“你来。”

“那……”我不明白中枪跟我有什么关系,“叫李虞吗?”

李暖暖似乎有点怒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自己来。”

我只好说:“好。”

我又拨给李虞,说:“我临时有事,不能过去了。”

李虞疑惑地问:“什么事?”

藏着掖着没有意义,反而会诱导李虞追查,我干脆说:“你姐姐说想让我去找她。”

“我姐姐?”李虞问:“她找你有什么事?”

我说:“只说聊聊女人之间的话,你说她不会是想算计我什么吧?”

“她能算计你什么啊?”李虞果然上当,笑着说:“她已经清楚你的情况了。”

我问:“你告诉她的?”

“瞒不住的。”李虞说:“她说她比较喜欢你,因为她自己觉得你比较老实。”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老实吗?”

“老实,老实得一直跟我兜圈子。”李虞笑着说:“如果你不是去见我姐姐,我可要打p股啰。”

总算是应付了李虞,我驱车前往李暖暖所说的地址。万幸那里不是别的什么奇怪地方,只是一栋小房子,建在森林附近,周边一个邻居也没有,房子里也黑洞洞的,看着丝毫不像有人住的样子。由于具体位置太偏僻,我开车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

房子连着两个车库,其中一个正开着。如果我仍只是一个普通人,那看到这样的房子我真的会觉得李暖暖在算计我,这地方太适合杀人越货了,就算我被碎尸警察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找到我。

但反正我现在也不怕死,便大喇喇地将车开进了车库。

(. = )

314 是他

刚下了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我扭头一看,车库门竟然自动关上了。

随着光线的消失,一股细细的血腥味开始侵入我的鼻尖,我不免有些紧张。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笑,“啪”的一声,灯开了。

是李暖暖。

她靠在一扇小门边,左手臂耷拉着,胳膊上带着个血肉模糊的洞,血已经浸透了她半边身子,还在往地上滴。她脸色尸白,但眼神很亮,唇边带笑,“瞧把你吓得。”

我本来想黑脸,但看到她真的带伤,便没有计较,问:“你怎么站在这儿?我来能干什么?”

李暖暖一边转身去打开那扇小门,一边说:“你来能救我的命。”

我跟在李暖暖的身后进去,原以为里面会有人,然而却连个鬼影子也不见。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电器。这也难怪,建在这鬼地方,可能一个星期被偷三次那都得算小偷犯懒了。

房子里挂着厚厚的遮光窗帘,灯光倒是还行。

李暖暖一进来便软在了沙发上,说:“抱歉,我别的住处他们都知道,这里没水没电,先委屈你了。”

我问:“我能怎么救你?”

李暖暖说:“鲤鱼说你能使伤口复原。”

我摇头说:“那是我自己的伤口,别人的我并没有试过。”

“但你使江愉心起死回生了。”李暖暖虚弱地说:“我这点伤应该不是问题吧?”

我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李暖暖笑了一声,望着我,不说话了。

我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她都能做到给江愉心投毒而不被发现了,能知道这件事似乎也不难。

我说:“我只是让江愉心的灵魂变得强大,暂时承载着她的身体,以便医生进一步治疗她。并没有使她的身体痊愈。”

“好吧。”李暖暖说:“那我只能请求你帮我另一件事了。”

我问:“什么事?”

“帮我把子弹取出来。”李暖暖留着冷汗,这虚弱不是假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仍很欠扁,“我等了你太久,血流得太多,身上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我听她这话就来气,“你自己把自己搞到这种鬼地方,还怪我来得慢?要取子弹怎么不让吴霁朗一起来?”

“我还以为你可以让伤口直接痊愈,那还叫他做什么?”李暖暖说:“快点吧,再磨蹭一会儿,等我死在这儿,你可就说不清了。你对鲤鱼撒了谎吧?”

“万幸没有。我告诉他我是来找你的。”我掏出手机,说:“我这就打给吴霁朗和李虞,你坚持住,取子弹我做不来。”

李暖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不说话了。

我见状说:“李暖暖,你这毛病就不能改改么?既想让人帮你做事,又不想说真话。我或许能使伤口痊愈,但这要耗费我自身的精力,于我而言是一种损失。我为什么要为了谎言而损失?”

李暖暖微微地点了点头,勾了勾嘴角,道:“你早就为谎言损失过一次了。吴霁朗可没对你说真话。”

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这是什么话?”

李暖暖却陷入了沉默。

我有些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李暖暖却看向我,说:“如果你真的能让我的伤口痊愈,那我就告诉你。”

我恼火起来,“那我可就走了。”

“你走不了。如果你做不到,”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手已经举了起来,手中赫然是一把小手枪,“就陪我死在这里。”

我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掏出来的。

我皱眉道:“你威胁我。”

李暖暖面无表情地说:“你救了江愉心,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吴霁朗告诉了你一个真相,那样的话,你就并不是我们的人。”

我明白了,“如果我也救了你呢。”

“那就意味着你真的是鲤鱼口中的‘神’,”李暖暖说:“神想做什么,我这种凡人就无能为力了。”

我说:“那你就朝我开枪吧。”

李暖暖神色不变,但目光中有微微的愕然。

我说:“如果你杀不了我,那我就活着走出去,你自己死在这里。但如果想让我出手救你,就必须对我说实话。”

李暖暖没有说话,搭在扳机圈外的手指放进了扳机上。

我眼看着她慢慢地往下压,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因为中枪太疼了,我忘了好多事,却唯独忘不掉那种剧痛的感觉。

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走得很慢,每一秒钟都有如有一个世纪。

终于,李暖暖放下了枪,以那只受伤的手帮助,合上了手枪的保险。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李暖暖开了口,“他是个勾子。”

我愣住。

她又说:“你可能听不懂什么是勾子,就是卧底警察。”

我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你确定?”

“我确定。”她竟然笑了,说:“他真的是警察。”

我有点接受不了,“你有证据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她说着一指墙角的柜子,“在那包里。你自己去拿吧。”

那里放着一只看着有些眼熟的皮包,我走过去拎过来,说:“我打开吗?”

李暖暖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皮包,里面的东西很整齐,所以我一眼便看到里面有个与众不同的小纸袋。

我拿出纸袋,看了李暖暖一眼,见她没有异议,打开了纸袋。

里面一共就两样东西,一本证件和……一枚警徽。

我拿出证件,看封皮是警官证无疑。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吴霁朗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微微地笑着,穿着警察制服。名字和生日都是吴霁朗无疑。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漏电了,“这……这是真的吗!”

李暖暖睁开了眼睛,斜睨着我,“你的意思是我拿个假的骗你?”

“不是,我是说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我说:“也许是有别人诬陷他吧?”

李暖暖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查验过了,是他。”

我仔仔细细看了那警官证,又拿出警徽看了看,以我的眼力自然看不出真假,但我的内心还是隐隐期待着能够发现可以证明这东西是伪造的“破绽”。

因为如果吴霁朗真的是警察,那李家就完了,因为他密切地接触了李家所有人,而且时间非常长。看李暖暖现在的样子,也不难猜出她肯定已经把自己全交代给他了。

想到这些,我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裂了,不由得心生逃避,放下那本烫手的警官证,说:“我虽然能够让自己的伤口愈合,但还未尝试过这样帮助别人。而且你的灵魂有些异样,且你的伤很重,如果不能成功,咱们就联络医生。”

李暖暖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如果不能成功,你就不必管我,自己走吧。你来之前我已经拍好了视频,你走后让鲤鱼来替我收尸,他看过视频就不会为难你。”

我说:“你是不是怕吴霁朗知道你怀孕的事?”

“嗯。”她说:“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保住孩子的同时救活我。”

她这么想没有错,这里太偏僻了,要到最近的医院还要些时候,到时就算能救她也得把孩子拿掉。

我说:“你能告诉我这孩子有什么用么?”

“我是死刑还是回家……”她摸着肚子,说:“全看它了。”

我说:“我尽量救你。”

我拿出镜子,顺利地进入了李暖暖的灵魂世界。

现在问别人已经来不及,我只能自己摸索。不过我只能通过给她力量的方式让她的灵魂强大起来,然后再看她的身体能否自行痊愈。

李暖暖的灵魂与上次有些不同,黑暗的部分在她的脑子中占据得更多了,离她的肚子倒是远了不少。她肚子里的那团东西仍很模糊,看不出是什么。

李暖暖本人的灵魂闭着眼睛,看颜色已经已经十分虚弱,这意味着她快不行了。

我并不想取出黑色的灵魂,因为贸然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可能会影响到李暖暖的性命,何况,如果这个灵魂真的是李虞的,那它怕是连我的命也得要了。

我来到李暖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开始将灵魂之力渡给她。

但就在我开始的这一刹那,这团黑色的灵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李暖暖被我握着的那只手中,与此同时,我竟感到了一阵被咬住的剧痛。

我本能地松开手,后退,想要甩开它,却并未甩脱,反而将它拉出了李暖暖的灵魂。我尚未看清它脱离于李暖暖躯体之外的样子,便感到周身突然蹿过一阵火烧似的灼热,不过这种感觉并不久,很快就平息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感觉不出变化,但看向李暖暖时,我发现她的灵魂中已经没了那团黑色,且已经成了透明,眼看就要失去人形,缩小成为一团。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不上想,连忙握住她的手,开始给她力量。

(. = )

315 足够让我死

因为紧急,我丝毫没收着力量,一股脑倾泻而出。这法子当然是起作用的,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李暖暖的灵魂彻底地恢复成了人类的样子。

我想应该可以了,松开了手。

李暖暖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神色有些茫然。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受,好像身上灌着铅,我知道这是因为那团黑色的灵魂进入了我的灵魂,当然也因为我几乎将我所有的灵魂之力都给了李暖暖。

我没有对李暖暖的灵魂对话,匆匆离开了她的灵魂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中时,我并未感到疼痛。以前我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我的灵魂力量充裕,这次则真的是机器心脏的作用。

我睁开眼,看向李暖暖,见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脸上满是惊诧的神色。

她手臂上的伤正在愈合。

她愈合的速度显然没有我快,但就算不能愈合,我也没有余力再帮她了。

接下来我俩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伤口缓缓愈合,很快,一枚金色的弹头冒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它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李暖暖的手臂彻底愈合,不剩一丝痕迹,只剩衣服上的血洞和满沙发的血证实着她真的曾身受重伤。

我松了一口气。

李暖暖捡起地上带血的弹头,惊诧地看向我。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警官证,正要说话,她突然扑通一声跪道了我的面前,说:“对不起!”

我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

“我爸爸从很早开始就不杀人了,他做赌场生意是合法的!我弟弟最近接手的也只是赌场生意,我妈妈更是从不参与生意的事。所有杀人犯罪的生意都是我安排的!”李暖暖颤声说:“请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我完全没懂她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们家怎么样?”

“你没有说过,但你的使者说过。”李暖暖紧张地说:“我全想起来了,他们说我们家作恶多端,需要被铲除。我们家挣的是不义之财,将被捐献给更伟大的事业。”

我问:“哪位使者?”

“罗凛。”李暖暖说:“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罗凛曾带我去了外地的一栋别墅。刚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那栋房子的地下室是个冰窖,里面六面都是冰,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冰块,罗凛说那里是他们的女神,她在沉睡。”

我忙问:“那冰块里冻着什么?”

“我没有看到,他不准我接近,我只看到一个人影,我猜也许是尸体。”李暖暖说:“我当时觉得他胡说八道,也没有想过去求证。我刚才还想起,我流产后梦到过他一次,他说我的行为让他很失望,他希望我忘记这一切。醒来后,我就真的忘掉了大半。”

吴景康的确会这一招,这应该是某种封印。我的力量进入她的灵魂后,冲开了这封印。

我说:“你还记得那地方怎么去么?”

李暖暖摇头,“去的路上我睡着了,完全没有印象。”

我说:“好吧。”

这我倒也可以去问罗凛。

李暖暖急忙道:“你就是他们的神,对吗?之前肯定是罗凛对我动了手脚,但被你打开了。”

我说:“是这样,不过我是不是神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我是,我也不可能伤害你们全家的,别怕,罗凛得听我的。你别跪着,起来,我现在想聊吴霁朗的事。”

李暖暖是聪明人,自然没有坚持,站了起来,但神色仍有些紧张。

我又打开警官证看了一会儿,心凉得不行,余光看到李暖暖仍站着,抬头看去,见她仍是一脸局促,忍不住笑了,“我不是都说不会伤害你们了吗?你也太紧张了吧?”

李暖暖神色古怪,“但我跟鲤鱼当初……”

她一开这个头我顿时想起来了,“这部分也回忆起来了?”

“我没有回忆起来。”李暖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凄苦,有了几分李虞记忆中的样子,“鲤鱼仔细讲给我了,他说你之前保有他的记忆,曾看见了那些过去,你为此很痛苦,他叫我对你好一些。那时我没有在意,现在想想……”

我说:“这就奇怪了,你怎么没有想起这段?”

李暖暖微微地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我帮你去问问罗凛。但你别在意,不管李虞有什么女人,我都不在乎。”

李暖暖点了点头,半晌笑了,说:“也对,你是神,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们神都是不恋爱的吧?”

我想起李虞那古怪的灵魂,说:“搞不好他也是个神呢。”

李暖暖问:“这话从何说起?”

“随便说说。”我不想说这话题了,因为吴霁朗的事真是太牵动我内心了,“吴霁朗知道你发现了吗?”

“这得先抓到伤我的人才行。”说起这个话题,李暖暖的神色再度黯淡下来,“我怀疑最近他已经发现我怀孕了,以他现在对我状况的了解,要想挑拨一个我的仇家来找我麻烦,使我受伤流产,简直易如反掌。”

我说:“如果他知道就会让你把孩子流产?”

李暖暖坐回了沙发上,苦笑了一下,道:“孩子会大幅度影响刑期。”

我问:“他手里有多少东西?只有你,还是所有人都有?关于李虞和你父母的,他有吗?”

“我不太清楚,但我爸爸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怀疑他,当时我问过我爸爸,他倒是说没事,李虞手上没什么脏事。”李暖暖叹了一口气,说:“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的心放下了大半,“那他有多少你的事?”

李暖暖道:“足够让我死刑。”

我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一切,问:“是不是上次咱们见面时,你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李暖暖点头。

我问:“你怀孕不会也是为了这个吧?”

李暖暖点头,“我爸爸前些日子怀疑他,当时虽然已经有来阿瑾这个替死鬼,他还是要连他一起办了。是我千方百计求我爸爸留他一命,没想到随后我就发现这家伙真的是个勾子。上次流产后,他一直很小心,说他不想让我再怀孕受苦。经过阿瑾的事后,我主动说想要个孩子,他也找借口不肯。”

我问:“那你怎么怀到的?”

李暖暖歪了歪嘴巴,说:“这方面他斗不过我。”

好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在这种事上找回点自信了。

我说:“这么说,他对你还有点情分。那你说,如果你直接找他谈谈,求求他,他能收手么?”

李暖暖笑了,“他对我哪有什么情分?”

看来不行,但我还是干巴巴地说:“毕竟有孩子。”

“孩子江愉心照样能给他生。”李暖暖有些酸溜溜地说:“虽然江愉心现在恨他,但一旦知道他的身份,肯定爱死他了。”

我说:“江愉心的命需要我来帮忙续,如果我以这个为条件找他谈,让他谈过咱们家所有人,你觉得行么?”

李暖暖摇头,“他会选择让江愉心死的。”

我说:“可他不是喜欢江愉心么?”

李暖暖摇了摇头,“虽然我恨他,但我很佩服他作为一个勾子的心理素质。阿瑾死后,我也曾试探过他,他演得仍旧很好。阿瑾应该是知道他的,但她到死也没交代过他一个字。”

以前阿瑾就对吴霁朗和李暖暖来往很有意见,那时我们都觉得是因为她喜欢吴霁朗,但现在他俩的身份全都曝光后,这就不同了。可能她是怕他陷在温柔乡里,影响他们的卧底工作吧。

其实按理说,我应该站到警察那边去。如果我不爱李虞,我恐怕真的会站到那边去。

李暖暖的证据都够死刑了,可想而知她都干了些什么事。

我问:“那警官证是哪来的?”

李暖暖说:“在他衣服口袋里发现的,连警徽一起。”

我愕然,“这么简单?”

“嗯。”李暖暖道:“起初我也以为是和阿瑾的事一样,是有人害他,但我让我们安排在警局里的人一调查,发现竟然是真的。”

我忍不住说:“他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李暖暖没说话。

我问:“你没想过么?”

李暖暖摇了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他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她说着冷笑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真当我不舍得杀他。”

我说:“你现在就没有杀他。”

“那是因为杀了他也没用,他肯定还有上峰。”李暖暖说:“他不可能把拿到的资料只做一份。”

我说:“可如果他的上峰也有资料,那现在怎么还没起诉你?”

李暖暖说:“按道理说应该起诉我了,但现在仍然没有动静。”

我问:“会不会是他还想收集其他证据,把李家所有人一网打尽?”

李暖暖摇了摇头,说:“我爸爸和鲤鱼对待这个问题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性子,他们已经把他列为嫌疑对象,就会不遗余力地监控着他。”

(. = )

316 没有万一

她说到这里,微微喘息,看来,虽然她的伤口已经恢复,但她做不到像我那样原地满血复活,仍是非常虚弱的状态。

顿了顿,她又说:“他留在这里,不可能继续有任何行动,反而有巨大的风险。他很聪明,应该明白现在是他抽身的好时机。最重要的是,警官证已经在我的手里。他不跑,难道还要等我杀他么?”

我问:“那会是为什么?”

“我想是为了江愉心。”李暖暖说:“在他想溜时,江愉心出了事,除了你,没有人能救她,所以他冒险继续留在这里周旋,直到她完全不需要你。”

我说:“如果是这样,那他可真是犯傻了,警官证都到你手里了,他的身份在你这里都透明了。”

李暖暖哼了一声,“他当我是傻子,不会杀他,为了江愉心又什么险都肯冒。最近他肯定还会联络你,催你江愉心的事,我不能左右你的意志,虽然我希望她死,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

可她的确把事情压到了现在,中间也没耽误我救江愉心。如果这就是吴霁朗的目的,那他确实已经达到了。

而且,一直以来,李暖暖都对吴霁朗比较渣,他不该如此自信她一定不会杀他。难不成,李暖暖渣他,他受着,就是他俩之间特殊的爱?

我说:“这我明白,必要的时候,我会以此跟他谈,你看样子已经没救了,但其他人应该没有问题。”

李暖暖点了点头,说:“这一点我很放心,我知道你对鲤鱼用情很深,一定会保护他。说起这个,我就觉得非常抱歉,我恨宋佳音伤害鲤鱼和我家人,后来却报复了你。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

我说:“别说你只是普通人类,我自己也一直糊涂着。”

李暖暖说:“但我爸爸却说他觉得你人不错,认为当初的事一定有问题。他看清了事情的本质。”

我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爸爸的智慧比我更像一个神。”

李暖暖点了点头,神色温柔了不少,“他很厉害,如果我有他的能力,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

这话我也赞成。李暖暖很强大,但比起李昂,从气质上她就缺了点什么。

“对了,”我问:“你为什么给江愉心下毒?”

李暖暖咬了咬嘴唇,道:“我以为那是他的上峰。”

我说:“说实话。”

李暖暖叹了一口气,“我吃醋,以前我觉得他们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我顿时就感觉自己要疯了。”

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理由,不由得有些无语,“你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个,我是该觉得你不理智,还是感叹你用情至深?”

李暖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又问:“你没想过这样会激怒他吗?”

她摇头,道:“激不激怒都没什么区别,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什么时候上法庭都一样。”

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她的话中有矛盾的地方,“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因为我这辈子还没结过婚。”李暖暖说:“上了法庭就不一定是什么结果了。我作恶多端,又差点弄死了他爱的女人,他恨我恨得要死,即便有孩子,我也很难逃脱。”

吴霁朗和我之间的交集除了给我看病,就是跟我聊感情的话题,我总觉得他是爱李暖暖的,便忍不住说出了幼稚的话,“其实我觉得,也许你之所以会那么轻易地发现警官证,就是他在给你机会。”

果然太幼稚了,李暖暖轻笑一声,“作为一个神,你怎么这么单纯?”

我说:“否则你怎么解释这么轻松?那时你爸爸刚调查完他,他也看到了阿瑾的结果,应该更谨慎才对。”

李暖暖问:“那你倒是说说,这能给我什么机会?”

“能让你想个脱身的法子。”我说:“你想想,如果你没有发现警官证,你还会怀孕么?”

李暖暖不说话了。

我说:“也许……我是猜,这件事他不能明着告诉你,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提醒你。这么做至少给你留了一条命。”

李暖暖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但我不会因此感激他。”

真是死鸭子嘴硬。

她继续说:“而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就代表他足够自信,他有足够的证据让我死,这反而更危险,我的律师将更不好周旋。”

我说:“也许他是想让你杀了他。”

李暖暖冷笑道:“杀他?他做戏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致我于死地,临门一脚了,反而想让我杀了他?”

“因为他爱上了你,无论是背叛正义,还是背叛爱情,都很痛苦,所以选择逃避。”我知道自己是在胡乱猜测,“如果是我,可能只能这样吧。”

李暖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勾子对咱们是不会产生感情的。”

我说:“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李暖暖说:“这是他的任务,虽然条子比我们文明些,但如果他以这种方式死,他的父母亲人也不好过。”

“他是个孤儿,他是被领养的。”我将在迟风珉书房看到的东西和找到的资料说了一遍,道:“他年纪轻轻就在医学专业如此杰出,就算是天才也没有精力同时学习做卧底。除非是从小培养的。”

李暖暖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孤儿?你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鲤鱼?”

我说:“我问吴霁朗了,他说你知道,他还说你们来自于同一间孤儿院,常常一起聊这些话题。我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想,加之最近事多,就没有再问别人。”

李暖暖却笑了一声,道:“的确是同一间孤儿院,这还是真是奇妙的缘分。”

我心里也有些感慨,但主要还是担心,“这件事鲤鱼肯定还不知道,你爸爸知道吗?”

李暖暖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已经有感觉,只是碍于我喜欢他,才纵容我。”

我想起李虞之前派人跟踪吴霁朗,心里认同李暖暖的话。

我说:“那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吗?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李暖暖不说话。

我说:“何况,也许吴霁朗的手中也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你得让他们有所准备才行。”

李暖暖这才说:“这点不存在的。”

我说:“可这是全家的大事,你不可以不让他们知道的。”

李暖暖沉默许久,眼圈有些红了,“他们会杀了他。”

我说:“李虞说你在感情的事上犯糊涂,真是一点没错。”

李暖暖不吭声,用手捂住了脸。

我说:“我先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让他来安排,怎么样?”

李暖暖却摇头,说:“你先告诉鲤鱼吧。我爸爸宠我,多半还是会顺我的意思。”

我说:“你爸爸如果要立刻杀他,我还可以摆出我神的身份让你爸爸考虑我的意见。但是李虞的灵魂比我强,事情一告诉他,我就左右不了他的意见了。”

李暖暖说:“这也没事。这个家本来就是他的,他可以做主。我爸爸年纪大了,我很怕他再住院。”

我正要说话,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竟是吴霁朗。

李暖暖看我的表情便知来电人是谁了,笑着说:“他今天去医院了。”

我现在真的不想接,但又不能不接,便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那边吴霁朗的声音一如往常,“佳音吗?你在忙吗?”

“没有。”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吃饭。”吴霁朗说:“我刚才去了医院,江愉心已经好多了,这都多亏了你。”

我说:“李暖暖知道你去医院么?”

李暖暖听到这句话时笑了,但与此同时又掉下了眼泪。

以前我讨厌她,觉得她对吴霁朗太残忍了。现在有些可怜她,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已经有日子没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了,这代表她心里可能已经完全爱上了他。

我心里捉摸着这些,吴霁朗则在那边说:“我没告诉她,免得她又吃醋。”

我说:“好吧,你想什么时候跟我吃饭?”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暖暖,她果然点头。

吴霁朗说:“今晚方便么?”

“太晚不行。”我说:“天黑以前我要回家。”

吴霁朗笑着说:“这当然可以,晚上六点见面,如何?你想吃什么菜,我去安排餐馆。”

我说:“我随便吃什么都好,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挂了电话后,我说:“他专门请我吃饭也不知要跟我聊什么。”

李暖暖问:“你们平时聊什么?”

“聊感情的事。”我说:“有时他说他爱你,有时他说他被你气到,我就跟着说你的好话或者坏话。”

李暖暖知道我在开玩笑,勾了勾嘴角,说:“那你今天继续跟他聊这些吧。”

我说:“以前我觉得这些都是真的,现在我肯定做不出那种表情,他这么精明,肯定能够看出来。”

李暖暖自信地笑了,“这些就是真的。”

我说:“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说这种话就不觉得打脸吗?”

李暖暖没说话。

(. = )

317 不要告诉他

我以为是我的话说重了,考虑到她现在情绪不佳,还怀着孕,便换了个话题,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暖暖摇头道:“看我怎么判吧。”

我问:“那你会让吴霁朗知道他的存在吗?”

李暖暖笑了,“当然了。出庭的时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我说:“我是指生下来。会让他看一眼吗?”

李暖暖一愣,道:“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

李暖暖说她还要留在这里清理血迹,所以我先自己回去。

一出门,我便找了个地方停好车,掏出电话来打给李虞。虽然李暖暖说李虞和李昂都不会有事,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让李虞知道,毕竟这关乎全家人的安危。

虽然我到现在仍认为吴霁朗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心里也明白他是正义的一方,但他手里已经捏着李暖暖的命,我想,李家现在是无法把他怎样的。

打了两遍,李虞才接听,我顾不得他说话便道:“你说话方便吗?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你。”

李虞笑着说:“方便,不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吴霁朗是个警察。”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没想到我姐姐竟然知道了。”李虞说:“本来我想先让她高高兴兴地结了婚,然后再抓吴霁朗,到时看他还有没有救。”

我问:“什么叫有没有救?”

“他医术好,我姐姐又喜欢,实在是不想要他的命。”李虞说:“抓了他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愿意为咱们效力,那就一切好商量。”

我觉得这话有点虚,因为李暖暖分明说他对这种事没有余地。

我便问:“可他既然是卧底,你们要怎么相信他愿意为李家做事?”

李虞说:“很简单,让他杀人入伙。”

我问:“那如果他还是继续做卧底呢?”

李虞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看他的态度了,如果他的态度好,肯定会把自己的上峰和其他同事都交代出来,我们处理掉之后,确保没有问题,然后监控他的父母。等他和我姐姐的孩子出生后,让他多照料孩子,日久天长,他所接触的都是李家的人,且在职业上没有建树,感情上依赖我姐姐和孩子,自然就不会再背叛咱们了。”

我由衷地感叹,“真的好狠……”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李虞笑着说:“坚定点啊,宝宝。”

我说:“你别这么叫我,这是你叫宋佳音的词。”

他没搭理我这句话,只说:“你打给我,告诉我这件事,难道没想过我很可能是现在才知道,想要杀了他么?”

我说:“我觉得吴霁朗可以自保的。”

李虞道:“如果我救不了我姐姐,那我肯定立刻就把他一刀一刀地剐了。”

我说:“你姐姐怀孕了,按照法律,就算是在有死刑的地区判,她也不会立刻被死刑的。这就是周旋的余地。”

李虞没说话。

这沉默令我觉得很诡异,问:“你怎么不说话?”

“有点意外,”李虞说:“看来她早就知道了。”

我说:“嗯……这件事需要告诉你爸爸吗?”

“当然是要告诉的,我会去跟他说,不过不是现在。”李虞说:“这几天我爸爸的身体不太舒服,我妈妈也很担心,我怕他一知道这件事立刻就会倒下。我已经监控吴霁朗很久了,他的行踪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会有事的。”

我说:“那好吧。对了,你知道吴霁朗是孤儿吗?”

“我知道的。”李虞笑着说:“我还知道他的上峰跟迟家暧昧不清。这也是我觉得他还有救的原因。迟家本来就背着一些案子,我相信吴霁朗觉得自己是为了正义服务,但事实上并非是如此,他服务的只是一股肮脏的政治势力。”

我说:“一些案子是指我的那种吗?”

“还有其他的。”李虞说:“闲话就不提了。你就听我的,这件事不必再过问了。”

我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便放了心,说:“他约我晚上见面,去了之后我要说什么?”

“见面?”李虞惊讶地说:“你别去了。”

我说:“为什么不去?”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态度肯定会有异。”李虞说:“他肯定会发现,我现在还不想惊动他。”

既然李虞已经这么说,那这件事我就不必再管了,毕竟事情的重要程度他非常清楚,而且我听他说的这些话也不像是儿戏。

只是我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我心里其实接受不了吴霁朗的这个身份,我真的好想立刻问问他,找他求证。但我又不能。

挂了电话后,我又打给吴霁朗,告诉他我没办法去了。

他的语气听来很失望,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说:没有,我是真的有事。之前我答应了朋友一件要紧事,差一点就给忘了。”

吴霁朗肯定仍是觉得我在敷衍,语气很失落,“这样啊……”

我问:“你找我是打算说些什么事呢?如果只是普通聊聊,那改天也可以吧?”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吴霁朗说:“是关于你上次问我的事情。”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会吧……

我问:“非常重要?”

“对。”吴霁朗说:“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尽量可以来。”

我陷入了纠结。

他不会是要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吧?

可李虞不让我见他的理由也有道理。

吴霁朗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回答。

而我纠结了许久,才想出话来,“那我去。”

吴霁朗说:“好,那我等着你。我已经约好了餐馆,这就发给你。”

我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虞,便驱车往回走。吴霁朗发给我的餐馆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和这边正好是相反的路线,等我开过去也差不多要六点了。

这一路,我不停地猜测着吴霁朗口中“重要的事”是什么。我最期待也是最害怕的就是他告诉我他真的是警察,当然,也不排除他会告诉我,他知道李暖暖怀孕了,或者他临时不想结婚了这类的事。

我也琢磨了一路,如果他告诉我他是警察,我要如何应对?如果他告诉我,那意味着他真的是把我当朋友,他屡次三番救活我的命,我也真不觉得他这么做哪里错了,绝不希望他被李家弄死。

这对我来说真实是太纠结,太痛苦了。

我想了一路,仍没有答案。

吴霁朗选的餐馆位置偏僻,人也很少,我到时甚至只有我自己。

一直等到六点半,仍没人来,店家可能是觉得反正没别的客人,只来问了我一次,便没有再叫我点餐。

这期间我也给吴霁朗打过电话,但他却没有接,后来干脆关了机,我发信息也石沉大海。

我一直等到七点,店家过来对我说,虽然他们平时营业到晚上,但因为今天晚上有暴雨,又没有其他客人,我也没有点菜,马上就要天黑了,所以他们想结束营业。

吴霁朗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见面多半没戏了,我道了歉后,忽然想到,这餐馆看着没什么特色,吴霁朗怕是跟这里有什么渊源。便掏出手机,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张好久以前在医院随手拍的照片,上面有吴霁朗的侧脸,这是我有的唯一一张与他有关的照片。

我拿给店家,问:“跟我约会的就是这个人,您知道他吗?”

店家一看,便笑了,说:“这不是吴警官嘛?我认识的。”说完,凝神一看,“不对,抱歉,弄错了,你的这位是医生,我不认识他。”

我的心凉了半截,“你认识的那位吴警官,是警察吗?和这位医生长得很像吗?”

店家点头,“当然是了,侧脸简直一模一样,但正面就不清楚了。”

我说:“那位吴警官是穿着警服来的吗?”

这小镇离李家所在的城市这么近,如果吴霁朗就在这里工作过,那李家也太菜了吧?

店家仔细想了想,说:“你这样一问,他来我店里时的确从未穿过警服。他常常和一位年轻女士一起来,我曾经听她这样称呼他。”

我点了点头,说:“那位年轻女士是谁?”

店家神情古怪地看着我,“这我怎么知道?”

我忙说:“你不要误会。我手里这照片的是我的一位医生朋友的,他姓李,他从小和双胞胎哥哥失散,现在经过多方查访,认为就是吴警官。但由于李医生今天临时有手术,所以由我来帮他跟吴警官见面,哪知吴警官也没有来。我现在联络不到他,李医生也非常担心,害怕他有了什么麻烦,请问您知道他的那位女伴怎么联络吗?我想联络她问问看。”

店家点头说:“那这可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在店里,我这就帮你去问问我们店的其他人。”

店主跑去问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老半天,店主才回来,高兴地说:“瞧瞧我找到了什么?”

(. = )

318 最后一段记忆

她说着,拿出一个手机来,说:“这是我女儿为自己拍的照片,角落里就是那位和吴警官在一起的年轻女士。”

我接过手机,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女人,赫然就是阿瑾。

我说:“这个女人最近还来过吗?”

“大家都说很久不见她了,其实吴警官也很久没有来过了。”店家说:“半年前我刚刚生了我的小女儿,很少来店里,我是刚刚问过家里其他人,才知道原来他们都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我问:“那么吴警官今天给你们打电话预定时是怎么说的?”

“他并没有预定啊。”店家笑着说:“我们这里并不需要预定。”

吴霁朗发给我的信息明明说他预定了。

接下来我又和店家聊了一会儿,店家倒是很热心,不断地询问家里的人甚至厨师,但他们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太多了,想不起更多细节了。

这样一耽误,我走时已经很晚了,车子刚刚开上高速,暴雨便倾盆而至。

这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吴霁朗晚上约我,劝我过去,自己却爽约的事。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为了让我知道这件事。

可我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我是李虞的老婆,虽然我俩的感情已经一塌糊涂,但我也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站到他的对里面去。

待我终于开车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原本用不了这么久,全是因为雨真的太大了,不止下雨,还有冰雹。

下车时,我已经冷得发抖。如今连杯热水也不给我打,扔给了我一瓶桶装水和一些面包香肠便不再理我。

我在被里也丝毫感觉不到暖意。我本以为这是因为我的灵魂今天消耗了太多,便闭着眼睛打算入梦。

谁知努力了半天始终没有成功,反而身上忽冷忽热得越发厉害。我不知这过程持续了多久,因为我的头也开始晕了,这感觉就和发烧差不多,可直到我失去意识前,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发烧才对。

忽然,我嗅到了一股医院的味道。

我又到医院了?

我豁然睁眼。

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我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着急肯定是没有用的,我让自己安静下来。

这才发现,这里不是现实的地方,因为现实的世界里,走路时脚下会有感觉。而且,我在这里有一种很强的束缚感,这种感觉我体验过——当我在李虞的记忆中时。

我想起那团从李暖暖的灵魂中蹿到我灵魂中的黑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放松下来,很快,感觉到了李虞。他的灵魂令我觉得很怪,好像“睡着了”,睡得很沉那种。

与此同时,我也可以听到声音了。其实周围并非绝对安静,而是时不时有鸟的叫声,看来,外面应该是白天。

开门声传来,脚步声进来。

仔细听,能够听得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稍久,男人的声音传来,“我们开始吧。”

是罗凛的声音。

李暖暖的语气温柔温柔柔的,语气中充满了紧张,“我们要做怎么做?”

“我让你喂给他的药已经镇住了他的灵魂,接下来我将取走他的部分灵魂进行封印。”罗凛说:“过程很快,对他而言,没有痛苦。”

李暖暖说:“封印之后他就不再爱我了吗?那他还认识我们吗?他会变傻吗?”

“这些倒是不会,不过,的确有一个风险。”罗凛说:“我封印他的部分灵魂,本质上是封印了这段记忆。没有了这段记忆,他便不再爱你,如果他的确如你所想,对你只是依赖和**,那就可以成功,但如果他对你用情至深,那仅仅封住记忆是没用的。他还会继续爱上你。”

这次李暖暖的口气倒是很坚定,“如果封印了这段记忆,他仍然爱上我,那我就当这是命中注定,和他在一起。”

罗凛说:“那就可以开始了。”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暖暖说:“你具体要怎么封印他的灵魂?”

罗凛说:“我要取出,封印在其他容器里。”

“容器?”李暖暖问:“什么样的容器可以装灵魂?”

“别人的灵魂。”罗凛说:“我计划封印到你的身体里。只要你不死,它就永远安全。在你死前,只要他在你的附近,它就回到他的身体中。”

“这样很好。”李暖暖说:“另外,我还想问,他的灵魂被取走一部分,那就少了一块,这真的可以吗?”

“这正是我要将他的灵魂封印在你身体中的另一个理由。”罗凛耐心地说:“他的灵魂不可以少一块,所以需要有一个灵魂来填补。我决定取走你的部分灵魂,封印到他的灵魂中,让你也忘记这件事。”

李暖暖道:“我……”

“我知道,许多人觉得他相貌、家室都百里挑一,他们羡慕你,觉得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我知道,对你来说,他是你的家人,你的弟弟。他对你做的事践踏了你们之间的姐弟之情。”罗霖柔声说:“现在令他忘记这一切,虽然我告诉你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伤害,但这毕竟是一种‘失去’,你这么善良,心里必然会痛苦万分。我不想你痛苦,想你放过自己。而且,你们互相交换封印,这样彼此的灵魂都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完整,且对于被封印的灵魂碎片,也是十分安全的事。”

要不是知道他把李虞的灵魂碎片拆分了一部分放在狗的身上,且李暖暖的灵魂碎片并不在李虞身上,我还真信了他这番鬼话。

不过,这番话显然是说中了李暖暖的心事,她哽咽着说:“他是我弟弟,我真的非常爱他。可想到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又非常害怕,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我有那种感情。我不想失去我的家,可是我真的……”

她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小声地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我便有些心疼李暖暖了。

我已经参与了这么多有关他俩的记忆,深刻领教了李虞对李暖暖态度上的偏执,也可以说是不尊重。

我觉得,这一方面是因为李暖暖性格中的软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虞似乎是被宠爱的,情感上却很匮乏。他以前就时常对宋佳音说,他的父母只爱彼此和姐姐,并不爱他,他能够将这事计较到自己结婚,可见这对他造成的伤害之深。

所以,他想要巴着李暖暖,一辈子拥有她。姐弟当然不可能一辈子,所以,才要把她变成恋人。

我想这肯定也是一种爱,如果李暖暖也爱他,未尝不可善终。

李暖暖哭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罗凛温柔的声音,“不要难过,等我为你们换完,你跟他就全都解脱了。到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李暖暖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只是……这真的对他的身体没有伤害吗?”

罗凛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李暖暖说:“我不是信不过,只是……他是我弟弟。”

“暖暖,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做出这个决定决定吗?”罗凛说:“虽然你已经几次三番表示你不喜欢他,他却仍枉顾你的感受。你直接作出行动,他就将车开进江里企图自杀,他这样执拗又这样冲动,身上还时常有枪。你父母这么疼你,难道你希望他们因你而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他说话的期间,李暖暖又发出了抽泣声。

但她没有听出来,他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刻意在煽动她的情绪。因为李暖暖对李虞的态度明明是嘴上说不要,却哄得很积极,这不仅给李虞,甚至给了我这个旁观者错觉。

而李虞之所以把车开进江里,八成原因是喝多了。

不过,此时李暖暖情绪失控,这些话已经打垮了她残存的理智,她哭了一小会儿,便说:“好……”

接下来罗凛说他要进行一些准备,便让李暖暖喝了个什么药,李暖暖听话地喝了,然后外面陷入了寂静。

李虞的灵魂仍旧“睡着”,但我有些紧张。

不多时,外边传来了罗凛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不是……”默了默,冷漠而嫌弃地嘀咕,“贱女人,不是还长得这么像,浪费我的时间……”

转而又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就让你付出点代价好了。”

我也是现在才突然明白过来。我之所以一直没觉得自己不是宋佳音,那是因为我和宋佳音的相貌虽是两个人,却是很相似的。以至于我每天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化,连自己成了另一个人都没发现。

而当初宋佳音也曾被李虞错认成李暖暖。

这么说,吴景康之所以找上李暖暖,也跟他心中那个“神”有关?

我正琢磨着,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迅猛而强横,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做任何事情,就没了感觉。

随后,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涔涔的天花板,而我坐起身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已经回来了。

(. = )

319 控制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吴景康不肯将最后这片的去向告诉我,原来这是他和李暖暖搞出来的,十有**也是李虞的灵魂第一次被拆分。

关于这一点,我虽然并没有提前猜测出来,但也并不觉得意外。

我本来想给李虞打电话说说今晚我还是去赴约的事,无奈由于刚刚不能入梦,我又透支了不少,现在已经非常难受,而且心脏部位隐隐有些痛,呼吸都有些吃力,更拿不起手机。

至于nemo,权当它报废了。

所以我拼命让自己入梦,但始终不能成功。

身体越来越难受,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这感觉我前不久才体会过,我要死了。

忽然,耳边传来李虞的声音,“佳……宝宝?醒醒……”

我略微恢复了些意识,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李虞的脸。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关切的声音,“感觉好些了么?”

我说不了话,不过我感觉自己的确好些了,虽然仍旧虚弱,但那种呼吸不畅的闷感没有了。

李虞似乎明白我的感受,柔声说:“别怕,心脏刚刚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现在已经控制住了。霁朗马上就到了。”

吴霁朗?

虽然如今他身份曝光,不过处理我的事倒也没什么,顶多让警方知道李虞有这方面的技术,这也不算坏事。

我很想把吴霁朗今天爽约以及他的灵魂碎片的事告诉他,无奈我一个字也说不了。

李虞见状,又道:“你别急,我看得出,你的灵魂似乎出了点问题,不过心脏现在是稳定的,身体还活着,如非必要,不会给你开刀增添你的负担。”

我眨眨眼。

李虞笑了,摸了摸我的脸,说:“小可怜。”遂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

我一则拒绝不了,二则也不想拒绝,便顺势把脸贴在了他的手心里,表达我喜欢这样。

李虞见状又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不要怕,没事的。”

我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多了,那种因为濒临死亡而产生的恐惧感轻了不少。

李虞又说:“抱歉,我昨晚陪朋友吃完饭,本来想联络你,却突然睡着了。早晨我醒来发现自己被朋友送到了酒店,回家才发现你已经回来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又笑了,“是男的。”

男的去什么酒店?

还突然睡着……

李虞读懂了我的表情,笑着说:“那人你也认识,就是在酒吧给你无字卡片的人。你还记得你曾把卡片给我吗?卡片上确实是有联系方式,但只有灵魂状态才看得到。”

自从上次知道他可以看到我的灵魂,我就知道他也可以进入灵魂的世界了。

李虞继续说:“然后我就联络了他,没想到他知道我。他说那天在酒吧,我曾在他的附近,他嗅到了一股很危险的味道。”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我,说:“我本来想带你一起跟他见面,不过因为我姐姐找你,我就先自己见了他。他告诉我,他觉得我的灵魂很强大,但它是是空的。我告诉他我的灵魂缺了一些,他说,我缺失的部分中,一定含一部分的‘控制’。”

控制?

那是什么?

李虞看出了我的疑惑,说:“他告诉我,灵魂虽然看起来无形无质,事实上却包含很多复杂的内容。比如控制,它代表着人的控制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行为,也包括控制自己的灵魂。人在刚出生时灵魂尚未完善,像控制这样的属性需要慢慢生成,所以人在刚出生时不能控制自己的任何行为跟情绪。有的人彻底失去了控制力,所以变成了疯子。而我并没有彻底失去,而是部分失去,这部分恰好控制着我的灵魂。”

吴景康从未对我说过这一点,但我相信他是知道的。

李虞继续说:“他说因为我的灵魂不能控制力量,所以它随意地吞噬一切,充满危险,而且它会过度使用力量,这就是我之前之所以突然嗜睡,在你给我灵魂之后又突然好转的原因。今天早晨,他告诉我,说我的灵魂又开始衰竭,需要尽快找到剩下的‘控制’,因为它很可能会胡乱耗尽力量。”

那么这次……

我忧心起来。我已经有了他的下一片灵魂,但我现在却没法给他,我太虚弱了,他的灵魂很可能会弄死我。

李虞误解了我的意思,说:“你别担心,他给我的灵魂做了一个封印,说能管一周,一周之后,他再来封这样也好,至少还有时间。

刚聊到这里,吴霁朗便来了,他带着两个助手,神色如常。李虞更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丝毫没有流露出他已经知道吴霁朗真实身份的事。

吴霁朗来后,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说:“身体是正常的,心脏还在工作,不过,或许应该借助设备仔细检查一下。”

李虞看向我。

我忙摇头。

李虞说:“她说身体没问题,出问题的是灵魂。”

真是聪明啊……

吴霁朗看向我,说:“如果没有严重情况,不会让你住院,只是检查。”

我继续摇头。

李虞继续翻译,“她说身体真的没有问题,是灵魂出了问题。”

吴霁朗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摇摇头你就能翻译出这么多。”

李虞笑着看了我一眼,说:“我了解她嘛。”

吴霁朗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的灵魂出了什么问题,但咱们得保住身体不死。”李虞说:“我得帮忙准备你的婚礼,想让你留在我家照顾她。”

吴霁朗顿时笑了,“这话真怪,你准备我的婚礼,我照顾你老婆?”

“谁说不是呢?”李虞笑着说:“我姐姐那边我会去解释,但除了你,没人有把握能一出事立刻就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吴霁朗说:“我看还是住院吧。毕竟你们家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跟她真的不太好。”

“说得这是什么话?”李虞笑道:“她不想去医院,就别折腾她了。不过如果情况严重,还请你立刻送她去医院。”

吴霁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李虞交代完了,又笑着对我说:“我现在要去忙了。晚上就回来,你乖乖的,听霁朗的话,觉得不舒服了就立刻去医院。”

我回答不了,并且闭上了眼睛。

吴霁朗问:“她这是怎么了?”

“生气了,”李虞说:“她觉得我是出去找女人。”

显然就是如此啊,说什么帮忙准备婚礼?分明是把我甩给吴霁朗自己去找宋佳音。

我没听到吴霁朗的声音,想必他也很无语?他的真实身份严重阻碍我猜测他的想法。

这时,我的嘴唇上忽然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我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湿漉漉的舌尖便撬开我的牙齿丁页了进来。

它搅和口允吸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李虞长长的、卷曲的,好像娃娃一样的长睫毛。

我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合上牙齿。

原以为我八成咬不住他,毕竟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口中却霎时弥漫起了一股血腥气。

与此同时,我感到通体一阵舒畅。

但就在我松口的同时,这种舒畅感没了,不仅如此,我的舌还传来了剧痛。

起初我以为是李虞咬住了我,痛得飙泪。但很快,这种痛便顺着我的舌尖蹿入了我的四肢百骸。这种痛也不是被咬住的剧痛,而是伴随着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我虽没有被抽过筋,但我想多半是这种感觉。

我隐约明白这痛的来源,其是吴景康告诉过我,身体对自己的灵魂是有吸引力的。

我不知这痛持续了多久,因为它刚一开始,我便控制不住地失去了知觉。

毫无疑问,我的灵魂已经撑不住了,它已经到达了极限,或者,击穿了极限……

冷……

冷到僵硬。

我不知自己是从几时开始冷的,也不知这冷来自哪里。

只觉得冷,我没有视觉,看不到,没有听觉,听不到,没有嗅觉,闻不到,没有触觉,感觉不到。

我只觉得冷。

好似自己被冻在冰里一样,那么冷。

突然,我感觉到了一阵暖。

起初,这暖只如一滴被滴在冰块上的热水,虽然足够暖,却不够多,只砸了一个小小的凹陷,便热量耗尽。

但很快,这暖成了一桶水,一盆水,一缸水……最后成了一池水,我周身都被浸在了热水中,通体舒服。

我的意识已经重新苏醒了。

这感觉我体会过,当我在家中时,便是这感觉。

只是那时的感觉并不如此刻强烈,不过是一池温水。很快,我重新恢复了知觉。

我最先感觉到的是嘴里浓浓的血腥味,伴着一股诡异的甘甜。

这味道冲得我立刻睁开了眼睛,见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我竟然不在“家”?

我豁然坐起身,一眼便看到了李虞。

他正坐在我的床边,脸色很苍白。他的手腕静脉上有个血口,但里面的血好像被放完了似的,干巴巴的。

见我看那里,他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纱布,裹住了它,欣喜地问:“不冷了么?”

(. = )

320 幡然醒悟

我看向他的手腕,心里有点慌,“你的手腕怎么了?”

李虞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你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李虞点了点头,说:“倒也没什么。你肯定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个多星期。”

“三个星期?”不对,我忙说:“这件事等等再聊,你先告诉我,你的手腕怎么了?”

见李虞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我只好自己猜测,“我感觉我的嘴巴里好像有一股血腥味。”

李虞没吭声。

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难道……我喝了你的血?”

李虞表情无奈,“你不会觉得恶心吧?”

“呃……倒不是恶心。”我是觉得怪怪的,毕竟这是人血啊,跟血豆腐不一样,“我为什么会喝你的血?”

“在你昏迷的期间,霁朗尝试了许多方法,蓝仙儿也来过,我也请来了那位高人,但始终无法把你唤醒,我也完全找不到吴景康。”李虞说:“后来我想起我那天吻你时,你咬破了我的嘴,当时你似乎挺舒服的,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就决定试试。”

我问:“然后就真的管用了?”

李虞点头,道:“喝了一点之后,你就开始发抖,渐渐地,也开始说话,说冷。我想这至少是个进步,就干脆割开,给你多喂了点。”

我问:“然后我就醒了?”

李虞笑了,“然后你就变吸血鬼了。”

我没有心情开玩笑,“你的脸色这么糟,我是不是喝了很多?”

李虞说:“不多,只是我的身体不太适应。”

我说:“看来还是挺多的,真是辛苦你了。”

李虞皱了皱眉头,“你这话也太见外了。”

我问:“那我要怎么说才不算见外?”

他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的脸颊,“至少也得亲我一下吧。”

我假装没听到,换了个话题,“我竟然昏迷了三个星期,好久……对了,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李虞问:“什么事?”

我先说了他灵魂的事,李虞听后点头,说:“我当时就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回到了我的身体里。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是我的灵魂完整了,现在它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成了一个人。”

“真的吗?”我忙说:“这么说你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了吗?你的灵魂也像别人的那样可以说话了吗?”

李虞说:“我只能从镜子中看到它的样子正常了,但没办法跟它对话,等你好了,你如果想知道,那就只能拜托你了。”

我说:“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很好,好像充满了能量一样。我现在就进去看看!”

“不急你看起来还很虚弱,我想你需要吃点东西。而且,”李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五点了,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我姐姐的婚礼,如果你状态好的话,希望你可以参加,但如果你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只是我没办法照顾你,但我会联络晴岚或者其他人来帮忙照顾你。”

我诧异地问:“一会儿就是你姐姐的婚礼?”

李虞点头。

我问:“以前定的就是这日子吗?”

李虞说:“不是,日子提前了。”

我问:“为什么提前?”

“这我不清楚。”李虞说:“是他俩的决定。”

我四下看看,见家里确实没有别人,确认道:“你不清楚?”

李虞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觉得,作为你爸爸的女儿,婚礼这么匆忙,你怎么都不关心的?”

李虞笑了,说:“作为我爸爸的儿子,我的婚礼也没什么规格。婚礼固然重要,但结婚的人高兴才是最要紧的。”

我见他已经不再疑惑,便放了心,说:“我有点饿了,你能让nemo给我做点东西吃吗?”

李虞笑了,“想让我做给你就直接说,干嘛还绕弯子?”

我问:“我绕什么弯子了?”

“你自己不会让nemo给自己做饭么?”李虞笑着说:“想吃什么?粥好吗?”

我问:“我的账户被禁止了,nemo不给我做饭。”

李虞微微皱眉,“账户不是早就给你换回来了么?之前出了bug,修理了一下。”

我说:“没有,。”

没人应。

李虞微微皱眉,说道:“nemo?”

nemo的声音传来,“主人,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nemo乐意为您服务。”

李虞说:“家里都有谁在?”

nemo说:“检测到家里有两个人,主人,和访客宋小姐。宋小姐于……”它开始说我住进来的时间。

李虞听完后,对我说:“我说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还以为是你喜欢。看来是我记错了,我现在去改回来。”

李虞走后,我闭上眼睛,试了试,果然又不能入梦。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吴景康这厮又把我阴了。

李暖暖马上就要结婚,由此可见她现在仍是安全的,但每分每秒都在不安全。

眼前的李虞也不能让人百分百放心,我便拿出手机,见它没电了,连忙冲上电,连忙拨了李昂的号码。

李昂倒是接得挺快,一开口就问:“是佳音吗?”

“对,爸爸。”我来不及等他说什么,一开口便说:“爸爸,你知道吴霁朗是警察吗?”

李昂没说话。

我问:“爸爸?你还好吗?”

“我没事。”李昂说:“你继续说。”

我把整件事告诉李昂,李昂说:“你说三周前,是李虞不让你把这件事告诉我?”

“是的。”我说:“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告诉他时,他正被吴景康上身。”

李昂说:“原来如此,我这就联络李虞,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随后他便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看着吴霁朗的号码,犹豫了一番,还是拨了过去。

吴霁朗接得也很快,“佳音么?”

我说:“吴霁朗,那天在餐馆,你没有来,但我打听到了一些事。”

吴霁朗没说话。

我问:“我是不是该叫你吴警官?”

他叹了一口气,说:“刚刚我走时,你还没有醒。”

我说:“这正是我打给你的原因,你屡次三番帮助我,救我的命,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李昂了,但我知道……我希望你有个准备。”

吴霁朗说:“谢谢,这件事我已经……”

他说到这里,手机突然断线了,没了信号。

我连忙跑出去,却只见厨房里煲着粥,李虞却不见人影。

我在家中狂找,最后在家里存放枪支的小房间门口看到了他。

见到我,他笑了,说:“抱歉,饭得让nemo给你煮了,我得出去。”

我忙说:“我也去。”

李虞好似没有听到,疾步朝门口走去。

我跑着跟上他,到门口时,他突然站住了脚步,说:“你待在家。”

我忙说:“我也去,你放心,我……”

他突然看向了我,神情冷了,目光中也满是怀疑,“你刚刚是在跟谁通话?”

我连忙住了口。

李虞神色放软,“乖乖待在家,事情调查清楚自然就放你出去,但现在你跟去,一片混乱,容易波及到你。”

我说:“波及到我也不怕,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李虞皱眉。

“如果你把我关在这里,我就撞死在这里。”我说:“反正我已经不能自愈了,你看着办吧。”

这是天大的事,李虞自然不能在我这里多做耽搁,没再说话,出了门。

我也跟了上去,蹿上了车。

李虞却说:“你能开车么?”

我点头。

“来开车。”他说:“去接我姐姐。”

我发动了汽车,问:“去哪里?”

李虞报了一串地址。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礼堂么?这地方开过去要多久?”

“两个多小时。”李虞说:“如果你没出事,我现在已经在那里了。”

我说:“抱歉……”

李虞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你,怪我。”

我还想询问他别的安排,但见他正认真摆弄着膝盖上的电脑,便没有说话。

李虞说事情怪他其实是没错的,因为三周前我知道吴霁朗是警察后,第一个便打给了李虞,是他不让我告诉李昂,也不让我去跟吴霁朗见面,然而那个李虞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吴景康或其他什么人。

而后,我其实还有机会,但那天我却因为力量耗尽却得不到充能而陷入了昏迷。原因是我不能“回家”。

吴景康总是对我做出一副尊敬的态度,我便自己也变得飘飘然,忘了我赖以生存的充能地点是他的“家”,并不是我随时想去就能去的。

而且,吴景康虽看上去被我打成了重伤,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那天的“重伤”或许只是做给我看的,以便让我失去戒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代表着吴霁朗和吴景康已经开始合作了。他俩任何一个都够好好折腾李家一番,如果两人联手,李家怕是插翅难飞。

路程过半时,李虞关上了电脑,又开始打电话,看样子是打给李暖暖身边的人,他听了几句便怒了,“叫她接电话。”

(. = )

321 没救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李虞挂了电话。

我问:“你姐姐怎么了?”

“刚刚我爸爸打给她,她不接电话,他只好打给伴娘,让她转告我姐,叫她不要结婚了,立刻准备好等我接她去机场。”李虞说:“结果她到现在还穿着婚纱。”

我问:“今天会有警察来抓她么?”

“警局那里没什么动静,但这种行动事前一般都是没动静的。”李虞说:“之前吴霁朗说要带我姐姐到国外去度蜜月,今天婚礼一办完,他们就直接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怎么允许我姐姐出国呢?”

我说:“可吴霁朗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难道这不是在提醒你们吗?”

李虞哼了一声,没吭声。

虽然李虞没有明说,但我刚刚给吴霁朗打电话通风报信的行为肯定触怒了他。我想只是因为他明白我并不是吴霁朗那一伙,才没有对我发难。

于是我不敢再说这话题了,转而道:“你姐姐说她觉得自己没救了。”

“有没有救家里人自然会想办法。”李虞顿了顿,说:“虽然她确实没救了。”

我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吴霁朗不会往死里弄她?”

李虞瞟了我一眼,笑道:“那他辛辛苦苦在咱们家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唉……

我问:“吴霁朗也在礼堂吗?”

“他还没到。”李虞说着,瞥了我一眼,“按理说早该到了。”

我说:“我不想让你们杀了他,他毕竟救过我好几次,而且医术又那么好。”

“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李虞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最怕他跑了,那样的话,我怕我拦不住我爸爸。”

我问:“你爸爸会杀我吗?”

“会。”他语气坚定。

我紧张起来,“现在我已经不会自愈了。”

李虞笑了,“我的血给你喝就是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我不痛一样。”

李虞道:“说起这个,我现在好难受,头很晕。”

我问:“是因为失血太多吗?”

“可能有些关系。”李虞道:“我得闭一会儿眼睛。你也正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说:“好,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李虞笑了,闭起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吧,一个小小的勾子而已,扳不倒咱们家。”

我将事情以及我自己的想法仔细讲了一遍,李虞全程都不说话。

直到我讲完,他才说:“我这些日子一直不太舒服,总是嗜睡,我以为我是真的睡着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来了。”

我说:“看来他是趁你虚弱时来的。”

“没错。”李虞说:“看来他早就发现了我灵魂的弱点。”

我说:“你姐姐的伤恐怕也是他搞的鬼。”

李虞说:“她受了致命伤,如果找医生治疗,就得拿掉孩子。如果找你医治,就会耗尽你的力量,接下来,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说:“也许他是为了报复我那次打伤他。”

“不见得。”李虞说:“我看他是早有准备,他当初在我们面前用吴景康这个身份,却丝毫不避讳吴霁朗,就是因为他知道吴霁朗的老底。之前你肯定让他感觉到你已经发现我姐姐身体中的灵魂碎片了,他明白我就快要完整了。”

我说:“不是感觉到,我直接就问他了。”

李虞得意地笑了,“看来我完整了以后,对他很有威胁啊。”

我说:“完整了以后,你就没有弱点了吧?”

李虞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刚刚完整就又救了你,我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还没有之前爽利。不过我认为这世上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东西。”

我说:“真的谢谢你了。”

李虞疑惑地问:“你怎么又说一遍?”

我说:“因为你总提起。”

李虞嘿然道:“我总提起的确是为了提醒你。虽然你装傻,但我还记得呢。真心的道谢要做对方喜欢的事。”

我说:“等宋佳音回来后,让她亲你亲个够。”

李虞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说:“谢谢你没说那个说爱她的人不是你。”

李虞默了默,“那是我。”

路程的最后阶段我和李虞仔细聊了一会儿这些事,李虞等人果然如李暖暖所说,早已对吴霁朗失去了信任,所以并没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中。

我们也仔细聊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现我打完吴景康后,他反而更多地出现在了李虞的身体里。而李虞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又进入了虚弱的阶段,显然吴景康是掌握了虚弱的规律。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比计划时间早了足足半个小时,但此时礼堂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

今天是李暖暖的婚礼,即使匆忙,与会者也不可能会少。不过,显然李昂一早已经做了安排,此时在场的只剩李家人,宾客只剩稀稀拉拉几个。

我们一到,我一眼便看到了费怀信。他也是刚刚从车上下来,身上仍穿着礼服,见我们来了,便朝我们过来。

李虞见到他,脸上露出了愕然,疾步过去,问:“哥,你怎么回来了?我爸爸没告诉你婚礼取消了吗?”

“告诉了,所以我让妞妞和孩子们先回去了。”费怀信说:“我留下帮你们。”

李虞忙道:“今天没什么事,你帮不上什么忙,你还是快走吧,免得惹一身腥。要周旋也不是现在。”

费怀信家据说已经漂白了,但还是跟这行当有着密切的关联,他家卖了好几代枪,身份可谓极为敏感。如果今天出事,他难免要进警察局遭盘问,应该避开的。

费怀信说:“没关系的,我明白利害。何况我大嫂也在里面,我得送她回去。”

李虞问:“你大嫂来做什么?”

费怀信说:“你姐姐坚持要化妆结婚,我大嫂在劝她。”

李虞点了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哥,我们这就进去,请你大嫂先出来。”

从这里到李暖暖所在的新娘房还需要走一小段路。路上,我问李虞,“你哥哥的大嫂是谁?”

“是他妻子的大嫂,就是繁音的妻子。”李虞说:“看样子他们快要复婚了。”

这话题便结束了,我问:“你着急吗?”

李虞笑道:“你看我像么?”

我说:“你爸爸肯定着急吧。”

李虞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先进去,问问她想做什么。然后再做决定。”

我问:“如果她只是想结婚呢?上次她告诉我,她执意想结婚,甚至瞒着你爸爸,是因为她怕自己出不来了,想在进去之前结婚。”

李虞道:“那就打晕她,由你送她上飞机。”

我问:“由我?”

李虞按了按我的头,说:“我爸爸现在正恼火,你留下就是撞枪口。你避一避,正好别人跟她在一起,我也不放心。”

我说:“你妈妈知道我是神。”

“可你现在不能自愈了,喝我的血,能让我爸爸相信你是神么?”李虞道:“别怕,我又不会卖了你。”

我点头,说:“你姐姐还可能是为了什么?”

李虞说:“为了让我们抓吴霁朗。”

“啊?”我问:“吴霁朗怎么还可能来?他肯定已经知道是要抓他了。今天很可能是警察直接来吧?”

“也许我姐姐还不知道你已经通风报信。也许,她和吴霁朗之间有其他约定。”李虞说:“如果是这样,就听她的好了。我爸爸那边我去解释。”

我说:“看来,你之所以不着急,主要是因为这个,觉得你姐姐有她的计划。”

“很聪明嘛。”李虞笑着说。

我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的灵魂少了一块,这或许是影响全局的一块,毕竟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她以前的个性那么……不理智。”

“不,”李虞说:“她一直很理智,只是她太宠我了。不理智的人,怎么会一直都清楚自己不爱我呢?”

这么说倒也对……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新娘房。

新娘房外站着几个随扈,他们为我们打开门,里面是一屋子女人。

穿婚纱的自然是李暖暖,她这个人很注重体面,平日里就打扮得光彩照人,今天更是。她的婚纱美丽精致却不张扬,与今天婚礼的规模很是相称。

几位化妆师正围绕在她的身边为她化妆,我们进门时,首先看到的是她的侧脸,她脸上带着少女才有的那种忐忑的欣喜,这令我的心一凉,本能的朝着镜子看过去。

只是我没办法通过镜子直接看到别人的灵魂。

沙发上坐着以为我从没见过的少妇,她看上去三十多岁,容貌可以说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女人,身材就这么看也无可挑剔,打扮得丝毫不比穿着婚纱的李暖暖逊色。

不过,有意思的是,虽然她这么美,但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她身上那种女皇一样优雅、尊贵,运筹帷幄,充满距离感的气质。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权力的女人。

我们一进来,女皇便已站起了身,来到我和李虞的面前,微笑着朝我伸出了手。

因为通常也没人先跟我握手,我丝毫没有准备,所以愣了一下,才伸手握住她的手。

李虞在旁边适时地介绍,“佳音,这位是苏小姐。”

(. = )

323 你不是你

一听这个姓,我就已经知道这位是谁了。

虽然我没有同她直接打过交道,但通过晴岚的事,我对她已经印象深刻,心里还有点怵。

我干巴巴地说:“你好,苏小姐。”

苏小姐微微翘了翘了嘴角,眼里全是笑意,“李太太远比我想象得要年轻得多。”

我问:“恕我冒昧,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笑道:“我以为世外高人都是有些年纪的。”

看样子繁音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现在当然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我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虞道:“辛苦苏小姐照料我姐姐了,只是现在情势紧急,我们需要单独跟我姐姐聊聊。”

苏小姐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只是她……”她面露犹豫,显然还有未尽之语。

我们在这边说话,李暖暖却丝毫不受影响,仍笑眯眯地照着镜子。

我注意到了,李虞虽然目不斜视,但肯定也注意到了。

苏小姐终于想到了合适的措辞,“她很坚决,我认为这是不理智的,不像平时的她。”

苏小姐出去后,李虞让化妆师们也出去,新娘房里便只余我们几个了。

李暖暖不悦地看向李虞,问:“你做什么?”

李虞看着她,也不说话。

我看向李虞,“需要我去检查一下她的灵魂么?”

李虞说:“里面不一定有什么。我自己进去就行。”

我说:“好吧……”

李虞便说:“扶我一下。”随后把手伸向李暖暖面前的化妆镜,镜中顿时荡起一层涟漪,与此同时,他和李暖暖的身子双双软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别人进入灵魂世界,颇感新奇。

探探他俩的鼻息,原来李虞“死”了,李暖暖却只是晕了。我只是李暖暖原本坐在化妆椅上,晕了也仍在椅子上。李虞本来就是身体前倾向镜子的动作,死了直接就栽下去了,脑袋磕出了个大血口,因为灵魂不在,也不存在自愈。

他人高马大,我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将他搬到了沙发上,本来就饿了现在更是体力耗尽。

显然李虞的力量和吴景康的不一样,在家中充好的能量使我不困也不饿,但喝了李虞的血我只是变成了一个健康的“人”。

将这一切做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李虞的尸体看起来仍然新鲜,我的心中却惴惴不安,只是看一眼,不必这么久吧?

又等了五分钟,我的耐心彻底耗尽,连忙打开门,见费怀信和苏小姐都站在门口,见我出来,两人连忙走来。

我让他俩进来,不等我说话,费怀信一见房内的情景,顿时就朝李虞扑了过去,在发现他已经“死”了后,立即拔出手枪,瞄准了我。

我在心底默默地表扬了一下他的稳准狠,说:“二位不要担心,鲤鱼没死。”

费怀信道:“举起双手,大嫂过来。”

苏小姐道:“怀信别急,李太太是世外高人,听她的话。”

费怀信没说话,但手中的枪仍指着我。

如果仅凭这么一句话就放下枪,那他肯定脑子秀逗了。

我并不觉得生气,只说:“李虞进入了李暖暖的灵魂世界,但我很担心他的情况,所以我也决定进去,请二位守好我们的身体,不要有任何移动,哪怕它们烂了臭了,也请不要管。”

说完,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我火速扑向镜子。

只是我扑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些,在进入灵魂世界的同时,我听到了一声枪鸣。

该死的费怀信。

就如每次进入别人的灵魂世界时一样,我体会到了一种束缚感。但这次的这种束缚感真是格外的强,这感觉仿佛在沙子中走路,每走一步都艰难得要命。

这感觉更是令我心急如焚,却不能更快,只能努力地走。

幸而不多时,我便找到了李虞。

他的灵魂确实不同了,以前它只是一团灰雾,现在却是一个人,且是彩色的,看背影,它就和外面的李虞一模一样。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嘛。

我连忙来到他面前,见这也是李虞的脸,心顿时放松了许多,看来,有了“控制”也可以控制外表了。

李虞正皱着眉头,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对抗,见到我,他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见你太久没出来,担心你出了事。别担心,身体交给你哥哥了。”

李虞说:“你不该进来的,这里是个圈套,我没找到我姐姐的灵魂,却被一股力量束缚住了。”

“束缚?”我问:“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有我的力量,咱俩的力量冲突吗?”

“不可能。”李虞说:“我曾进入过你的灵魂世界,并没有异常。”

我说:“这么说是有人动了手脚。”

李虞点了点头,问:“你是从别处走过来的么?”

“对。”我问:“难道你一来就陷进来了?”

李虞点头,说:“我走了不到五步就彻底不能动了。”

我明白了。

我说:“看来这里是吴景康设置的一个地方,可能是个封印。吴景康说他是被我赋予了力量,所以我在他的封印中仍能自由行动。”

李虞说:“我赞成你说的。要看它是不是封印不难,只要找到封印的中心就够了。”

“封印的中心?”我问:“在哪里?”

李虞说:“我不知道,每个封印都不一样,但每个封印都必须有一个中心,而且只有一个。封印是一种被人为操控的力量,它的中心会有一个介质用来控制力量,这个介质一般是镜子,也可以是其他。你只要过去触摸介质,干扰它的力量,封印就会散,不过,设置封印的人一般都会在介质的附近设置陷阱,如果触到了陷阱,可能会被其他封印困住。不过,这一点很容易破解,真正的中心的力量完全说不同的,但想要感受到这个,至少得是灵魂十分强大的人。”

我说:“那我这就去找。”

我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转身问李虞,“蓝家的家族志上好像没写这些吧?”

“没写。”李虞说:“他们只会设封印,根本不知道怎么破解,而且就算知道方法,他们也破不掉,他们都是普通人。”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

李虞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些好像本来就在我的脑子里……以前我明明不知道。”

事不宜迟,我也没有在多问,四处去找。

一路上始终很艰难,但万幸的是我最终还是找到了。那里有好多镜子,摆放没有规律,有的高悬有的躺在地上,杂乱无章。

显然就是这里了,我在每一面镜子附近走着,按李虞的话说,很容易便找到了真正的中心。那里的涌动着一种与外面完全相反的力量,在我的感受中它简直太强了,如同一只企图躲在草丛中的巨犬,明显地不想看到它都不行。

我伸手触到那面镜子上,霎时,周围的力量开始涌动。我感觉自己有如在激流中潜水,身子震荡不已,这乱象持续了好一会儿,周围的力量终于重新平静下来。

李暖暖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与我上次见她不同,此刻她的灵魂闭着眼睛,泛着诡异的青色,身体呈跪坐姿势,抱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如同抱着一颗球。

我感到身后有一股力量,转身看去,见是李虞,他来到我面前,问:“你还好吧?”

我说:“我没什么事。去看看你姐姐吧。”

我俩一起来到李暖暖的面前,我见李虞要伸手,忙道:“你先不要!她的灵魂不对劲,我上次医她后,她明明不是这样子。”

李虞说:“别怕,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她的灵魂出了什么问题。”

他今天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要怎么感受?”

“触摸她就可以了。”李虞朝我笑了一下,说:“等我确定了是什么问题,也让你感觉一下。”

我见他把手搭到了李暖暖的肩膀上,脸上的神色毫不迟疑,显然他心中对这做法十分自信,这令我觉得好陌生,忍不住问:“你真的是李虞么?”

“我当然是。”他说着,放开了手,道:“她的灵魂中有一部分是紊乱的,我要为她修复一下。”

我问:“你怎么修复?”

李虞说:“帮她调整过来就好。”

我问:“那需要多久?我也要留在这里吗?你的身体已经‘死’了,时间长了味道会散出去的。万一外面有警察来了,可就麻烦了。”

李虞说:“我先试试,如果太久就算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说:“我留在这里吧。”

李虞挑了挑眉,“你怀疑我啊?”

我说:“我没法相信你就是李虞。我担心你是吴景康或者其他什么人,对李暖暖还要做坏事。”

李虞笑了,没有说话,再次将手搭在了李暖暖的肩膀上。

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了一股霸道的力量。这种充满攻击力和杀气的力量我只在一个人的灵魂世界中体会到,就是李虞之前那团灰扑扑的灵魂。

(. = )

324 南柯一梦

显然,这的确是李虞。

我先是放了心,而后又提起了心,因为李虞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这变化让我有点害怕。

很快,李暖暖灵魂上那僵硬的青色褪去,她也睁开了眼睛,目光从茫然到有了焦距。

李虞松开了手,看着她道:“姐姐?”

李暖暖愣了一下,看向了他。

李虞笑了,“认得我么?”

“什么话?你不是鲤鱼么?”她说着站起了身,然后才看到了我,顿时一愣,又看向李虞,“你怎么也……显然她这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四下看看,道:“这里是……鲤鱼你也可以来到我的灵魂里?”

李虞说:“闲话少说。爸爸要你取消婚礼,立刻出国,你同不同意?”

李暖暖问:“爸爸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李虞见她看我,说:“是我。这么大的事必须得让爸爸知道。”

李暖暖沉默了一下,重新看向李虞,“我同意。不过,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可能这样做了?”

“要看运气。”李虞说:“有人给你设了套,你错过了最好的逃走时间。具体的,我找机会再告诉你。”

李暖暖点了点头,她毕竟早有准备,因此显得丝毫不慌,只笑着说:“希望我还有机会听你说这件事。”

李虞也笑了,神色却很悲伤,“对不起,姐姐。”

李暖暖微怔,随即抬起了抬手,却又放下了,柔声道:“你永远都是我弟弟。姐姐爱你。”

李虞点了点头,道:“我们得出去了。”

李暖暖说:“好,我就算进去也仍有机会,你要以大局为重。”

李暖暖道:“我明白。”

我和李虞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李虞叫我先出去,我有些犹豫。

李虞便问:“怎么了?”

我便把费怀信给了我一枪的事说了,“也不知身体是不是还活着,而且就算还活着也得耗力量去修补。”

李虞道:“那你只能再喝我的血了。”

我说:“那你会被吸干吧?”

李虞说:“这倒没事,只是可惜枪伤很痛,我没法替你痛。”

我说:“你总算为我想一次了。”

李虞看向了我,说:“那天对不起。”

我问:“你想说那是因为你不爱我,还是你没有控制?”

他摇了摇头,不知在否认哪个,没有说话。

李虞先是抬手准备去触摸镜子,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朝我伸出了手。

我一边把手交给他,一边问:“你是怕我赖着不走吗?”

“我是怕你走错路。”他说。

“我也不是第一次走了,”我说:“何况路就这么一条。”

李虞笑了,没吭声,拽着我的手,触到了镜子上。

一出来,我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然而我身上却丝毫不痛。

我的身体和李虞的一起躺在沙发上,我坐起身时,李虞也正坐起来。与此同时,李暖暖也从椅子上睁开了眼睛。

我们三个人看看彼此,除了李虞的头,没有人受伤。这么大的血腥味显然不是它造成的。

除了我们三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就是费怀信,此刻他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脸上是见鬼的神情。

这也好理解,我和李虞刚才都已经是尸体了。

李虞朝他走过去,问:“哥,刚才谁受伤了?”

费怀信满脸震惊地愣了好久,才说:“我大嫂。”顿了顿,又补充,“我大嫂替她挡了那一枪。”

我忙问:“那她现在在哪里?有危险吗?”

费怀信已经镇静了不少,“那一枪打在她的手臂上,但她担心今天会有警察来,已经走了。”

我忙问:“她走得远吗?”

费怀信说:“刚走。”

李虞摘下头上的纱布,说:“你快接她回来。我能立刻让她的伤口复原。”

费怀信看着他光洁的额头,没吭声,转身出去了。

费怀信刚走,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传来了敲门声。

我和李虞对视了一眼,李暖暖则说:“是吴霁朗。”

我这才注意到,这半天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拿着口红仔细地抹着。

都现在了,吴霁朗还敢来,毫无疑问,不是他死,就是警察来。

我和李虞寂然无语,李暖暖转头看向我们,说:“李虞快从后面出去救苏小姐。佳音陪着我吧,你身份最干净,不会有事。”

这安排无疑是非常理智的,李虞没有拒绝,只对我说:“我现在没时间详细对你说,但接下来你可以完全听我姐姐的安排。”

此时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了点头。

李虞便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身走了。

他从后门走后,我便去开门,内心完全是忐忑的,生怕一开门便见到一车警察。

我的手刚搭在门把上,便听到了李暖暖的声音,“佳音。”

我打了个激灵,回头问:“怎么了?”

李暖暖笑了,“我看你在发抖,想说你别怕。”

我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容,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李暖暖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她冷血狡猾,没什么人味儿。但此刻她脸上的笑容,竟令我察觉到了真诚和温柔。

这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变了,或许是因为李虞为她的灵魂做了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令我意外的是,门外站着吴霁朗。

只有他自己。

他穿着结婚礼服,怀里抱着鲜花,笑着说:“我是来接暖暖的,她还在吗?”

他虽然笑着,但眼里并没有多少快乐,相反很忧郁。

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朝她身后到处看去,问:“怎么只有你?”

吴霁朗说:“这以后有机会再聊,眼下我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希望你能让暖暖快出来。”

我转身的时候,李暖暖已经在我身后了,她也笑眯眯的,怀里抱着捧花。

这……

我相信任何人此刻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会发懵的,因为整件事毫无逻辑。要知道,此刻李家在追杀吴霁朗,所以吴霁朗无法平安到这里,除非他跟警察在一起。但如果他跟警察在一起,警察怎么没来?

我疑惑着让开了门的位置,见李暖暖对我使眼色,才想起她婚纱有着长长的拖尾。本来有伴娘花童,这些自然不是问题,不过现在这活儿当然是我的。

我连忙跑过去帮她抱起婚纱,她朝我笑了一下,放下头纱,朝前面走了过去。

这会儿吴霁朗的眼睛才亮了起来,走上前来作势就要抱她,李暖暖一缩,我连忙把手拦在她面前,说:“现在还没让你抱呢。”

吴霁朗一愣,看了我一眼,目光又重新粘在了李暖暖的神色,有些害羞地笑了。

头纱轻薄,因此我也看到李暖暖低头笑了,样子很幸福。

出门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李虞等人走了,但司机、女佣等人应该都还在。

李暖暖也愣了一下,显然和我有同样的疑惑。

我便问:“其他人呢?”

吴霁朗道:“都回去了。”

“回去?”我问:“回哪里?”

吴霁朗说:“他们以为婚礼取消,所以就回去了。”

这逻辑完全不通啊,我道:“婚礼取消,他们就把自己家的大小姐……”

“佳音。”李暖暖低声打断了我,“不是十五分钟么?”

她这一提醒,我不由一愣。

十五分钟,难道……

我看向吴霁朗,他也看了我一眼,回避了我的目光。

就看看十五分钟后会发生什么吧。

从这里去礼堂非常近,我们很快便来到了礼堂的门口。

李暖暖和吴霁朗都没有信仰,所以原本的计划也只是在礼堂进行一个签字宣誓的仪式。

原本今天有几百名宾客观礼,虽然李家一早就通知了婚礼取消,但刚才我们来时仍有不少家人宾客逗留,这也没多久,却已经空空荡荡的。虽然婚礼匆匆忙忙,但礼堂里仍装饰得美轮美奂,满室馨香。

在大门关上的这一刻,大厅中忽然响起了钢琴演奏的婚礼进行曲,玫瑰花瓣从屋顶洋洋洒洒地飘落,我抬头看去,上面却既无机器也无工人,那花瓣就像雪花一样,无根,直接便飘了下来。

吴霁朗牵着李暖暖的手踏上红毯,我便也放下婚纱,将它散开铺好。我自然不必跟在他们的身后了,便悄悄来到第一排充当观礼的宾客。

也是这时,我才看到前方不远处用于签字的礼台后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这里的工作制服,在我坐过来时对我点头致意,笑眯眯的样子令人倍感亲切。礼台上摆着一些文件,应当就是他二人结婚所需要用到的资料了。

很快,吴霁朗和李暖暖相伴着来到了礼台前,这时,不知从哪跑出来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穿着小白纱裙,手里捧着一个金色的盘子,盘子中是一个白色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两枚戒指。

证婚人笑着说:“欢迎二位,我是你们的证婚人,今天就由我来为二人证婚,为你们见正宣誓过程,进行结婚注册。”顿了顿,道:“时间有限,请二位宣誓吧。”

(. = )

325 可惜他不会娶你

李暖暖看向吴霁朗,他也扭头看向她,笑着说:“我愿意跟李暖暖结婚,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都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李暖暖也说:“我愿意跟吴霁朗结婚,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都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是李虞记忆里的样子。

证婚人笑着说:“那就请二位在结婚证书上签字吧。”

也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法律效力,不过,吴霁朗和李暖暖似乎都没有异议,认真地在上面签了字。

他俩签得很快,这个流程结束后,证婚人又说:“二位可以交换戒指了。”

托着戒指的小女孩闻言疾步走上来,笑眯眯地将戒指盘举过了头顶。

吴霁朗拿起戒指,戴到了李暖暖的无名指上,李暖暖同样。

证婚人便说:“恭喜二位已经正式结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吴霁朗便撩开了李暖暖的头纱,吻了过去。

李暖暖也抱住了他。

我对他俩的事也算是了解不少,也总会产生些感受,但这是第一次,我强烈的感觉到他们两人是相爱的。或许这是因为人会说谎,但灵魂不会。

只是十五分钟过得太快了。

就在他俩吻到的这一刻,证婚人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伏到礼台上,闭上了眼睛。

端着戒指盘的小女孩此时正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上,也缩起了身子,闭起了眼睛。

大厅内环绕的钢琴声一曲结束,琴师合上了盖子,伏到钢琴上,闭上了眼睛。

一切结束得安安静静。

李暖暖仍抱着吴霁朗,但我眼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褪去色彩,变为透明,消失不见。

当啷一声,一枚戒指掉在了地上。

李暖暖方才回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空荡,许久,捡起了地上的戒指。

我起身来到礼台,拿起上面的文件,上面清晰地写着吴霁朗和李暖暖的签名。

李暖暖也走了过来,拿起了文件,确切地说,应该是结婚证书。

我问:“这是吴霁朗的笔迹么?”

李暖暖望着结婚证,点了点头。

我说:“这件事还真是古怪,我刚才以为咱们是进入了一个幻境,但看样子只有吴霁朗不是真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说完,是因为李暖暖哭了。

我住了口。

李暖暖哽咽着说:“他死了……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爸爸,我爸爸肯定……”

我知道她肯定这么想,其实我也这么猜测过,“我不觉得他是死了,死人的灵魂很弱的,除非他已经而被吴景康他们变成了家人,但爸爸是今天早晨才知道这件事,时间太紧迫了。”

我的话音刚落,面前的证婚人便醒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用力看着李暖暖,问:“你……”他环顾四周,问:“今天的婚礼不是取消了吗?我怎么坐在这里?”

李暖暖说:“没有取消,你刚刚已经为我们办完了。这是文件。”

证婚人接过文件,愣愣了半天,问:“这里竟然也有我的签名。”

李暖暖擦干了眼泪,情绪已然平稳了不少,“你自己去检查吧,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现场的录像。但我现在没有时间陪你看,所以,录像会择日送到您办公室。”

证婚人点了点头,仍旧懵着。

其他人也陆续醒了,都表示了茫然,不过他们所做的事并不像证婚人这么严重,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适。

说完这件事,李暖暖便往出走,一边冲我伸出手,“帮我收。”

我伸手去接,原来是今天结婚所用的两枚钻戒。

走到礼堂门口,我弯腰去抱起礼服拖尾,便听到了警笛声。

我抬头时,入眼的是一长溜警车。

虽然我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知道我没事,但此刻仍不免觉得害怕。

李暖暖倒显得很冷静,小声对我说:“等下要小心,不要做任何让他们误会的动作,他们可以当场击毙咱们。”

我点头。

这时,警车已经停下,里面火速冲出来了许多警察,他们手里端着枪,枪口直指李暖暖。

我见李暖暖举起了双手,自己也连忙举起来。

也不知警察会直接扑上来把我们按倒,还是开枪先打腿?毕竟李暖暖不是普通的罪犯,她是一个武力值很高的高智商罪犯。

我正想着,警察之中走出一个女人,仍是干练的马尾辫,尽管脸色蜡黄,身子瘦削,但她双眼发亮,精神焕发。

竟然使江愉心。

她径直来到了李暖暖的面前,举起一份文件,笑这说:“李暖暖,这是你的逮捕令。”

李暖暖没说话。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能说话了。

江愉心见状拉起了李暖暖的手,将手铐铐到了她的手腕上,并低声说:“你的婚纱很漂亮,可惜他不会娶你了。”

看得出,江愉心很兴奋,甚至已经忘形。

当然,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兴奋。任谁都看得出,她一直爱着吴霁朗,只是恨他为李家服务。现在她知道了,他一直都是她那边的。

我和李暖暖以及其他人被分开带走,尽管李暖暖表现乖顺,身上还穿着笨重的婚纱,接触她的警察却仍是严阵以待,丝毫不见放松。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我也遭到了审讯,询问的内容包含很广,每一条都可以说精心设计,我感觉心力交瘁。

而且,我还被重点询问了有关生孩子的事,在我表示我能以后,他们也没说什么。

直到四十八小时满,我终于被放了出来,此时由于得不到好的休息以及高度紧张,我的灵魂已经虚弱不堪。

当我从警局出来并见到李虞的这一刻时,骤然放松的精神令我瞬间便没了知觉。

不过,我昏迷的时间并不长,醒来时,我又尝到了血腥味。

睁开眼后,我发现自己仍在车上,李虞正搂着我。他的手腕如上次那样割开了,这令狭小的车内满是血腥气。

见我醒了,他在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柔声问:“好点了么?”

“好多了。”我坐起身来,问:“你的手……”

话还没说完,我便见到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李虞说:“没事的,你感觉如何?还需要再来点么?”

我忙摆手,说:“我现在感觉不错。你姐姐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李虞说:“我听说我姐姐已经结婚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结婚的事讲了一遍,问:“吴霁朗真的死了吗?”

“这我不清楚。”李虞说:“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结婚的两天前,因为你的灵魂虚弱,他一直帮忙照顾你。结婚前必须充分休息而且他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我就让他回去了。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避开了所有追踪消失了。现在咱们这边不宜有太多动作,调查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说:“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不做什么,接下来条子还会以各种理由请咱们到里面协助调查。我本来试图疏通一下江愉心那边,请他们不要为难你,但这女人油盐不进,没法沟通。”他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说:“我现在也没办法医治她了。”

“但我能。”李虞叹了一口气,搂住了的腰,说:“但愿吴霁朗还活着。”

我说:“那你爸爸他……”

李虞摇了摇头,低落地说:“他看起来还好,但我直到他心里很不好受。一直怪我没有即使把我姐姐送走,对于我的解释也完全听不进去。”

我所认识的李昂是一个理智宽容的人,但李暖暖是他疼爱的女儿。我这个没什么把柄的人在警察局里呆了两天就快要精神崩溃,她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说:“这么说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是吗?”

“不。”李虞说:“我爸爸让所有人最近都回家住,方便应付条子。”

我说:“这样最好,我一个人在家会觉得害怕,怕警察突然来叫我走。这两天我就已经扛不住了,他们每问我一句话,我都得想很久,生怕说错一个字害了别人。”

“你受苦了。”李虞抚了抚我的背,柔声说。

我说:“等一下到了,我就再试试看,尽量回‘家’去,找吴景康谈谈。”

李虞说:“你不要勉强自己,我的血是够的。”

我说:“这件事瞒不住你妈妈,我怕她跟你爸爸突然……你的血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李虞说:“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我俩又仔细聊了一会儿婚礼的细节,便到了李家。

李家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门卫依旧笑眯眯的,花园依旧百花争相斗艳,草丛中仍跑着可爱的小狗,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猫咪,一派祥和。

进入别墅后,管家迎上来,说李昂和虞雯正在餐厅等我们,还告诉我们他俩的情绪不太好,尤其是虞雯,这两天已经哭了好几回。

我们进餐厅时,仍见到虞雯的眼睛红红的,李昂正拿着手帕为她擦泪。

(. = )

326 歹毒

不等我们坐下,虞雯便道:“谢天谢地,至少先出来了一个。”

我感动极了,说:“对不起,让两位担心了。”

虞雯又快哭出来了,摇了摇头。

李昂忙说:“佳音他们顺利出来了,至少表明暖暖的事没有升级。”

虞雯没理他,问李虞,“见到你姐姐了吗?”

李虞摇头,说:“没有,妈妈,现在托关系见她,反而是在害她。”

虞雯又红了眼睛,焦虑了一会儿,转而问我,“佳音,警察都是怎么问你的,压力大吗?”

我当然知道此时不能说真话,便道:“压力不大,毕竟有米兰达条约在,只要我不说话,警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虞雯又问:“那警察有打你吗?”

“没有。”我说:“警察不打人的。”

李虞也说:“妈妈,你不要太过担心,警察不会对我姐姐动粗的。”

虞雯摇了摇头,又掉了一串眼泪,起身走了。

李虞想去追,李昂道:“让她静一静吧。佳音,警察都问了你什么?”

我将警察问的话都告诉李昂,李昂点了点头,说:“看来他们对暖暖曾打你的事十分感兴趣。”

我说:“当时我的伤是吴霁朗看的,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李昂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普通人。”

我打给李昂报信时心急,只说了我早就知道事情却拖到那天才告诉他,把任何人换成李昂都会怀疑我,想洗清我的嫌疑也唯有说出真相。

李虞说:“此前江愉心一直在负责有关怪事的案子,他们为了这些事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她是调查那天才突然决定前来抓捕我姐姐的。其实这些事就是吴景康团伙所为,吴景康自称是佳音的手下,但事实上佳音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李昂道:“你的意思是,暖暖出事和你所说的吴景康之间有密切的联系?”

“对。”李虞说:“我会从这个方向开始调查。”

李昂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恍惚,半晌,说:“这么严重的事,你们这几天才告诉我。”

李虞说:“是我不让佳音告诉你的。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神,只是机缘巧合获得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很不稳定,时常罢工。”

这话显然是假的。

李昂却信了,道:“你是怕我知道她有特异功能,就想着要利用她为咱们做事么?”

李虞没有否认,说:“她并不懂这些,也无心参与。”

李昂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我老了,鲤鱼。以前是没有人能够像这样瞒住我的。”

李虞紧张起来。

他的语气如此虚弱,也令我很难受。

“我原本想等你姐姐结完了婚,就将所有事务正式交给你,但现在显然不合时宜,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家里人全都很不安,我虽然已经做不了什么,但还能给他们些安全感。”李昂虚弱地说:“你姐姐的事全都要靠你,如非必要,你也不必每天来找我汇报。”

李虞说:“我会竭尽全力的,爸爸。”

“不要你竭尽全力。”李昂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管什么鬼神,务必保住你姐姐的命。别忘了,你欠她太多了。”

李虞半晌才说:“知道了,爸爸。”

李昂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过问剩下的事,说他要去看看虞雯,便走了,留下我们两个在餐厅,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

我见李虞发愣,忍不住问:“可以开始吃饭了吗?我这两天好饿了。”

李虞这才回神,说:“当然,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见李虞仍显得心不在焉,便问:“你在想什么?”

李虞道:“我那天追过去想帮苏小姐治伤,但失败了。”

我忙问:“你没有给她喝你的血吗?”

“喝了,但没有用。”李虞说:“我也进入了镜子,但我发现她的灵魂很正常,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说:“你所说的正常,是指没有被动手脚?普通的**受伤,灵魂属于正常?”

“是的。”李虞说:“她受伤,灵魂在那个位置也会虚弱,这属于正常情况。看来,我只能使你复原,而且仅限于灵魂。”

我说:“所以你才没有把你的这种能力告诉你爸爸吗?”

“是啊。”李虞叹了一口气,“我妈妈这么痛苦,我却什么都帮不了。”

我说:“吴景康说我还没有苏醒,也许等我苏醒就可以帮你妈妈和你爸爸了。我觉得让他们的身体彻底变正常或许太逆天,但至少能够比现在好些。”

李虞笑了,说:“谢谢。”

“不用谢。”我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得给我喝你的血。不过,我其实蛮喜欢现在这样,在吴景康那里充能后,我就不困也不饿,感觉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李虞望着我,柔声说:“你喜欢的话,给你喝一辈子也是好的。”

我说:“你的一辈子是跟宋佳音。”

李虞摇头,“这事说来可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我问:“怎么了?”

“她失踪了,我在调查她的行踪时,发现她前不久经常去医院看江愉心。”李虞说:“我怀疑她被警方特殊保护起来了。”

我问:“你是说,她也参与害你姐姐?她为什么?”

李虞说:“她跟我姐姐素来不和。”

“可那都是很久以……”我说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她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你复合?”

李虞没说话。

他一脸难过,我很心疼,却也有些不爽,忍不住说:“我该不该说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李虞避开了我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说:“这事绝不会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这我倒是赞成。

我说:“如果你已经给她解释过仇恨,也带她见了宋佳言,那她就应该明白你才是受害者,怎么还继续捣乱呢?”

李虞没吭声。

我见状也没说话了。

稍久,李虞又道:“刚才在车上,我没有仔细说。拿回最后的灵魂后,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也想起我和我姐姐的灵魂曾被动手脚的事。只是那段回忆中并没有她的灵魂如何被动手脚,毕竟是先换了我的,加之那段时间你情况不好,我就疏忽了这件事。那天咱们在我姐姐的灵魂里,我才发现她的灵魂世界中被人设了一个封印,那封印困得住我,但困不住你,显然力量来源和你是同源,所以是吴景康无疑。而我姐姐的灵魂中被做了两处,她的情感被大幅度削弱了,折让她几乎没有感情,原本属于情感的力量被挪到了**的位置,这会让她对任何事物都过分执着。最过分的是,她的肚子中被封印了一个死去的动物胚胎的灵,由于她之前还带着我的灵魂碎片,这很消耗她的灵,她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孩子必然会被那动物的灵感染,所以必然会让她生下畸形儿。”

我都要气炸了,“他也太歹毒了!”

“你不要生气,我已经解决了。”李虞说:“其实,咱们那天之所以看到她的灵魂呈现那种状态,我想,是因为之前你给了她力量,当时虽然修补了她伤口,但也破坏了她灵魂被认为修改后勉强维持的平衡,你增强了她灵魂的力量,让她的灵魂察觉到了异常,所以做出了孕妇本能的特殊反应,就是她的灵魂暂时停止了一切行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动物的灵魂入侵,因为它也必须停止,相当于被冻住了,不过,与此同时,我姐姐自己也会因为灵魂被‘冻住’而失去知觉,所以,那时那个坚决不肯做准备离开的人并不是我姐姐,而是另一个替身。”

我点头,李暖暖的记忆空了一段,符合他所说的。

我问:“那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封印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李虞说:“他最初这么对待我姐姐应该只是单纯的恶意,从我最后这片记忆中他所说的那句话来推测,或许是因为我的姐姐长得像你,让他误会了我姐姐的身份,也可能是有人指引他找到了我姐姐。总之,他看了我姐姐的灵魂后,发现她并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恼羞成怒。”

没错,我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李虞继续说:“他跟我的灵魂接触过,明白我的灵魂完整后可以很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那封印看起来也没有恶意,只是以‘困’为主。”

我说:“他拖着我们,想必就是为了让警察顺利地抓你姐姐。”

李虞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吴霁朗的身份已经曝光了那么久,警察却连一早埋伏都做不到,这是一处异常。另外,就是吴霁朗的这件事。”

我说:“这事一定也是吴景康,只是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并没有把李暖暖怎么样。吴霁朗的灵魂也真的来过,结婚证书都打出来了。也许他真的已经死了……”

李虞摇了摇头,说:“这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爱我姐姐,又何必上交那些东西,如果他不爱,那就不存在死了灵魂还要来跟她结婚这种事了。”

(. = )

327 我今天就走

我说:“如果他没死,你抓到他,会怎么对待他呢?”

李虞瞥了我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说:“就问问啊。”

李虞阴沉了脸色,说:“我知道你向着他,但如果你爱我,就不要再做这种事。”

我说:“我向着他是因为他救过我。”

李虞愠怒道:“那是他的工作。”

我说:“那也是救了我。仅是我被你打死的那一次,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做不到,他当时也的确做不到。让宋佳音这具身体起死回生的确实是他,换一个医生很可能就不行。我承他这份情有什么错?”

李虞哼了一声,“好,那你就承吧。”

我问:“你什么意思?”

李虞白了我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我问:“我这么说你就不再给我喝血了吗?”

李虞反倒笑了,“想什么呢?我有这么小心眼么?”

我说:“那就好。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就不再说这种话了。”

李虞笑道:“但你心里还会想啊。”

我说:“我知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会让你不开心,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我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我有我的是非观。”

李虞看着我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家做的是坏事,赚的是脏钱?”

我说:“你们家赚的是不是脏钱需要法律来决定,但你姐姐绝对是有罪的。”

“你怎么知道她有罪?”李虞说:“这得法庭判下来才知道。”

我说:“即便法庭判决她无罪,她也的确是有罪的,区别只是她能否钻到法律的空子。”

李虞道:“你的意思是法庭的判决都不能代表法律么?那你到底是以什么为依据来说她有罪?凭你的一张嘴?”

“我!”我被他噎住了,咬咬牙,说:“凭我是受害者!你总说想生孩子,但你似乎已经忘了我为什么不能生孩子。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但至少我亲身经历她将我绑架给了我一枪把我踹了个半死,还找来一群男人企图……你倒是说说看,这算是犯罪么?”

李虞不吭声了,将自己的餐巾递了过来。

我并不领情,没有理他。

他便起身走过来,弯腰搂住了我,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挣了一下,见他抱得紧,便说:“没关系,这话你留着对宋佳音说吧,反正这不是我的身体。”

“但痛的是你。”李虞柔声说:“这我明白,对不起。”

我知道他道歉只是因为被逼到了死角,便说:“我仔细想想,觉得宋佳音不爱你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举动,你明明觉得是我杀了你,她的身体只是无辜受害才受了这么多苦,跟我争辩时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个。”

李虞道:“那是她自己做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无辜的。”

“我无辜?”我竟然更生气了,“那怎么不见你对我道歉?”

李虞不说话了,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

我抬头看向他,见他一脸疲惫,也没有说话。

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该跟他吵架,但我心里一直都压着一把无名之火。只要这件事不牵扯到李暖暖之外的人,我就完全向着吴霁朗,因为无论是宋佳音还是我都受到过李暖暖的欺负,她最近对我态度好,也不过是因为我是“神”。

半晌,李虞开了口,“我对你道歉。对不起,之前让你受苦了。”他说着鞠了个躬。

我说:“道歉有用么?”

李虞道:“我知道没用,所以,等我姐姐的事一缓一缓,我就继续为你寻找身体。”

我感到一阵失望,拿起了筷子,准备继续吃。

只见李虞蹲了下来,靠在椅子扶手上,问:“失落么?”

我说:“别人的身体也不见得我可以用,所以没什么好期待的。”

李虞只道:“我是问你失落么?”

我说:“没有期待当然没有……”

他握住了我抓筷子的手腕,语气微微有些严厉,“看着我说话。”

我松开了握住筷子的手,看向他。

只见看着我,目光炯炯有神。

我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要说什么来着?”

见他没吭声,我忙说:“咱们还是继续吃饭吧,菜都凉了。”

我说着想再度拿起筷子,他却又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是问你,你刚刚是不是还希望我说点别的?”

我不想提这事,“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吧?”“难得有机会,”他说:“我很想说,之前全都是我错了,我以为自己完全不爱你,但……”

我说:“你别说了。”

他没理会我,自顾自地说:“但自从你我闹翻了以后,我心里就一直很难受,很后悔。前不久你忽然变得很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那时我才明白,我已经爱上了你,我不能失去你。”

我就知道他要说这个,因为他最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我不想听,一个字也不想,“别说了。”

他却仍充耳不闻,“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办法原谅我,毕竟我伤你这么重。但我看得出,你心里还是有我,所以,我想,这些话至少能够让你开心一些。”

“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我受不了了,站起身,说:“我觉得很讽刺,她不要你了,你才回头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回收站吗?”

李虞也跟着站起了身,说:“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什么?”我说:“找到她之后,你立刻就开始嫌弃我,整天和她约会,很快乐吧?那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爱我呢?怎么不记得我在家里伤心呢?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信,说坏事都是我做的,你就立刻全都推到我的头上,那时你怎么不觉得自己爱我呢?用刀子捅我,给我切腹,看着我流血时怎么不觉得自己爱我呢?现在她不要你了,你就跑来找我。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地认为我只是‘现在’不原谅你?如果不是因为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我早就走了。我跟你已经结束了,永远都不可能再继续了。”

李虞不吭声,只是难过地望着我。

我本来并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这身体毕竟不是我的,我不能控制着人家的身体跑掉,何况,就算能,这残破的身体做不到。

再者,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说什么都没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一直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如果他不对我做这番告白,恐怕直到我离开,也不会对他吐露这些。

我见他始终不吭声,只好问:“我的意思你都听懂了吧?”

李虞这才开了口,“听懂了,但是……跟我结束了,永远不再继续了。这是你的心里话么?”

我说:“是。”

他点了点头,颓然道:“好。”默了默,又看向我,说:“你也不必说自己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现在它归你操控,你现在就可以跟我离婚,需要我帮你请律师么?”

“好。”我说:“那我今天就走。律师我自己会请。”

李虞道:“好,你可以先吃完饭。”

“算了。”我说:“我自己到外面去吃。”

李虞便伸出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请吧。”

也好,断了干净。

我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心里还是不甘心,忍不住停下脚步,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

没听到他说什么,我忍了忍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疾步往外走。

一路出了餐厅下了楼,在别墅门口碰到管家,他叫了一声,“少……”

想是因为见我情绪不佳,便没了音。

一出别墅,一股热浪便扑了过来,此时正值盛夏,又是正午,我的灵魂之力又并没有补足,主要还得靠这具虚弱的身子。

所以没走多远,我便眼前发黑,眼看就要晕倒,再不能走。

好在前方树荫下就有一个长椅,我过去坐下,感觉便好了许多,但仍是冷汗淋漓。

我现在回不了“家”,这身体连走出这花园的都这么艰难,还谈什么请律师离婚呢?

刚才我情绪激动,才说出了那些不计后果的话,也是因为生他的气。但李虞不仅没有拦我,还顺势赶我走,根本就不考虑我的死活。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不断地掉。

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用手擦了擦脸,抬起头来,见是李虞。

他笑了一下,不过他的眼圈红着,所以看起来有点丑,他的声音有点哑,“你喜欢背着还是抱着?”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想就此服软,但发自内心的说,我又不想离开。

正犹豫着,他忽然倾身过来,搂住了我的腰,一边抱起了我,一边说:“还是抱着吧,背着我怕你报复性地把鼻涕擦到我背上。”

我说:“我现在还可以擦到你领子上。”

他低下头来看着我,笑了,“消气了?”

我避开他的目光,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虞的声音传来,“刚刚我跟在你身后,看着你边走边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说这些让你伤心的话了。”

(. = )

328 我就是不爽

我不想表示原谅,因为这不是真心话。但不吭声又很奇怪,于是我换了个话题,“你刚刚说你已经把你姐姐的灵魂全部顺过来了,那她是不是就会变成以前的样子?以前她那么文弱,能扛得住警察的审讯么?”

“我刚刚没说完。”李虞道:“我只是吸收了她肚子里那只动物的灵魂,并没有改变其他部分,原因有三,第一是,那些力量在新的位置运作得很好,不改回去也没事。第二是,即便要改,也不能在那种节骨眼上,因为对她的灵魂做这种事很可能会让她的精神出现问题,一旦被认定为精神病,那就麻烦了。第三是……我觉得比起以前,她现在活得更舒服。”

“我也这么觉得。”

以前的李暖暖很温柔,但那温柔太弱了,以至于李虞、李祯这些从小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以各种理由欺负她。

现在的李暖暖遭人讨厌,但她很强大,这强大来源于她被削弱的感情和超强的**。她对权力等一切都有着超强的占有欲,同时又冷漠无情,可以说没有任何束缚,我甚至不知道吴景康这么做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我的余光看到李虞瞥了我依言,问:“你也希望变成这样么?”

我说:“一半一半吧。”

李虞问:“怎么个一半一半法?”

我说:“我想变得强大,但又不想变得冷漠无情,只是我想这两者有时会有冲突。”

李虞道:“你这话在我看来也是一半一半。”

我不解,“怎么个一半一半法?”

“有的人需要冷漠无情才能强大,有的人则因有情而更强大。”李虞说:“但更多的人是介于两者之间。我相信你是第二种。”

我说:“谢谢你这么看好我。”

李虞的口气很意外,“不反驳?”

“不反驳。”我说:“我在说完那句话后,忽然又想到,你爸爸就是第二种,他因为有情而更强大。”奠定李昂在我心中高大形象的基础就是他对我的原谅,这同时代表了他的有情。

李虞道:“你还真是好崇拜我爸爸。”

我问:“你这是什么口气?”

“怎么?”

我说:“酸溜溜的。”

“我有点吃醋。”李虞说:“几时你对我也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我答不上来,也不想答。

这倒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不如李昂,我觉得他俩实在是无法比较,只是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有“几时”的。

于是我说:“说起你爸爸,他今天的做法真是出乎意料。”

李虞问:“说来听听。”

“就像他说得,你能把这些事瞒他这么久,这代表他的心力和对整个组织的掌控力已经严重下滑了,也代表你已经具备从他手中接手这一切的能力,所以他果断地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你。”我说:“但你知道的,这决定很不容易,因为老很恐怖,服老很难,小到普通人家,大到历史上的王侯,都很难做道服老,会紧紧握着手中的权力,甚至干涉孩子。但在你爸爸做来就显得好轻松,好像是临时起意似的。”

李虞说:“他就是临时起意的。”

我:“……”

李虞笑道:“这就是偶像光环的作用了。虽然这很残忍,但我还是得告诉你,这主要是因为我妈妈。我姐姐出事以来,我妈妈每天都在催他,说他,现在当然不会有什么进展,我妈妈就会对他发脾气。现在他把事儿都推给我,自己就不必挨骂了。”

我无语半晌,“你这么说让我觉得有点恶意。”

李虞嘿嘿笑了,“倒也有你说的原因。但我就是不爽你把他夸上天。”

我说:“好吧,那我不夸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咯。”他一脸理所当然。

“回家你干嘛往这个方向走?”这么走得走到明天。

李虞说:“因为晒嘛,我怕晒着你。”

我无语,“又不用我走路,我怎么会怕晒……”

他道:“那就是我怕晒,所以专挑树荫底下走。”

我忙道:“那你不怕累啊?绕很远了。”

“抱你怎么会累?”他嘿然道:“你这么香,又这么软。”

我用力挣扎,毕竟是个大活人,所以还是成功地跳了下来。

我朝别墅的方向走去,李虞追了上来,语气小心翼翼,“我说错话了?”

“没有。”我说:“我已经不难受了,还让你抱着不好。而且你今天还失了血,也没吃午饭。”

“别把我想得太弱了,”他拉住我的手,说:“我抱着你绕着这园子溜达一圈都不是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我的手抽了出来。

这下他不能再装糊涂了,看了看我,也不吭声了。

我们一起回去吃完了饭,这期间,我和李虞都没有对对方说话。

吃完饭后,李虞开了口,“我下午还有事,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说:“苏小姐现在是回去了,还是还在这里治伤?”

“她还在这里治伤。”李虞问:“你是想去看她么?”

“是。”我说:“我今天想去看看她,对她解释一下我的情况,回来后如果可以正常入梦,就帮她疗伤。如果不能……”

李虞说:“如果不能,就继续喝我的血吧。”

我说:“我已经喝了很多了,对你身体不好的。”

“我都可以自愈了。”李虞笑着说:“还有什么问题?”

我说:“但这会损失你的力量。”

“这种程度而顿时我还受得了。”李虞说:“而且那天吸收了那个动物的灵之后,我感觉舒服了一些,好像吃饱了一样。”

我说:“看来你的灵魂是靠吞噬别的灵魂来获得力量的。”

李虞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不难搞定,反正死人死动物都可以。”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真不知道吴景康的家是什么原理。它的能量从哪来呢?”

李虞说:“先别忙着想这个。”说着起身从餐柜的抽屉中拿出一把刀和杯子,割开手腕,接了一杯,走过来递给我,说:“下午自己出去可别再晕了。”

我看着杯中散发着腥气的红色液体,余光看到他正在淌血的手腕,很是犯怵。

李虞催促道:“快点。万一我爸妈过来就糟了。”

我端起来喝了一小口,真的不是我矫情,而是鲜血真的一点也不好喝,那味道一进入喉咙,顿时就好像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胃里翻腾得不行。

李虞还在催促,“快点,凉了更不好喝。”

我问:“你喝过啊?”

“我猜的。”李虞说:“什么都吃个新鲜嘛。”

我摆手道:“你别说了,越说越恶心。”

李虞催促:“快点吧。清醒着还真是麻烦,晕的时候明明还抱着我的手腕吸呢。”

更恶心了……

我竭尽全力地忍住恶心,在李虞的催促声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大半杯。

就在这时,李虞忽然道:“我妈!快喝!”

我朝门口一看,玻璃门上印出了虞雯的身影,显然已经到门口了!

如果她推开门,看到我居然在喝血,就算不说这是她儿子的,她怕是也要崩溃。

我只好豁出去了,仰脖将最后半杯倒进嘴里,唔……要吐了!要吐了!

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吐意岂是想忍就能忍的?

眼看门已经被推开了,慌乱中,李虞一把搂住了我。

我本来就在强忍,身子遭此一震,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麻,膝盖一软,吐到了他的腰上。

总算舒服了。

这时,我感觉有一束目光正盯着我,抬起眼睛,见是李虞。

他目光不善,额角青筋暴露,噢……他有洁癖。

我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看向门的方向,虞雯已经不在了。

李虞仍盯着我,脸色发白。

突然转过身,也吐了。

……

我帮李虞脱掉了裤子跟衬衫,由于呕吐物中有很多鲜血,所以我自己收拾了地面——李虞并不是不想帮忙,起初他一边收拾一边吐,收拾得还没有脏得快。

搞定之后,我问仍坐在沙发上面色虚弱的李虞,“你还好吗?”

李虞白了我一眼,“不好。”

我问:“哪里不好?”

“恶心啊。”李虞皱着眉头说:“身上还是有股味道。”

他身上确实有,因为我吐得净是液体,浸湿了他的裤子,导致他的内内现在是潮的。

我也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我能做点什么来补偿你吗?”

李虞顿时生龙活虎地站起身,打了个响指,道:“来!”

虞雯已经不在外面了,我一路跟着李虞平安回到了房间。

李虞冲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进来。”

我说:“我不跟你一起洗。”

“没让你跟我洗。”他趾高气昂道:“你得给我洗。”

我忙说:“我不要!”

“那就算了,”他瞪了我一眼,道:“既然吐了我的血,以后就别想再喝。”

有时候李虞是个特别小心眼的人,何况,他割腕喂我,我却吐了,确实挺过分的。

于是还是进去了。

(. = )

329 杀鸡炖汤

李虞已经躺进了水里,摆出了一副大爷的样子。

见我进来,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勾勾手指,道:“来吧,小妞。”

我说:“先说好,我只帮你洗,可不干别的。”

李虞顿时缩起身子,捂住了关键部位,宛如一个娇羞的少女,“你还想干嘛?”

我挽起袖子,恶狠狠道:“给你洗干净!”

他笑,“你好坏~”

十分钟后……

李虞冷汗淋漓地表示,“不要了,我已经很干净了……”

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还没洗干净呢,你看黏糊糊的。”

他气喘吁吁地说:“那不是你吐得,那是……唔!”忽然低叫了一声。

我趴在池边问:“那是什么?”

他红着脸瞪了我一眼,佐以他**的脸颊,毛茸茸的大眼睛,殷红的嘴唇,还真是迷人。

我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边低喘着说:“给我解开……”

“我绑得又不紧。”我说:“只要你冷静下来,自然就解开了。”

他扭头瞪我。

我说:“还给我喝血吗?”

“你不是全吐了?”他说着话,额头淌着冷汗。

我说:“但力量已经得到了,你看我现在多么精神。”

他笑了,颤抖着嘴唇说:“所以才有功夫整我。”

“是你先整我的,明知道我……”再往下说又要很不愉快,我顿了顿,问:“你的手在干嘛?”

李虞白了我一眼,“想知道?”声音也变调了。

我讪讪道:“不想……”

他不吭声,鼓捣了一会儿,无奈道:“算了,弄不开。”

我见他表情发狠,觉得要失火了,忙说:“我帮你解……”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已经伸了出来,搂住了我的腰。我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已经整人栽进了水里。

我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浑身甚至头发都被浸透了,脸上也全是水。我刚抹了一把,便觉得腰被搂住,后脑被按住,嘴唇贴上了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

唔……

我想要推他,心里又不舍。因此趴在他鱼一样冰凉滑腻的胸膛上,半推半就地享受着这一份理智之外的沉沦。

稍久,他松了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被水浣洗过的双眸仿佛跌进了星光,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我渐渐恢复了理智,因此感到十分尴尬,不由得四处去看,见水上飘着一条丝手帕,不由得低头看去。

同时听到李虞笑了一声,“我用手解开的。”

刚才我不满他逼我帮他洗,才想出这个法子整了他一下,但其实它挺过分的,现在真是让我很尴尬,便说:“你已经洗得差不多了,我出去了。”

他竟然直接就点了头,松了手,目光看向了别处,说:“当心滑倒,我就不起来扶你了。”

我有些奇怪,问:“就这样?”

他笑了,躺到了水里,比起了眼睛,说:“那你想我怎样呢?总不能把你按住吧?”

我说:“你以往都是直接按住的……我不是说你得按住,我就是奇怪,你不要乱想。”

他嘿然,“我已经乱想了,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湿哒哒的样子。”不等我说什么,又道:“以往按了按了,知道你也不会生气。现在我一按,你肯定要翻脸。现在忍一忍,甜头在后头。”

我无语……

我小心翼翼地从水里出来,换好衣服化好了妆。仍不见李虞出来,有些不放心,便回到浴室,却只见李虞躺在水里,眼睛上盖着那块手帕。

呃……

为什么在做这种奇怪的事……

他水里睡着是十分危险的事,我当然不能直接走,便过去拿起丝巾,推了推他,又叫了几声,他才悠悠转醒,迷蒙地看着我。

许是因为刚醒,他显得十分虚弱,尤其是肤色,白得好似已经透明。

我有些害怕,问:“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说:“我很困……”

“困?”他每次犯困都是因为灵魂弱了,我忙说:“是不是你的灵魂饿了?”

李虞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我可能需要吃个人。”

“呃……”我问:“鸡行不行?”

他说:“我没那嗜好。”

我一字一顿道:“我、是、说、厨、房、里、的、鸡!”

“……可以。”

我扶着李虞到床上去躺着,他提醒我,“鸡不在厨房,在后院。”

“……好。”

我走到门口,他又叫,“宝宝。”

我转身问:“怎么了?”

“多拿几只。”

我到后院去要鸡,只说李虞要,也没说原因,那边的男佣便给我抓了四只,并很好心地帮我送到了门口。

我将鸡拎进来,它们虽然已经被网兜缠住了,但仍在挣扎,还叫个不停,且拉了好多屎,弄得我好狼狈。

总算顺利拿到了李虞的床前,我问:“你要怎么弄?需要镜子吗?”

李虞摇头,“我想弄伤它就行了。”

我看着李虞先杀了鸡,然后用手捏着伤口,那原本正在挣扎的鸡瞬间便不动了,死得透透的了。

我可以治愈他人,将来要是想要以此谋生肯定能赚不少钱,李虞虽然不能治人,但搞个动物安乐死倒是不错……

我胡思乱想着,李虞已经“吃”了两只鸡,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许多。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对我用强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吸干了我的力量?”

就是我休养了好久的那次。

李虞摇头:“我没有。”

我问:“那时你还没有‘控制’吧,你确定吗?”

“我确定。”他说:“不论什么时候,得到力量时我都有感觉。”

“这样啊……”我说:“那我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被抽空?”

李虞说:“我猜,或许你的力量原本就有些bug,只是它很少发生,那次恰好发生了。”

“也许吧。”

待李虞吃完了所有鸡后,他的脸色已经彻底恢复了,看来他的饭量并不大嘛。

我问李虞要了苏小姐的电话,原来她就住在李虞家的医院里,我给她打了个电话,一拨通,那边是繁音的声音。

我表示要去看看苏小姐,他欣然应允,我还想多说两句,就听到李虞又吐了。

我连忙挂了电话去看李虞,原来是那堆鸡毛鸡屎。

现在他已没什么可吐的,只是不断地呕,样子实在是可怜。我连忙将他赶出去,收拾了地上,地毯却没有办法。

我从房里出来时,见李虞仍蔫得像个霜打了的茄子,忙说:“好了,我都收拾干净了。”

他问:“地毯呢?”

我说:“正打算问你,地毯上的得找佣人收拾,可那样鸡的事就瞒不住了。”

“你就说你想给我炖汤。”李虞说:“叫他们把地毯扔了。”

“败家,你让他们换到你看不到的地方不就行了?”我说:“炖汤干嘛要弄到自己房间里啊?”

“因为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去厨房啊,”他理所当然地说:“你现在再去要一只锅子,他们肯定会问你做什么,你顺势一说就ok了。”

我去厨房要锅子,对方问明来意后,表情有些古怪,建议我说可以将鸡拿到厨房来。在看到鸡后,他们的神情更古怪了。

我是在去见苏小姐的路上才反应过来的:我想给李虞煲汤,竟然自己在房间里杀了四只大公鸡……

我到医院时,一个熟脸都没见到,全是陌生人。医院中的人倒都还显得很闲适,仿佛从未发生过重大事件似的。

一直来到苏小姐的病房门口,我才见到刘医师,他正好从病房里出来,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男护士服装的年轻男人,也是生面孔。

刘医师将白大褂和其他器械放到他们所推的小推车上,其中一位男护士便说:“得罪了,刘医师。”随后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我见状连忙过去,问:“刘医师?你这是怎么了?”

三人见到我均回头,两个男护士道:“少奶奶。”

我问:“方便让我跟刘医师单独聊聊么?”

其中一个男护工说:“当然可以,只是得绑着他。”

我问:“为什么得绑着?他犯什么错了么?”

男护士说:“鲤鱼少爷吩咐了,医院里出了内鬼,其他人都需要暂停工作仔细调查。内鬼狡猾,所以需要仔细对待。”

我问:“那他怎么还可以进病房?”

“是为了让他给苏小姐治伤。”男护士说着看了刘医师一眼,道:“刘医师的父母家人都在咱们家工作,还是比较踏实的。只是这毕竟是规矩。”

“原来如此。”我看向刘医师,说:“辛苦你了。”

刘医师倒是很淡定,说:“我有什么辛苦的?跟他同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是我失职了。”

我说:“等我看过苏小姐后就来找你。”

他们走后,我敲了病房门,出来的是繁音,他形容憔悴,但满脸笑容,我跟他握手过后,他说:“快请进,灵灵正醒着。”

进去先是一个小客厅,里面才是病房,我问:“你不是不方便出国么?怎么来了?”

(. = )

330 女神

“确实不方便,所以我找了几个蛇头,今天早晨才到。原本想问候你,但得知你被条子缠了两天,今天才脱身,想你一定很累,就没有打扰。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联络了我们,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我来到了里间,打开了门。

苏小姐正在床上坐着,手臂包着,但还是令人意外地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得也很整齐。

二人邀我坐下,先聊了些天气、我在警局受苦了这些过渡性话题,气氛活跃起来后,我说:“非常感谢那天苏小姐帮我,我最近正好遇到了些难处,如果那天大哥真的打伤了我,我就麻烦了。”

苏小姐说:“我老公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我,李太太是能人异士,你既然交代了,我当然要全听你的。”

她可真是个聪明人。

我说:“你为我受伤,我应该第一时间为你治疗,但我今天情况不太好,还是不能为你治疗,不过,我这一两天就会再来。”

苏小姐疑惑地问:“你要怎么为我治疗?”

我说:“当然是令你的伤口复原。”

苏小姐显得有些懵,“你这话……我怎么不懂?”

我这才想起,我并没有复原过繁音的伤口,其实,我连人家的病都没治好。

我说:“不瞒二位,我当初为繁先生治病时,才刚刚获得这份力量,尚不能熟练运用,对它的能力也并没有了解。不过,现在我也只是了解到,它可以使伤口恢复如初,但需要消耗我的力量。我的力量有些不足,做不到这事,不过一两天之内就会解决。”

如果我不能顺利回家,那就得找李虞帮忙。我知道他一定愿意,因为于道理,苏小姐那天救了我,于利益,以苏小姐和繁音的身份,是值得李家去维护的。

苏小姐说:“这事不急,反正我的伤口已经好多了。还请李太太空闲时能帮我老公继续看看。”

繁音说:“我的事不急,她每天都很痛,如果能够复原就最好不过了。”

我说:“二位别急,两件事我都能办到。我今天来,也是想跟繁先生聊聊,之前我就邀请过他,但他不方便来,今天难得见到,希望你能多待几天。”

苏小姐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这当然最好,”繁音说:“不过眼下李家出了大事,我的事真的还可以再等。”

我说:“繁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我也是真的很想解决你的事。”

繁音便说:“那就辛苦你了。”

我说:“没关系。就请二位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回去了。”

繁音差异地问:“你专程过来只为说这么几句话?”

我问:“那我还能做什么?”

苏小姐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婚礼那天你们进去前发生的事。”

我真没想着要问这个,忙问:“难道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倒没有,”苏小姐说:“特别的话倒有一些。”

我问:“有多特别?”

苏小姐说:“我们到达婚礼现场后,不多时,李家就来了人,说因为一些不便说明的缘故,婚礼取消了,要我们回去。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李小姐,走到门口时见那边起了冲突,李小姐正在乱开枪,见我来了,就叫我进去,把其他人都撵走了。”

我忙问:“然后呢?她对你说了什么?”

“起初她只是把我当人质,有人来叫她走,她就说要杀了我。后来,我试着跟她聊天,问她为什么不听她爸爸的离开,她就告诉我,说她要结婚,还说新郎一定会来。”苏小姐说:“还说了些诸如‘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样的话,给我的感觉就是……她似乎精神出了问题。不久之后,你们就来了。”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离开苏小姐的病房后,我来到刘医师的办公室,其实这里也是软禁他的地方。

他被绑着,坐在椅子上,但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医学方面的资料。

我进来,两名男护士便出去了,房间里看似只有我们两个,但想也知道,肯定还有摄像头。

我跟刘医师打了招呼,并没有闲聊便直接切入了正题,说:“吴霁朗平时和你共事最多,出事之前,你有听他说起过什么特别的话么?”

刘医师说:“这话鲤鱼少爷上午才来问过我,最后那段时间,他被鲤鱼少爷叫走,我一直都没见到他。”

“这样啊……”我说:“我也不瞒你,我怀疑他死了。”

刘医师说:“我也怀疑。”

我问:“你这么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就在他被李虞叫走之前,有几天我因为家里水管坏了,到他家里借宿一晚。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我本来想跟他打招呼,却见他喝得烂醉,正跟父母讲电话,他在哭,说什么儿子不孝,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什么养育之恩,太痛苦了……”刘医师说:“我一听是这话,就不敢多听,赶快回房间了。”

我问:“你有把这话告诉鲤鱼么?”

刘医师摇头,说:“如果不是少奶奶你提醒我,我都没想到那通电话。人喝醉了哭不是很正常嘛?又是对自己的父母。”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明白,在有人提出“吴霁朗已经死了”这个假设之前,他是万万不敢把有这嫌疑的话说出来的,他死了,于李家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他活着,才有可能弄清他的上峰和其他同僚,虽然这几率也微乎其微。

刘医师再想不出其他事,以吴霁朗的缜密,连跟他最亲近的李暖暖都是最后才知道真相,仅是同事的刘医师没有其他线索也是情理之中。

办完这两件事后,我便回李家歇着。现在我的身体通过机器心脏可以自己活着,只是做太多的运动耗费太大的精力时需要灵魂之力。

我回去时管家告诉我虞雯和李昂一起出去了,于是我便到房里休息,闭上眼睛,试着入梦。

一共试了三次,前两次怎么也无法成功,我也毫无睡意,起床喝了杯牛奶,吃了块蛋糕,又躺下决定再试试。

这次竟然成功了。

再度站在这扇熟悉的大门前,我心中竟有些感慨。

踏入门里的那一霎那,我便感到周身舒畅,充能的滋味就像喝水,虽没有令人有多愉悦,但能够给人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股力量。它花了些时间才显现出来,变得清晰,竟是泽儿,那个冷冰冰的“家人”。

他站在我面前,微微地朝我低了一下头,说:“大哥正在里面。”

我说:“那正好,我正要见他。”

泽儿说:“不要被他察觉到你,他已经对你关闭了大门,只是你身上有一股极为霸道的能量,才能进入。”

我说:“什么叫他已经对我关闭了大门?”

“他已经把你排除在外。”泽儿说:“你不再是他的家人了。”

我听出他称谓的区别,说:“那么你呢?”

“我愿意追随你,还有他们。”泽儿说着,手伸向旁边,两个人影渐渐清晰,一个竟然是娃娃,还有一个是高冷美男。

我问:“你们三个人……抱歉,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说话不方便,”娃娃笑着说:“先随我来。”

我跟着他们三个人来到了晴岚姐姐所住的那片区域,路过她的门口时,我想,等我跟他们三个聊完就去看看她。我真是很对不住她,因为她的事我到现在还没有办。

我们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面也有一个空场,但简陋许多,这里的力量虽然比走廊里浓郁一些,但也不怎么样。

娃娃关上大门,笑着说:“现在就可以了,这片区域是独立的,又有女神加持,一定不会被他发现了。”

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娃娃说:“这事得从千年之前说起,万物都有灵魂,起初所有的灵魂都是平等的,但随着人类变得越来越聪明,特殊的灵魂诞生了,这类灵魂从绝对聪明,意志超强的人类而来,他们最先掌握了能让灵魂不死的秘诀。”

我说:“就是依附在别人的身上?”

“对。”高冷美男说:“一旦会了这法子,就等于掌握了无穷无尽的时间和权力,接下来就简单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封印、改变灵魂的方法,然后封自己为神。但神只能有一位,所以他们曾大打出手,最终决出了一位最强的神,这就是我们的女神,我们都称她母亲,大哥不肯,所以一直称她姐姐。”

从吴景康先招惹李暖暖到后来想强暴宋佳音的行为来看,他估计不止想叫姐姐,他还想叫老婆。

我瞎捉摸着,娃娃继续说:“起初虽然只是抉出了神的等级,但大家全都相处和平,偶尔满足一下人类的愿望。但人类贪婪自私,总是搞出战乱,女神开始认为神生于人类,对于人类应当有责任,于是她决定插手人类事务,让坏人受到来自于神的惩罚,奖赏好人。”

(. = )

331 她就不再是那个人

开始了,这个蠢想法。

娃娃自然没有注意到我的想法,继续说:“只是并非所有的神都愿意如她这一般想,所以一众神又进行了一次对决。只是这次的对决是生死对决,输的神会被打散,力量会被吸干,所以这次的对决也没什么道理跟规则。赢家最后有两位,一位是女神,另一位是唯一一个能够克制女神的神,正是因为他全程都不曾出手,女神才得以在这场恶战中胜出。”

我问:“是女神的情人?”

高冷美男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这你就别管了,这么说,他不是跟女神是同伙么?为什么他背叛了她?”

“不,他们至始至终就不是同一阵营。”娃娃儿说:“他虽然全程都不出手,却并非因为与女神理念一致,而是因为他对人类好似并无感情,既无善意也无恶意,仿佛那些与他无关,他也从不出手,因而成为了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神。女神胜出后,邀他加入,被拒绝后,女神生怕他成为阻挠,企图杀死他,但不仅没有成功,还被打成重伤,女神这时才知他的厉害,便又生出一个好计。”

这个女神也是够腹黑的,如果这真是我,那我还真是给自己丢脸。

我问:“什么计?”

娃娃神色有些古怪,泽儿见状,淡定地说:“她诱惑了他。”

我无语,“这算什么好计?”

泽儿说:“成功了就是好计。”

我问:“他不是没有感情吗?”

娃娃说:“只是好像。事实上是有的,他不但跟女神有,后来也以人类的身份娶妻生子,留下了后人,就是现在的蓝家。”

“难怪……”蓝家和吴景康这伙人虽然对灵魂使用了不同的名字,但所描述的的确是同一回事。

我问:“那他为什么要跟女神分开?”

“这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才清楚了,”娃娃说:“我只知道他们在一起过了几十年,但又分开了。一百多年后,男神娶了人类女人,又过了几十年,人类女人老死之后,男神也没有再出现。”

我说:“这么说他很有可能还在世……”

娃娃说:“这你要问蓝家人,我们虽得到了神力,但说到底不过是命长些的孤魂,强如大哥也有许多限制。但神就不同了,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神百无禁忌,神可以自由地附身在任何身体上而不受限制,根据神力本身的属性不同,神力可以使万物摧毁,或可以使万物复苏,可以颠倒阴阳,或可以拨乱反正。”她的脸上露出了崇拜与羡慕,“神也不需要吸取别人的能量,真正的随心所欲。”

我说:“但我还得靠家来充能。”

“那是因为你不是神。”泽儿看着我说:“这就是整件事的重点。大哥曾认为你是,但事实是你只有神力,而不是神。”

我问:“我不是?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么?我毕竟有神力呀!”

“这应当是你自己最清楚的事,我们完全不清楚。”泽儿说:“但我这么说当然有证据,大哥已经找到了女神本人,她也存有神力,只是很弱,并不如你强。”

我问:“在哪里?那是谁?我认识吗?”

“大哥还没有带我们见过,”泽儿说:“但他已经告诉我们,这次绝没有找错人,因为她拥有前世所有的记忆。”

我说:“可她没有力量。”

“有记忆就够了。”泽儿说:“当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她就不再是那个人,而是另一个人了。”

这么久以来,我已经有些习惯自己这“神”的身份了,乍一说我不是,我还有些不舒服。

我便说:“这件事我得找吴景康去求证。”

“不行。”娃娃说:“女神现在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如果她想回去,必须要先拿到力量。否则根本无法让身体苏醒。”

苏醒?

我问:“什么身体?你详细告诉我。”

娃娃说:“男神离开后,女神创立了我们家族,那时我们利用人类对人类中的败类进行了清算,但女神却在某一天突然间散了。神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当他们愿意时,就可以令身体永葆青春,女神十分钟爱自己的身体,因此从不投靠到别人的身上。她散后,大哥坚信神可以复生,就以各种方法保存着女神的身体,希望她回来时还可以继续使用。只是这身体历经几百年,就算现在还能用,普通的灵魂也承载不起来。但我刚才告诉你了,神力可以使万物复苏,所以理论上只要拿回力量,她就能够拿回身体。”

我说:“你的意思是,她可以夺走我的力量。”

“但他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大哥正在为她想办法。”泽儿说:“可是一旦力量被夺走,你的灵魂轻则变成普通人,重则会散掉。她是真正的女神,有着绝顶的聪明,又有大哥帮忙,必然不久就会想到办法。”

我说:“原来如此。那你们三个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这些?”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娃娃上前一步,激动地说:“我们是你这边的。”

我说:“我既然不是你们的神,那你们为什么要站在我的这边?因为我拥有神力吗?”

“这只是第一重要的原因。”泽儿说:“第二重要的原因,是你并不想清算并领导人类,恰好我们也不想。”

我疑惑地看看他们三个,还没来得及说话,娃娃便说:“你也不要这幅表情,女神充满**,冷酷无情,她口口声声说要为人类世界主持公道,自己却造出许多冤假错案,且杀人如麻,她管这叫先破而后立,我却并不认同。人类很丑恶,但也很有趣,人类的世界并不需要正义,而是需要规则,规则必须是冰冷无情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不应有仁慈和偏爱,也不应有恶,那都是人类才有的。”

我说:“我是第一次觉得你真的活了好几百年。”

娃娃粲然一笑,道:“我可只是一个小孩子呢。”

我说:“既然我真的不是神,那这里唯一的小孩子就是我了。”

泽儿说:“你不是神没有关系,但你既然拥有神力,那我们就可以把你变成神。”

我愕然:“怎么变?”

“女神钟爱这具身体几百年,这身体一定有其特殊之处,如果你先一步占用了女神的身体,或许能够得到什么奇遇也说不定。何况,你占了,至少会让女神就难以回归身体,她迟些苏醒,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娃娃说:“只是你现在的神力太弱了,连你现在使用的身体也不能复苏。”

我说:“这具身体主要是缺一颗心脏,吴景康曾说,心脏是最重要的。”

娃娃笑了,说:“对拥有神力的普通人来说的确重要,但对女神来说并不重要。哪怕只剩一根枯骨,女神也能使它完全复苏。你至少要做到使这具身体重新长出一颗心脏,才能考虑使用女神的身体。”

我问:“那我要怎么才能长出心脏?”

三人却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娃娃说:“我们不知道。这是神的事。”

“好吧。”我说:“你们三个人追随我,难道不怕得罪女神吗?她毕竟是神,一定还会重新拥有力量的。”

三人均摇头,泽儿说:“我们已经活了够久,人间已无新鲜事。”

我说:“但灵魂一旦散了就再也没有了。”

“那就没有了吧。”娃娃笑眯眯地说:“大哥活着唯一的期待就是寻找女神,而我们却连这一点期待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类一个个死去,永生其实也是一种酷刑。”

我说:“原来如此。我不太会说话,我也不认同女神的做法,我认为即便神百无禁忌,但只要神一天无法使人类用肉眼看到他们,神就一天不是真正的‘神’,而是比较强大人类意识。所以我会阻止女神复活,因为我才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活够,不想她把这世界祸害了。”

三人点头,泽儿说:“虽然我们各心思不同,但目标是完全相同的。”

我说:“没错,所以多谢各位帮忙了。”

三人均没说话,弯腰对我鞠了个躬。

对于长出一颗心脏这件事,我倒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男神也许还存活于世,但就算他死了,我也可以继续找蓝仙儿问问,总之蓝家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如果男神还活着,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相信他会帮我。如果他已经散了,我也可以找找相关资料,不至于全无头绪。

事情到这里就算聊完了,接下来三人告诉我,虽然吴景康已经对我关上了门,但他毕竟不是时刻都在,只要我想,仍可以回来充能,只是不能在到那些灵魂之力浓郁的地方去,而是只能在这里。当我想来这里时,只要和以前一样如梦,如果是我的人在,我自然就能成功如梦,如果有吴景康那派的人,那我就无法如梦。

(. = )

332 你有我

正事办完,我决定去看看晴岚的姐姐,来到房门口,我敲门,但毫无烦恼应。我暗笑自己蠢,一段日子不来就连这里的规矩都忘了。

我发出了要进去的心意,一转眼果然便来到了房间里面。却一眼便看到地中央蜷缩着一团透明的灵魂。

这里除了晴岚的姐姐不会有别人,我连忙伸手去摸,但就在我还没有开始把力量给她时,我的力量突然开始倒流,只见我手中的灵魂先是有了颜色,果然是晴岚的姐姐,但也就是几秒钟时间后,她的脸孔突然扭曲,紧接着便变为透明,随即慢慢地消失,直到再也看不到。

这……

我进门时,那三人曾说我身上有一股霸道的力量,这力量多半就是李虞的,难道我因为受了李虞的力量,所以也变得可以吞噬别人的灵魂?

我连忙跑出去召来他们三人,将情况说明后,娃娃说:“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说:“她突然没了,快救救她!”

泽儿说:“难道你从没想过家中为什么可以为灵魂补充能量么?”

我愣住,“我想过,只是……”

泽儿说:“正是因为家里收集了无数人的灵魂,将它们关在这里,吸取它们的能量,我们的灵魂之力才能够充满。”

我忙问:“那她还有救么?快帮我想想办法!”

“没救了。”泽儿说:“普通人的灵魂被吸干后自然就散了。不过,她的肉身早已死了,她自己附身在妹妹的身上,以妹妹的手杀人,我以妹妹的精力养育她的孩子,以妹妹的情感爱上她的男人,她这样做可恶至极,险些坏了她妹妹整个人生。但她死后仍能得到你的帮助平冤昭雪,已经是她莫大的福气。”

我摇头说:“你这几句话瞬间就把一个普通人说成了坏人。”

“难道不是么?”泽儿说:“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妹妹无关,她却指引着妹妹做了这一切。”

我说:“我懒得跟你争论,她真的没救了么?”

三人均摇头。

虽然她的身体已经死了,即便灵魂不被这样榨干,也会自然小三。这世上有的是英年早逝的人,我也做不到一个个地同情过去,只是我毕竟认识她,与她聊过,知道她的人生,对她做了承诺,我还想着等一切稳定就让晴晴见见妈妈,哪怕是在梦里。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

就在我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时,高冷美男突然低哼了一声,“这是……”

泽儿也皱起眉头,捂住了心口,“怎么回……”

看样子这三人中娃娃的力量其实最强,她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格外令人怜惜,不过她仍可以说话,“你的力量怎么溃散了!”

“我……”遭此一打岔,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好虚弱。

我顾不得继续伤心,只觉得有些恐惧,“这是怎么了?”

娃娃叫道:“稳住你的精神!不要再伤心,也不要再恐惧。”

我竭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我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平稳时,我也感到我的灵魂重新凝聚了起来。

其他三人都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但三人的灵魂颜色都不同程度地变淡了一些,显然都受了伤。

我问:“你们还好吗?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娃娃皱眉道:“刚才你突然散了,所有力量都冲了出来。我们都受道了波及,难道你无法控制吗?”

我说:“你刚才说灵魂是精神力,是不是因为我难过,所以才这样?”

娃娃摇头,“难过的确会影响精神力,但不可能直接就让你散了。”

我说:“吴景康以前说过,他觉得是女神的对头来了。”

娃娃露出了一脸茫然,“这……”

泽儿和高冷美男均是一脸疑惑,泽儿问:“什么对头?”

我将吴景康告诉我的有关对头的事说了,道:“看样子你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娃娃摇头道:“大哥与女神最亲近,她的事他知道得最多。看来这件事我们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们几个会留意的。”

原本聊了一会儿天后,我的能量已经充盈,但经过刚刚的意外,我的能量几乎告罄。上次我在能量极为充足的卧室中尚且休养了那么久,这次却不敢久留,想要赶快回去跟李虞讨论一番,于是稍微充能便回了身体中。

我醒来时,李虞还没有回来,由于我锁了门,也没有其他人进来。

不过,很快便有人来通知我,说晚饭时间到了,李昂和虞雯出去了,他们问我想在哪用餐。

我自己去餐厅当然没意思,便在房间里用了,虽然只我一个,饭菜仍很丰盛,且有鸡汤,就是李虞白天杀死的那四只。

我刚吃了几口,李虞便回来了,见我正吃饭,立刻笑嘻嘻地凑过来了,问:“这就是鸡汤吗?”

我问:“你连鸡汤都不认得了?”

“别人煲的鸡汤我认得,你煲的我还是第一次喝。”李虞露出垂涎三尺的神情,“可不可以把这碗先给我喝?”

我说:“当然。不过,厨师说鸡汤只需要一味调料,就是盐,他替我放了。鸡则是你自己杀的。”

李虞握着汤匙的手停下,问:“你是想说汤不是你煲的?”

“是我。”我说:“鸡毛是我拔的,也是我洗的。所以,如果不干净,那是我的错,但如果不好喝,那就不怪我了。”

李虞笑了,低头喝了一勺,又忽然抬起头,问:“你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我问:“你怎么这么说?”

“虽然你在笑,但眼睛并不高兴。”李虞问:“方便让我知道么?”

我点头,将今天遇到的所有事告诉他,说:“我现在也不知该不该信他们,他们不让我找吴景康对峙。”

李虞说:“你竟然能够让心脏再生?”

我说:“不是我能,是女神能。我不是女神。”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有她的力量,目前也操控得挺好,”李虞又喝了一口汤,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不能他们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了吧?”

我问:“看来你挺希望我是女神的?”

“那当然了,我赞同他们说的,女神用了很久的身体,必然有过人之处,”李虞想了想,激动地说:“咱们就找到那具身体,让你使用。”

我说:“可我现在没有那样的能力。”

“你有我啊。”李虞说:“他们说你凭着一股霸道的力量进入了他们的家,这其中肯定有我的力量在影响。我继续影响你,或许就能做到长出一颗心脏了。”

我有些不高兴了,“你干脆直说吧。”

李虞讶异:“直说什么?”

“这具身体一旦长出了新的心脏,那不就等于她又活了?”我问:“你是想把身体还给宋佳音吧?倒连实验都省了。”

李虞顿时不吭声了。

我更生气,“你真的这么想?”

“这毕竟是她的身体,”李虞说:“我想还给她也无可厚非吧?”

我说:“你毕竟是她的老公,我也可以还给她。”

李虞嘿然道:“这么说你其实是要我的啰?”

我连忙闭嘴。

李虞笑了我一会儿,正色起来:“我想把身体还给她,但前提是你顺利拿到女神的身体。你拥有女神的力量,又拥有女神的身体,如虎添翼。”

我说:“但我刚说了,吴景康已经找到新的女神了。”

“我知道。”李虞说:“我怀疑那个女神就是宋佳音。”

他说之前,我也已经想到了,宋佳音毕竟失踪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说:“要不我去找吴景康聊聊?”

“先不要,不管娃娃那伙人说的是真是假,吴景康这次搞了大事,而且明显算计了你是真的。”李虞说:“至少他是不善的。”

我说:“那我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我来求证。”李虞说:“如果她的确负有女神的记忆,那就更加不能让她回到女神的身体中了,因为她一旦强势,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

我说:“不必等到那时候,如果她想拿到身体,就得先拿走我的力量。你也知道,没有力量,我迅速就死了。”

李虞说:“这可不一定,他们三个号称活了几百岁,一直跟吴景康在一起,怎么会突然倒戈向你?难不成是为了世界和平?”

“不是。”我说:“他们说是因为他们活了太久,很无趣。”

李虞笑了一声,道:“那就更不对了。真那么无趣,自杀就好了,他们关晴岚姐姐的地方不就是个完美场所么?依我看,这理由是假的,所以他们其他的话不能全信,顶多信两成。”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便问:“那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呢?”

“为了你身上的力量。”李虞说:“他们找到了所谓的真女神,要为她拿回你身上的力量,但遇到了阻碍。他们来不了硬的,只能绕个弯子,假意让一部分人倒戈,指挥着你进入全套,最后一起收割,大功告成。”

(. = )

333 伤痕

我如梦方醒,“你这样一说,也十分有道理啊……”

李虞笑了,“那你相信我么?”

我说:“我信,但也不信。”

李虞显得很意外,“现在我的灵魂碎片已经完全齐了,吴景康不可能再冒充我,难道你不明白么?”

“我明白。”我说:“但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还爱着宋佳音。你总背着我做事。”

李虞笑了,“你不信我,我又怎么帮你?我不帮你,你又拿什么跟他们斗?”

我说:“相比别人,我当然还是要信你。只是我做不到全信。”

李虞倒也没露出失望,点了点头,说:“也好,你本来就需要时间。我也需要证明自己的诚意。”

我说:“谢谢你理解。”

李虞问:“那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我说:“既然那个家的能量来源是别人的灵魂,那我想,那些白皮书中的灵魂也是准备作为肥料的。繁音的一部分灵魂也被放在那里,我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看看。”

李虞说:“我看还是不要冒险去看。就像他们说的,灵魂是精神力量,失去了一些,或许还可以再生。我给你喝血,你先去帮助苏小姐治伤,帮繁音治病,我家现在出事,行动不方便,所以,寻找女神身体的事还得拜托他们。”

我问:“这种机密的事拜托他们靠得住么?”

“靠得住。”李虞说:“他们不会外传的。我也决定去拜托我哥哥。”

我说:“我是说对咱们来说,他们靠得住么?”

李虞笑了,“当然,与你为友可以轻松解决困扰他几十年的绝症,与你为敌有什么好处呢?”

我说:“如果他们先拿到身体挟制我呢?”

“这个问题不错,”李虞说:“所以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而是告诉他们,我们必须拿到身体,目的是为了阻止女神归位,女神一旦归位,第一个就要除掉他,因为在女神的眼里,他恶贯满盈。所以,拿到身体后,交给我们,我们将它封印。我认为他们两人是识时务的。”

“好吧。”我将李暖暖告诉我的线索说了,道:“可惜不能去仔细再问问你姐姐了。”

李虞点了点头,说:“不过这样的房子应该也不难找,毕竟他要建这些东西必须有审批。”

我说:“他肯定是偷偷建啊。”

“那得有人帮他疏通各方面关系才行。”李虞说:“这不正是咱们的擅长么?”

也对。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晚饭时虞雯和李昂回来了,虞雯又催了催李虞,事情自然没有进展,她又伤心起来。

第二天一早,李虞便割破手腕给我倒了一杯血,因为时间比较紧急,这次他割得格外深,以便让血流得更快。我捏着鼻子喝了一点,真是痛苦得想死。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催吐了。

终于慢慢喝完后,我和李虞便分头行动。我去医院,他则去忙别的事。

我到医院时繁音夫妇已经穿戴整齐等着我了,两人热情地跟我寒暄了一番,在他们的要求下,我先进入苏小姐的灵魂世界中,去治疗她的伤口。

进去后,我顿时大感意外。

苏小姐在我看来可谓光鲜,有权有势又有颜,老公虽然有病,但看得出他很在乎她。因为他既然不方便来找我治自己的病,那就是他必然有严重的法律问题,但他却仍赶来陪她,把她看得比自己重要。

我本以为苏小姐的灵魂会和她的外表一样光鲜,但没想到她的灵魂看起来十分可怜,与别人不同,她的灵魂没有衣服,只是一具女人的身体,颜色是灰白的,令人觉得非常黯淡。她垂着头,睁着眼睛,目光空洞,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双手耷拉着,头发蓬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伤痕遍布,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我已经接触了不少人的灵魂,明白灵魂是一个人最内在最核心的地方,也可说是一个人的精神和内心。

当身体有伤时,灵魂对应的部位是透明的,也就是说,这些伤痕并不是她现在身上所有的。但如果说这些伤是过去受的,那李暖暖是做这行的,也是受过伤的,她的灵魂却很完好。

不过,我虽弄不清这伤痕为什么会存在,却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她非常可怜。

我走上前去,见她的灵魂没有理我,也就没有主动去交流,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很快,她左手臂上的透明部分被补齐,意味着她的伤好了。但我还想再试一试,于是继续给她力量,很快,她的灵魂开始变色,不多时,颜色变成了真正的肤色,与此同时,她的伤痕也在渐渐变淡,消失,也慢慢显出了衣服,抬起了头。

待她的样子完全和在外面一样,且她的目光中有了诧异时,我才松开了手。

李虞的灵魂之力还真是强,我现在竟不觉得疲倦。

我问:“感觉如何?”

她看着我,发了好久的愣,才喃喃道:“好……好舒服。”

我说:“那就好。”

她问:“你是……是李太太?你为什么和在外面不一样?”

“出去说吧。”我说。

我出去时,苏小姐也刚刚醒转,她躺在病床上,而我则在沙发上,繁音先去扶苏小姐,被她推了一下后,又来我这边,高兴地问:“你还好吗?身体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我去安排。”

我问:“苏小姐好了吗?”

苏小姐也过来了,她一边拆着手上的纱布,一边诧异地说:“我能感觉到已经完全好了,李太太,你……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仙!”

被称为神仙的滋味还是挺好的,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对繁音说:“繁先生,我的确还没吃早餐,现在胃里空空的,你帮帮忙好吗?”

繁音说:“我这就去安排。”

繁音出去后,苏小姐感动地说:“这怎么可以……你竟然还没吃东西就来帮我了。”

我摆手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吃,就是消化掉了。”

空腹喝血吐了也只有血,吃过东西再吐就太恶心了……

苏小姐点头,问:“那你是有话想问我吗?”

“其实只是我的八卦。”我说:“你的灵魂看起来很孤独,而且有很多伤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你最近被人动过手脚吗?最近有感觉很不舒服吗?”

苏小姐一愣,随后说:“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这样的高人。”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解开纽扣,见我诧异,她也显得有些尴尬,说:“我有个想法……”

她解开了所有纽扣,衬衫便打开了,她的皮肤可真白,又细腻。身材可真好,生过三个孩子腰还这么细,胸也这么大,而且胸衣明显是超薄的。

唉,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胸,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忧伤……

苏小姐先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子,又站起身来火速解开了裙子。

腿、腿就更好看了……

如果我是个女同志,那这就是福利啊!大大的福利啊!

我正垂涎着,苏小姐看向我,美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的疤全都没有了!”

我尚未从她曼妙的身体中回神,“什么?”

“我身上有很多疤的!现在全都没了!”她又低头看看自己,再度看向我,眼圈里甚至有了泪,“天哪,这……”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噗通一声便跪下了,捂住了嘴,一边流泪,一边作势就要给我磕头。

我连忙扶住她,说:“不要,不要,快起来。”

安抚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说:“李太太,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说:“你叫我‘你’了好了,我年龄比你还小呢。”嗯,如果这也算优势,那我好歹还有这么一个优势,嗯……

苏小姐也笑了,说:“好。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你喜欢钱,还是古董,还是地皮?”

我摆手,“这些我都不要。”

“太少了吗?”她激动道:“我名下还有几个小岛,要不然……”

我忙摆手,“不要,你们可以为我做些其他事,等我治好你老公的病就告诉你们。不过,现在你先告诉我,你的伤为什么会刻在你的灵魂里?因为我所见过的其他人的伤虽然痊愈之后身体会有伤口,灵魂中却是没有的。而且,你的灵魂看起来很可怜。”我仔细将她的灵魂描述了一番。

苏小姐苦笑了一下,说:“可怜……”

“抱歉。”我说:“这词不太好听。”

她摇了摇头,说:“我想,我的伤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见过的那些别人的伤是无意的,痛过了,痊愈了,也就忘了。而我……坦白说,虽然我现在过的不错,内心之中却始终受着煎熬,我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身体了。”

我说:“现在还会吗?”

“此刻并不觉得。”她的眼中又含起了眼泪,说:“我想我不会再痛苦了,谢谢你。”

能够看到别人因我而这么高兴,我也非常开心,问:“你的这些伤都是怎么弄的?”

(. = )

334 修补灵魂

苏小姐语气低落,“是我老公犯病打的。”

其实在她说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

我说:“是另一个人格?”

她摇头,“他的两个人格都不太健全,一个虽然很厉害,也很聪明,但没有感情,非常冷血,也很暴力。另一个看起来很温柔,但也慢慢地变得很坏。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聊,我把整件事都告诉你。”

我说:“好。那他最近还打你吗?”

她摇了摇头,说:“自从你上次帮他看完,他的另一个人格就没有出现过,只是记性变得不好,总是丢三落四,不过人倒是变得温柔多了,他也说,他想起了许多以前只有第二人格才知道的事。其实,他能保持这样,我已经满很足了,只是我怕治不好他会恶化。”

我说:“你放心吧。最近他的生意怎么样了?”

“生意?”她笑了,“他现没什么生意好做,他说是因为你不准他再做那些。”

我说:“我是不准,但我以为他会继续做。”

“他不做了。”她笑着说:“我也觉得很高兴,我早就不想让他做这行了。”

聊到这里,繁音回来了,拎着许多吃的,说:“抱歉,我应该准备些更好的,但太远了,现在交通也不太好。就请你先将就一下,改天我再摆宴请客。”

我说:“别这么客气,我希望咱们能是朋友。”

繁音笑了,“好。”

他俩也没吃早餐,于是我们三个便一起吃,一边闲聊。

席间,繁音问苏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刚刚更开心?”

苏小姐高兴地说:“因为我发现李太太把我身上的疤痕全都去掉了。”

繁音顿时也很高兴,连连称奇。

我害怕他们继续道谢,忙说:“你们可不可以别叫我李太太?”

二人均有些意外,但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们想偏了,说:“因为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都管我婆婆叫李太太,你们这样叫我,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我只是平常人家出来的,没什么规矩,讲得是朋友之间是以名字相称,如果称对方什么太太,什么先生,那就是很生疏了。”

苏小姐立刻说:“那当然最好不过,我就叫你佳音好了,你可以叫我灵雨,或者叫灵灵,我们都管我老公叫音音。”

我说:“好,灵灵,音音。这样是一对。”

他俩都笑了。

吃过饭后,那种饥肠辘辘的糟糕感觉没有了,我便抓紧时间去看繁音的灵魂。

上次我为他看时还懵懵懂懂,由着娃娃乱切弄得乱七八糟,掉得满地都是。

那场景至今令我想起来还很不舒服,于是今天进去时便加了几分小心。

不过,上次我之所以叫他来,就是因为他在白皮书中的灵魂已经凝聚,所以,当我看到此刻他的灵魂已经凝聚时,并不觉得意外。

他的灵魂看起来比我想象得好了许多,它凝聚起来,并且草草凑成了一个人型。不过,上面参差不齐,到处都是缝,有如一个豆腐渣工程的墙壁,两半脸甚至是反的,一个眼睛在上,一个眼睛在下。

我看着那俩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地望着我,心里有些发毛。想了想,我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脚——这东西接在手的位置上。

当我接触到别人的灵魂时,我还无法感受到别人灵魂的力量,但当我开始给与力量时,我便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不过,这对我来说是有风险的。

不过,冒险是难免的,我定了定心神,开始给他力量。

但只给了不到五秒钟,我便感觉我的力量又回来了。与此同时,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感觉到繁音的力量是紊乱的,里面的力量如同不受控制的水,胡乱地冲撞着。

我从繁音的灵魂世界中出来,苏灵雨显得有些紧张,但繁音神情倒还算自若。

我说:“你的灵魂倒是拼成一个了,但乱七八糟。不过,我想是可以解决的。我现在去打个电话。”

我出去拨通了李虞的电话,将繁音的情况告诉他,他果然说:“我能够解决这情况。正巧我现在有一点时间,可以直接去找你。但我不希望他知道是我,你让他蒙上眼睛吧。”

我说:“但他还能看到你的灵魂。”

“我会变成别的样子。”李虞说:“比如你。”

我警觉起来,“你是我老公么?”

李虞笑了,“我当然是。难道只有吴景康会变成别人么?”

我说:“可我就不会……”

“也许等你长得出心脏就会了。”李虞说:“这件事回去慢慢聊,我先赶去。”

我回来告诉繁音和苏灵雨,我有个办法,但需要苏灵雨出去,繁音蒙上眼睛。

虽然我没有告知他为什么,但繁音很配合地乖乖照做了。

李虞很快便到了,并且不声不响地进入了繁音的灵魂。我也跟了进去,因为我晚一些,所以进去时,他已经握着繁音的脚了。

繁音的灵魂不停地抖动,忽明忽暗,好似热蜡般融化,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成型,最后,成为了一个人型。

不过,这人型里有将近一小半的空缺。

李虞看了看他的灵魂,转头对我说:“他小时候的那块呢?”

我说:“在另一面镜子里,我去取。”

我取来繁音小时候的灵魂碎片,回到繁音的灵魂世界,打开了白皮书,递给李虞。

李虞接过白皮书,托了一会儿,白皮书渐渐融化,褪色,消失,它当然也是一个灵体,显然是被李虞吸收了。

白皮书一消失,里面的半个灵魂便冲向了繁音的灵魂。不过它并没有立刻补齐空缺,而是覆在上面。

李虞再度伸手帮助它,才令他补齐了大部分空缺,但还是少了好几块。

李虞说:“他的心脏被取走了。还有一些其他属性,我看不出是什么。”

我问:“那怎么办?”

李虞说:“你先试试能否使用你的力量补足吧。”

李虞的力量可以拨乱反正,却不能使缺陷愈合,而我正好相反。

这次,我握住繁音的手,感觉到了他平稳但很衰弱的力量。我给他力量,试图补足,李虞却说:“好了。你的力量从心脏的缺口出来了。不要再给了。”

我松了手,感到了在“家”中才能感觉到的充能的感觉,这意味着我刚刚失去的力量回来了。

我和李虞先出来,繁音却始终没有醒。

我有些慌,问:“他这是怎么了?”

“本来灵魂是胡乱组合的,由于运气,还可以将旧用用,但事实上他的灵魂缺了心脏,能量损耗巨大,别的位置还好说,心脏必须要尽快找到。”

我说:“心脏肯定是被吴景康偷走了。”

李虞点头,“咱们得把它拿出来,我跟你一起去。”李虞先行离开,然后我让苏灵雨回来,把繁音的情况告知她,并告诉她我这就去想办法,让她照顾好繁音。

随后,我和李虞一起找了另一间病房,叫院长来盯着我们的身体。院长其实是第一次接触这事,显得有些蒙,但他毕竟是已验证过的,对李家没有贰心的人。

李虞先来到我的梦里,这法子吴景康早就说过,只要离得够近,有心意就够了。

随后我试图回家,却无法进入。李虞便握住了我的手,我再发出心意时,便已经来到了门口。

大门开着,我俩手挽手走进去,顺利来到了存放白皮书的地方。

我发出心意,很快,繁音的那本就飞进了我的手里。

与此同时,那种充能的舒服也涌进了四肢百骸,但与你同时,我也想起了晴岚的姐姐,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看李虞的灵魂,显然他也得到了滋养,灵魂不仅清晰饱满,而且已经开始发光。

我打开白皮书,里面只有一团东西,看不出是谁的灵魂。

李虞道:“走吧,多半就是了。”

我点头,合上书正要离开,李虞忽然低声道:“小心!”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想转身去迎击,但李虞先行转了身,由于我的手被他拉着,便无法立刻完成这个动作。

李虞一转身,那种力量顿时消失了。

等我也转过身去,才见对面是吴景康,他站在门口,灵魂忽明忽暗,显然受了伤。

李虞说:“走吧。”

吴景康却道:“把东西放下!”

说着,伸出双掌,做了个推的姿势,一股不比刚刚弱多少的力量推了过来。

李虞伸手一挡,那力量顿时消失不见了。

吴景康愕然:“你——!”

显然这是他全力一击,因为现在他的灵魂亮的时间更少,透明的时间更多了。

李虞说:“不想被我打散就让开。”

吴景康哼了一声,恨恨道:“做梦!”

再度推出一股力量。

李虞扬手挡开,随即也推出一股力量,虽然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但那力量却非常大,我并非他的攻击对象,都有些不舒服。

但就在他即将推出的这一刹那,一个人影突然跑过来挡在了吴景康的面前,叫道:“住手!”

(. = )

335 你现在苏醒了

李虞一愣,推出的动作也跟着一滞,四周的原本因他的力量而扭曲,此刻也平静下来。

这样的平静令我们看清对面所站的正是宋佳音。

她的灵魂色彩比较暗淡,心脏的部位少了一块。

李虞见状收回了力量,我看看宋佳音,感到十分惊讶。但最令我诧异的还是李虞,他丝毫不见意外,显然知道这件事。

宋佳音见状说:“东西给你们,你们走吧。”

吴景康的灵魂一动,说:“姐姐,那颗心是……”

宋佳音朝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虽然她看起来好羸弱,但眼中却着实有一种十分凌厉威严的气质。

吴景康闭上了嘴巴。

我问:“你们是故意取他的心?”

宋佳音睥睨了我一眼,道:“轮不到你说话。跳梁小丑。”

李虞说:“我也想问。”

她看向李虞,神情柔软了许多,这代表她至少对他很忌惮,“他的身上有我的力量,而我需要一颗心脏。”

李虞说:“没了心他会死。”

宋佳音摇头,柔声道:“他的肉身有心脏,所以,心脏最终还是会长出来的。”

李虞道:“太久了,他等不到那一天。”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宋佳音道:“我的力量给了他超强的身体素质、强大的精神以及卓绝的智慧,这都使他在人间获得无数便利,现在到了他付账的时候了,我只要他一颗心而已。”

李虞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给她的,当初是你的随从入侵他的身体,他出于自卫需要,才吸收了你的力量。”

宋佳音说:“但他毕竟是享受到了这一切,不是么?”

李虞说:“他也由此变成了一个疯子。”

宋佳音说:“这是他的命。”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不管你是不是她,你的自私和蛮不讲理倒是跟她如出一辙。”

宋佳音顿时皱起眉头,脸上覆上了一层寒霜。

李虞没说话,握住了我的手。再一回神,我便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门外。

我本能地想回头,李虞却道:“别回头。”

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我俩先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问过院长后,得知我俩“睡”得很不错,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便也没有对院长解释什么。

接下来,由我去找到繁音,让其他人回避,他则蒙住眼睛,继续让李虞变作我的样子,我们一起来到了繁音的灵魂世界。

我们进入繁音的灵魂世界,快速地找到了他,就这么一会儿,他的灵魂已经有些裂了,大有再次散开的迹象。

李虞打开白皮输,照上次的方式吸收了白皮书,这团灵魂失去了掣肘,顿时大了许多,足有一人高,其中明显有许多部分都不是繁音的。

我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东西,李虞便将手按上去,很快,它便碎了,落了一地,随后便快速地融化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一阵透骨的舒服,李虞的灵魂原本就因在吴景康家中冲灵而闪着光,现在光芒更盛。

繁音灵魂上的裂缝也慢慢地补齐,很快,洞被填上了,心脏位置用的时间略多一些,但最终也填满了。全部补齐后,他的灵魂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目光懵懂而天真。

舒服感渐渐消失了,繁音开了口,“你们是……”

李虞没吭声,拉住我,转身就走。

我见状也没有理会繁音,跟着李虞走了。

离开繁音的灵魂世界后,我俩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我一睁眼坐起来,便见李虞伸着懒腰笑着说:“这下起码一个月不用吃鸡汤了。”

“我也感觉自己肯定好些日子不用喝血了。”我说着,看向繁音,“他怎么还没醒?”

李虞说:“你知道,吴景康那些人之所以能有这么强的灵魂,是因为女神给了他们力量,将他们的灵魂变作了女神的一部分。这样,一方面可以让他的灵魂永生,一方面可以在女神有所需要时让他们来填补。”

我问:“女神需要时?什么时候算是女神需要?”

“女神受到重伤时。”繁音说:“她之所以强大,并不是因为她本身的力量有多么强,就是因为她第一个想到了这个方法。这样的分摊只要付出一点点力量,就可以将别人的灵魂整体变做自己的,而其他灵魂也可以不断地汲取新的灵魂壮大自己的能量。这样,当其他神与她战斗时,她即便受伤也可以第一时间补充。而这法子需要培养许多时间,所以,当初的决斗开始后,即便其他神发现这件事,他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已没有时间了。”

我说:“所以,繁音其实也被女神的力量感染了?”

“是的。”李虞说:“吴景康并不懂这一机制,但一定有人教他这么做,他取走繁音的大部分包括心脏,就是要为女神疗伤。这部分力量跟繁音的灵魂结合得十分稳定,是绝佳的疗伤素材。”

我说:“这女神还真够狠。到底是谁给她我勇气主持世间正义的?”

李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繁音从小就被这东西入侵,之前虽然就已融合,但他的灵魂毕竟只是普通人,只能被动地接受它带来的一切。灵魂毕竟是精神力,孩子的精神力很不稳定,所以他的灵魂被这股力量逼迫得分裂,成了一个精神病。现在虽然灵魂已经拨乱反正,但现在这个灵魂已经不再是被入侵之前的那个他了,刚才我之所以不跟他的灵魂说话,就是因为这个灵魂已经是全新的,它有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是一张完全的白纸,如果咱们跟他说话,产生链接,可能会影响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关系。而且,他疯了这么多年,他的身体其实已经适应了这一切,现在他的身体和灵魂就像是父母面对丢失多年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虽然关系亲密,却已经完全陌生,它们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认识’对方。”

我问:“这需要多久?”

“很久,而且说不准。你知道,有些东西需要机缘。”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年。也许再也不认识。”

我愕然,“那这……要我怎么对苏灵雨说?”

“当然要实话实说。”李虞说:“而且,你要告诉她,等他醒后到他的身体和灵魂彻底适应的这段时间里,别人对他说什么他都会相信,这也像是抚养一个孩子,父母如何对待孩子,将会影响孩子一生的命运。如果她在这个时期悉心照料他,待他灵肉合一后,将会回以她同样的情感,反之亦然。所以,如果以前她或者其他家人对他有什么遗憾,现在都是最佳的机会。也不要让孩子们对他乱说话,也会影响他跟孩子们的感情。”

“好。”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李虞笑了,“如果他的灵肉能够顺利合一,那他真的是因祸得福了,你想想,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和吴景康一样的灵魂了。虽然吴景康算不得强,但女神的灵魂曾带给他的那些身体改造,应该是不会消失的。”

我白了他一眼,“吴景康哪里不强了?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他搞得灰头土脸的了吗?”

“毕竟那时我还没有苏醒,”李虞悠然道:“欺负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我愕然,“那你……你现在苏醒了?”

“你看呢?”他挑眉。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你也是神吗?”

他得意道:“不是的话,我怎么可能救你呢?”

我问:“那你是不是还有记忆?我听你刚刚跟宋佳音的对话神神叨叨的!”

李虞却不吭声了,只看着我。

我不悦道:“你有对不对?”

他颔首。

我问:“早就有了,是不是?”

“没有早就。”李虞说:“只是最后一片归位后,大概过了两周。”

我生气了,“你又瞒我!”

李虞下了床,一边说:“这次并不是我故意要瞒你,而是有些事不适合让女神知道,在搞清你是谁之前,我不能把什么都告诉你。”

我说:“女神不是宋佳音吗?”

“不,”李虞说:“依然有可能是你的。力量也不是说给谁就能给谁的,而且你长得比她像。”

我问:“那繁音的事就适合让女神知道了吗?”

李虞说:“其实也不太好,但繁音这事一直都是你在安排,何况……”他说着已经来到了我身边,凑过来抱住我,说:“不管什么鬼呀神呀的,我还想要老婆呢。”

我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不光是我的老公和身体是宋佳音的,连灵魂也是了。”

“这可不一定。”他的脸颊在我的脸上蹭了蹭,“至少你的老公是你的。”

我说:“结婚证书上写的还不是宋佳音?而且你……”之前也惦记着她。

他松了手,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见他不高兴了,说:“我不是故意要翻旧账,我就是……今天她说我是跳梁小丑,我真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而且,就算我是所谓的女神又怎样呢?女神就是那个鬼样子,比繁音还像个精神病。”

(. = )

336 记不清了

李虞笑了,“你说的很对。你是不是女神,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最希望的其实是能给你换一具真正合适的身体。”

我说:“你既然已经苏醒了,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都有什么特殊能力?”

“你看到了,我可以将灵魂拨乱反正,从而让这个人恢复正常。”李虞说:“还可以无差别地吞噬其他灵魂。”

我问:“还有呢?”

“没了。”李虞问:“这样还不够么?”

我说:“你不能使其他灵魂再生。”

“但我能毁了它。”李虞说:“不过我觉得这能力蛮可怕的,所以以前也不怎么用它。”

我点头,“它没有控制时,看起来也很可怕。哎,那你能给我讲讲,以前你们混战时候的事吗?”

李虞却摇头,“这部分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这答案也太敷衍了。

“我根本没参加那些战斗。”李虞说:“我能直接吃掉它们。”

我问:“那你怎么没吃掉他们自己当老大?”

李虞道:“因为大家都死了,我就太孤独了。”

我说:“可女神最终不也杀了他们吗?”

李虞说:“她一直温柔可爱,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做。”

我说:“那你怎么不杀了她给他们报仇?”

“因为我不想孤独。”李虞说:“而且我与那些人没有感情。”

我嘿然道:“所以你真的就是女神的那位情夫咯?”

李虞看了我一眼,显得很心虚。

我说:“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怕你生气。而是这些事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说:“关键部分就记不清了……”

李虞吐了吐舌头,拉住我的手,笑道:“你去找苏小姐吧,把繁音交给她。我到楼下等你。”

李虞先走了,我让苏灵雨进来,然后把繁音的事交代给她。

她先是高兴,但听说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灵肉合一,又陷入了忧愁。

繁音没有醒,还可能永远都精神状态不好,我本不好说出我请他们办的事。但这事毕竟紧急,于是我说:“音音的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做到更好了。他身上已经有了我的神力,应该不会有事的。”

苏灵雨点头,说:“希望如此。”显然她还是很忧虑。

我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们两个帮忙。”

苏灵雨忙说:“好,请你说吧!我们一定尽全力去办。”

我说:“你见过我的灵魂,知道我的身体和灵魂长得并不一样……”

我将李虞教我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原想着苏灵雨肯定还会问点什么,谁知她一个字也没问,只说:“我知道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全力去做。”

我说:“希望不要宣扬出去。”

苏灵雨说:“这是当然,我听得懂你的意思。”

至此,繁音的事就已经解决,至于他的情况,就要祈祷天意了。

我下楼上了李虞的车,告知他我现在要去看晴岚,李虞却说晴岚被孟简聪送走了。因为她的事虽然是李虞接手,但其实是李暖暖安排的,孟简聪怕她受牵连,要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现在情况特殊,我也不好乱走,便让李虞送我回家。李虞仍有事要忙,因此只把我送到了门口。

停车后,我正要下车,他又拉住我,努了努自己的脸。

我说:“不想亲。”

他不吭声,也不动。

我说:“等你想起来那些事再亲。”

“不要,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他继续努脸,“快亲,我很忙的。”

我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赶快去忙吧,我现在觉得你好讨厌。”

他嘿嘿坏笑,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我的身子带到了他腿上。

我扭了扭,问:“你干嘛?我要下……”不由黑了脸,“喂!”

他脸颊爬上一抹绯红,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我屈起手指,弹了一下,问:“不是小黄瓜呀?”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皱眉,诧异地问:“怎么说是小黄瓜呢?”

“因为你都是神了嘛。”我说:“神难道不是清心寡欲的么?”

“灵魂当然清心寡欲。”他舔了舔嘴唇,眼里水波盈盈:“但这毕竟是肉身呀。”说着也动了动。

“别撩拨我。”我恶狠狠道:“当心我再给你绑起来。”

他笑了起来,用力搂了我一下,松开了手。

我进花园门后,转头见他依然在原地,见我看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就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我忍不住笑了一声,一转头,忽然看到了虞雯。

虞雯的眼睛红红的,但此刻笑吟吟的,说:“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的?”

“对啊。”我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看到您。”

“没事,我刚刚在那边坐着,吓到你了。”虞雯笑着说:“来,咱们一起进去。”

我问:“您是来接我的吗?”

虞雯说:“本来是在园子里走走,看到了你,就算是接你的吧,是有些话想在路上对你说。”

哎……十有**是为了李暖暖。

果然,我刚琢磨完,虞雯便开了口,“鲤鱼有对你说过暖暖的事吗?”

这问题当然不是说李暖暖进去的事,而是救李暖暖的事。

我说:“说过的,不过我帮不上忙。”

虞雯微微讶异,继而叹了一口气,说:“暖暖傲慢无礼,曾经欺负了你,这是我教女无方。以前暖暖也不是这性子,她是被人骗了感情后,才变成这样的。”

我忙说:“并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的力量只能接触一个人的灵魂,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如果之前我能够早些知道吴霁朗的身份,阻止了他,那就肯定可以了。”

我现在还得靠她儿子活呢。

“这样啊……”虞雯露出了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你一定可以帮助暖暖。”

我说:“抱歉。不过反正您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帮您把身体变得好一些。”

虞雯意外道:“这要怎么变?”

“很简单。”我拿出镜子,说:“您到这里来坐。”

我进入了虞雯的灵魂世界,见到了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看起来就和外面的肉身一模一样,但已经很虚弱。她年纪大了,而且多病,这也是正常的。

她见到我,和其他人一样,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我也没解释,只握住她的手,为她注入了一些灵魂之力。

出来后,我和虞雯仍坐在一起。我问:“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虞雯站起身来,四处走了走,转头笑着对我说:“我的眼睛好像清晰了一些,身上也轻了不少。”

“这样啊。”看来,我虽然可以治疗灵魂,但那需要是新伤,而且我无法使人返老还童。

哎……

虞雯却并不觉得失望,只高兴地说:“你能帮帮你爸爸吗?他的身子总疼。”

我说:“当然能了。”

“还有我的大儿子。”虞雯说:“以前他的孩子丢了,他答应他妻子说要找到孩子,可是期限到了,孩子还是没有找到。他就依照承诺的事,砍掉了自己的一条手臂。虽然这手臂及时接上了,但那条手臂始终不太好,有时还会痛。”

我说:“这我也能看看,或许能让他舒服些,但肯定不能使他痊愈。如果是新伤,我就可以直接让他痊愈了。”

“太谢谢了。”虞雯高兴地说完,又道:“还有妞妞,那孩子少了一个肾……”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这样帮我们,自己会有损失吗?”

“会有的。”我说:“但补补就好了。”

“补补?”虞雯问:“是要用鸡吗?”

“啊?”

虞雯又笑了,说:“我听厨娘说,你拿了四只杀好的鸡给他们,说要给鲤鱼炖汤。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你不是寻常人,就觉得或许是为了……练功吧?抱歉,想不到合适的词。”她说这些话时,眼中闪着小孩子一般的,充满好奇的光。

“这样啊……”我忍不住笑,“也不算是练功,只是补充能量。”

虞雯点了点头,笑着说:“你是要怎么用鸡,难道是生喝鸡血吗?”

那天我和李虞吐了,自然弄得餐厅里有血腥气。

以后我还要喝李虞的血,李虞也还要吃鸡,我便说:“既要生喝鸡血,也要从活鸡身上取灵魂。所以以后这杀鸡的事就交给我吧,直接取走它们的灵魂,对它们来说,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虞雯笑了,握住我的手,说:“真是难为你了,那东西怎么会好喝?对了,你有没有试过做成血豆腐吃掉?”

“没有。”我说:“这主意听起来倒不坏,我会试试看的。”

虞雯说:“血豆腐好歹好下口一点。生喝血,听着就好像吸血鬼似的。”

我和虞雯边聊边走了回去,然后虞雯便迫不及地将我的能力告诉了李昂。李昂几番推辞,后来在我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因此受损太多,才答应我帮他试试。

他的灵魂也是正常人的,只是虚弱。我能做的也只是给他些力量,他也同样感觉舒服了不少。

(. = )

337 心

接下来的几周,我一直没什么事做,李虞忙于周旋李暖暖的事,我也很难见到他。

因此,我只能在家和李昂以及虞雯聊天。

他俩对我的身份很感兴趣,而我现在自己都一塌糊涂,自然也没法对他们说什么。幸好,他们见我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追问了。

这天一早,苏灵雨打来电话,高兴地说:“佳音,今天早晨音音醒了。”

我听她口气如此开心,忙问:“那他是不是已经认得你们了?”

“没有。”苏灵雨说:“他只是醒了,也真的如你所说,起初他就像个小婴儿,不止完全不认得我们,连身体都不能动。”

我愕然,“这么严重吗……”这不是傻了吗?

“对。但你千万不要觉得他傻了,”苏灵雨说:“他学东西很快,今天一天已经学会了坐和爬。”

“这……”我说:“竟然是这样的?”

“是的。”苏灵雨依旧很开心地说:“我观察了,他似乎还不熟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学习使用呢。我想,这就是你告诉我的,他需要和自己的身体重新认识。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说:“我只知道理论上会这样,却不知道实际情况,你刚刚一说,我也觉得好意外。那他的精神如何?智商呢?”

她笑着说:“智商还看不出,但我感觉到他很依赖我们。你放心,我已经和他的父母家人都说好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他,当初他们忽略了他,让他受了很多苦,现在算是给了他们一颗后悔药,他们都很珍惜。”

“那就好。”我说:“你说话的语气开朗了好多。”

“对。”她笑着说:“自从你帮助我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开阔了许多。我一直是一个悲观的人,总是很不开心。但现在哪怕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我都不觉得愁苦。”

我说:“那就好,快乐是最重要的。”

我也好想这样啊……

“谢谢你,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救了我们全家人。”她说到这里,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我问:“什么事?”

“我爸爸他有绝症。”她犹豫着说:“你能帮帮他么?”

我说:“我恐怕不能治愈他的病,但我想能让他过得舒服些。只是因为我家里出事,这段日子我不能出国。”

“好,那我问问他。”她说:“你的事我一回来就吩咐过了,但还没有消息,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我说:“好,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后,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别人的生活因我而变得好了,别人的个性也因我而变得更开朗了,我自己的生活却乱七八糟,心情也并不怎么好。这大概就是医者不能自医的烦恼吧。

今天李昂和虞雯有朋友来,他俩忙着接待。我去问了好,因为没什么话题便回了房间。说来有趣,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人际关系却好似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仍旧时时有客人来访。

我回房在李虞的书架上翻,发现里面的大部分书籍都是跟理工有关的,只找到一本有关科学家的故事,一翻开,里面也大部分都是他们的科学成就,并不是生平传记。

我翻了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一边好笑地想到,也不知李虞现在还怎么看待科学?

朦胧中,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令我有些不舒服,仿佛被豺狼一类的危险动物盯着似的。

我豁然睁眼,见面前是吴景康。

此时他变作了罗凛的样子,双手背在背后,满脸闲适地着看着我。

我有些紧张,四处看看,他便笑了,说:“不要怕,这里是你的梦境,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吴景康微笑着说:“因为我吞噬了一个叛徒。”

我愕然,问:“你也可以这样?”

李虞告诉我女神可以这样,我以为别人就不会了。就像对吸血鬼来说,其他被咬的人只是食物而非血族一样。

“当然。”他笑道:“否则我为什么是大哥呢?”

“好吧。”我问:“你吞噬了谁?我认得么?”

“都说是叛徒了,”吴景康道:“你当然认得了。”

我问:“是谁?”

吴景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看来叛徒不止那一个。”

我说:“看来你吞掉得并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

吴景康仍只笑。

我说:“那么被我打伤那次,你又吞噬了谁?”

吴景康悠悠道:“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打得过我吧?”

我说:“这么说你受伤是假的。”

“受伤是真的,只是受得并不重。”吴景康道:“但如果你当时再狠狠地补几下,我也真的会散。”

我说:“那我真的很后悔。”

吴景康挑了一下眉,道:“看来你真的很生气。虽然这身体不是你的,但苦可是你受的,你不称赞我也就罢了,看样子还在怪我。”

我说:“你有你的女神称赞就够了,对我来说,她是我老公的姐姐,我跟她之间的仇怨,轮不到你来插手。”

吴景康露出了满脸嘲讽,“你老公?他很快就不是你老公了。”

我说:“如果你特地来我的梦里,只是为了挑拨我和我老公之间的关系,那就请你赶快走吧。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现在这种情况你是弱势,我可以轻易地杀死你。那时你认为我是女神,我想你没有骗我。”

“没错。”吴景康说:“但我并非为了挑拨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我恼火道:“但我不想听。”

吴景康自信道:“但我还是要说,你可以选择杀我,也可以选择听完,后者对你更有好处,因为他现在是你唯一的爱人跟队友,却在最重要的问题上对你有多隐瞒。前者对我也无所谓,我可以逃,可以继续吞噬别的‘食物’,你尚未熟练掌握灵魂之力,缺乏技巧,不可能杀得死我。”

该死。

虽然我知道他十有**是挑拨离间,但我承认,他说这事是关于李虞的,我就心动了。因为我看得出,他是有记忆的。

我没说话,吴景康见状更满意了,说:“现在他已经苏醒,你肯定已经知道他就是女神的情人,但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神?”

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

我也没觉得李虞有什么变化。

如果不是他突然知道了很多事,我肯定都不觉得他苏醒了。

吴景康说:“越是强大的神越是无情,所以女神很无情,但比起他来,女神还是太有情了。”

我说:“你继续编。”

吴景康也不恼,继续说:“他是一个绝对无情的神,无情,所以没有**,没有**,所以他从不参与当初的战斗,但他也不亲近任何人。你现在不觉得,是因为他刚刚才苏醒,你会慢慢发现,他会对你越来越冷漠,最后,只要他想,就会吞噬你,所有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物件。”

我说:“就像你吞噬你的家人么?嗯?”

吴景康脸色一变,恨恨道:“是他背叛我在先。”

我说:“好吧,你说的话我知道了,感谢你告诉我。”

吴景康问:“你不相信?”

“我相信,”我说:“这是女神告诉你的吧?我觉得,前女友见到我老公和我见到的应该是不太一样的。”

“是女神告诉我的。”吴景康正色起来,“但我告诉你,却并非是为了恶意。”

我问:“难道你对我还有善意?”

吴景康移开看着我的目光,似乎陷入了犹豫,稍久,重新看向我,摇了摇头,说:“对我来说,你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助女神暂时保管这部分力量。”

我问:“女神为什么不现在拿回去?”

吴景康不说话。

我说:“是因为没有心,对么?虽然女神的神力可以再生心脏,但她却没有神力。没有神力,便无法再生心脏,没有心,便无法拿回神力。陷入了死循环。唯一的办法,就是补上一颗心,这也是你不给我繁音的心的原因。不过,你那时就跟女神联系上了么?”

吴景康摇头,“那时只是因为我知道那部分已经是食物,想要收藏着为你以备不时之需。”

我笑,“看来你所谓的家人也不过如此,食物而已。”

“不。”吴景康说:“所有的家人都是因女神才享受到神的待遇,必要时为女神付出一切也是理所当然。”

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心给女神?”

“因为我们都没有心。当初女神给我们神力,我们将心给她。”他说着,张开双手,胸前的衬衫纽扣随之打开,露出了空洞的左胸,那里有着一团龙旋风眼似的东西,“女神当初取了我们的心,然后由她的情人为我们注入了特别的封印,令我们可以正常充能。”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心是灵魂的根本所在,这里的力量最多也最纯粹。”吴景康说:“神力会衰竭,女神需要滋养。”

(. = )

338 是真的

“好吧。”我说:“你还有其他事么?”

吴景康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看着他,心里已有了计较,“谢谢你。”

他明显有些走神,“什么?”

“你是特地来将这件事告诉我的。”我说:“你要我小心些,他会吞噬我。”

吴景康说:“因为我不希望女神的力量被他吸走,你不要多想。”

我说:“女神不准你关心我么?”

吴景康一愣,继而笑了,“你哪里值得我关心?”

“好吧。”我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吴霁朗还活着。”吴景康已经聪明地猜到了我的问题。

我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吴景康说:“精神病院。”

我愕然,“他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

吴景康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

“你干的?”我问:“你为什么这样对他?难道在你看来他也不算是好人?”

“在他背叛自己的信仰之前,他算是一个好人,我曾经非常欣赏他。”说这句话时,吴景康的口气是温柔的,但目光冷冷的,“只是他的信念不够坚定,被李暖暖迷惑,险些坏了事情。”

我说:“你能具体说说么?”

吴景康又笑了,“凭什么呢?”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我说:“既然知道他在精神病院,那我就能够找到他。”

吴景康笑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始终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一切顺利,我很满意,甚至决定把他吸纳成为家人。但没想到他拿到资料后,迟迟不肯交给自己的上峰。起初我以为他另有打算,没想到是不舍得。”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我不由得着急,“然后呢?”

“我不舍得他就这样失败,有心提点他,就现身跟他聊了聊。”吴景康冷冷地说:“但聊过之后,这家伙竟然执迷不悟,自杀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这件事,这太愚蠢了。”

我想起刘医师说过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有点酸涩。

不管李暖暖是个怎样的女人,他都很爱她,何况不止有李暖暖,李虞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对他万分信任,甚至连我俩这些违反常理的事都只让他一个人接触。李家父母在察觉之前更是待他好,把他收成干儿子。

任何人夹在这种情感的漩涡里,都一定会觉得非常痛苦吧。

我说:“你不是跟他聊,也不是提点他,是威胁他吧?”

吴景康说:“是提点。我只是告诉他,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可能再瞒得住。他聪明的话,就该自己上交资料,受警方庇护,娶他的女警花当老婆。”

我说:“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是提点。”吴景康强调道:“我在引导他走唯一的正路。即便没有我,他犹豫下去,他的上峰也会着急,他的身份总会被戳穿。从他开始做卧底开始,他就没有其他选择。我甚至劝他,他还年轻,不过活了二十几年,等他加入我们家,活上成百上千年,对什么样的女人都会看淡的。”

我说:“好吧。他自杀了,然后呢?”

“然后?”吴景康再度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然后我做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问:“什么有趣的事?”

“既然是有趣的事,那就当然不能现在就告诉你。”吴景康笑着说:“等着看戏吧。”

我说:“到关键时刻就不说了,真是让人恼火。”

吴景康只笑,却不说话了。

我眼看着他的灵魂越来越淡,也无心拦他。他今天来对我说了这些,首先没有恶意,然后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显然他真的是来提醒我的。

吴景康走后,我感觉有些疲惫,又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我醒来时,发现正是凌晨一点半。

最近我的灵魂很稳定,身体内的心脏也运作得不错,但今天我格外的累。这原因也不难猜到,吴景康的灵魂十分强大,他来到我的梦境也是一种入侵,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损耗。

现在李虞不在,现在他虽然回来睡,但通常都是很晚,我需要从床上的味道才能判断出是他回来过。

不过,今天他不在倒也不坏,因为吴霁朗这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李虞。

虽然范围已经缩小到精神病院,但以我个人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何况警方为了避免他被李家抓到,肯定也不会安排在普通的地方,且李家现在所有人的现在的行踪都是被监控的,当然也包括我。

可如果告诉李虞,他就算不杀吴霁朗也肯定不会轻饶了他。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说,还显得很云淡风轻,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已经把吴霁朗恨之入骨。

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那……吴霁朗怎么会突然得精神病呢?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十有**与吴景康有关,他恐怕对吴霁朗的灵魂做了手脚。那样的话非得我去帮他不可,必要时恐怕还得李虞帮忙。

因此,我完全陷入了纠结,拿不定主意。

这事便拖着,直到这天,李虞来对我说:“明天你去医院,江愉心又住院了。”

我问:“还是上次的情况?”

“对,医生说她上次说自己状态好,强行出院。就是逮捕我姐姐那次。”李虞微微冷笑了一下,道:“现在又住进去了。”

我说:“我那天也很意外,她换器官是大病,又中了毒,竟只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就跑去进行逮捕你姐姐这种工作。”

李虞道:“所以昨晚上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说:“我要去救她,你谈条件了吗?”

李虞说:“我不希望咱们的身份太多扩散,尤其是被条子知道。所以我希望你先去救醒她,如果她不同意谈条件,我再去把给她的力量吸掉。”

我不禁咂舌,“你这算是酷刑吧?”

“不算,她并不觉得痛苦,只是让她享受一下健康的滋味。”李虞说:“如果她冥顽不灵,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问:“那咱们谈什么条件?”

“我要跟我姐姐见一面,她来安排。”李虞说:“要她出卖吴霁朗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抱希望。”

我说:“我能也跟你姐姐见一面吗?”

李虞问:“你跟她见面做什么?”

我嗫嚅着,他便笑了,问:“你是不是想跟她聊吴霁朗?”

我说:“我很好奇你们会怎么对她?你姐姐又想怎么对她?”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事于现在的事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主要谈我跟她见面,如果你有能力也搞定你,那你就去吧。”

我说:“如果你姐姐不想杀他,你还会杀他吗?”

李虞说:“我早就说过了,这件事要等我姐姐安全了再聊。”

我见状便没说话了。

李虞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凑过来搂住了我的腰,问:“最近都没怎么见你,想我没有?”

我说:“想了。”

“语气很冷淡哦。”他笑着说。

“吴景康爱找我了。”我说。

李虞一愣,忙问:“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神,既然你已经苏醒,你就会慢慢地没有感情。”我说:“你也会吞噬我。”

李虞没说话。

我看他神情有些沉重,问:“这不会是真的吗?”

李虞问:“他干嘛告诉你这个?”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先说是不是真的。不准撒谎,不准隐瞒。”

李虞也看着我,半晌,说:“是真的。但不全是。”

我问:“这是什么话?”

李虞说:“他所说的,神的感情越淡漠,就越强大是真的,因为感情淡漠意味着精神稳定,精神稳定意味着力量稳定。也意味着不会随意使用力量,这是一种必须得制衡。何况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出手就会让一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我说:“那关于你会吞噬我呢?”

李虞道:“这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是无稽之谈。”

我说:“你又逃避这话题。”

李虞露出一脸可怜相,“逃不逃避先不提,你看我哪里像感情淡漠的人?”

我说:“吴景康说你会慢慢变得淡漠。你以前跟女神和人类女人是怎么相处的?你喜欢她们吗?”

李虞无奈道:“上次我就说了,我对这没印象了。”

我很不满,“你想起了一切,偏偏想不起我最关心的事。就算会慢慢对我淡漠甚至吞噬我也没有关系,但我至少要知道真话。”

李虞说:“这就是真话,我想起来的就是关于灵魂运作的一些事,至于千年之前我的身份和什么女人,我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其实我觉得,我有了那个神的力量,但我并不是那个神。只是这话缺乏支持,只是一个设想,我才没有说。”

我说:“可宋佳音就有记忆。”

“我又不是宋佳音。”李虞道:“何况她的力量也不在她身上。”

我说:“你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

李虞笑了,“你这表情似乎仍有些不甘心呀。”

(. = )

339 我不想离婚

我说:“总觉得你骗我。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李虞说:“因为我也没有弄清这事。”

“没弄清就把假设告诉我。”我说:“为什么总是要隐瞒我呢?”

李虞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说:“抱歉。”

我问没说话,他又看向了我,说:“现在情况混乱,你身份也很混乱。况且,你的立场和我完全不同,而且你对我也有所隐瞒。吴景康其实已经把吴霁朗的下落告诉你了,对吧?”

我说:“没有。”

“那就当我没有问。”李虞说:“我认为你我之间不需要完全对对方坦白,我允许你有秘密,我自己也想有所保留,这样的关系令我觉得安全。”

我说:“你对宋佳音就不是这样。”

“是啊。”李虞说:“被杀之前,我的确觉得两个人只见不应该有秘密。”

我说:“可你不是已经明白那事并不是我做的了吗?”

“但我的心病已经成了。”李虞说着放低了声音,“何况一切未明,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新的真相。”

我没有说话。

李虞看了我一眼,语气小心翼翼的,“何况,就算没有那些事,你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站在我这边,就拿吴霁朗这件事来说,你要我怎么完全信任你?”

我点了点头,说:“我听懂了。”

李虞握住了我的手,我没有反抗,他又搂住了我的腰,柔声说:“别不高兴,我也知道这些话很伤人,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爱你,只是我跟你在一起缺乏安全感,我需要用这一点保留来让自己觉得舒服点。”

我说:“我只瞒了你那一件事。”

李虞笑了,“所以吴霁朗在哪里?”

我看向他,问:“你会杀他吗?”

李虞说:“如果你坚持不要那我不会。”

我说:“那你会把他弄残废吗?”

李虞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要的话也不会。”

我说:“你撒谎。”

李虞又笑了,道:“我说我会杀他,你就不告诉我他的下落,我说不会,你就说我撒谎?所以你横竖都不打算告诉我,是么?”

我说:“我只是试试你,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

李虞终于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那你刚刚还指责我?”

我说:“吴景康来只跟我聊了两件事,一件是我刚刚告诉你的,另一件是有关繁音的心。吴景康说你帮助女神在他们身上做了封印,事实上,女神早就已经拿走了他们的心脏。所以,你可以解开封印,这样就可以杀死他了。”

李虞的脸已经彻底沉下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我不想让你杀死吴霁朗,我也不想让你搞残他。”我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类了,你是一个神,你比他强太多了,这么做不公平。”

李虞说:“我只用人类的手段对付他。”

“那你就不要问我。”我说:“更不要叫我去救江愉心换取你跟你姐姐见面的机会,那也是神的手段。”

李虞没有说话。

我忍不住站起身,有些激动,“我瞒你这件事是因为我之前已经跟你沟通过了,可你不听我的。而你不是,你从来都不问我,直接就瞒我,甚至直接伤害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我接受了,那你也不要试图通过我得知吴霁朗的所在,我不要告诉你。这就是你刚刚说的允许我对你有所保留。”

李虞坐在原地,抬头看着我,笑着问:“但你想过我父母因为这件事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么?他们的健康受损就不是伤害?”

我说:“我最近给了他们我的力量,他们都感觉好多了。但他们的身体不是我能治愈的,看样子衰老是神也无法改变的,这更不是吴霁朗造成的。”

李虞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说:“那好吧。”遂又抬起头,举起了双臂,笑着说:“不吵了,来抱抱。”

我说:“我也不想吵了,但抱就算了。”

“你这样很霸道哎,”他仍举着双臂,笑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求同存异不可以吗?”见我没说话,他又抬了抬手臂,催促道:“快到我怀里,让我抱抱你。”

我说:“算了。”

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尴尬,但仍举着手臂。

我说:“我以后都不要抱你了。”

他放下了手,但仍没有妥协的意思,只露出了一脸的不耐。

我说:“我这就去医院看江愉心。她还在上次的医院吧?”

他没吭声,只望着我。

我想应该是的,便转身往外走。

刚打开门,李虞已经冲过来,按住了门,说:“我答应你不杀他,也不弄残他,我甚至不追究这件事,如果我姐姐追究,我也不会让她成功。”

我说:“那我也不会把他的下落告诉你。”

“我不需要知道了。”他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我只是希望你消消气,让我抱抱你。”

我摇头。

但他似乎并没有看到,直接便抱了上来。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抱他,这显然令他受到了鼓励,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你可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不想要我了。”

我没吭声。

他自顾自地抱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脸上带着讨好式的笑容,“笑一下好不好?”

我笑不出来。

他装没看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握住了我的手,说:“我还可以在家呆半个小时,你先不要去,半小时后我们一起出发,我送你过去。”

我说:“我自己过去就好。”

他又伸手摸我的脸,说:“但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我想你了。”

我说:“但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要自己出去。”

“静什么呀?有什么好静的?”他的声线有些颤抖,听起来很可怜,“留在家里呀,跟我待一会儿,咱们说说话,聊聊天……”

我忍不住了,“我想跟你分手。”

他还在继续说:“我想你了,宝宝,吵架而已,你干嘛……”他忽然一愣,诧异的看着我问:“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上次你那样对我,我心里一直都过不去。今天又提起来,我发现自己还是过不去,我看要不然先分手,或者先分居。总之不要在一起了。”

李虞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舔了舔嘴唇,说:“我不是已经说过我爱上你了吗?难道你不相信么?我怎么才能证明?”

“我相信。”我说:“但我最受伤的不是这个……”

他慌忙打断我的话,“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伤害了你,我努力补救。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事,我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陪你。只要情况稍好一些,我立刻就陪你,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说:“是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没有问我,背着我跟她搞在一起那么久,突然之间就对我翻了脸。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做梦都没有想到。”

他不说话了,只看着我。

本来我想先出去冷静冷静再说,但现在说了也没有关系,“你的理由没有错,不光你不能确定我的身份,我自己也不能,你这样是明智的。但我很难受,我害怕你会像上次那样跟别人合计好了突然就开始伤害我。”

李虞这才开了口,“我爱你,这次我认清了,我不会再像那样了……”

“谁知道呢?”我说:“就像你不能相信我,要防着我一样,我也不能相信你。这个问题不可能求同存异。”

李虞眼圈红了,但没有说话。

我说:“这样下去咱们都会很痛苦,我看不如先离婚吧,咱们还可以继续一起处理这些事。”

李虞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说:“我不想离婚……”

我说:“那我就先搬出去,等宋佳音回到这具身体里后,你们两个再讨论。”

他摇了摇头,哀哀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

我故意曲解,因为我心意已决,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

李虞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仍压着门,我也没办法走。我也不敢说话,因为虽然他现在正在掉眼泪,显得软弱又可怜,但我知他骨子里还是很霸道的,我怕他对我动手,毕竟他有对我动粗的前科。

许久,李虞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书柜,掏出了一只密码箱,然后从书柜里摸出了一个遥控器,按了之后,床顿抬了起来,里面竟满满都是钱。

李虞将箱子打开,扔到那堆钱上,转头对我说:“自己装吧。”

我一时有些不明就里,他则又按了别的按钮,书柜对面的巨幅照片挪到了一旁,里面是个嵌在墙壁里的玻璃柜,挂满了车钥匙。

他从里面拿了一把,说:“我看你常开绿色那辆,这辆也是绿色的。”扔进了箱子里。

我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分手费。”他冷着脸说:“反正跟我结婚的不是你,财产也跟你没关系,等宋佳音回来我们再算。但你毕竟也陪了我,不能让你白忙吧?”

(. = )

340 谈判

他的话虽然难听,但我却不觉得生气,因为我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

要搬出去当然得有钱,于是我走过去,拿了两板,看向李虞,说:“这些就够了。”

李虞看着我,样子气鼓鼓的,活像只青蛙。

我说:“你以后肯定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所以,你还会给我喝血吧?”

李虞白了我一眼,道:“看情况吧。”

他不可能不会的。我觉得我要跟他分手属于性格不合,属于爱着对方,但并不适合在一起的类型,而不是深仇大恨。

我说:“那我先去找江愉心吧。”想想那偌大的花园,我又弯腰拿起了箱子里的车钥匙。

李虞没吭声,我出了门。

我下楼时,虞雯和李昂刚好在送客人,我自然不能立刻就走。

客人刚走,我一转身,便见李虞下来了。忙假装没有看到,对虞雯和李昂道了别。

我并不打算由我来将我们分手的事告诉两位老人,就让李虞自己对他们解释吧,他们一家人之间毕竟好交流。

我开了车出去,到大门口时,李虞的车飞一样地冲了出去。我心里有些担忧,但想想他已是不死之身,便又不觉得了。

江愉心所在的医院仍是上次那间,不过并非同一楼层。守在门口的也不再是之前的警察,而是李暖暖的小狼狗以及另外一名面生的女警察。

小狼狗面对我时从来都很威严正派,他见我来了,询问我的目的。我自然没有说我是来救江愉心的,便找了个借口说看看她。

小狼狗便说:“警监现在还没有醒,不管你有什么事,都请等她身体好了再约见她本人吧。”

我看着他说:“那好吧,我下次再来。”

小狼狗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那就请吧。”

我先按着他的意思进了安全通道口,但并没有立刻下去。。

等了约莫五分钟,通道口的门被人叩了叩。

我打开门,见江愉心的病房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我直接开门进了江愉心的病房,这里也没有人。我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江愉心的灵魂世界,她的灵魂只是虚弱,没有异常。

我将灵魂之力给她,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便直接出来。

因为匆忙,我的身体又摔在地上了,弄得挺狼狈,不过依旧没有人来。

我拉来椅子坐好后,江愉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愕然地张大了双眼。

骤然从濒死之人变得浑身充满力气,任谁都会诧异的。

我现在要在她的面前当一个神,那当然要拿出神的姿态,展现神的气场。我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说:“感觉怎么样?”

她又看向我,发了一会儿愣,下了床。

她走了几步,甚至跳了几步,最后看向了我。

我笑着说:“感觉如何?”

江愉心看向我,愕然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和上次一样的事。”我说:“只不过,这次我给了你比上次更多的力量。”

江愉心的神色冷静多了,“你就是上次我梦到的那个人?你怎么长得不一样?”

“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我说:“我喜欢以什么面目示人,就以什么面目示人。”

江愉心露出了警觉的神色,“你也是‘神使教’的成员?”

我说:“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神使’教是什么?”

江愉心说:“那是因为‘神使教’是我们警方取的,有一个组织,自称是神的使者,信奉一位女神。他们与许多离奇死亡的案件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不知道这个组织真正的名字,就以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为了它们取了一个名字,只为了方便称呼。”

看来说的就是吴景康他们了。

我轻蔑一笑,“你竟然把我与那些骗子宗教相提并论?”

“他们恐怕不是骗子宗教。”江愉心神色凝重,“我们已经确定这个组织中有如有特异功能。”

我说:“警察也信这个?”

“本来不信。”江愉心说:“但我昨天还在重症监护室,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且身上的刀口也痊愈了。”

我说:“我都说了,我是神。你所说的这什么‘神使’教,他们顶多自称使者。在我的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人类中的败类。”

江愉心肯定从未在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口中听到过这样中二的台词,她看着我愣了一小会儿,才说:“那你还是宋佳音么?”

“我并不是。”我说:“我只是喜欢用她的身体,因为她很漂亮。今天前来,也是为报答她借我身体的情谊,来找你谈几件事情。”

江愉心的神情轻松了许多,问:“什么事?”

我说:“第一件事,是暂时给宋佳音安置个地方,要舒服,安全,行动自由,没有警察的监视和骚扰。”

江愉心问:“她怎么不跟她丈夫住在一起?”

我说:“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说同意还是不。”

江愉心说:“这没问题。”

“没有警察骚扰。”我说:“这条很重要。”

“没有。”江愉心问:“为什么这条很重要?”

“因为她讨厌被警察骚扰。”我说:“这会让她不开心,她不开心时,我会觉得很烦。我烦时,会很有破坏欲。到时,我可能会拿你撒气,我刚刚如何救活你,也会如何让你重新回到这张床上。”

江愉心点头,说:“这件事我没有问题。另外,谢谢你救我,我该怎么称呼你?神?我需要对你行使什么礼节吗?”

没想到江愉心比我想象的变通许多,我总对她有一种错觉,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但事实上,一个年纪轻轻就坐到她这个位置的人,是不可能固执的,相反,是极为聪明灵活,懂得变通的。

我说:“礼节就免了,称呼也可以随意,这些都是人类世界中的仪式,我只需要你虔诚的心,这一点,我会以神的方式来洞察。”

江愉心点了点头,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宋佳音夫妇想见李暖暖。”我说:“需要你行个方便。”

“这……”江愉心陷入犹豫,说:“这不合法。”

我说:“那这事就算了。”

江愉心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口气也很软,“这件事真的不合法,李暖暖的案子很大,而且证据确凿。”

我说:“只是让他们见个面。”

“宋佳音可以。李虞不行。”江愉心说:“李虞是她的弟弟,而且他非常狡猾,他要见李暖暖,这很可能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我说:“那就算了。你最好不要离开医院,免得耽误了医生急救。”

江愉心愕然,问:“你、您这是什么话……”

我说:“神不会平白为你显灵,你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收回对你的帮助,这很公平。”

“可李暖暖真的有罪,她杀了很多人,那些人的家人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江愉心道:“您作为神,应该明白我们抓她,以法律给她公正的判决,才是对的,是吧?”

我说:“不,我不关心谁是对的,我是神,人类的正义与我无关。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江愉心愕然问:“你怎么……李虞给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们?”

这个问我早已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套路,我说:“他给了我一个承诺。”

江愉心问:“什么承诺?”

我说:“他承诺,李家不伤害也不要吴霁朗的孩子,孩子会送给他的养父母抚养,李家与那孩子完全没有关系。吴霁朗已经疯了,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江愉心愕然,“你怎么知道他的事?”

看来她知道吴霁朗在哪里,那更好办了。

我说:“我是神,只要我想,就什么都能知道。”

江愉心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自信的风采,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她一贯的认知,而在她面前的我,也是她难以理解的存在。

果然,江愉心妥协了,“李暖暖会同意么?”

“这就是李虞要见她时会说的事。”我说:“但她不得不同意。因为这是我为他们提供小帮助的代价。”

江愉心沉默半晌,说:“这件事我需要考虑。我不知道吴霁朗会怎么想,他虽然……”她不情愿地说:“虽然爱她,却还是果断地上交了证据。这完全表明,他想让她伏法的决心有多大,我想一个孩子根本就不能动摇这一点。”

我说:“那他的父母呢?他的父母将自己的养子培养的如此优秀,如今儿子疯了,难道孙子也要牺牲掉?”

江愉心说:“他们并不知道有这孩子,而且他们已经理解了,他的精神问题是李暖暖造成的,如果她不犯罪,便不用警察来做牺牲。如果他们希望有孩子,那我也愿意给他生。”

我笑着说:“不同意我的条件,你活不活得下来都一定,还想生孩子?”

江愉心抓狂起来,无奈地问:“你不是神吗?神为什么会站到恶人的一边?”

(. = )

341 一半

我说:“没人规定神一定要站在哪一边,你别忘了,如果上次没有我,你已经死了。你死了,换一个警察接你的工作,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光景呢。”

江愉心沉默了一下,说:“这件事我必须得考虑一下,我先安置你住下,怎么样?”

我说:“好。你有一夜时间考虑,不行的话就准备躺回来。”

江愉心带着我出来时,仍旧一个警察也没有。进了电梯后,她问:“今天是谁值班?”

“你问医生么?”我说:“我不知道是谁?”

江愉心扭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说我的同事。”

我说:“你的同事?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警察局工作。”

江愉心问:“病房门外没人么?”

我说:“没见什么人。”

她反而笑了,没说话。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看你这表情是觉得我想进来是很难的事?”

江愉心说:“我的同事会在外面守着我。”

我说:“就算有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进入任何人的灵魂世界,瞬间让他们失去意识。”

江愉心点头,问:“也可以让他们死么?”

我说:“我不会杀死任何人,人类的生命不是我创造的,我没有权力去伤害。”

江愉心微微地笑了,“你能这么想真好。”

显然,因为我的强硬态度,她对我很警觉。

下楼后,江愉心叫了计程车,说了个陌生的地址。

到了之后,见是一幢独栋的小房子,连着一个小花园,规模要比罗凛家大了不少,从隔壁邻居的房子以及花园装饰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街区。这房子的花园也侍弄的不错,看得出是精心设计过的,但显然这里以及长时间无人居住,花园里杂草丛生。

我跟江愉心一起下了车,来到花园门口,邮箱上面赫然写了一个“吴”的拼音。

我问:“这里是吴霁朗家?”

“对。”江愉心一边打开花园门,一边说:“这是他祖父祖母留给他的房子,他毕业后就住在这里。为李家工作后,就住进了他们提供的住处。”

她说最后这一句时,神色有几分怆然。

我就势便问:“他现在治疗得怎么样了?”

她边走边摇了摇头。

我说:“你该想到我能帮她吧。”

“这也正是我把你安排到这里住的原因。”江愉心说:“你上次救我,是因为他吧?”

我说:“对。”

江愉心点点头,说:“如果你使用的是一位警察的身体,那我百分百地相信你,但宋佳音毕竟不同,她是李虞的妻子,与李暖暖的关系太密切了,而且……”她陷入了犹豫。

我知道,她是想说,宋佳音在接受问询时向警方隐瞒了李暖暖曾经绑架伤害她的事。

不过这件事我就算告诉警察也没用,因为我身上早就已经没有那件事造成的伤口了。

我当然也没有接她的话,我俩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江愉心开了门,里面倒并不是无人居住的样子,非常干净,地板上也没什么灰尘,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男士外套,我见吴霁朗穿过。

江愉心领我参观了一楼,说:“他经常会回来打扫。”

房子里的装潢也非常漂亮,虽然款式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新款,却并不落伍,非常有品位。

二楼是两个房间和书房,江愉心先带我去了其中一个房间,说:“这里是客房,你可以住这里。书房上了锁,里面也没有你必要的东西。”

我说:“等你觉得合适了,就带我去看看他,我必须跟他面对面,才能够救他。”

江愉心说:“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跟李虞一起住,那我现在就能带你去。”

我瞟了她一眼,说:“因为他老是想干那种事。”

江愉心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很困扰吧?”

“当然。”我说:“我又不是他老婆。”

江愉心便说:“那宋佳音就再也不出现了吗?”

“我实话实说,我之所以附身到宋佳音身上,就是为了救吴霁朗以及将他的孩子还给他的父母。”我说:“宋佳音身份特殊,比较适合做这件事,她本人也把吴霁朗当朋友,愿意让我做这事。所以,她暂时不会出现。”

江愉心说:“你为什么对吴霁朗这么好?”

我说:“我欣赏谁,需要理由么?”

江愉心笑了一下,说:“今晚十点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我问:“你还需要验证什么?”

“只要你和神使教无关。”江愉心说:“我就愿意你来帮助吴霁朗。”

江愉心走后,我先是歇了一会儿。客厅玄关等地处处透着吴霁朗生活过的痕迹,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这地方既然是他家人留给他的,那李家肯定也知道,也绝不会有什么秘密,不过,我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书房。

我知道书房里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证件这一类比较贵重的东西,我当然也不可能对这些感兴趣。

要进去一点也不难,我搬来穿衣镜,摆在了书房门口。我看普通的镜子,会直接看到里面的灵魂。

虽然书房是死物,但同样有灵魂,只是这种灵魂亦是死的,也非常弱,就像吴景康家中的画也是同理。

我进入书房的灵魂世界,在这里自然是一路畅通,不存在被门阻隔。

我从里面打开书房的门,再回来时,书房门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

我刚一踏入这个房间,便闻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那是一种木与血混合的味道,虽然并不重,却很令人不舒服。

书房看上去也是干净的,但我还是发现书柜下以及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些干了的血迹。这书柜高而沉重,轻易无法挪动,想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些地方的血迹没有得到清理。

李虞可以通过给我喝他的血将自己的力量给我,这证明血中带有人类灵魂的力量。

基于这想法,我将镜子搬进来进入了灵魂世界,果然见到了印记,椅子的边缘,地板,书桌有着大片被液体腐蚀过一样的印记。在书柜下我曾发现血迹的地方有着和血迹形状一模一样的印记,我由此推测其他印记都是血造成的,而且那里的较弱,因为血被清洁了。

从印记可以见到,血流了很多,书桌上的像是喷上去,椅子边缘的像是流淌下去的,椅子上则完全是干净的。

书房里有血,而江愉心并不在意。我不觉得她会不清楚这事,所以,这里十有**就是吴霁朗自杀的现场了。

而从椅子上血造成的轮廓,可以猜到当时他坐在椅子上。从椅背上血液的高度,可以推测,伤应该是在脖子附近。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有些难过。

知道他是卧底之前,我曾因为感觉他对我不真诚而不爽。但现在再回头想想,以他的身份,他对我已经是尽可能的真诚了。

除此之外,书房里便只有一个保险箱算是比较特别,我借助灵魂世界看,发现里面只有一些文件和手表、领带夹、袖口这类首饰。

看到首饰,我才发觉,书房里其实有一面镜子,它就在书柜上。只不过这面镜子上面有许多花纹,是用来装饰的。

我见状便进入了这面镜子的世界,由于她对着墙,里面并没什么不同。我又将另一面镜子放到它的对面,再进去后,里面便有了两个看上去是出口的东西。

其中一个当然就是真正的出口,另一个自然就是我搬来的那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中造成的出口。我走进其中一个,顿时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

这力量不仅强,而且将里面的环境全部扭曲,就好似隔着一面满是水雾的玻璃看书房似的。

我看着别扭,不由得伸手推了一把,顿时感觉四周力量溃散,混乱了约莫几秒钟后,书房恢复了正常。

中央的人影也渐渐清晰。

这人侧对着我,赫然就是吴霁朗。

他没穿衣服,但也没有露点,身上只有一个人的轮廓。

我见状连忙走过去,随着角度的变化,我才看清,这人只有一半!有如被快刀从头顶纵切了似的,一半头,一半鼻子,一半脖子,一个肩膀,一只脚。

按说,灵魂已经这样,该是透明的才对,因为已经非常之弱。但吴霁朗的这一半却颜色鲜艳,十分鲜活,看得出力量仍很强大。也是因为这样,我刚刚才会看错。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问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吴霁朗?”

我以为他大概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他忽然张开了眼睛,看着我。

他的目光和他平时有很大不同,很冷淡,甚至冷漠。

我被这种目光吓了一跳,难道这不是吴霁朗?

我现在全靠李虞给我血,并没有稳定的力量来源,这房子的外面也没有人在等我,如果出事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先退出去从长计议,毕竟这情况太诡异了。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抬起了仅有的一条手臂。

他离我距离足有三米,仅是抬手,看着也不像是攻击,可我却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抽空感,我的力量霎时间去了大半。

(. = )

342 大神

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整件事,甚至控制不了自己,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我只剩一点力量,感觉虚弱不堪,感觉就和之前卧病在床差不多。

吴霁朗并没有补全自己,但他的目光有了焦距,正看着我。

他的目光仍和刚刚一样冰冷,不怒自威,且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我不由自主地想要看着他,脑中虽什么都明白,但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举动。

许久,他开了口,“婵璎?”他的语速很慢,语气有些困惑。

我说:“婵璎是谁?”

“是你。”他说。

“我?”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个名字我也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似乎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只有一半。他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又看了我一眼。

可能他已经意识到我并不是他口中的婵璎,很快又不再看我,而是用仅有的手臂做了个“甩手”的姿势。

但无事发生。

他微微一蹙眉,倒也不恼,只抬起手臂,在半空中画了个亮亮的圈,随即它便炸开,好像一个小小的焰火,煞是好看。与此同时,他缺失的半边身子就好像刚刚只是被遮住了似的,在顷刻间显了出来。

我不禁愕然,愣愣地看着他。

他四下走了一圈,又来到了我的面前,问:“是你封印了我?婵璎。”

显然这家伙已经不是吴霁朗,活呢有可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神,我忙说:“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说的婵璎。”

“你就是。”他认真地说:“不过你的力量丢失了大半。看来,你也散了。”

我说:“看样子你也是一位神?”

他微微点头。

我忙问:“那你是谁?是什么神?”

他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身前,“你全都忘了?”

我说:“我根本就不是婵璎。”

他摆了摆手,道:“既然你忘了,那你当然觉得自己不是。不必再重复同样的话了。”

我只好说:“那好吧。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神吗?”

“等你自己想起来吧。”他说:“现在让我来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哪里?”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这两个问题不难回答。我便回答了现在的年份和地点,并说:“如果你也是和女神一个年代的,那么我也不知现在距离你的时代具体多少年了,可能上千年吧?”

他笑了,这是他醒来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脸,虽然是吴霁朗的脸,这笑容却令人觉得颇为邪恶。

他说:“你知道女神?”

我说:“对,我见过她。”

“你见过?”他挑起眉梢,“那你可知有几个女神?”

“可能……”我被他这玩味的表情弄得很窘迫,“我猜……至少两个吧。一个是我见过的,还有一个是你口中的婵璎。”

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由得更紧张了,如果我在现实社会中,肯定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

他笑完了,正色起来,又恢复了那冷漠的吓人的神色,“婵璎,你变得可爱了。”顿了顿,又道:“女神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这么说,婵璎就是宋佳音?

我没吭声。

他又问:“你还见过什么女神?什么人敢在你的面前自称是神?”

我说:“这事说来话长,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他说:“那就呆在这里慢慢告诉我。”

我说:“我也很想,但我的身体在外面,她会饿死的。”

他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回到身体里再慢慢说。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人类世界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说:“你的身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谁,但和你长得一样的那具身体现在在精神病院。”

他的目光顿时凛冽起来,“精神病院是什么?”

我说:“有的人的灵魂出了问题,他们就会有异常的表现,这样的人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接受帮助。”

他神色渐缓,“人类还不算太笨,这么说他们已经明白了灵的运作方式,并且广泛地运用了。我上次重聚时,他们正忙着造汽车。”

汽车才发明一百多年,难怪他会说白话,我还正在想,他怎么不说文言文……

他这话让我有些尴尬,“差不多吧。”

他说:“那么婵璎,就请你帮我去取回身体吧。”

我说:“这件事十分复杂,我既不知道是哪间精神病院,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回。有人在看守呢。”

他说:“你操控看守的灵,让他们放人就可以了。”

我说:“看守不只有一个人。”

“那就操控他们中的头领。”他说:“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需要别人提醒么?婵璎。”

呃……

显然我遭到了鄙视。

我说:“主要是,现在的世界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人类已经变得很聪明。我既无权无势,也并不是你口中的婵璎,这件事我真的做不来。”

他说:“那就由我自己来去吧。你带我出去。”

我说:“你没有实体,我不知道要怎么带你。”

他说:“找一只动物来,让我见到它的灵。”

灵?

我不由得发了一下愣,他便问:“还不明白么?”

“明白。”我说:“我这就去。”

我正要离开,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转身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他看着我,说:“我叫鹿如。”

吴霁朗家当然没有宠物,我便拿了些香肠到花园外面去找,花园里倒有不少鸟和松鼠,但我当然抓不到,只好上街上去找。

也是巧,一上街,我便见到了一条很小的流浪狗。

我拿香肠将狗引来捉住,正要带回家,便见一辆轿车停了过来。

车上的人下来,赫然又是江愉心。

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进去说吧。”

我只好先放弃小狗,带着江愉心一起回了房子里。

进门后,她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回来告诉你,我同意带你去见吴霁……”

她说着话,突然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不吭声了。

约莫过了十几秒,她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我,朝我点了点头,说:“做得不错,谢谢你。虽然是个女人,但至少不是一条狗。”

呃……

我问:“你没有杀死她吧?”

“暂时封印了她。”鹿如说:“你希望我杀死她?”

“不,”我说:“谢谢你没有杀死她,她是个好人。”

他摇了摇头,说:“这不重要。”

“好吧。”我说:“你进来得太早了,她正要带我过去。”

鹿如问:“她的随从呢?”

我说:“她没有随从。”

“好吧。”鹿如说:“你来安排吧。”

我无语了一下,说:“好,你把她的手机拿出来给我。”他干脆把江愉心口袋中的所有东西全都掏了出来。

我拿过手机,上面有密码。我正苦恼,便来了电话。

我见状连忙对他说:“你就说……”

鹿如已经对电话开了口,说得竟然是英语,只是音调怪怪的,“对,我是……”然后听了一会儿,说:“知道。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他看向我。

我忙用口型,“吴霁朗。”

鹿如说:“请把吴霁朗所在的精神病院的地址告诉我。”

可能是那边问他要干什么,他说:“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告诉你么?”

鹿如挂了电话后,对我说了一串地址,说:“就是这里。”

我说:“你刚刚的口气太狂了吧?”

鹿如看了我一眼,说:“他打来时叫我长官,口气很恭敬。”

呃……

“出发吧,”他走出大门,一边用手搭凉棚挡着太阳,一边问:“你会开汽车吧?”

“会的。”我跟班样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没说话,自顾自走了一会儿,忽然站住脚步。

我连忙跟上,问:“怎么了?”

“你有汽车吗?”他认真地问。

我指着门口江愉心开来的汽车,说:“我自己的落在别处了,咱们可以先开这个,然后我再取我的。”

鹿如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往花园门口走,一边说:“看来时代果然变了,现在连穷人也开得起汽车了。”

我说:“真正的穷人还开不起,我属于半穷不穷的。”

精神病院的地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不过开导航就好了。

鹿如自上车后便一直不说话,但从表情可以看得出他很满意,而且他之所以不说话,恐怕是在研究汽车。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眼下他不吭声,我也不太敢开口。

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后,鹿如开了口,说:“这个世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汽车更舒服、更漂亮了。”

我说:“你刚刚说你上次重聚,那我能不能问问,重聚是什么意思?”

“灵需要力量维持凝聚状态,力量耗尽就会散。”鹿如问:“这你知道吧?”

我说:“我知道。”

“但灵不仅会散,也会重聚。”鹿如说:“灵越强大,重聚的时间越短,灵越弱,就越难重聚,甚至无法重聚。”

我问:“那重聚具体是怎样的?是依附在别人的身体上吗?”

(. = )

343 你好强大

“不。”鹿如说:“灵的形成不是只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吸纳许多外在的力量,这些外在的力量,就来自于这些散了的灵。不过,灵只要曾经凝聚,就很容易再次凝聚,灵魂越强,越是如此。也就是说,上次散开的灵,下次重聚,有大概率将大部分重聚在一起,小部分会遗失。因此,重聚的灵会影响其依附身体的相貌和个性。其实,人类早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种规律,所以才创造出了无数有关轮回转世的故事。”

我说:“这么说,吴霁朗在成长过程当中沾染了你的灵魂,而你的灵魂又不断地吸纳你自己的灵魂,最终令你现在重聚了。”

“对。”鹿如说:“也要感谢你。你有我的力量,这份力量使我最终完成了重聚。”

我愕然,“你的力量?”

我身体中的力量一部分来自于吴景康组织,一部分来自于李虞。

我正想着,只听到鹿如笑着感叹道:“婵璎,用人类的话来说,算上这次,我已经活了十一世,每一世,我都很想你啊。”

对,就是这样。

只有一个女神,而这个女神就是婵璎。婵璎赢得了战争,但她并没有选择善待对手,而是打散了他们,吸取了他们的能量。

也就是说,那些对手不存在重聚,就算奇迹发生,他们重聚了,也不可能像鹿如这样的态度,他们至少应该恨她。

难道,这家伙是……

我正想着,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本能地踩了一脚刹车。

与此同时,我看到一辆卡车飞也似的横着从我面前冲了过去。

卡车过去后,我才看到我前方的红灯。

耳边传来了江愉心,哦不,鹿如的声音,“你流汗了。”

我说:“刚刚差点出车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胡思乱想。

“没有关系。”鹿如笑着说:“看来你仍把自己当做人类。”

我说:“对啊。而且,虽然我的身体可以自愈,但需要消耗能量,我又没有稳定的能量来源……刚才你醒过来时吸取了我好多能量,我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如果受伤,我可能就没有能力自愈了。”

鹿如没吭声,而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

虽然他用的是江愉心的身体,但他毕竟是个男的呀!我有些受惊,正要说话,他已经放开了手,说:“感觉好些了么?”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感觉到身体中突然有了力气。这感觉就好似充能后,但却完全没有充能这个过程。或者说,这个过程太快,以至于被我忽略掉了。

我说:“谢谢……”

绿灯了,我连忙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好强大。”

“是你现在太弱了,婵璎。看样子你似乎失去了绝大多数能量。”鹿如微笑着说:“不过没关系,你有我了。”

我说:“你不要这样说话,我是有老公的,这种话容易被他误会。”

鹿如又露出了玩味的目光,“老公?”

我解释道:“就是丈夫,跟我结婚的人。”

“我知道。”他说:“你的力量就来源于他么?”

这鹿如十有**和那个男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我很不安,便撒谎道:“不是的。给我力量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口气……太奇怪了。”

鹿如只笑,没有说话。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江愉心同事告诉她的地址。

有“江愉心”带着,我们要进去并不难。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还是把关键信息告诉了鹿如。

进入后,鹿如虽装得和江愉心略有不同,但很有长官威严。接待我们的医生见了江愉心的证件也并无异议,直接带我们去了吴霁朗所在的病房。

这里一层住得看来病情较为轻微的病人,因为他们都在大厅里游荡,看着并无不妥。

我们从电梯去了四层,这里则是一片安静,到处都是监狱样的小门,小门是钢化玻璃的,能够看到里面是个单间。

鹿如的神色从刚进来的闲适慢慢变得凝重,显然他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他的“身体”正在这里。

接待的医生将我们领到最里面的小门门口,我跟着他朝里面看,只见到一个身穿病服的消瘦背影。

他正面朝一面墙站着,手不停地弯腰拿起什么东西,放到墙上。但无论地上还是墙壁上都是空空如也。

我问:“他在做什么?”

医生说:“在幻想。他在幻想自己正在拼拼图。”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还真是,从地上拿起碎片,又贴在墙上,而且,他贴的位置都是不同的。

我说:“他这样多久了?”

医生看了江愉心一眼,说:“他就是因为一直这样才被收治的。”

显然江愉心是知道这事的,但此时鹿如正专注地看着吴霁朗,完全不理我们。

我便说:“我的意思是,他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医生的口气中满是惋惜跟心疼,“我们采用了一些治疗手段,也请了国内顶尖专家来诊治,但没有效果。其实很多病人都有他这样的刻板动作,但他完全不能沟通,用药也无效。不过,医院已经拟定了一套治疗方案,现在正在跟他的家属沟通。”

我问:“你们跟他的家属见面沟通还是其他方式?”

“他的父母已经专程从国外赶了回来。”医生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出现了狐疑的神色,“江警监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吗?”

鹿如朝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想让我弄走医生。

可这光天化日的,我当然没办法弄走人家,而且附近就有摄像头。

我想了想,只好说:“那我们就回去了。”

医生问:“你们来是想做什么?另外,你是什么人?我能再看看江警监的证件么?”

我朝鹿如伸手,他便将证件掏了出来,我一边笑着说:“我是她的朋友,我叫宋佳音。怎么,你还怀疑是有人冒充江警监么?”

“宋佳音……”医生接过了警官证,嘀咕了一句,便认真地看起来,显然是真的怀疑江愉心的真实性。

半晌,医生合上警官证,将它递给鹿如,但还在认真地观察她,一边又问了一遍,“你们来是想做什么?”

我说:“其实是我想看看他。”

医生说:“你不是警察吧?”

我说:“我不是,但我是……”

我说着话,余光突然看到江愉心抖了一下,便住了口,医生也可看向她。

江愉心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我,最后看向吴霁朗,沉默了几秒钟,看向我,问:“你已经告诉医生了吗?”

她的表情跟神态明显不同了,我说:“还没有。”

江愉心便对医生说:“她是……”

她正说着,里面的吴霁朗突然转过身,来到了门口。

他俩愕然,我则因为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诧异。

医生兴奋起来,一时间也忘了要管我俩,说了句“等一下”便匆匆走了。

趁此机会,江愉心低声问:“刚刚那是谁?”

我说:“另一个神。现在他正在吴霁朗的身体里。”

江愉心问:“他是好的?还是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怎么了?”我不满道:“我哪里坏了?”

“助纣为虐。”江愉心哼了一声,道:“这么说吴霁朗是好了?”

我说:“至少他的身体是正常的。”

江愉心冷冷地说:“如果现在的他并不是本人,而是刚刚在我身体中的那个家伙,那他还是仍然呆在这里的好。”

我说:“对于一个眨眼之间就能够完全控制你身体的存在,你就算不想尊敬他,也至少不要得罪他吧?你看他正在看你呢。”

里面的吴霁朗的确正看着江愉心,脸上露着鹿如特有的那种充满玩味的微笑。

江愉心脸上露着恼火的神色,没有说话。

其实这件事确实是被鹿如搞砸的,本来江愉心回来就是要带我来救吴霁朗。如果那时鹿如不要侵入她的身体,现在再悄悄进入吴霁朗的身体,假装吴霁朗已经治好,现在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医生很快又回来了,带了其他医护人员,他们一起打开门为里面的吴霁朗做检查。吴霁朗起初还算配合,但很快就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鹿如刚刚从江愉心的身体中到吴霁朗的身体中时根本没有任何介质,之前他进入江愉心身体中时也是一样,可见这家伙的强大是超出目前我所知道的所有灵魂的。

我见状生怕出点什么事,忙说:“吴霁朗!”

他看向我,我说:“你等一下!”

我扭头看向江愉心,小声说:“你快想办法把他放出来!”

江愉心神情寡淡地说:“医生检查过,如果他的确没有精神问题,那肯定就会放他出来了。”

“一时半会儿肯定检查不完,”我催促道:“你没看到他已经受不了了吗?”

江愉心说:“那我也没办法,这是医院的事,我干涉不了。”

我急道:“我怕他会伤害这些医生!”

江愉心凉凉地说:“那他就更别想出来了。”

(. = )

344 你真的是吴霁朗吗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人突然好似商量好了似的,集体倒在了地上。

江愉心顿时慌了,冲了进去。我也想进去,余光突然看到摄像头,放弃了这个念头。

江愉心冲进去看医护人员,鹿如则神情闲适地走了出来。

我忙问:“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鹿如的神色有些倦怠,“只是弄晕了他们。”

我这才发觉他看上去有点古怪,完全没了刚刚的傲慢跟狂妄。

我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精神?是不是不舒服?”

鹿如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两半灵魂需要些时间来融合。”

我问:“你说的‘两半’,是指你跟吴霁朗?”

他点了点头,道:“先出去再说,我讨厌这地方。”

说罢,转身走了。

我有点紧张,跟上去问:“就这样出去?不会有麻烦?”

鹿如挑起眉梢,“你怕?”

我点了点头。

鹿如说:“不准怕。”

虽然这家伙一直在做疯狂的事,但我也不可能跟江愉心一起呆在这里,便跟他一起出来。

来时的车不能开了,鹿如问:“怎么离开这里?”

我掏出手机,说:“我查查附近的地铁或公交在哪里。”

我一边查,我们一边往前走,速度当然也不快。

就在我刚刚查到地方,正要说话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江愉心的声音,“站住!”

我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江愉心手中握着枪指着我们,剩下的则是医院的保全和医生,看着足足有二十多人。

我是绝对打不过二十多人的,哪怕是灵魂,不由地看向鹿如。

鹿如倒显得并不紧张,只问:“你说怎么办?”

我说:“你要是不怕痛,咱们就跑,她打中了也没关系,反正可以自愈。”

鹿如顿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神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我不由呆了,“你……”

“怎么?”他问。

“你这样一笑……”我说:“好像吴霁朗。”

鹿如道:“那就是我的化身。”

我们聊天的同时,江愉心等人已经围了上来。

握着枪的江愉心显得比刚刚自信多了,她严厉地说:“我以警察的身份命令你们,站在原地,举起双手!”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鹿如则看了她一眼,说:“你觉得杀了比较好,还是弄晕?”

我已经有了办法,小声说:“你现在假装吴霁朗,看看她是不是买账,她是你的旧情人。万一不行,再弄晕他们。”

鹿如看了江愉心一眼,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我以为他是不愿意,忙说:“现在即使是弄晕他们,他们也会认为你在攻击他们,不停地追杀你。而她之所以要抓咱们,只是怕你用吴霁朗的身体去干坏事。”

我说这句话的同时,江愉心已经第二次警告我们。

鹿如看了我一眼,举起了双手,转向了江愉心那边。

我也连忙举起双手,转到江愉心这边。

江愉心似乎并没有对我们会乖乖站住抱有希望,此时反而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几个医生走了过来,作势就要绑鹿如。

我忙说:“吴霁朗已经好了。”

江愉心看了我一眼,没搭理。

我不由得也有些恼火,“江警监,你忘了咱们说过的话了么?”

江愉心似乎铁了心,没有说话。

我只好看向鹿如。

从刚刚开始,他就看着江愉心,样子很入戏。

我不说话了,江愉心反而看向了吴霁朗,也愣住了。

鹿如这才开了口,说:“心心。”

江愉心顿时瞪大眼睛。

我也觉得很诧异,看向他。

鹿如继续说:“我已经没事了,你让他们都回去吧。”

江愉心方才回神,收起手枪,说:“回答我一个问题。”

鹿如说:“好。”

江愉心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家人葬礼那天,你对我说了什么?”

鹿如也看着她的眼睛,那种很温柔同时很内敛的语调赫然就是吴霁朗本人,“我一定帮你抓到凶手。”

江愉心的眼圈顿时红了,“现在呢?”

吴霁朗说:“她不是凶手。”

“她不是,但又有何区别!”江愉心激动地攥紧了拳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你背叛了我!”

吴霁朗没有说话。

我提醒道:“咱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吗?”

……

我负责开车,吴霁朗和江愉心坐在后排,目的地他俩没说,我便往吴霁朗的住处开。

一路上,车里都没人说话,十分沉闷压抑。我心中虽有许多问题,却也没有机会问。

到了地方后,江愉心开了口,此时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回局里了。宋佳音说她没地方住,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出来,就把她安置在了你家。”

吴霁朗“嗯”了一声。

我忙扭头,见吴霁朗神色平静,江愉心正看着他,目光中有愤怒,当然也有浓浓的感情。

我问:“江警监,今天的事……”

江愉心这才回神看向我,说:“刚才那个东西哪去了?”

我说:“他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神,拜托你尊重一下他。免得他把你……我觉得他的脾气不太好。”

吴霁朗也看向她。

江愉心说:“你不要避重就轻,先回答问题。”

我哪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便胡诌道:“他肯定是消耗掉了。来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他说他和我一样,需要消耗自身的力量救人,吴霁朗的情况要比你复杂得多,消耗也比较大。”

江愉心问:“那他算是死了么?”

我说:“没有,他只是暂时不能出来了。”

江愉心点了点头,对吴霁朗说:“你可能听不懂我们的话,就是之前你精神失常,精神病院也治不好。是宋佳音找了一位……神治好了你。这方面,你肯定比我明白得更清楚。”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佳音的身份了。”

江愉心皱起眉头,道:“你对每个女人的称呼都这么暧昧么?”

吴霁朗没说话。

我说:“现在最好先不要把他已经回来的事说出去,毕竟……毕竟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家在警察局里至少有一条小狼狗,我不希望他发现吴霁朗。

“我知道。”江愉心说:“如果他回来的消息走漏,那只能是你一个人。”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江愉心,你最好趁这段日子积极配合治疗。我绝不会再为你显灵了。”

江愉心不吭声了。

车里陷入了沉默,稍久,吴霁朗说:“我们下车了。”

江愉心看向他,说:“我安排好精神病院的事就过来。”

“你先积极治疗吧。”吴霁朗柔声说:“我的事不急着说。”

江愉心的眼眶顿时又红了,显然她已经听出了他话的拒绝,重复道:“我安排好了就过来。”

吴霁朗没有说话。

我说:“你还是先治疗吧,有命才能给他生孩子。”

吴霁朗奇怪地看向我。

江愉心不吭声了,我和吴霁朗一起下了车,进去后,才从窗户上看到江愉心将车开出了花园。

我松了一口气,见吴霁朗仍站在玄关发呆,忍不住问:“鹿大神?”

他愣了一下,看向我,“谁?”

“你……”其实我刚刚就有怀疑了,“你……真的是吴霁朗吗?”

吴霁朗笑了,脱了脚上精神病院的拖鞋,说:“我叫鹿如,不是鹿大神。”

我有些失望,“哦……”

他问:“有点失望?”

我说:“你进入他身体时有找到他的灵魂吗?”

他摇头,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没有哦。”

难道吴景康把吴霁朗的灵魂也弄到他的“家”里做养分了?

我的心有点慌了,忙说:“大神,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头也不回地问:“什么帮助?”

我说:“我怀疑他的灵魂被我的对头偷走了。但我又打不过那个对头,你可不可以帮我一起?”

鹿如站住脚步,转身看着我,问:“他是你什么人?”

“我的朋友。”我说:“只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但我不想他死掉。”

“他没有死掉。”他张开双手,笑道:“我还在这里。”

我说:“我指得是精神上的死掉。”

“也没有死掉。”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上了楼,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现出了忧郁的神色,“我对这里最后的记忆,是我用手术刀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说完,他低头看向我,笑了一下,上了楼。

我凌乱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明白了:难道……鹿如就是吴霁朗?

那他跟李虞又是什么关系呢?

折腾了这一上午,我现在有点饿了,便找来几袋泡面,刚煮好,吴霁朗便下来了。

原来他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我忙招呼他来吃饭,他坐下后,我说:“你家没什么能吃的,只能用方便面将就一下了。”

吴霁朗点头,说:“我等下就去买。”

“是我去买。”我说:“你出去不是送死吗?鹿大神。”

吴霁朗顿时笑了,“别这么叫我。”

“你现在真是随和多了。”我说:“之前那可真的是一位大公鸡一样相当骄傲的大神呢。”

吴霁朗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抱歉。那时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得给我讲讲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 = )

345 我现在知道你不是

吴霁朗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说:“从何说起都好,只说你想说的。边吃边说。”

吴霁朗说:“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必再隐瞒你任何事了。”

我说:“你就不怕我害你吗?”

他摇了摇头,说:“说之前,我先提醒你。鹿如的性格和吴霁朗不一样,短时间内没办法很好地融合,我可能会出现……好像精神分裂一样的状态,你不要害怕,我是清醒的,也不会伤害你。”

我问:“就像刚刚那样吗?”

他点头。

我说:“那你现在和鹿如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吴霁朗说:“只是以前鹿如没有醒过来。”

我说:“可你的那一半……我是说鹿如,是被吴景康封印的吧?”

吴霁朗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也是他告诉我,说你在精神病院。”

吴霁朗点了点头,低声说:“也是他救了我的命。”

我问:“也是他安排你去跟李暖暖结婚了?”

吴霁朗点头,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我那时还以为是我濒死时的幻觉。”

我问:“那你当时所说的十五分钟,是什么意思?”

“我自杀之后,忽然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礼堂那里。我当时只觉得那是幻觉,也就任其发展。但我的脑海中一直有声音,说我有十五分钟时间,可以尽情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吴霁朗说:“事实上,现在我知道,那是有人特地赶来保住了我的灵,并且以巨大的成本救下了我的肉身。而且控制了与婚礼有关的所有人的精神,只是为了让我完成婚礼。”

我说:“那这样做对方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吴霁朗说:“这件事即便是叫现在的我来做,也会令我非常疲惫。你就更加不行了,你现在连从前的十分之一的能量都不到。”

我忙说:“所以我可就靠你了。”

吴霁朗笑了笑,说:“这是当然的,我既然已经苏醒,当然要帮你。”

我问:“你怎么不叫我婵璎了?”

“因为我现在知道你并不是。”吴霁朗说:“你身上的确有她的力量,而且你的灵魂和她长得一样,所以我刚苏醒时会把你错认为她,事实上,那时我很不稳定。”

我说:“那你现在凭什么又认为我不是了?”

吴霁朗微微地笑了,目光就像一个阿舅在在看一个愚蠢的小孩子似的,“因为我了解你,也了解婵璎。”

我说:“你所说的婵璎,应该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女神了,我听说她当年杀死了所有神,并且吸取了他们的能量。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吴霁朗问:“是谁?我能知道么?”

“你暂时还不能,因为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婵璎的,但她现在是我的对头,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我问:“可以吗?”

吴霁朗点头,说:“我被吴景康封印,如果不是因为你聪明解开了封印,我恐怕还得待在精神病院。就冲这件事,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我问:“你这是真话,还是敷衍我?”

吴霁朗问:“我为什么要敷衍你?”

“因为婵璎是你的旧情人呀。”我说:“我只是一个朋友。我明人不说暗话,真正的婵璎想要夺回能量,只是她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但如果你帮助她,她肯定就能夺回能量,那样的话,婵璎就彻底复活了。那样的话我肯定就没了。”

吴霁朗点了点头,看向了我,露出了一抹邪性的笑,“那你能给我什么?”

我被他这话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但我还没说我的条件。”他说着突然靠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这眼神我一点也不陌生,男人发情时就是这样的。

我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虽然吴霁朗刚刚提醒了我,但他没说他还会调戏我呀!

与此同时吴霁朗也攥紧了拳头,皱着眉,闭着眼,神色绷紧。

稍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我,满脸歉疚地说:“抱歉……”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像李暖暖吗?”

吴霁朗脸上的神色既疲惫又苦恼,“我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觉得你……可能是鹿如仍在误会你的身份。”

我颤声问:“他得误会到什么时候?”

吴霁朗说:“前几世一两天就很好地融合了。”

我说:“鹿如每次都是半路冒出来吗?”

吴霁朗说:“是苏醒。不是冒出来。”他又端起碗站起身,说:“你坐下吧,我到沙发上去吃。”

从这里也能看到沙发,不耽误聊天,所以我点了点头,坐了回来。

吴霁朗也去了沙发上。

刚刚的话题被打断了,不过我并不想继续接着了它,一边吃面,一边说:“既然没好处,吴景康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呢?”

“他想让我听他的话,他说他很欣赏我。”吴霁朗也吃着面,说:“婚礼结束之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他自称是一直在李虞身体里的人,始终知道我的事,有几次我的身份其实已经曝光,是他利用李虞的身体压了下来。他希望我上交资料,说这个世界需要我这样的人。”

我问:“然后你就上交了吗?”

吴霁朗摇头,说:“我说我不想上交。他就生气的骂了我,说他已经为我完成了愿望,我却这样,他很不高兴。接着我就没有印象了,不过我现在知道,他将我分成两半封印,一半封印在了镜子里,被你发现解救。另一半,他让我一直在拼拼图。”

我问:“拼拼图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一直在拼。”吴霁朗说:“也不知道时间。其实那也是一种封印,就是让灵魂不断地重复一件事。”

我说:“我有两个不明白的地方。第一是,吴景康怎么会有能力让你的身体起死回生呢?第二,就是你这么强,他怎么封印住你的?”

吴霁朗点头,说:“当然是你所说的真正的婵璎在帮他,你的对头不就是他么?”

我说:“可是婵璎没有神力,她没有心,所以,她拿不到我的力量……不对,你把我的话套出来了!”

吴霁朗笑了起来,说:“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不是婵璎。婵璎生性狡诈,诡计多端,你还是太单纯了。”

我说:“这八个字形容李暖暖也是很准确的。”

吴霁朗不说话了。

虽然他这半天时不时都会笑一下,但事实上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笑,此刻看来就更显忧郁。

我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我的意思是,她长得很像婵璎,这或许不是巧合。”

吴霁朗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还是别提李暖暖了,我说:“你说,如果没有神在帮他,他能做到这两点么?”

吴霁朗说:“做不到。一定有神在帮他。”

我说:“那……有没有可能,他也是神了?”

吴霁朗摇头,说:“神不可能‘成为’,而是本来就是,只存在是否苏醒。他是否是神,要看他是否沾染神力。就好比你,虽然你并不是真正的婵璎,但现在的你是一个神。而如果真正的婵璎,完全没有神力,那她就不是神。”

我说:“但她有记忆呀。”

吴霁朗说:“有记忆就代表有神力,否则她凭什么记得?”

我忍不住嘀咕,“这么说他们骗了我……”

吴霁朗说:“什么骗了你?你愿不愿意给我讲讲?”

我自己都聊爆了,当然不必再藏着掖着,便将整件事讲了一遍。

吴霁朗认真听着,期间偶尔会露出鹿如那种自信、玩味又充满侵略性的神情,但看得出他都尽量地在压制它。

吴霁朗听完后,说:“苏醒需要注入神力,他或许是从你身上偷走,或许是通过别的什么方法,拿到了女神的神力,使宋佳音苏醒了……”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竟然是宋佳音,我完全没有察觉。”

我问:“你会因为这样爱上她吗?”

吴霁朗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心里还是……”

他不说话了。

我问:“完成婚礼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吴霁朗点头道:“算是吧,我死前为此感到很遗憾。”

我说:“那吴景康这算是成全了你吧。”

吴霁朗说:“但从这件事而言,我还是很感谢他的。”

我说:“那江愉心知道这件事么?我看她还是对你很有感情。”

吴霁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看来,虽然他已经苏醒并且带着记忆,但还是会为了人类世界中的俗事烦恼。

我便说:“我想让你给我讲讲婵璎的事,如果你愿意,也讲讲你跟她之间的事好不好?”

吴霁朗说:“之所以会有神,是因为人类中有的人在这方面特别聪明,他们发现了灵魂的规律和应用的方法。这无关他们的人品,其实,大部分的神都不是什么好人。”

(. = )

346 越描越黑

我没吭声,他便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很颠覆,从小我们就认为神应该是帮助人类的。但事实上神只是比较高级的人类,他们不仅不会伸手帮助人类,而且会把人类当做猎物。在神这个团体里,彼此之间也是尔虞我诈,十分肮脏。”

我点头,说:“我已经跟他们打了不少交道,已经明白你们的心态了。”

吴霁朗又笑了,“是咱们。”

我忙摆手,“这种坏事就不要把我也划归进去了。女神可不是我,是宋佳音哦。”

他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也看出我是在开玩笑,继续说:“起初神虽是一个团体,却没有等级之分,所以神们整天大打出手,消耗巨大。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因此,当时实力最强大的几位神决定决选出一个排名,使用人类社会的等级制度,根据能力大小,公平分配资源,减少彼此间的掠夺。但,这只是他们的托词。”

我问:“实力最强大的神里没有你和婵璎吗?”

“有我,但是没有婵璎。所以,我知道才这个计谋的真相。”吴霁朗说:“他们其实是想通过决选消灭一部分神。因为神力是有限的,只有那么多,神力平均分给一百个人,就能有一百人成为神,虽然很弱。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就能有一个强大的神。所以当神想要强大,唯一的路径就是吞噬其它神。也就是说,神之间,根本不存在公平,因为彼此才是对方的养料。”

我问:“可吴景康他们用的是人类。”

“所以他不是神,而且不会成为神。如同你我之间可以给对方力量,这才叫做神。你将自己的力量给与人类,只能将人类成为你的养料,滋养你的力量,但那样的话,人类就不复存在,他们会死,这是那你对他们的掠夺。而且,掠夺来的力量九牛一毛,要靠人类滋养神力,是太难太久的事。”吴霁朗说:“所以,真正的滋养,是神之间的相互吞噬。”

我说:“这么说繁音的心给宋佳音,也是不够的。他们又骗了我。”

吴霁朗说:“我没有见过繁音的灵,不过,十有**,他原本就具备一定的神力,加之吞噬了婵璎的‘养料’,是可以勉强一用。反正目的只是暂时的补齐,然后将婵璎散落的神力‘勾’回去。幸好那天,那位高人帮了你一把。”

我没有把李虞的身份告诉他,所以只告诉他那天是一位高人帮我抢走了繁音的心。

我说:“那你可以使婵璎的心再生,是吗?”

“对,”吴霁朗说:“但等你听完了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后,就会明白我不会这么做。”

我忙道:“那你继续说。”

吴霁朗便说:“当时在可能被消灭的神当中,婵璎是力量较强的,而且她是所有神中唯一的女性,那时她个性温婉,天真可爱,也非常美丽。这样的她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但问题是,神的世界中没有男欢女爱,女神的性别价值对于男神并不重要,所以,他们不会因为她可爱就放过她。但我不忍心她消失,就以问她‘有没有想过决选的失败者会被胜利者吞噬’这样的问题来提醒她。”

我说:“看来你的提醒起到了效果。”

“是的。”吴霁朗苦笑了一下,说:“我万万想不到,这里面最狠的,反而是她。因为早有准备,她一早先吞噬了最弱的,等其他神反应过来时,她已做大。”

我说:“但你还是没有出手帮任何一边。”

吴霁朗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说:“不告诉你。”

当然是李虞说的。

这下可以断定他俩就是一个神无疑。而且,他俩的情况与我和宋佳音还不一样,他俩都保有一定的记忆,只是看起来吴霁朗多些。

吴霁朗却了然一笑,道:“你虽然不告诉我,但我知道这人铁定就是李虞。你是不是怕我也像宋佳音对你那样,企图吞噬他?”

我说:“不提这话题了不行么?”

吴霁朗笑着说:“好吧,那我不提。”

我说:“你为什么两不相帮。”

吴霁朗说:“你肯定已经知道,我最强的能力是什么了吧?”

又想套我的话,我说:“我不知道。”

他摇摇头,笑道:“你肯定知道。”见我冷眼看他,又正色起来,“神可以吞噬别人或神的灵魂,但其实他们需要做许多准备,且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转换成功,在这段时间中,神本身是很虚弱的。但我不同,我可以随意地吞噬别人的灵魂,不需要任何准备,吞噬完了也不需要任何等待,直接就可以化为己用。这种能力没有任何制衡,如果非说有,那就我的性格,我对很多事都发自内心的没有兴趣,不想参与。”

这应该就是吴景康所说的没有感情了。

我说:“恕我直言,鹿如看起来可不像这种人,相反,他好像很多**。”

“鹿如已经不完整了,我的灵魂散了十一次,重聚了十一次,期间丢了许多力量,也沾染了一些人类的……姑且也称作力量。”吴霁朗说:“事实是,现在我没有能力吞噬别人的灵魂,这部分能力你肯定比我清楚在哪里。”

我说:“你又套我的话。”

他笑,“当年的我的确是对这些全无兴趣的,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打,我都不想参与。而且,我本身也很厌恶以前那群神们的状态,认为这场战斗迟早要到来,其实虽然我是神,但我也信命。我认为很多事都是注定好的,混乱本来就是无可避免的。”

我说:“那你还向婵璎通风报信?完全不参与才对呀。”

他一愣,不吭声了。

我忍不住笑,“而且你们在那之后还在一起了。你本来就喜欢她吧,只是不好直接出手帮她,毕竟她吸取了所有神的灵魂在你的眼里还是挺过分的。”

吴霁朗摇头,“这不过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赢了都会这么做。”随后又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忧伤,“不过,我虽然理解,却没想到她也会这么做。如果我知道她也是这样,我就不会偏帮她那一下了。”

看来,他喜欢坏女人不是从现在开始的,而是从十辈子以前开始的。

想到这个,我竟然有点心疼江愉心,原本她今天是气到了我的。

我说:“你还是不要解释了,越描越黑。你偏帮她并不是因为你觉得她善良,而是因为你不想她从这世界上消失。否则你后来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

吴霁朗摇头,说:“那是因为我太孤独了。我们都是死后神力苏醒的,所以都没有自己的肉身。从大战之后,到我们找到稳定使用人类身体的方式,这中间又过了接近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我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事务,别说我面对的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男人,恐怕也会产生感情。”

我说:“那你们谈恋爱都做什么呢?灵魂可以拥抱接吻吗?”

“不可以,而且灵魂也没有**。”他说:“只是彼此说说情话罢了。那时由于我们无法接触人类世界,所以我们的世界也得不到扩展,非常孤独。”

我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一找到使用人类**的方式,你就立刻选择了别人?”

吴霁朗点头,道:“爱情是属于人类的,不属于神。在人类的世界里,它既美好又残酷。”

我说:“看来你很喜欢那个人类女人。”

吴霁朗点头,“当时是很喜欢的。”

我很有兴趣,“她是什么样的?长得漂亮么?”

他点头,“漂亮。”

我问:“有多漂亮?”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记不得了。”

我说:“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我连第一个生我的母亲的相貌都记不得了。”吴霁朗说:“时间能使你忘记一切,哪怕你再想记得。”

我说:“那你后来还有女人吗?”

吴霁朗点头,“当然。我在每一世都找到了那一世的挚爱。”

我说:“看不出来,你还蛮花心的。”

他愕然,“这话从何说起?我每一世都是从一而终的。”

我说:“可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读书时找了一个女友,毕业后又找了一个一样。”

“不一样。”吴霁朗辩解道:“普通人类死后几乎没有可能再凝聚,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一世,这是其一。每一次散开再凝聚,我都会弄丢很多记忆,这是其二。现在我只记得其中几任,也记不得她们的相貌,更记不得和她们在一起的细节了。”

我说:“可你还清楚地记得婵璎……”

“碰巧这里记得而已。”他说:“你去问李虞,他肯定不记得,但他或许记得些别的事。”

我又没有接他的话。

他见状又笑了,正要开口,又皱起眉头,看来是在抵制鹿如的影响。

我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虽说这身体不是我的,到那我还是不希望它在我主宰的期间被李虞之外的人碰。

(. = )

347 纯粹的力量

稍久,吴霁朗重新平静了下来。他的神态显得比刚刚更加虚弱,说:“我的力量越来越分散了,也许下次我会忘记更多的事。”

我说:“那你的力量还能收回来吗?”

“这不一定。”他说:”如今我是我,李虞和其他拿到我力量的人也认为自己才是鹿如。就如你与宋佳音,她的力量弱于你,仅凭记忆比你多就要让你乖乖把力量给她,你认为这公平么?”

我说:“我确实有点不服气。”

“这就是了。”他说:“就目前而言,你们都是神。你们可以选择和平共处,也可以进行彼此吞噬。”

我说:“但她有记忆,我的力量就是她的。”

“不,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只能说你们的力量都属于婵璎,但婵璎已经没了。”吴霁朗说:“如果她实在不肯放过你,你不如早做准备。何况,在我看来,你远比宋佳音更接近婵璎。”

我问:“可我吸得走她的力量吗?”

“不如试试。”吴霁朗说:“好过被动地等着她来吸你。”

我问:“如果我吸走她的力量,那她是不是就消失了?”

“这不一定。”吴霁朗说:“我前面说了,神的灵魂在散开重聚的过程中,会沾染其他灵魂,宋佳音不仅有神力,还揉杂了其他灵魂,如果她是纯粹的拥有神力的灵魂,那就不存在苏醒了。因为苏醒就是激活神力的过程。”

我说:“那我这算是已经苏醒还是没有苏醒?”

吴霁朗摇头,“我与你两次交换力量,已经感觉到你的身体中只有两种力量,一种是婵璎的,一种是我的。我的这部分很好猜,一定是李虞给你。婵璎的这部分我却不太明白,因为你的力量太纯粹了,这代表你是一个完全的神,可你既然这么纯粹,就不该这么懵懂,不该对神的一切一无所知。现在我怀疑,是否有人专程将婵璎的力量取出,形成成了你。这就是我为什么才说,你远比宋佳怡更接近婵璎了。而且你寄生在宋佳音身上,没有实体,如果她没有神力也就罢了,但是既然她也有神力,而且她的神力和你同源,那么你们两个的神力早就应该融合了。没有融合的唯一理由就是,你被封印了。”

我说:“那是谁这么做呢?”

“你别急,这只是我的怀疑。”他说:“我才刚刚苏醒,知道的事也不多。而且,这想法其实很离谱,因为力量想要凝聚成为灵魂,其中需要几个关键的部分。这几个关键的部分不可以拆分。所以,如果我的想法成立,那就意味着有人杀了婵璎,取出了关键部分,封印起来,形成了你。”

我忙说:“这点吴景康倒是告诉我了,他说,女神一直有个对头,那个对头杀了她。”

吴霁朗摇了摇头,问:“宋佳音也这么说么?”

我说:“我没跟她谈论过这个。”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我认为这不是真话。既有能力杀死婵璎,又有能力封印她,除了我,没人做得到这件事。而且,并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巅峰时期的我。”

我是说:“巅峰时期是指,你散之前吗?”

他点头。

我好失望。

自从我知道我不是宋佳音,心里就一直很难受,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别人都有身体,只有我没有,只要我有一具身体,哪怕它丑,它残疾,我也不会愿意像个小偷一样赖在别人的身体里。

吴霁朗问:“对了,你还想待在宋佳音的身体里么?”

我激动起来,忙问:“我可以换吗?”

“当然可以,”吴霁朗说:“我可以帮你将别人的灵魂封印起来,或者干脆吞噬掉。身体就供你使用。”

我愕然问:“你……做这种事?”

吴霁朗疑惑地问:“怎么?”

我说:“这太残酷了吧?你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将一个人的灵魂永远禁锢起来,那不就是吴景康集团的做法吗?或干脆吞噬掉一个人的灵魂,人类只有一生一世,与神相比,已经少得可怜了。

吴霁朗一愣,随即露出了懊恼的苦笑,“抱歉,吓着你了……”

我问:“刚刚又是他吗?”

他摇头,低声说:“是我。”

我问:“那你怎么给我出这样的主意?”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我是神啊……”

我不由得说:“神就真的意味着完全没有感情,没有同情心,随随便便就消灭别人吗?”

他摇了摇头,嘴上却说:“至少我是。”

我问:“那你摇头做什么?”

“婵璎不是……也许她也是,只是她看起来不是。”显然吴霁朗的情绪陷入了低潮,“以前我都是在肉身还很小时就开始苏醒,因此没有这方面的困扰。这一世,我苏醒的太晚了,苏醒之前已经对人类有了很深的感情,而且还有着两个保护人类的身份……”他说着苦笑,“我感觉太难受了。”

我说:“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其实你说什没有感情。但与此同时,你又拥有十世的情缘,你说她们是你的挚爱,这分明也是感情。”

吴霁朗道:“每一世只有那一个人而已。正常的人类有亲情友情,而我只有那一份爱情,只能说这份爱是特别的。”

我问:“那你现在还爱李暖暖吗?”

他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我又问,“还是你爱的是江愉心?”

吴霁朗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早就不爱她了。对她的爱在我苏醒之前,这与鹿如无关,是属于人类对待人类的情感。”

我说:“其实我心里既希望你爱的是江愉心,又希望你爱的是李暖暖。前者不会带给你痛苦,后者不会让你伤害李家。”

吴霁朗没吭声,一脸忧郁。

我见状,忙说:“其实,关于身体,我们已经有了想法。”我将繁音已经在帮我找女神肉身的事告诉他,然后才想起来,“你不会逮捕他吧?”

吴霁朗摇头,笑道:“以什么罪名?”

我说:“他们的调查过程肯定比较……那个。”

“那你就告诉我那么详细。”吴霁朗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会帮你留意。”

“谢谢。”我说:“你知道那具女神用的最久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吗?”

吴霁朗摇头,说:“我们一开始使用人类的身体,我就离开了她。那时人类的寿命短,我们使用的时间就更短,每隔五年就要换一次。所以,我只知道她第一次选择了谁。不过,如果这具身体是她使用时间最长的,那它一定至少很漂亮,毕竟,使人类的身体永葆青春还是非常消耗神力的事。”

我说:“那这身体已经放了这么久,肯定是古尸了吧?我哪有那么多神力让它继续用。”

吴霁朗点头,说:“这话不错,看来这身体一定非常不寻常。”

如果只是漂亮,那现代人要比古代人漂亮多了,毕竟现代人的食谱丰富度要远强于古代人。所以,如果只是漂亮,实在是不值得吴景康他们费劲保存了几百年,那怕是一块不会腐烂的金子,保存几百年也不容易呀

接下来,吴霁朗表示自己好累,想要去休息。

我则出去买了菜,回来时吴霁朗仍在房间里。

我便去客房待着,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没意思,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李虞却始终没有打来,也不知在做什么。

现在我知道我误会他了,关于女人的事他还真的不记得。

而且,我有个想法:吴霁朗劝我早些下手,提前吸干宋佳音,但李虞和他之间有着同样的问题。

我当然不希望他们两个中任何一个人消失,何况他们两个不像我和宋佳音。

宋佳音需要我身上的力量,而我需要保命,我跟她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但吴霁朗和李虞都有各自的身体,而且吴霁朗成为鹿如后的很多想法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一点儿也不希望李虞拥有这些。

所以,他们之间的主要矛盾还是吴霁朗是卧底这件事。

而现在吴霁朗苏醒,这个矛盾就也有了办法。

思及此,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会,便拨通了李虞的号码。

打了两遍李虞才接听,那头十分嘈杂,背景中女人的声音笑个不停,李虞笑嘻嘻地说:“什么事啊?前妻?”

我说:“我要紧事想对你说,你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李虞笑着说:“如果是要吸我的血就算了,一天还没到呢,别这么没骨气。”

“哇哦,”那边女人的声音夸张地说,“吸血,她是吸血鬼吗?”说着,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李虞也跟着笑了,说:“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呀!”又笑着对我说:“你没其他事了吧?”

我说:“做这种事显得你很幼稚。”

“幼稚?”李虞笑了一声,道:“过来,宝宝,告诉她我幼不幼稚?”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该叫你什么呢?阿鸠好不好?”

是silvia,哦不,宋佳音的声音。

(. = )

348 愈演愈烈

我顿时一阵光火,“你又跟她在一起了?”

李虞笑嘻嘻地不说话。

那边silvia说:“什么叫又?我们压根没有分开过呀,听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你不会生气吧?吸血鬼前妻。”

我忍不住砸了手机。

坐在原地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又忍不住流了一会儿眼泪。

地上的手机又亮了,传来了音乐声,但由于屏幕碎了,我也看不到是谁。

不管是谁,我都不想接听。

手机响了一遍屏幕就便又黑了,房间里重新回到寂静。

不过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擦了擦眼泪,前去开门,来人果然是吴霁朗,他一脸关切,问:“你还好吗?我刚才听到很大一声响。”

我说:“抱歉,是我把手机砸了。”

吴霁朗讶异地问:“好端端地为什么砸手机?”

“跟李虞吵了架。”我将他让进门来,坐到椅子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说:“现在他们两个又和好了,我真的……我好生气。”

吴霁朗却看着我的眼睛问:“你打给他是要说什么事?”

我说:“是想告诉他你的身份。”

吴霁朗说:“幸好没来得及说。我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我说:“你肯定知道接下来肯定……他知道你们都是同源的神,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我。”

吴霁朗摇头,说:“你别忘了,吞噬别人的能力都在他的身上。”

我说:“但你也很强大呀。我觉得你不弱于他,难道你害怕他吗?”其实,我觉得吴霁朗要比李虞强大,只是我总不能在吴霁朗面前这么说。

吴霁朗摇头,说:“我跟他虽然是同源,但我们是各自散开又凝聚的。我知道他的力量是什么,但我们彼此的心性都已经不同了,猜不到对方会做什么。我知道,你要把这件告诉他,也是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事,对他来说并不公平。但即便我的力量看似强过他,我却丢失了最重要的能力,我斗不过他。”

我说:“可如果我隐瞒这件事,那就是在帮着你骗李虞。我不能这么做。”

吴霁朗不说话了,神色有些可怜。

从感情上,我相信他说得是真话。但从理智上,我又觉得不靠谱,他之前的行为虽是为了正义,但对于李家也是一种欺骗,他有欺骗的前科,我做不到信他。

我俩相对沉默,这时,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我让吴霁朗待在房间里,前去开门。可视门铃上显示来人是江愉心,她的手里提着个行李箱。

她一进门便问:“霁朗呢?”

我这才发现吴霁朗还没有出来,便说:“可能在休息吧……我这就去叫他。”

“我自己去。”她说着,冲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江愉心和吴霁朗一起下来了。吴霁朗面无表情,神情疲惫。

下楼后,江愉心让吴霁朗和我分别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行李箱,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

我看向吴霁朗,他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只露出了意兴阑珊的神情。

江愉心拿出其中一份,说:“这是今年增加的案件。”

我问:“什么案件?”

“有关神使教的。”她指着里面的文件,说:“每一份都是一条人命。”

我看向那些文件,又想起了那望不到尽头的白皮书,心里也觉得十分沉重。

江愉心对吴霁朗说:“我刚才有回去医院看了监控。虽然你看样子不想告诉我,但我已经明白了,你也有特异功能,对不对?”

吴霁朗说:“我没有。”

我也说:“我告诉你了,是那个钻进你身体里的神。不是吴霁朗。”

“好吧,就算是这样。”江愉心看看吴霁朗,又看向我,急迫地说:“但你们能够与他沟通是吧?请他帮帮忙,好吗?”

我和吴霁朗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同我一样,感到非常意外。

我问:“你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回去了一圈就这么激动?”

“因为又有新案子了。西区一户人家,一对夫妇,四个孩子,今天中午还有邻居看到夫妻一起接了孩子从学校回来,一中午的时间,一家人就全都心脏骤停死了。”江愉心说到这里,眼眶红了,激动地说:“情况就和以前发生过的所有案子一模一样!不是人力所为!上周开始,网络上出现了一个帖子在讨论这一系列事件,帖子已经被顶得火热,转发到各个社交论坛,造成了很严重恐慌,甚至有警察因为相信这是灵异事件而辞职。一旦这起案件曝光,谣言就会进一步得到证实,情况会越来越失控!”

我说:“帖子里写的是谣言吗?”

江愉心面如死灰地摇头,“不是。而且,写帖子的人在我们当天还在发布更新,却在我们到达现场时腐烂了。”

我问:“腐烂?”

“对,腐烂。”她说:“我们敲门,他来为我们开了门,然后坐到沙发上,回答了我们关于帖子的问题,他也交出了账号和密码。但随后他就死了,而且在我们的面前腐烂成了一堆白骨。”

显然是吴景康系列所为。

我说:“你们没做点什么来阻止帖子继续扩散吗?”

“警方早就已经通知了各大论坛所属的公司,他们当时都表示愿意配合检查帖子的内容,但总有人冒着违法的风险阳奉阴违。”江愉心说:“网络上传播信息是非常快的,只要帖子在论坛上挂一个小时,就会带来相当恶劣的影响。”

我说:“看来他们是特意制造恐慌。”

“是的。”江愉心说:“以前他们杀人的手段极为隐秘,都是选些独居的,且社会关系较少的人。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灭门!可警方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我们需要神的帮助!”

吴霁朗说:“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跟他沟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资料留下。”

江愉心点头,望着他,神情有些可怜,“多谢你了!”

吴霁朗说:“局里肯定还需要你,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忙吧。”

江愉心也没多说,留下东西便走了。

关上门后,吴霁朗拿出皮夹,把里面的现金全数拿了出来,递给了我,说:“我知道不够,但我一旦用卡就会引来别人,你先用这些吧。”

我问:“你给我干嘛?”

他说:“去买支新手机吧,或者你先拿着买菜,等过几天我情况稳定了,就回去警局报道,然后再带你去买一支好的。”

我说:“手机是我砸的,跟你又没关系。买菜我也吃的,更不必让你出钱了。你要是真的算这么清,那我不是还得付你房租吗?”

他说:“那你至少收下现金,我又不是租房子的,何况你又没在做事。”

我推搡不过,便收下了钱,说:“那就谢谢啰,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负责做饭。”

“你跑腿买菜就好了。”他说:“我可以做的,你现在饿了吗?”

我说:“刚刚才吃了面,我当然不饿……”我突然反应过来,“咱们怎么讨论起这些事了?你可以把电脑借我吗?”

吴霁朗讶异道:“可以,不过我的电脑没有游戏,你想玩得话得自己去买。”

“我玩什么游戏呀?”我说:“我是要看江愉心刚刚说的帖子。”

“哦。”他说:“我去给你拿。”

吴霁朗拿来了电脑,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我见他只干坐着喝咖啡,问:“你对这案子完全没兴趣么?”

吴霁朗就像被提醒似的,愣了一下,说:“这是人类的事。”

“可你是警察呀。”我说:“你怎么可以漠不关心呢?”

“警察做不了什么。”他说:“警察只能抓人类,审判人类,抓不了神。”

我问:“那就没人能管管他们了吗?就让他们随便害人?”

吴霁朗说:“只有神能管他们。”

我说:“这就是江愉心找咱们的原因了,她已经明白警察做不了什么了。”

吴霁朗点了点头,没吭声。

电脑打开了,我在浏览器里搜索关键字,很快便搜到了各种标题类似的帖子。

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离奇死亡案件,搜索量第一的帖子已经有了六千多层楼,而且帖子已经被关闭,发帖人所说的内容也都已经编辑成了无关紧要的文字,但回复中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死亡几乎都是心脏骤停,并且这些人都是外表美丽的健康人。

帖子里也不止一次有其他人的回复证实帖子内容的真实性,提到尸体快速**这些关键字。

转发到其他论坛的帖子也大多都被编辑掉了,但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个二十分钟前才转发的,里面的关键字都被加入了符号,可能是因此才逃过一劫。里面列举了许多案子,就像写故事似的,并没有说出真实的名字和地址,但我一眼就看出了里面郑小姐的故事。而且,这个帖子的最后也更新了一家四口的灭门事件,所有案件惊人的相似,并呈愈演愈烈的架势,下面的回复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慌。

(. = )

349 最像的是谁

看完了帖子,我心情沉重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到了闹铃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声音是从灶台方向传来的,是烤箱的定时器。

我看的同时,吴霁朗已经关了它,并打开烤箱,取出了里面的饼干。

这充满烟火气息的画面令我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些,起身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烤了一点小零食。”他说着切了一小块,递给我,说:“尝尝。”

我接过来吃了,饼干只是最普通的蛋奶饼干,味道中规中矩。

我说:“味道还挺……”

刚说了一半,我忽然感觉身上一阵舒服。

吴霁朗见状,笑了,问:“感觉怎么样?”

“这里……”我问:“有你的能量?”

他点头,“可惜我烤饼干的技术不太好,不能更好吃了。”

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里面怎么会有你的力量?”

“我在里面加入了……”吴霁朗说着笑了一下,“还是别告诉你了。我是想,你接下来肯定要管这桩闲事,但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帮忙,于是就想尝试这样的方法。既然可以用,那你就可以带些饼干在身上了。”

“是你的血吧?”我问。

他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吃得出来?”

我说:“吃不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血可以给别人力量了?”

“是突然想到的。”他问:“看样子你早就知道?”

我点头,“不过做到饼干里真是很聪明的做法。谢谢你。”

再难吃的饼干,也比新鲜的人血好喝多了。

“我们是朋友啊。”他笑着说:“不要道谢,太见外了。”

我点头,问:“你刚刚说是闲事,你不打算管么?”

他摇头:“管不了。”

我说:“我不是说警察的角度,是神的角度。”

他没说话。

我忙说:“我觉得,他们现在之所以疯狂地吸取力量,就是为了宋佳音。吴景康告诉我,他们这个被他称作‘家’的组织秉承的信念就是,要捍卫人间正义,清除人间的肮脏。”

吴霁朗说:“这种念头本来就是一种肮脏。”

我说:“我也这么认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干净。他们打着捍卫正义的旗号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这是比肮脏更肮脏的事。”

吴霁朗点了点头,一边整理着做完饼干留下的厨具。

我说:“所以,咱们得阻止他们。”

吴霁朗这才开了口,“你对吃狗肉怎么看?”

“我……”他突然这么问,我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自己并不吃,不过,别人想吃,只要不犯法,那就是他们的自由。”

吴霁朗说:“我和你的看法一样。只不过,这里面的‘狗’是人类。你总是把自己代入人类,但你是神了。”

我有些生气,“那有人会跟狗发生关系吗?”

吴霁朗点头,道:“不但有,还很多。”

我说:“所以你就是那种人对吗?你还让一只‘狗’有了你的孩子。”

吴霁朗看了我一眼,不吭声了。

我问:“你以前有过孩子吗?”

他摇了摇头。

我非常意外,“十世都没有?”

“孩子会遗传到我的力量。”他说:“所以他会苏醒,苏醒后,他会不断地渴望更多的力量,从而攻击我。”

我说:“这么说,你可以控制自己是否要孩子啊?”

他点头,说:“但这次是在我苏醒之前,所以……”

我说:“本来你出了事,我还想周旋一下,把那孩子给你父母。现在就得问你的意见了,你想要他么?”

吴霁朗垂下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想不想都没有用。”又道:“先不聊这个了。虽然我现在只是听你说,但我推测,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宋佳音需要的能量太多了,没有心,强行苏醒反而害了她。心是灵魂的核心所在,没有心,导致她的能量外泄,加快杀人的节奏,代表他们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

我说:“你说她为什么没有心呢?”

“因为宋佳音的肉身没有心。”他说:“而婵璎的心显然在你这里,毕竟你连肉身都没有。”

我点头,这我倒是一下子就能理解。宋佳音的灵魂是宋佳音与女神混合起来的,宋佳音的心脏可以运行它。但我没有肉身,只一团纯粹的神力,那我的心当然就是婵璎的。

我说:“如果之前她没有苏醒,那是不是用谁的心都可以?”

“只要她的肉身找到合适的配型。”吴霁朗说:“不过,没有苏醒的她根本无法支撑她没有心脏的肉身。但如果用你的灵魂,就无法为肉身配到合适的心脏,因为你的灵魂不觉得身体没有心脏。”

我说:“这我知道。所以当初李虞才要装机器心脏,目的是让身体先活着,然后慢慢找合适的配型。”

吴霁朗说:“只要机器心脏能够使身体正常地运行起来,那她的灵就会自己聚出一个心脏来。因为灵的力量来自于精神。即便是机器心脏,那时她的身体也算是有了心脏。”

我点点头,说:“你当时还帮他一起骗我。”

吴霁朗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我当时并不清楚这些,只觉得你没有心脏的确不行。”

我白了他一眼,出了气,又说:“我也只是说说。那时宋佳音还没有苏醒,他想救她,也是因为爱她。”

吴霁朗说:“他现在还是爱她么?”

我摇头,说:“我也弄不清。照你的理论,你觉得他对她是人类层面的,还是神的?”

吴霁朗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说:“按我的想法,他对你们两个都应该没有感情才对,因为你们都是婵璎,而我真的不爱她。但事实上,却是他找过的女人都长得很像婵璎。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长相。”

我问:“你知道他在宋佳音之前还找过什么人吗?”

“有过几个情人,我倒是都见过。”吴霁朗说:“都跟你有几分相似。”

我问:“这里面最像的是谁?”

他笑了,像看傻子似的,“当然是你。”

我问:“第二像呢?”

“李暖暖和宋佳音……”他犹豫了一下,说:“不分伯仲。”

我说:“之前李暖暖受重伤……”我将这件事说了一遍,道:“那时我给她力量,也没感觉到哪里特别,她的灵魂就是普通人的样子。”

吴霁朗愕然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我说:“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没有,这两年我其实已经有了抑郁症,自杀之前的几个月已经十分严重,吃药也没有太多改善。”他说:“哪有余力策划那种事?何况……你肯定已经知道警官证的事了吧?”

我见他愿意聊,忙说:“我们都知道那是你故意掉的……孩子也是你专程给她的吗?”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我以为她会杀了我。那样的话,我也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

我说:“你觉得她这次会判多少年?”

他摇了摇头,面如死灰,显然很不乐观。

我便说:“你不要难过,这是她自找的。你没有把李虞和其他人的黑料交上去,已经对他们家很好了。”

吴霁朗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不是不想动别人,而是李虞太狡猾了,李暖暖虽然表面张扬跋扈,心思却远不及李虞,做事没有李虞干净,还特别容易感情用事。”

我说:“你不会是因为觉得李虞跟你是同源,夸奖他就是夸奖你自己,才这么说吧?李虞是这几年才开始接触他们家工作的,以前都是李暖暖主事。”

“以前是李昂主事,我的目的本来也是李昂,只是李昂那边实在是没有机会,我才转投了李暖暖。”他一边用抹布擦着流理台,一边说:“其实这是李暖暖告诉我的。李虞上任后不久,就撤了她的职,恰好那些日子她出了事,我想你应该记得。”

我点头,说:“我记得。”就是她被李祯欺负那阵子。

吴霁朗说:“那次她很不服气,去找李昂。李昂告诉她,她主事的这几年树敌众多,而且她做事张扬,这样下午肯定要出大事。所以先叫她在家呆着,让李虞收拾一下局面。不过她不理解,自己又出来单做。这次可能会重判她的几条罪名,几乎都是她单做之后留下的,因为以前的事基本都被李虞处理干净了。”

我说:“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李暖暖很能干,李虞菜菜的。”

“她的确很能干,她只是太过自负。至于李虞菜菜的……”吴霁朗瞅了我一眼,似乎在憋笑,“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我瞪了他一眼,问:“身为警察,你可以轻易地告诉我这些么?”

“当然不能。”他说:“所以现在的对话是神之间的对话。”

我笑,“那我也跟李虞来一场神的对话好了,我相信他会很愿意听的。”

他微微地笑了笑,眼睛亮亮的,却什么也没有说。

(. = )

350 我很蠢吧

我知道这话题只能到此为止,便说:“虽然你已经成了一个冷血的神,但江愉心他们做这种事对我也是种威胁。你就当帮帮我,行吗?”

吴霁朗问:“这对你有什么威胁?”

我说:“她不停地灌力量,难道不是为了心脏吗?”

“只是为了维持她活着罢了。”吴霁朗笑着说:“这对你没什么威胁。”

“不。”我说:“你怎么就能确定,现有的力量加起来就是完整的婵璎呢?也许还有新的力量呢?而他们这样疯狂地杀人,就是为了新的力量呢?按照你今天告诉我的理论,她拿不到我的力量,是因为我的太纯,太强大了,她没有心所以消化不了。但新的力量很可能也是繁音那样的,只有一点点,在一个健康的普通人身上,而他们只需要拿刀那个人的心,就可以迅速来找我,吸干我了!”

吴霁朗不吭声。

我急死了,“你不会不想帮我吧?人类不帮,神你也不帮,你不可以这样啊!”

吴霁朗顿时笑了,“我没说我不帮啊。”

我问:“这么说你愿意帮了?”

吴霁朗说:“这事我不想管,但我之前就说了,你可以先下手为强,我可以帮你。”

我说:“那怎么阻止他们继续杀人?”

“这你得跟李虞商量。”吴霁朗说:“我没这能力。”

我说:“李虞可以直接把宋佳音吸干吗?”

吴霁朗说:“这你得问他。”

我说:“你就说理论上。”

吴霁朗道:“理论上可以。不过,他一旦吸,就彻底将她吸干了,如果你收回,你可以只选择收回神力,留她一命。”

我说:“这样啊……那我再想想吧。”

吴霁朗点头。

其实这事哪里轮得到我再想想?分明是李虞想想。

那天我们去吴景康的“家”里取繁音的灵魂并且与他们动手时,李虞分明是有所保留的。

我心里觉得,他知道自己有能力这么对宋佳音,但他不愿意这么做。

想起刚刚那通电话,我又觉得很难过。但我又不想这么难过,便说:“既然你不肯帮忙,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只是我能做什么呢?”

吴霁朗说:“只能先找到婵璎的身体,看看它能让你得到什么再做决定。”

我说:“那身体说不好多久才能找到,可现在正在不断地死人。”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决定催催苏灵雨,但手机砸了,因此还是得出去买一台。

于是我立刻出去买手机,幸运地赶在商店关门之前拿到了新手机。

回来时我刚走到门口,正要打开花园门,突然感觉一具燥热的身子贴上了我的背,我的眼睛看不到了,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别动,否则杀了你。”

我捏紧了口袋里的饼干,说:“你要钱的话,我的包里有一些现金。”

男人说:“我要色。”

我说:“这好办,我不会反抗的。”我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腰上的连衣裙拉链。

男人的手顿时顺着这个口子溜了进去,并且重重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你还真乖。”

我说:“您是大佬嘛,鲤鱼少爷。”

他嘿然道:“真聪明呀,宝宝。”说着在我的腰上捏了捏,然后抽出了手,拉上了我的拉链。

我转身问:“你怎么在这里?”

附近并没有他的车。

“是你怎么在这里才对?”李虞白了我一眼,目光看向了黑漆漆的房子,“这不是吴霁朗家么?”

我说:“是江愉心让我住到这里的。她说这里比较安静,也比较方便。”

李虞说:“那方便让我进去么?”

“不方便。”我说:“咱们已经分手了,这里现在我一个人住。”

李虞说:“法律上你还是我老婆。”

“但感情已经破裂了,而你老婆不是吸血鬼,是宋佳音。”提起这件事我就生气,怒道:“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你!”

李虞顿时露出了羞赧的神情,“我就知道你在生这个气。”他说着转身朝角落的方向招手,“过来。”

一个穿着小短裙,头戴兔子耳朵的性感美女走了过来。这是他们赌场的工作服。

兔女郎来到我面前,瞅瞅李虞,脸上挂着紧张的笑,“少奶奶。”

我看向李虞。

李虞看向兔女郎,“告诉她。”

“您打电话的时候,鲤鱼少爷给了我钱,让我冒充他的情妇。”兔女郎说到这里,看了李虞一眼,连忙摆手:“当然,鲤鱼少爷没有情妇。”

李虞看看我,又对兔女郎说:“把我让你说的那几句话再说一遍。”

兔女郎说:“前面就要假装有很多女人来迎合一下他的话。后面……”她说着突然戏精附体,目光一转,掩嘴咯咯笑道:“我该叫你什么呢?阿鸠好不好?”

她说完后,又正色道:“还有第二句。”

她又绘声绘色地重复了第二句,声音语气还真是很像silvia。

我问:“你知道你要模仿的人是谁吗?”

兔女郎瞅瞅李虞,说:“我看了她的视频。”

我问李虞,“你为什么会有她的视频?”

李虞说:“网上找的。她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参加过一些演讲活动。”

我说:“我不信。”

兔女郎说:“是真的,只是演讲视频。不过演讲的内容我有点听不懂。”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虞望着我,可怜巴巴地问:“我很蠢吧?”

我点头。

他扁着嘴巴问:“那你愿意原谅蠢蠢的我吗?”

我说:“你先让她走。”

李虞忙对兔女郎摆手,兔女郎机灵地溜了。

我见她走远了,才说:“你给了她多少钱?”

“我不知道。”李虞说:“阿一负责给她钱。”

我没说话。

李虞小心翼翼地瞅着我,问:“可以原谅我了吧?”

我说:“可以了。”

他笑了,作势就要抱我。我连忙推开他,说:“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解释这件事吗?”

李虞嘟着嘴巴说:“对呀,你都不接我电话的。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只好跑来找你了。”

我说:“那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虞问:“不叫我进去坐坐吗?”

我说:“不。”

他微微挑眉,“是因为里面还有别人么?”

我说:“没有。”

“你在撒谎。”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将它拔了出来,见到我手中的饼干,微微皱眉,问,“这是什么?”

我说:“饼干。”

他白了我一眼,掰开我的手指,拿走饼干,看了我一眼,放进嘴里嚼了嚼。

我说:“什么东西你就乱吃,也不怕有毒。”

他没说话,伸手又去掏我的外套口袋。

我忙按住他的手,问:“你要干嘛呀?”

“饼干。”他说着,捏住了一块,拿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再次塞进嘴里。

我紧张起来,问,“饼干怎么了?”

他目光怪怪地望着我,“你不知道?”

我没敢说话。

吴霁朗不希望我把事情告诉李虞,而我还没有考虑好。

李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这饼干是谁给你的?”

我说:“超市里面试吃的。”

李虞问:“哪间超市?”

我说:“不记得是哪家了。我今天随便进了一间超市,随便拿了几粒试吃的饼干。饼干怎么了?难道真的有毒吗?”

李虞摇了摇头,说:“你今天只去了一间超市,就在这旁边,你不愿意说实话就算了。”

我只好说:“对方不是坏人。”

李虞看了我一眼,脸色已然有些阴沉,“那也是我。”

“我知道。但对方不是坏人。”我想了想,索性说:“饼干就是他做给我的,因为我告诉他我没有稳定的力量来源。”

李虞白了我一眼,颇为不满,“怎么不见你这样夸奖我呢?”

我说:“你也是个好人。”

他哼了一声,“但你配不上我。”

“没错。”我说:“但你配不上我。”

李虞顿时笑了,伸出手来,按了按我的头。

我正笑着,突然感觉胸上传来硬硬的触感。我低头一看,见是一把黑漆漆的枪。

对面的李虞不知在什么时候收起了笑容道:“带我进去。”

我被他的表情吓到了,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在屋里。”李虞认真地说:“我早就感觉到了。”

“你诈我。”我才不会上当,“就算对方是在屋里,也离得这么远,你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李虞说:“那是另一个我,我当然能够感觉到自己。”说着顶了顶手中的枪,“听话,宝宝,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仍旧不想让他进去,尽量周旋,“那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宋佳音?”

“这我不知道,你别啰嗦了。”他手指一动,继而道:“手枪已经上膛了,随时都有走火的风险。你如果不怕痛,大可以继续拖延我。”

我当然怕痛,但我更害怕他现在的表情。他双眼盯着我,目光冷冷的,好似根本就没有感情。

就像上次用刀子剖开我一样,这次他依旧毫不手软。

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却没有办法。

(. = )

351 她已经哭了

因为现在我已经拦不住他,那就只能对不起吴霁朗了。

我说:“放不放你进去另说,但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不高兴。我数三声,你把枪收起来,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不吭声,只看着我。

我开始数,“一。”

他纹丝不动。

我继续数,“二。”

仍旧不动。

我难过极了,不由得眼眶发酸,说了一声,“三……”

我喉头哽咽,这一声没能发出声音。

李虞放下了枪,说:“别哭了,我就吓吓你。”

说着伸手就要抱我,我连忙打开花园门,以此避开他的碰触,说:“进来吧。”一边疾步往里面走。

他很快便跟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脚步一停,他便抱了过来,用力搂了搂我的身子后,很快又松了手,手掌抚摸到我的脸颊上,说:“我又把你得罪了,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他微微皱眉,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我说:“不是。”

他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你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么?”

我摇头。

他显得有些抓狂,“他今天上午就跟你一起离开了精神病院。你之前打来是想告诉我这个吧?刚刚又瞒着我也是因为不爽我气你吧?”

我说:“你进去看吧。”

“我要你说。”他神情执拗。

我说:“我说什么?”

李虞说:“你跟他真的没什么吧?”

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虞说:“如果只是因为生气,那事情都说开了,是不是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了?非要等到我拔枪才可以?”

我说:“所以呢?”

“所以?”他脸上已经显出了愤怒,“你不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也太密切了吗?”

我说:“你有资格问这个吗?”

“咱们还没离婚呢!”他显得理直气壮。

“那又怎样?”我问:“这就是你拿枪指着我的理由?”

李虞的口气顿时软了不少,“我只是想逼你说实话。”

“我也已经同意了。”我说:“给你开门了,你可以进去了。请吧。”

他没有动,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心里很想立刻转身就走,脚却挪不动步子。

半晌,李虞才开了口,“掏枪吓唬你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道歉。”

我说:“我已经说没关系了。”

他强调,“真心话。”

“这就是真心话,反正你也不会改的。”我是真的不愿意这样跟他吵,一点也没气质,“你忘了咱们为什么会闹到现在这样了吗?”

他却笑了一声,瞪着我道:“我本来也以为是因为我做的不好,但你一走立刻就搬来了他家。你说咱们为什么会闹到这样?”

我说:“因为我跟他有一腿啰。”

我以为他会立刻发怒,但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现在你姐姐进去了,我也马上就跟你离婚了。你也感觉到了,他也不是普通人,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服你可以继续掏枪。”

李虞仍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这么说很幼稚,很可能会真的吃枪子,但我气不过。

为了宋佳音,他可以直接给我一刀。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他也可以用枪指着我。

比起他对我做过的事,我不过是说几句话报复一下,我觉得完全不过分。

许久,李虞才忽然笑了,伸手欲握我的手。

我不懂他的意思,退了一步,不准他碰到我。

他见状反而更高兴了,迈了一大步过来,搂住了我的身子。

我当然不能让自己显出慌乱,便只能镇定。

他自顾自地搂了一会儿,又在我脸上猛亲,这才松了手。

我擦着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问:“你干什么?”

他笑,“你编故事的能力也太弱了。”

我说:“我不是编的。”

“好,”他像哄孩子似的,握住了我的手,笑嘻嘻地说:“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望着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也就不笑了,手指摩挲着我的手,柔声说:“对真的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以后我不吓你了。不管为了什么事都不会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我说:“你进去吧。”

“我不进去了。”他笑着说:“你既然不想让我进去,那就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就够了。”

我试图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未能成功。我说:“那我就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李虞笑道:“你跟我走。”说着就要拉我走。

我原地没动。

他见状,笑道:“那我给你安排附近的酒店?你带的钱肯定不够吧?”

我说:“我会自己去的。不用你费心。”

我一边说,一边扯他的手。

“宝宝……”他满脸无奈,握着我手腕的手却越攥越紧。

剧痛传来,我不由得低叫,“痛!松手!”

我不断地尝试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我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丝毫没有放松,反而进一步捏紧,“跟我走。”

“我叫你放手!”剧痛使我的情绪濒临崩溃,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不少,“我很痛!”

他的手腕松了些,但还是不肯放手,只是往上移了移,说:“你聪明一点,跟我走。”

我还没说话,身后便传来了声音,“她是不会跟你走的。”

是吴霁朗。

我叫的这么大声,肯定惊动他了。

李虞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吴霁朗现在已经是他的仇人了,而且,他虽然说自己的力量不如李虞,但显然也是非常强的。

吴霁朗很快便来到了我们跟前,挡到了我面前,低头看了看我被李虞握着的手腕,对李虞说:“你放手。”

李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吴霁朗的语气就如他平时那么温柔,“她已经哭了。”

李虞看向他,“这关你什么事?”

吴霁朗说:“我是警察。”说着,掏出了警官证,认真道:“我现在以警察的身份命令你,停止对她使用暴力。”

李虞反而笑了,一把攥紧了我的手臂。这疼来得太突然了,我不由得低叫一声,眼泪再一次不由控制地掉了出来。

李虞满脸挑衅地看着他,嘲讽道:“击毙我呀,阿sir。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你们局里解释这一枪。”

吴霁朗说:“看来你为你姐姐请了不错的律师,很自信嘛,你是不是以为我手里没别的东西了?”

李虞一愣,不说话了。

“松开她的手。”吴霁朗说:“她一直哭下去会散的。”

李虞松了手,看向我。

我确实已经有点不舒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吴霁朗问:“感觉到了么?”他的语气有些严厉,就像是一个哥哥在教育弟弟,“就算是不知道悲伤会让她散掉,也至少应该心疼自己的女人吧?”

我想问他所说的“感觉到了么”是什么意思,但我越来越难受了,开不了口。只突然感觉到有人又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由得叫了一声,用力挣扎,吴霁朗的声音传来,“别怕,是我。”

我放了心,同时感觉到有微弱的力量传入了我的身体里,但太少了,而且似乎越来越少。

耳边传来吴霁朗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似的,“他不会再欺负你了……想点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我的生命太短了,没有童年,没有少年。目前的记忆,最清楚的都是关于李虞的。

一想到李虞,我的心情就更糟了,原本那点微弱的力量也完全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虚弱,倒也没什么痛苦。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冲了进来。我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浑身也舒服了好多,不多时耳边已经重新听到了声音,也感觉到了眼皮的存在。

我睁开眼,眼前先是模糊,但很快便有了画面,是李虞苍白的脸。他正坐在草地上,神色非常疲倦。

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嘴上叼着个东西,嘴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我连忙松口,是李虞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就如每次那样割了一道口子,但由于没有血,只能看到皮肉,显得非常诡异,且半天也没有愈合。

吴霁朗见状,握住了他的手臂,很快,他手腕的伤口愈合了。

我见状对吴霁朗说:“谢谢你。”

吴霁朗说:“我没做什么,是李虞一直在救你。你喝了他很多血,现在他很虚弱。”

我再度看向李虞,说:“谢谢。”

他望着我,露出了殷切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现在我身上完全有力气了,便说:“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李虞顿时显得有点可怜,“刚才对不起。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他便住了口。

吴霁朗说:“他今天得留在这里,因为他被你吸走了太多力量,需要有人帮他恢复,否则可能会散。”

我问:“谁能帮他?”

“我。”吴霁朗说:“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我俩说话的这两分钟里,李虞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跟吴霁朗见状也站了起来,吴霁朗说:“跟我进来吧。”

(. = )

352 你这么坏

李虞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回去了,谢谢你刚才刚忙。”

说完他也没有看我,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我见状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因为他没有力气,很轻松地就被我拉得站住了。我说:“你留下吧。”

他不吭声,继续走。

我说:“吴霁朗身上有一部分你的灵魂,他也说可以帮你。详细的进去之后慢慢聊,好吗?”

李虞仍旧没有看我,只说:“我明天一早就让律师安排离婚的事。”

我说:“不问问宋佳音本人的意见么?”

李虞说:“现在身体不是她的,她做不了主。”

我问:“那也不帮你实验心脏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只好问:“那你答应给我找的身体呢?你就让我带着一具不能跑步不能跳的破烂活下去吗?这可是你造成的!”

李虞看了我一眼,道:“我身边其实就有一具现成的,只是换一具身体,短时间内会不稳定,会时不时地烂掉。我想先找到女神的身体,不行再换这具。如果你现在要,我这就给你。”

我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沉默。

李虞看向我,说:“可以放手了吗?有事可以打电话谈。”

我说:“你真的希望我放手吗?”

他不说话了。

我说:“你以前打过宋佳音吗?”

他还是不说话。

我说:“我知道你没有打过,你对她好着呢。你肯定也没有打过你别的那些情人,包括你姐姐。”

他还是不说话。

我只好又说:“如果你能改掉这一点,我也不想跟你离婚的。”

他还是不吭声。

我只好松了手,说:“想走就走吧,只是别搞得好像受害者一样。我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他便伸出了手,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也抱住了他。

他抚摸着我的背,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虽然最近我总是不爽,总是跟他闹,但当他真的摆出一副心死的样子,我又有点慌了。

我跟他闹,并不是真的想他离开,只是总觉得他不够爱我,想让他更爱我一点罢了。

稍久,我感觉情绪平复了不少,松开手,说:“跟我进去吧。”

李虞摇了摇头,“我回去了……我还是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去。住在他家里不像个样子。”

我说:“让你也留下来啊,这不就没关系了?”

李虞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我真的不想。”

我说:“他说你随时会散,你也知道,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李虞没吭声。

如果吴霁朗在撒谎,那李虞肯定会反驳,显然吴霁朗说的是真的。

我说:“你散了要我怎么办呢?难道你是介意他跟你姐姐在一起过才这样吗?”

李虞皱眉,“这是什么话?”

“他刚刚说他手中还有其他东西,难道进入他家不是个好机会吗?”我说:“你这么不理性,肯定是因为感情的事,你是不是介意你姐姐后来爱他,所以才这样?”

李虞愕然睁大眼,“你这逻辑是用膝盖想出来的吗?我介意的一直都是你啊!”

我摊手,“你刚刚还说知道我跟他没什么了。”

李虞无奈,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可我就是很介意,我一直都不喜欢你跟他走近,你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年轻,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交朋友是一件出格的事吗?”

“我……”我说:“可我跟他没什么啊。”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何况他现在觉醒了,他居然和我来自于同一个神。”说起这个话题他又显得十分激动,“这代表他身上会有很多东西是跟我一样的!如果你是我你怕不怕?”

“我早就是你了。”我说:“你忘了宋佳音了吗?”

李虞没说话,他毕竟虚弱,没力气继续跟我吵。

我问:“现在你明白那件事我为什么过不去了吧?”

李虞问:“你这算是在报复我么?”

我说:“其实不算。但如果你觉得算,那也可以。”

李虞露出了难过的表情,“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断绝往来?”

我说:“宋佳音现在搞了很多事出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吸走我的所有力量。出于防备的目的,你愿意帮我提前吸干她吗?”

显然李虞早就想到了这个选项,说:“这也是我想把这具身体还给她的目的,上次的那位高人对我说,因为她的灵魂并不是纯粹的神力,有一部分是宋佳音本人,属于这具身体。所以,这身体还给她,反而是限制了她神力的发挥,因为身体太弱了,令她不能自如。而你是纯粹的神力,所以,回到女神的身体中是最好的归宿。到时,你是真的神,她不过是一个分身,分身是不能拿正主怎么样的。”

我问:“那位高人到底是干嘛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虞说:“你跟她的神力不同是我发现的。其实我发现你跟我的也不同。而且,我只能把神力给你。”

我问:“那你问过那位高人为什么吗?”

李虞点头,说:“看样子你也知道了。”

我说:“是吴霁朗告诉我的。他还说了一个奇怪的可能性,进去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我现在只问你,如果这件事做不到,你会为我杀了宋佳音么?”

李虞点头,“当然。我不能让她伤害你。”

我说:“她不是你爱过的人吗?”

李虞说:“所以我才希望先这样解决,留她一命。但如果威胁到你的生命,我绝不会手软。”

我说:“那我就等到那一天再根吴霁朗断交好了。



李虞皱眉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我说:“如果你又像上次那样叛变,他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在你面前保护我的人。”

李虞不吭声了。

我说:“你也可以继续把你认为‘不安全’的事瞒着我,我不会再为了这个生气了,我们求同存异好了。”

李虞道:“我说我不会再像那样对你,没有用,是么?”

我说:“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吧。但我还是希望尽量减少往来。我真的很难受。”

我说:“很抱歉让你这么难受。”

我心里知道,吴霁朗今时不同往日只是一个理由。

另一个是我想让他体会一下我所受到的折磨。我觉得他之所以如此怠慢我就是因为我太“容易”了,以至于他觉得无论对我做了什么,道个歉总会好的。

我说:“现在进去吧?不管是从你姐姐还是你的方面,跟他接触一下,总不是坏事吧?”

李虞这次倒没有抗拒,只是显得有些犹豫。

我说:“你不用担心,他不会给你设什么陷阱的。”

李虞瞥了我一眼,道:“你就知道?”

我说:“好酸啊,空气里都是一股酸味儿。”

“大概是他腌了菜吧。”李虞面无表情地说。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见他冷冷地看着我,只好收住了笑容。

“好笑么?”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

我说:“我是笑你说他腌菜。”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不信,又没说话。

我说:“婵璎本来就是个坏人,我继承了她的神力,当然也不会是一个傻白甜。”

李虞没吭声。

我便也不说话了,拉着他一起来到了门口。

吴霁朗已经回去了,但门仍开着。

我走上台阶,正要进去,手上忽然传来拉力。

我转身看向李虞,见他仍站在门口,望着我,像是有话要说。

我便转过身,面对他,也没说话。

李虞犹豫了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走了进来。

进来后,吴霁朗把他安排到我的房间后,李虞很快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吴霁朗为他充了一点能量后,说:“他需要点吃的。”

我说:“那我这就去煲汤。”

“我是说人。”吴霁朗说:“人的灵魂。”

“人?”我说:“我去哪里找人?鸡鸭行不行?”

吴霁朗摇了摇头,说:“动物的灵太弱了,他的消耗太大,你把养殖场拉来也不够,何况必须快,也不可能实现。”

我问:“可我去哪里找人?而且,咱们需要多少人?”

“很多。”吴霁朗说:“但如果是特殊强大的灵魂,就不需要太多了。”

特殊……强大的?

吴、吴景康?

显然吴霁朗跟我转着相同的念头,“我认为你可以把那个家里的人骗来。不必太久,现在他的灵马上就要失控了,会本能地吞噬附近的灵魂。”

我说:“可是他们……”

“可是什么?”吴霁朗说:“他们本来就是食物。”

我说:“我有点下不去手……我跟他们都见过面聊过天。”

“他们昨天还杀了别人一家四口。”吴霁朗的口气严厉起来,“还是你觉得你老公还没几个敌人重要?”

我忙说:“当然是我老公重要。我这就去。”

说完我便拿出了镜子。

吴霁朗立刻说:“你等等。”说着他起身拿过我手中的镜子,翻来覆去地看过,问:“这镜子怎么在你手里?”

(. = )

353 孪生镜

我说:“是吴景康给我的,怎么了?”

“你感觉不到么?这东西正在偷取咱们的力量。”吴霁朗说着,将镜子对准了我们两个,触摸了镜面,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明,已经进入了灵魂世界。

原来被动地进入灵魂世界是这种感觉。

此时吴霁朗的手中已经托起了镜子,见我进来,说:“拉住我的手。”

我拉住他的手臂,问:“你要做什么?”

他不说话,而我也已有了答案,因为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不断地涌入,而吴霁朗手中的镜子光华大盛,看上去就像个圆形的电灯。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镜子慢慢暗了。

最后重新恢复成了镜子的模样。

吴霁朗便将五指一收,镜子竟消失了。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是唯一的出口。

但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又是一黑,身体又有了感觉。

我本能地睁开眼睛,发觉我正坐在地上。

而吴霁朗已经坐到了床边,握着李虞的手。与此同时,我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就像李虞身上有个吸水器似的,我的力量正在丢失。

不过,我刚刚先是吸了李虞,又在镜子上吸收了好多力量,因此虽在丢失,也并不不适,便随也它去了。

我见镜子扔在地上,便将它捡了起来端详。此时它颜色黯淡,而且脏兮兮的,就像出土文物似的。

渐渐地,压迫感减轻并消失了,我却仍不觉得难受。

吴霁朗也松开了手,也显得神采奕奕,起身对我说:“已经救回来了。”

我连忙跑过去看李虞,他仍睡着,但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我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他现在应该只是睡着了,”吴霁朗说:“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叫他。”

我忍不住在李虞的脸上亲了一下,起身问吴霁朗,“那我还去骗人吗?”

“不必了。”吴霁朗犹豫了一下,说:“那边恐怕已经有人死了。”

我问:“为什么?”

吴霁朗拿过我手中的镜子,说:“这是婵璎发明的术法,叫孪生镜。她先取来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用自己的神力滋养镜子,使两面镜子由两面镜子变为一件工具,也就是孪生镜。将其中一面佩在身上或放在近处,另一面送与想要吸取能量的神,就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地吸取那神的力量。”

我说:“那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倒吸了它的力量。”吴霁朗说:“孪生镜的术法厉害在它悄悄收集力量,少而缓慢,通常不会被察觉。但要破孪生镜也非常简单,只要被吸取能量的神能量强于镜子另一端的神,就可以滋养镜子,完成倒吸。因为神的世界中有一个逃不脱的定律,就是力量的强弱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你的这面镜子看年代并不算太久,显然不是婵璎滋养的,我要倒吸它易如反掌。”

我说:“原来如此。看来吴景康早就不信任我,偷偷吸取我的能量。”

吴霁朗点头,说:“他毕竟不是神,只能感受到你的力量来自于婵璎,却无法分辨你的力量是否纯粹。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一定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婵璎的力量,所以,他应当只是以外在的角度判断你。”

我问:“意思就是,因为我的个性不像婵璎,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信我?难道他根本不了解婵璎的灵魂会受新的肉身的灵魂影响吗?”

吴霁朗说:“这我就不清楚了,要看婵璎是否教了他。”

原来如此。

我问:“那你是怎么发现这镜子的蹊跷呢?我怎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因为你没有神的记忆,所以对于一些运用神力的小技巧不太了解。”吴霁朗说:“事实上,当你的神力足够时,你可以将少量的神力散发出来,这样你会立刻感觉到周遭细微的变化,不过,散发出的神力会不断消耗,尤其是当我的灵魂在你身边时,你的神力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高兴起来,“这么说,如果李虞也会这样,他就不需要再割破手腕给我喝血了?”

吴霁朗摇头,说:“只是少量,大量时,还得依靠血液。”

我琢磨了一会儿,问:“那孪生镜呢?可不可以通过这种办法?”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只要他不反吸你,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我真是好开心,“终于再也不用喝血了。”

吴霁朗笑了,“人血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这话让我很不爽,“你喝过啊?”

他点了点头,说:“在我成神之前,我曾是个杀手。杀人无数,喜欢将人血滴进酒里,那味道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不错。”

我愕然,“你……这样也可以成神?”

他点头,“成神与否全看运气。”

我说:“不是……不是说最聪明,最厉害的人类才能成神吗?”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我自认有几分聪明,一生从未失手。”

我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他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或许李虞记得。”

他刚说完,便传来了李虞的声音,“我也不记得。”

我转头看向床边,见李虞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精神好了很多,脸上带着笑,说:“谢谢你们了。”

我连忙跑过去,问:“感觉好些了吗?”

李虞看向我,笑着点头,一手揽住了我的腰,让我靠在他的怀里。

当着外人的面我有点不好意思,不由得忸怩,他的手便往下滑,还捏了捏。

我只好不敢再动了,心里明白他虽然笑嘻嘻,但心里还是不爽我和吴霁朗聊天。

吴霁朗仍站在原地,说:“既然已经好了,你想回家就回去吧。”

李虞却说:“既然已经进来了,不如找你聊聊。还是你困了,想早点睡?”

吴霁朗道:“我饿了,想吃晚餐。”

我忙说:“我去给你们做。”

说着就要起来,李虞却按住了我的退,看向我,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做我喜欢吃的。”

我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做的你必须都喜欢吃。”

他笑了,说:“亲一下。”

我知道他的小心思,便没忸怩,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忍不住有点想笑,“好了吧?”

他没吭声,嘴巴仍然微微嘟着。

我见状又亲了他一下,并在亲的同时,悄悄伸出舌头,作势要深吻。

李虞顿时脸颊绯红地轻轻推开了我,我知道虽然他因为妒忌才在吴霁朗面前讨亲亲,但其实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

我觉得自己打赢了一个小小的胜仗,心里略有些得意,便问吴霁朗,“你想吃什么?”

吴霁朗说:“随便吧,什么都好。”

我点头,又扭头看向李虞,说:“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准打架。”

李虞瞟了我一眼,没吭声。

倒是吴霁朗说:“放心吧,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我看向李虞,见他虽然脸上带笑,但目光却很是不善。我便凑过去作势要亲他,却被他推开,笑道,“别闹。”

我见气氛缓和,便出去了。

吴霁朗家附近的超市里东西不多,而且我也不太会做饭,便随便买了,此时在网络上搜了菜谱,边学边做,虽然弄得很慢,但也还算顺利地把食材都送进了烤箱。

等菜熟的过程中,我又拿出那面已经失去作用的古镜,此时它已经照不出任何东西了。

这很好理解,它此前的光洁就如宋佳音的身体,都靠灵魂中的神力滋养,如今神力被我和吴霁朗吸空了,它就变回了本来面目,一个有些年头的古董。

不过,这倒给了我一个新的启发。

我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找出粉饼盒子,打开来,那上面带着个小镜子,此刻它照出的是我灵魂的模样。

我闭上眼睛,尽量放松,渐渐地,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力量。

那些力量在我的身体中游走,温和而有序。

与灵魂有关的一切都离不开“心意”,于是我试着发出散去的心意,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正当我想放弃时,忽然想起了吴霁朗的话。此时我力量特别充盈,应该可以试试。

于是我试着想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在我感觉到难过时,我果然感觉到力量开始外泄。

最初,这种外泄并不是好像开了个口子,而是笼罩了全身,同时,我可以感觉到周遭力量的不同,比如电磁炉那边明显比桌子强多了。

我连忙调整情绪企图让它停留在这个状态,无奈只要我的情绪有所改变,神力就要么收回,要么彻底外泄,因此始终没能成功。最终我只能不得不接受它只能偶尔使用一下子的现实,尽量让自己在这样伤感的状态中保持得久一些,好让自己尽可能地感受周遭的力量。

我一直折腾到烤箱的定时器响了,才能够让自己保持这状态三分钟。

不过,三分钟已经不短了,我最后一次使用时,感受到了两股异常强大的力量,而且它们的流动节奏是完全一致的,吓得我连忙调整情绪收回力量,见是李虞和吴霁朗一起从楼上下来了。

(. = )

354 你打算阻止吗

李虞走在吴霁朗的前面,准确地说,他是小跑着过来,问:“你怎么了?又散了吗?”

“没有啊。”我说:“吴霁朗告诉我,说可以使神力散一点,从而感受到附近的波动。我试了试而已。”

李虞见状瞪了吴霁朗一眼,道:“你教她这做什么?”

吴霁朗已经是施施然下了楼,一边说:“为什么不能教?神力就是拿来用的。”

李虞道:“她弄不好把自己弄散了怎么办?”

吴霁朗笑了,“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么?”

李虞白了他一眼,不过这态度倒不像是真的生气,而是带有半开玩笑的性质。

看来虽然吴霁朗严重地伤害了他,但现在身份不同了,显然李虞是识时务的。

李虞又对我说:“在搞清楚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以前,这方法不能经常用。”

我说:“你知道我会因为伤心散掉吗?”

“我不知道。”李虞说:“否则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又道:“你的情况和其他人全都不同,很特殊,最重要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像主动散自己这样的危险行为不要再尝试了。”

我说:“好。抱歉,吓到你了。”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问:“咱们吃什么?”

我这才想起菜还在烤箱里,赶紧跑到厨房,见吴霁朗正站在烤箱旁边。

我忙过去,见烤箱里的东西已经被拿出来了,肉看上去还不错,其他的有的正常,有的黑乎乎稀糊糊,煞是恶心。

吴霁朗看了我一眼,颇为同情地说:“没想到你的厨艺还不如我。”

我很不解,“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按照菜谱做的。”

“看样子是菜烤久了。”吴霁朗说:“这团看着像青菜。”

我说:“是小油菜。”

“唔……”吴霁朗说:“看来还是得你辛苦你到外面去买。”

我正要点头,李虞已经来了,凑过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问:“这是一堆什么东西?”

我看向李虞,对他嫌弃的表情跟措辞很是不满,“我做的饭啊!什么什么东西?”

李虞脸颊抽搐,没说话。

我问:“你要吃吗?”

“我敢不吃吗?”李虞白了我一眼,问:“碗呢?”

吴霁朗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李虞白了他一眼,道:“刚刚是谁喊饿的,这可是我老婆第一次做饭!”

的确,宋佳音肯定是会做饭的,但我不会。关于做饭,我的脑中空空如也。

吴霁朗一边拿出碗碟餐具一边说:“你也说她是你老婆,自己的老婆自己捧场。”他很坚决地拿了两副碗碟。

毕竟我是搞砸了,便说:“那我现在去买吧。”

李虞说:“谁不想吃自己去买。这么晚了,你出去不方便。”

我说:“我怕什么啊?”

又没有人类能把我怎么样。

李虞神情坚决,“不、准。”

吴霁朗一边切烤盘里的肉,一边说:“我不吃也没关系。”

李虞又掏出一副碗碟,摆在流理台上,笑着问:“你们条子都是指使女人夜里出门买东西的?”

吴霁朗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李虞,说:“你最好不要这样对我说话,而且,请不要在我的面前说黑话。”

李虞笑了,靠在灶台边,说:“那么阿sir,就请你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上交,反正那孩子将来总会替他母亲讨回公道。”

吴霁朗一边往盘子里摆肉排,一边说:“公道就是她犯了罪,法院会根据证据作出判决。”

李虞问:“公道也包括搞大嫌疑人的肚子?”

吴霁朗不吭声了,端着盘子朝餐厅去了。

我捅捅李虞,说:“你给他点面子,别说了。”

李虞看向我。

“他死鸭子嘴硬。”我说:“你看他拿了几个盘子?”

李虞扭头看向空空如也的流理台,也笑了。

虽然菜烤坏了,但玉米和肉排还是可以继续吃的。一向挑剔的李虞也没说什么,吴霁朗嘴上说不要,最终也吃光了盘子里所有东西。

席间他俩又聊了一会儿,内容大概就是吴霁朗告诉我的那些。

之后聊到江愉心所说的案子上,我问李虞:“你打算阻止他们吗?”

李虞说:“要阻止。这两天,我们家的一些朋友已经在讨论这件事,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加入了一个名叫‘新世界家族’的组织,听他们的描述,这个组织就是警方所说的神使教,有女神,能够显灵,并且,他们声称对所有心脏骤停事件负责,说那是对不尊敬女神的人类的惩罚。仅仅两天时间,‘新世界家族’已经发展了不少信徒,如果我推测得不错,他们马上就会被安排开始寻找女神剩下的力量,一旦开始,咱们就没有机会了。”

吴霁朗点头,“一般宗教都是从穷人开始发展,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做的好处是上流社会有强大的示范作用,普通人会自然地跟风。但,这证明他们真的显灵了,只有真正的神力才能使上流社会的人精在短时间内迅速皈依。”

李虞说:“没错,这就是可怕之处。”

吴霁朗摇头,“这有什么可怕?他们的情况咱们很清楚,他们没能力多次显灵,很快就会耗尽。而你只需要快些找到婵璎的身体,令她快些归位就可以了。”

“不,”李虞说:“我父母这些信了他们的朋友说,他们所有人都在梦中参观了女神的宫殿,非常恢弘,并且参观过后,不少人的小病在醒来就好了,他们说这是女神的赐福,同时,他们也将质疑他们的人带来,关入了宫殿的牢房,这些人的灵被迫离开身体,身体自然就死了,他们管这叫做不尊重女神的惩罚,同样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另外,还有自称是女神使者的人类带他们去参观女神显灵当场使癌症病人起死回生,并告诉他们,只要全身心地热爱、尊敬女神,即便是癌症也不是问题。这段也在网络上有视频,虽然大部分被删,但还是能够找到。借助网络,这一个事例就可以造成相当大的影响力。而且,这样的显灵只需要对上流社会的人,普通人不过是被统治的对象,不需要频繁地对他们显灵。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付出太多,就可以达到目的。”

吴霁朗点头,说:“他们想创造心目中的清平世界,第一步就是统治人类。”

李虞说:“如果我父母的朋友全都信了他们,那我就没有退路了。他们随时可以拿着我父母,让我把神力给他们。”

吴霁朗说:“你拒绝就是了。”

李虞问:“就看着我父母死么?”

吴霁朗道:“不管宋佳音他们对于正义的想法是否偏颇,你父母发不义之财却都是实情。”

李虞冷哼,“你这话还真是够没良心。”

吴霁朗说:“客观事实而已。”

“那么你父母呢?难道也不顾虑么?”李虞说:“你别忘了,他们要的正义如此偏颇,很难说你父母是否不在他们的黑名单里。”

吴霁朗说:“我是神,他们只是我肉身的父母。”

李虞皱眉道:“混账话。难道你不需要肉身?你倒是说来听听,没有肉身,你是什么?”

吴霁朗陷入沉默,稍久,摇了摇头,说:“你是个神,而且,你就是我,你应当没有情。为什么你对人类有这么重的感情?你首先是一个神,其次才是他们的儿子。”

“不,”李虞说:“我认为我首先是他们的儿子,其次才是一个神。没有人类世界,神的世界只有荒芜。”

吴霁朗说:“你的意思是,你认为**先于精神出现?”

李虞点头,“对。”

吴霁朗说:“我不这么认为。”

“这没关系,你可以保持这种观点。”李虞说:“但我现在需要你跟我合作。如果你不答应,为了避免你反骨,我要先杀你。”

吴霁朗轻笑,看着他问:“你确定你杀得了我么?”

李虞扭头看向我,说:“愿意把力量借给我么?如果我输了,你也会死。”

我说:“当然。”

李虞看向吴霁朗,微笑着说:“这样就杀得了了。”

吴霁朗微微皱眉,说:“你放心,我不会向着他们,我只是不想站在任何一边。”

李虞摇头,“不站在任何一边就等于是在纵容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与其让你纵容,不如我先夺了你的力量,没有立场的墙头草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早拆早安心。”

吴霁朗陷入了沉默。

我想说话,但李虞握住了我的手,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便没有说话。

稍久,吴霁朗笑了,说:“你说服了我。”

李虞也笑了,“是你自己聪明。”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奇怪,你怎么跟我没一点相同?”

“跟你相同才怪,”李虞坏笑着说:“我又不是条子。”

吴霁朗说:“我不是指这个。还有,不准说黑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虞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有神力,却几乎没什么记忆。经历决定了一个人是谁,所以,我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有异能的人。”

(. = )

355 你才是真正的神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照这么说,我有记忆反而是累赘。”

李虞笑着说:“但正因为有记忆,你才是真正的神。”

吴霁朗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说:“那我又是什么呢?宋佳音又是什么呢?”

吴霁朗道:“我认为你是真正的神。”

李虞点头,说:“我也认为。”

我说:“可我没有记忆。”

他俩看看彼此,都不说话了。

我忍不住笑了,说:“抱歉,让你们尴尬了。”

李虞也笑了,搂住了我的腰,说:“管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吴霁朗望着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饭毕,李虞还是要走,我决定跟他一起走,便问吴霁朗,“明天需要我来帮你买菜吗?”

吴霁朗说:“不必了,”又看了李虞一眼,说:“我明天回局里报道。”

李虞的神色果然不太好,我企图岔开话题,“你会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么?”

“不会。”吴霁朗说。

李虞开了口,“那可以放过我姐姐么?”

吴霁朗看向他,说:“证据已经全部交上去了。”

我怕李虞生气,忙说:“不是他交的,是吴景康冒充他交的。”

李虞笑了,“刚刚让你蒙了。”

吴霁朗说:“现在也是蒙你。”

李虞笑了,说了声“bye”,转身朝花园门口走去。

我还想再说几句,“你回局里之后,能见到李暖暖吗?”

吴霁朗说:“如果我想的话。”

我问:“那你想吗?”

吴霁朗说:“我不知道。”

我说:“虽然我已经说服江愉心安排我们见她,但她的态度很勉强,现在你是这样的情况,她恐怕又要改变主意了。”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放心吧。”

我跑出花园时,李虞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我上了车,见已经是十点了,难怪我已经开始困了。

李虞发动了汽车,一直都没说话。这让我好奇得不行,忍不住问:“你不问吗?”

李虞笑着瞅了我一眼,“就知道你会问。”

我说:“我是看你妒忌还不说,心里憋出内伤。”

李虞悠然道:“你是看我妒忌得不行,心里爽得要死。”

我说:“爽得要死不至于,只能说爽得快要晕倒吧。”

李虞笑道:“那就说吧。走前偷偷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他跟你讲今天的事了么?”

他说:“讲了。”

我说:“那你肯定知道了,江愉心这人有些不好相处。我想她会反悔的。”

“如果她聪明,就不应该反悔。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警察可以处理的了。”李虞说:“他们应该答应你的所有条件,渡过危机再卸磨杀驴。”

我问:“那咱们怎么办?”

“反正都要管这事,当然就只能提条件。”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不觉得警方就是正义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咱们的身份在他们面前暴露,怕是也没有好结果。”

我说:“咱俩倒是没事,就怕你家人受到伤害。”

“那肯定是要受到伤害的。”李虞说:“不过,如果能拖延些年头,我父母走了也就没什么了。”

我说:“那还有你姐姐呢。”

李虞说:“吴霁朗说他叫鹿如。”

我说:“这名字也是你的。”

李虞摇头,“我说我不是神,并不是客套,我真的认为我不是。这名字就算作他的。”

我说:“也好。”

李虞说:“听他说话,他的确无情,但对我姐姐也的确有情。”

我说:“这我已经有想法了。他每一世都有一个挚爱的人类,这一世可能就是你姐姐。”

李虞说:“他对自己的养父母尚且无情,那个女人必定有些特殊的东西,很可能每一世都是同一个人,如果那样,我姐姐,很可能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我说:“但她肯定跟婵璎没有关系。他说他没有爱过婵璎,你爱过吗?”

李虞摇头,“我不记得。但他不见得就记得全部真相。让我动过心的女人,反而都跟你有几分相似。”

我说:“你这样说我会吃醋的。”

李虞怀笑,“那我就要爽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还没怎么着呢就爽死了……”

李虞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脑袋靠了过来,声音压低,“想怎么着也行,等回家……”

我连忙出声提醒,“小心开车!我会痛的!”

他坐正了。

认真开了一会儿车,回家的路还很远,我忍不住又叫他,“鲤鱼。”

“嗯?”他说:“叫亲亲老公。”

“亲亲老公。”我说:“你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阻止他们啊?”

李虞说:“吴霁朗说他今天使用孪生镜吸了对方许多力量,今天他们虚得很,是个找他们谈判的好机会。”

我问:“咱俩一起去谈?”

李虞说:“我要跟宋佳音单独谈。”

我问:“你要晚上跟她约会?带我么?”

“不带你……”他说着瞟了我一眼,笑了,“你肯定会生气。所以我决定带你,但不能让你带肉身。”

我问:“为什么?”

李虞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僵硬,“我觉得你会生气。”

我问:“你是要跟她到床上谈吗?”

“当然不,但的确会比较暧昧,”他说:“上次之后,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力量,突然间对我一往情深起来,时不时地还会来找我。她感性冲动又十分玻璃心,如果我硬邦邦地谈,怕是会激起她的逆反之心,折腾出更多人命来。”

我说:“那你就直接硬邦邦地跟她谈吧。”

李虞一愣,随后腾出手来按住了我的头,嘿然道:“你这看着菜谱都不会做饭的脑子,对这种事反应倒是很灵啊。”

一想到他要跟宋佳音有暧昧的接触,我心里就像吃了苍蝇那么膈应。但要说眼不见为净也绝不可能,见的话,至少知道暧昧到了什么程度,不参与,那就只能往硬邦邦的方面想了。

我板着脸,李虞便也没有说话,但手握住了我的手。

因为我们回来得比较晚,到家时管家说李昂夫妇已经睡了。

一进房门,我就把李虞按到了沙发上,坐到了他腰上。三下五除二便将身上的东西摘巴着扔去了地上。

李虞起初是蒙的,但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显得十分兴奋。

我也很高兴,现在身体虽然靠机器心脏,但我强大的神力完全可以让它承受高强度的运动。

不过,待我俩解锁了几个姿势后,我感觉有些累了,被李虞扛去浴缸中场休息。

我躺在水里舒展,李虞则小媳妇样地在一旁为我按摩,一边快乐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了?”

我打了个哈欠说:“先把你榨干,等你见她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见他得意,又补充,“我主要是怕我生气伤心再散了。”

李虞笑了,“那你还得努力,我现在离榨干还远着呢。”

我张开手臂,“扶朕起来。”

李虞笑着扶我起来,被我顺势扑进了水里。

我口勿他,他就笑。我乱点火,他还是笑,我见上次的丝巾还挂在墙上,扯下来抿在了嘴里,他不笑了,看着我,吞了吞口水。

我口勿了口勿那丝巾,用手握住它,看着他正发亮的双眸,说:“我也很奇怪,怎么做饭一点也想不起来,这种花样倒是好像知道不少,想必这是宋佳音的技术吧。”

或许是因为水压,亦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隐秘的力量,李虞艰难地呼吸着,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声音亦是不清不楚,“她不会这些……唔……”

嘿,我已经将他绑了。

我伏身过去,在他青色的下颚上咬了一口,看着他,轻声说:“今天一定要累死你。”

他望着我,也不说话,猛地按下了我的后脑,咬住了我嘴巴。

……

虽然立志要累死李虞,但被累死的却是我自己。我不仅被累死,还睡不成好觉,一大早就被他拽起来陪他父母吃早餐。

虞雯和李昂根本就不知道我俩曾闹过离婚的事,席间一如往常。

只在吃完了饭时,虞雯很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知道她是出于关心,但还是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好在李虞及时凑过来,又是亲又是抱。这大概提醒了虞雯,她顿时不再问了,放我俩走了。

我还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房间补觉了,谁知李虞把我拽去了车上。

我打着哈欠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她见面。”李虞边说边发动了汽车,“忘啦?”

我问:“不是昨晚么?”

“昨晚不是没空么?”李虞说:“现在她正在家里等咱们。”

我说:“那你自己去吧。”一边摸索着放下了椅背。

李虞问:“你就不怕我跟她发生什么?”

“管不了了。”我躺平了,“我要睡觉……”

隐约听到李虞的声音,“可算倒了,等一会儿就把你扔在车上,我去好好快活快活。”

讨厌……

我坐起身,忍不住白他:“你坏。”

李虞嘿然,“你昨晚一直都这么说。”

我继续打哈欠。

李虞道:“你化个妆吧。”

“干嘛?”

李虞说:“难道你希望丑着见情敌么。”

我看着他。

李虞感应到我的目光,扭头对我坏笑一下,“怎么啦?”

我说:“我感觉自己被你算计了。”

(. = )

356 这是只魔鬼

我说:“本来就是约的今天早上吧?”

李虞露出了贼贼的笑,不吭声。

我不悦道:“你这算是诳我吧?”

“当然不算了,我又没提什么要求,是你自己扑上来的。”李虞嘿然道:“我觉得你超级可爱。”

我说:“我觉得你超级无聊。”

“就喜欢你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说着手掌覆上了我的腿,“立刻就让我想到你像个妖精一样勾搭我到时候。”

我当然没有真的生气,便说:“这么说你现在内心火热?”

“岂止是内心。”他斜我一眼,笑,“想检查么?”

“不必了。”我说:“弄脏你的衣服等下丢脸。”

虽然我这么说,但他还是拉住了我的手,覆到了某处。

我脸上发热,用力抽出手,问:“还有时间买化妆品么?”

李虞说:“你前面的储物箱里就是。”

我打开储物箱,见果然是我常用的那套化妆品,连口红都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镜子现在只能照出我的灵魂,这当然不行。于是我又想了些悲伤的事,却听李虞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一分神,灵魂之力又回去了,说:“别紧张,我要滋养这面镜子。”

“你要吓死我……”李虞说:“好歹事前提醒我一声。你的神力太诱人,我的灵魂会突然像条疯狗一样扑过去吞噬你的。”

我说:“好吧,那你控制住哦。我要开始了,正好也训练一下你的疯狗。”

李虞说:“好。”

我再次凝神,这次成功地滋养了镜子。

我认认真真地化妆,力求看起来更淡,更美。忽然听到李虞笑,“你这脸就是她的,干嘛化得这么卖力?”

我说:“脸虽然是她的,精气神却是我的。邋里邋遢,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肯定会被嘲笑的。”

说完我便后悔了,果然,李虞笑道:“这不是实情么?”

哼……

昨晚李虞在我的脖颈上弄了好几个红印,当时情浓我自然没有感觉,现在才觉得丢脸,不过已经晚了。粉底根本就遮不住它,衣服又没有领子,更加没有丝巾。

我问李虞:“你是怎么把吻痕弄上去的?”

李虞道:“用嘴。”

我说:“我是说怎么会现在还留着?”

我的灵魂不是会自愈吗?

李虞一愣,意外道:“还没下去吗?”

“没有啊。”我说:“你不知道原因吗?”

“我不知道。”李虞说:“我只是像正常那样弄了上去了。”

“好吧,或许是因为你比我强大吧,反正我也没觉得哪里难受。”我说:“但愿她别多想。”

李虞笑道:“就算没吻痕,她也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我问:“为什么?”

“你现在满脸都是被狠狠满足过的表情,尤其是眼睛,”他说:“最重要的是,你连路都走不好了。”

我忙问:“那怎么办?”

李虞问:“什么怎么办?”

我说:“你不是要跟她谈嘛?这下肯定会触怒她吧?我看还是不要带我了,我在车里吧,大局为重。”

李虞道:“我要是担心这个,昨晚上就不碰你了。”

我问:“怎么讲?”

“昨天去找你之前,我约了她,那时的确是想像昨天对你说的那样跟她谈。”李虞说:“但找到你后,我知道伤心可以让你散。那,我就试试看,能否创伤到她。”

我说:“如果她不爱你,这个法子就不成立。”

李虞说:“如果她不爱我,冲她示好也没有用。”

我说:“对了,如果她不爱你,那你还会认为杀你的人是我么?”

李虞沉默了一下,问:“这事到现在还重要么?”

我说:“挺重要的。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那就不是你做的。”李虞说:“你不要再难过了。”

我不由得愕然,“这么容易?”

他握住了我的手,说:“我知道你以后绝不会伤害我,这就足够了。”

我说:“可如果我有前科,那就意味着以后我还会伤害你。”

“宋佳音杀我时,她也没有前科。”李虞说:“这是防不住的。我相信你。”

我说:“可你昨天还不是这么说。”

李虞陷入了沉默。

我见状忙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昨天说了,我不再介意了。”

李虞开了口,语气有些难过,“出事之后,起初我恨你,痛苦,但渐渐地,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对你的毫无保留。如果我没有给你绝度的信任,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即使把你换成别人,我这样做,大概也会走到类似的境地。是我自己养了这只魔鬼。”

我说:“给自己的爱人绝对的信任有什么错?”

“当然有错。”李虞说:“女神之所以要建一个至白的理想世界,就是因为觉得人性太黑暗。我之所以不支持,是因为人性的确黑暗,但黑与白在人的心**存,任何极端的行为都只会激发人类的黑暗,比如过度的爱和仇恨。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可以尽可能地好一些,但永远无法达到绝对的至白。”

我说:“所以你认为是极端的信任,养大了我心里的魔鬼?”

他没说话,默认了。

我说:“但有的人会因为极端的信任而感动,对对方报以同样的信任。”

他说:“那当然很好了。”

我问:“你说咱们,还有希望变成这样吗?”

李虞说:“也许有的,但现在你我都做不到。”他做不到,他已经明确表示了,昨天我为这个气得要死,今天却理解了。

我也做不到,否则,我干嘛非要跟来呢?

我寂寂不语,李虞沉默片刻,侧过脸看了我一眼,说:“我觉得,轰轰烈烈很美好,但感情里最珍贵的内核,却是唯有漫长的时间才能证明的。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证明。”

我望向他,说:“好。”

到达目的地之前,李虞对我说了他的计划:我进去后,要不着痕迹地晒幸福,好刺激宋佳音。他则负责感受宋佳音的能量是否外泄得厉害,因为她没有心的,能量原本就有些外泄。

如果她没有外泄,那李虞就提些对她有利的条件,反正,我们两个是绝对可以全身而退的。

宋佳音仍住在那间曾和她弟弟住过的旧楼里。我和李虞下车时,我竭力使自己的步态正常些,并问李虞,“你看我走路的姿势怎么样?”

李虞绕到我后面边看边笑。

我有些着急,“真的很怪吗?”

“我不知道。”他笑着搂住了我的臂膀,说:“我只觉得很性感。”

算了,就这样吧。

我和李虞上了楼,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他打开门后,对我们微微地笑了一下,虽然是陌生的脸,却是熟悉的笑容,是吴景康。

房子里的陈设已经有了不少变化,看来她已经长住在这里了。

吴景康领着我俩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宋佳音已经坐在了我们对面,我感觉不到她的能量是否外泄。

吴景康给我们倒了茶,然后站到了宋佳音的身后。

宋佳音抚摸着手里的茶杯,颇为玩味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非常明显地往我身上的吻痕上扫了一下,又看向李虞,神色温柔了许多,“你瘦了。”

李虞说:“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谈,希望你的随从可以暂时回避。”

“他不必回避,我把他当亲生弟弟。”宋佳音望著他,说:“我知道你要找我聊什么,你已经知道了最近的事。”

李虞问:“最近的事?”

宋佳音只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吴景康看着我,说:“我们扩大了家族。”

“不过是扩大了冰箱吧。”李虞笑道:“这事我不关心,我找你有其他事。”

“哦?”宋佳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显然这疑惑并不是真的,而只是配合李虞的话刻意为之,“那是为了什么?”

“心脏已经调试好了。”李虞说:“我可以把你的身体换给你了。”

这话题?

我连忙握住李虞的手,李虞自然地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宋佳音的目光寒了寒,这过程极快,但我感觉到了她在某一瞬间,能量外泄了。

随后宋佳音又恢复了满脸笑容,“你是希望这身体能够约束我吧?”

李虞说:“不,我是希望不再见到你这张脸。”

宋佳音丝毫没有痛苦,反而笑了,“那她怎么办呢?要她去哪儿?我知道你们想让她使用我曾经的身体,但奉劝你别想,那尸体年头太长,没有巨大的能量,根本就别想开启。”

李虞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提我的要求,我不想再看到你,宝宝她也觉得很困扰。”他说着,扭头看向我。

我会意,说:“你的身体残废得太多了,我呆在里面实在是很不舒服。”

宋佳音瞪向我,道:“残废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背后撺掇我杀他,影响我的心智,身体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李虞摆手道:“这我不在乎。我现在希望她可以换一具健康的身体,好歹夫妻一场,我才来告诉你。至于你的身体,如果你不要,我们就算她死了。”

宋佳音这才看向他,却不说话。

(. = )

357 伤心

这么重的话都没让她感到伤心,看来这个计划失败了。一时间,我心里也不知该开心,还是该心疼李虞。

李虞也不说话,只看着她。两人就像在用眼神交流似的。

吴景康则看看李虞,又看向了我。

稍久,宋佳音开了口,“那么这身体我就不要了,你愿意的话就办个葬礼,不愿意的话,就直接拉到荒郊野外扔了吧。”

李虞说:“我会办葬礼。”

宋佳音又不说话了,只看着他。

她的目光相较刚刚更加温柔,也添了些忧伤。但我仍没有感觉到她有外泄的迹象。

李虞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了宋佳音的脸上,忽然莞尔,“你怎么住在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搂着我的手臂。

“我喜欢这里。”宋佳音说:“这里有我最快乐的时光。”

李虞点了点头,道:“并没有我。”

宋佳音摇头。

“我也非常喜欢住在这里的你。”李虞靠到椅背上,笑道:“那时你常常告诉我,你要攒够钱,带你弟弟去国内最好的医院治疗。我没告诉你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他没得治。”

说起弟弟,宋佳音的眼中有了泪意,道:“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我看得出那是你的希望,”李虞说:“我不想破坏它。”

宋佳音笑了一声,道:“我看你是根本没做,事后给自己贴金。当时你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哪有这么细心。”

李虞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告诉你,其实是想感谢你。”

宋佳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感谢?”

“对。”李虞说:“那些日子我跟家人不和,情绪很差,感觉不到活着的乐趣。但你不同,你很容易就能感到高兴,待人宽容,生活不易,却充满希望。这是给我上的第一课。”

宋佳音听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再度看向李虞,说:“让你失望了,事实上是,我只是好逞强,给你留下了好的一面而已。”

“当时的真相并不重要,当时的感觉却会永远存在我的心里。”李虞柔声说:“所以我会永远怀念这里,永远记得你。”

宋佳音轻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听,但你现在还跟她在一起。”

李虞扭头看向我,笑了,再度搂住了我的腰,问:“生气啦?”

我说:“没有啊。”

我听他俩说话,心里既无喜也无悲,只是忍不住在想宋佳音的弟弟。

李虞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对她说这些,都是为了铺垫。”遂又看向了宋佳音。

宋佳音面露不悦,“你是什么意思?”

李虞道:“你上次冒险进入我的梦境,只为了问我一句,我到底爱她什么。那时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她就是从前的你。只是那个你,从未主动勾引迟家父子,也没有在婚后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

这都是什么事……

我听得很蒙。

宋佳音显得有些激动,“但我没有杀你。”

李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宋佳音见状,脸上现出了怒意,问:“你还有其他事么?”

李虞摇了摇头。

宋佳音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那就请二位回去吧。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大业,没想到你只是来跟我说些无聊的话。”显然她非常愤怒,声音正在颤抖。

李虞笑着站起了身,并将我扶了起来,挽住了我的手。

我到现在还没有第二次感觉到宋佳音的力量外泄,但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失控了,这算是个什么结果呢?我正想着,跟着李虞走到了门口。

李虞的手刚搭到门把手上,身后便传来了宋佳音的声音,“站住。”

李虞扭头,这是不想听只想敷衍的姿势。

我也侧身看向宋佳音,她正站在原地,吴景康仍旧站在她的身后,就像刚刚被长辈训斥过的小孩子似的,低垂着头。

宋佳音并没有看着李虞,而是看着我,认真地说:“看在神力的份上,你勉强算得上是我的化身之一。我得提醒你,这个男人爱的不是你,而是那张皮。那皮里是谁都不重要,但一旦没了那张皮,你就谁都不是。”

我看着她,说:“多谢提醒。”

宋佳音问:“你不信?”

我看向李虞,问:“真的是这样吗?”

李虞没说话,扶住了我的脸颊,侧过脸吻到了我的嘴唇上。

我和宋佳音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李虞,他站在哪边,哪边就赢了。

上次赢的是宋佳音。

这次是我。

李虞自然没有深吻,贴了贴便松了口,望着我,低声说:“我的确喜欢这张皮,但你比这张皮更美。”

我被他看得心动,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嘴唇。

李虞便抱住了我。

这时,吴景康的声音传来,“请二位赶快离开吧。”

临走前,我看了宋佳音一眼,

她仍站在原地,望着我们两个,下巴抬着,神情倨傲,乍一看似乎高傲得像只孔雀,仔细一瞧却颓唐得仿佛孔雀那丑陋的屁股。

我和李虞出去后,李虞走得很慢,我的腰还是很不舒服,便也走得很慢。因为离宋佳音仍很近,也没有聊什么话题。

刚走了一层下去,李虞忽然转身朝宋佳音家的方向走去。

我没有多问,也跟着他回去,在走到宋佳音的门口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力量。

与此同时,李虞从我的包里掏出了镜子,我们一同进入了灵魂世界。

面前正是门的灵魂,我们穿门而过,顿时被一股十分充沛的力量包围了。

置身其中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仿佛全身各处都被一只巧手同时按摩,疏通了全身的经络。

我和李虞一起往前走,卧室宋佳音站着的方向此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说它模糊,是因为它正在快速地融化。我们看不出是谁,因为它身上已经完全没有颜色,只有一片斑斓。

这就是宋佳音无疑,四周充沛的力量自然就是她散出的。

我们眼睁睁看着她不断变小,颜色由斑斓变得更弱。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强,越来越轻。

在她变得低于我们的腿时,我看向李虞,想问他是不是可以了,但他只是看着她,神情莫测。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我的身后传来了一股力量。

我本能地转身,同时李虞也转身,并扬了一下手。

那股力量顿时散了,同时我看到了吴景康。

他看着我们,作势还要扑上来,李虞又扬了一下手,这次我清楚地感觉到四周的力量扭曲了一下,然后吴景康的身子顿时忽明忽暗起来。

李虞说:“滚。”

吴景康道:“我打不过你,但如果你要力量,我可以给你,请你不要杀他。”

李虞说:“我不杀她。”

“但你们继续吸下去与杀了她无异。”吴景康说:“她是为你伤心才会中你圈套的!”

李虞没说话。

我看向李虞,说:“我觉得够了。”

李虞瞥了我一眼,明显不愿意。

我想了想,对吴景康说:“把那具身体给我。”

吴景康看向我,没有说话。

我说:“不给,我们就不走。”

吴景康这才看向我,说:“你知道那具身体有什么好吗?”

我和李虞都没说话。

“你连它有什么好都不清楚,怎么还这么想要?”吴景康说:“世间有那么多人类,你用谁的不好?非要用它?”

我说:“我和宋佳音有着同样的神力,甚至我要比她更加纯粹,也强过她,你为什么还选择帮她做事?”

吴景康说:“没有记忆,就不是那个人。”

李虞说:“所以你再怎样挣扎,都只是个人类。”

吴景康看向他,目光中倒是丝毫没有怒气,只是敬畏。过了一会儿,他说:“那身体有些危险,你们如果要,就拿去吧。”

李虞问:“有什么危险?”

吴景康恳求道:“我们到外面去说,好吗?”

李虞扭头看向宋佳音,此时她已经融到了我们的膝盖这么高。

我也看向李虞,用眼神示意他已经够了。

他爱过宋佳音,我不希望他杀了她。

李虞朝我笑了一下,说:“走吧。”

回到身体中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我的身体不痛了。本来由于昨晚的纵欲,我有些痛的。

所以我也掏出镜子来照,果然吻痕也没了。

我们的身体仍在门口,因为刚刚跑得急都摔倒了,所以此时满身灰尘。

我和李虞互相拍打着,门开了,是吴景康。

他站在门口,说:“你们不方便进去,我这就带你们去取那身体。”

李虞说:“如果我们想杀她,这扇门也拦不住。”

吴景康摇头,说:“她的身体……腐烂了。”

说话间,已经传出了一股腐臭味。

这就和我之前的情况一样。

吴景康说:“我已经为她充能,但里面的味道实在不太好。我们走吧。”

我们开车跟着吴景康的车,在路上,我接到了苏灵雨的电话,她很高兴地告诉我,说那具尸体已经找到了。

她把地址告诉了我们,并说她的人已经控制了那里。

(. = )

358 如果我出了事

我谢过她,正要挂电话,忽然听到她犹豫着说:“最近……似乎出了一些事。我有一些朋友加入了一个奇怪的组织,他们也找到了我。”

我说:“然后呢?”

苏灵雨说:“他们说,可以治愈我爸爸的病。”

我问:“你爸爸具体有什么病?”

苏灵雨说:“重症肌无力。”

我重复了一遍,“重症肌无力?”

余光见李虞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吴景康集团可以治。

我说:“你觉得他们说得是真话么?”

苏灵雨说:“我不知道。我更相信你,但……但你知道,如果是唯一的希望任谁都愿意尝试的。”

我听出她的意思了,“我不瞒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治,但就算我能,也一定不容易。最近我自身难保,要做也不是现在。”

苏灵雨陷入了沉默。

我继续说:“既然是为了父亲,就请你不要考虑和我的心情,按你的心意选择吧,你怎样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苏灵雨那边这才有了声音,她在抽泣。

我没有说话。

稍久,她的情绪重新平静了下来,说:“对不起,刚刚我试探了你。”

我问:“试探?”

“对。”苏灵雨说:“其实,对方并没有直接找上我,而是找上了我姐姐。我姐姐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爸爸,并说她已经确定,事情一定是真的。在那之前,我也将我老公的事和你可以帮他减轻痛苦的事告诉了他。”

我问:“那他怎么看?”

苏灵雨说:“他说你已经让我老公恢复正常,也帮了我的大忙,再为了他的事求你,有些太密了。”

我说:“倒是不密,只是我最近真的有些事要忙,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有,还属于自身难保的阶段。”

“我明白的,你是一个真诚的人,我没有看错。”她说:“我爸爸没有答应,一方面他觉得生死有命,强行逆转没有好结果,而且,我老公和我都已经好了,喜事太多太密,容易乐极生悲。另一方面,早在之前,我们就已经选择了你这边,需要坚定。”

我说:“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试我?”

“对不起。”苏灵雨说:“是我小人之心。我想知道,你值不值得。”

我说:“好吧,没有关系。但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我也没有关系,你爸爸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挂了电话后,我把事情告诉李虞,说:“我真想见见她爸爸。”

李虞问:“觉得他很厉害?”

“对啊。”我说:“这可是他自己的命。”

“我想这是因为他很老了,即便现在治好他的病,也没几年好活。”李虞说:“反而不如将这人情卖给你,让咱们好好照料他的女儿。”

我问:“这么理性的吗?”

“他这病是绝症,病程也十分地长,”李虞说:“相信他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过身后事了,早已想得清清楚楚。何况他和我妈妈关系不错,可以问我妈妈。”

我说:“好吧……你刚刚是怎么知道她会散的?”

李虞说:“她有记忆,当然知道自己的软肋,更知道咱们的目的。起初她会强撑,撑不住才会开始散。”

我说:“你心里也很难受吧?”

李虞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我便换了个话题,“你说他们不会有别的阴谋吧?我心里老觉得慌慌的。”

李虞说:“你联络一下吴霁朗,以防万一。”

我一边拨吴霁朗的号码,一边问:“你也觉得不对劲吗?”

“我倒不觉得。”李虞说:“不过多一手准备也没错。”

然而吴霁朗的电话是关机状态,我说:“他关机。他说今天要回局里,这一大早的,可能是在开会吧。”

李虞这才瞥了我一眼,问:“你很紧张么?”

“倒也没有。”这感觉有些奇怪,既有点害怕,又很期待。

李虞笑了一下,说:“别怕。”

我说:“你笑不出就不要笑了。很难看。”

李虞不吭声了。稍久,才说:“我心里的确有些难受。”

我说:“如果你说完全不难受,我反而会觉得你很可怕。”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她今天不会伤心,我心里反而会好受些。”

我问:“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他问。

我说:“没有继续跟她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

我说:“我提个问题。”

李虞说:“好。”

“如果这次我真的出了事,比如我的灵魂找不到了。”我说:“宋佳音又回到了她的身体,或者……其他人使用了这具身体。你会怎样?”

李虞瞅了我一眼,问:“怎么这么问?”

我说:“就是突然想到。毕竟那具身体特殊,我见到它后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李虞说:“别怕,万事有我。我想,我是有能力救你的。”

我说:“你就告诉我答案。”

李虞说:“我当然会找到你。”

我说:“那如果我散了呢?”

“那我就想办法复活你。”他说。

我继续问:“如果不能复活呢?”

李虞不吭声了。

我捉摸了一会儿,也觉得这题有些不讲理了,便说:“算了,当我没说吧。”

李虞说:“我对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我问:“什么话?”

“我承认,一开始我爱上宋佳音,的确是爱这外表。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并不了解她的本质。”

我说:“或许她那么说只是逞强而已。”

“那是真话。”李虞说:“嫁给我之后,她已经开始暴露了。她和你不一样。”

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勾引迟家父子?为什么这我也不知道?”

李虞说:“你本来是知道的,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你们的记忆分开了。你好像完全不记得咱们之前在一起的事了。”

我说:“看来我不记得的都是她做的啰?”

“对。”李虞说:“她也是这么告诉我。”

我仍记得我杀死李虞的事,虽然有些模糊,但仍记得。难道那真的是我做的吗?我为什么那么做呢?我对宋家一家都没有感情呀。

李虞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只继续说:“结婚之后,她和罗凛之间仍联系频繁,甚至我们一起去我姐姐家时,他们两个仍在花园角落里拥抱接吻。”

我问:“这是真的?”

“我亲眼见到,当然是真的。”李虞说:“那天我也气疯了,把她关进了惩戒室。但她始终一脸无辜,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反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所见到的事。这样的事又发生过一次,你仍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我开始怀疑你对我有所隐瞒,于是重新调查你的背景,发现了一些细节,不过,最终彻底证实,是上次跟迟风珉见面之后,我们又有过一次通话。我甚至忍着恶心,跟他父母分别通了话。”

我说:“结论呢?”

李虞说:“迟风珉的爸爸的确是个畜生,但宋佳音有时……的确做了不少勾引的举动。”

我说:“迟风珉的爸爸做了那种事,他当然要抹黑受害者,才能让自己显得无辜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虞说:“所以我问过她。”

我问:“她承认了?”

“她说她当时走投无路,也没有其他办法,对她来说,仅有的资源就是女人的身份。”李虞说:“但那时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孩子。”

我说:“一个孩子有这样的逻辑,的确很可怕。但在我看来,仍旧情有可原,她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早慧一点也是难免的。”

李虞明显不认同,没吭声。

我说:“说起迟风珉,我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这次宋佳音肯定会拉拢他吧?”

“已经拉拢过了,但失败了,他很坚持,认为你才是真的。”李虞说:“根源是他不相信灵魂。我告诉他,他们肯定会调查你跟他之间的过去,他说他自己可以应付。”

我说:“他这才叫爱得是这张皮,只要身体在,灵魂是谁无所谓。”

李虞说:“他那种肮脏的感情不叫爱。”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那件事不是他做的,那他的感情也就不脏了。”

李虞哼了一声,道:“对那么小的孩子有那种心思,本身已经很脏了。”

我说:“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咱们聊点别的,等一下到了,咱们要做点什么?”

李虞却说:“你不恨他么?”

“我……”我说:“我恨他,也赞成你说的,但没有你这么强烈。我就好像在听外人的故事一样,没有感觉。”

李虞不吭声了。

我问:“你会觉得失望吗?”

他还是不说话。

他的答案很明显了,他是有失望的。

我便说:“你也知道,我都不记得了……或者说,那些事情都是宋佳音的经历,我没有经历。我唯一的经历就是近几年和你在一起发生的这些事。”

我的态度都这么好了,李虞还是不说话。

这弄得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忍耐了一会儿,又问:“鲤鱼……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只有你,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 = )

359 婵璎

李虞这才扭头看向我,笑了,握住了我的手,说:“我没有在生气,只是恰好在想事情。”

可他分明在给我脸色看。

显然他也明白这解释不能令我信服,又说:“我刚刚在想咱们需要什么准备。”

我说:“那需要什么?”

“其实什么也不需要,这次只是拿到身体,但不会立刻让你换上。”李虞说:“至少也要先了解明白。”

我说:“好。”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苏灵雨。

她的语气有些紧张,说:“李太太,我刚刚没有告诉你,那具身体原本在一块冰里,我们的人也很小心地没有移动它,四周的温度也没有变化,但现在它外面的冰已经开始蒸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是融化,而是蒸发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凭空消失?”

“对。”苏灵雨颤声说:“我们的人都只是普通人,现在大家都很害怕,而且不只是他们,连我都觉得很害怕。”

我看向导航,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我说:“请你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了。那身体看起来怎么样?”

“我不在旁边,他们给我的拍的照片也是隔着冰块的,看不清楚。但在场的人告诉我,说栩栩如生……我来电话了,是现场的人,我先接听。”

我先挂了电话,把情况告诉李虞,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虞说:“如果不是有人在操控,那就是因为咱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它感应到了?”

我六神无主,“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

“后一种。”李虞说:“他要动手脚不可能是现在。”

也对,吴景康要动手脚,自然不能让我们察觉。

不过我心里仍加了份小心,我相信李虞也一样。

我又拨吴霁朗的电话,然而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的手机却一直关机。

我只得挂断,感觉到李虞握住了我的手,他的声音很温柔,“别怕,等下你在车里,我先下去。”

我说:“好……但如果你出事怎么办?”

“宋佳音的力量不如你强,刚才咱们也实实在在地吸到了她那么多能量,我想不会有事。”李虞说:“我让你留在车里,主要是因为你太怕了,我想让你有安全感。另一方面,也得有人联络吴霁朗。”

我说:“好。”

汽车又开了约摸五分钟,导航显示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小院,附近都是圈好的地皮,但没有房屋。

此时小院门口停了十几台车,但没有人。

李虞停好车,在我脸颊上吻了吻,说:“我进去了,有事联络我。”

我说:“好。”

李虞进入花园敲门进去,我眼看着那扇门关了,心中莫名的感觉更甚。

这时,我的手机想了。

我掏出手机,见是吴霁朗,刚按了接听键,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没错,剧痛。

这剧痛从胸口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往外顶一样,我的肺似乎被压住了,不能呼吸。

耳边能够听到吴霁朗的声音,起初他气定神闲地说:“抱歉,我刚刚有点事。”

我没应答后他便有些疑惑,很快就开始急促地叫我。

后面的内容我听不清了,只觉得胸口痛,肋骨好像被撞断了,心脏的位置有一团巨大的力量在往出推。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痛的部位,隐约见到一只鲜红的手掌。我并没有晕过去,所以始终清楚地感觉到我的灵力量在疯狂的消耗着,这感觉与散掉是不同的,散时我感觉力量在乱跑,我由不得控制,现在我却感觉到它们没了,凭空没了……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笑声。

那声音很是空灵,同时娇滴滴的,令人联想到一个极美的女人。

她笑了好久,而我竟丝毫不觉得怕。

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不痛了。

不,应该说,我失去了包括痛在内所有的感觉。

此时我的力量已经去了大半,仅剩一丝。

因此我极为疲惫,苟延残喘。

这时,那女人停止了笑,问:“我的力量好玩儿么?”

这声音千娇百媚,是女人中的女人,却并不俗气,反而有股子当大权在握的慵懒自信在其中,是女王中的女王。

我确定我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我张口,真的发出了声音,“你是……”

“我是婵璎。”她说着话,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还装傻么?”

我说:“你的声音和宋佳音不一样……你在哪里?”

“因为我不是宋佳音。”婵璎说:“我是婵璎。”

我说:“但你在哪里?”

“我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不……”她顿了顿,说:“你已有了自己的意识……你已不是我。”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在我的身体里,却可以跟我对话?你之前肯定不在我的身体里吧?是在宋佳音的身体里吗?”

“没错。”婵璎说话的语气总是笑着的,始终那么温柔妩媚,“她是我的化身。”

我忙问:“那我呢?我是什么?你的化身之一吗?”

“你?”她笑着说:“你是我的核心。”

“核心?”这是个新词,“这是什么?”

“能量耗尽后,神力散去,核心随缘离开。”婵璎幽幽地说:“重聚时,核心在哪,神力就朝哪边而去。”

我说:“我懂了,这核心就是精怪故事里那些妖怪的灵丹吧?是妖怪修炼几千年的精华所在?”

婵璎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这比喻倒是很可爱。核心的作用是吸引神力,必要时,也会自己产生意识,就如你现在,你有独立于我之外的意识了。”

我说:“原来如此。可我既然是核心,那为什么宋佳音还成为了女神?她的力量不会被我吸引么?”

“当然会,但在你开始吸引她之前,她已经苏醒了。”婵璎说:“她变成了我,而我逃离了你的身边。不过,现在你又将我吸引了回来。我的力量被你夺去了一部分,但你我的精神已经分开了。”

我说:“那你一直跟我呆在一起么?”

“怎么可能?”婵璎笑着说:“你是真正的女神了,而我只想规规矩矩地做宋佳音。女神的身体已经给你了,难道你还想赖在这里?”

我说:“可……”我突然醒悟,“刚才我之所以会痛,是因为……我长出了新的心脏?”

“没错。”婵璎说:“我得谢谢你。”

我说:“你这声谢,让我觉得有点害怕。”

婵璎又咯咯笑起来。

我没吭声,心里真的有点慌。

婵璎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你以为,核心不能再生么?你霸占了我的,我就不能再生?”

我说:“我想核心就是心脏吧。”

“是的。”婵璎说:“当神力达到一定强度时,自然就会为身体长出一颗新的心脏。而这心脏的灵魂就是新的核心。”

我说:“你拿走了这核心?”

“反正你要它也没用。”婵璎笑着说:“何不给我呢?”

我说:“你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婵璎说:“否则呢?你虽强大,却丢失了记忆,空有神力却不会使用。而我却不同,我明白所有的技巧。婵璎当年之所以能够在众神决战中拔得头筹,靠得可并不是蛮力。”

显然,她所说的核心,就是心脏的灵魂。宋佳音的身体没有心脏,因此灵魂的对应位置是空的。

我说:“让我猜猜看。你故意搞那些事,是因为明白我们会来找你。”

婵璎说:“没错。”

我问:“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一定会管?”

婵璎冷哼了一声,道:“因为我了解鹿如。”

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我说:“你跟他有过节?”

“难道不该有么?”婵璎又恢复了那妩媚婉转的音调,“他负了我。”

我说:“你们两个的感情纠葛好像也跟我的问题没有关系。”

“那就算了,我不想回答。”婵璎笑着说:“你只当我是猜的好了,人类诞生之初我就已经成神,难道,连这么点小事都算不出到么?”

这话就有点“我活了一把岁数了,我怎么可能错”这种感觉了。

我说:“你知道我们来是为了让你散,好吸取你的力量,并且提条件。而你也主动散了,趁着我吸取你的机会融进了我的力量中。”

“没错。”婵璎笑着说:“你一点就透。”

我说:“因为吸取了你的力量,所以我已经有了再生心脏的能力。而虽然你我已经不是同一意识,但力量仍是同源,所以你其实可以暗中调动我的力量,令我长出了心脏,而且你在第一时间滋养了这颗心脏。”

婵璎笑着说:“‘滋养’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我说:“我自己想到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婵璎笑道:“昨天有人通过孪生镜吸了康儿的能量,这术虽不难,但当今世界能破除它的人并不多。而你身边的那位在我看顶多也只是一个核心。”

我没接她的话,只继续说:“现在你有了心脏,怎么没有反吸我?”

(. = )

360 第二具真身

婵璎说:“因为我不想。你曾是我的核心,但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而我也已经有了新的核心,我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神了。”

我说:“可我跟你的力量不是同源的吗?”

“所有的神力最初都是同源的。”婵璎笑着说:“而现在,我的神力已经与你不同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是婵璎,更加不想当她的什么化身。

我说:“不过这也没有用,我没有自己的身体。”

“里面那不就是么?”婵璎说:“你神力精纯,与任何普通人的灵魂混在一起都会受其影响,能量反而会大打折扣,用里面的那具,正正好。”

我说:“可里面的那具身体是哪里来的呢?它与其他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同?”

“有一次我的身体已经到期,我却迟迟没有选到合适的身体更换,因为已经支撑不动身体而晕倒在路边。”婵璎说:“一位怀有身孕的妇人将我接了回去,我苏醒后,发现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死了。但她本人尚不知情。于是我进入她的腹中,直接便作为了那胎儿的灵魂,使那胎儿继续生长,直至被她诞下,成为了她的女儿,并被她抚养长大。因此,这具身体可以说是我的第二具真身。”

我问:“它与其他身体有什么不同么?”

“康儿他们使用的那种说白了只不过是尸体。而重聚的身体,又因为灵魂起初弱小,随身体一同成长,所以,难免沾染到其他杂质,改变神力原本的模样,使我不能随心所欲。好比现在,我已不得不作为宋佳音存在。”婵璎说:“但我的这具身体却全然不同。当初我进入时,身体仍在发育,心肺都还不曾长好,是我的神力助它发育,同时也无意间滋养了它,渐渐将它变为了一件神物。所以,这身体不像人类的身体只能用十几载,它可以活至神力消亡。”

我感到很震惊,“那这不就等于真正的长生不老了吗?”

“谁说不是呢?”婵璎笑着说:“鹿如就是嫌我没有女人的身体,贪恋红尘。可惜他负了我。”她的语气有些落寞,“否则我们原本可以实现真正的永恒。”

我没说话,她又笑着说:“这身体原本是留给我自己的,但现在我就将它送给你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

“你是我的核心,当年流落在外,也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你就这么飘着,这是其一。”她柔声说:“那具身体需要完全的神力供给,我已经做不到,这是其二。”婵璎笑着说:“所以,不管我情不情愿,它都是你的了。”

我说:“那我就笑纳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她笑着说:“快走吧。如今你在我的身体中的消耗已经要比之前高了十倍不止,继续待着你只怕要散,赶快回到新的身体中休息吧,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么?”

我其实还有一些话想问她,但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切实感觉力量已经见底,心里不免紧张,说:“那好,请吧。”

婵璎又咯咯咯地笑了,这笑声令我有些头皮发麻。

只听她说:“核心就算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仍缺乏力量,所以,就像个小孩子,即便有几分顽皮,也终究不够聪明。”

我心惊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只听那声音继续说:“可惜,你已经没机会翻身了。”

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突然起了变化,由一片混沌变为车窗外的景色。

眼前事那栋发现尸体的房子,我不受控制地穿进了房子中,那里有很多人。

我从客厅直接穿进地下室,这里也有一些人,李虞也在其中。

他们的旁边有一个透明的长条箱子,此刻他们中的一些人正合力打开了它的盖子。

那里面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衣服花纹华丽但款式较为端庄正式,看样子生前有着不低的身份。她的脚上穿着鞋,手上也有手套,脸上亦扣着一个美丽的黄金面具,遮住了鼻子往上的部分。但还是可以从露出了嘴巴看出,这是一具干尸。

我眼看着自己离它越来越近,越发觉得恐惧,但自己无力做任何事,李虞近在咫尺,却根本帮不上我的忙,这也让我极为悲伤。

整个都十分得快,我眼看着那面具离我越来越近,诡异的金红色花纹越来越清晰,最终……

痛……

在我所经历过所有痛中,烂至骨架生长出皮肉是最痛的,这种痛大部分都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灵魂,它消耗着我的力量,如同以火烧纸,快且毫不留情。

此刻,我又体会到了这种痛。

此刻,我发觉自己好似被全身绑住似的,困入了一个和我形状相似的壳子中,我试图挣扎,却纹丝不动,只有力量疯狂地流失。

这次,我的神力经过刚刚生长心脏,已经弱得要命。如果仅是这样也无妨,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没有神力我也不会因此就散,而是会一直等。

但这次我的力量流失得极为迅疾而且消耗巨大,无需任何人告诉我,我就知道,这具特殊的身体是不会停止的,她会直接将我彻底吸空,哪怕我会散掉,也在所不惜……

突然,我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不知从哪来,但却来到了我的灵魂之中。毫无疑问,是李虞来救我了!

然而,起初这力量十分强大,完全可以在我被这身体抢夺能量时仍为我充能,我也连忙挣扎,希望能够离开这里,但仍旧无果。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里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只觉得很漫长,而且挣扎丝毫无用,我仍出不去。

渐渐地,这力量弱了好多,我重新体会到了那种可怕的疼。

如果不折腾这一下似乎还好,给了希望又消失,我不由得心生绝望。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宝宝……看着我。”

这声音并不是人类世界中的那样清晰,而是有些空灵,是灵魂发出的声音。

可我的眼前只有黑暗。

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凝神看着你的正前方。我来救你了……”

凝神……

我的眼前仍是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开口说话,但仍说不了。我知道李虞进入了这具身体的灵魂世界,他找到了我,可我被困住了,我看不到外面,看不到他,我动弹不了。

此刻我倒也不指望他能救我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做不到,我反而希望他出去,因为这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这里太险恶了。

可我出不了声,我的力量疯狂地消失,刚刚充到了那一点能量又已经告罄了。

李虞的声音消失了,犹如漫长的漆黑之中最后的一点亮光也熄灭了似的,只剩永恒的黑暗。

我想他可能是离开了吧,他毕竟没办法救我,那只要他不傻,就应该离开。宋佳音他们那伙人赢了一局,接下来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

渐渐的,我也开始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了解脱之感。我之前忘了问吴霁朗死是什么感觉,此刻便有些后悔,如果问过,或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恐惧。

只要李虞是安全的,我如果散了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不管是人类还是神,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相信如果我刚才选择拒绝婵璎的提议,那我现在一定不会被困在这里。话都是她说的,如果我不走,或许宋佳音的身体就是我的,或许我这个核心还能够反吸取她的能量……不管是哪个可能,结果肯定都要好过这个。

但是,是我自己中了计,我只能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

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啊。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消失时,突然,我我的左手手掌突然感觉到一阵更强的能量,这能量以极快的速度游走遍了我的全身,我的四肢百骸。

几乎就是一瞬间,我的眼前有了光,有了轮廓,我看到了一个人,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也笑了,说:“宝宝,我来了!”

是李虞。

我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此刻他正握着我的手掌,这便是我有力量的原因。

我忙问:“你怎么没有走?这具身体不是普通身体你快走吧!”

“原来你刚刚听得到我吗?”李虞笑道:“我刚刚见你闭着眼睛,似乎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说:“我听得到,但……”

“但是别怕,虽然我还不清楚这身体有什么问题,不过它确实怪异,进来后就好像后背被什么东西粘上了似的,很不舒服。”李虞语气极快地说:“但我还可以自如行动,只要我给你足够的力量,我就能够带你出去了。”

他的语速很快,但语气轻快,满脸的笑容,令我放松了不少,说:“这身体已经被婵璎滋养,可以永生,她骗我来,我想,是在消耗……或者偷取我的能量”

(. = )

361 我没有爱过你

李虞微微愕然,“永生?”

我说:“她是这样告诉我的,可以活到神力消亡。。”

李虞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又对我笑,说:“我要多给你一些力量,好争取时间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会有点难受,你要撑住。”

他神情轻松,目光笃定,我安心了许多,点头,说:“好。”

接下来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冲入身体的力量变多了,这滋味也真的很难受。因为李虞的神力跟我并非同源,以往小部分地给我,让我有了缓冲时间,现在全部冲入,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瘫痪了似的,动一下都吃力。

这时,我听到李虞的声音,“很难受吧?我们聊聊天吧。”

我张口,倒是可以发出声音,但说不了话,只能隐约看清他脸上的笑容。

李虞又说:“你别怕,已经有人去取另一具身体了,你一出去就可以先使用那身体。只是我上次告诉过你,你换那身体,初期一定不稳定,它还会烂上几次,但你别怕,大家都会帮你。”

我还是发不出声音。

李虞又道:“我刚刚接到电话,我爸爸说她现在在医院,刚刚她突然晕倒了,你出去后一定要去看看她。”

他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的心里开始不安。

“另外,我姐姐那边阿一在负责,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信任任何人。”李虞说:“你要听我爸爸的,如果他也……也不舒服。你就听自己的。”

这……

怎么把这件事也托付给我了。

我开始害怕了,好想说话,但就是说不了。而且他似乎看出我的念头,冲入我体内的力量更大,我彻底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你可能还记得神叨叨吧,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网友,而是蓝仙儿本人。”李虞说:“这次我所认识的那位高人,其实你也见过,就是在酒吧里找你搭讪的人,他是蓝仙儿的亲哥哥,名叫蓝蔚。他告诉我,蓝仙儿的身体早已经被入侵,他的父母都为了救她而被吸干了能量打散,也只能做到把她的身体抢出来封印到了一面镜子里。后来因为她在镜子里感到非常孤独,蓝蔚就把她封印进另一台手提电脑里,这样她就可以与外界联系。”

他在说这一大段话的时,声音由高到低,颜色也慢慢地变淡,冲入我体内的灵魂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好想让他停下来,想让他回去。我已经听懂了,他在交代后事。

可该死的是我,我没什么亲人朋友,没什么责任义务,我死就死了,无足轻重。

可是我说不了话,动不了,作为一个灵魂,我甚至不能哭。

李虞还在说话,“不过,虽然这样,但她的灵魂只是普通人,因此很快就散了。前不久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和蓝蔚合力封印了那个灵魂,使那灵魂不能自由,也让那身体暂时不死。等下出去,吴霁朗就……”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了,力量也骤然弱了一些,“就可以吸敢它,让你进去……”

别说了……

我在心里不断地叫着:别说了!

这次李虞停顿了许久,重新开了口,“宝宝……你别怕,我不会散的。”

不会散,干嘛要让我管他父母姐姐呢?

“我只是……”他越来越无力,“我只是会睡一阵子……不会散的,不要担心。”

睡多久?

显然他看出了我的问题,笑着说:“我不清楚,但肯定不久……如果等你安排好了我家,我还没有醒,那你就再找个好男人吧。”

我不想听这些话。

注入我体内的神力又弱了些。

李虞道:“你做好准备,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又试了试,发现竟然可以发出声音了,忙说:“你停下来!我们一起……”

“宝宝……”他已经完全透明,因此只剩一个人的轮廓,不再有表情,我只能听到他轻轻的,虚弱的声音,“我……”

我仍不能动,因此没有挣扎。

我虽然能够说话,但也没有出声打断。

我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得让他把最后的话说完。

他又停顿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灵魂矮了一截。

终于,他再度开了口,“我……没有爱过你。”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话呢。

我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只觉得束缚自己的那些力量骤然松了,与此同时,李虞的灵魂彻底矮了下去。

如果我理智,那我就应该立刻走。但我怎能理智?我扑过去用手握住那团灵魂,只这么一瞬间,它就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亮核。

我握住它,趁着可以移动四处寻找,果然见到一面镜子。那便是他来时的入口。

我冲向入口,就在我马上就要触到它的同时,我感到后背上又传来了那种黏糊糊的附着力,往回拉我,我的神力在顷刻间再次外泄。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亮核已经触到了出口上,出口处有着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我。背后亦有着强大的吸力,亦拉扯着我。我感到自己快要被撕碎,神力转眼丢了不少,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是李虞用命为我换来的机会,我拼劲所有的力气,终于在神力耗尽大半时冲了出去。

我已没有自己的身体,根本不知自己冲进了什么地方,只觉得痛。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分得清这种痛并不是刚刚在古尸中的感觉,它要弱得多。

我手上的亮核仍在,它一闪一闪的,我想到它是李虞化成的,心里就难过得要死。

我的力量已余不多,还有一部分似乎流向了外界,可能是在启动蓝仙儿的身体,剩下的仅够我托着亮核,使它不要离开,无法给它能量。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心碎地望着它。

我一直觉得李虞不爱我,哪怕他说他爱我,我也不信。

但今天他说他不爱我,我却知道他在撒谎。

他总是对我撒谎,总是有事瞒着我,哪怕最后关头,都是如此。

幸好这过程并不长,我很快便睁开了眼睛,再次看到了人间世界。

周围都是人,仅我认识的就有吴霁朗和那位依旧穿着中山装的蓝蔚。

我连忙爬起身,却又跌倒在地,吴霁朗扶住我,说:“不要急,你要做什么?”

“李虞的身体呢?”我不敢用托着亮核的手握吴霁朗的手,便用空闲的左手握住他的袖子,说:“李虞变成一个核了,我要把他放进去!”

“核?”吴霁朗完全没有露出丝毫意外,说:“在这里。”

他扶着我起身,我的双腿却完全是软的。

一旁的蓝蔚说:“她刚刚使用这身体,还不能操控自如。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可以……”

他说话的同时,吴霁朗已经把我抱了起来。

我心急如焚,也没有心情对他道谢。他也十分配合地疾步走向不远处,李虞的身体正躺在地上,宋佳音竟然站在旁边,她衣服上全是血迹,气色却十分地好。

吴霁朗朝我伸出手,说:“把核给我,让我给渡些神力。”

我正要给他,宋佳音忽然笑了,说:“没错,把核给他,他还有得救。”

我不由得陷入犹豫,宋佳音刚刚才骗了我,使我害得李虞成了这样。我……

吴霁朗催促道:“快给我,核心本身没有神力,只把它放进身体,他的身体会进入自然死亡的**过程,核心也会离开,到时就难找了。”

我看向他,问:“那我不能先放进去你再给他神力吗?”

“不能。”宋佳音笑着说:“核心一放进去,就会感觉到身体已死,立刻就会离开。到时……”她伸出手,做了个端着的姿势,得意道:“这鹿如的核心虽然没有神力,却是滋养神力的好物。”

吴霁朗瞪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给我!核心不接受死人的身体,不要耽误事情!”

我想了想,心中始终不能下定决心,便说:“我给他力量可以吗?”

吴霁朗说:“你想清楚,它可需要不少,你现在很虚弱了。”

“那就请你再给我。”我说:“我不能把他给任何人。”

宋佳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虽然她的声音已经是宋佳音的了,但口气表明她还是婵璎。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那你去吧。”

我又看向李虞口中比较信任的蓝蔚,蓝蔚也说:“别怕,我一起守着入口。”

吴霁朗拿好镜子,让我再次进入灵魂世界。

我托着那核心,试图将力量给它。

试了几次,都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忍不了过多丢失力量的疼痛而失败了。

难道真的要给吴霁朗?

如果他也骗我怎么办?毕竟,他和李虞之间的关系,就和我与宋佳音差不多。而且他刚刚和宋佳音一唱一和,我赌不起……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感到体内有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来了,但很快又没了,再来时忽然变成了两股。这两股力量不同,但都是神力。

我连忙将力量给与李虞的亮核,起初它无动静,但渐渐地,它的周围开始有了一圈透明的空气,样子有些像小孩子玩的那种,里面有个铃铛的透明塑料球。

(. = )

362 傀儡

这球显然就是神力了,我不敢耽搁,连忙从灵魂世界中出来。

睁眼时,我发现自己的身子两侧各有一个人,握着我右手手臂的是吴霁朗,但握着我左手的竟然是吴景康。

我心里厌恶,纵然知道他是在给我力量,也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我用力,他也用力,挣扎间,我的余光忽然看到宋佳音脸色阴沉,冷冷地唤了一声,“康儿。”

吴景康顿时僵住不动,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眸中有着鲜明的恐惧。

我不由得转头去看宋佳音,只见她原本抱着膀子的手已经端到了胸前。

我虽不懂这动作的含义,但仍从她杀气腾腾的目光中看出危险,也能从她注视的对象看出目标是吴景康。不由得用身子去撞吴景康,叫道:“危险!”

吴景康正要扭头,吴霁朗已经伸手朝吴景康推过去。吴霁朗的力量从我面前经过,我能感觉到它并不算太强,比李虞之前差得远,但已经足够将吴景康震开。

而且,吴景康似乎很虚弱,被他一震,已经软在了地上,自然也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吴霁朗便将我扯去了他身后。

对面的宋佳音见状,眯了眯眼睛,收回了手,神情莫测地轻声问:“鹿如?”

吴霁朗没理她,只对我说:“成了吗?”

我说:“周围多了一层光球。”

“那就是成了。”吴霁朗说:“快去放进他的身体里。”

李虞的身体就在我们旁边,我经过刚刚吴景康抓我手臂的事也着实吓了一跳,连忙爬过去,将手覆到了李虞的身上。

我的右手上原本有一种类似于沉重的压力,但在接触李虞身体的那一刻,这种压力便没了。

不过,李虞的身体没什么变化。

虽然我知道多半如此,心里却还是抱了一丁点希望,现在不由得再度悲从中来。

吴霁朗见我完成,便走过去来到李虞的身边,握住了李虞的手,开始给他力量。

宋佳音疾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满脸震惊地说:“你是鹿如!”

吴霁朗没有说话。

宋佳音顿时瞪起眼睛,一副怒火中烧的神情,又瞪向我,“他是不是鹿如!”

吴霁朗不说话必然有他的理由,我便没有吭声。

宋佳音冷呲,“不敢说话么?呵……我倒要看你说不说!”

她说着又托起了手,吴霁朗却动也不动。

我想这必然是因为现在于他和李虞来说是关键时期,连忙挡过去。

她见是我当然不会收手,直接便朝我推了过来。

这力量其实也不算最强,但此刻一定是最强的。我已经做好了被打散的准备,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推开了我。

是吴景康。

他生生受了这一下,身子上虽看不出伤,却完全委顿了。

宋佳音收回了手,皱眉怒道:“康儿!”

吴景康调整姿势,跪在了地上。

宋佳音却怒火不减,抬手再度打过来,这次的目标是吴景康,而他不躲不闪,只默默地受着。

宋佳音打完了,看了我一眼,再度看向吴景康,笑道:“看到了么?你为她舍命,她却眼看着你受死!”

吴景康开了口,他的声音又虚又低,“她爱得并不是我,自然不必在意我的死活。而我……”他说着喘息了一会儿,才道:“而我,却爱着她,当然……要为她舍命。”

宋佳音皱眉怒道,“你爱她?什么时候的事?”

“早在康儿仍在死人堆里时,就已经爱了。”吴景康垂着头,低声说:“她握住我的手,带我走时,就已经爱了。”

宋佳音的语气稍缓,“她是我的核心不假,但记得这段往事的人是我。授你神力与技艺的,也是我。”

“是你,但也是她。严厉时是你,温柔时是她。谋算时是你,宽容时是她。”吴景康说:“对我来说,那都是婵璎,是我心中爱慕的对象,我不能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宋佳音便不再发怒,反而微微地笑了,说:“起来吧。”

吴景康道:“康儿……不能起来。”

宋佳音问:“怎么了?”

“我现在半分力气也无,几乎要散了。”吴景康说:“我的身上已经生了尸瘢,脸上恐怕也是,我怕会吓到您。”

宋佳音便微微一笑,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到了吴景康的面前,说:“那就让姐姐来为你治一治。”

她说着,手掌放到了他的头顶。我眼看着他的手由遍布瘢痕变得平整。

吴景康也抬起了头,望着她的目光犹如乖孩子望着母亲,说:“谢谢姐姐。”

宋佳音笑了,说:“起来吧。康儿。”

吴景康站起了身。

吴景康站起身后,吴霁朗也站了起来,看向我,摇了摇头。

我的心沉了下去。

吴霁朗又说:“还有鼻息,至少还活着。”

“但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宋佳音笑眯眯地说:“他的情况不是神力散了,而是神力被吸走了,所以,他需要有人给与他新的神力,但这太难了。虽然眼下你已经是这伙人中神力最强的,但还是不够。你需要找一个神力极为强劲的神,来帮助你完成这件事,而且要快。因为他的肉身在消耗神力,而他的神力只有那么一点点。一旦仅存的神力耗尽,他的核心还是会离开。”

我忙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霁朗对我说:“别理她,我们先带他离开这里。”

“真假由你自己判断。”宋佳音看向我,自信地笑道:“我只告诉你,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救他,除了我。”

我说:“恕我直言,我刚刚见你攻击吴景康,觉得你也不算太强。”

“那就让你体会一下。”她说着抬起手,虽然我离她有足足一米的距离,却立刻就被那种巨大力量所带来的压力震慑住了。

我愕然,“你怎么……”

“她吸收了那具古尸中的神力”吴霁朗说:“别跟她说了,忘了她刚刚是怎么骗你的吗?”

宋佳音笑着说:“我刚刚骗你,就是为了夺你们的神力。我知道他会救你,当然,我不希望他救你。他如此爱你,这实在令我不快。”

我问:“所以你能救鲤鱼?对吧?”

宋佳音娇声道:“我能。但你得问我愿不愿意。”

我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吴霁朗的语气严肃了不少,“不要相信她!”

“不要相信我?”宋佳音看向他,笑着说:“那你倒是告诉我,我骗了她什么?”

吴霁朗握住我的手臂,说:“不管她所说的是真是假,你都不要相信。他豁出命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再次上当受骗的!”

我看着吴霁朗,问:“所以她说的是真的吗?”

吴霁朗不说话。

我看向蓝蔚,“是吗?”

蓝蔚低下了头。

显然他比较好攻克,我忙说:“求求你,蓝蔚!你告诉我,她所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是真的,有什么理由不试试呢?难道就让他死吗?”

吴霁朗急道:“你不要再相信她了!”

蓝蔚看向我,开了口,说:“是真的!”

吴霁朗皱眉怒道:“你知道什么就敢说是真的?”

蓝蔚说:“鹿如就是我家先祖的父亲,那一世,他与夫人成婚后不久便散了。夫人诞下一个孩子,那孩子继承了他的部分神力,就是我家先祖。先祖苏醒后,终其一生都在研究灵魂与神力,著作相关书籍,救人无数。在他留下的书籍中,就曾说过,所有的灵魂都有核心,只是神的强些,人的弱些,动物的更弱。”

吴霁朗的脸色十分难看,道:“你别说了。”

蓝蔚却不管不顾,继续说:“核心可以吸引灵魂之力,因此,灵魂如果被人有心打散,只要核心还在,方法正确,就有可能找回。如果灵魂是被人吸去,那么只要核心还在,给与灵魂之力,仍有机会,只是……”他似乎陷入了犹豫。

我忙问:“只是怎样?”

蓝蔚看向吴霁朗,说:“瞒着她不是办法,难道你真的希望李虞死掉吗?放弃救他的机会对她来说无异于让她下半生置于酷刑之中。”

吴霁朗冷冷地看了蓝蔚一眼,对我说:“我不让他告诉你,是因为这是一项禁术。有的神培养傀儡时便用这招。”他说着,看了宋佳音一眼,“先将这神的神力吸干,但在它留下核心时放他一马,再为他注入新的神力。注入期间,被注入神力的对象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因此,注入神力的对象说什么他都会完全信任。比如……深爱宋佳音,折磨蓝仙儿,杀死父母……什么都会相信。”

宋佳音咯咯直笑,“放心吧,我并不打算让他成为我的傀儡,而是会让他仍像以前那样快乐地活着。更加不会让他杀死父母。”

我对吴霁朗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但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我说:“我也不觉得。可如果不照这个做,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他只能死,对吗?”

(. = )

363 女神的条件

吴霁朗说:“话虽这样说,但难保她没有其他阴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相信她。”

我说:“我并不是相信她,而是因为眼下已经无路可走。”

吴霁朗沉默了一下,道:“壮士断腕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我说:“你说得没错,但我才是那条腕,鲤鱼不是。因为我仅有的家人就是他,活在这世上基本算得上是了无牵绊。他却不同,他有许多家人朋友,许多人靠他吃饭活命。他在人世间的重要性比我高得多,他的生命比我更有意义。”

吴霁朗道:“你不必这么看清自己,你与他是平等的。”

我摇头,说:“另一方面,即使不救鲤鱼,咱们几个人也合力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提了,就意味着她有心救他。她既然有心,那我即使不同意,她仍会继续做,只是那时就彻底没我什么事了,还不如现在配合些。”

我说这话的同时,宋佳音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虽然不聪明,倒也不算蠢嘛。”

我们一起看向她,我问:“你要我怎么做?”

宋佳音笑道:“我要单独跟你谈。”

吴霁朗说:“不行。”

我说:“可以。要怎么谈?”

宋佳音说:“你跟我来。”

吴霁朗挡到了我的前面,说:“我要跟她一起去。”

“你?”宋佳音怪笑一声,扬起了手。

我忙道:“我都同意了,你没必要再出手伤人吧!”

宋佳音看向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他?”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说:“但我知道这跟救鲤鱼的事没有关系。”

宋佳音笑了,道:“好。”说着举起了手掌,手心向外,刹那间,光华大盛,一团形状呈椭圆如镜子一般无二的能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里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惊惧,这可是现实世界,而这团神力可谓有形有质,哪怕李虞和我的力量还在时,我们也做不到。

我看向吴霁朗,他神色平静,说:“你的神力的确够强。”

宋佳音得意地笑了,娇声道:“不及鹿神当年十分之一。”

吴霁朗说:“你过谦了,如今我远不及你。”

宋佳音挑眉道:“那你还敢不敢阻止我呢?”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婵璎,当年是我……”

“住口!”宋佳音双眉倒立,而后瞪向我,“进来!”

吴霁朗看向我,说:“一切小心。我在外面帮你控制她的肉身。”

他也只能这么做了,我说:“谢谢。”

我将手触到了那神力凝成的镜子上,骤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进去后,压力更甚,几乎寸步难行。而且我感觉身上那仅剩的神力亦在不断失去。

我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见宋佳音并不在,便试着去吴景康的“家”。

果然,眼前又出现了那栋大宅,且以前那大宅外面甚为低调,现在却也是华丽非常,高耸入云。

我朝那边走过去,那种压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直到我进了门,压力骤然消失,传来了充能时舒服的感觉。

里面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也更明亮,且空无一人。

我来到那个能量最为强盛的大厅,果然见贵妃椅上正倚着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金灿灿的,身上的衣裙犹如流云般缥缈艳丽。

她的脸跟宋佳音有六成像,跟我整日在镜子中看到的灵魂有八成相似,但就这丁点不同,她却看上去极为美丽。

贵妃椅的旁边站着一个束发的古装男人,不过从目光完全看得出这正是吴景康。

我正看着,贵妃榻上的人开了口,“你来得慢了些,果然还是不够聪明。”这声音正是之前我听到的婵璎的声音。

我说:“你怎么好像很介意我是否聪明?”

“之前鲤鱼总是喊我蠢蛋,我一直耿耿于怀。”婵璎语气轻快,“我必然不会是个蠢蛋,这多半是你的缘故。”

我说:“好吧。我们开始吧,你有什么条件?你会让鲤鱼怎么样?”

婵璎说:“我会将我刚刚所吞的力量还给他,再加入一点我自己的,让他与从前一般强大。”

我说:“很好,还有呢?”

婵璎说:“他的生活也如从前一般,并且忘了我曾经杀过他的事。”

我说:“这么说杀他的的确是你?”

婵璎悠然道:“当初宋佳音身体死亡,你耗尽大部分神力使身体复活,自己则陷入沉睡。而后,你慢慢地吸收到了一些能量,渐渐苏醒,不过,那时的你仍没有独立的意识,以为自己只是宋佳音,而当时的宋佳音还未苏醒,自然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微笑地看着我。

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婵璎笑了,说:“是我,杀他的人是我。因为在宋佳音的心里,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恶心、丑陋、愚蠢,李虞不过是她的猎物之一。可她控制不住地爱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这么糟糕,他还是说她很可爱,喜欢她。”

我不敢说话。

虽然现在我得到了很多能量,感觉却比失去能量时更加难受。

婵璎笑得更开心,“那是因为,有时她就是很喜欢他,对他很好,很可爱,因为……那是你。你看,你多可怜,始终在做好事,却总是在受伤害,包括现在。”

我说:“这么说,真的不是我杀他。”

婵璎挑眉,“你只关心这一件事么?”

我说:“这件事带给他的伤害最大,至于别的……我知道你想说,他一直爱的都是我,但我觉得不是,爱一个人肯定要爱她的所有面,他是爱过你的。”我这么说当然不全是真话,李虞的事要靠她,而她阴晴不定,如果我在这个问题上逞强,惹得她欺负李虞,那就糟糕了。

婵璎笑了一声,没有接有关她自己的内容,只摊手说:“可惜你已经没机会告诉他了。”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又难起来,但还是说:“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婵璎笑了一声,“蠢货。”

我说:“你刚刚还没有说完,你要让他忘记你杀过他的事,那他身边其他人怎么办?”

婵璎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会让他们全部忘记。”

我说:“那你……会让他帮你去实现你的,新世界的计划么?”

婵璎笑了,摇了摇头,“不会,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我清楚的看到,她身后吴景康抬起了头,目光愕然。

我问:“可你把他的力量还给他,竟然不是想让他为你做这件事事么?”

婵璎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想做这件事,为何要让他为我做?”

我说:“我没有听懂……难道你现在改变观念了?”

“我当然没有改变观念,人类自私狡猾残忍,我讨厌他们,但我当年已经倾尽所有地试图改变他们,却仍没有成功,我已经累了,懒得再去为他们做什么了。”婵璎柔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李虞么?”

我摇头。

我也很奇怪,如果是因为鹿如,她应该喜欢吴霁朗呀,他虽没有承认,但她已经明白了呀。

婵璎说:“当年鹿如最初与我在一起时,对我也是千依百顺,视若珍宝,但渐渐的,他感到寂寞,开始贪恋红尘,以至背叛了我。我心里恨他,却又放不下他,如今他只剩核心,既是鹿如也不再是鹿如。他爱着我的核心,这也代表他当年是爱过我的,我希望和他重修旧好,哪怕只有一世。”

虽然她说得挺感人,但她毕竟骗过我一次,我当然不会再信。

我说:“这么说,你绝对不会破坏他的生活?”

“不仅不会,我还会让他深爱着我,为他生一群孩子。”婵璎笑着说:“他的生命里只是不再有你,我会让他忘记你。”

我说:“我已经是蓝仙儿了,他的生命里本来就没有我了,我会第一时间离开。”

婵璎又咯咯咯地笑了,道:“虽然你很懂事,但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他厌恶你。”

我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离开对你来说太便宜了,也太容易被你找到机会跟他说清楚。”婵璎笑道:“我要让他厌恶你,不仅如此,外面的那两个人,尤其是鹿如的化身,他也得厌恶你,因为我讨厌他护着你的嘴脸。他的父母,姐姐,都得厌恶你。你得成为这样的人,才能令我满意。”

我说:“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婵璎笑道:“那就看着他死吧。”

我只好说:“我同意。”

婵璎说:“那就可以了,我虽然答应将他的力量还给他,但并不是全部,而是每个月给他一点点,当然,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如果你告诉他,那我就不会再给他。你也不要妄想今后攒得多了就推翻我,因为我叫你来,是为了将你封印,一旦你想要带着他跑,我就立刻抽干你所有神力,让你重新成为一颗核心,并将你的核心享用,使你彻底不复存在。”

我点头,说:“只要你善待他。”

“这当然不用你提。”婵璎笑道:“这次我就醒他后,就看你的表现,如果你不令我满意,我就立刻杀了你。”

(. = )

364 拉拢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对他好,相信在这些基础之下,他也会爱你,那我自然不会去破坏,也无从破坏。但如果你伤害他,那即便你杀我,我也会参与进来,叫他离开你。”我说到这里,婵璎已经双目圆瞪,显然已经怒了,但我不怕,加快了语速说:“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婵璎一愣,继而笑了,“我的核心果然了解我。先让我愤怒,又让我消气。不过,我可不喜欢这种小聪明。”她说着,手掌快速抬起朝我一推。

我顿时感觉一阵巨大的力量冲来,自己刚刚聚起的神力又去了八成,且脸上格外难受。

“蓝仙儿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你根本就不需要美丽。”婵璎笑着说:“何况我也讨厌你和我长得这么像,给你下了个小小的封印,你不介意吧?”

“这种小事……”我不希望自己的语气中带有丝毫勉强,“我怎么会介意呢?”

我看不到自己样子,只觉得脸上好难受,余光看到吴景康惊愕的脸色,大概可以猜到我的脸此刻肯定特别可怕。

我怎么会不介意呢?我的心里怕得要死,怕自己变成一个恐怖的丑八怪,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都在人家手里,一张脸又能如何呢?

婵璎点了点头,“你这识时务的样子,倒真是让我既想要警惕,又觉得喜欢。”

我没说话。

“好了,我的要求只有这么多。”婵璎笑着说:“你可以走了。”

我说:“你接下来真的不会再参与改变人类了吗?”

婵璎摇头,笑道:“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我问:“那你创立的那个组织要怎么办?”

“那本来就不是我创立的,而是康儿,”婵璎笑着说:“你问他吧。”

我看向吴景康,吴景康则一直维持着震惊的神色,此刻他似乎方才回神,差异地说:“姐姐,你竟然……竟然不是为了我们的计划么?”

婵璎看向吴景康,笑着问:“你怎么这样失态?”

吴景康说:“难道你接下来只跟那个男人谈情,不再领导我们的大计了么?”

婵璎笑了,口气轻佻,“不是还有你么?”

吴景康摇头,目光看上去有些可怜,“姐姐,你不要骗我。”

婵璎只看着他轻蔑地笑。

吴景康更激动了,“这七百年间,我一直想尽办法地保存着你的身体,维持我们的‘家’,并四处寻找收集你的力量。为的就是将你问复活,继续我们的大计,可现在你告诉我,你只想要那个男人?”

婵璎笑道:“看来,你是有怨言啰?”

吴景康问道:“康儿不敢。”

“你的表情却不是这样。”婵璎说着,举起了右手,托起了一团形状很像火焰的金色东西,“你很不高兴,因为你觉得你复活了我,我就应当听你的,跟你去继续那曾经失败过的蠢事。”

吴景康愣住,“蠢……蠢事?”

“不是蠢事是什么?”婵璎冷哼,“人类确实糟糕,但他们却没有灭亡。我曾试图改正他们,却只让我自己灭亡。七百多年过去了,人类仍在繁衍,这个世界虽没有变好但也没有被毁灭,这已经完全证明了我当年的错。这道理,只有你这种傻子才看不破。”

虽然婵璎的话没有错,而且以她现在的力量,不再参与那个疯狂的计划终究是一件好事。可这么对吴景康说话,她还是太残忍了。

吴景康沉默了许久,才说:“所以,我们的大计就这样取消了吗?”

“你可以继续。”婵璎笑着说:“但我不再参与。”

吴景康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爆发,只是沉默。

婵璎把玩着手中的那团金色火焰,似笑非笑地望着吴景康,也不说话。

许久,吴景康说:“既然姐姐退出,那么,从今往后,姐姐便不再是我的姐姐了。”

婵璎只笑,娇声问:“那你想我是你的谁?”

吴景康说:“你是你,我是我,不再有关系。”

婵璎顿时敛起笑容,下一瞬,她整个人已经飘到了大厅中央,与吴景康遥遥面对。

吴景康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整个人几乎透明,五官已然看不清。

婵璎却再度凝起力量,还要打过去。

我忙说:“等等!”

婵璎骤然看向我,她这么美,此刻脸上的凶狠却令人恐惧。

吴景康和她闹翻了,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我想拉拢他,就算希望渺茫,但试一试也好。

所以我虽恐惧,却还是说:“请你不要再打他,体谅他吃醋的心。”

婵璎没吭声,只是看着我。

我继续说:“他已经守候了你七百多年,如今你复活了,却要去找别的男人,他一时生气说要断绝关系,只是出于吃醋呀!”

婵璎哼了一声,道:“这要你来教我?”

“那为什么要打他呢?”我说:“难道只有你的爱是爱,别人的就不是么?”

婵璎冷冷地瞟了我一眼,道:“你这是在教训我么?”

“我只是在提醒你,对面这人,虽然你并不爱他,但他从未你像鹿如那样背叛你,始终守候着你。”我说:“我很羡慕,他在你我之中选择了你,因为……从未有人像这样爱过我。”

婵璎果然笑了,收回了力量,转身看向我,“这么说鲤鱼没有爱过你?”

“中间总隔着一个你。”我可没有撒谎,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他对我的感情终究不是那么纯粹。如今,就连这不纯粹的感情,也要失去了。”

婵璎眯起了眼睛,笑得很是开心,“听起来还真是可怜呢。但我丝毫不同情你。”

我没说话。

婵璎看着我笑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吴景康,说:“这次就饶了你,你刚刚的蠢话,我就当没听见。”

我看不到吴景康的表情,只隐约看到他的身影跪了下来。

婵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去休养吧。”

吴景康动了动,仍在原地,道:“我动不了……”

婵璎见状扬起手,吴景康便消失了。

婵璎转身看向我,“回去吧。”

我心里既希望却又害怕,希望是因为回去就可以救活李虞,害怕却是想到自己的脸。

我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她美丽的衣袖扬了起来,随后便觉得眼皮发沉,忍不住睁开了。

我的身体正躺在地上,入眼的第一个人是吴霁朗,坐起身后便看到了蓝蔚。

我一起来,吴霁朗立刻问:“你还好吗?”

蓝蔚也在一旁说:“她对你提了什么条件?”

我见他俩神色正常,难道我的脸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只让我的灵魂变丑有什么用呢?

我短暂地这么想了一下,便回神对他俩说:“我没事。”余光见到宋佳音也醒了,自己站了起来,正朝这边看。

我忙说:“闲话不说了,她已经同意救鲤鱼,在纳闷别耽误事情。”

我说完便跑到宋佳音身边,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守着这里。”宋佳音说:“你们几个把这尸体处理了,”她指得是吴景康刚刚使用过的身体,他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而这身体现在又开始生尸瘢了。她又看向吴霁朗,“外面是不是有警察,你最好把他们都弄回去。”

婵璎性格冷酷,喜怒无常,而且她真的会出手伤人。吴霁朗便说:“我知道了。”

早在我被李虞就出来后,这屋子里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并没有苏灵雨派来的人了。

这原因不难猜,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古尸周围的冰就蒸发了,这样的异象当然会吓到他们,估计李虞来了没多久,他们就走光了。

所以,处理尸体的事只能交给蓝蔚,他显得有点头疼,说:“这尸体我要怎么处理?”

吴霁朗说:“一并交给我吧。”

“这具呢?”蓝蔚指得是那古尸。

“合上盖子放回去吧。”宋佳音笑眯眯地看向我,说:“也许将来他还是你的。”

我当然听得出这威胁,只低下了头。

宋佳音笑了。

蓝蔚和吴霁朗很快就将古尸棺材的盖子盖好,然后便抬着那具已经开始散发臭味的尸体出去了。

这里只剩我们三个。

宋佳音伸出手掌,凝出了镜子,道:“我现在进去找他,你在外面看着。如果出了岔子,不光他会死,我也不可能受伤。”

我说:“你放心。”

宋佳音进去了,她的身体留在外面。

我知道她自己进去这行为才是关键所在,她肯定在救李虞的同时还要对他做点什么,但我却不知道。

其实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改变它不成?

宋佳音这一去,便去了起码一个多小时。而宋佳音这具身体却好好地活着,别说**,呼吸温度都还在。看来神力强到一定程度,真的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终于,宋佳音醒了,她的神色稍微有些疲惫。

我见李虞还没醒,忙问:“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话音刚落,我就被人推到了旁边的地上。

(. = )

365 怕就到我怀里来

来人是李虞。

我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大半,真想立刻扑过去抱他。

其实,从他“死掉”开始到现在,我尚未开始有伤心流泪的念头,只是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抓住不多的机会,周旋宋佳音,同时心中十分煎熬。

如今他总算活过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刹那之间,如同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从上到下全都软了,眼眶也终于开始发酸。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开始因为悲伤而流失,而我并不想控制它。

李虞并没有看我,他正忙着扶住宋佳音,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宝宝,你怎么了?”说着四下看看,又问:“这是哪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了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愣了一下,才问:“你……小姐,你是谁?”

“我……”难道他也不记得蓝仙儿了吗?

而且,他这种表情,难道是我的脸……

我不由得摸到了自己的脸上,坦白说,我并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不同。

这时,宋佳音“哎哟”了一声。

李虞立即看向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宝宝?”

“我的腿好痛。”宋佳音娇声道:“你快帮我看看。”

李虞朝她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片乌青。于是李虞心疼地说:“这是怎么弄的?”

“刚刚摔得。”宋佳音含泪道:“刚刚有人把我们绑架了,是蓝小姐和她哥哥救了我们。”

“蓝小姐?”李虞疑惑地看向我,但又愣了一下,干脆避开了目光,问宋佳音,“她是蓝小姐?蓝仙儿?”

“对啊。”宋佳音一脸天真地问:“怎么了?”

“蓝仙儿她……”李虞摇了摇头,说:“你刚刚说什么绑架?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佳音刚要开口,门外有人进来,是吴霁朗和蓝蔚。

门口有动静,李虞自然朝那边看过去,见到吴霁朗顿时站起身来,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看来,他还记得吴霁朗卧底的事,那事严格来说也的确与神这边的事无关,也是最近李虞处理的重点事件,如果我是宋佳音也不会抹去这部分,反而招致怀疑。

吴霁朗见李虞神色不善,站在门口不动了。跟在他身后的蓝蔚也站住了脚步。

宋佳音也站起了身,挽住了李虞的手臂,说:“咱们被绑架,多亏被蓝家兄妹撞见,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就找了一位警察朋友,这位朋友就是吴警官。”李虞扭头看了她一眼,神情颇为不满。

吴霁朗皱眉,道:“李虞,她在……”

他开口的同时,宋佳音已经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因为我就站在他们身后,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吴霁朗话音不对时,她五指一抓,我虽已经预感不妙,右眼那钻心的剧痛却仍令我猝不及防地发出惨叫,膝盖发软,瘫到了地上。

我的右眼已看不到东西了,只有左眼能够隐约地看到手心里的血污。

耳边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而我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痛。不仅眼睛痛,连带着右半边头都在剧痛。不仅痛,我也怕。

其实,我现在还是有些神力的,只是它们明明支持着我的身体,却好似完全避开了右眼的部分。我知道这一定就是因为那个封印,还以为她只是要毁我的容,没想到竟然还会这样。

混乱间,我感觉到了一阵能量顺着我的手臂流入,我的左眼已经被眼泪模糊,但仍看得出这是吴霁朗的手。

我连忙挣脱,但不知是我力气不够还是怎样,他始终不放手。我只得咬住他的手腕,听到了他的声音,“别闹!是我,我在救你!”

我知道他在救我,可是……可是我很痛啊……

我挣不开他,也无法解释,我好害怕,怕宋佳音又戳瞎我的另一只眼睛。我是不怕死的,可我好痛……

我只能哭,左眼在流泪,右眼在流血,左眼是我的脸,右眼是我的心。

忽然,我清楚地听到了李虞的声音,“我刚刚没看错吧……她的眼睛突然爆掉了?”

我不由得寻声抬起头,蓝蔚和吴霁朗在我身旁蹲跪着,李虞和宋佳音在蓝蔚的斜后方站着,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觉得离我特别遥远。

宋佳音的声音里满是恐惧,“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鲤鱼,这里不会是有鬼吧,这里明明连窗户都没有的……”

“你怕呀?”李虞的语气极为甜蜜。

宋佳音说:“怕。”

李虞柔声说:“怕就钻到我怀里来!”

“好!”

我也很怕啊……

而且我好痛。

我……

我仅剩的神力又开始散了,但我不在乎,若是能就此散了,于我而言,也算是个善终。

“李虞!”吴霁朗的声音传来,“请你闭嘴!”

李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语气不善:“怎么?”

宋佳音温柔地说:“她看样子很痛苦,我想吴警官的意思是让咱们体谅一下她。”

“拜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又不是什么警官。”李虞口气嘲讽:“犯不着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我去体谅吧?”

吴霁朗怒道:“闭嘴!”

他话音一落,我的右眼顿时又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有一把刀在无形中剜了一下似的,刹那间便夺去了我的所有神志……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是一个人。

身体健全,没有疾病。

草地上洒满阳光,空气中飘荡着鲜花的芬芳。

我不停地奔跑,跳跃,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在一起,如同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出来。”

我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但本能地想要抗拒。

可它一直重复着,那声音中有着令人心颤的诱惑力。

我忍不住转过身。

突然跌入了一片黑暗。

痛……

我的右半边脸,我的眼睛……那痛又回来了。

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别怕,是我。我来帮帮你。”

我问:“你是谁……”

我听不出。

没声音了,稍久,我感觉右眼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那声音又传来,“这封印需要一个力量更强的神帮你冲开,目前无人能够做到。我与她是同源,所以能够帮助你稍微减轻痛苦,但我能力所限,眼睛……救不回了。”

我听出来了,是吴景康。

我说:“谢谢……”

吴景康再度陷入沉默,然后问:“你后悔么?”

我说:“不后悔。”

他说:“你知道我问得是什么。”

我说:“我知道。”

他再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说:“保重。”

我的身边彻底安静了,不多时,我有了感觉,感觉到了身下柔软的床铺,眼睛上也蒙着东西。

我睁开左眼,右眼便不免发力,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眼前空空的,我试着动了动头,见这里是一间病房。

看装潢应该是李家的医院。

难道是李虞他……

不可能的。

我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宋佳音要求李虞厌恶我,那当然得让我在他面前出现,所以,这八成是她要求我留下的。

这才刚一开始,我便已经被炸了一只眼睛,真是完全不敢想以后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再想想李虞的态度,我心里又痛得不行。

我很清楚,他对陌生人就是这样冷漠,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对于别人受伤他也并不陌生,不会觉得害怕。

可这都不能减轻我的心痛,他真的不认得我了,我彻底失去他了。

想到这个,我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仅剩的左眼泪流不止。

一位看着面生的小护士走了进来,见我后,说了几句话又出去了。

很快便有人进来了,是蓝蔚。

他在我的病床前站着,甚至没有坐下,只说:“我来是向你告别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看着他。

“宋小姐说你是因为参与救他们才搞成这样,而他们家的医院条件很好,对你治疗有帮助,就让你留在这里。”蓝蔚说:“而我闲散惯了,不喜欢在一个地方久住,这就走了。有空的话,我回来看你。”

我说:“好。”

我虽借了他妹妹的身体,但说到底并不是他亲妹妹,与他之间相当于陌生人,他现在跑掉才是理智的。

蓝蔚又递来一个信封,说:“这里是一些钱,你毕竟用的是我妹妹的身体,所以就拿着吧。但我这些年没有存款,所以……”

我接过来,说:“谢谢。”

我没有拒绝,是因为接下来我的生活中可能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蓝蔚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压低了声音,说:“她太强了,而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何况,蓝家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肩负着把家族血脉传承下去的责任,轻易不能死。”

我说:“我明白。你不必觉得内疚。应该是我觉得内疚,你妹妹是个美人,身体借给了我,却被搞成了这样。对不起……我没能力保护好她。”

蓝蔚点点头,说:“那我们也不必彼此客气了。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

他说完也不等我说话便走了,我也打心眼里希望他平安,不要被我牵连。

(. = )

366 你可真善良

蓝蔚走后,我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千块,且有零有整,看着像是直接从钱夹里掏出来的。

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小本子,是手缝的,但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我摩挲着那本子,忽然听到门响,连忙将本子插到了枕头下,钱和信封便摊着。

来人很快便来到了病床边,我先看到他的裤子,不由得愣住,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脸,竟是李虞。

他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温和但很有距离的微笑,“你好,蓝小姐。”

我望着他的脸,知道自己该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李虞也没在意,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我来先向你道个歉,我跟吴霁朗之间有些恩怨,昨天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针对你。你毕竟是我们的恩人,对于你遭受的痛苦,我也感到很同情。”

同情……

他甚至没有做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看样子他需要我配合他做些什么事。

但听到他解释我还是很高兴,忍不住笑了,说:“谢谢。”

李虞顿时挪开了看着我的目光。

我不由得摸了摸我的脸,虽然它是平整的,但我知道肯定吓着他了。

李虞露出了抱歉的笑容,说:“我来是关于昨天的事。我不知为什么完全记不得了,而我太太又受了惊吓,完全不能回忆那件事,我来,是希望能够找你问问希望你能尽量回忆。”

我点头:“好。”

他说:“我太太说昨天有一伙人绑架了我们,因为她一开始就被套上了袋子,所以什么都没看清楚。你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

“我……”我当然不想编得严丝合缝,便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李虞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或:“我刚刚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觉得……我的眼睛好痛,头也好痛。”

李虞柔声说:“如果你有什么难处,那么不必害怕,只要你说出来,李家会保护你的。”

我摇头,“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李虞仍不气馁,“医生说你的眼球爆裂了,那天在场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攻击你。你昏迷了四天,我们的医生为你做了很详尽的检查,你的身体很健康,没有疾病。”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虞说:“就是说,可能是有人给你用了有毒物质,在眼睛上,也可能是……”他略略犹豫,但还是神色艰难地说:“整个右脸。”

我望着他,许久才鼓起勇气问:“我的脸……”

李虞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我好想说实话,可我不敢,只好说:“天生……就这样了。”

李虞笑道:“但我见过蓝仙儿,她很漂亮,我印象很深刻。”

我问:“你为什么事见过她?”

“她来给我家看过风水。”李虞说着,忽然皱起眉头,不吭声了。

我试探着问:“可她不住在这附近,是你们专程为了风水的事请她来的吗?”

李虞摇了摇头,道:“不,我记不……”他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似的,惊愕地看向我,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且不善,语气也严厉了许多,“你说‘她’?你不是蓝仙儿?”

“我……”我不是蓝仙儿却冒充了蓝仙儿,他肯定会觉得我与绑架他们的人有关。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而我被他盯得有点害怕,只好信口道:“我是蓝仙儿的孪生妹妹。”

“孪生妹妹?”李虞问:“蓝仙儿哪来的孪生妹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说:“我姐姐那么美,我长这样子,你怎么可能听说过……”

李虞点了点头,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已经想好了名字:“我叫蓝玉儿。我和我姐姐的名字合起来,就是仙资玉质。”

李虞却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第一天就觉得你不对劲,于是让医院给你做了dna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你的确就是蓝仙儿,可你现在却说自己是自己的妹妹?”

糟糕……

我讷讷道:“我们是孪生姐妹……”

“那nda也验得出。”李虞笑道:“你得解释一下。”

这……

我解释不了呀。

算了,我干脆说:“可我就是妹妹!”

“那你有证件吧?”李虞说:“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凭什么给你看?”我说:“你是警察么?”

“警察也说你就是蓝仙儿,”李虞笑道:“我也问了吴霁朗。”

这……

我已经没辙了,彻底胡搅蛮缠起来,“你怎么到处打听我的事?”

“我至少得知道你是谁。”李虞指着自己的头,说:“或者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说:“你的脑袋才出了问题。”

李虞不说话了,只是笑着看着我。

我不由得被吸引,也看着他。

一定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怜惜跟疼爱。

难道……他没有忘记我吗?

突然,身后传来响声,李虞打了个激灵,像是被提醒似的,站起了身。

我也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见宋佳音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刚刚跟李虞聊着聊着,我便忘了眼睛上的痛,此刻一见到她,我的眼睛……哦不,那里已经没有眼睛了,大概只剩一个空洞,它又开始痛了。

宋佳音的身体得了婵璎力量的滋养,自然不会如我用时那么憔悴,此刻她容光焕发,变得更加美丽。她娉娉婷婷地朝我们走了过来,将手中保温桶放到了桌上,然后依偎到了李虞的怀里,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从她一进门,李虞的目光就被她粘走了,此刻更是忘了房间里仍有一个我。他搂住了她,笑着说:“你我什么都忘了,我只好来问她了。”

“那问到什么了吗?”宋佳音一边笑着说,一边转身打开汤桶,对我说:“你昏迷了四天,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我特地煲了汤给你。”她盯着我的眼睛,微笑着说:“很补的哦。”

虽然她在笑,但她的目光实在是可怕,我不由得恐惧,“谢……谢谢。”

李虞笑了,说:“我怀疑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因为她坚持说自己不是蓝仙儿,而且你看,你也没有凶她,她却看着你发抖。”

宋佳音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看向李虞问:“那怎么办?她哥哥刚刚已经走了。”

李虞说:“当然是追上他了。”

“可她是为了咱们的事才变成这样的。”宋佳音着急地说:“她给咱们家里看风水时不还好好的吗?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她交给她哥哥。”

李虞看着她,笑,“难道你想把她留下来?万一她出什么事,要怎么向她哥哥交代?她毕竟不正常了,行为不受控。”

“我可以照顾她的。”宋佳音说:“蓝蔚刚刚和我聊过,他说他整天四处旅行一边帮助别人赚点小钱,连妹妹治眼睛的钱都要咱们家先垫付。他这样的状态怎么能照顾好她?”

李虞明显不愿意,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我,问:“你愿意留在我们家吗?”

我……当然不愿意。

宋佳音坐到了床边,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问:“你愿意留在我们家吗?我们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院,治疗你的眼睛,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给你装最好的义眼。你的精神……不能说是出了问题,只是需要一点帮助,我们也会给你联络医院帮助你的。”她说着握住了我的手,“你愿意留下吗?”

我只觉得被她按着的那只手好痛,好似被火烤似的,我忍住了没有尖叫,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宋佳音愕然地看向李虞,“老公,这……”

李虞说:“你把她握痛了吗?”

“没有啊,我很轻的。”宋佳音松开了握着我的手,说:“你看,连印子都没有。我干嘛要握痛她呢?”

我的手上的确没有印子,但那种痛是真实存在过的。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我不能说,我怕这只手真的会消失,我只能哭。

李虞轻咳了一下,笑着说:“看来的确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宋佳音看向他,满脸同情,说:“咱们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她。”

李虞笑了,说:“你可真是善良。”他说着搂住了她的腰,说:“不过善良有代价,钱谁来付?”

宋佳音嘟起了嘴巴,“你付。”

“我不白付诶。”李虞笑着在她的嘴巴上吻了吻,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唔……”宋佳音做出害羞状,“这里有人呢。”

“不怕,我脸皮厚。”李虞又凑过去亲她的嘴,说:“快说,要付给我什么……”

宋佳音双颊泛红:“那就、就……”吭哧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幸好刚刚宋佳音捏痛了我,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哭了。

他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这样亲我,虽然我也不喜欢这样,可是……

干嘛非要当着我的面呢……

李虞搂着她笑了一会儿,终于放过了她,也放过了我,“不逗你了,害羞的小家伙。”

(. = )

367 鹿居

宋佳音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眼里满是恋爱中的甜蜜,一副小女儿姿态,“你可真坏。”

李虞笑道:“我还有更坏的,想领教么?”

“回家再领教,人家在看呢。”宋佳音转头看向我说:“我问你,你愿意留下吗?”

我能怎样?我只能点头。

宋佳音便笑了,坐了下来,又伸手来握我的手。

我不由得缩了起来,见她的目光有些变了,又硬着头皮往前伸了伸。

宋佳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了身,偎到了李虞的身旁,望着他说:“回去吧?”

李虞满眼迷恋地答,“好。”

两人相拥着对我说了句“拜拜”,随后便走了。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纵然发酸,但还是劝自己别太难过,李虞现在不记得我了,并不是不要我了。我也有理由相信,婵璎肯定在救他时还动了手脚,使他更爱她。

总之……

我不能耽于痛苦。这样的日子不能过一辈子,我必须要把我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我醒了这么一会儿,又哭了半天,神力越发少了,而且,不得不睡觉。

期间做了许多血肉模糊的梦,我冷汗淋漓地醒来,听到了电话铃声。

病房里只有我自己,那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放弃,我只好摸索着下了床过去接起来,那边传来宋佳音的声音,“接得这么慢,看来手并不痛嘛。”

她这句话提醒了我,我被她捏过的左手,似乎……不存在了。

看上去它当然还是存在的,可我完全感觉不到它。

我心中惊恐万分,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宋佳音的声音仍是温柔的,语气却充满危险,“你不知道?”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可是谁准你那样看着他?”宋佳音阴沉沉地说:“我要他厌恶你,可你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既然一只眼睛并没有让你学会聪明,那就再加一只手吧!”

我确实情不自禁。

但我当然不能这样对她说,只能说:“我只是太痛了,我没敢那么想过……我这么丑,他已经很厌恶我了,我能够感觉到,只是你说我救了他,他才对我态度比较好。”

宋佳音发出一声冷笑,“还想狡辩?”

“不,我……”算了,我什么都没区别,她只是想收拾我而已。

“把汤喝了,你的手就还有救,否则……”宋佳音笑道:“你就等着它生蛆吧。”顿了顿,又道:“下次他再来时,我希望他是厌恶你的,做不到的话,我就废了你的耳朵,听到了吗?”

我只好说:“我知道了。”

宋佳音又道:“蓝蔚走时对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给了我一点钱,还说你太强大了,他有心无力。”我仔细将那些话复述给她。

宋佳音哼了一声,嘲讽道:“想不到鹿如的后人如此废柴。不过,他的化身也躲了,他果然只有一颗核心是值得留下的。”

我没吭声。

宋佳音便挂了电话。

宋佳音给我送来的汤仍在床头柜上,我看着它犹豫了许久,都不敢喝。不喝的话,就少一只手,喝的话,结果难以预料,我不觉得她会好心送我汤喝。

几番犹豫,我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离天亮还早,我也睡不着了,便拿出蓝蔚留给我的那本小册子继续摸着它。其实那小本子上的纸是平的,上面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有盲文,可显然蓝蔚是特地将它留给我的,否则他干嘛要特地放在信封里呢?

或许这个本子也像孪生镜那样,秘密在灵里?

我将本子重新放到枕头下,走到了浴室的门口。

虽然不断地告诫自己,容貌只是一时的,等我翻盘时这些都会回来,但我在我看到自己脸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碎了。

镜子中的我眼睛上蒙着纱布,右脸上是一片巨大的深红色印记,印记范围之内的五官都是歪的,嘴巴是外的,鼻孔外翻,耳朵也成了招风耳。而我的左脸完全正常,就是那美丽的蓝仙儿,这强烈的对比使我的脸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看来李虞没有尖叫,而只是愣一下,已经是相当有教养的表现了。

我进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险些叫出来,虽然努力忍住了尖叫的**,但根本忍不住眼泪。

但我一哭就会不停的丢失力量,因此我必须强迫自己控制。

如果连悲伤都控制不住,那就只能被别人控制。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擦干了眼泪,调整好了情绪,正要去摸镜子,忽然想到我已经能够看到镜子中的肉身了,难道我已经无法进入灵魂世界了吗?

算了,不管怎样,我都站在这里,总要试试。

我伸手摸到了镜子上,但并无感觉。我心里一阵失望,但鬼使神差的,我又将没有知觉的左手放到了镜子上。

刹那间,我的左手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力量,但这力量虽强却并没有侵略性,而是很温柔。

这力量如同一只温暖的手,温柔地将我托入了一个地方。这里好似是另一个世界,天空是金色的,空中飞舞着很美丽但好像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鸟儿,地面上雾腾腾的,偶尔能够看到一种和梅花鹿很是相似,但颜色更为丰富的动物出没,这里显然并非是灵魂世界。

一进来,我便感觉身上的力量变得很舒服,走了一小会儿后,我虽没见到什么人,眼睛上的痛感却在不断地减轻,手也开始有了力量。

我继续往前走,始终没有看到什么人,头顶飞舞的鸟儿的羽毛颜色偶有变化,但区别不大。

我一路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的头发披着,而且很长,以至于拖在了地上。他侧对着我,面孔模糊,别说性别,连样貌都看不清。

他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款式虽看不清,但看上去很飘逸。

我见状连忙朝他走去,那人似乎原地不动,也的确离我越来越近,但就在我刚刚看清他的脸时,那人忽然消失了。

这人的脸长得稍显硬朗,好像是个男人,但特别美丽,所以,又好像是个很英气的女人。

他和李虞以及吴霁朗长得都不像,但我却已经知道,这是有**,就是鹿如了。

因为在他消失的地方,有一本书,它摊开着,闪着光。它的光芒并不强,所以我看得清那书上的内容。书上是一副彩色的画,天空中有飞鸟,地上有雾气,雾中有鹿。

右上角写着两个并非现在时代的字,我辨认了半天,觉得好像是鹿居,并不确定。

看来,这里是那本书的灵魂世界?一本书本身当然不可能有如此丰富的灵魂,看来是鹿如的安排。

而且这本书,毫无疑问就是蓝蔚给我的了。

看到了这本书,我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这里的秘密,便放心地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一直待到眼睛完全不疼了,才离开。

一回到身体里,我便感觉眼睛好痛,紧接着便好痒,而我又挠不到。虽然它已经爆裂了,按说没什么比它更惨了,但我还是感觉好怕。

这种又疼有痒的感觉持续了好久,期间我的另一只眼睛也完全睁不开,而且我想抓,却不敢去抓眼睛的部分,只好不停地抓那附近的肉。脸颊很快就被抓痛,不用说,肯定已经被抓坏。

终于,这种痛痒结束了。

我也已经虚脱,软在地上歇了很久,才不由自主地用手摸到了脸上。

刚刚折腾了一顿,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掉了。我的手一下子便触到了眼睛上。

这只眼睛仍是盲的,所以我已经做好了会触到一个空洞的准备。但没想到,那里有眼球。

我连忙跳起身,看向镜子。镜子里的我还是那么丑,眼睛上的纱布摘了以后,我的五官更丑了,因为这只眼睛歪得很厉害,我的这半张脸就像是被什么打歪了一样,毫无疑问就是婵璎那一下。

但这已经吓不到我了,因为这只眼睛又有了眼球,虽然它是灰色的,也看不到东西,但至少不是一个洞,也不痛了。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也有了知觉,而且很灵活。看样子因为它受伤不重,所以完全治愈了。

我正高兴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开浴室门。

我有些紧张,眼睁睁地看着门被打开,竟然又是李虞。

他看着我,露出了一脸惊愕。

我连忙用手捂住这半边脸,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我这就……”我正要找那块纱布,忽然反应了过来。

李虞满脸惊,“你的眼睛不是……不是已经爆了吗?”

我不敢说话。

“怎么突然好了?”他说着冲了过来,握住了我捂着眼睛的手。

我拗不过他,被他扯开了。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问:“怎么是这个颜色的?它不是爆了吗?这……”

这事根本就没法解释,我之前昏迷,他当然非常清楚我的情况,这才过去一夜,就算是装义眼也不可能这么快。所以,我只好小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 = )

368 蛇羹

李虞顿时露出了一脸感兴趣的表情,“那你先告诉我。”

“其实……”我说:“我昨晚做梦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他是神仙,要为我治眼睛。我也以为我只是做梦,没想到我刚刚醒来时居然感觉一点也不痛了,于是我跑到浴室拆开纱布想看看,我自己也很意外的!”

李虞失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么?”

我摊手道:“那你觉得我是怎么好的?”

李虞摇了摇头,做苦思状,“确实很离奇。所以,我觉得应该把你解剖掉研究一下你的体质是不是异于常人。”

我说:“你这样是犯罪吧!”

“解剖人是犯罪,解剖怪物就不一定了。”李虞笑道:“我是在给科学做贡献。”

我倒是看得出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有些紧张,说:“你不能因为我丑就说我是怪物吧?”

李虞挑眉,“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我可没有。”我就是在偷换概念,不模糊过去,难道要话赶话说到底吗?我认真地说:“你肯定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就像个怪物,肯定也真是个怪物,所以才想得出解剖这种事来。”

李虞微微一愣,继而敛起了笑容,露出了温柔的神情,“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其实很漂亮。”

我呆住了,望着他。

他也不说话,只望着我。

难道他……

我正想着,突然见他扬起了手,一巴掌扇了过来。我只觉得半颗脑袋都木了,身子像个玩偶似的被扇倒在了地上,耳朵里传来鸣音,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我看向李虞,只见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一时间,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我?

难道是恶作剧?因为我这张脸像怪物,所以就故意……

我的心乱得不行,眼眶不由得开始发酸。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女人的说话声,“老公,你在做什么?”

宋、宋佳音……

她怎么又来了?

不,我不能让她发现我的眼睛和手,幸好那纱布仍在我的手中,更幸好的是我被李虞打进了角落里,否则她一进门就能看到我了。我连忙面朝墙壁将纱布贴上,转头的同时已经听到了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

宋佳音的脚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蹲下身,满脸焦急地问:“你还好吗?对不起,我老公他……”

我看向李虞,他站在门口,满脸都是玩世不恭的神情,见我看他,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又想了想自己歪掉的脸,禁不住又开始悲伤,同时力量也开始外泄。

宋佳音见状笑了,柔声说:“别难过了。我代他为你道歉。”

李虞笑道:“我可没想道歉,随便拍一下而已,又没把她怎么样。拜托玉儿小姐你以后把脸遮住再见我,我一被恶心到就喜欢打人。”

宋佳音掩嘴笑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好啦,我替你对他道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任性,不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

她说话的同时,我感到左手传来了一股力量,很痛,但痛中夹杂着舒服。

我见宋佳音的目光始终盯着我,心里明白她在测试我。

如果她给我的汤有问题,那我喝了之后肯定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出现。

但现在她看样子并没有生气,这意味着那汤不会让我变得更糟。

如果那汤只是普通的汤,没有效果,那我的手现在就仍是废的。

如果那汤可以把我变好,那我的手现在就应该能感觉到疼痛。

显然,她在测试我是否感觉到了疼痛。

而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怎样选择全凭运气,我想了想,终究没有吭声。

许久,宋佳音放下了手,微笑着说:“起来吧,我扶你回去躺着。”

她扶着我起来,我这一动,便感觉我的力量强了不少,看来,刚刚那煎熬的过程不仅是测试,也是她的“奖励”。

李虞这一个耳光虽然扇得我心里好难过,但从客观上来说,他却救了我一命。

回到病床上后,宋佳音问李虞:“你今天怎么又来?”

李虞说:“我来交代她些事,条子要见她,我可不想这家伙乱说话。”

宋佳音问:“他们为什么要见她?”

“不止见她,也要见你。”李虞说:“是关于那天的事。”

宋佳音说:“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也得去。”李虞说:“但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宋佳音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

李虞见状笑着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吻了吻,问:“你怎么这么可爱?”

宋佳音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李虞柔声道:“不要怕,我会送你去,在门口等到你结束。”

宋佳音点头,对我说:“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李虞瞥了瞥嘴角,“不要。”

宋佳音扭头笑着问他,“为什么不要?只是载她一下而已。”

“你看她这么脏。”李虞嫌弃道:“不要。”

我被他打过的脸颊已经肿得老高,嘴巴也完全木了,所以嘴角控制不住地流口水。

宋佳音笑着嗔了他一眼,道:“那好吧。”又对我做尴尬状,“抱歉,他说话太直接了。”

我说不了话,想笑一下,嘴巴又动不了。

李虞瞟了我一眼,道:“我会派司机送你去。”

我点头,因为没法说话,便学古人作揖那样,拱了拱手。

李虞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我见状只好低下头。

宋佳音推了推李虞,说:“你出去嘛,我再跟她聊聊。”

李虞问:“你跟她聊什么?”

“女人之间的话题啦。”宋佳音说:“你在这里弄得她很怕诶。”

李虞哼了一声,道:“她看谁不怕?”一边出去了。

李虞关上门后,宋佳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说:“痛么?”

李虞打的正好是我被封印的那半边脸,那里已经失去了自愈能力。

我没说话。

宋佳音见状做了个端的姿势,很快,她的手心中多了一个光球。

她抬手将这光球朝我打来,速度极快,我根本无从躲闪,只觉得受伤的脸颊瞬间就不那么痛了。

“这是给你的小小奖励。”宋佳音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我张了张嘴,嘴巴果然可以动了。

宋佳音见状笑了,“不谢我么?”

我说:“必须谢么?”

“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什么小事都要强迫别人的暴君。”她说:“虽说今天是警察要见你,但鹿如一定会出面。”

我说:“我不会跟他说话的。”

“你当然要跟他说话。”宋佳音笑着说:“我要你勾引他。”

我愕然,“我?勾引他?”

宋佳音点头,“做不到的话,你就准备当个瞎子吧,那样你就不会因为自己丑而痛苦了,眼不见为净嘛。”

我说:“但你觉得我这种长相可能勾引到他么?哪个男人会喜欢怪物?”

宋佳音只笑,举起了手,很快,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正对着我,我立刻便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的脸……好了。

此刻镜中的我虽跟蓝仙儿有些像,但更多的是像我在灵魂世界中的脸。客观地说,真的很美丽。只是两只眼睛一只是黑的,另一只仍是灰白的,看起来仍有点吓人。

“这样总行了吧?”宋佳音笑着说:“这是一个新的封印,如果封印的核心在明晚十二点之前感受到了鹿如的力量,那它就可以维持,让你继续保持美貌。如果不能,它就会开始吸你的力量,一直吸到我来救你。”

我问:“核心在哪里?”

“在你的嘴上。”宋佳音道:“所以你必须跟他接吻。”

我摇头,“他爱的是李暖暖,我不可能成功的。”见宋佳音双眼眯起,手掌又托了起来,我忙改口,“我尽量去做。”

她收起手掌中的小光球,道:“算你识相。”

毕竟是为了保命,如果跟吴霁朗商量一下,兴许也可以完成。

只是那样就……就很对不起李虞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做?我跟他这样,于你有什么裨益吗?”

宋佳音笑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别让李虞看到你这张脸。”

我说:“好吧。”

宋佳音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忽然站住脚步转头看向我,“虽然你的忍耐力不错,但别想着骗我。”

宋佳音走后,我又拿出了那罐汤。

她刚刚的话很明显是在说她已经知道我的手臂在她给我能量之前就已经好了,既然她并没有生气,这意味着,她知道它一定会好。

看来这汤还真是好东西。

我打开汤,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浓浓的腥臭,与此同时,我被吓得魂飞魄散。

里面是个蛇头。

准确地说,是一个烂至一半的蛇头。蛇口大张着,眼睛烂了一只,它不是被炖烂的,而是腐烂的,爬满了白色的蛆。

虽然在开启的这一刻,我已经感觉到了里面浓浓的力量,但我知道这力量我是取不到的,太恶心了,别说吃,我连多看它一眼都觉得浑身发麻。

(. = )

369 我有

这时,有人进来了,是护士。

我连忙扯过被单盖住头,只听到护士的声音由远及近,“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香?

我没吭声。

“是这个吗?”护士说着话,传来了拧保温瓶的动静。

我很想阻止,却没法出去,只能准备听她的尖叫声。

接下来护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好香啊……是蛇羹耶!”

香?

那东西是蛇没错,但怎么可能是蛇羹呢?它明明是个烂蛇头啊!

我惊恐地想着,又听到了护士的声音,“你干嘛蒙着头?”她笑着说:“该换药了!”

我摇头,说:“我不想换。”

“要换的嘛,不换伤口怎么能好呢?”护士笑道:“快出来吧。”

我说:“不要。”

护士伸手来扯被子,我便叫,如此几次,护士毕竟怕伤着我,并没有用力,也就无法胜过我,便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叫医生来吧。”

随后出去了。

如果她叫来医生,那我的脸就无可避免地会被看到,到时肯定会吓死所有人。

于是我连忙找了个口罩戴上,并把头发披下来。想了想,抱起了那罐“蛇羹”,便出了门。此时走廊里没有人,我冲向电梯,一路狂跑,顺利到达了楼下。

这间医院平时并不接待病人,所以接待处虽有一个接待员,但也不常在。

我的运气还是不错,此时那接待员就不在。我没有犹豫,一股脑地冲了出去,跑到了大街上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钱。

李虞他们走时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时间,不过我想现在去也可以。只是警察局离得有点远,走过去还是挺累。而且,我还穿着医院的衣服,而且赤脚,总是不太好。

我摘了口罩,小心翼翼地在人行道上走着,脚底时不时被石头硌得很痛。

这时,一辆轿车停了过来,副驾驶的车窗放下,一个年轻男人的脸露了出来,他摘了墨镜,露出了一张十分英俊的脸,笑着问:“小姐,需要帮忙么?”

我既不认得什么牌子,对于汽车也了解不太多,判断不出他的阶层。但我觉得他眼神坦荡,而且我也的确需要帮助,一时间陷入了犹豫。

如果我的脸还是之前的丑样子,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笑着说:“小姐,我叫盛浩。”

说完他不说话了,看了我一会儿,问:“小姐?”

“嗯?”我说:“你继续说呀。”

他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不知道我吗?”

我摇头,“你认得我吗?”

他笑了起来,说:“我很想认得。”

这么明显的搭讪我当然听得出,不过还是有点犹豫,盛这个姓还是挺少见的,如果我认识这样的人,肯定会记得,所以我回忆一番,还是说:“我真的不认识叫做盛浩的人。”

盛浩摊了摊手,笑道:“这下尴尬了。我是个演员。”

“哦……”我明白了,“看样子你很红。”

盛浩笑着说:“显然一点也不,你都不知道我。”

我说:“我不知道的人有很多,而且,我很久不看电视了。”

最近都在忙什么神呀,灵魂呀,我早已忘了电视这个物件了。

“好吧。”盛浩笑着说:“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盛浩,是个演员。”

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但感觉你还蛮真诚的。”

“多谢夸奖。”盛浩说:“我虽然还不认识你,但觉得你很漂亮,也很可爱,很希望认识你。”

我说:“我叫……”这张脸毕竟昙花一现,我随便编一个名字就好了,“我叫鱼儿。”

盛浩问:“姓鱼吗?”

“对。”我胡诌道:“你肯定没听说过,这姓比较少。”

“我倒是听说过。”盛浩笑着说:“很好听的名字,像你一样可爱。”

呃……

盛浩又问:“你穿成这样子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身上的衣服虽是医院的服装,但质量很好,款式也很漂亮,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更像是睡衣。

我说:“我要到警察局去。”

盛浩正色起来,“警察局?你遇到什么状况了吗?”

“这……”我说:“不好说。你能载我一程吗?”

“当然,我刚刚就想载你。”他下车出来,拉开车门,说:“请吧。”

我正要上去,突然身后传来尖叫声,“浩浩!”扭头见是附近的几个年轻姑娘。

盛浩见状忙道:“快点!一被她们抓到就要耽误你的事情了。”

然后将我推进了车里,自己也火速钻了进来。

司机很快便开走了车,盛浩笑着说:“梁哥真是反应迅速呀。”

梁哥,也就是司机,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该下去,下午就不该这样跑上来,会伤害到粉丝。”

“偶尔一起嘛,抱歉,以后不会了。”他说完又看向我,关切地问:“你要去警察局做什么?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我摇头,“真的不能告诉你。”

“也许是什么为难的事。”梁哥说。

盛浩像是被提醒了,笑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只是想看看是否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说:“没关系,但真的不方便告诉你。谢谢你载我。”

“是我应该谢谢你的信任,鱼儿。”他说着忽然愣了一下,问:“你的眼睛,怎么……”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的瞳色,便问:“像不像哈士奇?”

他顿时笑了,“很像,但比哈士奇可爱多了。这是天生的吗?”

我点头,说:“这只眼睛是盲的,是一种畸形。”

“这样啊……”他不笑了,说:“抱歉。”

走路需要很远的路,开车不过需要五分钟。梁哥将车停到警局门口,盛浩问:“你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我还没说话,梁哥便说:“浩浩,还有通告。”

我说:“我要很久的,而且我会请警察送我回去的。”

“好吧。那……”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稍等。”

然后跳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样东西,坐回来递给了我,打开来,说:“你试试这个吧。”

里面是一双精美的高跟鞋。

它一看就价值不菲,我忙摆手,说:“不用了,我不需要的。”

“你的脚已经磨破了。”盛浩说:“这是我姐姐托我帮她买的鞋,不过她还没有穿过。你试试吧,来,我帮你。”

他说着握住了我的脚腕,将鞋子套到了我的脚上。

尺寸正好。

盛浩见状笑了,说:“看来这鞋子和你很有缘分呢。”

我都穿上了,脚上的血也沾到了鞋子上,而且,我的脚的确很痛,因此不舍得这份舒适,便说:“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还给你。”

盛浩道:“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就有机会了。不过,我不需要你还,只要你愿意跟我见面就好了。”

我低头看看,问:“你看我哪里像是有电话的样子?”但毕竟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如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写给我,我取了手机后就打给你。”

盛浩点头,拿了张小便签,写了一串号码,说:“不如你也把你的写给我?”

我说:“等我打给你时,你就知道了。难道你怕我骗你的鞋子吗?”

盛浩笑了,说:“给你了就是你的。”

我说:“那我进去了。”

“祝你一切顺利,”盛浩说:“有需要的话,打给我。”

我下了车,盛浩仍朝我招手,直到彻底离开。

虽然盛浩是个好人,但我也不得不说美貌真的是利器。丑的时候连李虞都打我,美的时候哪怕是陌生人一样主动献殷勤。

虽然李虞那一巴掌救了我一命,但我一点也不感激他。

一点也不。

新鞋子不但漂亮而且非常舒服,这使我心情很好,可惜我的衣服太丑了,配不上这么好看的鞋子。

我在外面美滋滋地走了几步,戴上口罩,正要进去,忽然有了一种正在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我朝那方向看去,见是李虞的车。

他正坐在驾驶位上,车窗开着,见我看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但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李虞歪着头瞅了瞅我,目光落到我的鞋子上,“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说:“这与你有关吗?”

他笑了,“我就问问。”

我说:“那我不回答也是可以的吧?”

“当然。”他笑着说:“不过看样子你们挺熟的,这么贵的鞋子也送你。”

我忙问:“这鞋子很贵吗?”

李虞看着我说:“你绝对买不起的价格。”

这……

我跟盛浩才刚刚认识,他甚至不知道我的真名,就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也太……

我怎么收了呢?真是蠢。

我正懊恼,李虞开了口,“如果跟他不熟,我可以帮你去折现还他。”

我说:“可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有。”

我看向他。

他也看着我。

我试探着开了口,“鲤鱼,你是不是……”

算了。

我其实也不那么想知道。

他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 = )

370 解封

吴霁朗摇头,说:“我想那不是我。或是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鹿如的灵魂已经经过了十一次的聚散,原本的他早散落各处,显然吴霁朗版本的他丢失了与蓝家有关的记忆。

我说:“那个本子蛮好的。”我将具体情况说了。

吴霁朗点头道:“看来那是个修养的地方。你的脸就是这样好的吗?”

我摇头,说:“我的脸没有好。是宋佳音给我设了一个新的封印,她说……要我勾引你。”这话还真是难以启齿。

吴霁朗愣了愣,“她想做什么?”

我将宋佳音的命令说了,道:“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帮帮忙,我……我实在是不想变成瞎子。”

吴霁朗说:“帮你当然可以。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我不知道。她不说。你觉得……这封印会是她说的这样吗?会不会它实际上可以偷取你的力量?”

吴霁朗说:“我倒不是怕这个。一个封印而已,不可能吸取我太多。我是怕我这么做了,反而害了你,就像那天一样。”

想起眼睛爆掉时的痛苦,我又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我说:“这可怎么办?”

吴霁朗说:“先让我摸摸这个封印。”

他说着,探身过来,手掌摸到了我的脸颊上。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手掌上的薄茧,却并不觉得脸热,感觉他就好像是我的哥哥一样,对他完全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感觉。

我问:“感觉到什么了吗?”

他不吭声,只是认真地摩挲着我的脸。

我便不再打扰他,闭嘴等着。

许久,他突然偏过头,吻了过来。

这太突然了,我不由自主地缩脖子,但他比我更理智,捏住了我的下颚。

他的嘴唇碰到我嘴唇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我以为宋佳音的要求是接吻,碰一下就算数了,谁知他居然把舌头也伸了进来。

我觉得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握住了双手,剩下的挣扎就更无力了。除了急得大哭,我别无他法。

许久,他终于松了口,也放开了我的手。我这半天又气又怒,此刻终于得以爆发,扬起手便朝他的脸上打去。

吴霁朗没有躲,直接挨了这一下,软在了椅子上。但就在我打完的同时,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翻腾着一股很强的力量,显然不是我原有的。

我忙问:“你怎么了?”

吴霁朗摇了摇头,没吭声。

“是不是封印把你的力量吸走了?”我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是因为我打你了吗?”

吴霁朗这才开了口,语气十分虚弱,“封印的确吸了我的力量。”他喘了一会儿,继续说:“但封印已经解了,我将封印本身的力量注入了你的体内。”

我说:“我没听懂?封印是怎么解开的?”

“这种封印用于吸取力量,将力量传递给设它的人。不过因为它只是个封印,所以吸取的力量有上限。”吴霁朗说:“只要我快速地给它力量,它就可以迅速达到承载上限,再给它,它就可以被冲破。”

我说:“那你的力量呢?”

“被吸走了。”吴霁朗的脸上全无血色,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骨头都被抽走了似的,“看来,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她知道我能感受到这封印,也知道我会想要冲破它,她要我的神力。”

我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

吴霁朗摇了摇头,满脸愧疚地说:“是我该道歉,冒犯了你。”

“这没关系的。”我说:“你至少保住了我另一只眼睛。”

吴霁朗充满同情地看着我,没吭声。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这样真的很丑吧?”

“抱歉。”吴霁朗说:“我不够强大,一时之间不能让你恢复美丽了。”

丑当然是很难过的事,但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忙说:“没关系的。这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说回正题。蓝蔚走时告诉我,他去寻找剩余的神力,只有神力强大才摆脱她的欺负。”

我说:“很不好找吧?”

“他有可以闻到灵魂的味道,识别神力,所以对他来说倒不算太难。”吴霁朗说:“我也会帮忙,你安心等待,不要得罪她。她不准我们接近你,我也不会经常出现。”

我说:“她之前说要你们厌恶我,今天又说要你吻我。我今天回去铁定又要被她收拾。她只是想收拾我。”

吴霁朗道:“我想我可以猜到她的心思。她活着时是一个小国家的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却在天灾降临时被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国家的王用来祭天了。此后就再也没有人疼爱过她,神的世界只有尔虞我诈,没有温情。而你与她曾经是同一个神,比姐妹之间更加亲近,也更加相似,你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而她主导的宋佳音却从小就极为坎坷,这份怨气和妒忌使她更加恨你。”

我说:“宋佳音的确很可怜,而且之前已经有很多证据表明,她妈妈就是信吴景康那个组织的,而且,也是吴景康教唆她杀了李虞,从而让她失去了他的爱。”

吴霁朗笑了,“这就是作茧自缚。这个组织当初就不该存在,而她逆天而行,创立了它,造出了这些偷取别人生命的怪物,最终原样报在了她自己身上。”

我说:“现在报的是我……”

吴霁朗又敛起了笑容,说:“如果能够知道她当年为何而散就好了。”

我说:“这连吴景康都不知道的。”

吴霁朗说:“我打算跟他见个面,详细问问细节。”

我说:“他被婵璎打伤了,正在家修养。”

吴霁朗说:“我已经去过了,他不在,不过我们已经在找他了。”

我问:“警方……找得到吗?”

“不要小瞧警方的力量。”吴霁朗笑着说:“事实上,他上次的化身就已经在警方的监控之下了。”

我问:“你打算怎么跟他谈?”

吴霁朗说:“只是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不肯,我就不去试着说服他了。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他的看法早已不是别人可以改变得了的。”

我将婵璎打伤吴景康的事详细说了,说:“虽然吴霁朗对婵璎非常忠诚,但他俩之间已经有罅隙。”

吴霁朗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是我应该的。”我说。

吴霁朗又道:“鲤鱼他……想起你了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他想起来了,但我又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他对我太糟了,我宁可他把什么都忘了。

吴霁朗说:“你希望他想起来么?”

我摇头,“不希望。”

吴霁朗不吭声了。

我问:“你想说什么吗?”

吴霁朗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说:“你还真是不了解女人。”

吴霁朗一愣,随后笑了,说:“你还记得吧?李虞身上有一向鹿如的特别的能力。”

“记得。”我说:“他可以无差别地吞噬别人的灵魂。可神力被吸走,这项能力还存在吗?”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1 只要记得这三条

吴霁朗抬腕看表,说:“咱们今天已经聊了很久,我不希望封印被她察觉,今天的见面就先到此为止吧。”

我忙道:“好。”

吴霁朗又道:“把手给我,让我给你一点力量。”

我问:“给我力量做什么?可以把我变漂亮吗?”

吴霁朗说:“你脸上的封印太强了,暂时无法冲开。”

我说:“那我要力量还有什么用?力量太强,只会被宋佳音察觉,她又要找借口收拾我。”

吴霁朗不说话了,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补偿一下刚刚的事?”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自己刚刚就像个流氓。”

我说:“不是像,根本就是。”

他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我笑了,“论心不论迹,你在救我。谢谢你。我会忘了这件事的。”

吴霁朗道:“我也会忘记它。”

虽然这里是警察局,不过话题到了这里,我还是忍不住问:“你……见她了吗?”

吴霁朗没吭声。

我忙说:“抱歉,我多嘴了。”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你知道盛浩吗?”

“知道,”吴霁朗说:“是歌后素清的儿子。”

我说:“我今天认识了他,刚刚也是他恰好送我来,还送了我鞋子。”

吴霁朗顿时笑了,问:“他在想什么?”

我说:“不管在想什么,都是因为我之前那张美丽的脸。我不打算再联络他,但我想他可能会来打听我的。请你帮我把鞋子还给他。”

我脱下鞋子,拿起来。警局的地板很干净,因此几乎没有磨损,可惜盒子落在了盛浩的车上,只能就这么放到桌上了。

吴霁朗问:“那你穿什么回去?”

我说:“走回去也没关系的。”

吴霁朗掏出了钱夹,拿出一张卡,递给我说:“你先用我的,卡没有密码,签我的名字。而且这鞋上的血迹是哪来的?”

我说:“是我脚上的。他给我鞋子就是因为我的脚被地上的小石子刺破了。”

吴霁朗皱眉,“这么久都没好吗?”

我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比较长的一道仍在,“没想到这什么小的伤口都不能比较快得愈合,我自觉力量还是够用的,看来是脸上的封印影响了。”

吴霁朗点头,“灵魂的一部分被封印,的确会让整个灵魂都比较受限。”

我不禁叹气。

吴霁朗说:“既然鞋子上已经有了血,那还回去毕竟不好,他送你了,你就留着。如果他来,我就告诉他警方需要保密,但我会通知你,我可以先帮你把钱还他。”

我说:“鲤鱼说这鞋很贵的。”

吴霁朗笑道:“放心吧,我买得起。我请同事把你送到附近的商场,你把卡拿着,买身体面的衣服穿。”

我便将鞋又穿了回去,收了卡,说:“等我的情况好转,一定就会还你。”

吴霁朗笑道:“不急。”

接下来我俩起身准备出去,吴霁朗先走到了门口,正要开门,忽然转身问:“对了,你来这里怎么拿一个保温罐?里面是什么?”

我忙说:“你不说都忘了。你快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将保温罐递给吴霁朗,他显得很警觉,“你这表情……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我说:“我看到里面是一条烂蛇头。可另一个护士说里面是好香的蛇羹。”

吴霁朗露出了好奇,一边拧一边说:“让我看看。”

我提醒他,“很臭的,你千万要冷静,别洒出来!”

吴霁朗已经打开了。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臭气飘散开来,我捂住了抠鼻。

吴霁朗露出了笑容,“确实是蛇羹,闻起来还真香。”

我问:“那你愿意喝掉吗?”

我不敢探头去看那东西,这味道已经足够了。

“当然。”吴霁朗看向我,说:“这是谁给你的?”

“宋佳音。”我说:“她先前威胁我,捏坏了我的手,给了我这个,说可以补充能量。我不知她想做什么。”

“难怪,这里面的确能感觉到相当浓郁的能量,”吴霁朗说:“我想是她在这上面设了封印,因为不想让你顺利地喝下它。”

我说:“我不喝,太可怕了,我受不了。”

吴霁朗笑了,说:“不喝就不喝吧,不过味道是真的香。”

“你别说了……”我说:“那罐子我也不要了,送你了。你都喝了吧,毕竟大补。”

吴霁朗笑了,合上罐子便出去了。

我用头发遮住半边脸,戴上口罩,虽然看起来奇怪,但勉强还算吓不到人。

我出去时,一位女警察过来了,对我说是来送我回去的,我便跟她上了车。

上车时看到李虞的车仍在车位上,不过车窗关着,看来宋佳音还没有结束。

虽然遮着,但这副容貌仍令我自卑,没有心情跟女警聊天。女警显然也只是公事公办,一路上也没有与我聊天,将我送到地方后便走了。

纵然商场里人很多,但像我这样披头散发,戴口罩穿睡衣和精致高跟鞋的人还是一下子便抓住了全场人的目光。

我只能全程低着头,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看到一间衣服店,刚刚走进去,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头发怎么可能完全遮住半边脸呢?还是可以看到那畸形的眼睛。

我退了出来,一瞬间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余光看到左边有一间像是卖配饰的店铺,连忙钻进去,打算买副太阳镜。

进来后我就后悔了,这里的确有太阳镜,却是十分夸张那种,看样子是特殊派对时才用的。

我正要转身出去,店主却已经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小姐,不要走,来看看这个。”

她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见她脖子上的皮肤皱巴巴的,但绘着十分美丽的图案,令人难以察觉那可怖的伤痕,心里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跟她往里走,见后面还有个房间,果然是个人体彩绘的摊子。

店主让我坐下,神情温柔地说:“你摘下来,让我看看。”

我摘下口罩,撩开头发,店主顿时愣住。

我不由得苦笑,“这比其他伤口要难吧?”

“倒是能完全遮住,只是这五官……”她问:“你是出过意外又整了容吗?”

我说:“是天生的畸形。”

“这样啊……”她明显不信。

也对,我知道自己的神情表现一看就是刚刚变丑没几天的,天生就这样的,至少能表现得比我自然些。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2 滚

我感觉很尴尬,说:“抱歉,我路过这里……”

李虞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不好好在医院待着,半夜三经地路过这里?”

“我……”看来宋佳音在里面,也不知他们两个现在正在做什么。想到这个,我心里便酸得要命,一时间也顾不得顾虑宋佳音的可怕,忍不住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我想看看你,刚刚我一直在外面,今天我……”

“你有病吧?”他满脸厌恶地打断了我。

我不由得愣住,望着他。

“赶紧滚。”他撂下话,转身进去了。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我的一腔热血也随之凉了下来,望着那扇熟悉的门,心里满是颓败。

因为我忽然开始犯糊涂,我不知道李虞爱的到底是谁。

他最初爱着宋佳音,后来又说他爱上了我。现在他又跟宋佳音在一起,看上去也很幸福。

谁规定他就必须得爱我呢?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她的。

我们在一起的短短的日子里,宋佳音也始终横亘在我们之间。

而且,好巧不巧,每次我与宋佳音之间有所争端,李虞总是会选择粗暴地对待我。总有一些理由让他疼爱她,伤害我。

我怎么……总是那么倒霉呢?

我一边想,一边觉得难受,忍不住开始流泪。我的力量又开始散了,但我不想去管它,爱散就散吧,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脸上黏糊糊的,很痒,我下意识地去用手摸,摸到了满手黑色的油彩。那精心绘制的图案也开始融化了,偷来的美丽眼看也已告罄。

我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坐到了路边。背后是一户人家的篱笆,上面不知有什么植物,刺得我后背又麻又痛。但我不想动,只想坐在原地发呆。

呆了不知多久,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原本冲我傻笑着,接近了,忽然瞪大眼睛尖叫着飞奔而去。

我忍不住笑他胆小,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流眼泪。

接下来再也没人骚扰我了,因为后半夜气温骤降,且开始下雨。

因为我放肆地悲伤,神力也耗了大半,这会儿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便原地坐着,像棵没有脚的植物似的经受着暴雨的洗礼。

这滋味当然不好受,没过多久我就觉得头有些蒙。朦胧间看到一辆车开过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被人抱了起来,塞进了一个干燥温暖的地方。

我许久才回神,明白自己已经到了车里。转头见身旁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正拿着毛巾帮我擦头发。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小姐?”

苏灵雨笑了,很温柔地说:“是我。抱歉,我们赶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我一时间不能确定她这话的意思。

这时,副驾驶座位上冒出来一个小脑袋,笑眯眯地说:“干妈,想我了吗?”

是繁念。

我说:“你怎么也……”

苏灵雨笑着说:“抱歉,她听说你出了事,非要跟来。”

开车的自然就是繁音了。

我问:“你们知道我就是我了?”

苏灵雨笑着说:“那天你们赶去后不久,鲤鱼就打给我,说你出了事,那具古尸有问题。还说他要去救你,但九死一生,要我们照顾你。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生意不在这边。当我们赶来时,发现李虞和你都好好的,我们想这事怕是有蹊跷,就没有惊动他们,而是找了那天在场的其他人展开调查。这期间,我们收到了一个陌生的邮件,这个人自称是那天在现场的人,说现在的宋佳音并不是你,而你已经到了这具身体里。刚刚也是这封邮件指引我们过来的。”

我好感动,“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干妈你不要哭嘛。”繁念说:“我们来救你了。”

我说:“我是因为太感动了……”

苏灵雨柔声说:“我们是朋友,就像你当初帮助我们一样,我们也要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

我摇头,说:“我的敌人很强大的。”

“我们明白,”苏灵雨说:“所以,我爸爸安排了一个人来见你,他说那人一定能帮得上忙。”

我问:“什么人?”

苏灵雨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我姐姐明天一早会带他来我们现在先安排你休息,你看样子快撑不住了。”

我倒是很想立刻见这人,但我也真的很不舒服,便没有推辞。

繁音开车来到一栋小别墅,说他有事要出去。苏灵雨和繁念陪我到楼上去,我洗了澡,繁念帮我吹干了头发,苏灵雨为我安排好了卧室。

他们家人全都是教养很好的人,对于我可怖的外貌没有流露出一丝关注,哪怕是念念这个小孩子,也完全无视了它。

我倒头便睡,且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在给我能量,我看不清那人,也发不出声音,很快又没知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感到浑身都很舒服,这种舒服绝不是睡一觉就能达到的水平,看来昨晚真的有人来过。

能入梦为我充能的只有吴景康了,只是……他都已经被婵璎打成重伤,竟仍有余力给我这么多能量,这还真令人意外。

家里只有苏灵雨和繁念两个人在,我起床时她们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我们三人吃完早餐时,繁音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看上去端庄美丽的女人。苏灵雨介绍说这是她姐姐,名叫苏珊珊,不过,两人见面并不像寻常人家姐妹那么亲近,甚至连对视微笑也没有。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3 我并非善良

我说:“你爸爸知道你认一台平板电脑当干爹的事么?”

苏珊珊正要说话,平板电脑又笑了,说:“请所有人回避,我要与婵璎单独聊聊。”

苏珊珊立刻站起身走了,苏灵雨有些不放心,但见我点头,可能也觉得一台平板不能把我怎么样,便也走了。

房间里只剩我和平板电脑。

平板里传来了人声:“你是婵璎,但你忘了有关婵璎的一切,甚至失去了她的绝大多数神力。我说得可全对?”

我说:“对不对你不清楚么?”

“呵呵呵呵……”这人声听不出性别,慢悠悠的,令人觉得沧桑,“这是因为,你只是婵璎的核心,所以,你既是婵璎,又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我愕然问:“你到底是谁?”

“并非我遮遮掩掩。”这人说:“而是如果你是当年的婵璎,那你自不会忘了我。既你已不是,就不必知道了。”

我说:“看来你得罪过我。”

这人没有说话。

我说:“你不肯说你是谁,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这人说:“我的最后一任肉身姓常,是个老头子。你可随意称呼我。”

我说:“常老先生?”

“这可折煞我了。”他又发出了笑声。

我说:“常老先生,你既然把我的身份弄得这么清楚,肯定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了吧?”

“我知道最近的事,但始终没有想到核心竟然破除了封印。”常老先生说:“是见到你后,才感应到你就是核心,方才弄懂所有事件。”

我说:“封印?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常老先生说:“当年婵璎散后,为了防止她迅速重聚,我们就合力将她的核心封印了起来,那封印极为牢固,不过再牢固的东西也有耗尽的一天……”他说着叹了一口气。

关于神散开重聚的事我已懂了不少。重聚的神即便是本人也会沾染其他的力量,所以鹿如变成了李虞,变成了吴霁朗,严格来说,真正的鹿如已不在了。

而上次吴霁朗就说过,我的灵魂很纯粹,只有婵璎的神力,所以那时他就怀疑我是被封印的一部分。

“我这么说倒不是出于怕你,而是实情。当年仅凭我是不可能制服你的,封印你更是天方夜谭。”常老先生说:“出力的另有其人。”

我问:“那出力的是谁?”

常老先生没有回答。

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想说,因为我已经明白了,多半是他和其他人合伙把婵璎弄死的。

于是我也不为难他,转而问:“您为什么会在平板电脑里?”

“因为我的肉身早已死了。”常老先生说:“我不喜欢抢夺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身体。”

我说:“可听你的口气你已经活了很多年,而这台平板电脑是今年新款吧?”

“这已经是我换的第六个平板电脑了。”常老先生说:“此前我一直使用死尸,甚至动物,那样的话,我必须先使用力量让它从腐败恢复正常,现在我已接近油尽灯枯,做不到了。”

我认识的这几个神里,宋佳音和吴霁朗都是冷血得要死,虽然吴霁朗并不伤害人命,却也并不反对这种行为。李虞态度不明,但多半也是比较冷漠的。

我说:“您可真是位善良的神。”

“呵呵呵……”常老先生道:“我并非善良,不过是赎罪而已。”

“赎罪?”我问:“你犯了什么错?”

常老先生又不说话了。

我说:“在平板电脑里生活也好,毕竟你同样能听能说,也能感应到力量。”

常老先生说:“的确,只是吃不到东西,也不能动,略有些难受。不过,老年人的身体还不如平板电脑,至少后者不那么沉重。”

我说:“之前苏灵雨的父亲之所以没有答应那个组织的拉拢,您也从中起了作用吧?”

常老先生笑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因为他只是一个人类,对人类来说,疾病很恐惧,死更恐惧。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听我的除了放弃生路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他不会失去更多。”常老先生说:“那个组织自称女神的使者,还说女神已经复活,也的确来了几个有些特别的人类,但婵璎本人并没有来。他门自称有能力完全治愈他的病,对此,我也相信。”

我问:“婵璎本人没有来,您就相信?”

常老先生说:“我已经看了他们治疗癌症的视频,而且,虽然他只是一个人类,但他已经几乎是人类世界中的顶尖人物,倘若没有神,他们不敢骗他,倘若有神,他们不必骗他。”

我说:“那您为什么还说服他听我的?”

“倒不算是我说服,他本人的意见也是如此,我只是告诉他,他所想的千真万确。”常老先生说:“神力可以治愈人类的疾病,起死回生,但那方式不过是注入神力,让那神力滋养身体,并非改变身体的本质。如果那具身体不过是短时间地患病,那么滋养它并换得治疗时机是可取的。但如果是重症肌无力这样无药可救的病,神力注入不过是让他舒服几天,想要继续舒服,就要继续注入,你说,人类管这种不使用就难受,使用了舒服一小段日子的东西,叫做什么?”

我说:“毒.品。”

“正确。”常老先生说:“他不希望自己被控制,哪怕对方是神。而且他也清楚,对方控制了他之后,会为他的家族已经事业带来什么,受到影响的人何止千万。他是一个聪明的、顾全大局的人类,与其说他选择了由你来帮他,不如说,他选择了自己的自在。”

我说:“我很敬佩他。如果这次我可以脱困,一定会帮他,我不会想控制他。”

常老先生说:“这也不必,他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注入神力只会让他下次衰弱时更加痛苦。而精神的痛苦会影响到他灵魂的力量,从此进一步影响他原本的健康,加速他的死亡。”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4 众神之母

我愕然,“还有这种事?”

“精神、肉体和灵魂三者本就是一体。免-费-首-发→【追】【书】【帮】”常老先生问:“难道你竟连这都不清楚么?”

“我……”

吴霁朗告诉了我,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我的确已经清楚。

所以,我这么诧异,是因为我突然想到虞雯住院了。

而我……

之前帮助了她和李昂。

想到这个,我就慌得不行,常老先生自然也能够感觉到,但他会错了意,“不要担心,繁音和灵雨两人都比较年轻,而且他们的情况也不同,虽然他们的灵魂之力也会受损,但这种损失是可以通过时间慢慢弥补的。”

我说:“可年老的,体弱多病的老年人,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弥补了,对不对……”

“正是如此。”常老先生说:“即便是神也要面对消亡的事实,虽然可以重聚,却早已并非当初那个。死亡是所有事物的一部分。”

我害了他们……

我心里难受极了,说不出话。

常老先生又道:“我今天来,是想帮助你。”

我问:“帮助我?你跟婵璎的关系不好吧?”

常老先生说:“我原本不知你是婵璎,只觉得你是可靠的,想着你应该是其他神的重聚体,听说那个组织与你作对就想帮你。但见了你后,我又不想帮你,可如今和你聊过,我又决定要帮你了。”

我问:“为什么?”

常老先生说:“因为我已经明白,你已不是婵璎了,而且你心思简单,本性纯良,并没有太强的企图心与权利欲。”

不是太强,我根本就没有……

我说:“可我还是她的核心呀?”

“你是女神的核心,核心吸引了力量,这些力量聚合成了一个神,这个神把自己称为婵璎。”常老先生说:“你虽失去了名为‘婵璎’的力量,但你可以继续吸引其他力量,成为新的神。”

我说:“那不就有两个女神了吗?”

“呵呵呵呵……”常老先生笑道:“女神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人与神的最本质区别,就是核心的区别。好比人要吃饭,平板电脑只能充电一样,不同的核心吸引不同的力量,凝成不用的个体。”

我说:“照你这么说,当初神之间发生决战时,其他神都死了,我的意思是……那些死了的神去了哪里?”

常老先生说:“他们全都被婵璎所吸收了。包括核心。”

我说:“这么说,真的就只有两个神了?一个是婵璎,另一个就是鹿如。可你真的不像鹿如。”

“我自然不是鹿如。神也并非只有两个。”常老先生笑道:“我可以猜到是谁告诉你神只有两个。鹿神早在婵璎散之前就散了,并不清楚这事。而婵璎本人更不可能告诉你,她虽吞下了所有核心,却也是这些核心害了她。起初她神力强横,并不会感觉到不适,可能还会以为自己已经吸收了它们。但事实上,核心无法被吸收,而且,当她神力减弱时,它们就会蠢蠢欲动,令她痛苦万分,而她当初吞下容易,拿出却不那么简单。”

我说:“那她后来是怎么把它们弄出去的?”

常老先生笑着问:“你怎么知道它们被弄出去了?”

“因为你就是其中之一。”我说:“想必那些神来报复了她,也通过这件事知道核心无法互相吞噬,便放弃原本神们觉得可以滋养神力的核心,转而将她封印了起来。”

“你猜的完全不错。”常老先生说:“核心使婵璎痛苦万分,又无法轻易排出,好在后来,婵璎找到了一个方法,那便是怀孕生子。”

我说:“孩子会分走她的力量。”

常老先生说:“婵璎是女体,而且犹豫她的核心是女神,因此当她使用男性身体时,便无法发挥神力。寻常情况下,神可以生孩子,无论男神女神,都可以在孩子出生之前选择是是否与孩子交换核心,如果选择交换,可以使自己变为普通人,孩子一出生即为神,如果选择不交换,那孩子就还是一个带有神力的普通人,也可作为滋养神力的食物。”

我想蓝蔚就是后者这样的人,毕竟鹿如的核心是李虞。

我说:“所以,婵璎体内有这么多神的核心,因此她就不存在这个选择了。”

“没错,这些孩子,一出生即为神。”常老先生说:“而且,核心本身没有情感,一切情感全凭它的神力所形成的灵魂所赋予,因此,这些孩子们是真的当她是母亲。”

我说:“虽然这些核心没能滋养她的神力,但如果就此平静,倒也是好事,毕竟成了众神之母。”

“呵呵呵呵……”常老先生笑着说:“婵璎可不是你,如果她就此满足,又怎么会被打散封印?”

我问:“难道她想吸自己的孩子?”

常老先生说:“她创立了一个组织,那组织就和最近这个一样,打着要扫清世间丑恶,杀死恶人的旗号,但更为可怕。因为当时鹿神之外的神都在其中,他们是真神,可以满足人类的一切需求,所以很快就成立了宗教,吸引信徒无数,后来甚至开始干涉人类政权,控制当时皇帝的思想,屠杀所有婵璎母子认为‘有罪’的人,搞的人间大乱,民不聊生,引发了战争,搞得生灵涂炭。”

我问:“然后呢?”

“就在整件事已经无法收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契机。”常老先生说:“所有神都想起了过去,他们对婵璎的做法不满,合力杀死她,并封印了她的核心。”

我说:“契机是什么?”

常老先生说:“并非我不肯说,而是我不能说。”

我说:“看来这契机是很重要的事。”

“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常老先生说:“对我而言却很重要。”

“好吧。”我说:“我现在不仅知道了婵璎的死因,也知道了很多其他事,包括你的身份,但这些事你刚刚还不愿意告诉我。我能知道是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吗?”

“当然。”常老先生说:“因为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发现我的力量在急剧地减少。”

“有这种事?我……”

我的力量好像确实比刚刚略强了些。

“婵璎孕育了我们最初的肉身,也将力量给了我们,但我们终究不是她的核心,遇到了她的核心,还是会慢慢失去力量。”常老先生说:“只是你并非婵璎,自然也不是我母。”

我说:“我也不想当你母亲。”

“呵呵呵呵……”常老先生又发出了那种很慈祥的笑声,“从你的言语中,我可听得出,你还是小孩子心性。”

这话听着就像骂我,就是因为太幼稚,我才落到这步田地。

常老先生又道:“我最后的力量已经快要被你吸尽,因此我才把这些告诉你。因为,其他神都已消亡,而我是最后一个,除我之外,你再无法从其他神身上得知这件旧事。我选择将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感觉到你的身体里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封印,这封印与你是同源,却比你强大得多,它正吸取着你的神力。”

我说:“这我知道。看来你看不到我的脸,我的脸现在被这个封印弄成了畸形。”

“你是婵璎神力的核心,她将力量施加给你时,你其实可以转为己用,只是你的核心是半休眠状态,才不能做到这事,我可用余下的神力为你激活。”常老先生说:“激活之后,你就可将这神力转为己用,她再封不住你。”

我说:“我之前险些被婵璎弄死,这或许就是我核心半休眠的原因。”我将之前的事说了,“你已说了,你的力量所剩不多,如果弄掉我脸上的伤,让她封不住我,反而打草惊蛇。她封不住我,必然找出其他办法来收拾我,到时我的境况只怕更差。不如我再给你续些力量,让你好好活着,帮我想些主意。”

常老先生语气为难:“你的核心半闭,正是你受过重伤且力量太微弱且被封印压着所致。如果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将神力给我,那你恐怕要先被那封印所吞噬。”

我问:“封印还能吞噬我?”

常老先生说:“自然是能的,封印与施术者共享力量,唯有强者可以封印弱者。因为,封印是一个压制的过程,被封印者本能地试图摆脱,弱者一旦反抗不够,就会被封印吞噬。而且,这封印在你的体内,是在吞你的神力,让你的神力始终保持在这个水平,令你不散却可以控制你。但如果你突然丢失大部分力量,你自然就会被吞噬了。你可感受一下,现在你的神力与我见我之前还有区别么?”

我又细细体会了一下,还真是……

看来昨天吴霁朗所做的努力也无用了。

我说:“但绝不能给我,我没有能力跟婵璎斗……不如,你给鹿如?”

常老先生问:“鹿如在哪里?”

我说:“我要是现在联络他,他一小时内应该就可以赶到。”

375 我恢复了

“没有。”

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看来我得尽快找虞雯聊聊,将情况告知他们。如果他们希望能继续给他们神力,那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真没有想到,我的一番好意,竟缩短了他们的寿命,害了他们。

常老先生又说:“不论你是否还有事想问我,我都想说,这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我说:“你是有话想让我带给你的家人朋友么?”

“倒不是,我早已没有那些世俗关系。这些年,唯一的朋友便是珊珊的父亲,此刻消亡在即,心中唯一惦念的,也不过是他。”常老先生说:“当年他心爱的女子死去,我因他重病在身,怕他太过伤心,就告诉他我可以为他寻找她的灵魂,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因此时常问我,而我仍在骗他。”

我说:“人类女子是不可能复活的。”

“不错,”常老先生说:“那女子的灵魂早已在死后七天之内就散了,人类的核心脆弱,灵魂散后,核心跟着就会消亡。”

我说:“你希望我把真相告诉他么?”

“不必,你只告诉他,我将这件事交给了你。”常老先生说:“这次婵璎组织前来找他时,早已将灵魂的真正情况告诉他,意图刺激他起不惜一切代价追求永生的执念,以他的聪明,必然已经明白当年的人早已烟消云散,只不过,并没有道破罢了。”

我说:“我非常敬佩他,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真的厉害……话说回来,他不是神吗?”

“他不是。”常老先生笑着说:“狼群中最厉害的狼也不一定就是人类。而有的人类根本就不如这匹狼。咱们与人类始终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我说:“原来如此。”

“虽然你是婵璎的核心,但你并非当年的她,这令我非常高兴。”常老先生说:“很高兴见到你,我已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地与人聊天了。”

我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今天解答了我很多困惑。”

“那么,就有缘再聚了……”他说完,突然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我忽然感觉自己的体内冲进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先是钻进了我的体内,然后,我的心窝便传来一阵暖意,之后就仿佛在梳理我的筋脉似的,不断地再我的体内游走,令我觉得全身通畅。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三四分钟,这些力量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平静下来。

我先顾不上搭理其他的,先冲进了玄关,那里有一面巨大的穿衣镜,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险些哭了出来。

我恢复了!

而且,这张脸正是早晨宋佳音便给我的那张,那张既像我自己又像宋佳音的脸。

这张脸比宋佳音、蓝仙儿都要美,唯一不足的就是左眼依旧是盲的,且眼珠依旧是灰白的。但已经足够了,没有歪斜的五官,不需要任何遮掩,足够了。

我捂住脸,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下李虞总不能再因为我丑就打我了……

我闹得动静这么大,很快其他人便跑了过来。

苏灵雨和繁念见我的脸好了,都显得很高兴,苏珊珊则跑进客厅,又拿着平板电脑出来了,脸上变色问:“我干爹呢!”

我们都停下来,我觉得很难启齿,“抱歉,他……”

“他怎么了!”苏珊珊冲过来握住我的手臂,激动道:“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我说:“他消亡了。”

苏珊珊愣住。

即使她不懂神之间的术语,至少她也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我以为苏珊珊会冲上来打我,谁知她忽然眼一闭,晕了过去。

苏灵雨扶住她,我们一起将她放到床上。

然后我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苏灵雨,苏灵雨说:“我倒是听说过我爸爸身边有能人异士。但没想到竟然有一位神。”

我说:“他把你爸爸引为知己,由此可见,你爸爸真的是非常有魅力的人。”

苏灵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他所说的那个人……也不知是不是我妈妈。”

我问:“不是你妈妈还能是谁?”

苏灵雨摇了摇头,说:“他说三十年前,这一条我妈妈吻合。不过三十年前,我爸爸的身体还很好,所以他……”她不说了。

我听懂了,她爸爸想必十分风流,婚外情无数?

我也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便说:“现在他消亡了,将力量给了我。我不知该怎么对你爸爸解释。”

“我想我爸爸一定心中有数,我也会将详细情况解释给他听。”苏灵雨说:“她管这人叫干爹,一定感情深笃,我觉得你还是先回你的卧室去,我会骗她说你已经回家了……”

苏灵雨正说着话,门外已经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妩媚、阴森森、笑眯眯的,不是宋佳音又是谁?

“小女孩,不要怕,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这才发现繁念并不在,她那么大了,当然不可能乱跑,顶多在楼下,显然房子里进来了人。

我和苏灵雨一起冲下楼,这房子的格局是进入玄关后是门厅,此刻繁念正站在门厅中央,脸上神情懵懂。

玄关门口则站着宋佳音,她正抬着手掌,手心向上,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兴奋。

我们看不到力量的轨迹,但我可以完全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是往宋佳音那边去的。

宋佳音要吸别人的力量实在不必大动干戈,何况,繁念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太强的力量。况且,何必要与繁音和苏灵雨这样地位的人类为敌呢?

只有一个可能,繁念身上有神力。

繁音曾无意中得到了神力,他的女儿有神力也是说得通的事。

我来不及想太多,便朝她俩中间跑过去。与此同时苏灵雨已经扑过去抱住了孩子,就近冲进了洗手间里。

宋佳音来不及收手,原本的目标骤然变成我。我已经做好了被她很吸一波的准备,谁知她突然皱眉,手迅速地收了回去。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充沛的力量冲进了我的体内,因为与我也是同源,所以,几秒钟的功夫,我已经完全吸收了它。

宋佳音瞪着我,难以置信道:“你冲破了封印!是谁帮你!”

“是你刚刚那一下。”我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很多,但完全不知如何让它们出来并攻击宋佳音,便将手背到背后,试图像婵璎那样操控到手里,一边说:“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核心,我本来就会吸引你的神力。”

“别以为我不知道。”宋佳音哼了一声,道:“我是感应到你突然强大,封印被破才来的。”

我首先想到以吴景康所说的“心意”来操控神力,但并无效。于是我又仔细地回想那三条,没有头绪。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6 她是一个神

宋佳音笑容更媚,“他还说,他最怕的就是跟你做,因为你没有心跳,就是一具尸体。平时他与你来往时,因为隔得远些,还不觉得可怕,但这时就不同了,身体要贴着,感受着你那没有心跳的躯体,他觉得恐怖、恶心、害怕……”

越编越离谱了!

我得坚持住,虽然我的力量已经减弱了不少。

我受到了影响。

但我还想拼尽全力地坚持。

“他从未忘记你,他只是选择了我。”宋佳音笑着说:“他说他对你有些愧疚,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便告诉他,就让我来做这坏人,告诉你,是我使你忘记了这一切。”

我忍不住了,“他那天被吸空之前还在舍命救我!怎么被你救活就突然转了念头了?”

“嘿……”宋佳音笑着问:“想知道?”

“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落入了圈套,

刚刚的一瞬我心绪乱了,手上的神力也弱了下去。

就这一下,体内的神力以被宋佳音吸走了大半。我仍想组织攻击,宋佳音已经大笑一声,回手一拍,我知觉不妙,拧身躲了一下,那一下子进入了我的左肩瞬间,我的左肩连带左手臂全都没了力气。

“哟。”宋佳音收回招,笑了,“机灵多了嘛!”

左手臂看上去无伤,显然这又是一个封印。

我一时间管不了这个,只问:“他真的没有忘记我吗?真的对你那么说吗?”

宋佳音笑眯眯地走到我的身边,围着我绕了一圈,说:“你猜。”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看样子不是。”

“你呀,作为我的核心,还真是给我丢脸,”宋佳音冷笑着说:“不过是一个男人,瞧你整天心心念念地牵挂着,就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我说:“你还不是想要那个男人?”

“但我要到了,他昨夜就在我的床上。”宋佳音摊手,“而你只能在这里,红着眼睛问我,‘他还记得我吗’,记得与否,又如何呢?注定不是你的。”她说着捏起了我的下巴,蛇一样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短短一天多不见,你就已经试着操控神力了。这是鹿如教你的么?”

我说:“你同意我见他,就应该知道我们会聊一些内容。”

“但你不该冒犯我。如果你再敢在我的面前搬弄你那可笑的力量。我就把你的整张脸都封印起来。”宋佳音说着冷笑,“是我的核心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休眠一辈子。”

我已落败,本不该多说。但宋佳音说完便朝洗手间走去,我连忙冲过去挡在她的前面,说:“那孩子不可能是神!”

宋佳音挑起眉梢。

“只有两个神,你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又冒出神来?”我说:“她只是个孩子,也没有得罪你,请你不要伤害她!”

“哈哈哈哈……”宋佳音大声地笑了起来,“我杀人还需要理由么?就算她不是神,她爸爸从我手中抢走心脏,害得我苦熬多日,这笔账我也要跟他们算算!”

说罢,抬起了手。

问我知道她是要吸,却已经无法阻止,只好迅速到了宋佳音与洗手间门之间,试图再劝她。

而宋佳音显然已经恼了,抬起手来,一股有型有质的力量凝了起来,显然,比刚刚用于吸繁念力量的神力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这次铁定逃不脱,干脆闭上眼睛,大不了就是一死。

却等了很久,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宝宝?是你么?”

我连忙睁开眼睛,见玄关口站着李虞,而宋佳音愣着,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李虞满脸茫然地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搂住了宋佳音的腰,问:“你怎么在这里?”又看向我,“你是……”

我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他是否真的没有忘记我,但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关切地看向宋佳音,柔声问:“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宝宝……”

真讨厌他这么叫别人……

虽然打从一开始,这名字就不是我的。

宋佳音一直是一副受惊过度的神情,李虞问了她几遍,她才开口,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我,说:“你看她……”

李虞再度看向我,仍是一脸茫然,问宋佳音,“这位小姐怎么了?”

宋佳音的眼中蓄了泪,“她就是蓝仙儿啊!”

李虞愕然,再度看向了我,“蓝仙儿?”他看向宋佳音,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宝宝,那家伙不是丑八怪吗?”

这件事的确无法解释,我决定继续装疯卖傻,“我既不是什么蓝仙儿,也不是什么丑八怪,我是其他人。”

李虞这才看向我,盯了一会儿,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宋佳音适时地问:“只看一半的话,是不是的确就是今天早晨还在医院的那位蓝仙儿?”

李虞问:“介意我用手挡住一半么?”

我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说:“我挡住了。”

李虞的笑声传来,“挡住左边。”

我挡住了左边脸颊,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放下手,见李虞和宋佳音两人均呆若木鸡。

宋佳音的呆自然是演的,李虞的就不好猜了。

许久,李虞开了口,语气十分茫然,“挡住的话确实是像,但也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像。”

我说:“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蓝仙儿。我有自己的名字。”

李虞看向宋佳音,说:“我也觉得她肯定不是,否则这不是活见鬼么?”

“但你看她的眼睛!”宋佳音又提醒他。

李虞又看向我的眼睛,这次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你、你的眼睛怎么是这样的……”

我说:“天生的。”

宋佳音说:“蓝仙儿就是瞎了左眼。”

这家伙始终想把皮球踢给我,也不知是转得什么念头。而李虞显然一直都不相信,我也觉得不相信比较好,我不是蓝仙儿,脸突然完好无损的事便不必解释了。

李虞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的眼睛是天生的畸形,眼球颜色浅,而且缺乏许多功能,所以看起来就这幅样子。”

李虞点点头,转头笑着在宋佳音的头顶上吻了吻,说:“我看这人的确不是蓝仙儿,她说话也不像个精神病。”

“可她就是!”宋佳音急道:“昨天你告诉我,她在门口,对你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我想天气那么差,她一个孤身女孩在外还是不好。于是你走后,我就去了医院,但医院的人并没有见到她。出医院后,我在别处找到她,一路跟她来了这里。如果她不是蓝仙儿,那么谁是呢?这房子里并没有出来任何人。”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7 她只有神力

李虞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她,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宋佳音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低下头,她靠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李虞神色凝重,“真有这种事?”

“否则呢?”宋佳音的声音很小,却令我恰好能够听到,“验了DNA,如果这就是她本人,那……不就有救了?”

李虞皱眉道:“但那不就等于她是妖怪了?”

宋佳音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拉了拉李虞,两人去了玄关。

我估计他俩不过是嘀咕一些要把我留在他们身边的事,宋佳音还希望把我留在她身边,而李虞对此明显无所谓,她需要说服李虞。

我连忙打开洗手间门,见苏灵雨正满脸惊慌地抱着我繁念,她正闭着眼睛,显然没有知觉。

我锁好洗手间的门,说:“我现在来不及看她,你告诉我,你是神吗?”

“我……神是指和你一样吗?”宋佳音慌乱地摇头,“我当然不是了……”

我说:“刚刚宋佳音说念念是神,有神力,神力是宋佳音现在极为需要的东西,她一定会继续追杀念念。所以,我必须得检查一下,确定这一点。也可以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她。”

苏灵雨点头,说:“那就太谢谢了。”

我说:“不要急着谢,这件事不一定能够成功。我左手刚刚被宋佳音封印了,神力也并不多,只是试试。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一定有结果。期间请一定不要给外面的人开门,也最好不要挪动我们的身体。”

宋佳音点头。

上次我用左手触摸镜子,不小心进入了鹿如居,这想必是因为鹿如居的灵在我的左手上。毕竟,那个空白本子是现代工艺,它之于鹿如居就像蓝仙儿的身体之于我一样,不过是一个载体罢了。

我用右手触摸镜子,果然进入了繁念的灵魂世界。这里给了我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意味着其主人的力量非常之强。我虽被封印,但好歹也身负神力,如果对方只是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我这么大压力。

所以,一踏入这个灵魂世界,我的心便凉了半截,繁念的神力也未免太强了。

这之所以让我觉得难受,不仅因为神这个群体相当地丑恶,也因为一旦她被确定是神,就成了宋佳音的敌人。她虽聪明伶俐,但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她身负记忆,那或许还好,但如果她像我一样半点记忆也没有,那就真的是灾难。

繁念是灵魂世界是灰黑的,寸步难行。

我很快就找到了她,她的灵魂很完整,就和在外面看上去一样,且闭着眼睛。

她的灵魂是我第二次见到与肉身一致的灵魂,第一次是李暖暖。而她的灵魂与李暖暖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李暖暖的灵魂看起来是个人类,离得很近时依然没有太大压力,而繁念的发着暗沉的光,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我能做的事唯有一样,就是把自己的力量给繁念分一些。于是,我以手触摸她的灵魂,将力量渡给她。

随着力量的输入,我感到了压力也越来越大。

377 另有其人

如今,这个人(神)也在这个世界里,而且,宋佳音自己很明白。

当然,这一切可能性都是基于常老先生所说的是真话的前提。

而我对他深信不疑。

原因之一是他给了我许多神力,这些神力货真价实,我相信一个会这么做的人不会骗我。

原因之二是我虽然没有见过苏灵雨的父亲,却十分敬佩他,我直觉他安排的人不会错。虽然他只是一个人类。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人和其他神。虽然常老先生认为那些神不会出现了,但这毕竟是我唯一的方向了。

要找人,就得靠吴霁朗和苏灵雨。只是,我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安排给苏灵雨,是因为在繁念的问题上,我感觉她是有软肋的,一旦繁念受到威胁,我怕她会反骨。

相比之下,吴霁朗要可靠多了。

我宁可站在门口捉摸这些事,也不想走过去,毕竟接下来准没好事。

但我磨蹭改变不了什么,转眼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三人见我就在门口,显得并不意外。繁音笑着说:“难怪灵灵说你已经走了,我们却没看到,原来是在这里。”

我说:“你们在找我?”

“是我在找你。”宋佳音笑着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左手,说:“繁先生也说你就是蓝仙儿本人,那么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蓝仙儿本来就是住在我们家的。”

她背对着李虞,因此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威胁。

我反抗也没有用,便说:“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我不是蓝仙儿。”

“不管你是不是。”宋佳音笑着说:“你都先跟我们回去。”

我被宋佳音拉上了车,李虞一言不发。

李虞开车,宋佳音坐副驾驶,我一个人坐在后排。

宋佳音时不时转过头来看我,笑着说:“你可真漂亮。老公,你看她漂亮么?”

李虞问:“谁?”

“当然是蓝小姐,”宋佳音笑着瞥了他一眼,问:“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你说得是繁太太,正想回答说漂亮。”李虞说:“这位蓝小姐也还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佳音恼了,“你看得倒挺仔细。”

“因为知道你会问我。”李虞说着摸到了她的大腿上,见她惊慌,顿时笑了,“我都提前帮你看好了。”

宋佳音哼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腕,说:“你老是这么坏。”

李虞嘿然,“你不也没有拉开么?”

我看着他俩打情骂俏,想到宋佳音刚刚跟我对决时所说的话,心情真是十分地复杂。

我很想让自己抽离出去,想些别的事,却根本就做不到。眼里都是李虞放在她腿上的那只手,耳里都是他俩欢快的笑声。

他们半点也不忌讳,好像特地似的,在我的面前,如此伤人的表演着。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头,我甚至觉得,如果可以现在就不再爱他,那就好了。

车窗外的景色由陌生逐渐变得熟悉,我问:“你们有要带我去住院吗?我不是没病吗?”

宋佳音问:“你住过那间医院?你不是说自己并不是蓝仙儿吗?”

我没说话。

宋佳音掩嘴笑了,说:“说漏了吧。你老实交代吧,是哪路的妖怪,都会些什么法术?”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又’要住院哦。”宋佳音笑着说。

其实,我是想住院的,因为住院更方便接近虞雯。我要跟虞雯见面,尽快安排好她和李昂的事。

只是我总不能一言不发,所以刚刚才那样一说,也希望根据宋佳音和李虞的回答,推测一下他俩现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宋佳音这回答真是惊着我了,结合刚刚我听到的只言片语,难道她告诉李虞,我是个妖怪?

那……李虞会怎么对待一个妖怪?

不,应该说。在李虞知道这妖怪就是我的情况之下,会做出什么既让宋佳音放心,又“合理”的事情来?

我被他俩送进医院,抽了血,送进了病房。

然后李虞和宋佳音便一起去安排事情,随后便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就在病房里待着。

出去时会被人拦住,也无法跟人通电话,当然,也没有人进来看我。说是在医院,其实就是被软禁了。

这两天我倒是找到了去看虞雯的方法,那就是通过灵魂。

虽然我的手臂被封印了,但这次的封印要比上次脸上的弱多了,这一方面是因为我变强了,另一方面是鹿如居正好在这只手上,它多少抵消了一些来自于宋佳音的力量。而且,但我也感觉,宋佳音似乎变弱了,但这一条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虽然左手臂被封印,但鹿如居完全不受影响,仍可进入。而且,进去后,我感觉自己的神力多了不少,很快就有要冲破封印的意思。

我自然不能让这封印破掉引来宋佳音,便不敢再进去。

话说回来,吴景康的“家”中可以获取能量,而这些能量其实来自于那些白皮书中的灵魂。可鹿如居中没有这类地点,它似乎也与任何地方都不相通,它的力量来源很是个迷。

门口每天都守着很多随扈,如果我破除封印,那么就有能力让它们全部睡着,然后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可既然我不能破除,那就无法从这个办法,但我可以先让灵魂离开一会儿,找找虞雯和李昂,确定他们在医院后,就入梦跟他们聊聊。

进入整栋建筑的灵魂世界后,我很快就找到了虞雯和李昂。

我们出事那天,李虞说的还是病倒了一个,现在则是两个都躺在了ICU病房。他俩的病床离得很近,因此手挽着手。

我看着他俩消瘦的脸庞和身体,周身插满了管子,闭着的双眼,以及微弱的呼吸,心里后悔得几乎要崩溃。

以前他们身体虽然不好,却远不至如此,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不了解神力就贸然使用,害了这两位善待我的老人。

我难受极了,恨不得立刻将入梦去跟他们说话,但这一难受,竟让我的力量丢失了好多,只好匆忙地回到了肉身中。

这次我走得比较远,也比较久,蓝仙儿的身体毕竟不是我的,因此已经开始发臭。

我又承受了一遍皮肉生长之痛,这样的剧痛都不及我因为自己做下错事而悔恨的心痛。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8 她的梦

我知道这情绪并不是我的,而是虞雯的。

而我也没有上前去,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家。莫名的,我总觉得只要我靠近,就会破坏这样的幸福。

但虞雯还是抬起了头。

在看到我的这一刻,她愣住了。

紧接着,花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色吞没,消失。

凉亭崩塌,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最后只剩李昂,他朝她笑着,也消失不见。

一切全都消失干净时,虞雯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起初她四下看着,神情有些惊慌,但随着一切彻底消失后,她也平静了下来,微微地朝我笑了,说:“佳音,你这是……”

我说:“这里是您的梦境,您看到的是我的灵魂。”

虞雯笑着点头,“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耳朵也已经听不见什么东西,每天都隐约听到鲤鱼和你的声音,但听不大清他说了什么。”

“和鲤鱼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坏人。你们生病的那天,我也恰好出了事……”我尽量快地将所有事情讲了一遍,因为我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没有擅作主张地给你们神力,你们就不会这么快就……”

虞雯说:“不要这么说,孩子,你是好意。”

我说:“可是我……”

糟糕,我又控制不住情绪了。

“你是好意,你也不明白,何况,我本来也没几年好活,最后的日子因为你的帮忙,我的身体舒服了很多,做了许多我多年以前就不能做的事,感到非常地开心。”虞雯说:“你不要有压力。你能带鲤鱼来见我么?我向他解释,要他不要怪你。”

我没想到虞雯这么轻松就原谅了我,忙说:“我来是因为,我想问你,你愿意我继续给你神力吗?只要我给你,你就会醒来。还可以再快乐地生活一阵子。”

虞雯明显是想的,“这……我要问问我老公。”

我说:“我可以帮你带话。”

虞雯问:“我可以见到他吗?”

我说:“我试试。”

虞雯笑了,问:“你给我们力量,自己肯定就会变少吧?你看上去都没有颜色了。”

我说:“不会的。我有别的来源,我做了错事,只想尽力弥补,而且,我希望你们活着,真的……我希望你们活着,鲤鱼也是。他甚至为了你们,去请吴霁朗。他最恨他了……”

“不要伤心。”虞雯说:“你看起来很难受。”

“我……”我的确很难受,我撑不住了,只好说:“我明天再来……”

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击中,转眼便感觉到了疼痛。

这次我的皮肉长了很久,因为刚刚在虞雯的梦境中,我的力量已经完全耗尽了,是被她的梦境推出来的。

不过幸好,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我把自己关进于是,开着换气扇。但纵然如此,尸臭还是熏得我吐了好久,晚上也全无食欲。

第二天,我本想去找虞雯,却发觉自己的力量仍不够,只好又休息了两天。这天,我感觉自己的能量基本够用了,正要去,便来了人。

是宋佳音和李虞。

他们两人手拉手,十分亲密地走了进来。

宋佳音先坐下,笑着说:“蓝小姐,你好啊。”

李虞站在她的身后,他今天胡子拉碴,衣服也皱皱巴巴,甚至头发都没梳,可谓狼狈至极。

我说:“我不是蓝仙儿。”

“DNA鉴定骗不了人,你就是蓝仙儿。”宋佳音看看李虞,笑着说:“以前只知道蓝家有能人,会看风水选阴宅,没想到不只有能人,还有神仙呢!”

我想起那天医生和护士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他们两人的目的。

果然,宋佳音握住了我的手,神情诚恳,“神仙,不管你是蓝仙儿本人还是不过想借她的肉身一用,我都拜托你帮帮忙。”

我问:“你想我帮什么忙?”

“当然是救我们家的二老。”宋佳音满脸愁苦,“我家二老体弱,双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睁眼了。蓝仙儿的脸此前仍是畸形的,您却使她复原了。我们觉得您肯定是可以治病的,只求您发发善心,帮帮忙!”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

她神力如此之强,别说救虞雯和李昂,就算是一直给他们续命也可以。怎么还要我做这件事?

我又看向李虞,他只是低着头,神情颓然,似乎对我们的聊天毫不关心。

宋佳音见状,说:“求求你了,二老都是非常好的人!而您是神仙,一定可以救他们。”

我说:“我不是神仙,我只是……”

宋佳音究竟为什么让我做这件事?

而李虞为什么只有如此消极的表情?

难道他真的忘了我?也忘了自己身负神力的事吗?

我知道这是个圈套,可这也是一个机会,因为,不答应宋佳音的话,我就得碍着那个封印,偷偷摸摸地充能。如果答应的话,她就会给我能量,至少也得给我解开封印。

我拿不定主意,宋佳音则催促道:“好不好?神仙?来吧,救救他们。”

我看着李虞,等待他的态度。

我发誓,不管他说救还是不救,我都听他的。

终于,李虞也抬起头看向了我。

四目相对,我们都没有说话,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但我忽然发觉我跟他心意相通,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看向宋佳音,说:“救不救,我要先见过人再做决定。”

宋佳音微微地笑了,说:“没有问题。我这就安排你到病房去。”

我不打算救他们。

虽然宋佳音的态度分明是要我一定要救,我却明白,这绝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李昂和虞雯,事实上,她讨厌他们才对。

十有八九,我一注入力量,他们立刻就承受不住。

虽然他们现在的状况与我之前给他们神力的行为密不可分,但这与直接杀死他们不同。

李虞的样子虽然狼狈,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件事并没有走到绝路上。

我想起医生那天曾说吴霁朗来过的事,心里已经有了底。

吴霁朗一定有办法。

退一步想,就算吴霁朗没有办法,我也要至少问过李昂。

一秒记住【 看吧】或手机输入网站:m. 海量好书免费阅读下载

阅读别说话,Kill me最新章节 请关注 看吧()

379 鹿神现身

我得让他知道,我可以挽救他们身上的疾病,但代价是他们要始终依靠我,如果我出了事,他们就得依靠其他人,比如宋佳音。他们的命就此被攥在了别人的手里。因为他们的儿子李虞虽然是强大的神的核心,他却无法给他们力量。

而他们的寿命也会被缩短。

但如果不救他们,倘若吴霁朗也没有办法,那他们这次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我也想让他和虞雯见面,两人能够自己做个选择。

而且,我也很想问问李昂,李虞为什么会有神的核心?难道……他曾是个没有苏醒过得神么?

宋佳音走前并没有给我打开封印,我也没有问她。果然晚上时,我感觉有力量从左臂慢慢地蔓延到了全身,随后我感觉身上的能量充沛了不少,而手臂仍不能用。看来,宋佳音并没有打开我的封印,只是给了我一些能量。

我进入鹿如居,发觉这里的力量也充沛了很多,具体表现是里面的鹿多了一些,颜色也更亮。

最近,我来时偶尔能够看到鹿如的人影,不过,这可能只是他的一缕神力,从来都是飘来飘去。我试图与他交流,但未果,他仿佛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也不知这个影子是他特意留下来的,还是因为什么机缘而留下的。

之前我来是为了冲能,但今天不是,毕竟宋佳音已经给了我充沛的能量,我进入鹿如居不久,就觉得封印快要被冲破了。

所以,今天我来,是想给这个地方一点能量。毕竟,能量于我十分重要,而这里是唯一可以给我提供能量的地方。

将能量储存在这里很简单,因为这里其实也算是一个灵魂世界,只不过这里没有灵魂,但这些鹿可以作为替代。

仔细看的话,这里的每一头鹿都有着不同的面孔和神态。我喜欢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眼神特别可爱的粉红色小鹿,便将能量给了她一些,眼看着她的颜色更鲜艳了,神情也似乎更开心了,便也觉得很开心。

做完这件事后,我正要走,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飘了过来。

是鹿如。

可能是因为今天这里能量充沛的缘故,鹿如的人影也比平时更坚实了,之前他活像个幽灵。

虽然他从来都不理我,但他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在我心中,他既不是李虞也不是吴霁朗,他是一位大神。所以我每次见他,都会对他鞠躬行礼,问一声好。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我对他鞠躬,道:“鹿神,您好。”

我并没有见到他动嘴,却听到了一个十分空灵的男人声音,“你好,婵璎。”

我吓了一跳,愕然看着他。

那声音又响起了,“不要怕,我只是一缕神力凝成的幻象,伤不了你。”

果然。

我忙道:“鹿神,我虽是婵璎的核心,但这是我与她唯一的关联。我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神力也很弱。我之所以进得到这里,是由于我被婵璎重伤,您的后人将鹿如居借给我,助我疗伤。”

虽然他还没有开始问,但我还是早早交代了的好,因为我算是明白了,婵璎是人人喊打的,我早点与她撇清关系没有坏处。

鹿如的声音完全没有感情,“那你为何给幻境注入神力?”

我当然不能说真话,只说:“因为我觉得……我在这里得到了许多滋养,虽不知这里为何神力充裕,但也觉得自己既然得到,就必定有人在失去。今天难得有了些神力,就想着要弥补一些。”

鹿如居然笑了,虽然那笑声也是轻飘飘、冷冰冰的,“你真是可爱。”

我竟听不出这是一句夸奖还是一句讽刺,不敢说话。

鹿如道:“既是我的后人给你,那自是与你有缘,你可随意使用这里的能量,无需存有回报之心。”

我说:“多谢鹿神。”

鹿如又道:“我观你身上有封印,但那封印与你是同源,是婵璎又重聚了么?”

我说:“您真是料事如神……您本来就是神。”

鹿如道:“她若重聚,必然要先灭你,毕竟你是真神,她不过是一个具备些神力的人,终究只有一世。”

我说:“神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世呢?核心本身既没有记忆,又没有情感,作为婵璎的神有一世,如果我是神,我也只有这一世。”

鹿如道:“你所言不错,看来,女神的核心不止会生出婵璎那样的魔鬼,也会生出通透明白的灵魂。”

我没有说话。

鹿如又说:“你体内封印已经可以冲破,为何你还留着它?”

我说:“我还不够强,几天前和婵璎有过一战,可惜落败。我需要积蓄能量再战,在这期间,我不希望被她针对。”

鹿如道:“我今日现身,就是想告诉你,封印将你的核心压住,使核心半眠,封印不除,你始终受人掣肘,不能为所欲为。”

我说:“您的意思是……除了封印更好?可我打不过她,还是要被她继续封印。”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鹿如说:“只要你愿意除掉封印。”

我感到很意外,“您为什么愿意帮我?”

鹿如道:“我说过了,因为你很可爱。”

我感到难以置信,“这……算是什么理由?”

“牵强的理由。”鹿如道:“我做事本就不需要理由。我想帮你便帮你。”

我说:“这……这让我很难信服。”

鹿如道:“你成神时日不久,因此缺乏自信。”

我说:“倒不全是因为时日不久,也因为我不够强大,不久前……又两次中了婵璎的计,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

鹿如说:“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我说:“多谢鹿神教诲。既然你想帮我,那就请便吧,我这就解开封印。”

鹿如道:“是了。”

我不再控制,放任能量进入了我的体内,很快,封印被冲破了,我整个灵魂都十分舒畅。

看样子鹿如能够从我的外表中看出端倪,我刚一解开封印,他便缓缓地举起双手。一时间所有的花草、白云以及小鹿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天空和闪电,整个幻境中充斥着巨大的力量。这些力量不断地旋转,形成狂风,将鹿如的长发和袍袖卷起,他闭着双眼,神情平静,令人觉得神圣。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这力量场中犹如狂风中的一颗小树,似乎扎根在地,还算稳定,但其实已经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支撑不住。

正勉力撑着,我忽然感觉自己的体内涌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之霸道远超我的想象,带来的舒适感也远超我的承受能力。太舒服了有时也是一种痛苦,就如我此刻,我的眼前一片空白,亦失了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力量渐渐平静下来。

粉红色的天空上重新漂浮起白色的云,小鹿依次出现,在花田中奔跑跳跃。

鹿如重新睁开了眼睛,望着我。

我又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如何?”

“感觉……”我说:“很舒服。”

我的神力从未像现在这么强过,以至我觉得浑身都很通透,左眼也能够看到东西了,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鹿如道:“我这缕神力所含不多,今天只能先给你这么多。”

我惊愕极了,“你还会再给我?”

“当然。”鹿如道:“我会一直帮助你,直到我耗尽,或你成功。”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我激动得要命,说:“大恩不言谢,我能替你做什么?”

鹿如说:“我的确有事请你帮忙,而且,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到。”

我忙问:“是什么事?”

“找到我的核心。”鹿如说:“并嫁给他。”

呃……

我问:“有原因吗?”

鹿如说:“你是女神,你可以使肉身不腐,活到你的神力再次耗尽,或你自己想要散去的时候。和人类男子在一起,他寿命太短,你未免太过孤独。何况,人类狭隘,他慢慢老去,你却永葆青春,他未免新生恐惧。”

我说:“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那样的。”

鹿如说:“这么说,你并不想和我的核心结婚?”

我忙说:“我当然想!这件事我答应,只要……只要我做得到。”

“只要你肯努力,自然是做得到的。”鹿如道:“你封印已除,婵璎瞬息将至。我神力已消耗太多,接下来需要休养,不会现身,你保重。”

我忙说:“好。今天真是多谢鹿神!请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鹿如道:“切记我要你做的事。”

“当然!”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去努力。”

鹿如便没吭声,身影渐渐变淡消失。

我也连忙离开鹿如居,见自己仍在浴室里,外面也没有动静。

我打开门,见外面并没有人。但我知道,宋佳音一定已经在路上了,我需得做好准备。

我一边回忆着那天我与宋佳音打斗时发出力量的感受,一边照样发出力量。试了几次便成功了,又反复练习了一会儿,我便熟悉多了。

380 那不是事实

《别说话,Kill me》380 那不是事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1 鹿如居的秘密

《别说话,Kill me》381 鹿如居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2 演唱会(上)

《别说话,Kill me》382 演唱会(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3 演唱会(中)

《别说话,Kill me》383 演唱会(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4 演唱会(下)

《别说话,Kill me》384 演唱会(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5 请君入瓮

《别说话,Kill me》385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6 你是美人鱼

《别说话,Kill me》386 你是美人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7 你别任性

《别说话,Kill me》387 你别任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8 我很害怕的

《别说话,Kill me》388 我很害怕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9 属于自己的身体

不得不承认,吵了一架之后,:///他说得没有错,我不是不明白道理,我就是觉得太苦了,想逃避。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情绪都平复了一些,我问:“你今天为什么要拦着我?”

李虞说:“今天不是杀她的时机。”

我说:“可今天我都快成功了。”

“这就是我阻拦你的理由。”李虞说:“她今天太虚弱了,以至于你两下就能把她打个半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我说:“先打死她再考虑这个不可以吗?”

李虞说:“也许你打不死呢?”

我说:“你肯帮忙就打得死了。”

李虞只笑,却不说话。

“算了。”我说:“看样子你还有其他计划瞒着我,你已经没救了。”

李虞还是笑,说:“我保证,这件事搞定后,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说:“现在告诉我和搞定后告诉我有什么区别么?”

李虞道:“我主要是怕你演得不像。”

我抓住机会翻旧账,“你倒是很像,明知道我的脸变那样了,还讽刺挖苦,甚至打我。”

李虞顿时惭愧,又搂紧了我,说:“对不起……”

“原谅你了。”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告诉我,多半是想随时甩了我。因为你没把握弄死她,你现在不告诉我,也是因为这个。”

李虞沉默了一下,说:“但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

我撇嘴,说:“拉我下水这个行为一点也不伟大。”

李虞嘿然,“你本来就在水里。本来我是希望你过得好,但又不想你在我死前就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虞先是显得有点生气,然后又露出了宠爱的神情,“有这么好笑么?”

我说:“只要一想到你本来想做一个隐忍的男人,但隐忍到了一半忽然觉得好不甘心自己戳穿,我就觉得好好笑。”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被她识破了,那一定要怪你,你今天吓到我了。”

我说:“仔细看视频会发现我也被吓到了,而且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他挑起眉梢。

“没人会高兴吧?我才刚刚认识他,他突然跑来跪下,我当时都吓死了,满脑子都是完蛋了,我要上头条了,疯狂粉丝会给我寄刀片!”我说。

李虞露出了酸溜溜的目光,“就没想想我。”

我说:“当然也想了,不过觉得你就算看到也不会怎样的,反正你已经……”说起这个话题,我心里又有点难过。

李虞看出了我的情绪,抱住了我的腰,说:“我保证很快就过去了。”

我点头。

“到时我们去结婚,这次办一个更好的婚礼。”李虞说:“然后我们去旅行,那一年我们不工作,你也什么都不做。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就生个孩子。”

我说:“可我不喜欢蓝仙儿的身体。”

李虞问:“你喜欢宋佳音的?”

我摇头,说:“都不喜欢……我怎么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呢?”

“这个问题难倒我了。”李虞无奈地说:“等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再看看……能否想想办法?”

我好奇地问:“你能想什么办法?给我做个机器人吗?”

李虞摇头,“机器人抱起来不舒服。”

“自私,光想着自己。”我说:“我最希望能拥有一张自己的脸,和我的灵魂一模一样的脸。”

李虞说:“那整个容怎么样?反正你会自愈。”

我白他,“但这还不是我的身体。”

李虞摊手:“除非把你摘出来找个胎儿放进去,那样生下来才是你的身体。可等你那具身体长大了,我都多少岁了?”

我一拍大腿,“可以呀!宋佳音告诉我了……”我将那具古尸的故事告诉他,说:“你顺便帮我打听一下怎么样?有没有那种胎死腹中的女人,我可以做她的孩子!”

李虞愕然,“那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是神吗?”我说:“你的命长着呢!等等我又怎样?”

“我……”李虞无语了半晌,说:“我至少得等二十年!”

我说:“可我真的很想要属于自己的身体……男人老是被别人睡,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李虞摆手,“这件事等解决完了再说吧。一想到我要单身二十年,我就觉得很绝望。”

我当然不可能现在逼迫他解决这件事,不过这个方法真的可行,既拯救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又可以让我有父母,有肉身,多好呀,我也可以享受这些。

想到父母,我便问:“你父母的事,现在要怎么解决呢?”

李虞说:“你是不是想见我爸爸,然后问他自己的意见。”

“嗯。”

“不要这么做,你不要再去管他们的事。”李虞说:“我爸爸一定愿意要神力,哪怕你告诉他,要了神力他就只能活一个星期,他都会选择要。”

我说:“是因为他担心你姐姐么?”

李虞道:“他也担心我。他倒下之前,宋佳音见过他。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可以猜到。”

我说:“知道自己的儿子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他肯定受了很大的刺激。”

李虞说:“他是一个人类,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而对我妈妈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一旦他决定要用神力,我妈妈一定也要用。吴霁朗说他们的情况还不到绝境。”

我说:“宋佳音是想要他们的命么?”

李虞说:“我没跟她聊过,你看到了,她在我面前还在假装,我也没有戳穿。”

我说:“那我……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李虞抱住了我,说:“之前咱们谁都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帮助他们是好意。不要太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我看向他,“你真的这么想吗?”

“这哪有什么真假?”他说。

我说:“他们是你的父母,毕竟事情是我弄的。”

“理由我不是已经解释了么?”他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说:“你已经够自责了,难道我要把你逼死么?”

他的话既让我觉得感动又令我觉得更加窝心了,忍不住哭了好一会儿。

起初李虞没说什么,只是抱着我帮我擦眼泪,后来他开始劝我,再后来见劝不住,索性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些能量,一直到我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会儿天已经快亮了,李虞说:“咱们得回去了。”

我说:“你自己回去,我没有地方要去。”

李虞道:“最近你得跟我住在一起,你别忘了,会有人接单的,你需要有人保护。”

我问:“那宋佳音呢?”

他没说话。

我说:“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和她住在一起?整天受你们两个的虐?”

李虞说:“她想让你留在她身边,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编造出什么你是妖怪,劝我让你帮忙医治我父母的事。那天我出手吸干你的能量时,她也已经晕过去了,应该是没看到。所以,我会对她说,你试过了,但根本就复活不了我父母,我要抓住你这个骗子。到时她必定会来检查,然后就会发现,你没有力量了。那么你就可以告诉她,我冲过来救她时,无意识地吸干了你的能量。接下来她一定会试探我,那部分我可以应付。”

我问:“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李虞说:“为了使她相信我爱她。”

我问:“这重要么?”

“非常重要。”李虞说:“这件事我没法细说,只希望你配合我。”

我问:“需要我配合些什么?”

李虞道:“我要再次吸干你的力量,只给你留一点应付身体。然后用绳子绑住你,带你回去,让宋佳音看着你。”

我顿时有点慌,“我不配合行不行?”

李虞说:“现在疯狂粉丝的事件她也会知道,如果我以别的方式把你留下,她肯定会立刻想到我是想保护你,那她必定会出卖你。”

我说:“如果你抓我,再打我,她就不会了么?她只是不会觉得是你想留下我而已,还是会欺负我,出卖我的!”

李虞说:“这么跟你说吧,只要她相信我爱她,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我感到很无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虞道:“今天没有时间再说了。”又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我尽量不打你,也不欺负你,但如果实在没办法,希望你明白,我心就像你一样痛。你一定要忍住,不要穿帮,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说:“我觉得我做不到。”

李虞说:“你必须做到。”

我没吭声,现在真的很后悔刚刚跟他和好。一想到接下来又要过之前那种生活,我就难受得想哭。

李虞见状又抱住我,连连道歉,最后说:“只要一确定你是安全的,我就安排放你出来。”

我说:“这种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就不必说了。”

李虞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没有说话。

我说:“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反对,因为我知道,虽然你现在态度蛮好的,但你其实很坚持。如果我拒绝,你就会来硬的。”

390 短命

《别说话,Kill me》390 短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1 免得你疯了

《别说话,Kill me》391 免得你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2 你的力量呢

《别说话,Kill me》392 你的力量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3 我受够了

《别说话,Kill me》393 我受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4 哥哥

《别说话,Kill me》394 哥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5 救救我

《别说话,Kill me》395 救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6 计划

《别说话,Kill me》396 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7 开门

《别说话,Kill me》397 开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8 我的脸

我跑到他身边靠着他坐着,握住他的手,说:“我刚刚逗你玩的,别伤心啦,我没有死。那天她来找我,把我关到惩戒室里欺负我,我气坏了,神力突然变得很强,一下子就把她吸干了。后来虽然又被你吸干了,但散的那个是她。我只是来到了宋佳音的身体里,吴霁朗说我把宋佳音吞噬了,这身体也归我了。”

在我说的期间,李虞始终沉默地喝酒,对我的话显得毫无兴趣,丝毫不做反应。

但待我说完,他开了口,“你觉得我会信么?”

我说:“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呀。”

李虞用眼睛斜着我,不吭声,只笑。但这笑也并非是好的笑,而是嘲讽的笑。

我只好松开他的手,说:“算了,你爱信不信。吴霁朗说你父母醒了,你爸爸的情况不太好,他不敢在你爸爸面前露面,你得去一趟。”

李虞一愣,顿时放下酒杯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看他脚步伶俐,虎虎生风,丝毫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

正疑惑这家伙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他忽然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捧住了我的脸颊,狠狠在我的嘴巴上亲了一口,说:“快点去换衣服。”

我说:“你先说我是谁?”

“小笨猪。”他说。

一看就不是叫我!

想到他这样叫宋佳音,我就觉得很生气。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但这很亲密。

李虞见状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说:“蠢蛋,快去换衣服。”

我瞪他。

“好啦,宝宝。”他笑眯眯地搂住了我,说:“快去换衣服。你不冷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才知道我冷啊!”

“是你自己非要装的。”李虞笑着说:“我不过是配合一下而已。”

“你少骗人!”我捏住他的脸颊,说:“你别以为我没闻到你嘴巴你根本就没有酒味!”

李虞露出了羞赧的神色,“这你都发现了呀……”

我说:“你弄得我很生气!吴霁朗肯定也知道是不是?”

李虞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呀!我本来挺感动的!”

李虞小声说:“我怎么没看出你哪儿感动了……我知道你知道真相肯定想打我,为了避免让你成为家暴的的人,我想先通过感动让你冷静一下。”

我说:“你计划把我的孩子都弄死,我不应该想打你吗?”

李虞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那也是我的。”

我怒道:“才不是你的!”

李虞愕然,“那是谁的?”

“是我一个人的,才不是你的!”我说:“等他出生,我才不会让他管你叫爸爸!”

李虞眨眨眼,“那叫我什么?”

“不知道。”我说:“反正不会管你叫爸爸!”

李虞嘿然,“不管叫什么,你肯生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他说着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问:“你也是这么告诉宋佳音的吗?”

李虞不说话了。

我这个问题确实是送命题,他怎样回答都不可能对。

所以我也没有坚持问,说:“以后不要骗我了,行不行?”

399 苏醒

李虞旋身将我压到了沙发上,满脸不悦,“你能不能不要总跟他贴得那么近?”

我说:“我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聊了什么。”

“所以你们是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捏住了我的下颚,用力并不大。

我说:“当然是你的坏话啰。”

李虞嘟起了嘴巴。

虽然他现在在卖萌,但我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已经极为不快了。

我推他,说:“快下去吧。被别人看到要人家怎么想?”

李虞道:“你现在又是我老婆了,我怕什么?”

我说:“但你爸妈都在生病,你却在医院调情,你不觉得不合适么?”

李虞闻言,悻悻地翻了下去,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见状,说:“抱歉。”

李虞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应该将生老病死置之度外了。但……”

他说到这里,眼眶红了。

我忙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虞摇了摇头,伸手捂住了脸,稍久,松开了手,看样子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很不好。”

我问:“你去看过他的灵魂了么?”

李虞点了点头。

我问:“很虚弱么?”

李虞继续点头,“我说不好他什么时候散,但看着已经很勉强了。”

我说:“如果这时候我给他力量,能续住他的命么?”

李虞说:“能,但只要你一断,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他也会迅速没了。”

我说:“你妈妈状态还好么?”

李虞说:“她还好。”

我说:“你爸爸一走……我是说万一,她肯定也坚持不住。”

李虞点头,说:“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了她,我妈妈已经支持不住了。”

我问:“你怎么现在就告诉她?”

李虞说:“早晚都没有太大区别,我想让她心里早点有个准备。”

我说:“不如就我来试试吧。尽量让他多陪陪你妈妈。如果我的神力不够,你还可以给我。”

李虞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李昂的病房。为了避免刺激到他,我装扮成了护士。

我就进去时,李昂正在休息,他看起来瘦了很多,完全没有精神了。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一具尸体。

虞雯正坐在病床边,也是神色委顿。这些日子她也疾病缠身,皱纹愈发地多了。

虞雯见了我,仍温柔地对我打了招呼,但并没有心思对我笑一下。

我一时间也找不到借口,干脆说:“妈妈,是我。”

虞雯的目光先是茫然,渐渐变得危险,说:“你把口罩摘下来。”

我摘下口罩,看着虞雯。

400 妈妈

他时常来帮忙照料我弟弟,而且也能提出不少专业的意见,我很好奇,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他笑着说:“因为我提前了解了一下相关知识。”

我问:“你找谁了解的?”

他说:“是从一个网站。”

我忙问:“是什么网站?你可以告诉我吗?”

李虞略略犹豫,说:“我现在不记得了,明天带电脑来给你看,好吗?”

我当然答应,因为我问他是什么网站,纯粹是为了我的一点点虚荣,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电脑,也没有钱买智能手机。

第二天,李虞拿来了他的电脑,那台电脑很精美。李虞给我打开网站,叫我去看。

这网站的页面看起来有点简陋,透着一股粗制滥造的样子,但内容却很详实,我得知了许多与我弟弟的病情有关的医疗知识。

那天李虞忘了带电脑,再后来他就总也忘了带。而我提醒了他几次他仍忘后,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个网站对我的帮助很大,在我弟弟死后不久,它也关停了,就好像是专为我一个人设计似的。

这么好的网站,真是谢谢他把电脑借给我。

我对李虞没有感觉,因为我觉得男人都很危险。

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喜欢我,但我不希望它发展下去。

这天,我妈妈回来了。

是我真正的妈妈。

我对父母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起来,对我好不好更加不清楚。

不过这次妈妈回来,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还有一个亲人。

起初妈妈带了很多礼物给我,那些礼物不贵,但挺漂亮。

而我因为少掉了弟弟这个负担,又节俭惯了,很快就攒了些钱。

渐渐地,妈妈开始问我要钱,她会说:“妈妈想给你煮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番茄炖牛腩。可是牛肉太贵了,我的钱不够,在市场里面好尴尬的。”

我交给她几百块,但两三天,她又要钱,说:“妈妈想给你买一套好的精华,你的脸需要保养。”

我又交给她几百块。

保养品倒是看到了,但那不是给我准备的,而是给她自己。她放在自己的皮包里,每天早晨拎着皮包进浴室,用完再装回去。

可能是怕我乱动打坏吧,我在心里想。

后来,她对我说:“你应该把工资卡交给妈妈,让妈妈来操持咱们的生活。否则等你回家再买菜,你每天都要等很久才能吃到饭。”

我将工资卡交给她的第二天,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人。

幸好我打了两份工,只给了她一张工资卡。

一个星期不到,她回来了,抱怨说:“你一点都不信任妈妈。”

我说:“你不想解释一下最近去了哪里吗?”

她美滋滋地说:“你看妈妈哪里有变化吗?”

我想了想,说:“鼻子似乎高了。”

“我打了整容针。”她笑着说:“你看我的颧骨,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突出了,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好多。”

我问:“那我们这个月吃什么?”

她的脸色顿时垮下来,“你不是还有一份工么?”

401 妈妈不想死

唉,这样的话她说了好多次,却从未实现过。

虽然妈妈回来令我感到了诸多烦恼,但家中多了一个人终究大大缓解了我的孤独。

这几年,我始终一个人,虽然弟弟在,但他与我可谓不是一个星球的人,我们是无法沟通的。

而妈妈虽然性格古怪,却到底还是我最亲的人。

妈妈死了,那天我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她握住我的手,说:“妈妈不想死,佳音……你救救妈妈,我还没活够……”

我已经知道她必死无疑,我也很悲痛。这种悲痛甚至把我带回了小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呼吸都要暂停了,心跳也变得很慢很慢。

如果能跟妈妈一起走就好了。

她唠叨了几遍求生的话语,似乎终于认了,开始说:“佳音,佳音……妈妈不甘心……”

我只知道哭,什么话也说不出。

“别哭了,妈妈对不起你。”她微笑着说:“妈妈会上天堂的,妈妈的灵魂会永存。妈妈不会消失,会看着你。”她说:“看着你……为妈妈报仇。”

我的心徒然收紧,“报仇?”

警察已经说了,有人冲进来杀了我妈妈。

“我们的仇人叫李昂,今天,就是他派人……哎,我早就该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妈妈虚弱地说:“他的手下已经扣了妈妈这么久,没想到,最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家……你要帮妈妈报仇,杀了他的儿子。”

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的儿子是谁?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他的儿子叫李虞。”妈妈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他为什么这样……哪有什么为什么?他是黑帮头目……哪需要什么理由?”

我愣住。

李虞……

妈妈激动起来,“一定要帮妈妈报仇,”她攥着我的手,手上竟然仍有几分力气,“这样妈妈才能永生,妈妈在看着你,帮妈妈报仇,这样妈妈才能永生……”她不断絮叨着,渐渐地我的头开始痛,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杀了李昂,杀了他儿子,杀……报仇……妈妈要永生……要永生……要杀……”

我豁然睁眼,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

我坐起身,这时,Nemo的声音传来,“女主人,你好,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一分二十五秒。通过表情分析,Nemo认为你大概率做了噩梦,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我缓了缓,感觉自己的身上的力量又强了不少,明白是掌管这段记忆的能量并入了我的,并说:“没事,谢谢你。”

现在李虞并不在。李昂最近很忙,他一方面希望李暖暖的案子能有个好的结果,好让李昂走得安心些,另一方面也加紧工作,也是希望让李昂明白他已经长大。

我也知道,他也是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他必须得接受父母双双不久于人世的现实,即便他是神,自己能够拥有永生,也无法改变这件事,只能尽量让他们走得舒服些。

这次梦到的内容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最后宋佳音的妈妈,她信的那个应该就是吴景康的组织,那么……

我现在的神力已经达到相当强的地步,而且,吴景康也帮助了李虞,应该不再对我具有生命威胁。

于是我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和精神,很快便入梦,然后我发出了心意,顺利地来到了“家”的大门口。

402 贪欲

娃娃难过地问:“您对我并不信任吗?”

那是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信任她?虽然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我道行太浅,如今只想平静地生活,还是不要搞这些事为妙。

我说:“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野心,不需要任何同伙。”

娃娃说:“我大哥的野心,也不过是复制婵璎的想法罢了。”

“可婵璎后来已经改变了想法。”我说:“你大哥却仍没有。”

娃娃不说话了,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待我与你大哥他谈过再来决议。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是关于这个人。”我打开白皮书。

宋佳音妈妈的灵魂显现了出来。

娃娃一看便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这……您怎么知道她的也在这里?”

我说:“我已经基本了解了你们的阴谋,只是对这女人有几分好奇而已。”

娃娃问:“您好奇什么呢?”

我说:“她对自己的女儿也下得去这么狠的手,我有些想不通。”

娃娃说:“想必是为了永生吧,这件事几乎完全是大哥在安排。”

我说:“是你大哥承诺她的永生么?”

“是的。”娃娃说。

我说:“既然是你大哥安排,你刚刚有什么可紧张的?”

“因为我很希望您能够带我走,让我永远服侍在您左右,虽然您拒绝了我,但我还是这么期待着。”娃娃说:“我的确知道这件事,但并没有告诉您,我怕您因此对我有成见。”

我说:“你把整件事说清楚,我就不会对你有成见。你们的大哥总是这样骗人,对么?”

“大哥总是这样做,但并不是欺骗他们,而是一种公平的交易。”娃娃说:“大哥答应他们给他们永生,但并没有说是什么类型的永生。现在他们确实得到了永生。”

我说:“但他们要的是这样的永生么?被封印在如此小的地方?”

娃娃说:“这是他们的贪欲决定的。”

我说:“贪欲?那现在我答应带你离开你大哥,也给你永生。你敢么?”

如果我凭空说这话,娃娃肯定敢,但有着刚刚对话的内容,娃娃紧张了起来,“我不敢……”

我说:“为什么不敢?你是怕我也给你这样的永生么?”

娃娃不吭声了。

我很愤怒,“人类有贪欲不假,但你们的利用也是真。何况,我记得你喜欢的是小孩子的身体,那些小孩子连利害也不懂得,甚至连你们对他们的伤害都未察觉,就被关在这里享受‘永生’,也是因为人类的贪欲么?”

娃娃不吭声了。

幸好我刚刚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否则,把这样心态的人留在身边,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大祸。我虽然拥有比她强大的力量,但她比我多了几百年的记忆,我不可能撼动一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人的观念。

403 恨是最强的

《别说话,Kill me》403 恨是最强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4 我就是宋佳音

《别说话,Kill me》404 我就是宋佳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5 我是爱的

我说:“虽然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但这毕竟……万一你爸爸先走了,你妈妈一个人要怎么办呢?我跟去看看,也比其他人可靠些。”

李虞说:“但你怀孕了,神力会随着你月份变大越来越弱。”

我摇头说:“他们一起去旅行,我觉得是想一起走。”

李虞明白我所说“走”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说:“所以不会太久的,我上次见你妈妈的灵魂,虽然估计不出具体时间,但也很弱了。”

李虞点头。

我说:“所以就让我去吧,你在这里忙家里的事,不要辜负他们。”

李虞却摇了摇头,说:“他们肯定要准备一下才动身,容我想想。”

我说:“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

李虞说:“因为你怀着孕,跟着他们,你肯定忍不住要给他们神力,而且,本身给他们神力就已经消耗巨大,加之你看着他们难免伤心。你一直都在受苦,现在婵璎没了,你的生活终于稳定了一些,我希望你能歇歇。”顿了顿,他又说:“我父母的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他们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那他们肯定不会对你客气。现在他们如此决定,证明他们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有所安排,我……”他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我很难过,但是……”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哭就哭吧。”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伸手搂住他,用我的身体给他筑起一个安全的角落,让他痛快地哭一场。

世间的一切都会消亡,这道理人人都懂,人人都会说,说出来都轻飘飘的,同时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待李虞整理好情绪后,他去洗澡,而后我们便一起吃了早餐,聊了我这次找回的回忆以及宋母的事。

李虞听我讲完,说:“这么说,遇到我的时候,她就算不是婵璎,也是心态很有问题的人了。”

我说:“没错。”我在梦境中作为主角时尚不觉得,但醒来后,才感觉宋佳音死而复生后,心中的压抑跟扭曲已经很严重了。

李虞说:“你认识我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我说:“那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李虞笑了,“因为那是你。”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身边的人都说这个女人不好,说她阴郁,看人的目光令人不舒服,我却从不觉得。”李虞说:“或者说,我也注意到过,但你在我面前并非如此,我觉得,你内心是很可爱的。”

我说:“婵璎告诉我,你爱的那个一直都是我。”

李虞喝着咖啡,问:“她什么时候说的?”

“她骗我进入古尸时说的。”我说:“那时我并不是太信,但经过了这些回忆,我觉得这是真的。宋佳音的回忆里,你的角色几乎没什么剧情。”

李虞问:“这么说,我基本不在你的回忆里了?”

我说:“我自己还记得很多。”

406 印象最深的

《别说话,Kill me》406 印象最深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6 断绝往来

《别说话,Kill me》406 断绝往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7 我赢了

《别说话,Kill me》407 我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8 交代

《别说话,Kill me》408 交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9 最后一面

《别说话,Kill me》409 最后一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0 金少爷

《别说话,Kill me》410 金少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1 幻境

李虞说:“这个教派我已经有所耳闻,它跟金少爷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如果吴景康他们已经知道金少爷的情况,那绝不可能任由鹿如的碎片留在他的身上,肯定早就取走了才对。

金麟说:“我知道这个教派竟然真的能够治疗癌症后,就试着接触了他们,我原本只是想简单地接触一下,谁知他们竟缠上了我,我试图躲开,却没有成功,他们便不知从何渠道发现了我儿子有异端。我隐约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竭力隐瞒。我妻子也十分着急,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她把这件事说给了我儿子,他告诉我妻子,说他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但如果他们是他的对头,那他会死。正当我们苦恼之际,金耀突然从电视上看到了李暖暖的新闻,他说那是他的女人,他要娶她。于是我才让助手又联络了你。”

李虞微微地笑了,说:“你以前甚至不肯见我一面。”

金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已经到了此刻,但我还是要说,我是个律师,但不是金钱至上的律师,我只接我想接的案子。”

李虞只看着他笑。

金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说:“以前是我狭隘了。”

李虞道:“现在能够合作就是好的。”

金麟一愣,难以置信地问:“你还想把姐姐嫁给我儿子?”

李虞笑着说:“他是你的独生子,当然要嫁。”

金麟摇头说:“我的钱都是他的,如果你姐姐肯照料他生活,这当然就是你姐姐的。但我的这点钱你们怎么会看得上?”

李虞只笑,不吭声了。

金麟更紧张了,那一开始的冷静和自持完全消失不见。显然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娶到李暖暖的,因为他已经明白使他儿子变正常的是一种科学不能解释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正表示他需要李暖暖,出于敬畏的目的,也不应违背。

但显然李虞以前在他这里吃过不止一次闭门羹,所以他见金麟急了,反而玩闹起来。

金麟紧张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刚刚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是什么?”

李虞笑着说:“这就要看,孤独症儿子和大神儿子,你更喜欢哪个了?”

“这……”金麟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就……没有正常一些的吗?”

李虞摇了摇头,“没有。”

金麟沉默了片刻,说:“理性的抉择,毫无疑问是大神比较好,可……我们的孩子虽然是孤独症,却到底还是我的孩子,这要我如何抉择?”

我心里暗暗赞叹,我还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大神。

李虞也不笑了,说:“大神离开你儿子的身体后,结果难以预料,或许他仍旧是一个孤独症患者,或许他会痊愈,但最有可能的是他会死。而且,孤独症的他是否快乐,你要比我更清楚。”

金麟沉默。

李虞道:“我原本以为这次只是和你谈谈案子的事,因此没有准备太多时间,晚饭前请你给我答复。但为了我姐姐,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姐姐都会嫁给他,只是如果他因为你选择孤独症儿子而死了,那可不能算我们爽约。”

412 野心

我只觉得它们往我的身边聚拢而来,像是受到了我的吸引,与此同时,我也体会到了那力量流入我体内的舒服。

随着力量进入我的体内,这座由幻境构成的房子也渐渐混沌,最后彻底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我也失去了知觉,好似身处真空中一般。

许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注入了我的体内。我豁然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大亮,李虞的脸正在我的面前。

我一睁眼,李虞立刻就说:“你总算醒了!”

他脸上的紧张丝毫不减。

我四处看看,见房间里只有我和李虞两个人,便问:“这里一直都只有咱们两个吗?”

李虞点头,说:“我跟他正聊着,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很想回来看看你,回来后见你睡着,我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你,就试着给了你一些神力。”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找别人帮忙?”

李虞笑了,摸了摸我的头,说:“傻瓜。你在他家里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联络他们?”

我将刚刚进入幻境的事告诉李虞,并说:“我想,就在我吸收掉幻境的同时,这个家里肯定有人感到很不舒服。你说,会不会是金耀?”

李虞摇头,说:“这不一定。金耀的力量的确不强,但也没你说的这么弱。”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有点怀疑金太太。”

我眼睛一亮:“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点怀疑她。”

李虞笑了,问:“为什么?”

我说:“她的气质和目光带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在幻境中的力量所带给我的感觉一样,并不强大,却很温柔。”

李虞说:“神力是精神力,所以你的感觉是对的。”

我问:“那咱们需要去求证吗?”

李虞说:“咱们不需要去求证。金麟会告诉咱们的。”

也对。

我问:“你和金耀聊出了什么结果?”

李虞微微一笑,说:“金耀的情况和我以为完全的不同,我以为他是因为鹿如的神力碎片苏醒而孤独症自动痊愈。想不到他的孤独症正是因为他体内拥有鹿如的碎片。”

我问:“你是说,他和宋佳音一样,也是作为封印鹿如碎片存在的?”

李虞说:“可以这样说,但鹿如的灵魂并没有被人封印,这只是随机的事件。其实重聚时本来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既可能将重聚的对象变成吴霁朗那样的天才,也可能像金耀这样为他带来疾病……不过,金耀也的确是个天才,他是个数学天才。”

我说:“这么说,你中午时问金麟的问题其实也不成立。金耀只是苏醒了,却仍是金麟的儿子。那如果他选择了保留孤独症儿子,你要怎么办?”

李虞自信道:“放心,他不会选择孤独症的儿子。”

我说:“这可不一定,他毕竟是父亲,那孩子他养育了那么多年。”

李虞说:“正因为养育了那么多年,他才无比需要一个正常的儿子。”

413 善意

女佣软倒在地上,李虞从她身上迈过去,然后拉住了我的手,轻声说:“小心。”

我跟进去,房间里还有一个佣人,此刻正站在墙角,抖得筛糠一样。

李虞站住了脚步,朝她笑了笑,她立刻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奇怪,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力量波动,疑惑地问李虞,“你做了什么?”

李虞耸耸肩,“她这是吓得。”

呃……

从这个女佣的角度,只能看到开门的女佣晕倒,却看不到李虞对她做了什么,也难怪她会如此害怕。

呃……如果她看到李虞对她其实没做什么,说不定会更加害怕。

床上躺着金太太,此刻她正闭着眼睛,身上连了一些管子,看样子倒不像是遇到生命危险。

李虞来到她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很快又松开,愕然道:“是你?”

床上的金太太睁开了眼睛,似乎她也通过刚刚那一握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四处转动,最后看向了李虞,许久,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充满迷惑,“刚刚……那是你吗?”

李虞没说话,只问:“刚刚的事是你搞的吧。”

金太太笑了,“是我做的,但并非是为了我自己。”

李虞说:“那是为了什么?”

金太太没吭声,而是看了看我,温柔地说:“鹿神一进来时,我便感觉到了他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但你既然这么强,怎么我没有感觉到?”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怀了孕,这孩子的父母都是神,自然也影响了我本身的力量。

我说:“没有感觉到就算了,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说:“我是善意。”

我愕然问:“善意?”

“对……”她目光躲闪,显出了满脸抱歉,“我的确做了恶事,也正因如此,我的神力才急剧地散了。”

我说:“你是不是已经杀死过人?”

金太太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了泪。

我问:“你为什么要设下那种幻境去杀人?”

金太太看了李虞一眼,说:“我儿子原本并不是孤独症,是我不得不让他成为孤独症。因为,只有孤独症能抑制住他的野心,尽可能地等鹿神前来带走他。”

我问:“你知道鹿神会来?”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她的野心膨胀,我老公是个好人,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如果他的野心膨胀,我们全家人都会出事。”

我问:“这和你杀人有什么联系?”

李虞说:“善意本来就是很羸弱的神,她要封印我的野心,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

原来如此。

李虞又对金太太说:“但你通过杀人吸收别人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根本就是养虎为患。他今天的强大反而是你造就的。”

金太太点了点头,悲戚地说:“可善意是很难取得的力量……”

414 成功了

金麟便乖乖将枪放到了地上,然后举起了双手。

李虞并没有收起屏障,毕竟我怀着孕,经不起任何风险。

李虞说:“你太太并不是我杀的,这是她的命运。如果你再胆敢对我们动粗,那就也得接受自己的命运。”

金麟脸上露着迷惑的神情,这我理解,对他来说,李虞这句话没头没脑,属于那种听得明白却听不懂的类型。

我便说:“你儿子不是人类,他是神,这你已经知道了。”

金麟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说:“你的妻子也不是人类。以前你家里肯定死过不少人吧?而且这些人都是突然死亡,你们家却没人动手,至少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样。”

金麟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恐惧。

我说:“那些人都死于你太太之手。”

金麟顿时涨红了脸大叫,“这不可能!”

李虞笑了,问:“你觉得我们有必要骗你么?”

金麟不说话了。

我们跟他都明白,这世界上最快的手也快不过子弹,何况,李虞刚刚并非是用手接住子弹,而是用无形无质的力量。

我说:“你太太这么做,是为了镇压你儿子,因为你儿子拥有着特殊的神力,一旦被释放就会迅速毁了你们全家,所以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孤独症孩子。但这么做会遭到报应,今天的情况就是她所遭到的报应。你应该感激她,她用她们母子的不幸成全了你。”

金麟摇了摇头,面如死灰:“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李虞说:“不懂就算了,我们现在需要你收拾好心情,我们还要谈谈你儿子的事。”



金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再去看看我太太。”

李虞说:“五分钟。”

金麟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我和李虞就近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此时门口的女佣也醒了,慌慌张张地跑进去,却又和另一个女佣一起哭着跑了出来,见到我们后呆住了,又不动了。

李虞朝她们招了招手,两个人满脸恐惧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其实两个女佣的年纪看起来都很小,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而且眉清目秀,很是可人。

她来站在我和李虞的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刚刚开门的那个胆子明显大些,说了句,“你们……有事吗?”

我觉得好笑,“你们怎么这么害怕?我们是老虎吗?”

胆子大的说:“姐姐你不是,但这位哥哥是。”

李虞撇了撇嘴。

我问:“你有意见?”

李虞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来这里做了多久了?”

胆子大的说:“三个月了。”

我见另一个一直躲在这个身后发抖,忍不住问:“你呢?”

那个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还是胆子大的说:“她才刚来一个月。”

415 美丽

《别说话,Kill me》415 美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16 爱与幸福

我说:“你这么紧张干嘛?”

李虞的表情有些慌乱,“我怕你觉得我跟他有什么。”

我点点头,“你不说我还没想到……”

“哎!”李虞露出了一脸懊恼,“我真是多嘴!”

他这表情还真可爱,我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逗你的。”

我俩笑闹的期间,沈曼玲就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李虞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曼玲眨眨眼,“我在种花。”

李虞失笑道:“你不会是在亲手种吧?”

“谁说不是呢?”沈曼玲抬起手,亮出了手中的镐,“想看看么?”

李虞说:“看看。”

我俩跟沈曼玲朝后院走去,我问:“他种花是很让人意外的事么?”

李虞说:“他很爱干净,我没想到他会亲手做这些。”

沈曼玲便笑了,说:“泥土就是干净的。人从泥土中来,从泥土中去,再没有什么比泥土更干净了。”

李虞说:“从泥土中来……这就是你腿上这些泥巴的原因所在么?”

沈曼玲叫了一声,扭头去看自己的腿背后,发现没有泥巴后,才笑着瞪了李虞一眼。

我和李虞都笑了起来。

去后园的路上,李虞问:“你都中了些什么花?”

“玫瑰。”沈曼玲说。

李虞问:“什么品种的玫瑰?”

沈曼玲笑笑说:“红玫瑰。”

李虞问:“最普通的那种?”

沈曼玲笑着说:“我不喜欢你用‘普通’来形容它。它是我看中的玫瑰。”

我忍不住说:“只有一朵啊?”

沈曼玲看向我,眼波流转,“当然要一朵,美丽的花儿就像美丽的女人,一瓢就足以。难道不是么?”

我认真地说:“虽然你一直对我老公抛媚眼,但你这话还是挺好听的。”

沈曼玲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他身上有股强烈的中性气质,但当他大笑时竟仍显得很豪迈。我从没见过性别如此模糊的人,难怪李虞会怀疑他是神。

虽然我也见识过李昂家那样美丽奢华的庭院,但沈曼玲的虽然小,却丝毫不逊色,漂亮得就像他的人一样。

庭院的一角有着玫瑰花圃,那里有一个如同小孩子玩具一般的围栏,围栏里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它周围都是挖过的痕迹。

沈曼玲蹲下去,招呼我俩来看。

我和李虞都颇感有趣,蹲到了他的旁边。这朵玫瑰和旁边的玫瑰长得都一样,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红玫瑰。

李虞问:“这朵有什么特别的?”

“我很喜欢它。”沈曼玲神情自若,“没有理由。”

我问:“你怎么不喜欢别的?”

沈曼玲笑了,看着我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别的?”

呃……

我说:“那你拿着镐头是想对它做什么?”

“我打算把她挪走。”沈曼玲望着那朵玫瑰,那神情真的就像凝视着恋人似的,我要把她挪到一个光线好的地方。

417 噩耗

沈曼玲看了李虞一眼,笑着说:“这要问你自己,怎么问我?”

我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看向李虞,他也看向我,搂了搂我的背,示意让我安心,又说:“你今天没有宾客么?”

“原本是有的。”沈曼玲笑着说:“但我今天一早忽然觉得我今天会有一桩奇遇,于是取消了原计划,洗尽铅华地留在家里等待我的奇遇。”

“奇遇?”我问:“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不。”沈曼玲道:“奇遇是今天早晨有位美丽的小姐来晕倒在了我的大门口,我帮助了她。为了回报我的帮助,她为我煮了午餐。”

李虞笑道:“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问:“放心什么。”

沈曼玲眨眨眼,“他一直怀疑我爱着他。”神色又含糊起来,“其实爱与欲望原本就是一体的。”作势就要往李虞的怀里靠。

我说:“如果我把我的神力给你一点,会不会直接毁灭了你?”

沈曼玲顿时笑了,“不要嘛,你真顽皮。”

我管他是什么玩意,勾引我的男人就是不行。

之后我们随沈曼玲一起进入了他那栋美丽的房子,里面自然也不让人失望。置身于他的房子中就会令人觉得很舒适,因为房子的各处都有着好像被太阳晒着似的那种幸福感。

李虞曾经告诉过我,爱很早就散了,而幸福只怕是更早,毕竟有爱不一定能够幸福,爱而不得的大有人在。

所以沈曼玲对我和李虞都很陌生。

我们一边喝着香茶一边聊天,主要是听沈曼玲跟我们说,因为我们所能记得的事毕竟不多,而他作为爱的部分几乎是完整的,作为幸福也只是少了一小部分神力和核心而已。

他告诉我们,最初时,爱的神力最为强大,但很快就毁灭了。

原因是爱虽然强大,却对于纯粹性有着极高的要求,比如说欲望可以吸收所有类型的神力,恨则可以吸收欲望、愤怒这类神力。而爱却什么都吸收不了。

即便现在幸福跟他所用的是同一具身体,两者却仍旧无法融合。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越好的属性反而越弱小呢?”

“好?”沈曼玲捏着勺子搅着手中的茶,一边笑吟吟地问:“你为什么会认为,这种利他的属性会是好的?”

“呃……”我说:“爱和幸福难道不是好的吗?”

“在某些标准中爱或许是好的,但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眼中,它是无用的。”沈曼玲笑着说:“对那些人来说能拼尽全力地活着就已经够了,他们需要的是利己,爱和幸福,都是很高级的需求,高级的东西,自然是少的。”

我说:“你这么说我有点不高兴诶……”

他高级,难道我们就低级?

沈曼玲又笑了,“对不起,说错了话。”

李虞说:“其实少的需求不一定都是利他的,也有其他类型的,比如孤独。”

这不用他说我也明白。

孤独既不是人们所追求的高级需求,也不是人们不得不面对的低级需求。

沈曼玲看向李虞,“你知道孤独?”

418 无情

我说:“能不能够被水扑灭,主要是看燃烧物质是什么,如果是油的话水也扑不灭的。”

只有沈曼玲一个人笑了起来。

我看向李虞,“别这种表情嘛,这些话还没有让我不舒服,你倒是弄得我很难受。”

李虞说了句“抱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我问沈曼玲,“我难道连正常人类的寿命都活不到吗?”

沈曼玲摇了摇头,笑容也有些无奈,“快的话,也就是一两年之内的事了。”

“这!”我意外道:“怎么会这么快?”

沈曼玲说:“你爱他,这是其一。你生了孩子之后,会爱你的孩子,母爱几乎是这世间最强烈的情感,它会像用火烧纸那样在短时间内将你的力量消耗殆尽。”

我问:“那……没办法改变么?”

沈曼玲看了李虞一眼,说:“有。”他说到这里,笑了,“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问:“什么条件?”

沈曼玲柔声说:“把小鲤鱼借我一晚上。”

我说:“你休想。”

沈曼玲又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先欠着吧。”

我说:“你提点别的要求行吗?”

“除了男人,我什么都不缺。”沈曼玲耸耸肩,“而男人,我只想要欲望的化身。说真的,你不应该霸占着他,恨和欲望注定互相折磨,爱和欲望才能达到欲仙欲死的境地。”

我看向李虞,他白了我一眼,随即对沈曼玲说:“你别吓唬她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

沈曼玲便说:“我可以收走你的爱。”

我意外极了,扭头看李虞,他神色如常。

我说:“我不确定你要说的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沈曼玲点了点头,“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我说:“拿走我对他所有的爱?那我是不是就不爱他了?”

“对。”沈曼玲说:“基于你跟他之间的关系,你们的神力互相扶持,互相吸引,还是可以沆瀣一气的,只不过那种情感不再是爱了。”

我说:“那我们还住在一起?”

沈曼玲耸耸肩,“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还维持夫妻关系?”

沈曼玲一愣,随即笑道:“你不要以为夫妻之间一定要有爱,许多夫妻之间都是没有的。”

可我不想是那种啊……

李虞握紧了我的手,说:“我还是爱你的。只是你不能再爱我了。”

我说:“那样太痛苦了。”

李虞说:“没关系。就当是我还你。”

我不由得转头看向他,见他认真地看着我。我莫名有些恼了,“你就没想过我会爱上别人?”

李虞还没说话,沈曼玲就插口道:“爱上别人也是一样的,照样活不久。”

李虞说:“如果同意,那我们就按这个来,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逼你。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419 真的是爱

李虞干脆不吭声了。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济于事,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些诸如“李虞算计我”这样的念头。

要往坏了想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我先是想到他之前一次又一次对我的伤害,又觉得或许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在骗我。

顺着这些再往下想,我心里由愤怒开始滋生出了恨意。

起初我只想打他,但渐渐地,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滋生出了“如果他能死掉就好了”这样疯狂的念头。

就在我反复在脑子里捉摸着这个念头时,猛地一个急刹车,我的胸口传来压力,我猛然惊醒,是安全带。

此时汽车正停在马路中央,一只猫咪呆立在那里望着我们,稍久,蹿进了草丛中。

此时这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所以李虞为猫咪让路也是情有可原。

李虞很快又继续行驶。我则经过这一打岔,被拉回了现实。

我被拿走了爱,却并没有失忆。我知道自己刚刚是陷入了恨中,而且这是因为我没有了爱,自己的神力属性又是恨。

这发现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现在已经忘了爱仍在时的感受,只知我恨他。

李虞径直将车开到了机场,我也没有异议,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一路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我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而且,我尽量回避着他,因为我不想再被那种恨意所控制,我还希望自己能存有理性。

李虞也没有来打扰我,我们各自占用了飞机上的一个房间,直到飞机降落前才又见面。

到家时,李虞才对我说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你累了么?”他满脸紧张。

我摇头,“完全不累。”

李虞先是露出了一副放心的表情,见我神情严肃,又敛起了笑容,说:“那你饿了么?我去煮些吃的给你。”

我说:“那就谢谢了。”

李虞顿时笑了起来,讨好地问:“你想吃什么?”

我说:“这不急。我想了这一路,始终没有想通,为什么他三言两语你就信了?”

李虞说:“你的神力每天都更弱,我以前以为这种弱可能是由于你怀孕。但吴霁朗说他觉得或许不全是怀孕,要我找找别的原因。我一直不认同他的想法,但昨天从金麟家里出来后,我明显感觉到你的神力散了许多,我很害怕,照这个节奏散下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

我说:“你现在说这种话根本就打动不了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事出突然,而且,这决定也是我当时才决定的,事先没有与你商量,对不起。”

我说:“你就没想过沈曼玲会害咱们?”

李虞说:“我想了,但我觉得他不会。”

我无语半晌,“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理由呢?”

李虞摇了摇头,“没有理由,我知道他不会。我知道你心里也明白他没有害你,你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他说对了,我心里却是明白沈曼玲没有害我。

但“心里明白”这种事怎么可以作为证据?我感到很不忿。

420 孤独

李虞干脆不吭声了。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济于事,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些诸如“李虞算计我”这样的念头。

要往坏了想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我先是想到他之前一次又一次对我的伤害,又觉得或许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在骗我。

顺着这些再往下想,我心里由愤怒开始滋生出了恨意。

起初我只想打他,但渐渐地,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滋生出了“如果他能死掉就好了”这样疯狂的念头。

就在我反复在脑子里捉摸着这个念头时,猛地一个急刹车,我的胸口传来压力,我猛然惊醒,是安全带。

此时汽车正停在马路中央,一只猫咪呆立在那里望着我们,稍久,蹿进了草丛中。

此时这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所以李虞为猫咪让路也是情有可原。

李虞很快又继续行驶。我则经过这一打岔,被拉回了现实。

我被拿走了爱,却并没有失忆。我知道自己刚刚是陷入了恨中,而且这是因为我没有了爱,自己的神力属性又是恨。

这发现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现在已经忘了爱仍在时的感受,只知我恨他。

李虞径直将车开到了机场,我也没有异议,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一路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我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而且,我尽量回避着他,因为我不想再被那种恨意所控制,我还希望自己能存有理性。

李虞也没有来打扰我,我们各自占用了飞机上的一个房间,直到飞机降落前才又见面。

到家时,李虞才对我说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你累了么?”他满脸紧张。

我摇头,“完全不累。”

李虞先是露出了一副放心的表情,见我神情严肃,又敛起了笑容,说:“那你饿了么?我去煮些吃的给你。”

我说:“那就谢谢了。”

李虞顿时笑了起来,讨好地问:“你想吃什么?”

我说:“这不急。我想了这一路,始终没有想通,为什么他三言两语你就信了?”

李虞说:“你的神力每天都更弱,我以前以为这种弱可能是由于你怀孕。但吴霁朗说他觉得或许不全是怀孕,要我找找别的原因。我一直不认同他的想法,但昨天从金麟家里出来后,我明显感觉到你的神力散了许多,我很害怕,照这个节奏散下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

我说:“你现在说这种话根本就打动不了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事出突然,而且,这决定也是我当时才决定的,事先没有与你商量,对不起。”

我说:“你就没想过沈曼玲会害咱们?”

李虞说:“我想了,但我觉得他不会。”

我无语半晌,“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理由呢?”

李虞摇了摇头,“没有理由,我知道他不会。我知道你心里也明白他没有害你,你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他说对了,我心里却是明白沈曼玲没有害我。

但“心里明白”这种事怎么可以作为证据?我感到很不忿。

421 小麻烦

李虞干脆不吭声了。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济于事,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些诸如“李虞算计我”这样的念头。

要往坏了想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我先是想到他之前一次又一次对我的伤害,又觉得或许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在骗我。

顺着这些再往下想,我心里由愤怒开始滋生出了恨意。

起初我只想打他,但渐渐地,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滋生出了“如果他能死掉就好了”这样疯狂的念头。

就在我反复在脑子里捉摸着这个念头时,猛地一个急刹车,我的胸口传来压力,我猛然惊醒,是安全带。

此时汽车正停在马路中央,一只猫咪呆立在那里望着我们,稍久,蹿进了草丛中。

此时这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所以李虞为猫咪让路也是情有可原。

李虞很快又继续行驶。我则经过这一打岔,被拉回了现实。

我被拿走了爱,却并没有失忆。我知道自己刚刚是陷入了恨中,而且这是因为我没有了爱,自己的神力属性又是恨。

这发现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现在已经忘了爱仍在时的感受,只知我恨他。

李虞径直将车开到了机场,我也没有异议,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一路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我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而且,我尽量回避着他,因为我不想再被那种恨意所控制,我还希望自己能存有理性。

李虞也没有来打扰我,我们各自占用了飞机上的一个房间,直到飞机降落前才又见面。

到家时,李虞才对我说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你累了么?”他满脸紧张。

我摇头,“完全不累。”

李虞先是露出了一副放心的表情,见我神情严肃,又敛起了笑容,说:“那你饿了么?我去煮些吃的给你。”

我说:“那就谢谢了。”

李虞顿时笑了起来,讨好地问:“你想吃什么?”

我说:“这不急。我想了这一路,始终没有想通,为什么他三言两语你就信了?”

李虞说:“你的神力每天都更弱,我以前以为这种弱可能是由于你怀孕。但吴霁朗说他觉得或许不全是怀孕,要我找找别的原因。我一直不认同他的想法,但昨天从金麟家里出来后,我明显感觉到你的神力散了许多,我很害怕,照这个节奏散下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

我说:“你现在说这种话根本就打动不了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事出突然,而且,这决定也是我当时才决定的,事先没有与你商量,对不起。”

我说:“你就没想过沈曼玲会害咱们?”

李虞说:“我想了,但我觉得他不会。”

我无语半晌,“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理由呢?”

李虞摇了摇头,“没有理由,我知道他不会。我知道你心里也明白他没有害你,你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他说对了,我心里却是明白沈曼玲没有害我。

但“心里明白”这种事怎么可以作为证据?我感到很不忿。

422 闲事

我和李虞都不慌,这是因为只要我俩想杀他,也就是一秒钟的事,绝对比他拉雷管快。

何况,看这俩人的德行,雷管多半也是假的。

我们都觉得这事情很有意思,所以才配合着他的表演。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负责人打开门,说:“就是这里了。

光头一看,顿时惊叫了一声,冲了进去,女人紧随其后。

他俩全都进去之后,我们才看清,里面全都是钱。

负责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按了墙壁上的按钮。

门里面传来拍门声,李虞说:“走吧。”

我问:“他们两个怎么办?闷死在里面?”

负责人仍旧温柔地说:“我刚刚已经打开了地板下的通道,他俩一进去就会掉进去了。”

我问:“那通道是做什么用的?通向哪里?”

负责人说:“是赌场里用来运钱的通道,通向停车场。”

我放了心,跟上李虞的脚步,负责人也跟了上来。

出了地下室,我又问:“他们不会再跑回来吧?”

负责人看了李虞一眼,微笑着说:“不会的。”

之后李虞吩咐负责人去玩,对我说:“我刚刚看了几位贵客,打算去打个招呼,你想去玩,还是陪我一起去?”

我说:“陪你一起。”

李虞笑了,挽起了我的手,说:“你担心对方是女人?”

我摇头,“我一个人有点紧张。要是我自己碰到刚刚那种无赖,那他肯定要欺负我的。”

李虞说:“也对,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看他态度有些勉强,问:“你不想让我跟着你?不会是真的有女人吧?”

李虞摇头。

我越发好奇了,“你放心,就算真的有女人也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我这么说不是逞强,我真的丝毫不觉得生气。我知道这是因为爱被拿走了,我对他只剩讨厌和……一点欲望。

李虞顿时笑了,说:“你这么说,我就一定要带上你了。”

我说:“你的态度看起来很勉强。”

李虞摇了摇头,先是回避了我的目光,但由于我锲而不舍地盯着他看,他只好泄了气,“你在的话,我办事施展不开。”

我问:“比如呢?”

李虞说:“比如刚刚那个,如果你不在,我就不必大费周章送他去外面了。”

我说:“那你会怎么对他?”

李虞笑了,用电视剧里那种流氓恶棍的怪声调说:“男的打死,女的送去卖。”

我白了他一眼,说:“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

李虞只好说:“那好吧。”

接下来李虞领着我在赌场范围内四处转,间或与我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亲热地说着话,并告诉他们,我是出来散心的,因为怀孕无聊。

转了一大圈后,我感觉有些累了,李虞便带我到喝咖啡的地方休息,问:“现在感觉累了么?”

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423 贪婪

然后他看到了我,一愣之后慌忙伸出手来,说:“李太太,你好。”又严厉地看向江潮,说:“小潮,这是李太太。”

我心里暗道这可真乱,同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这个人刚刚没见过,看样子是新来的。

中年人见状笑了,说:“李太太没见过我。我叫……”

他刚说到这里,我感觉肩膀被人搂住了,是李虞。

李虞瞅瞅江潮,又瞅瞅中年男人,面带不愉地问:“二位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谄笑着说:“只是来看看,只是来看看。”

李虞说:“赌场又不是菜市场,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显然李虞非常不欢迎他们,谁知中年男人却不走,而是笑着说:“李先生,我们今天来是有事。”

李虞冷着脸说:“你们跟我之间能有什么事?上次拿了三百万过夜费还不够么?我姐姐最近可没工夫玩儿他。”

中年男人笑着说:“咱们换个地方聊。”

虽然他神情谄媚,但显得很自信。

李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拉着我的手,说:“跟我来。”

中年男人让江潮留下,然后跟上李虞。

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想,这江潮和李暖暖之间的关系顶多是睡过,肯定不会更深入,因为我现在的长相已经和李暖暖不那么相似了。而从李虞的话可以得知,他们以过夜费的名目讹了李暖暖三百万。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如我刚刚所想是江潮的金主,我还以为他男女通吃呢。

难怪李虞一天到晚都回不了家,这些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来。

李虞的这间办公室没有丝毫办公的痕迹,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也告诉过我,他来赌场一般只是检查工作、账目和处理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事情,办公室唯一的作用就是客人来时方便招待一下。

显然中年男人和李虞认识,谁也没有介绍自己。李虞一落坐便说:“说吧,什么事。”

中年男人掏出了一叠照片,摊开来说:“请问李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李虞扫了一眼桌上的照片,我也探头看去,上面赫然是吴霁朗。

中年男人见李虞不动声色,笑着说:“我已经听说了李小姐的事,也知道李小姐是被身边的男人出卖了。这个男人的行踪目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李虞微微点头,“我的确一直在找这个人。”

他这句当然是撒谎了,因为我们要找吴霁朗只要打个电话就行了。

中年男人笑了,说:“这个人还是不太好找的,警方一直在保护他。现在他想辞职,说是要出国陪父母,这一走……只怕就回不来了。”

“哦?”李虞不动声色地说:“这事我还不知道。”

中年男人嘿嘿一笑,说:“现在您不就知道了嘛?”

与此同时,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

当李虞以力量凝聚成屏障挡子弹时,当宋佳音发出力量攻击我时,都曾让我让我感受到这样的力量。

这力量显然是从中年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不由得看向李虞,李虞仍懒洋洋地棠靠在沙发上,望着那些照片。但他搂在我腰上的手略收紧了些。

我见李虞似乎很在意那些照片,便也仔仔细细地看起了它们。

424 沉睡

其实,在沈曼玲拿我走我的爱之前,我每天都困得要死,不过今天却十分有精神。但纵然如此,怀孕对我的消耗仍是很大的。

回去的路上我就睡着了,且根本就是没了知觉,也完全没有做梦。待我听到电话铃声时依旧头脑发沉,直到耳边传来了吴霁朗的声音,“佳音,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这才清醒,“什么?”

“宋佳言正在医院。”吴霁朗说:“需要你来一下,因为他没有其他亲人。”

我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问:“你怎么知道?他出了什么状况?”

吴霁朗说:“他沉睡了。”

“嗯?”我虽没看过睡美人这类故事,但也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什么意思?”

吴霁朗说:“他家被盗了,邻居报了警。我的同事去处理,发现他在家里睡觉,没有死,但也叫不醒,送他去医院后,检查得知他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现在他得先留在医院观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需要来给他办手续。”

我连忙问明地址,起床时发现李虞并不在家,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虞的声音很是精神,“早上好呀,宝宝。”他的那边很嘈杂。

我问:“你怎么不在家?”

“我去了仓库。”他一边说话,嘈杂声一边低了,看来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我说:“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去仓库时正好出了事,刚从警察局里出来。”他说:“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饿了,就先吃点早餐。”

我说:“那就这样吧,拜拜。”

“诶。”李虞叫道:“你只是要问这个?”

我问:“不然呢?”

李虞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以前,我信你只是问这个,但现在肯定不是。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说?”

他的意思是,以前我对他有爱,问问他在哪里就是事情。现在没有了,问他在哪里只是顺便。

不过他猜错了,一想到他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就很火大。

我说:“只告诉你我要出门,今天会很晚才回来。”

李虞紧张起来,“你要去哪里?”

我说:“等我回来再告诉你。”顿了顿,补充,“就像你一样。”

我挂了电话,李虞又打来,但我决定先不接。

他打了两遍便放弃了,发来一条短信息,上面写着:不管你要去哪儿,你有钱吗?

我这才发觉我真的没有钱,只好回复:没有。

李虞回:那就接电话。

还发了一个得意的笑脸。

随即他打过来,我接了起来,问:“钱在哪儿?”

李虞笑着说:“你得先告诉我你去哪儿。”

我正要说话,李虞又道:“我昨天可是告诉你我要去仓库了,讲讲道理嘛,小孕妇。”

我说:“你不觉得你一晚上不回来很过分么?”

李虞无奈地说:“可是我没有办法呀。这是工作。你也知道,现在是艰难时期。”

我问:“工作也包括吃早餐吗?”

李虞委屈地说:“我没吃,是他们要吃。我正想着东西上了,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回家去看你,你就打来了……”

425 你又骗我

我身旁的李虞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我叫他时他愣了一下,随后才转头看向了我。

我觉得他和我想起了一样的事,因为那时他和吴霁朗是最好的朋友。

我问:“你在想什么?”

李虞抬了抬下巴,小声说:“你看那是不是江愉心?”

我这才见到吴霁朗的身边正站着一个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她长发披在肩上,显得十分温柔。也正是这份温柔,令我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我说:“看来她今天不上班呀。”

李虞的语气酸溜溜的,“谈恋爱还上什么班。”

我对他说:“他没和江愉心在一起。”

李虞瞟了我一眼,问:“他们在一起会告诉你?”

我说:“打个赌?两千块。”

李虞说:“赌大一点,三千块。”

我说:“好,你先给我三千块,我赢了还你。”

李虞一边抽出钱夹一边说:“那你输了怎么办?”

我说:“晚上陪你睡。”

他把钱拍到了我的手里,“成交。”

我和李虞嘀咕的这么一会儿,江愉心已经看到了我们。她拉了拉吴霁朗,他也抬起了头,见是我俩,便走了过来。

打了招呼,吴霁朗正要开口说正事,忽然见我们的目光都朝他的身后看,转身见江愉心跟过来了,问:“还有什么事吗?”

江愉心看看我们,又看看他,先是把脸一板,随后却又露出了温柔的神色,“你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吴霁朗说:“那正好,就拜托你现在帮我去买点了。”

江愉心可能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愣,随即道:“好。”又看向我们,对我们笑了笑,随即走了。

待江愉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我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和好了吗?”

吴霁朗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我得意地看向李虞,说:“拿钱来。”

李虞白了我一眼,“谁跟你赌钱了?”

诶?

我忙道:“不是赌三千块吗?”

李虞说:“你要是输了会给我三千块吗?”

“我……”我感觉他在故意骗我,“那你输了给我什么?”

李虞嘿嘿坏笑,“真想知道?”

我忍不住敲他的头,又转头问吴霁朗,“她穿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跟你约会么?”

吴霁朗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她说她只是来看看我。”

李虞说:“她取消了跟段莫修的婚约。这你知道吧?”

吴霁朗一愣,摇了摇头。

李虞说:“段莫修很喜欢她。”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谢谢提醒。”

闲话说完,吴霁朗带我们进了病房,向我们介绍了宋佳言的病情。这部分内容就和吴霁朗在电话里说的一样,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异样,最近也没有任何特别的遭遇。

我们一边听他说,一边瞧躺在病床上的宋佳言,他的身上连了几根线,是为了监测他的身体状况。他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426 走了

我忙问:“那咱们能做什么吗?”

李虞说:“做不了什么。何况,我也不打算为他做什么,咱们都自身难保。”

我问:“咱们哪里自身难保了?”

李虞不吭声了。

我想了想,问:“你指得是不是我的事?”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对啊。孩子一天没有出生,我就很担心。现在只是孕中期,等到孕晚期……”

他没有将话说下去。

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注定要死,那我能做到坦然面对。”

李虞又不吭声了。

一直到汽车开到家门口,我才反应过来,我刚刚的话其实有点混账。因为我自己固然能够做到坦然面对,但如果我死了,那么李虞就成了一年之内,姐姐入狱,父母妻儿全部去世,简直家破人亡。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很难,但绝不会比面对全家人的死更难。

回了家,李虞详细将宋佳言灵魂世界里的事告诉了我。其实所谓的密卷并不是一个书卷,它只是一块石头样东西,那东西在宋佳言的身体中,如蜘蛛一般结了一张大网,自己呆在网中央汲取宋佳言灵魂中的能量。

李虞说他只触了它一下,它便生出网缠住了自己,那力量并不强,李虞却觉得难以挣脱。后来吴霁朗来了便帮他挣脱开来,那东西也就消失了。

所以,李虞至始至终都没弄懂那是不是密卷,但他和吴霁朗觉得是,因为那里再没有其他东西。吴霁朗也说,那东西虽然看着像石头,但密卷原本也不强调非得是书卷样的,不过是存放以能量撰写的信息罢了,什么载体都可以。

对于李虞的话,我可以说是完全不信。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不止一个人告诉我,神的世界里,神力的强弱就是胜负的关键,李虞不可能被弱于他多倍的力量困住。

毫无疑问,我不必指望李虞再说真话了,也就没有追问。心里也在猜测着,他明知我有多讨厌他瞒我事情,却还是选择瞒着我,看来这事非同小可,至少要比“我生孩子八成会死”来得严重。

可除了他爱上别人,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严重了。

我一边听李虞骗我一边琢磨,他对我说的话肯定不全是假的,在一些譬如“密卷长得像石头”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他肯定是说了真话的。他现在情况很稳定,这装不出来,也就是说,密卷没有重伤他,那么,他既然骗我,就代表这密卷里记载了一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嗯……到底是什么呢?真令人好奇。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Nemo的声音,“主人,有新来电。来电人是,坤哥。是否执行接听?”

李虞和我双双愣住,我看到李虞握着水杯的手在颤抖。

李虞曾告诉过我,从他有记忆起,坤哥就一直都在李昂夫妇身边做事,这次他们两位出走旅行,也是坤哥负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帮他们沿途打点,顺便……报告他们的讯息给我们。

所以,坤哥打来,只会带来坏消息。

现在我对他们没有感情反而是一种幸运,因为我并不觉得难受,便对李虞说:“要不要我来接听?”

李虞不说话,端起水杯作势就要喝,却直接就倒进了脖子里。

427 一生一世

《别说话,Kill me》427 一生一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8 安排

《别说话,Kill me》428 安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9 苏醒了

我见状忙说:“不行,我要跟你去!”

李虞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你既然疼得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吧。”

我拉住他,说:“可是我害怕,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害怕……”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

坏人就让我来做吧,我害怕他现在去见虞雯和李昂,害怕他因为悲伤过度猝死,我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在强撑,而一旦见到遗体,他就会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我们现在都是神,神力就好像是我们的血液,我相信李昂和虞雯如果活着,也会站在我这边。

李虞有些无奈,说:“本来你怀孕了,也不适合去看他们。”

我摇头,“你不会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吧?”

李虞没吭声,又要拉我的手。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肚子上就像从里面被钻头钻了一下似的,痛得我叫出了声。

李虞愣了一下,才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显然还以为我是装的。

但我疼得说不出话。

人在疼痛时会下意识地想要缩起来,可我却不能,只能挺着,这似乎加重了疼带来的痛苦。

李虞这才明白,抱住了我,焦急地让身边人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来了,说是出了血,让赶快去医院。

李虞连忙送我去医院。

不过在路上时,疼痛已经消失了,但这次李虞不敢再大意,一直将我送到医院。

这一路我疲惫万分,心里也明白多半是我的神力受到损伤,毕竟刚刚我的情绪波动太大。

果然,一躺到检查床上,我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发了一会儿怔,才想起了昨天的事。

我看表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早晨九点,见病房里有个护士,正想开口问,我的手机已经响了,来电人是吴霁朗。

我连忙接起来,不等我说什么,吴霁朗已经开始说:“我已经到了,而且也见到了李虞。李虞现在晕倒了,他弟弟说你昨晚不舒服在医院,我怕你担心,先告诉你一下。”

我忙问:“李虞……晕倒了?他是不是半夜偷偷跑去了?”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说:“对。我到时他已经情绪失控,神力溃散了许多。我只好先弄晕了他。”

我忙问:“那现在他怎么样?”

“现在暂时没事了,但他醒来后必然又要伤心。”吴霁朗说:“我先安置好他,然后就去找你,仔细跟你聊聊。”

我听他话音不对,有些紧张起来。仔细跟我聊聊?八成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把他‘弄’晕的?”

吴霁朗说:“我取走了他一部分神力。”

我愕然,“取走?”

“不错。”吴霁朗说:“详细的我们见面再说。”

取走李虞的神力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事,参考善意,可以知道这可能会导致猝死。我相信吴霁朗不是要伤害李虞,那么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就不免让我紧张。

等吴霁朗来的这段时间,医生来看我,对我说孩子一切正常,之前的出血可能是劳累所致。

但我知道,这多半与我着急过于着急的情绪有关。虽然沈曼玲使我的力量有所恢复,但这似乎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临时办法,这才短短两天,我就感觉身体明显弱了许多。

我和医生聊过不久,吴霁朗便来了。李瑞跟他在一起,他负责叫人拿担架抬着李虞。

我见李虞脸色煞白地躺在担架上,心里不由得紧张,正要问,吴霁朗摆手道:“别担心,他没事。借个地方说话。”

我将吴霁朗带进我的病房,不等我开口,吴霁朗便说:“遗体有些问题。”

我愕然,“有……什么问题?”

我早就知道,李昂和虞雯之间肯定有一个曾有着欲望这个核心,而且那人很可能就是虞雯,这样李虞才能顺理成章地拥有它,母子之间传播是可以不通过母亲同意的。

这也是我们感到极度悲伤的原因,因为他们中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只有一世。

所以他说遗体有问题,我还真想不到能是什么问题,只问:“是被人掉包了?”

吴霁朗说:“没有。但遗体在吸取李虞的力量。”

我问:“谁的遗体?”

“李昂的。”吴霁朗说:“你知道,人走后灵魂不会立刻就散,但已经过去两天也散得七七八八了。但李昂的灵魂似乎并没有散,李虞因为痛苦而散出的力量反而滋养了他。也就是说,他的体内有神力。”

我愕然,一时间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诧异。

吴霁朗继续说:“而且,这神力跟他是相合的,也就是说,多半是欲望的衍生物,或干脆就是欲望。”

我忙问:“如果李虞的妈妈拥有欲望的核心,那么他爸爸有欲望,不会受到影响吗?”

吴霁朗说:“显然他们两个都没有苏醒,所以如果他们都是欲望,那他们当然是可以在一起的。而且,没有苏醒的力量也会稍稍引起些变化,所以,他们注定会很相爱。”

我说:“这毕竟是好事呀。”

吴霁朗摇头说:“我不敢说这就是好事,因为欲望多种多样,何况,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欲望?也许那是残酷那一类的变.态属性呢?别忘了稍微正常些的咱们都已经发现了。李昂已经走了,两天时间他的灵魂只怕多半已经散了,如果醒来的是变.态属性怎么办?”

我依旧不以为然,“那他还是李昂吧?醒来总比走了好呀,其实我觉得,父母一起走了,对李虞来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打击还是太大了。何况他们只有一世,李昂一旦醒来,就意味着他也变成了神,可以一直在李虞的身边。”

吴霁朗摇头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如果苏醒的是变.态属性,那他就不是现在的李昂了,他会是一个残忍变.态的人,这样的人,又有他这样的地位,而且唯一能够制裁他的是他的儿子,他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危害的。”

我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怎么确定那就是变.态属性?李昂是一个温柔的人呀。”

吴霁朗说:“虽然我的人类身份是警察,但我可以给你交个底,他这辈子杀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不能因为老虎毛茸茸的就把真的把他当猫咪。”

我没吭声,心想:李昂能醒过来,这是多好的事呀,相信李虞也会很开心的。

吴霁朗更着急了,说:“我想,正因为他为人还算温和,不是暴戾的性格,而且毕竟核心在他的妻子和儿子的身体里,虽然以前它没有苏醒过,但毕竟跟他是至亲,我想,是李昂本人因为他对两位家人强烈的爱,才在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况之下,机缘巧合地压住了这个碎片,导致它在他死后才苏醒。越是这样,这个属性越可能是与爱相驳,甚至是变.态的。像性.欲这样因爱而生的正常属性一早就苏醒了。”

我说:“你别这么急,他毕竟是老年人的身体,就算苏醒一个变.态属性又怎样呢?他喜欢变.态,那就每天给他看电锯杀人狂、汉尼拔吃脑子这种电影好了。总算还在活着呀。”

吴霁朗露出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就不怕他拿着电锯把李虞杀了?”

我说:“李虞就算被锯成碎片也能原地复活的。只要他愿意,就没关系。”

吴霁朗扶了扶额头,“那其他人呢?他杀不了你们,那你们的孩子呢?其他人呢?变.态能量需要通过那样的事来汲取能量,就像爱需要爱,恨需要恨,他会像找食物一样本能地去创造那些条件的!你知道到时会有多少普通人会死吗?”

我完全理解吴霁朗的激动,虽然他嘴上说他无所谓人类和警察这个身份,但显然一遇到大是大非他的态度立刻就不同了。是的,如果李昂是一个变.态能量,那么他肯定是要霍霍别人的,总不能每天看汉尼拔吃脑子,如果是那样,我每天看那些主角被欺负的电影就可以了,但事实上是那方法我试过,没有用不说,还让我因为愤怒而损失了能量,由此可见,还是要亲手去做才行。

但虽然如此,我却仍难逃自私的本性,心里还是觉得李昂能醒来才比较好。只是吴霁朗的想法也很有道理,而且,他的最后一句多少也触动到了我。

但我也说不了什么,只道:“你先别急,现在他已经苏醒了吧?他在哪里?”

吴霁朗说:“他还没有,这就是我弄晕李虞的原因。他只是吸收了李虞的力量。”

我说:“那我去看看。”

吴霁朗有些犹豫,“你……如果你被他吸取了能量怎么办?用同样的方法让你晕倒这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

我说:“我一点也不痛苦。我对他们没有感情。”

吴霁朗说:“你去了打算做什么?”

我说:“如果他也能吸引我的力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真的就是变.态属性?”

430 附身

吴霁朗道:“这不一定,有的变态属性不能吸收恨,而是快乐。”

我捉摸了一会儿,说:“我看只有这种才真的是变态。”

吴霁朗没心思跟我开玩笑,只是不说话。

我也救不再耽误时间,把李虞交给坤哥,又叮咛了李瑞,便和吴霁朗一起走了。

出门后,我问吴霁朗,“坤哥怎么看着呆头呆脑的?”

吴霁朗说:“他刚刚给了我一枪。”

我问:“那你……”

对,他也可以自愈。

吴霁朗说:“我让他忘了刚刚的事,不过他毕竟不是人,精神力较一般人更为强大,所以现在他现在反而是比较混沌的状态。”

我问:“这不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什么伤害吧?”

吴霁朗说:“不一定。”

我问:“他会变傻?”

“会也只是一点点。”吴霁朗轻描淡写地说。

我正要说话,电话响了,竟然是李虞的号码。

我连忙接起来,那边果然好似李虞的声音,他似乎还有点虚弱,“宝宝?你在哪里?”

我忙说:“我跟吴霁朗去看看爸爸。”

“别看了,回来吧。”李虞说:“我不太舒服,你陪陪我。”

我看了吴霁朗一眼,说:“吴霁朗说爸爸的情况很不好。”

李虞说:“我知道。你回来吧,陪陪我,快一点。”

挂了电话,我对吴霁朗说:“我先回去一下,等下再跟你去。”

吴霁朗神色平静,问:“你不去了?”

我有些疑惑,说:“我等下再去。”

吴霁朗却握住了我的手腕,说:“你现在就得去。”

这些年家里一直不断地出事,我的神经可以说一直都是紧绷的,此刻顿时感觉非常不好,皱眉问:“吴霁朗,你怎么了?”

吴霁朗没吭声,目光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也扭头看去,但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扯开了一个洞,神力倾泻而出,而这洞就是我被吴霁朗抓紧的手腕。

我愕然看向吴霁朗,只见他紧盯着我,目光死板,眼神混沌。

我不是不想挣脱,而是完全动弹不得,神力流失得太快了,我很快就开始头晕。最要命的还是肚子,我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正在下坠,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几乎是同一时刻,我的肚子传来了痛,这痛并不强烈,和痛经差不了多少。

但我知却已经明白我的孩子要没了,我不能任由它痛下去,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死掉。

这念头一经发出,奇迹便发生了,我的肚子刹那间就不痛了,还有一股暖流游走着,就好像有东西将它包裹了似的。

但这状态也不过维持了几秒钟,我便彻底没了知觉……

就像陷入了深度睡眠,起初,我没有任何知觉。

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片斑斓的景象。

奔跑的鹿,美丽的花,奇诡绚烂的颜色,鹿如居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颜色比从前更为丰富,且增添了诡异的人面这样的恐怖元素。

自从知道上次鹿如残魂事件是李虞冒充的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没想到……

我四处走着,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来这里的缘由。隐约记得是有人攻击了我,却不记得那人是谁,更不记得为何。

鹿如居的景物是不断变换的,但始终是那几样东西,很快就会看腻。

而我也明白这里不会有任何惊喜,便在花丛中停下,享受着这里那补充能量的舒适感。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我又惊又惧,转过身,见是一个人影。

这人影穿着古代人的那种长袍,颜色灰扑扑的,材质很朦胧,看不出是什么,在一片绚烂的花海中显得很突兀。他的头发很长,披至了地上。

他的五官倒是很清晰,剑眉星目,很是英俊,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不,应该说,他就是半透明的,好像一个投影下的图案似的。

待我看清他后,便放了心,说:“鲤鱼?”

人影不答话,只又往前挪了挪,他的长袍盖在地上,我看不出他是走着还是飘着。

我见状说:“不是鲤鱼吗?”

我觉得就是他。

人影的嘴皮子动了动,声音却是从我的前后左右各处发出来的,“谁是鲤鱼?”

我有些愕然,“你不是鲤鱼吗?”

人影说:“我……”他似乎颇为困扰,“我怎么会是鲤鱼?”

我诧异道:“那你是谁?”

人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像是被冒犯了似的,口气不善:“你是何人?”

难道真的不是李虞?

不过没关系,不管他是不是李虞,我都不不介意告诉他我是谁,便说:“我的名字……现在我的人类名字叫宋佳音,以前我叫婵璎。”

果然,人影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婵璎?”

我问:“你认得我么?”

人影再度露出了那种困扰的神情,“只是有几分熟悉,想是认得,却又想不起……”

我说:“我是一个神。我的力量依靠恨这种情绪。”

人影顿时看向我,“是你?”

我问:“你也是神么?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依靠什么情绪的神?”

人影似乎这时才开始正眼看我,看来此前他是觉得我比较低等?

他说:“我是欲望。”

我脱口而出,“你是鹿如?”

人影问:“鹿如是谁?”

我说:“最初的欲望之神就叫做鹿如。”

人影恍然道:“这我不知,你说是便是吧。那么你就叫婵璎么?”

我说:“你也可以叫我宋佳音。”

人影不置可否,说:“婵璎要顺口些。”

我心说,你又不是用口说话的,顺不顺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人影就是鹿如无疑了,只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是李虞和吴霁朗那两块,因为李虞现在不可能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而吴霁朗……

想到吴霁朗,我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仿佛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又陷入了迷茫。

这时,鹿如又开了口,“婵璎。我在这里已呆了些时日,发现这里并无他人,偶尔会有神力注入,但却有限。你是如何进来?而且,为何你的神力令我觉得如此熟悉?”

鹿如居一直在我的灵魂世界里,注入的神力无疑就是我的神力,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很好奇,“鹿神,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鹿如说:“已有几日。”

我从未在这里见过昼夜交替,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鹿如居里的时间和外面时不一样的,因此不得其法,只好说:“原来如此。那你是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这……”鹿如再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我不知。”又道:“我还想问你,如何才能离开这里。我隐约记得,有个地方,那里有许多神生活在一起,那地方美轮美奂,我生活在其中,感到非常幸福。”

我忙问:“有那种地方?你能详细告诉我吗?”

鹿如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竟不知么?”

我说:“说实话,我的记忆恨你一样残缺不全,几乎不记得什么事。”

鹿如道:“如此,那我便不问你了。你可有什么记忆并不残缺的朋友么?”

我说:“没有。”我觉得暂时还不必把李虞和吴霁朗的事告诉他。

鹿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我问:“鹿神为什么叹气?”

鹿如说:“虽然你不曾直说,但我想,此时人类世界必然已是沧海桑田,众神都消亡了。”

我说:“鹿神猜得不错,不过他们没有消亡,只是散了,依附在了不同的人类身上。”

“神力原本就从人类中来,消亡之后自然要回到人类中去。”鹿如忽然温柔地看着我,说:“倒是你。向来如此羸弱,却能坚持到如今,很不易吧?”

我说:“我向来羸弱?”

难道恨不是最强的?

鹿如微微地笑了,“不错,此刻你也是一样的羸弱。若非你自己报上名来,我很难感受到你的力量。”

我说:“那是因为我怀了孕,怀孕让我变得羸弱。”

“哦?”鹿如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如此啊……”

便不吭声了。

我正要开口再说话,突然感觉到这里的力量又产生了变化,不禁紧张了起来。

鹿如也感受到了,抬起了头,随即微笑道:“是神力。”又忽一凛,“这神力……”

不需要等到他说完,我也知道,这神力是李虞的。对鹿如来说,应当也是非常熟悉的。

刚想开口说话,突然间就像正在思考事情却被人猛地一拍似的,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如眼是白色的屋顶,鼻子里充斥着医院里特有的那种过分洁净的味道。

待我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医院时,忙下意识地摸肚子,然后松了一口气。

肚子还好好的。

仿佛在回应我的担心似的,肚子里的小东西轻轻地踢了我一脚。

我放了心,忽然听耳边熟悉的声音,“宝宝!”语气中交织着开心与疲惫。

我随着声音发来的方向转头,见是李虞。

432 冰释前嫌

我跟李虞结婚这么多年,他也只是来过寥寥几次,也并没有哪次是专程为了看虞雯,都是有事,顺便来见虞雯一面,甚至从未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过。

虞雯也从未给我们展示过哪怕一件费怀信送她的礼物,她似乎也默认了他们之间淡漠的感情。她的遗言视频中也对他只字未提,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事想叮咛她。

而且,李虞其实也对我说过,费怀信虽然是他血缘上的哥哥,但在他们两人的心里,他俩之间更像是朋友。费怀信本人也一直将继母当做亲生母亲照顾,对她体贴入微,非常孝顺。

忽然,韩秋浠拉了拉我,说:“我们出去吧,他有很多话想对他妈妈说。”

我见费怀信明显是软的,知道他根本没力气打开玻璃罩子,便跟韩秋浠一起来到外面的窗户旁,这里仍能看到里面的费怀信。

我对韩秋浠说:“我只能让他在里面呆十五分钟。”

韩秋浠用手帕拭净了眼泪,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这样是装的?”

我问:“嫂子怎么这么说?”

韩秋浠道:“他的事鲤鱼肯定已经给你讲过,他心里一直有些怪他妈妈,所以不肯来看她。但动身来之前,我公公才详细把当年的事讲给他,他……他这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伤害她。他是真的非常难受。”

我问:“当年是什么事?”

韩秋浠问:“你不知道么?”

我说:“鲤鱼一直想给我讲,但我们这几年家里总是有事,一直没有机会细说。我只知道他们离了婚。”

显然韩秋浠现在急需倾诉,或者说,对我解释,“他们早就离了婚,因为我公公原本不想娶她,所以对她并不好,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动了枪。后来他又想要跟她复合才有了怀信,但怀信其实并不是她自愿怀上的孩子。”

哦……

难怪虞雯也不想他。

但韩秋浠却说:“她生下孩子后,原本想跟他复婚,但那时他又碍于家族其他人的看法不肯,她想带着孩子走,又被他捉了回去。最后她只得撇下孩子自己走了,我公公也另娶了现在的妻子,考虑到希望怀信可以顺理成长,就没有告诉他亲生母亲的存在。”

看来是我刚刚以为的不对。

而且,在我这么听来,费怀信他爸确实很不好。

但我转念一想,李虞当初甚至把我直接弄死了,如果只听个框架,他更加糟糕。所以,也许详细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只是虞雯已经死了,她前夫便模糊了一些细节,将糟糕的事都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问:“那后来怎么又再联系了?”

韩秋浠说:“后来你婆婆因为费家的事受了重伤,险些没了,我公公就决定继续让他们联系。但我公公这么多年始终对她余情未了,因此对我现在的婆婆也不太好,所以怀信反而一直对她有敌意。虽然后来他知道那是她亲生母亲,可敌意还是无法消失。”

我说:“你公公还真是糊涂。”

433 更多的记忆

晚饭我们随意吃了几口,然后韩秋浠便将孩子们交给费怀信,自己匆匆走了。

对于她的决定,费怀信也显得毫无异议。他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但还是在孩子们睡了之后告诉我他想去虞雯的房间看看。

这次我当然答应了他,他去之后,我也觉得累了,便回了房间。

我睡着前李虞打来了电话,问我情况,得知我一切都好后,也告诉我金耀已经死了。金麟的情绪虽看上去还算稳定,但他已经表示宁可违约也不会再帮助李暖暖脱罪,李虞感觉这件事并非全无转机,想试试看能否再跟他商议。

李虞会这么想很好理解,金麟在外面还有私生女,很难说现在他儿子死了对他来说是不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不管他怎么想,他现在都得发飙,他至少得看起来很伤心才行。

我问:“如果他坚决不同意,怎么办?”

李虞说:“他会同意的。”

我听他语气笃定,问:“你有什么办法么?”

“秘密。”看来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的事,因为李虞的语气仍旧无限疲惫,他没心情跟我开玩笑,“总之他会同意。”

挂了电话,我捉摸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头绪。我只知道如果金麟现在坚决地拒绝了这件事,那李虞就必须得抹去他的记忆,因为他很可能会暴露我们神的身份,为我们带来麻烦。

可如果抹去他的记忆,他一醒来必定就会发现老婆孩子全死了,一定会报警。现在吴霁朗还关在我们这里,警察那边铁定已经开始察觉,如果再给警察机会前来调查,那可真让人头大。无论如何,能够顺利办完葬礼,让两位老人入土为安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李虞是两天之后才回来的,在这两天里,费怀信基本是个废人,明显心不在焉,所以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是我还得帮助他照顾他的孩子们。他儿子就如我一开始所看到的那样,这孩子聪明懂事,性格沉静。女儿则有些……和他们夫妻都不相符的鲁莽,而且他女儿很喜欢打哥哥,哥哥则忍着,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在这两天中和阿坤以及管家等与李昂夫妇亲近的对象们一起准备葬礼事宜。

其实,葬礼早在他们走前就安排好了,基本都是李昂和虞雯亲自看过的,连名单都是他们亲自列好的,吴霁朗当然不在其列。

葬礼的礼堂并不是传统的黑白,而是弄得好似一个老友聚会的party,也不放哀乐,而是他们夫妇生前喜欢的乐曲,规模也是非常小的,只有寥寥十几位亲友。

令我比较意外的,是虞雯的名单中没有任何她娘家,也就是盛浩家的人,而且多了一位看名字就极为陌生的女性宾客,这让我倍感讶异,问坤哥,“妈妈是不是写错了,她娘家人怎么没有?”

坤哥说:“夫人是被盛家领养的,这位是她娘家的一位亲戚。”他所指的正是那位陌生女性。

我顿时想到了迟家,“这么说盛家也……”

坤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当初盛萌萌想嫁给怀信少爷,但怀信少爷另有所爱,但咱们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盛家当时仗着两家关系好,时常来找夫人要她帮忙,却不说清事情,令夫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事,这惹得怀信少爷很不满,夫人最好的闺蜜也就是韩会长的妈妈也对她很有成见。而后夫人就不太喜欢与盛家来往了,而且,盛萌萌最终没能嫁给怀信少爷,盛家就彻底不来人了。”

434 发作

吴霁朗揉着发麻的手脚,说:“放心吧。”

接着也没多说便往楼下走,下楼后看到了费怀信,彼此都微微地愣了一下,尤其是费怀信,可以用眼神不善来形容了,显然也是知道情况的。果然,吴霁朗一走,费怀信便问:“他怎么还可以来你们家?”

李虞说:“没事,”又对我说:“你把事情对哥哥解释一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整合一下神力。”

我忙说:“好。”

李虞走后,我将吴霁朗的这部分事情也讲给费怀信,他听完说:“尽管这样,也要小心他,他说的话已经完全不可信了。”

晚饭前李虞还没有下来,我打给他,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说是虚弱,却又有些兴奋,对于我的问话,他表示不要我回房间,他不太舒服,但还好,也不饿。

毕竟两个孩子都饿了,我变安排大家先吃饭,不过我们几个大人都吃不下什么,各有各的心事。

晚饭后,费怀信提出还想看看遗体,我知道上次他只待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多话都没能说,现在至少遗体是安全的了,我便同意了,不过我还是在外面看着他,因为韩秋浠必须得去照顾两个孩子睡觉,他们现在换了地方有些害怕。

一直等到十点钟韩秋浠才回来,费怀信也仍在里面,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恸哭了,神色还算平静,只是不停地跟着她说着什么。我料想应该是剖白他这些年的内心。

在这期间,我也给李虞打了一通电话,他依然表示自己没事,要我不要回去,晚上到其他房间睡觉,他声音中的那种怪怪的感觉更强烈了,我觉得惴惴不安。

韩秋浠回来后,我先是回了房间,躺到床上后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儿,便起身去了我和李虞本来的卧室。

我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无人应答,这让我更担心了,开门又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了,不过这锁用我的指纹就可以打开。

我打开门,并没有在卧室里见到李虞,床和沙发也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我打开浴室门,听到里面有水声,心里安定了一些。

但再往里走,我忽然听到了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男女的低喘声。

我顿时便有些气血上涌,这边的佣人年纪大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因为这些人都是二十多岁就在这里做了。不过,也有几个年轻姑娘,自然也都挺漂亮。难道李虞因为控制不了新属性居然拉了其中一个或几个在这里折腾?那就算是因为神力我也没办法原谅他,因为我还怀着孕,他父母还没入土呢!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却并没有见到我臆想中的景象,只看到李虞一个人躺在浴缸里,双颊潮红,浴缸的水一点热气也不见,应该说整个浴室都是冷冰冰的。

那声音则是从电视上传来的,画面上是一男一女,剧情也甚为柔和,只是普通的夫妻情趣。

李虞当然不可能主动在这种时候看这东西,看来是性欲这个属性带来的影响。

435 时光倒流

疼痛传来的同时,我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激烈地动着,与此同时,我的神力彻底集中在了肚子上。

若是拿刀的是普通人自然伤不得我,然而拿刀的是李虞。我只能感受着它慢慢地刺入,血液伴随着水一起冲出来,刀往下切,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肚子正在被剖开,露出里面的孩子。她虽长得像个人了,却还不是一个人,她没办法离开母体独立生活,她甚至长得也不太像个人,而是像一个小怪物。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到孩子已经被剖出来了,她并不是血肉模糊,而是干干净净,被挑在刀尖上,背景是李虞那张满是邪恶笑容的脸……

这便是我对此事最后的记忆。

“少奶奶……”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的女佣。

她一连叫了几次,我才总算清醒过来。

我坐起身,见自己此刻正在床上,头有些痛,好像做了很多梦。

自从肚子开始沉了,我就很少做梦,因为随着肚子变大,尿频的现象出现了,我每晚都要去上几次洗手间,总是刚睡便又醒。

我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它依然圆滚滚的,我摸着她的同时,里面还传出踢我的动静。

幸好,孩子还在。

我为什么要觉得幸好呢?

此刻女佣正站在床边,望着我的样子有些紧张,“少奶奶,费先生一家已经到了,鲤鱼少爷要我来请你下去。”

“费先生?”我有些迷茫。

女佣小声提醒,“是夫人的大儿子,费家的大少爷。他携妻子和一双儿女来参加葬礼。”

我茫然问:“他不是早就来了吗?”

女佣疑惑地问:“他们是刚刚才到的。您怎么这么问?”

他们……

我怎么这么问?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记得什么事,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女佣见我神情含糊,关切地问:“少奶奶,需要我请医生来吗?”

我忙说:“不用了,我这就下去。”

我来到会客室,却只见到一个眼熟的陌生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身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一般大的孩子。男孩子沉静,女孩子多动。

我总觉得这场景好像发生过,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只能在原地站着发呆。

女人见状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说:“你就是弟妹吧?我叫韩秋浠,是怀信的妻子,节哀。”

韩秋浠……

这名字真是好耳熟。

对!我想起来了,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那位慈善家?”

韩秋浠点头,“是我。”

436 接踵而至

虞雯的情况稍好些,她朋友不多,但消息也已传到了各地影迷会的耳里。喜欢虞雯的影迷大都工作多年,家庭稳定,所以他们大多人的情绪还很平稳,组织的悼念会也谨遵她的遗愿,规模较小,比较低调。

不过,这只是大多数,仍有个别影迷想不开自杀,对此,但凡是我们知道的,李虞都派人给其家人送去了慰问金。

我们当然也对各地媒体提前做好了沟通,没有记者前来报道。

当然也少不了警察,事实上他们是最早来的一批人,早在费怀信来时,警方就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很快他们就得知了葬礼的安排,提前就进行了警戒。其实也是盯梢李家和宾客,并试图趁机取得一些资料。

李虞其实对这做法恨得牙痒痒,费怀信更是把其中几个态度倨傲的列入了黑名单。但难为他不仅忍住了怒火,知道这事无法改变,还派人送去了饮品和食物招待。

我想如果是李昂也会这么做的,不管他背地里挣的是什么钱,他对警察以及普通人的态度总是很好,永远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一点李暖暖做不到,以前的李虞做不到,但现在他能做到了。

吴霁朗没有来参加葬礼,只在葬礼当天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当他也告诉我李虞的确已经拿走了属性并一切正常后,我彻底相信了这件事。

葬礼上家人纷纷哭泣不止,我原本并不想哭,毕竟我对他们已经无爱。但在看到遗体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心被扎了一下,忍不住泪流满面。

因为保存得当和化妆的关系,遗体看上去还是栩栩如生,两位老人犹如正在安睡,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可我知道他们不会了,而且凡人只有一世,他们这一世结束了……便是结束了。不会再回来,不会在另一个世界中生活。

我虽已对他们没有爱,却也对这样绝对的消逝而感到难受万分。

从他们走,到入土的这段日子对我们全家人来说都是最为难熬的。

办完葬礼后,我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打起精神继续解救李暖暖。

李暖暖已经八个多月了,距离开庭也只有一个月。所以虽然虞雯曾去看过李暖暖,却并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李暖暖。当然,李虞当然也没有告诉她。

葬礼刚刚结束的几天,李虞一直在周旋金鳞,费怀信见状,便说:“你没让他知道拒绝咱们的后果么?”

李虞说:“杀掉一个律师很容易,让他为我做事反而比较难。我现在不想威胁他,因为我希望他能为我做事。这次我姐姐的事已经表明,我的律师团还是不够强。”

费怀信说:“如果他最终还是油盐不进呢?”

李虞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这就是以后再想的事了。”

费怀信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说:“不为你所用,将来就难免要为别人所用。不能留。”

李虞没吭声。

金鳞的妻子是善意,他的儿子则承载了李虞的野心,如果没有野心,他们全家原本可以很幸福,因为那样他们的儿子就不会是自闭症。

所以,我认为李虞有些狠不下心去杀他。

437 探视

我说:“你说警方会不会伤害吴霁朗?”

李虞摇头说:“这不好说,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就算想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人身伤害,但是否会以别的方式,比如让他以一些理由入狱就不一定了。”

我说:“他告诉我,他很想辞职,但局里不同意。”

李虞说:“他一辞职就自由了,无论是从保护他的角度,还是报复他的角度,都不应该让他辞职。”又柔声对我说:“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我和李虞之间陷入了非常短暂的沉默,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你知道……繁音的女儿去世了吗?”

李虞点头,说:“你忘了吗?大嫂走前给我打过电话。”

我说:“我也联络了繁音,他没有明说,可他态度很不好,还说要我问你。”

李虞皱起了眉头,说:“他这是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还想问你,他是不是知道咱们早就知道他女儿活不久,所以没有告诉他才生气?可那样的话,他也不应该直接把矛头指向你,而是应该指向我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天繁音的话仔细告诉李虞。

李虞听完也显得一头雾水,无语半晌,说:“就算是他觉得咱们没有告诉他,那也怪不得咱们,他女儿这情况是天生的,咱们也帮不了他,何况咱们家里刚出了事。”

我说:“我觉得繁音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

李虞摇头说:“或许他难过昏头了吧。他这个女儿出生时是他们家情况最糟的时候,所以就送给了外公抚养,也姓苏而不是繁,也许他心里对孩子有愧,现在孩子没了,他需要发泄一下情绪,你正好撞上。”

我捉摸了一下,实在是想不出我们到底与这孩子的走有什么值得繁音生气的关系,只好说:“也可能就是这样吧。”

李虞说:“所以你也不要在意了,现在养好身体要紧。也别跟繁音联系了,我想,等他情绪平稳后,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联络你的。”

繁音女儿的事很快就有了一些报道,和李家一样,繁音夫妇显然压住了这件事,所以只有几家媒体报道,措辞也非常友善。

不久之后,李暖暖生了孩子,孩子降生的日期要比预产期早了两周

这时韩秋浠还没有回来,我是在李暖暖生完孩子第二天早晨去的医院。李暖暖已经下地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显得很精神。乳母则抱着孩子给她喂奶,神情充满爱怜。

孩子是个女儿,现在长得跟吴霁朗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因为刚刚出生,样子有些丑。这是因为刚出生的孩子都会比较像爸爸的缘故。

见我对孩子感兴趣,李暖暖吩咐乳母,“给她抱抱。”

乳母有些不情愿地把孩子递过来,孩子一离开她的怀抱,顿时发出了小猫一样细细的哭声,听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我忙说:“我不要抱,我的手抱不了孩子。”一边用余光看到李暖暖皱起的眉头。

虽然乳母哄了又哄,孩子仍旧止不住地哭,两个年纪稍长的女女佣也去帮忙,无奈小公主谁的面子也不给。

438 终有一死

《别说话,Kill me》438 终有一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9 一直爱着你

《别说话,Kill me》439 一直爱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40 心想事成

我愣了愣,“真的?”

因为没什么财产,亲人也只剩李虞,所以我没有留遗嘱。不过,没有写一些遗言还是让我觉得遗憾。

吴景康说:“真的。”

我摇头,说:“以前婵璎也都死过么?如果她每一世都只生一个孩子,那就是平均二十年生一个孩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吴景康说:“我刚刚说了,你每一世诞下核心后,鹿如都会在你濒死的时刻舍身救你。”

我说:“那他现在也会救我的。”

“这次他不会。”吴景康说:“他并不在你的身边,而我之所以能够成功请你来,正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我警觉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他不在我的身边?”

吴景康却只是笑。

随后忽然看向了城池下方,双眼微微地眯起,嘴唇也微微颤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一片死寂之中竟不知何时有了几个活人,是几个士兵。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正追赶着两个没命逃窜的人。

那些人在前面跑得不慢,这些士兵更是追得极快。我看了一小会儿,才看清前面逃跑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女人和孩子当然跑不过身经百战的士兵,最后被几个人拖倒在地,竟然就地就撕了女人的衣服,开始奸污她。

我见状连忙举起手,却发觉自己完全聚不起神力,或者说,我体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神力可聚。

我看向吴景康,只见他紧紧地盯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脸上的镇定一扫而空。

后面的孩子也被捉住了,但他很机灵,挣开后竟然逃了,那些残兵一时间也不去追他,都忙着做脏事儿。

我看着那孩子一路蹿进了一栋破房子里,虽知道不可能,心里却还是暗暗期待他能够活下来。

这里的时间似乎和外面不同,反正没用几分钟,那些兵就已经糟蹋完了女人。此时女人看样子已经死了,他们就拖着她的脚,一路拖进了一个破院子里,拖出了一行血迹。

院子里支了一口锅,我见状实在是不忍看下去,便别过头去看吴景康。

他也抬起了手,像擦拭洗完澡后浴室的镜子似的擦了擦,我们的面前立刻就模糊了一片。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个?”明明他自己也是很心痛的。

吴景康没有回答,只说:“你知道,人死后,灵魂不是立刻就离开的。因此,我娘是看着我被煮的。而我……也是亲眼看着她被煮的。”

他一说这句,我才不禁一愣,想到孩子刚刚躲藏的房子,的确真的就是这间的后面。

如果我是一个真人,现在一定已经哭了。

这样的人间惨剧,多看它一眼,都是折磨。

吴景康顿了顿,继续说:“只可惜当我的灵魂可以自由游荡时,我娘的灵魂已经不知所踪了。我没有找到她。”

我问:“人走后,灵魂不会散得这么快吧?”

吴景康说:“我娘死前带着强烈的恨意。”

我明白了,“而婵璎就在附近?她吸收了你娘?”

“不错。”吴景康说:“可能正因如此,你才选择救下了我。”

我说:“也正因如此,你才对她忠心耿耿。”

441 冒险

说完,他便消失了。

黑雾越发浓重,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吸引力。我的力量被吸出,整个人都骤然变得空荡。

来不及多想,我便失去了知觉。

不论昏迷多久,感觉上始终不过是一瞬间。

再睁眼时,我只觉得好痛。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剧痛笼罩。

那种痛不像血肉生长那么痛彻心扉,而是钝钝的,冷冷的。

我试着动弹,但动不了,试着发出声音,但也说不出话。

我动不了脖子,只能用眼珠子看,入眼的是一个空荡的房间,熟悉的空无一物的洁白。

这里……

好像是我家。

我不是在做剖腹产手术么?

想到这里,我铆足了所有力气,终于抬起了手臂,将手掌搁在了肚子上。

我的肚子是平的。

我放了心,可转念又觉得恐惧。

孩子呢?

而且我之前在灵魂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我现在只有不祥的预感。

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已没有力气动脖子,而且随着刚刚那个微小的动作,我的身体更痛了,也更冷。

我感觉到有粘稠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身体中流了出去,我不敢去猜测那是什么。

脚步声来到了我的身边,一只手抚到了我的脸颊上。

我的目光正好可以看到他,是李虞。

我的余光看到他穿着一身黑,怀里抱着一捧玫瑰,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充满喜悦,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是来参加我葬礼的。

他这样一摸我,我便有了力气,得以开口,“鲤鱼……”

“是我。”他柔声说:“放心,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我忙说:“那她……”

现在说话变得很艰难。

“她很幸运。”李虞说:“她成功成为了一个人类。”

我不明白,是人类要说什么很幸运?

李虞看出了我的意思,笑着说:“她是一个人类,那么,我们就还会重逢。”

我愣住。

李虞见状又抚了抚我的脸颊,这个动作果然能够给我些神力,我又有了些力气,连忙问:“是不是……心想事成?”

李虞微微一愣,随即笑了,“是谁告诉你的?”

我说:“是鹿如。”

李虞了然,“难怪,那个碎片拥有许多最初的记忆。”

我说:“你还会瞒着我吗?”

李虞道:“我之所以还给你留了一点神力,就是想把事情告诉你。”

442 我会记得你

还是我开了口,“咱们……如果……我是说如果,运气不好,那咱们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虞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女儿会继承到所有财产,她的成长教育也有一个班底负责,在她成年之前没有人能够从她手中夺走,而且,我姐姐一定会照顾她。”

我觉得很失落,“可我还没见过她。”

“这次因为无法确定神力能够坚持多久,所以你我会回到哪个时间点,是否还会相见也是未知数,她作为一条已经降生的生命,虽然也会被投入到过去的时间中,但也无法确认她到底会在哪里。”李虞柔声说:“不见能够减轻你的痛苦。”

我问:“她在哪里?”

李虞沉默。

我急道:“连这你都要越过我做决定么?”

李虞这才开了口,柔声说:“你稍等。”

他说完松开了我的手,起身出去了。

他这一松手,我顿时感觉到一阵虚空,痛感变得强烈,精神也十分恍惚,看来,他不给我神力,我就干脆一点活路也没了。

不过,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李虞很快便回来了,他重新握住了我的手,我顿时便感觉好了许多,也有力气重新张开眼睛看着他。

李虞说:“我吩咐人去抱了,马上就过来。你要记得,情绪一定要稳定些,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说:“好。”

孩子随后便被之前选好的那位乳母抱进来了,她正睡着,乳母小心翼翼地将她交给了李虞。

李虞就像所有第一次当父亲的男人那样,神情虽还算淡定,但别扭的姿势透露了他的紧张。

他像是抱着颗炸弹似的将孩子放到了我的怀里,然后长吁一口气,说:“幸好没醒。”又对乳母说:“你到门口去等我,如果她哭了,我应付不了。”

乳母点了点头,爱怜地看了孩子一眼。又见我正吃力地挪动着脖子,很想看看孩子的脸,便很贴心地伸手将孩子的挪了挪,使她的小脸正对着我。

我朝她笑了一下表示感谢,目光便再也没办法从这小东西脸上移开。

坦白说,我并不知道从客观的角度上讲,这孩子是否漂亮,但在我看来,她真的非常漂亮,皮肤白皙,眼睫毛很长,小嘴也很是红润。

此刻她正酣睡,脸上两条小小的肥肉格外可爱,我很想把头凑过去亲亲她的脸,无奈自己已经没有这份力气。

此时乳母已经出去了,李虞便试图像乳母那样把她再挪一下,他的动作可不像乳母那么娴熟,仍像挪炸弹似的,挪了许久,才终于成功地让我亲到了她。大功告成之时,他甚至擦了一把汗。

我得偿所愿,感到很是开心,问李虞,“她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取。”李虞说:“这两天你一直昏迷,我也没有时间和心思想这个。”

我高兴地说:“你觉得,叫李歌儿好不好听?”

李虞微微一愣,随即说:“好听。”

我问:“你不喜欢?”看他表情很是勉强。

李虞笑了,柔声说:“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

虽然他笑了,但我还是看得出他并不是开心,而是安慰我。我忍不住便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孩子?”

443 不要忘记我

我……

我当然也是爱他的。

只是我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很快,我便觉得身子一轻,痛感没了,痛苦也没了,如同突然被从一个严丝合缝的盒子中释放出去,是绝对的自由。

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感受不到,忘记了一切,是绝对的自在。

不过,这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

忽然间,我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吸引力。

我完全无法抗拒,亦或许说,那根本就是我的归宿与目的。

我感到自己开始慢慢地分解,然后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那力量与我缠绕在一起,融为一体,渐渐地,我再感觉不到区别。

这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随着亮光一同出现的是碧蓝的天空,粗糙却宏伟的大石台建筑。一些盛装的人正跪在石台顶礼膜拜,石台上摆放着柴薪,有人同时在往旁边拜访肉食水果等物。

我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也看不懂他们的服饰,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只见他们膜拜完了,抬了一个人出来。那是个年纪一看就很小,五官非常秀丽的女孩子,她似乎是睡着了,躺在一个口样子华贵,却很薄的棺材里。棺材的盖子开着,而她的身上似乎被浇了很多液体。

接下来,他们将棺材摆到了柴薪上,其他人全部匍匐在地,不停跪拜。石台站着的人以火把点燃棺材和柴薪。

火焰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所有跪拜的人齐声说着什么咒语一类的话,场面一时变得诡异。

就在这时,棺材中突然蹿出了一个浑身是火的人。这人一站起来,背部立刻就被火焰灼上,所有人见状作鸟兽散。火人不停地挣扎,甚至翻出了棺材,在石台上乱跑,地上的人们大惊,慌乱之下,纷纷拿起弓箭石头朝她丢去,终于,在烈火的灼烧和众多箭矢武器的多重攻击下,火人倒在了地上,化为了焦炭。

就在最后一丝火焰熄灭的同时,一切都化为了黑暗。

但这只是一瞬。

下一刻,四周复亮,变成了一个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大厅。

大厅为长条型,此时静悄悄的,衣着华贵且闪着各色的光芒的人们呈队形站在大厅中,他们面朝的方向是一团红色的光芒。

我向前移动,那团光芒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衣着妆容最为雍容华贵,她闭着眼睛,慵懒地倚靠在金灿灿的宝座上,周身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突然,地上两列之中靠左的第一个男人伸出手,一道光雾便朝着宝座上的女人推了过去。

女人霎时睁开眼,周身红光更盛,她的瞳仁也是红的,神色冷厉,令人不敢逼视。

男人发出的光雾顿时被红光打散,而红光仍在朝他的方向逼去,最终他整个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亮核。

宝座上的女人伸出了手,那亮核便朝她飞去,消失在了她的手心。

其他人见状纷纷扑上来,女人不慌不忙,将所有人一一打散取走核心,直到最后,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大厅中央。

那男人长发,长袍,看装束和之前火烧女人的那群人是同一个时代。

终章 重生(上)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人穿着暖色系的连衣裙和白色针织衫,长发披在肩膀上,她半跪在我的面前,美丽的脸上满是温柔。

我瞅瞅她,又转头看向每天负责照顾我的陈妈妈。

陈妈妈也在我的身旁坐下来,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对长发阿姨说:“这是我们这里的小佳音,她是一出生就被人放在我们大门口的。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身体很好,喜欢运动,从没得过什么大病,就连小感冒都很少呢。”又握住了我的手,说:“佳音,这是迟夫人,快问好。”

我望着这个被称作“迟夫人”的女人,心里知道她是来福利院挑选孩子的,想要离开福利院的孩子都会在这时拼命表现,好让对方看中,带自己离开这里。

但我不同,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福利院了,阿姨们说我出生时就被人放在这里,这样的孩子其实也不少,但几乎所有都早早地就被前来挑选孩子的家庭领养走了。

但很奇怪,我虽然不傻也不残疾,长得嘛……阿姨们都说我很漂亮,可偏偏从来没有家庭来领养我。以前还有一些家庭来跟我聊聊,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现在我已经九岁了,今年开始甚至没有人对我感兴趣,这位迟夫人是第一个。

不过,其实这让我挺高兴的,因为我并不想离开福利院我,这里的阿姨们都像我的妈妈一样。别人只有一个妈妈,而我有一、二、三、四、五……好多个妈妈。

所以,对于这位迟夫人,我只是敷衍了事地说:“你好,夫人。”

迟夫人顿时笑着说:“这孩子真是好腼腆。”

陈妈妈干笑着解释:“小佳音不爱说话,因为她是一个非常用心的孩子,她非常聪明,在学校的成绩很好。也很乖巧懂事。”

迟夫人一边听她说,一边笑眯眯地用那种狼看到肉的表情看着我。这弄得我很不自在。

接下来,就如每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样,陈妈妈无所不用其极地推销着我,不时让我去弹个琴跳会儿舞。

我乖乖做了,但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便故意把琴弹错,舞跳得歪歪扭扭。

陈妈妈只好又给我找借口,说我跑步崴了脚。

终于,问东问西了一个小时后,迟夫人提出想参观福利院,陈妈妈也知道我不想跟去,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陪着吃夫人走了。

唉……

果然,晚饭后,陈妈妈把我叫了出去,二话不说地带着我往一个房间的方向走。刚走到楼梯间我就站住不动了,她是要带我去院长办公室!

陈妈妈见我不动了,也站住了脚步,神情有些严厉,“你怎么了?”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为什么要去见院长?我哪里做错了改还不行吗?”

“不是要骂你。”陈妈妈仍板着脸,“快来。”

不是要骂我还那么凶……

院长是一位年纪在五十多岁的老阿姨,虽然她一点也不凶,却令人觉得很有威仪。

我去她办公室的次数不多,两次是跳墙出去被抓住了,一次是考试的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导致第二天在考场睡着考了零分。

三次都是挨训,当然很害怕了。

陈妈妈敲开门,院长正端坐在沙发上。

终章 重生(中)

唔……所以这附近有人结婚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娃娃男生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神色也不那么生气了。

他打量着我,忽然笑了,“小家伙,你刚刚鬼头鬼脑得想要做什么?”

我说:“要你管?

他朝旁边一看,说:“那个是你们院长吧?”他用手做喇叭状,“院……”

“喂!”我连忙把手捂在他的“喇叭”口上,说:“不要乱叫!”

他放下了手,笑着说:“你是不是想从那扇门偷溜出去?”他伸手一指后门。

唉……

我只好说:“对呀。你是谁呀?”

娃娃男生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福利院就这么大,每个人我都认识。我不认识的男生,还比我大的话……

我想到了,“你是不是迟夫人的儿子?”

娃娃男生一愣,随即笑着问:“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认得迟夫人的儿子么?”

肯定就是了!

我因为他的长相而产生的好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看来你就是了……你们真的要领养我吗?”

娃娃男生笑着说:“那要看你表现哦。你想被领养吗?”

“不想。”我说:“你赶快告诉迟夫人,唔……也不要说我不想,否则陈妈妈和院长会不高兴,就说你们不喜欢我好了。”

“可我还蛮喜欢你的。”娃娃男生笑眯眯地说:“很想把你领回家做我的妹妹。”

我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不想被别人领养!”

娃娃男生挑了挑眉,“理由?”

我也不介意告诉他实情,“因为福利院就是我的家呀。我不是没有家的孤儿。”

娃娃男生说:“可是在福利院没有妈妈爸爸和哥哥姐姐吧?”

我说:“我有妈妈,我有很多妈妈!福利院的阿姨都是我妈妈!我也有哥哥姐姐,不但有哥哥姐姐,我还有弟弟妹妹!你没有妹妹,对不对!你说,我是不是比你要幸福哩?”

娃娃男生摸着下巴,说:“唔……我不光没有妹妹,连弟弟也没有,这样比起来,的确是你比较幸福。”

“就是说嘛!”我说:“如果我离开了这里,我就没有家,没有妈妈了。你也是小孩子,不觉得这很悲惨吗?”

“唔……”娃娃男生想了想,说:“是挺悲惨的。”

“对吧!”看来他还是挺好说话的,我说:“看在这么悲惨的份儿上,你就告诉你妈妈,说你不想有妹妹,好不好呀?”

“唔……”娃娃男生露出了一脸苦恼,“我不想骗我妈妈,我很想有妹妹。我们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因为我说我想要个妹妹。”

我很着急,“妹妹有什么好的呀?”

他笑了,“妹妹很漂亮呀。”

“我一点也不漂亮!”我说:“我这么黑!”

他笑吟吟地说:“妹妹很可爱。”

我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果子。

他也不急,仍是笑着,“妹妹很乖嘛。”

我强调:“我也不乖!”

终章 重生(下)

我说:“那它怎么不是一条小鱼,而是一个小熊呢?”“它不是小熊,是一个小娃娃。”鲤鱼说:“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就像你这样。”

我瞅瞅小熊,又摸摸自己的辫子,不想伤害他的心。

接下来,我俩聊了好多关于Nemo的事,也不知聊了多久。

这时,突然有人跑了过来,一边叫:“少爷!”

来人很快就跑到了我和鲤鱼的身旁,说:“太太都急坏了,你怎么把手机关掉了?”

鲤鱼站起身,掏出手机,说:“抱歉,没电了。”

这个人便说:“咱们快去找太太吧。”

鲤鱼点头,握住了我的手腕,说:“走,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说:“你说小丑鱼都是一会儿是爸爸,一会儿是妈妈的。”

鲤鱼笑着说:“不是一会儿是爸爸,一会儿是妈妈。是妈妈死后,爸爸就会变成妈妈。”

走了一小会儿,前面又有人跑来了,我一看就吓坏了,陈妈妈!

不止是她,还有其他阿姨,她们一起跑了过来,脸上都是紧张的表情。

陈妈妈她们见到鲤鱼都显得松了一口气,接鲤鱼的人聊了几句,是说院长让她们来帮忙找找鲤鱼。

鲤鱼既然没事,陈妈妈就放了心,拉住我的手臂,说:“你跟我来。”

虽然她在鲤鱼的面前还是笑眯眯的,可我已经看到了她眼中的红光。暗暗道了一句惨,我耷拉着脑袋跟陈妈妈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陈妈妈看着其他人往前走了,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故意的吧!”

我茫然,“什么?”

“叫你练琴,你却趁我们都忙就跑了!你这孩子,怎么分不清好坏呢?”陈妈妈怒道:“迟夫人刚刚走了,没见到你,就选了别的孩子!我和院长都劝你,你为什么不听呢!”

“啊?”我看向鲤鱼的方向,“迟夫人都不等她儿子吗?”

“什么她儿子?她儿子早就跟她一起走了!”陈妈妈生气地说:“佳音呀!在福利院不是长久的事情,有好人家愿意领养你,你就要积极啊!怎么还退缩呢?”

我见她这么生气,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讷讷地说:“可是在这里很开心呀。”

“你开心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有家庭的滋味,你看那些半路送进来的孩子,哪个不是哭闹着要回家?哪个不是一有人领养就立刻要回家?有家庭是很好的!是最好的!更何况条件那么好,以后能让你有个好前程!”陈妈妈以前从不这样对我说话,看来她今天真的气坏了,“人家都喜欢领养小孩子,你这么大本来就已经不容易被选中,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家庭想要你了!”

我不敢说话,只能垂着头。

这时,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阿姨,不要发这么大脾气呀,你吓到她了。”

我抬头看过去,咦,果然是鲤鱼。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见我看他,走过来挡在了我的前面,说:“我正想跟我妈妈说,我想领养她。”

我忙说:“我不……”

鲤鱼悄悄地捏了一下我的手。

可能是刚才陈妈妈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我闭上了嘴。

陈妈妈愕然,随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事似的,惊愕地问:“这……虞女士能同意吗?”

“当然能。”鲤鱼说:“我现在就带着佳音去找她。”

001布局

凌晨十二点。

小街。

酒吧。

酒吧就如所有的酒吧那样,光线暧昧而黯淡。也与大多数酒吧一样,中间是舞池,且其中充满了酒客。

此时酒吧大厅中正播着一支比寻常迪斯科乐曲更显缓慢却带有节奏感的歌,仔细听得话,能够听出那满是靡靡之语的歌词。

舞池的中央是一个舞台,舞台之中美丽的舞娘正身着盛装扶着一根长管起舞。舞步娴熟,身姿妖娆,间或摘下手套、丝巾这样的小物笑着扔向台下官舞的人群。

每当此时,人群中总会传来快乐的欢呼声,同时又有大把的绿色钞票扔了上去。

随着钞票越来越多,舞娘也开始发力,一面跳舞,一面神不知鬼不觉地自逼仄的领口扯出了一件黑色的丝质小衣服。

人群欢呼起来,她娇笑着将手一扬,抛进了人群中。

无数只手举起来,它们的主人有的甚至踮起了脚尖,企图抓住这份幸运。

而这件黑色的衣服就在一众指尖划过,最后,一只手突然伸出,准确地抓住了它。

一干人等均朝那边看去,只见最外围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上仍穿着外套,显然是刚来。

他身材颀长,离得近的人也能看出他相貌英俊,气质斯文,此时手中正握着那件小衣服,一脸茫然之色。

不过男人终究是男人,他迅速地发现了台上正冲他女乔笑的女郎,顿时了然一笑,转而以色眯眯的眼神看向了台上的女郎,珍宝似的妥帖地放到了上衣内侧口袋中。同时掏出了一叠绿色钞票,交到了身旁的侍者手中,低声说了句话。

侍者领着男人在角落中的卡座中落座,不久后,见舞女已经表演完毕,又进了后台。

稍久,后台中走出一个身着红色低胸装的女郎,脸上已经画着浓妆近看反而有些可怖,自然就是刚刚的舞女。

她手中端着一杯酒,一路遇到男士便频频敬酒,顺便倒一杯他们桌上的酒。来到最里面的卡座时,已是有些微醺。

卡座中年轻男人正襟坐着,外套仍穿在身上,面前摆了一瓶刚刚倒了一杯的白葡萄酒。

女郎一来便偎到他的肩膀上,咯咯娇笑着说:“一个人吗?帅哥。”她说着,端起了他面前的酒,递给他。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酒杯,没有说话。

女郎以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口,抿了一口,“看不出,还挺假正经的。”她说着凑到了他的耳边,一手轻轻地捏住了他口袋里的那间小衣服,一边往出拉扯,一边轻轻吹气,呢喃着:“他们需要一个医生。”

年轻人看着她,没说话。

“给了这么多钱,是想怎么来呢?”女郎蛇一般的身子忽然便滑进了年轻人的怀里,握着小衣服的手也开始四处点火。

年轻人作势要推,余光忽然看到侍者端着银托盘进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他腿上的女郎头一仰,发出了一声销魂的低吟。

灯光黯淡,侍者只见他们交缠在一起,却也看不清细节,见状忙又退了出去。

女郎伸出手,捏住了年轻人的下颚,低笑,“怎么派了个小男生来?”

002 救人

他一整天都没吃饭了,便也没有客气,道谢过后便用了晚餐。

一个小时不紧不慢地过去了,李暖暖仍没有回来。

吴霁朗虽然疲惫,但也知道她恐怕是遇到了麻烦事,因此也不催促。

又等了一会儿,医院的走廊中传来喧闹声。门口的司机翘首以盼,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吴霁朗连忙出来,不等发问,已经见到有人抱着一个女人正往急救室的方向跑。

女人浑身是血,但脸还算干净,栗色的长发垂着,赫然就是李暖暖。

抱着她的,大约就是她的心腹手下。一群人簇拥着他跑到了急救室门口,医生护士们帮忙将她放到担架上,推了进去。

吴霁朗问司机,“这是谁?”

“是大小姐!”司机看着那一走廊的血迹,神色有几分慌张,一时间也忘了继续招待吴霁朗。

吴霁朗也没有提醒他,更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

急救室里很快就有以为医生出来了,说:“得马上动手术,但咱们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刘医师出国度假了。”

心腹问:“什么意思?没有其他人了么?”

医生说:“都在家里,最快的也需要一个小时。昨天送来那么多人,做了一天的手术,所有外科医生今天都放假了。”

心腹忙问:“这可怎么办?一个时太久了吧!”

医生说:“我看大小姐倒还撑得住。”

吴霁朗心思一动,问司机,“这是怎么了?大小姐需要外科医生么?”

司机闻言看向吴霁朗,顿时想到了,问:“你就是外科医生?”

吴霁朗说:“我能做手术。”

司机连忙拉起吴霁朗冲到了急救室门口,说:“浩哥,医生来了!”

被称为浩哥的就是那位心腹,他看了吴霁朗一眼,问:“这是谁?”

司机说:“是吴霁朗吴医师,大小姐今天就是为了见他才推掉了所有事情。”

不等浩哥说话,医生已经激动地开了口,“这可是名医呀!”说着伸出手向吴霁朗,讨好道:“你好啊!吴医师!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啊!”

吴霁朗伸出手在他手上握了一下,顾不上寒暄,说:“带我去准备吧。”

既然是李暖暖今天约好要见的人,众人也不做怀疑,便火速安排吴霁朗进入手术室。

李暖暖受的是木仓伤,虽然血流了许多,但因为其位置并不致命,倒也没什么复杂。只是缝合需仔细些,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无影灯一经熄灭,李暖暖的睫毛便开始轻轻地颤动,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有些懵懂,眼睛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到了吴霁朗的脸上,张了张口。

声音太小,吴霁朗只得靠过去。

不等她说话,李暖暖已经说:“送我回家。”

吴霁朗说:“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她轻轻地说:“别吓着我妈妈。”

003 别怕

此时窗户仍大敞着,刚刚火热时自然不冷,现在吴霁朗冻得牙齿打架,一面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意志薄弱,一面说:“我不是来伺候你的。”

“我知道。”李暖暖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吴霁朗愕然,“杀你?”

“不敢承认?放心,”李暖暖邪笑道:“我看你长得蛮不错,也干净可爱,就先留你一命,等我玩够了再杀你。你也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供得越多,活得就越久。”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摩挲着他的身子,见他涨红了脸躲避,笑得更开心了。

吴霁朗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躲避着她的触碰,一边问:“你以为我是杀手?”

李暖暖没说话,不置可否地瞧着他。

吴霁朗正要开口解释,门便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人进来了。他见状慌了,连忙先说:“被子!”

“自己钻进来呀。”李暖暖笑眯眯的,慢条斯理地说。

吴霁朗只得竭尽全力地往被子里蠕动,狼狈的样子引得李暖暖咯咯直笑。但他也顾不得了,现在丢脸只有她能够看到,等一下被冲进来的人看到就更糟了。

好在人在逼自己一把时能够爆发出平日里没有的潜力,就在这群人堪堪冲进来时,吴霁朗成功地钻进了被里。

李暖暖见状也没有继续刁难他,用脚踢了踢被子,算是帮助他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浩哥,他一进来便愣住了,随即转过了头,背对着床铺方向,说:“大小姐,杀手已经抓住了,你和吴医师还好吗?”

李暖暖脸色一变,“什么吴医师?”

吴霁朗看向她,“就是我。”

李暖暖正要说话,其他人也冲了进来。李暖暖顿时道:“出去!我这里没事!”

其他人连忙退出去,浩哥见状也要出去,李暖暖忙道:“阿浩留下。杀手在哪里?你说的吴医师是谁?”

浩哥似乎也从李暖暖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对劲,说:“杀手在我那里,吴医师……就是您身边的这位。你的子弹就是他给你取出来的。您的司机说,您今天一直在等他。”

李暖暖愕然看向吴霁朗,“你叫什么?”

“吴霁朗。”

李暖暖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这么年轻?”

吴霁朗问:“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李暖暖却皱起眉头,兀自强撑,“你的证件呢?”

“都在我这里。”浩哥说:“他帮您做完手术后,因为您要回家,我就请他一起来了。证件落在了医院,我担心他们弄丢,就去拿上,准备早晨就送来。”

李暖暖道:“去拿给我。”

浩哥很快就将证件拿了进来。吴霁朗之所以带着它们,就是因为今天要跟李暖暖见面,不曾想在这种地方用上了。

李暖暖翻了翻证件,脸色越发白了,许久才看向吴霁朗,冥顽不灵道:“你为什么有枪?”

吴霁朗有气无力地说:“我看到司机晕倒在门口,怕屋子里有人,就搜了他的枪。”

004 断绝

这天,吴霁朗结束了在医院的工作后,又跟几位同事一起吃了夜宵,才在深夜回到了住处。

刚走到门口,便见到家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这间临时住所的邻居家大约是什么经济能力吴霁朗早已清清楚楚,他心里已经有数。

在他路过车旁时,汽车的车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果然是李暖暖。

“进来。”她就像每次见他时那样,脸上露着玩味的笑容。

吴霁朗上了车,李暖暖笑眯眯地伸出了手,“你好啊,吴医师。”吴霁朗便伸手跟她握了手,问:“李小姐怎么这么晚来了?”

“怎么?”李暖暖笑着问:“不欢迎么?”

吴霁朗说:“我明天一早还有手术。”

李暖暖瞟向他,“推了。”

吴霁朗说:“推不掉。”

“唉……”显然李暖暖知道他会这么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还说找你喝一杯呢,真扫兴。”

吴霁朗问:“你找我……喝酒?”

李暖暖只笑。

吴霁朗想了想,也反应了过来,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暖暖瞟了他一眼,道:“而你今天九点钟就下班了。”

吴霁朗解释道:“同事们都饿了,所以才一起吃了夜宵。”

李暖暖笑了一声,“同事们饿了就一起走了,我约却推三阻四的。”

吴霁朗说:“我必须得睡觉了,休息不好手术容易出事故。”

李暖暖不吭声了。

吴霁朗知道,李暖暖这么晚来,意味着她希望再跟他发生点什么,而今天一旦发生了,就意味着家庭医生没可能,但可以直接走男宠路线了。

这路线似乎是好的,可吴霁朗总觉得不行。他深知自己伺候不了她,很快就会被她厌烦。何况,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不会因为床上这点事儿就相信一个男人。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会儿,稍久,李暖暖开了口,“你认识江愉心么?”

吴霁朗心中剧震,快速地转了一圈念头,面上波澜不惊道:“认识。”

“哦?”李暖暖看上去有点意外,“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吴霁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履历都是真的,这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假的根本就骗不过李家人。真实的履历就是有江愉心这个初恋情人,欲盖弥彰只会招致怀疑。

李暖暖笑了,靠了过来,捏住了他的下颚,柔声道:“可是你们没有上过床。”

吴霁朗微微皱眉,“这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用了‘情人’这个词,我觉得这不准确。”李暖暖笑着说:“咱们这样才算情人,你跟她不过是小孩子做朋友。”

看来她调查得很清楚。

而且,她很介意江愉心这个人。

吴霁朗说:“咱们这样也不算。”

“哦?”李暖暖饶有兴趣地问:“那怎样才算?”

吴霁朗道:“那天你被人下了药,只能说我帮了你个小忙。”

004 老实

见他出来了,她玩味地看着她,“我是第几个?”

吴霁朗故作不懂,“什么?”

“你这张床上,我是第几个?”她语气温柔,但目光锐利。毫无疑问,只要从吴霁朗口中说出的是一个数字,她搞不好立刻就要从皮包里掏枪。

吴霁朗这才说:“这是医院发的免费产品,我随手拿回来的。”

李暖暖挑起眉,“医院发这种东西?”

吴霁朗板起脸道:“你可以派人去医院问。”

李暖暖先是愣住,继而笑了,“脾气还真大。”

吴霁朗说:“是你不尊重我。”

李暖暖好笑地问:“我,要尊重你?”

“不错,”吴霁朗说:“我没有向你收钱,你也没有向我收钱,咱们应该互相尊重。你不这么认为么?”

吴霁朗知道,李暖暖钟爱那种年轻、英俊的流量明星,这样的明星通常主打不是演戏和唱歌,而是宠爱粉丝。毫无疑问,这样的男人也是极会讨女人欢心的。

这也是吴霁朗不打算走这个路线的原因,他不可能比那些人更会伺候李暖暖。

而李暖暖显然是被那些人惯坏了,听他这么说之后,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许久才笑了,“有意思,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完,她端起红酒瓶,给他倒了酒,笑道:“好嘛,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罪。”语气就像哄小孩儿似的。

吴霁朗正要端起来,门突然被人敲响。

吴霁朗到门口去看,见显示屏上是李暖暖的司机,便开了门。

司机一进来便说:“大小姐,夫人又晕倒了。”

李暖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了卧室,司机见状连忙将她的鞋子摆出来。

吴霁朗连忙跟进卧室,拿出衣服,说:“你等等,我也去。”

李暖暖说:“不用你,我们有医生。”

吴霁朗已经拿出了一套较为正式的服装,一边穿着一边说:“你诚意十足地等我一天,就是为了跟我上床?”

李暖暖一愣,随即重新从衣柜里拎出一件衬衫,说:“穿这个,那件配这条裤子很丑。”

吴霁朗看了她一眼,结果来穿上。坦白说,他也不知哪件比较好看,被李暖暖称作丑的那件是江愉心挑的。

李暖暖着急万分,一路上也没有跟吴霁朗说什么话,吴霁朗更是不做多问。

二人很快到达医院,吴霁朗跟着李暖暖跑到她母亲所在的抢救室门口。等了一会儿,医生便出来了,说抢救虽然成功了,但情况还是不好。

李暖暖跟着医生进办公室详谈,吴霁朗也跟了进去。其他人虽看在眼里,但毕竟早已知道这是李暖暖的情夫之一,并没人出声提醒。

李暖暖则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专心听医生给她讲病情,直到吴霁朗突然开始加入讨论,她才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她已插不上话,因为吴霁朗一开始加入,话题立刻变得专业起来。两人先是探讨,然后开始争论,最后似乎是吴霁朗赢了,医生颇为无奈地看向李暖暖,“大小姐,这位是……”

李暖暖虽然没办法立即搞懂那些名词,但她至少听得出,医生说虞雯的情况很危急,没有好办法。吴霁朗却说可以很好地改善,前提是得听他的。她便说:“他叫吴霁朗,是我给我父母新聘用的医生,不过他必须要等在以前的医院结束工作才能正式到咱们这里来上班。”

005 内鬼

虽然李暖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场面身子仍是一震。她疾步走过去,半跪下身子,心疼地握住了阿浩的手,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没有催促医生,这是因为她并没有失去理智,阿浩的样子显然只剩一口气,此时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此时阿浩的另一只眼睛也被血浸了,难以判断他是否看得到李暖暖,但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了来人,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点声音。

李暖暖见状便凑了过去,听了半晌,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为你报仇。”阿浩又张了张口,这次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但李暖暖仍然明了,柔声说:“放心,弟妹和侄子有我照顾。”

阿浩仅剩的那只眼睛眨了眨,不过几秒钟,便再没了光亮。

李暖暖仍在原地跪着,在阿浩的眼睛闭上了半晌,她才开始流泪。但这眼泪便是短暂的,她很快便站起身,抬起头按捺了半晌,才转过身来,吩咐身边的医生,“给他擦擦干净,先别通知他老婆。”随即便出了门。

吴霁朗没有多问,只是跟李暖暖一起上了车。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人,是李暖暖的另一手下,之前李暖暖受伤,此人就跟着阿浩来过。因此吴霁朗认得他。

一上车,手下便说了个目的地,随后对李暖暖说:“就是这小子卖了浩哥。”

吴霁朗知道,那个街区住着一个近来正当红的小明星,他之所以红,当然是因为傍上了李暖暖。

李暖暖脸上倒没显出什么情绪,只是一声不吭。

汽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那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从外表看就比李暖暖的那栋豪华了不知多少,草坪上停着名贵的跑车,显然主人丝毫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富有。

此时这附近已经停了几台车,从花园门通往正门的路上也站了几个人。

其中有男有女,从外形来看,倒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可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令人觉得狠压抑,这是因为他们的眼中都死气沉沉,漠视一切,没有任何烟火气。与其说他们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不如说他们是杀人如麻的刀。

李暖暖下了车径直就往里面走,吴霁朗自然也跟上。此时终于有人对吴霁朗提出了质疑,是其中的一个女人,问:“大小姐,这是谁呀?”

李暖暖这才扭头看了一眼,道:“我妈妈的医生。”

女人愕然问:“带医生做什么?”

李暖暖邪邪一笑,“带他自然有带他的道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问话的人先是一愣,又仔仔细细看了吴霁朗一眼,这才露出了老色鬼看小美女的表情,“这种时候也不忘调教呀。”

李暖暖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吴霁朗这才明白她带他来的目的。这个小明星怕是遭罪,李暖暖带他来,是为了杀鸡儆猴,教他见识见识她的手段。

李暖暖往前走着,有手下已经冲到最前面去踢开门冲了进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混乱,从门外都能听到里面人和狗的尖叫声。

吴霁朗跟着李暖暖进屋时,见地上正跪着一个人,一个高个男人正在绑他。

006 上司

她说到这里,泪光莹然,众人均是无语。

李暖暖顿了顿,又轻声说:“这次全是我错,识人不清,害了大家,更是害了阿浩。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定抓出真凶,用他们的命,祭阿浩的在天之灵。”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有人再劝她,只有吴霁朗惴惴不安。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但一想到她要绑着炸弹去跟那群人谈判,他就忍不住浑身难受。

临走前,李暖暖又交代矮个,“我不管你怎么玩儿,别把人给我弄得说不了话,误了事,我就让你亲自下去给阿浩赔罪。”

矮个虽然鲁莽,但也知道李暖暖此事并非开完笑,类似的事她也不是没有做过,顺从地说:“我明白的。”

接下来,李暖暖将吴霁朗送去了医院,并说:“我还有事,你进去后找你见过的那位,他是副院长,我交代他。”

吴霁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要下车,李暖暖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靠了过来,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柔声说:“看样子你被吓到了。”

吴霁朗没说话。

李暖暖满意地笑了,“别怕,只要你乖乖的,不做那种事,就没会伤害你。”

吴霁朗问:“你真的要那么去跟那个龙哥谈判?”

李暖暖笑着道:“你是在想这个?”

吴霁朗说:“我怕你有事。”

李暖暖道:“你总该知道单刀赴会的故事吧?”

吴霁朗说:“关羽能以一当十,你能吗?如果他带了其他人,那些人冲上来制服你,你要怎么办?”

李暖暖心情大好,说:“看来你真的完全不了解我。放心吧,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拼起命来,姓龙的照样得跟我一起死。”

吴霁朗便不说话了。

“去吧。”李暖暖笑着:“等我闲了就找你。”

吴霁朗顺利地办了手续,同时有了新的住处,由于病情紧急,他很快就投入到了忙碌中。

这天,吴霁朗来到市图书馆,很快就在书架上找到了所需要的书。

他在角落中选了位置,坐下来打开书,很快就在里面翻到了一张纸。

纸是普通的餐巾纸,上面用铅笔凌乱地画了一副小孩子涂鸦。吴霁朗仔细看着那半透明的餐巾纸,很快就在一堆无用的图案中找到了两条横线,一条对应的是书页左边饭店名称,另一条则对应的是书页右边的时间。

吴霁朗将餐巾纸揉成团塞进了袖口,确定四下无人注意后,便去洗手间处理了它。

约定时间是凌晨四点,吴霁朗赶到时,上司已经到了。

上司是个年逾六十的男人,满脸的伤痕令人望而生畏。

吴霁朗落座,也没顾上打招呼,便问:“怎么这么久才联络我?”

“孙的人暴露了,死得很惨,不仅瞎了一只眼睛,还被折磨的不能人道。”上司说:“另一名女警员,也……”他说到这里,丑陋的脸上有微微的动容,“我怕你有事,不敢联络你。你要汇报什么事?”

孙是上司的上级,不过,上司并不信任他,与他有些龃龉。吴霁朗说:“她要跟L见面,带……”毕竟隔墙有耳,所以他没有把那个词说出来,而是用嘴做了个“嘭”的口型。

007 嚣张

“症状不一样。”吴霁朗说:“这次你显然没什么力气。”

“那你就辛苦点。”她说着,颇为吃力地抬起头,在他的嘴唇上啄了啄,又舔了舔,道:“别人下的药,每次都便宜了你。”

吴霁朗也顿觉好笑,拉开她的手臂,拿起血压计,说:“等我把你的药解了,照样还要便宜我。”

上次他之所以配合,主要还是因为她用枪顶着他,而且当时她全无理智可言,为了保命,他也得配合。今天不同了,何况,今天她的样子显然不如上次机灵,显然不是同一种药。

李暖暖笑个不停,“你好凶,我好怕怕怕。”

吴霁朗也跟她一起笑了一会儿,一边仔细地帮她做了检查,全部搞定之后,说:“样本需要送到医院去验,能叫个人上来吗?”

李暖暖道:“随便啰,这楼里不是也有护士?”

吴霁朗便打电话叫来了一个住得最近的女护士,她笑眯眯地进了玄关,一边说:“你房间里怎么会有患者,是不是……”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已经走进来见到了李暖暖。

刚刚才高高兴兴的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女护士噤若寒蝉道:“大小姐。”

李暖暖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甚好,“你刚刚说什么?”

女护士看看吴霁朗,小声说:“是不是……女朋友来了。”

李暖暖看向吴霁朗。虽然脸上仍带着微笑,但目光却有些冷了。

吴霁朗把准备好的样本交给女护士,认真地说:“化验时不要惊动太多人,出结果后立刻打电话给我。”

女护士看看吴霁朗,又看向了李暖暖。

李暖暖挥手道:“照他说的。”

女护士如逢大赦,连忙逃离。

待她关上门,李暖暖才看向吴霁朗,“现在可以解释了?”

吴霁朗说:“她说她的闺蜜喜欢我,想问问我的意思,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暖暖问:“谁?”

吴霁朗道:“我不认识。”

李暖暖嗤的一笑,“我是说你的女朋友。”

吴霁朗脸颊微红,“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李暖暖神色一松,“真乖。”随即张开了双臂,道:“抱我。”

吴霁朗便抱住她,她继续吩咐,“把我抱到你的床上去。”

他愕然,问:“你还想着这个?”

“我想好好睡一觉。”她说着,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药力使然,当吴霁朗把她放到床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血液样本很快就化验出了结果,和吴霁朗猜测的差不多,是Ketamine。这东西会令人精神恍惚,产生麻醉效果,最重要的是,它成瘾。

李暖暖这一觉直接便睡到了第二天凌晨,吴霁朗先是感觉床上一动,他没有睁眼,随后听到了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

008 试探

嚼舌根的男医生连连求饶,继而没了声音。

吴霁朗实在忍不住了,坐起身来,一扭头只见到了李暖暖满是笑容的脸。但他顾不上跟她多说,忙站起身来,没有见到刚刚嚼舌根的医生。

吴霁朗忙问:“你把他……”

说到这里,见李暖暖脸色发冷,忙闭了嘴。

倘若他只是个普通医生,此时不管什么后果,都要说到底。但他不行,他得活着。

李暖暖盯着吴霁朗看了好一会儿,总算脸色稍缓,起身对在不远处观望的副院长勾了勾手。

副院长连忙过来,见李暖暖朝他伸手,连忙握住,说:“大小姐。”看他表情颇为随意,显然平时和李暖暖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李暖暖笑着说:“我妈妈知道大家今天开心,也庆祝吴医师加入,特地让我给大家带了一个红包来。”

她说完话,身后跟着的随从适时地拿出了一个金边的信封,递给了副院长。

副院长连忙接过道谢,李暖暖笑着说:“打开看看,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副院长连忙打开信封,此时大家也全都围了上来。

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副院长激动地念了起来,“五百万!”

“是给大家的奖金。”李暖暖笑着说:“算是犒劳大家这些日子的辛苦,尤其是吴医师。”

吴霁朗知道,她最后这一句话决定了这五百万里得给他分上不少。但尽管拿钱是好事的,但他现在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嚼舌根的人纵然可恶,但拔舌也太过残忍了。

接下来李暖暖跟医院的人喝了一会儿酒后终于表示自己已经有些醉了,要回去休息。

机灵的副院长忙说:“霁朗就代我去送送大小姐。”

李暖暖笑着不说话,自然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吴霁朗便应了,跟她一起出来。

李暖暖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一路上了车,彼此都是无言。

司机发动车子,问:“大小姐回哪里?”

李暖暖瞟了一眼吴霁朗,笑道:“你那里方便么?”

吴霁朗点了点头。

司机发动了汽车,很快就到了吴霁朗的楼下。

两人又下了车,进了大楼,这栋楼所住的人此时都在聚餐,因此这里空无一人。

大楼门口就是邮箱,李暖暖扫了一眼,见其中一个仍插着报纸,伸手拽出来,进了电梯。

吴霁朗也跟了进去。一路上,他的余光都看到李暖暖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但他一直都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也暗暗懊恼自己刚刚贸然起身的行为,明知阻止不了,何必要冲动地站起来,现在还得花精力陪她。

进了屋,李暖暖放下包跟报纸,踢了鞋子,伸了个懒腰,说:“好久不见了,你这里还是那么干净。”遂在沙发上坐下了。

吴霁朗没吭声,拿起报纸,一边脱掉了鞋子,也在沙发上坐下。

报纸的第一版,是说某西班牙混血男模被拍到恋情,女方疑似是某位叱咤风云的女富豪,此女背景雄厚、风流倜傥长得也十分美丽,配图是男模英俊的硬照和网络爆料,并没有女方的照片。

翻到第二版,便见到了讣告。孙姓警监于自家房内死亡,警方初步认定是自杀,且他生前有收受巨额贿赂的情况,详细的仍在调查。

009 妒忌

吴霁朗起身到厨房找了找,家里只有些香肠泡面一类的素食,现在他也是饥肠辘辘,便将这些东西一并煮了,闻起来也是香喷喷的。

李暖暖裹了件吴霁朗的衬衫坐过来,虽然装扮狼狈,但姿态依旧优雅。她也是饿坏了,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面,说:“谢谢,很好吃。”

吴霁朗说:“我还以为你会嫌弃。”

李暖暖一笑,道:“吃什么并不要紧,能够放松地坐着吃饭,既不用害怕子弹,也不用害怕汤里有料,就已经足够让我高兴了。”

吴霁朗不禁柔声说:“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只要你喜欢,可以随时来。”

李暖暖一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信任你?”

吴霁朗微微错愕,“既然在我这里可以放松,难道不是信任?”

“只是确认了你不是杀手,却并不意味着信任。”李暖暖笑着说:“我杀我的人很多,但想让我以其他方式付出代价的人也同样多。”

吴霁朗故意装作不懂,说:“别的方式?”他神情暧昧,“我好像……不需要下药吧?”

李暖暖会意,看着他笑。

吴霁朗继续问:“难道你以为我会你的照片?”

李暖暖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吴霁朗的搁在旁边柜子的手机响了。

吴霁朗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那串号码,心里便开始叫苦。

此时当然不能不接,因为这样会让李暖暖起疑,他虽背对着她,却也感到如芒在背。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说:“我是吴霁朗。”

“是我。”那边江愉心的声音很是憔悴,“我听说你辞了职,我想跟你见个面。”

吴霁朗说:“我最近没空。”

“就一会儿,十分钟,”江愉心的口气有些激动,“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吴霁朗说:“那你现在就说吧。”

江愉心却极为执拗,“我要跟你见面说。”

吴霁朗想了想,狠狠心,说:“我不想跟你见面,咱们已经分手了。”

江愉心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吴霁朗没回答,只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江愉心又陷入了沉默,稍久,才说:“你跟她……她有很多情人,想也知道,比我懂得如何讨好你,但我……”她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不像话,再说下去恐怕一点尊严都没了,便慢慢地住了口。

吴霁朗心头又是一酸,他明白她是个骄傲的人,如今这样卑微真的是因为不想失去他。

他又何尝不是呢?但愿这件事快点结束,下半生他一定好好待她。

再聊下去唯恐在李暖暖的面前暴露心思,吴霁朗问:“你没事了吧?”

江愉心没有说话,挂了电话。

吴霁朗也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时果然见李暖暖正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他。

吴霁朗尽力压着自己的情绪,说:“你还想吃么?”

010 断交

饶是肩膀剧痛,吴霁朗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暖暖顿时露出了恼火的神色,伸手就要抓住枪,吴霁朗忙将它握进了手里。

李暖暖一愣,露出了满脸戒备。

吴霁朗拿着那把枪端详了一下,枪自然是真的,拆开弹夹,里面也是满当当的子弹。

他看完之后,又将它扔到了李暖暖的面前,李暖暖一把抓过了它,神色这才稍缓。

吴霁朗下了床,说:“我去给你买件衣服。”

李暖暖抬起眼睛看向他,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倨傲的小女孩。

吴霁朗找出绷带脚步,也无心处理伤口,那里被咬住的肉一件掉了一半,血流如注,他草草弄着,一边问:“你有坚持要穿的牌子么?”

李暖暖这才不悦地开了口,“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

“对。”吴霁朗头也不抬,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李暖暖面色更沉。她身在高位久了,早已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更何况只是一个情夫。

但她没有发作,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情夫,严格来说,如果他没有跟她上过床,她应该一直对他报以最客气的态度,因为他救了她母亲。

所以,沉默片刻,李暖暖稍显平静,“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分手?”

吴霁朗这才抬起头看向她,“一对一的关系才叫分手,我认为不必这么难堪。”

李暖暖再度瞪起眼睛,“就因为我让你杀她?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吴霁朗说:“你看过我的简历就应该知道在这间屋子里,你根本就没机会用枪指着我。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用这种方式侮辱我。”

李暖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少借题发挥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生气。你气的是我让你杀江愉心。”

吴霁朗看向她,说:“你的确也没有资格强迫我去杀人。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资格让我做任何事?”

李暖暖强作镇定,冷笑道:“我说了,我怀疑你是勾子。”

“勾子是什么东西?”吴霁朗冷冷地看着她,问:“我凭什么要承担这样的怀疑?凭什么要接受杀人这种变态的要求?”

李暖暖怒道:“你说谁变态!”

吴霁朗说不卑不亢道:“我是来治病救人的,你却让我杀人,这对我来说就是变态。”

李暖暖豁然从床上冲了下来,手里紧握着那把枪骨节都已经泛白。但“治病救人”这四个字提醒了她,让她清醒了过来。

对啊,他和那些小明星小模特不同,他不必讨好她。

所以她最终也没有举起枪,只说:“你说你是来治病救人的,那你怎么跟我搞在一起这么久?”

吴霁朗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气急败坏,说话也有些没章法了,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你是个女人,我实在是不想说得这么清楚让你难堪。”

李暖暖脸色再度一沉,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霁朗没吭声,默默地绑好了绷带,勉强让它不再流血,又擦了擦身上的血,起身拿了衬衫穿上,说:“如果对衣服没有要求,那我就就近买了。”

011仪式

《别说话,Kill me》011仪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2 取信

吴霁朗讷讷道:“你也需要私人医生么?我看你脸色状态都不是太好。”

刘定嘉顿时暧昧地笑了,“我这是职业病。呵呵呵,找你,当然是赚大钱。不过,有机会,呵呵……”

他说着,将酒杯朝吴霁朗一递,吴霁朗忙端杯与他碰了,说:“赚大钱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两下子,坦白说,老先生给我的,已经富富有余了。”

刘定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喜欢你这么单纯!”

吴霁朗显得满头雾水,跟他喝了酒。

刘定嘉又跟吴霁朗闲聊了几句在学校时的事,话里话外离不开想招募吴霁朗赚大钱的意思。吴霁朗见状顺杆而上,频频向他举杯。

刘定嘉一来已经彻底确定他只是个医生,二来很真的有招募他的意思,因此也不断地跟他喝。只不过这家伙虽然是个瘾君子,但大场合毕竟经了一些,酒量还是不错的。

李昂也只是跟白胖子聊些老人养生之类的无聊话题,白胖子话里话外净是恭维。

渐渐的,刘定嘉的目光终于开始有些轻浮,李昂见状,朝他看过去,一笑,道:“喝多了啊?”

刘定嘉顿时精神大振,“多谢伯父关心,不过我可没醉。”

李昂点了点头,笑道:“正好,你醉了,咱们反倒不容易谈事情。”

李昂这人脾气温和,且他长得慈眉善目,一副寻常好老头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刘定嘉今天死定了,吴霁朗也会觉得他此刻是在示好。

刘定嘉自然也是这么觉得,他的身子往李昂这边靠了靠,笑道:“伯父,我是真的喜欢暖暖。”

李昂说:“但你给她下药。”

刘定嘉陪着笑说:“其实那药真的不是我下的,而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他们把暖暖当成了寻常女人,所以才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李昂点了点头,道:“那你处理他们了么?”

刘定嘉忙说:“当然全都杀了!”

李昂点了点头,道:“你能为暖暖这么做,确实令人感动。”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扫过在场的白胖子和吴霁朗,又朝刘定嘉笑了一下,说:“但我听说你手里有我女儿的……什么东西来着?”

白胖子一听这话头,忙站起身说:“抱歉,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还拉吴霁朗。

吴霁朗知道他是好心,不过他可不能走,而是说:“老先生心脏不好,我留在这里。”

刘定嘉也不起疑,没有提出异议,而是笑嘻嘻地对李昂说:“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他自觉自己已经占了上风,见中间人也溜了,说话也开始不客气,“暖暖一直拒绝我,可她不明白,她这样整天鬼混,没有男人肯要她的。我是真的想让她幸福。”

李昂点了点头,看刘定嘉的眼神有了几分欣赏,说:“你考虑得很对……”他说到这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咳嗽。

吴霁朗见状起身,却故意动作慢腾腾。

李昂咳得更厉害了,刘定嘉见则直接冲了过去,用手拍李昂的后背。就算是占上风,也无非是成功当人家的女婿,他还是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表示孝心的。

吴霁朗一见刘定嘉离开椅子背对着他,起身将藏在袖子里的针头露出来,挤出一滴液体,滴进了刘定嘉的杯子里。

那液体一入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013 佳境

《别说话,Kill me》013 佳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4 秘密

吴霁朗知道今天是去仓库的日子,但还是摆出了些许不高兴的脸色,“知道了。”

李暖暖见状笑了,“你在想什么?我在工作呀。”

“知道了,”吴霁朗说:“你在工作。”他掀被起身,进了浴室。

洗了把脸,李暖暖便来了,靠在门口说:“我今天真的有事。”

吴霁朗不理她。

这几天,他已经趁她睡觉时在她的包里动了些隐秘的手脚,但如果能让她直接带他去当然是最好不过。

李暖暖见他孩子气,又笑了,说:“告诉你也没事,今天我要去库房查账。这种事每半年一次,得干到明天早晨。之后我还得去赌场,今天晚上会到几位贵客,我不去见一下说不过去。然后就中午了,我妈妈希望我回家去吃饭,下午我就在家休息了。明晚我就来找你。”

这下吴霁朗再不说话就显得太不懂事了,于是他说:“后天早上我有手术,所以明晚你也可以不来。”她每次来都是一两点钟,折腾一番天都要亮了。

李暖暖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走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头,柔声说:“你真的很生气啊。”

吴霁朗拿起了牙刷,说:“我要刷牙了。”

李暖暖一笑,道:“你刷啰,我看着。”

吴霁朗只得说:“我不喜欢被看着。”

“矫情。”李暖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笑道:“那我走了。”随即松开了手。

吴霁朗见她飘然而出,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她对他解释这么多,显然是因为不想他生气在哄他。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医生,那她的做法已经很让他暖心了。

毕竟她不久前刚刚因为情夫的事搞出事来,以她的城府,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已经对他有感情了。

吴霁朗刷了牙,又出来,却意外地见李暖暖仍没有走,又坐在梳妆台摆弄起了自己已经仔细涂抹过的嘴唇。

她从镜子里看到吴霁朗已经来了,转头朝他一笑,道:“快点穿衣服。”

吴霁朗拎出了一件衬衫,正要穿,李暖暖又道:“别穿这件。”她说着话,已经挑出了另一件,递给他,说:“穿这件。”

吴霁朗一看两件衬衫都是白色,只是暗纹不同,虽然接过来穿上了,但还是问:“这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我更喜欢这件。”她说着,找出了裤子,说:“穿这条。”

吴霁朗顺从地穿好了裤子,李暖暖见状满意道:“嗯,你那块表太丑了,得换块新的。”说着又来到表柜,看了一遍,却道:“都不好看。”

吴霁朗这下真的茫然了,问:“你到底要干嘛?”

李暖暖说:“跟我出去至少得打扮得好看点。”

吴霁朗心思一动,这真是意外之喜,“你要带我去哪儿?”

015 查账

见吴霁朗惊讶,李暖暖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酷不酷?我弟弟设计的。”

吴霁朗指着中央悬在光柱中的步枪,问:“这是真的吗?”

“这是。”她说:“但你可别碰。这是个报警系统,一旦有人拿下这把枪,这几扇门立刻就会被锁死。”

吴霁朗问:“那如果来人爆破这些门呢?”

“那就会爆炸。”李暖暖说:“何况里面其实也没什么。”

她说着,在一号门上按了一下自己的手,门上放出蓝色的光芒,随后便落入了地底。

吴霁朗跟她进去,里面竟然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台电脑,其他的,别说枪,连一张纸都没有。

他还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登记系统,谁知大屏幕一开,上面显示了一个进出库存的表格。

李暖暖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说:“我要从现在开始忙了,你去帮我要杯咖啡。”

吴霁朗问:“在哪里?”

李暖暖掏出自己的小电脑,说:“隔壁那屋。不要碰门,你站在门口,它会自动检测,你一碰,容易被认为是暴力行为。”

吴霁朗照李暖暖所说的来到了隔壁门口,很快便成功地进去了。这里面也没有人,只有一台机器。

他从机器里点了餐,很快便拿到了咖啡。他还做主给李暖暖要了点吃的,因为她没有吃早餐。

等他回来时,李暖暖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里仍只有她自己,她正忙着仔细查看那些文件,十有八九就是账目。

吴霁朗将东西给她,她也没说话。

他见状也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里看不到她的屏幕,他也并不去看,因为他刚刚获得信任,现在已经了解得够多。

就这样坐了奖金两个小时,李暖暖忽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这才移到了吃的东西上,捏出了一根薯条,似乎这才想起吴霁朗的存在,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才问:“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吴霁朗说:“是有点。看样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暖暖笑了,“你确实帮不上,不过让你在这里坐到明天早晨未免太折磨你。”她说完对着空气说:“老六,来。”

很快,身后的门开了,一个笑嘻嘻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他长得不帅,穿着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裤,手臂上肌肉虬结,笑容中有股子模式一切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笑着说:“大小姐有何贵干那?”

李暖暖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怎么我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人?”

“嘿,”老六摸了一下鼻子,嘿嘿笑道:“无聊搓了两把麻将,我正连庄呢。”

李暖暖说:“那好,你们带他一起玩。”

老六却为难了,“我们玩得可不小啊。”又对吴霁朗笑道:“兄弟,我可没看不起你,我看你不像是我们这行的,别觉得是我们欺负你。”

“啪!”李暖暖顺手抄起一盒番茄酱就砸到了老六头上,怒道:“你是闲得脑子坏了吧!什么蠢话也说得出!我的人还能少你两把麻将钱?”

016 考验

司机快速将车开出这里,李暖暖动了动,挣扎出来。

司机忙说:“大小姐,安全带!有人跟上了!”

汽车在高速行驶中,对方当然没法再用枪,只能逼车子。

吴霁朗扶着李暖暖,帮她扣上安全带,自己的则一直没来得及扣,司机几次急转弯,都差点被甩出去。

这会儿李暖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把手枪交给吴霁朗,说:“别怕,这是正常的。”

吴霁朗没说话。

接下来,司机左突又转,李暖暖则打开了电脑,飞快地操作着,很快便拔下插在电脑上的U盘,递给吴霁朗,说:“拿着。等下会把你放下去,你什么都别管,躲进赌场,里面有人会接待你。但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东西。”

吴霁朗接过U盘,说:“好。”

渐渐地,司机进入了平稳行驶的状态,李暖暖和吴霁朗均观察了四周,的确没有跟踪的动向。

这时,司机说:“大小姐,前面就有咱们的店。”

李暖暖对吴霁朗,说:“这间店在街里面,你下车后需要跑两百米。运气不好的话,你可能会被人追杀。”

吴霁朗知道这间店的位置,说:“好。”

“东西哪怕是毁了,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李暖暖叮嘱,“除了我爸爸,任何人都不行。”

“好。”吴霁朗说:“别担心,我跑得很快的。”

李暖暖被他逗笑了,神色轻松了不少,快速地在他的嘴唇边印了一个吻,说:“如果咱们都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好好奖励你。”

吴霁朗下了车,并没有立刻跑去赌场,而是就近先找了个便于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手里这东西得来的简直太容易了,他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刚刚他观察了,李暖暖传输这张卡用了不到五分钟,从这里跑到局里最近的警局需要大概三分钟,只是自己没有带证件,提出要使用电脑,恐怕不行。

所以,如果想要这份东西,就要立刻结束卧底工作,现在就直接联系上司。

但他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的事其实很蹊跷,任何人想要李暖暖的账目,都只能选在这途中抢,李暖暖也说这不是第一次。

可既然如此,她怎么还不带人?

如果是因为担心暴露地点,那枪手是在汽车刚刚开始出去时动手的,也就是说,她这地方早就已经暴露得不能再暴露了。

更何况……

这东西,真的来得太容易了。

且不说他和李暖暖之间还不到难舍难分的地步,就算到了,他相信她也不可能这么信任他。

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吴霁朗想了想,朝赌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赌场里果然有人在,且这人也认识他,毕竟他们要去看医生都得去他所在的医院。

吴霁朗一进门,对方就紧张兮兮的问:“怎么这么慢那!东西呢?快给我,我去收进保险箱。”

吴霁朗说:“什么东西?”

负责人说:“大小姐给你的资料呀!”

017 有愧

这件事之所以要瞒着江愉心,是因为江愉心虽聪明,却心智不够,也是李家一直以来派人监控的对象。

而吴霁朗之所以答应,也不全是因为对江愉心的感情,更多的其实是因为江父从小就是他的偶像,也指导了他很多。

原本,吴霁朗认为军火库的事是李昂想收他当义子之前的最后一个考验。

现在看来显然它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考验是有的,同时,李暖暖弄死了老上司后,得知新上司是江愉心,便将军火库的消息透露给她,引她派卧底前去盗取资料。

而吴霁朗当然无法摆脱这些怀疑,他甚至可以确定,江愉心这一上台,他永远都别想摆脱怀疑。

对话结束之前,吴霁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找到他了吗?”

阿瑾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找到了两块。”

吴霁朗不由得身子发僵,说不出话。

阿瑾走后,吴霁朗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尽管他知道不可以,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伤心,是以与阿瑾也没有交流任何一句感受。但人非草木,又如何能够做到不伤心?

突然,有人敲门。

吴霁朗连忙擦了一把眼睛,虽然泪水被擦干,红血丝却仍抹不去。

他左右看看,见书包架上有最新的报纸,不由得一愣。连忙拿过来放在桌上,并用手揉了一把。

随后说:“请进。”

看清来人的同时,吴霁朗将报纸草草折起来放到一边,挤出一个笑容,问:“鲤鱼,你怎么有空来?”

“我女朋友有点不舒服,我来取点药,顺便来看看你。”李虞说着话,目光先是在吴霁朗的脸上停留,随后又飘到报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没有追问,只道:“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找你喝酒。”

吴霁朗摇头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下班之后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虞笑了,又看了一眼那报纸,说:“那好吧,保重。”

吴霁朗点头。

李虞转了身,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沉默了片刻,说神情有点尴尬:“她受过一些刺激,需要多一点忍耐和关怀,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不要自己痛苦。如果她强迫你,你就告诉我,我们都为你做主。”

吴霁朗说:“谢谢。”

李虞走后,吴霁朗又拿起了桌上那份报纸。

上面是某十九岁流量小生的绯闻,这次连车子也拍了,车型跟车牌号是李暖暖的。

这次算是有实锤了,而且吴霁朗也清楚绝对是真的。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前几天对他温柔不过是在麻痹他,好让考验的结果更加准确。

而他竟然觉得喜欢她。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又痛了起来,真是愧对上司,愧对江愉心,愧对自己,更有愧为人。

近日来李暖暖有新欢,吴霁朗的行动便自由了许多。

018 残酷

吴霁朗说:“我来时什么也没带,需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小明星忙说:“我去帮您买,一来我家附近常有媒体,二来大小姐病情还不稳定,我单独看护她担心出问题无法应付。”

吴霁朗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上次李暖暖受伤,枪手是从窗户进来的。吴霁朗便进了卧室,这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帘也合着,吴霁朗见还有防盗窗,便锁上了它,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进来了。

他并非故意但还是看到了整个房间的布局,房间非常大,装修并不奢华,但极为浪漫有情调,一看就知是情人约会的场所。床斜对面的方向有个巨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男女用化妆品,有些牌子就连吴霁朗也认得。

搞定了窗户,吴霁朗便准备出去,刚一走到门口,床上忽然传来动静,“站住。”

她的语调仍是那种,缓慢的,悠扬的,带着笑,极富自信。不过,此刻也很虚弱。

吴霁朗站住脚步,因为光线的缘故,从这里看不清她的脸,因此无法判断她是否醒了。

李暖暖又开了口,“过来。”

吴霁朗想了想,来到床边,见她倒没有全醒,半眯着眼望着他,神情仍旧和她每天早晨醒来时一样娇憨可爱,但一想到上司,就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性感。

吴霁朗知自己越是恨她,反而越要认真表现,柔声问:“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哪里不舒服么?”

李暖暖抬了抬眼睛,把头往他这边凑了凑,似是喜欢这种温暖,又道:“难得你也有这么稳重的时候……”忽然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稍久,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吴霁朗。

吴霁朗也看着她,佯装不懂,问:“怎么了?”

李暖暖这才笑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我说这人身上的味道怎么不对呢,你家也洒香水了?”她说着便想坐起来。

吴霁朗忙按住她,说:“这里不是我家,主人我不知他姓什么,叫易泰。”

李暖暖一愣,随后笑了,“那你怎么来了?”

吴霁朗说:“你的人要我来的。”

李暖暖歪了歪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你被强迫来?我可不信。谁强迫得了你?”

吴霁朗将司机来这里的理由讲了,说:“我不是被强迫的,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李暖暖挑了挑眉,“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吴霁朗避开了她的目光,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李暖暖笑了,满意地说:“看着我说话。”

吴霁朗没有看她,这心境其实是真的,但同时也是假的,“人难免受条件所限,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019 弟弟

吴霁朗说:“原来如此。”

李暖暖见他疏乏兴趣,面露不悦,靠到了他的脸颊边,柔声说:“你也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吴霁朗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侧头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李暖暖顿时笑了,瞟了他一眼,对随扈说:“正因为心地善良,吴医师才能有这么好的医术,这些脏事讲得再仔细,他也不会理解,只会更加厌恶咱们。”

吴霁朗白了她一眼,道:“我没有厌恶你。”

“你目光中那就是厌恶。”李暖暖笑道:“不过没事,我就是喜欢你这么老实善良。”

前排的随扈也笑了起来,吴霁朗则暗暗心惊不已,他可不希望被她看出厌恶。

李暖暖直接将吴霁朗送回了医院宿舍,走前对他说忙完了就来找他。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事忘了,网络上很快就有了她包养新的男明星的绯闻,而且这任新的还跟她过去的某任旧的借娱乐节目搞怪的机会大打出手,全无半点男人德行。

通过那些老年人,吴霁朗很快就摸清了李暖暖资料库人员的行动规律,原来李暖暖并非是每半年来一次,而是一个月就来一次。而且,她每次来时都不会带人,因为她安排住在这里的青壮年本来就是她的随扈。

负责看守这里的人有两组,一组就是跟他打过麻将的,另一组他并不认识,他们一天一轮换,家就住在小镇里。大概是因为这里生活寡淡,他们中的几个人很喜欢在下班之后寻欢作乐。

吴霁朗又去了酒吧。

跳舞的女人仍是那个一个,搔首弄姿,顷刻之间就掏空了台下男人的钱包。

吴霁朗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不多时,女人穿着半透明的丝群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老主顾,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吴霁朗说:“我需要你的帮助,给我个联系方式。”

女人跨到了他的身上,纤纤玉指摸进了他的衣襟,在他的我胸口上轻轻地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一边挤眉弄眼,“听说她活儿好得很,怎么半点也不见你有长进。”

吴霁朗没吭声,耐着性子记下了她写下的所有字符,才说:“谢谢。”

她“啧”了一声,“真是冷淡啊。”

凌晨时分,吴霁朗将整理好的内容发给了女人的邮箱,他需要她进入小镇,搞定那几个喜欢找J的看守。

很快就收到了回话:事情不难,但你要怎么谢我?

吴霁朗说:你想要什么?

女人又回:想让你陪我一晚。

一长排回车键之后,还有一个笑脸:事成之后,就说我死了。

吴霁朗略一琢磨,打了个“好”字。

这个舞娘在本地小有名气,她已经在这个舞台上跳了十年,而如果她只是一个真正的舞娘也就罢了,然而并非如此。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为了这份工作进行了最大的牺牲。

020 基因

吴霁朗最终还是没能出席李虞的婚礼,原因是李暖暖的亲信受伤了,他的伤情十分严重,李暖暖叫他亲自参与抢救。李家人的亲信就像他们的亲人一样重要,因此李虞自是没有不悦,何况,这几日在吴霁朗的帮忙劝说下,李暖暖最终也盛装出席了婚礼,还做了些父母的工作。虽然李昂夫妇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婚礼,但态度已缓和不少。

不过,结婚只让李虞高兴了一时,没过多久,李虞便又打给吴霁朗,约了个见面时间,前来宿舍找他,要跟他喝酒聊天。

不过,李虞虽天真,但也是李家人,纵然醉酒,嘴巴却还是很紧,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事来。

上次经过李暖暖一说,吴霁朗也利用职务之便调查了这个名叫宋佳音的女孩子,对方父母双亡,是被闯进家里的强盗杀死的,已经结案,详细的卷宗需要回警局调查,他目前不方便,只能作罢。比较值得在意的是她曾被迟家领养,这个迟家,吴霁朗也知道一些,他们一家都是政客,同时,也是数起女干杀幼女案件的被怀疑对象,不能称作是嫌疑人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警局内部认为这事八九不离十。

显然吴霁朗对于李虞结婚这件事的帮忙让李暖暖很高兴,最近她就留在了吴霁朗的住处。

吴霁朗自己也觉得好笑,她给其他人都是购房购车,唯独在他这里,连他的宿舍也要蹭住。他的宿舍条件算是好,但那仅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李暖暖来说,与凉房无异。但她每晚看起来都睡得很好,在他这里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始终不联络上司终究不行,不过,吴霁朗已经有了计划。这几天他向医院请了假,卖力地陪李暖暖。李暖暖这人体力极好,虽然重伤刚愈,但两三天不睡也全无疲态。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她白天工作,晚上又要被吴霁朗折腾,终于成了一回来沾枕头就着的地步。

吴霁朗这才敢悄悄打开她的皮包,仔细找了找,竟在里面找到了那个薄薄的,有如小纸片一样的东西。当初他一直在担心这东西是否掉出去了,没想到竟然原封不动。真应该庆幸她用的不是布包,而且她的包十分整洁,她平时放物取物都十分有条理。显然正因如此,她并不专门收拾里面。

吴霁朗原本是想放个新的,现在竟歪打正着,心里不由得激动万分。他放好东西,又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回卧室时,见灯微微地亮着,顿时有些惊惧。但他神情镇定,掀被躺到了床上,见李暖暖正眯着眼打量他,神情也很是含糊,知道她其实没有全醒。便关了灯,又搂住了她。

李暖暖却有些慌了,推拒道:“不行了,我累了……”

吴霁朗心想:你还是不够累。嘴上笑道:“我说累时候怎么不见你饶了我?”最后还是把她折腾得晕乎乎地睡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暖暖化妆时,说:“我昨天怎么见你出去了?”

吴霁朗打着哈欠道:“我去了洗手间。”

李暖暖转过头来,目光狐疑,“你去洗手间做什么?”

吴霁朗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李暖暖先是扭头继续化妆,随后猛然一惊,转头看向吴霁朗,“你去完洗手间,然后把我!”

吴霁朗被她的关注点逗乐了,“我洗了……”

李暖暖皱眉,看来有些想不通,不过显然没有怀疑到其他地方,最后只白了他一眼,说:“洗了最好。”

021 斗法

李暖暖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

吴霁朗也有心逗她,“正经人怎么可能把你搞到上不了班?”说着用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现在连吃饭都要人喂了,小雏鸟。”

李暖暖顿时道:“我才不是被你搞的,我是因为以前流……”她突然神色一变,住了口。

吴霁朗佯装没听出来,道:“好了,不是被我,好好吃饭吧。”

李暖暖翻了个白眼。

吃过早餐,李暖暖休息了,吴霁朗想了想,打开手机,把那个原本从黑名单中解除的号码,又拖进了黑名单。

让她先休息吧。

李暖暖饱饱的睡了一整天,第二天醒来时已是神采奕奕。

晚上吴霁朗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早早便睡了,谁知半夜里又感觉有人进了门,也没惊动他,过了一会儿,便爬进了他的怀里。

吴霁朗也没有睁眼,顺势抱住了她,感觉她又饶有兴味地在他身上乱摸了一会儿,这才乖乖睡了。

吴霁朗暗自觉得好笑,虽说这种时候不是不能做,但她显然不是愿意这样做的人,却仍要乱摸一番,真是败给她了。

李暖暖在这里一赖就赖了几个月,期间仅有几天是去虞雯那里吃饭时顺便留下陪伴她。

不过,绯闻却仍有。

吴霁朗当然确定她现在没机会鬼混其他男人,但干嘛要放出绯闻呢?

这个问题一经怀疑,很快就有了答案,最近每当她放绯闻时,都是她有大行动时,看来是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他早就该想到,她这样的身份能耐,如无受益,普通狗仔就算拍到了她的新闻,又怎么敢放出来呢?

这天,阿瑾寻了个机会过来,说:“她又在催了。”

吴霁朗皱眉,“你怎么还去见她?”

阿瑾作为医护人员,与吴霁朗住在同一栋楼里,最近李暖暖一直在,这里的随扈也增多,她出去的风险太过大了。

阿瑾无奈地说:“她一定要我去见她,因为她很急。”

吴霁朗皱眉道:“她真是沉不住气。”

“她怕你背叛我们。”阿瑾说到这里,目光微微有些变化,“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你不应该让她催促这么久都不现身。怎么反而说她的不是?”

吴霁朗暗暗一惊,没有说话。

就算事情不是他错在先,仅仅是江愉心自己心急,他也应该理解。她父亲刚刚去世,她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何况她并不知道这是他,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可他刚刚满心厌烦也是真。

阿瑾聪明地看出了他的意思,问:“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吴霁朗皱眉问:“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是最好。”阿瑾说:“我听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迹,她心狠手辣,就算你喜欢她,一旦被她知道你的身份,也只有死路一条。上司的事才刚过去几个月这。”

她提起了上司,吴霁朗的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说:“我不去见她,是因为我不想让她做我的上司。”

阿瑾问:“为什么?”

“因为上司。”吴霁朗说:“她是上司的女儿,现在肯定已经是重点怀疑对象。只要她手中一有情报,开始行动,多半也会死于非命。她还这么年轻,上司不会愿意。”

022 杀机

吴霁朗不知自己如果真的只是医生吴霁朗会怎么做,但他知道现在就是时候了,便笑着说:“好,听你的。别哭了,乖。”说着,吻去了她的眼泪。

目的达成,李暖暖自然也不哭了,又抱住了他的脖子。

之后李暖暖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但吴霁朗明白她在等结果。

吴霁朗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然后挑了个日子打给了江愉心。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电话,经过上次的折腾,今天江愉心的口气有些生硬,“我是江愉心。”

吴霁朗说:“生日快乐。”

过了一会儿,江愉心才说:“谢谢。”紧接着便又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吴霁朗说:“有。我想跟你见一面。聊一聊……你我之间的事。”

江愉心果然说:“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

“心心。”吴霁朗说:“我很想你。”

这话一半是真的,他很想她,但这种时候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江愉心再度陷入了沉默,最后说:“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吴霁朗说:“跟我见面,我就告诉你。”

她想问的,无非还是他为什么变了心,以及他和李暖暖之间的关系。

她深深地爱着他,所以即便亲眼所见,依然想求一个说法。

所以,江愉心的答案毫无悬念,“那好。”

挂电话前,吴霁朗突然听到电话的那一端传来男人的声音,“心心,是谁的电话?”

吴霁朗想,江愉心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上司。她在怀疑他是卧底的情况下,还如此不掩人耳目地暴露了跟他通话的事。即便那个男人是她的情人,她也不该如此大意,应该就像李暖暖迟迟都不相信吴霁朗一样,防备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才对卧底和自己的生命负责。

见面地点是江愉心发的,吴霁朗做了些准备,准时到达。

他到时,江愉心已经等候在那里。她穿了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虽然是休闲的打扮,但依然能够很好地展示她傲人的身材,也很符合她的年纪和气质。

吴霁朗不禁觉得恍如隔日,这样的她依旧很美,但他已不再觉得心动。他不禁感到心酸。

吴霁朗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随即走了进去,来到江愉心的面前坐下。

江愉心显得有些紧张,目光里还有期待。

两人见面握手,随即先是先不尴不尬地寒暄了一番,然后便陷入了冷场。稍久,江愉心才紧张地开了口,“你……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吴霁朗动作自然地拿起奶缸,将牛奶倒入了她的杯里。

江愉心见状不由得一阵失神,这动作是他以前常做的,看样子他虽已经跟她分了手,一时却也改不了老习惯。

吴霁朗则似乎没有看出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你爸爸原来并没有死,而是隐姓埋名继续为警方工作,负责培养卧底。但他最近死了,因为他暴露了。”

江愉心微微愕然,目光中的希望变得更多。

吴霁朗继续说:“你接管了他的工作,却有一个卧底始终联络不到,你一定很心急吧?想知道那是谁。”

023 复苏

李暖暖道:“也许只是抢救她的医院医生能力比较强,恰好验出了这毒。而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心腹彻底茫然了,“那您……”

“虽然他做了个比较烂的选择,但也算是忠诚。”李暖暖笑道:“就再看看吧。”

心腹有些忧心,说:“如果不相信他,不如……我的意思是,男人还可以再找。”

李暖暖瞅瞅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什么呢?别忘了,我们之所以做出这些怀疑,是基于如果他是勾子。但你见过哪个勾子有这么好的医术?一个人就算再聪明,精力再强,在一定的时间里所做的也终究有限,就如你,你能保证现在再去把医学学到他那个水平么?”

心腹的神情放松了下来,笑着说:“我可不行。谢谢大小姐称赞。”

李暖暖说:“所以,刚刚你我分析的那些,虽然有可能发生,但却太过夸张。如果真的被我赶上,我只能认自己倒霉。但是,我很难再找到一个能力像他一样强,却同时像他一样年轻的医生。即便我侥幸又找到一个,也未必就能如他一样。”

心腹说:“您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是咱们多虑了。”

“嗯。”李暖暖微笑道:“话虽如此,但还是要继续监控他。”

毕竟,她想让他更加接近她。

李虞在结婚后总是时不时地来找吴霁朗聊天喝酒,娶了心爱的人,他反而显得更苦闷。

因为他没有仔细说过,吴霁朗也没有当回事过,直到突然收诊了他的尸体。

这几日,吴霁朗原本计划要去李暖暖所在的小镇偷账目,因为他已经摸清了所有规律,舞女也从当班看守口中套出了口令并偷到了他们的指纹。

吴霁朗自然也收集到了李暖暖的指纹,她进入时不需任何口令。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前五分钟,他接到电话,说李虞死了,叫他去医院。

在路上,吴霁朗感觉有些恍惚,他待这个家的任何人都不真诚,但这不影响他很喜欢李虞。

这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干净的人,而他竟然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虽然已有其他医生诊治过,但大家还是在等待吴霁朗,仿佛他是神仙似的。

吴霁朗在看到李虞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心弦一动,他想这是因为这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机械地进行检查,耳边突然传来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

声音很快来到他的身边,来人的声音毫无波澜,“他还有救,对吗?”

吴霁朗不敢看她,只摇了摇头。

李暖暖没说话。

吴霁朗很快就从尸体身上看出了问题所在,“他被人下了毒。”

李暖暖双拳紧握,许久,才咬牙切齿地开了口,“是那个贱人。”

李暖暖说完便转身走了,吴霁朗连忙追出去拉住她,“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李暖暖道:“你留在这里。”

吴霁朗说:“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做。”

李暖暖不吭声,径直往外冲,吴霁朗便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她接了一个电话,听了几句便挂了,对吴霁朗说:“跟我走。”

024鬼神

吴霁朗连忙扯住他,问:“抓什么人?”

李虞一边掰他的手一边急道:“把这里所有人都抓起来,不够的话外面还有那么多人,从我开始,一个一个配,总有人能配上!”

显然李虞已经疯了,就算李昂权势再大,这行为也是自寻死路。

吴霁朗发觉自己有点拉不住他,生怕他真的冲出去这么做,忍不住道:“但是她已经死了!现在装什么都来不及!她又不是一台换个零件就可以重新工作的机器!你现在这么爱她,打她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下手轻点!”

结果李虞却只听到了其中一句,“机器?”

吴霁朗也有点发懵,“什么?”

李虞发现了一条生路,“机器心脏肯定行吧?我家有一个!我这就去取,你装给她,她肯定就能用了!”

吴霁朗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李虞这样子不是个办法,好歹也得先稳住他,等李暖暖或者他的其他家人来。于是说:“那你派人去你家里取吧,你不要开车,在这里守着她。”

李虞点头,打电话派了个人。

挂了电话后,他对吴霁朗说,“我觉得这办法肯定行!”

吴霁朗说:“试试吧。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虞摇头,“她不会死的,我知道。”

吴霁朗只好叹了一口气,心里知道他如果不是真疯了,就是通过发疯来发泄痛苦。他问:“你为什么打她?”

李虞沉默了一下,才眼神空洞,有些呆滞地说:“我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床上。”

吴霁朗问:“所以你就往死打她?你不知道可以分手么?”

李虞摇头,低声道:“我一直恨她。”

吴霁朗问:“真的是她对你下毒么?”

李虞点了点头。

吴霁朗又问:“你现在后悔么?”

李虞却不说话了。

吴霁朗说:“既然她曾经试图杀你,现在她死了,你俩也两清了,你不如回家休息吧。”

李虞却再次激动起来,“你得救她!拜托了!”

吴霁朗说:“反正就算救活了你还是会打她。就算再恨她,她人都死了,难道欠你的还没有还够?”

李虞说:“你别说这些,我的脑子很乱。你救她,不要说别的!求你!”

吴霁朗说:“可救活了一样被你打死。”

“我不打,我保证不打了。”李虞说着眼圈红了,“我今天没有忍住,我恨她,她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自己却和别的男人快活逍遥,我很生气,可是……她不能死,我还是爱她。”他说着又握紧了吴霁朗的手,“求求你了,你一定可以救他,我知道,求求你!”

吴霁朗深感无力,只好说:“她现在已经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所谓的机器心脏,就算装进去肯定也没什么用处。我希望你能节哀。下次选个好女人。”

025 吃醋

二十多分钟后,她的情况自行平稳下来。

吴霁朗又把她送回到重症监护室,回到自己办公室见李虞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不由大怒,“你对她做了什么!”

李虞瞅瞅他,像个被家长指责的叛逆期少年,“说了几句话而已。”

吴霁朗倒看出她没有受伤,知道李虞没有撒谎,但还是指责道:“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帮你救她!省得白费一番辛苦到头来还得被你破坏!不管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但你至少尊重一下我的劳动好吗!”

李虞噗嗤一声笑了,“我姐姐说你好凶,原来是真的耶。”

吴霁朗愈发火大,“出去!”

李虞一愣,不笑了。

“除非她死了,否则她出院之前不准你再来!”吴霁朗冷冷地说:“否则我就把整件事都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来评判一下!”

李虞闻言大怒,“我妈妈对你这么好,你这么伤害她!”

“你逼我的!”吴霁朗怒道:“不想发生这种事就乖乖听话!”

李虞只好说:“知道了。”又嘀咕,“也不知道你是干嘛,这么关心她的事。”

吴霁朗眉毛一挑,“你是真的不知道?”

李虞被没吭声。

吴霁朗却难得的咄咄逼人起来,“我是在帮你!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又哭哭啼啼地跑来求我。”见李虞表情有些不服,又补上,“我一直以为你明白,打人,尤其是打女人,是野兽的行径。上次你恨她杀了你,现在她什么都不欠你了。你再动手,就别怪我看不起你。”

李虞先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然后颇为别扭地说:“你跟她很熟么?”

“不熟。”吴霁朗皱眉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护着她,”李虞说:“我很不喜欢。”

吴霁朗道:“我实际上是在护着谁,你心里真的不清楚么?你到底还是不是鲤鱼?”

话虽这么说,吴霁朗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对于宋佳音,他了解很少,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了解。可他对她也的确有特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包含任何欲望跟同情,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她,好像欠她的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因为宋佳音的年纪比他小了七八岁,她长得和李暖暖很像,漂亮的同时还显得很“娇”,身材也是瘦瘦的,加之她目光天真,经历极为坎坷。他同情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李虞走了,但吴霁朗也不敢再休息,打起精神继续守着。

为此阿瑾感到很抱歉,自发地照顾他,趁没人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吴霁朗问:“谁?”

“那位病人啊。”阿瑾小声说:“她毕竟杀了鲤鱼少爷,他没死并不能就证明她没有错。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趟这趟浑水了。”

吴霁朗说:“我不希望鲤鱼把她弄死。”

阿瑾说:“弄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事啊,他想弄死,谁都拦不住他。”

吴霁朗还没说话,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没错,阿瑾护士真是明事理。”

吴霁朗和阿瑾循声望去,见是李暖暖。

023 得手

《别说话,Kill me》023 得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7 剖白

《别说话,Kill me》027 剖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8 诚实

《别说话,Kill me》028 诚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 相亲

《别说话,Kill me》029 相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0 输了

《别说话,Kill me》030 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1 是我

吴霁朗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吻了过去,一边迷恋地说:“漂亮。”

她笑得更开心了,“总有人说我漂亮,但你说得最好听。”

本意是夸奖他,谁知吴霁朗闻言,目光闪了闪,反而显得有些不开心。

李暖暖不想破坏气氛,又在他唇上亲了亲,抚着他的胸口,以作安抚,一边说:“你是不是很想我?”

吴霁朗看了她一眼,显然还是有些不悦。

李暖暖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笑嘻嘻地继续说:“你每天都是怎么想我的?”说着,又动了动身子。

吴霁朗被她搞得难受起来,不得不开了口,“哪有每天……”

“都得病了,还要嘴硬么?”她果然拿这件事做起了文章,“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吴霁朗刚一开口,“那……”

她就已经跟上了下一句,“我可是每天都在等着你找我呀。”

吴霁朗住了口。

李暖暖见他神情讶异,挑起了眉,“你该不会真的不明白吧?我干嘛成天领着人来看你。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

吴霁朗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李暖暖没答,只道:“没想到你宁可把自己憋出病也不肯来找我。”

吴霁朗又解释,“就算你不懂医学,常识总有吧。抑郁症和你所说的‘憋出病’不是一回事。”

李暖暖把脸一版:“我说是就是。”她说着,捏住了他月匈口上的一处,作色道:“你少啰嗦。”

吴霁朗只好闭上了嘴巴,一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魔抓握进了自己的手里。

李暖暖又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吴霁朗抚摸着她身上那处新伤,问:“你想去洗澡么?”

“不想。”她很干脆地答,“我喜欢你待在着。”

吴霁朗不禁脸颊泛红,“很难受的。”

她嘿然,用腿缠住他,“我并不难受呀。”

吴霁朗见状也没有坚持,又问:“你饿了么?”

“不饿。”她皱眉道:“你到底还要把这种无趣的话题说多久?”

吴霁朗只好不吭声了。

李暖暖也不说话,又握住了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笑眯眯地看着,反复地端详,好像在赏玩一件美丽的珠宝,最后忽然拉到嘴边吻了吻,开心地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吴霁朗没有接话。

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压住了他。

吴霁朗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李暖暖这才低头一看,顿时笑了,伸出手指弹了弹,道:“早啊,小朗朗。”

吴霁朗大窘,“不让我出来也就算了,还一直乱扭……”

“这就怪不得我了,别的男人这种时候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的嘴唇,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厉害吧。”

032 初见

李暖暖满意,又看向了江愉心,只见江愉心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准确地说,是死死地盯着吴霁朗。

吴霁朗当然知道利害,看向江愉心,微微地朝她笑了一下。

江愉心顿时侧开了脸。

段莫修已经走了过来,笑着对李暖暖说:“李小姐,你好。”

李暖暖伸出手,段莫修见状连忙伸出手,她便在他的手心中搭了一下,笑着说:“你好,段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你。”

段莫修看着她说:“我陪朋友来买点东西,倒是没想到李小姐也会来这里。”

李暖暖呵呵一笑,道:“我也是来陪朋友买点东西。”见吴霁朗看向她,又朝他一笑,将五指扣进了他的掌心。

这样的动作已经足够段莫修了解,他顿时识时务地收回那种充满暗示的目光,转而朝吴霁朗伸出手,寒暄起来。

吴霁朗当然不能当面让所有人难堪,握住他的手寒暄了几句,不过到底没兴趣跟他多聊,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江、段二人走后,吴霁朗继续推着车逛,李暖暖跟在他的身旁不断地看他,忽然笑了,“她一直在看你。”

吴霁朗瞟了她一眼。

李暖暖一笑,“跟她上床是什么滋味儿。”

吴霁朗默了默,低声道:“跟段莫修上床是什么滋味儿?”

李暖暖挑起眉梢,“你当我是什么人?”

吴霁朗看向他,“没有过他怎么那样看着你。”

“蠢男人都是这样看我的。”李暖暖满不在乎地笑了,“他们以为我有很多男人就等于我对男人没有要求,把我想得就和他们自己一样低等。”

吴霁朗微微一愣,这意思是……段莫修是个花花公子?

吴霁朗并不了解他,毕竟他不是目标。但他完全相信李暖暖的话,他是个男人,知道刚刚段莫修看李暖暖的目光可以说充满了不加隐藏的姓暗示。但他知道江愉心不懂,她是个单纯的女人,说是女孩也不为过,毕竟她仅有的几次都是跟他在一起,对男女之间的事,她还青涩得很。

吴霁朗这么想这,嘴上却说:“但我看他长得不错,条件也不错。”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不选择段莫修。

李暖暖立刻把挽着他的手臂抽了出来,用不可置信又极为失望的目光看着吴霁朗,“你不觉得耻辱么?”

吴霁朗一脸茫然。

“把自己跟那种货色摆在一起。”李暖暖不悦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骄傲的人。”

吴霁朗叹息,“骄傲的人今天根本就不会拉你回来。”

李暖暖训斥道:“那你也不该把我想得像个垃圾回收站一样吧。”

吴霁朗皱眉问:“他有那么糟么?”

李暖暖先是沉默,稍久,忽然笑了,“白痴。”

吴霁朗没吭声。

“看来你完全不了解他,也是,你根本没有跟他来往过。”她之所以转变得这么快,一则是因为这个,二则是因为她今天心情实在是好,“他结过一次婚,老婆还没下葬就跟自己的秘书搞到了一起。不仅如此,他还动辄鬼混,私生活一塌糊涂。你也看到了,就在刚刚,他还在打我的主意。你应该相信,看得上你的我,不应该看得上他。”

033 接纳

一番周折后,两人终于摆好了桌子,四个菜都是李暖暖做的,三个热菜,一个凉菜,另外还有一个汤。虽然还没开始品尝,但光看色香就已经可以知道手艺不俗。

两人在餐桌边面对而坐,李暖暖皱眉道:“没有酒。”

吴霁朗说:“我有红酒,但肯定不太好,而且也不配今天的菜。”

李暖暖悠然道:“酒只是手段,目的是助兴,不必那么讲究。”

吴霁朗道:“我不用助就已经很兴奋了。”

她露出坏笑,催促道:“快去。”

吴霁朗去拿了酒和高脚杯,给彼此都倒了酒。

李暖暖举起酒杯,笑眯眯地说:“酒量要是不好可不要勉强,晚上起不来可不要怪我狠。”

吴霁朗只是笑,喝了酒,见她微微皱眉,问:“不好喝么?”

李暖暖撇撇嘴,“不好。”

吴霁朗说:“抱歉。我平时不喝,也不喜欢,这瓶还是医院的过节福利。”

李暖暖笑道:“你是在借机要求提升福利么?”

吴霁朗摇了摇头,“换个人来发就好了。”见她会意地微笑,又一本正经地说:“最好也能换一份福利。”

李暖暖笑道:“你可真是个假正经。”随即又道:“快尝尝。”

吴霁朗闻言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见李暖暖正期待地看着他,故意皱起眉头,“唔……”

李暖暖顿时露出了危险的神情。

他笑了起来,由衷地说“真的很好吃。没想到你做菜也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李暖暖笑着说:“我的厨艺可是我妈妈手把手教的,虽然你没有机会吃她做的菜了,但我的就和她的一样好吃。”

吴霁朗笑道:“那我还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李暖暖挑眉,“又敷衍我。”

吴霁朗微微愕然,“怎么这样说?”

李暖暖靠到了椅背上,一脸发难的表情,“你都不奇怪她为什么要教我做菜?”

吴霁朗说:“当然是希望你嫁个好男人。”

李暖暖微微挑眉,“你觉得我可能么?”

吴霁朗先是试探着说:“这要看你要不要嫁我了。”见她脸色一沉,又笑道:“干妈是那样一个温柔顾家的女人,自然认为选到像自己丈夫一样的好男人才是最幸福的归宿。无论你在外人面前如何叱咤风云,在她的心中,永远是需要人呵护的小女儿。”

李暖暖这才神色渐缓,说:“我妈妈这一生,幸运的是遇到了我爸爸,不幸的也是遇到了我爸爸。”

吴霁朗知道自己不能多问,没有说话。

李暖暖感慨过后,又看向他,说:“被呵护是有代价的,我妈妈的代价就是,她的一切都是我爸爸说了算。”

吴霁朗说:“但只要他们两个都觉得幸福就可以了。”

李暖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霁朗想了想,说:“我想我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干妈的生活,但我真的感觉她很快乐。反而是你,你的内心太矛盾了。”

034 立功

对方并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撬窗。虽然弄出的声音很小,但吴霁朗失眠原本就警觉,加之失眠,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声音。

他做好了准备,等在窗户下,一边在心里盘算,等一下最好能够不杀人。

窗户很快就被打开,一个黑影慢慢地摸了进来。吴霁朗原本想直接打晕他,虽知这黑影小声开了口,“祯哥,没人。”然后很快又说:“对不起,祯……对不起。”看来是戴着耳机。

祯哥……

李祯?

资料上说李祯是李昂钦定的接班人,但吴霁朗很快就明白这不是真的。因为李祯曾几次来医院看诊,吴霁朗仔细地观察过他,认为这人并不体恤手下,心胸也比较狭窄。

最重要的是,李虞很不喜欢他。

李昂跟李虞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但再不好也是亲儿子,可以想到,李昂把李祯放在这个位置上,明显是别有用意。

虽然李暖暖要他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但吴霁朗还是改变了主意,他想让李祯进来。

他动作极快,而且这房间的窗帘就如它的装修一样形状夸张,极为奢华。所以吴霁朗在这人彻底进来之前,便快速地隐进了窗帘后。

只听到这人脚步凌乱,说话的声音在发抖,“祯……真的没有人。”

吴霁朗悄悄地打开窗帘,见一个人影已经出了这间卧室,便也不远不近地跟上,顺便在卧室的脏衣篮里摸了一只袜子。

这人也不含糊,一直左看右看,但就是不看身后,显然不够聪明。看来是李祯的指示,他过去开了门。

就在他拉开门的这一刻,吴霁朗快速地蹿去了这人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此时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直接拗断对方的脖子,但吴霁朗下不去手,所以将袜子狠狠塞进了此人的嘴里,做这个动作的同时,他的手上还拿着枪,对方看着手枪在眼前晃过,顿时一点声音也没了。

吴霁朗轻轻将对讲机扯过来放到耳边,先是听到那边李祯的声音,“走,咱们进去。”然后又问,“里面安全吧?那女表子养的公狗呢?”

吴霁朗一边用指甲刮着话筒,尽量模仿着这人轻佻的语调,“安全,人我绑上了。”与此同时感到胳膊下的人抖得像筛糠一样。

虽然闯入的人已经制服了,而且是活口,如果李祯就此觉得不对离开,也没有损失。但吴霁朗还是想让他进来。

李祯虽然没有听仔细,但也明白了个大概,先是笑着说:“兔崽子做的不错。”

吴霁朗继续刮。

李祯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同时还有他烦躁的声音,“这小子的话筒坏了,但他说安全,进去。”

那边有很低的人语声,“祯哥,咱们得小心,别是那男的动了什么手脚,他毕竟是老先生的干儿子。”

李祯的声音越发不耐,“一个小白脸能动什么手脚?”

吴霁朗心里越发确定,这个李祯绝不是李昂心中的继承人。此人鲁莽有余,智力不足,根本就成不了事儿。

035 考验

《别说话,Kill me》035 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6 温柔

李暖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你以后要随身带药……算了,让医生多开几瓶,放到这里。”

吴霁朗笑了,“说得就像药是随便开的一样。”

“医院都是我家的,药当然是随便开。”李暖暖口勿了口勿他,柔声道:“重要的是你要舒服。”

这几句话说得吴霁朗很是舒服,搂住了她,说:“我去了地下室。”

李暖暖笑了:“感觉如何?”

他的手掌在她的光滑的肌肤上流连,一边解开了前襟的纽扣,他喜欢与她肌肤相亲的感觉。他问:“不会是专程给我准备的吧?”

“不然呢?醋坛子。”她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感觉怎么样?”

他忍不住轻轻地捏,“很软。”

“我是说地下室。”说着又去掏他,失望地撇撇嘴,“又没反应,还要抓。”

“这要试过才知道。”

他说着低头去口勿,口勿得她咯咯直笑,“这样好痒。”

吴霁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加大了动作的幅度,慢慢地将她压到了身子底下。

李暖暖笑了好一会儿,忽然推开他,说:“差点忘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吴霁朗动作一停,此时四周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脸,但看得清她精亮的眼睛。他知道她不会“差点忘了”,她只是特地选择在他松懈的时候。

这个问题并不难猜,吴霁朗柔声道:“问吧。”

果然,李暖暖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抓李祯。一来,我没有让你抓人,二来,就算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至少知道李祯是什么身份。”

吴霁朗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

李暖暖挑起眉梢。

吴霁朗说:“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被送来医院,下体血肉模糊。他的手下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叫我帮他保住命根子,我说我做不到,而且没人做得到,他们就要当场杀我。”

李暖暖先是意外,随后皱起眉,“他们为什么专门找你?”

吴霁朗说:“我倒霉,他们送来时,我正好在急诊室值班。”

于是她捏了捏他,笑着说:“你的脾气还真是和小朗朗一样硬呀。最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吴霁朗道:“他当时的情况并不是保不保得住命根子,而是保不保得住命。”

李暖暖轻笑:“所有你有能耐保住他的命?”

吴霁朗说:“能保住他命的人有很多,但当时只有我。”

普天之下的名医当然不止吴霁朗一个,但那些人离得都太远了。

“呵呵呵……”李暖暖虽然笑了,神情却并不高兴,“真是造化弄人,我那天可是奔着要他死的。”

吴霁朗说:“后来我在医院见到他时,也觉得很后悔。”

李暖暖道:“但他怎么不记得你了?”

吴霁朗说:“因为我不敢露脸,全程包括后来检查都戴着口罩帽子。”

李暖暖稍一琢磨便笑了,“你真的很聪明。他逃走之后不敢回家里的医院,当天救他的人也都被他弄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个男人。你是怎么想到这方式的?”

037 我冷

过了一会儿,吴霁朗终于感觉平静下来,转头见到李暖暖,说:“谢谢。”

李暖暖白了他一眼,道:“不接受。”

吴霁朗也没说话,抬腕看表,说:“我得去上班了。”

李暖暖皱眉道:“那我怎么办?”

吴霁朗一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想来,刚刚他的做法的确太过鲁莽激动,他应该明白他们之间即便存在温情,也不是一段正常的关系。他的爆发很难说是因为最近抑郁症发作影响了他的情绪,还是反过来。

半晌,李暖暖开了口,“之前我看上了一个小模特,谁知对方并不想陪我。这次李祯送来的就是他,我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一时没忍住,就……”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口,靠到了沙发上,神色有些傲慢,“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把全部心思耽于幼稚的想法上,最终肯定是要失望的。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可以有一点野心。”

吴霁朗看着她自信的脸,一时间竟彻底平静了下来,说:“谢谢大小姐的赏识,我很感动。”

李暖暖脸上的笑容僵住,“什么意思?”

吴霁朗笑了一下,说:“因为我知道,你决定给我前途。我可能是你身边第一个被你纳入这个圈子的情夫,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感动。”

李暖暖仍皱着眉,“我看未必啊。”

吴霁朗说:“那是因为抑郁症的关系,你没有得过所以不知道。发作时看什么都是很不开心的。”

“昨天不是也在发作么?”李暖暖咄咄逼人道:“你当时也挺开心的。”

吴霁朗看向她,说:“总之我会好好做的,谢谢你,大小姐。”

李暖暖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说:“如果你以后再敢这么阴阳怪气地叫我大小姐,我就剥了你的皮。”

吴霁朗说:“知道了。”

李暖暖冷冷地问“知道什么了?”

吴霁朗也不恼,“以后不能再叫你大小姐。”

李暖暖越看他这样子越火大,“那该叫我什么?”

吴霁朗看了看表。

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李暖暖愈发不悦,李暖暖瞪起了眼睛,攥紧了拳头,“说啊!你该叫我什么!”

吴霁朗看向她,笑了,“暖暖。”

李暖暖被他笑得一愣,神情缓和了些,“过来。”

吴霁朗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起身来到她跟前。

李暖暖抬头看着他,稍久,张开了手臂,脸上露出了撒娇的神情,“抱我。”

吴霁朗弯腰抱住了她。

李暖暖这才笑了,说:“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了。”语气中不无得意。

“没有。”吴霁朗柔声说:“我怎么舍得?”

李暖暖笑了,闭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说:“吻我。”

他依言吻了吻她的额头。

李暖暖又仰起脸,嘟起了嘴巴。

038 过去

《别说话,Kill me》038 过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9 脆弱

《别说话,Kill me》039 脆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0 勾子

李暖暖顺势便靠到了他的怀里。

吴霁朗很快就感觉到怀里的衣服湿了一片,心顿时融化得好像丢进热锅里的油脂,迅速得软化成液体,同时还被灼得很痛。

这不仅是因为心疼她的处境,也是因为自责。他说得不是实话,他不想宋佳音死,主要才不是考虑到李虞,而是她很“清白”,第二重的原因,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为改善她的处境做点什么,这感觉就好像无名的瘙痒,他忍不住想要挠。

这件事,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李暖暖的立场,因为在他心里,李虞根本就不应该参与他们家的工作,他原本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自从开始为家里工作,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可李虞不参与,结果就是李暖暖一个人扛着。她是如何扛的,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吴霁朗明明是看在眼里的。

在吴霁朗的眼里,李暖暖是个反派。虽然她是个迷人的反派,但反派终究是可恶的,他心疼她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心疼李祯他们口中那个“反正已经被搞得半死的女表子”,但也不过如此,他一直都站在一个相对抽离的角度,心疼,或者说,是同情着她。

现在,这他第一次设身处地得感受到她的难处,想到如果是自己在她的这个位置,他能否撑得住。同时,他也感到很无力,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不仅如此,他还是来了结她的人。

也是他第一次想到,如果能带她离开这一切,那……

他没有想下去。

许久,李暖暖平静了下来,仰起脸来望着他。

吴霁朗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脸上的妆已经残了,却显得格外美丽。他知道她在等什么,心里却又有几分动摇,他同样知道吻下去以后意味着什么。

犹豫之际,她开了口,“亲我。”随即闭上了眼睛。

吴霁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了下去,她的双手立刻缠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这个吻一点也不激情,李暖暖没有趁着他专注时上下其手,而她疲惫的样子也同样让吴霁朗没有推倒的心情。

于是两人就这样缠绵悱恻地亲吻着,一直吻到李暖暖轻轻地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吴霁朗也睁开了眼睛,见她一脸坏笑,顿觉不妙,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她凑过来,像一只猫似的,把脸在他的脖颈上蹭了蹭,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吴霁朗说:“等宋佳音的情况稳定。”

李暖暖皱起了眉头,“这么久吗?”

吴霁朗说:“她的身体情况特殊,需要多观察一阵子,这里的医生对她的情况不了解,我怕出问题。”

李暖暖笑了,“这么说你还是想治她。”

吴霁朗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她曾经死而复生,是一个特殊的病例,治疗她很有医学意义。”

“解剖她呢?”李暖暖笑着问。

吴霁朗道:“解剖当然也很有意义,但远不如治疗。如果能够明白她为什么死而复生,也许可以令更多的人死而复生。”

李暖暖这才有点兴趣了,说:“勉强算你说得有理。如果被我知道你是骗我的,那我……”她说着话,突然狠狠地在他胸口的小红点捏了一下。

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很痛,吴霁朗低叫了一声,李暖暖嘿然,“很痛啊?”

吴霁朗瞪他,“当然了!”

041 症结

虽然并没有得到李暖暖的明确答复,而且李暖暖仍旧在找宋佳音的麻烦,但吴霁朗也没有再私下对李暖暖再提过。

因为他看出李暖暖已经做出了一些调整,不再那么想要宋佳音的命了。

更重要的是,虽然那天李暖暖只是态度温柔地表达了自己的妒忌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在她心中真的轻描淡写。相反,它很重,重到她在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对宋佳音是不公平的。

回国之后,吴霁朗去心理医生那里复查。

医生同他聊了聊,说:“还是不愿意跟我聊聊么?”

吴霁朗说:“我没什么不顺心的事。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关于老先生和夫人的病情,我没办法治愈他们。”

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很希望他们活着。”

吴霁朗点了点头,“是啊。很希望他们活着。”

这句是真心的。

人就是这样,即便他知道他们怙恶不悛,他们的成功跟富庶都建立在森森白骨之上,但当整日与他们接触,享受着他们视如己出的关爱,就是会忍不住感动。何况他还喜欢他们的女儿。

医生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干脆话锋一转,“我也曾经受过抑郁症的干扰。”

吴霁朗和这位医生是同事,私下却很少接触,因为他是一个“假的”,而对方是心理医生,他唯恐对方会看透自己,如非抑郁症,根本就不想接触。

所以,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把如此私密的事情告诉他,不禁有些无措,“那你现在痊愈了吗?”

“不能称之为痊愈,但我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医生微笑着说:“我之所以会患病,是因为我杀了人。”

吴霁朗愣住。

医生仍是微笑的一张脸,“得到这份工作后,我这里始终没有患者,直到有一天,老先生安排我杀了一个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只要一做梦,脑子里就全是那个人的脸。”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黯淡,手指紧握成拳。

吴霁朗道:“别说了,如果只是为了帮助我,那不值得。”

“不,不只是为了帮助你。”医生已经恢复了镇定,脸上重新挂起了自然的微笑,“大小姐的抑郁症就是在我的帮助下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我不能说她已经被治愈,但在那之后,她的确没有再复发。”

吴霁朗点头。

医生继续说:“我之所以把这两件事告诉你,是希望让你明白,我是值得相信,也自认有几分能力。我希望你能把你真正的困扰讲给我听,仅仅吃药并不能取得很好的效果,还会形成依赖。你还年轻,又这么有才华,还有很多机会。”

吴霁朗点了点头,说:“多谢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不过……”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一个为了钱可以杀人的医生的话是不可信的,从对方说到李暖暖的病也是他改善的这一刻起,他就知道背后肯定有人安排了,这个人可能是李暖暖,也可能是李昂夫妇,很可能是出于善意,但这得看他回答了什么。

他必须得回答出点什么,因为什么都不说,就等于他默认了自己对李家有秘密。

医生神情温柔地等着他回话,半晌,吴霁朗才说:“这事很丢脸,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医生没有说话,不过脸上那治愈的微笑还是很迷人。

吴霁朗是真的犹豫了许久,才开了口,“我现在最大的困扰,是……是一个女人。”

医生点头,显然他是很专业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好奇。虽然吴霁朗和李暖暖的事已经无人不知。

不能说是因为杀人而心理崩溃,因为那会让李昂他们觉得他不是个可塑之才。更不能说别的,只有这一个理由虽丢脸,却也可以自洽,而且它是真的,只是不全面。

“这个女人很不好,她不爱我,折磨我,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多男人……”他剔除了有关卧底的事,只说感情,只说妒忌跟背叛。医生是个很好的听众,话不多,偶尔会询问他当时的感觉,令他更为仔细地回忆那些痛苦,这滋味儿真是难受。

他是个爱惜尊严的人,虽然有着良好的教养,骨子里却仍是要强的个性,否则他不能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

他也同样是个干净的人,从骨子里就觉得李暖暖那种行径脏。

他到现在都记得,李暖暖当初说他“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他为什么会跟一群靠着傍金主的戏子共享同一个女人?其实他根本就看不起那群哈巴狗一样的人。

他知道李暖暖一直在玩弄他,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伤害他的,但她以伤害他为乐。但他离不开。

医生问他为什么离不开。

他答不上来。

不说则以,一开始说,吴霁朗才发现这事真的很困扰,仅是回忆,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

从诊室出来,吴霁朗并没有觉得心情变得更好,反而是更糟。幸好下午没什么工作,他回了住处,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异样。

那是一种,猛地一看空荡荡,但就是令人觉得里面进了人的危险。

再往里走自然是鲁莽之举,吴霁朗便慢慢地退后。就在他即将退出去时,忽然看到右手边的衣柜并没有关严,露着一条缝隙。

虽然这条缝隙仅有半厘米宽,而且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它的存在本来就很奇怪了。吴霁朗伸手过去,轻轻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皮包和一件女式外套,最下面一层还有高跟鞋。因为皮包带子稍微卡住了一点门,才导致门没有像平时那样关严。

吴霁朗顿时明白出事了,拉开皮包从里面摸,果然,里面有一把枪。

他将枪和皮包里诸如手机、钱夹、钥匙等重要物品统统掏出来揣进口袋。

随后拿好手枪,慢慢地往里走。

客厅里没人。厨房的推拉门是透明的,也看得到不像有人。

卧室的门虽然关着,而且这房子的隔音挺不错的,否则楼下的刘医生时常在自己家里K歌吴霁朗早就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可这个特性在现在并不是一件好事,吴霁朗无法从外面判断里面的情况。他能做的之后预设好最坏的打算,把手枪上膛,然后猛的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的情形叫他目呲欲裂,床上有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把女人夹在了中间。

女人外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衫,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黑色内衣,栗色的长发垂在腰间,赫然就是李暖暖。

她身前的男人背对着她,她的左手手臂卡着他的脖子,而右手中握着一把小刀,刀剑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

在吴霁朗进来的这一刻,她身后的男人刚刚攥住了她的长发,同时将一条细绳缠上了她的脖子,动手就是要勒。与此同时,李暖暖的小刀割开了前面男人的喉管,腾出左手去抓脖子上的细绳。她抓住了,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成功缠上,吴霁朗开了枪。

身后的男人头部中枪,跌下了床,脑浆喷到了白色的床头柜上。

被割断喉咙的男人仍在抽搐,但血已经喷了出来。

吴霁朗并没有心思关注他们惨状,他一个箭步跑去了床边,一把将李暖暖抱进了怀里,一边四下看着,直到忽然听到怀里的人说:“没有了,一共就进来两个。”

吴霁朗闻言低头,见李暖暖正神情自若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脸仍旧干净,但白衬衫上被溅上了一些血迹,她把手按住他的胸口上,然后美滋滋地笑了,“你好紧张呀。”随即在他的胸口处吻了吻。

她轻松的神态令吴霁朗也放松了不少,他把手枪上了保险,把李暖暖打横抱起,先去了客厅。本想把她放到沙发上,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最后他只得自己坐下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把她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边问:“现在要怎么办?”

李暖暖拿过手机,拨给自己的亲信,言语中的意思是让他们上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又抱住了吴霁朗的脖子,笑着说:“马上就来。”

吴霁朗说:“那你得穿件衣服吧?你的衣服呢?”

李暖暖心情很好,全程都在开心地笑,“在衣柜里。”

吴霁朗推推她的腿,“我去取。”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吴霁朗只好抱着她回了卧室,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两具尸体,在李暖暖的指点下打开了衣柜拿到她的衣服。既要做事又要抱着她自然无法很快,从卧室出来时,门铃已经响了几遍,待吴霁朗终于回到沙发上时,外面的人急了,直接冲了进来。

衣服是来不及穿了,吴霁朗只得扯来沙发上的毯子,盖到了李暖暖的腿上。

李暖暖全程神情轻松,时不时还看着他咯咯直笑,这会儿更是丝毫不见慌乱,因为她知道他会更慌。

042 生日

人冲进来了,为首的是珍珍。她安排其他人去处理尸体,自己站在沙发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李暖暖。

李暖暖眯起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珍珍一边打量着吴霁朗,一边笑着说:“我听说出事的是吴医师的家,就来了,想着肯定能看到有趣的场景。”

吴霁朗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低头假意掖着毯子以避开她的目光。

李暖暖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对珍珍板起脸,道:“看完了就出去吧。”

“好啦,知道了。”珍珍笑嘻嘻地说:“吴医师,需要我帮你们开车么?”

吴霁朗已经被这两个女人搞得头大如斗,这会儿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李暖暖见状又瞪了珍珍一眼,“司机呢?”

珍珍不笑了,“死了。”

李暖暖并不意外,抓起车钥匙扔给了她。

珍珍走时,其他人也抬着尸体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李暖暖这才搂住吴霁朗的脖子,笑着说:“你很局促呀。”

吴霁朗无奈地说:“如果你刚刚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我帮你拿,你就可以在她进来之前穿上了。”

李暖暖嘿然,“她可不是喜欢看我,而是喜欢看你呀。”

吴霁朗疑惑,“为什么?”

“她觉得你很可爱。”她说着凑过来亲他的脸颊,“红扑扑、热乎乎的,确实很可爱呢。”

吴霁朗皱眉无奈道:“快穿衣服吧。等下她上来催怎么办?”

李暖暖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句话够她笑到明年去了。”

之后她跳下来,解开身上带血的衬衫,见吴霁朗看她,挺起胸膛,问:“好看吗?”

吴霁朗先是点头,但又道:“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子?”

里面这打扮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说起这个李暖暖就来气,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吴霁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李暖暖眯起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额头上重重地点了点,“笨蛋。”随即不理他了,继续穿衣服。

吴霁朗皱起眉头,认真地回忆了半天,今天真的什么节日都不是,更不是李暖暖跟他的生日。不对,生日?

许久,吴霁朗才不确定地问:“是……我的生日?”

李暖暖得意道:“就知道你不记得。”

吴霁朗暗暗心惊,一时无语。

今天并不是他证件上的生日,而是他的真实生日。吴霁朗现在证件上的生日并不是今天,而是他被领养的日子。这件事吴霁朗自己并不记得,是江告诉他的,为此他还专程去问自己的父母,父母的回答是希望他能作为他们的孩子新生。

这件事曾一度让吴霁朗有点难过,毕竟那是自己出生的日子。但他随后也想开了,现在的父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父母,他们学识广博,思想开明,他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他们的精心培养,现在的日子对他来说也的确算是新生了。

也是因为对他们的爱和感激,他没有把自己的卧底工作告诉他们,他们一直觉得他只是个医生。

吴霁朗的沉默令李暖暖有些不快,她笑着说:“你这态度很有问题哟。”

吴霁朗回神问:“什么问题?”

“不像是惊喜,而是惊慌呢。”李暖暖挑眉,目光已经有了危险,“你怕我知道这个?”

“不是。”吴霁朗说:“我是怕你……是不是联系过我父母?”

李暖暖神色稍缓,“为什么怕这个?”

李家的医院资金雄厚,也不对外开放,却招募的净是各界名医,这就导致了全院的人都很闲,可这样的人是注定闲不住的,没病人就去搞研究,加之李家也很支持,因此做出了不少成绩。

它名义上的老板也不是黑道色彩严重的李昂,而是在慈善行业名声极好的虞雯,这间医院多次开办义诊,捐献,甚至免费开放的了一些专利。

所以在学术界,它的好名声是大于恶名的,事以李暖暖有此一问。

吴霁朗说:“他们只知道我在这里工作,但不了解这里的背景。”

李暖暖不信,“你不会认为我问个生日就需要自报家门吧?”

吴霁朗说:“但你会让他们不安。”

刚刚他的样子算是失态,因为她连这么深的事都能调查到,这就离调查到他的卧底身份不远了。上次她为什么会来找他求和,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李暖暖见他拿不出好的解释,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你是怕我联系你父母问这个,让他们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吧?”

吴霁朗一愣,随即笑了,“你为这个自卑?”

李暖暖顿时瞪起眼睛,“你想什么呢!”见他还是笑,越发不爽,“我怎么可能自卑?你连工资都是我发的!”

吴霁朗还是笑,见她就要暴走,伸手抱将她抱回了怀里,敷衍地说:“好了,知道你不自卑了。”并吻了吻她的脸颊。

李暖暖皱眉还想反驳,他又吻了上来,教她话也说不出。

待李暖暖平静下来,吴霁朗才松了口,帮她系着没穿完的衬衫,一边问:“所以你是为了帮我过生日,才在自己身上绑这么多带子么?”

李暖暖睖了他一眼,嫌弃道:“你真是没审美。”随即打开他的手站起身,一声不吭地系好了衬衫。

吴霁朗听出她不悦,又换了个话题,“既然没找过我父母,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生日的?”

李暖暖不说话。

吴霁朗便也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就算不提他的卧底身份,难道要告诉他父母,他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时不时就因为包养男明星上新闻的李暖暖?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明确,甚至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

李暖暖很快就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问吴霁朗,“你要跟我回家么?”

吴霁朗问:“你的意思是……我去住酒店?”

李暖暖道:“我要回我父母家去住。”

吴霁朗知道她的意思,“那我去住酒店。”

“去吧。”她转身去了玄关。

吴霁朗倒也不怕住酒店,杀手十有八九是为了她,他不想住这里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里死过人且其中一个还是被他所杀,让他心里觉得难受,他想快点忘记这件事。

吴霁朗见她的钱夹还在沙发上,便拿起来跟了过去。

李暖暖已经穿上了鞋子,也不打算穿外套,拎起包就要走。吴霁朗忙道:“钱夹。”

她经提醒转身说了句“谢谢”便伸手来拿。吴霁朗便举高了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

李暖暖放下了手,神情别扭,“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

“现在哦。”他希望装傻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我可以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李暖暖冷哼,“酒店费用我给你报销,把我的钱夹还给我。”

吴霁朗见状也再说什么,把钱夹递给她。

李暖暖伸手接过,又说了句:“谢谢。”

吴霁朗见她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忍不住说:“我们家跟你身边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人。”

李暖暖捏紧了门把手,没有说话。

吴霁朗继续说:“而且,如果我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人,你的父母还会像现在这样接受我吗?”

李暖暖这才开了口,“你不会告诉他们那不是真的吗?”

吴霁朗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在他看来这种话她应该说不出口才对因此他有点动怒,“我为什么要骗他们?”

李暖暖平静地答,“为了让他们接受我。”

吴霁朗没说话。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话题再往下将会越来越糟糕。

李暖暖等了一会儿便放弃了,说:“我是在孤儿院的照片里看到的,之后就问了院长。”

吴霁朗愣住。

“真的很巧,我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李暖暖说完,拉开门走了。

吴霁朗看着那扇门,按捺着自己想追下去的欲望,转身回去收拾自己要带的东西。

再次进了卧室他才注意到,床上、地上落的净是玫瑰花瓣,浴室里满是馨香,浴缸的水里泡着玫瑰,边沿上摆着各类用礼物带扎好的“玩具”。

餐桌上也经过了简单的布置,摆着红酒跟酒杯,中央有个大礼盒,他拆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个翻糖蛋糕,蛋糕上用翻糖做了两个不穿衣服的小人,虽称不上惟妙惟肖,但一看就知道是谁。

他大概能想象到她今天是如何布置了这一切,然后藏起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把自己打扮成他最喜欢的样子,高兴地躺在他的床上等待的样子。

吴霁朗去酒店住了一阵子,期间去申请调换了宿舍。大家都知道他的房间出了事,自然是一路顺利。

搬回新的宿舍后,他打电话给父母,照旧没打通,而是晚上才接到回电。

是吴父打来的,吴霁朗将新地址告诉他,并聊了一会儿研究方面的事,这一聊,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

043爸爸

挂电话之前,吴霁朗还是忍不住说:“爸爸,其实……我可能交了个女朋友。”

吴父问:“你跟心心出什么事了么?”

吴霁朗说:“我跟她早就分手了。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因为错在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吴父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说:“前不久,咱们家的老邻居告诉你妈妈,说她把一个陌生男人领回了家,你妈妈找她问过,她说你们分手了,原因是觉得不合适。你怎么又说是错在你?”

吴霁朗说:“我爱上了别人。”

吴父问:“是什么样的人?”

“她叫李暖暖。”说完这句话,吴霁朗便有点后悔了,于是没有详细说下去。

哪知吴父又陷入了沉默,这次过了更久,才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说:“儿子,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需要钱吗?”

吴霁朗也有点慌,“爸爸,您怎么这么问?我不需要钱。”

吴父柔声说:“你别怕,不管是多大的事,爸爸都会帮你想办法,不要瞒着我,难道你连我们也不相信了吗?我知道那间医院有帮派背景,也怪我,”他说着说着,便开始懊恼,“之前你说他们很尊重你,我又觉得那里研究条件好,就……我可真是糊涂啊!”

“真的没有。”吴霁朗这会儿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说:“暖暖她没有威胁过我,她很温柔,对我也很照顾。”

吴父似乎冷静了下来,“你是为了她才跟心心分手的?”

吴霁朗说:“是为了她,但她并不知情,是我自己的决定。”

吴父这才说:“你说她对你很照顾,那你知道她在别处是什么样的人吗?”

吴霁朗并不想欺骗父母,只能干涩地说:“那些都是谣言,我了解真正的她。”

“如果是你爸爸亲眼看到的呢!”吴父的语气倒还算平静,“你了解她对你的背叛吗?”

吴霁朗愕然,“您见过她?”

“见过,而且她恰好带着别的男人。”吴父说:“爸爸并不想干涉你恋爱的事,但我要把我看到的真相告诉你。算算时间,这件事是发生在你跟她在一起之后的。”

吴家虽然并不是富豪,但毕竟是书香门第,因此也有许多富豪朋友。

吴霁朗只好说:“这……不算是背叛。事实上,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在一起。”

吴父说:“你刚才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只是可能,但现在看来,她并不这么想。”虽然父亲并没有发脾气,但吴霁朗明白这只是基于他的修养,他已经使父亲失望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她受过很多伤害,所以不相信感情,但她的本心真的不坏。可我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我把这件事告诉您,是不希望您突然被别人告知,到时人家不知道会怎么说。”

吴父说:“那你知道她爸爸的工作么?”

吴霁朗暗暗叫苦,他一直以为父母只是普通的学者,生活单纯,对这方面了解得并不多,“她也是被逼无奈,她爸爸病了,弟弟又太小,她自己扛着也很辛苦。”

吴父叹了一口气,说:“你告诉我的决定是对的,谢谢你信任我。”

吴霁朗说:“对不起,爸爸……请您先不要告诉妈妈。”

“这我会自己考虑,但我想,我会告诉她。”吴父说:“但你不要担心,你会爱上这样的女人,证明我和你妈妈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你妈妈也不会怪你的。”

吴霁朗无言以对,“我只是……爸爸,不是你们的错,她真的很好,她很勇敢,爱憎分明。”他想不出太多的好词来形容李暖暖,“她的内心是很可爱的。”

吴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说:“放轻松,我会去试着多了解她。不过,你和心心的事她既然知道,那她有怀疑你吗?”

“没有。”吴霁朗说:“我已经对她解释清楚了。”

“那就好。”吴父问:“那她父母怎么看待?”

“他们什么都没说,对我很好。”吴霁朗说:“他们也是很善良的人。”

吴父说:“他们肯定已经暗地里调查过你,知道虽然你们两个在一起,但咱们家跟江家的关系并不好。可你还是要小心,既然你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以后就不要再跟心心有所来往,免得他们起疑,对你不利。”

吴霁朗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忙说:“您放心吧,爸爸。”

吴父怎么可能真的放心?此刻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些能够直接把儿子抓回家关起来的父母,但他又知道那样不行,且不说对方是帮派团体,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小孩子了,强制只会让孩子远离自己。何况,现在儿子说的是否是真话都还不一定,也许是遭到了某种胁迫呢?

吴霁朗听父亲不说话,心里也能体察到他的烦恼,说:“爸爸,我真的没有遇到任何威胁。他们都对我很好,因为只有我能治她妈妈的病。”

吴父“嗯”了一声。

吴霁朗决定换个话题,“对了爸爸,你和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江伯父?”

这个问题吴霁朗小时候问过,但父母并没有回答,因为当时他太小,怕他说错话得罪人家。

现在他又问了,吴父便说:“说来有些惭愧,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他成天给你讲那些警察、卧底的英雄故事让我们很不舒服,怕你太崇拜他,又喜欢他女儿,真的去做那行。虽说很光荣,可看着他们家家破人亡,我们很害怕。”

吴霁朗笑着说:“你们的担心也太没道理了。”

吴父笑了笑,说:“他那个人对工作非常执着,执着到对家庭不怎么重视……总之从结果来看,似乎是我多虑了。”顿了顿,又说:“不提过去,爸爸希望你可以换份工作。”

吴霁朗说:“我能换,但我不想换。暖暖的妈妈需要我帮她治病,而且现在她爸爸也病了,如果连我都走了,她会更难的。”

吴父说:“好吧。”

挂了电话后,吴霁朗开始后悔。他知道,虽然父亲的态度还算平静,但他的心里很不好受。父亲接下来肯定会做点什么,但他拿不准他们会做什么,但毫无疑问,他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是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这会让整件事都变得很麻烦。

这通电话之后,周围似乎又归于了平静。但吴霁朗还是听到了一些话,前不久,李暖暖的脸肿了,有几天一直披着头发遮着脸。

这件事是在生日之前,在李暖暖回国之前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但既然李暖暖没有说,吴霁朗就没有问。

这天,阿瑾借由汇报工作的机会,小声对吴霁朗说:“不要再去心理科了。”

吴霁朗并不算太意外,看着她,以眼神询问。

阿瑾微微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他是李暖暖指派的。”

吴霁朗点了点头。

阿瑾见他脸色泛白,问:“你都跟他聊了什么?”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

阿瑾心里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没有出卖自己人,放松了,但脸上还是一副紧张而责怪,“你怎么随便跟人说这种事?你让人家怎么看你?”

吴霁朗还没说话,有人敲门,便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说:“进来。”

来人是虞雯病房的护士,她说:“吴医师,鲤鱼少爷和大小姐正在夫人的病房。三个人起了争执,夫人一直在发脾气,你看……你是不是去看看?”

阿瑾看向吴霁朗,吴霁朗问:“他们是为了什么事争执?”

护士溜达到办公桌旁,说:“就是鲤鱼少爷打了大小姐的事。”

阿瑾说:“这时候吴医师不好进去吧。”

护士说:“可夫人真的很生气,咱们这些人里,也就是吴医师有能力劝了。”

她这是实话,动怒对虞雯的身体有害而无利。

吴霁朗来到门口,敲了门,很快门就打开了,是李暖暖。

她穿了一身黑,没有化妆,脸上被李虞打过的伤自然早就好了,但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仍很脆弱。

开门之后,她既不让开,也不吭声,只看着他。

吴霁朗便说:“大小姐。”

李暖暖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虞雯坐在沙发上,李暖暖坐在她的身旁,抱着她的胳膊,李虞低头冲着虞雯跪在地上。

虞雯的脸色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她先是看了吴霁朗一眼,从他的表情判断出没什么要紧事,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转问李虞,“你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李虞脸色煞白,低声说:“我不该打姐姐。”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不准打她,这次罚你这段日子不准工作。”虞雯说:“什么时候你姐姐同意,你再继续工作。她要是一辈子不同意,你就一辈子待在家。”

李虞说:“知道了。”又看向李暖暖,“对不起,姐姐。”

“没关系。”李暖暖笑眯眯的,语气温柔,“继续工作吧,你做得挺好的。”

044 护短

《别说话,Kill me》044 护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 转折

吴霁朗将车靠边停下,说:“那就请你下去吧。”

李暖暖反而不吭声了。

吴霁朗重新发动汽车,很快便到了地方。

虽然是客人被关了起来,不过毕竟对方是李虞的新欢,所以宋佳音倒显得并不着急。

她先是气定神闲地跟李暖暖商量开门的事,在李暖暖表示坚决不开时,显得有些生气,问:“那你为什么还跟他进来?”

吴霁朗也很想知道。

李暖暖瞟了吴霁朗一眼,笑着说:“是打算告诉你,鲤鱼说你要见罗凛,但我不准。”

宋佳音顿时急了,“你为什么不准?”

“因为他现在得烧我的钱活着,代价是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而我不准你见他。”李暖暖抱着胳膊,说:“不过你可以直接把他接走,那样我就管不到了。”

宋佳音急得涨红了脸,“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病情有起色吗?罗妈妈怎么样了?她能跟罗凛见面吗?”

李暖暖说:“病情一点起色也没有,他妈妈每天都陪着他。”

宋佳音咬住了嘴唇,眼里水波粼粼,似是马上就要滴下泪来。

在吴霁朗的心里,宋佳音一直都是个忧郁而平静的人,即便是笑时,也显得极为安静温柔。

此刻的她显得特别有活力,吴霁朗却觉得心里很难受。

这是因为物伤其类。

但这难受并没有停止,因为接下来,宋佳音忽然眼珠一转,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露出了笑容,“那就好,以前他妈妈找我拿钱时,还曾说,只要我能帮忙治好罗凛的病,她就做主让我们结婚。”

李暖暖一笑,以余光瞟了吴霁朗一眼,说:“那你就努力做梦吧,到时还请来我们的婚礼上当伴娘。”

宋佳音果然问:“你想嫁给他?”

李暖暖反问:“怎么?”

宋佳音瞟了吴霁朗一眼,他的眼神令她有些心虚,但她还是说:“原来你还爱他啊?你之前说得那么狠,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爱他了。”

吴霁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李虞被毒死时的绝望。

他厌恶这种心机。

但偏偏,他仍是期待着李暖暖的答案,而她丝毫不做犹豫,便温柔地说:“放心吧,我永远都爱他。你清楚,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好更可爱了,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替身而已。”

宋佳音又看向了吴霁朗,似乎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了,目光有些惊慌。

但吴霁朗并不想面对她,他侧过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知道,在宋佳音看来,这些话是在跟她较劲,但他知道,这是真的。

上次带他去看罗凛时,她就已经暗示过了,他看上去和罗凛是同一个类型。

他的脑中一下子涌出了很多事:父母,任务,自己的感情……还有江,死了的江,被拼起来的江,嘴巴歪歪斜斜,眼珠一上一下的江。

每晚都会梦见的江。

他不知道是心痛更多,还是后悔更多,亦或是,对这个感情用事的自己的厌恶更多。

宋佳音见他失态,表情也别扭起来,似乎良心发现,“算了,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李小姐,咱们……”

“为什么不说了?”李暖暖扭头看了吴霁朗一眼,心里越发不痛快,“觉得伤心了?”

宋佳音讷讷不做声。

李暖暖却哼了一声,得意道:“也不怪你伤心,他的确是我经历过最棒的男人,我一直想要找一个男人来替代他,可惜没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这……”

后面的话吴霁朗没有听到。

因为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出去的时候,外面空气正好,没有了那股来自于李暖暖的,让人犯恶心的酒气。

吴霁朗闷着头,疾步朝自己的汽车走去,满脑子都是快点离开这里,以至于当危险来临时,他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虽然屡屡在手术台上抢救别人的命,但自己被抢救还是第一次。平心而论,这种感觉对吴霁朗来说并不坏,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睡上过一个好觉了。

如果死就是这种感觉,那也无怪那么多人追求死亡了。

想到这个,吴霁朗忽然打了个机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但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身上很痛,他动不了,只能小幅度地转动头部,以观察四周的环境。

从气味和装潢来看,这里是医院无疑,病房里没有人,窗帘开着,月光洒了进来。

吴霁朗朝窗边看了一眼,随即忽然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影正倒吊在窗户外面,显然是从楼上下来的,猛地一看好似一只巨大的蝙蝠。

来者多半不善,现在当然是阻止对方的好机会。吴霁朗正想挣扎起身,窗户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了。

吴霁朗一愣之下,来人已经轻飘飘地跳了进来,竟然是李暖暖。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劲装,长发编成了一根长麻花辫咬在嘴里,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户。

眼看着她朝病床走了过来,吴霁朗连忙闭上眼睛。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过了很久,久到他几乎按捺不住地想要睁开眼,终于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阵温暖。

她的手虽不柔软,但此刻被她抚摸的感觉仍旧万分舒适。

吴霁朗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伤口仍旧疼痛,但慢慢地,倦意又袭来。

正当他即将睡着时,她的手忽然离开了。

他几乎本能地想要张开眼睛看看,但随后便感觉手被握住了。

然后被拉起,被轻轻吻。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很低,很温柔,“还疼么?”

有那么一刻,他是想睁眼的,但伤口的剧痛提醒着他,这样做是有多愚蠢。

李暖暖并不意外,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我已经查清了,一定会为你白白受苦。”

他想:两枪虽然痛,却远不及她那些话的杀伤力。

李暖暖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不再说话了,只是握着他的手。

这天之后,吴霁朗总会忍不住想起这件事。他绝不相信她特地避开所有人翻墙进来,只为问他三个字。她一定还有别的话想说,或者……

如果他醒着,那……

第二天,李虞来看吴霁朗,告诉他枪手抓住了,是李祯指使的。

这也和吴霁朗的猜测相吻合。最近,即便是吴霁朗也听到了一些有关李祯的传言,内容自然就是关于他不能人道。

而且,吴霁朗认为:当初为李祯看病是江的安排,所以那间医院根本查不到他的事,但李祯一定会好好地记住吴霁朗的眉眼。

虽然吴霁朗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几年,但他素来低调,加之总有人说他是李暖暖的小白脸,间接地让李祯轻视他。

前不久交恶后,李祯必然仔细地关注了吴霁朗,多半是已经对上号了。

吴霁朗自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虞,他知道如果李暖暖想说,李虞就不会不知道。

吴霁朗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李虞,因为如果李暖暖想让他知道,李虞就不会到现在还不清楚。

不过这件事让吴霁朗很不安,“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虞看着他笑了,“别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吴霁朗问:“谁?”

李虞指着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吴霁朗顿时很不高兴,“我希望这件事由你处理,不是你姐姐。”

李虞敛起了笑容,“我姐姐说要我别管。”

李祯之前强暴李暖暖的行为足以见得此人六亲不认,而且毫无下限。李暖暖这次跟他斗,成了还好,如果失败,那结果一定非常不好。

何况,人对于强暴自己的人会有恐惧心理,他不想李暖暖去面对它。

所以吴霁朗继续规劝道:“她要你别管,你就别管,难道家里是她说了算?”

李虞饶有兴趣道:“你有什么见解?”

吴霁朗说:“李祯是你的障碍,想当个男人,就从不再依赖姐姐开始。”

李虞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事实证明,吴霁朗的担心是对的。

只是这样的事实他宁可没有。

吴霁朗这辈子最后的事,就是出事的那天,听从宋佳音的意见,自己去了虞雯那边。

虞雯固然很重要,但坦白说,远不如李暖暖重要。

他设想了无数次,如果他和宋佳音交换,赶去的是宋佳音,以他的伸手就算带伤局面也绝不会那么糟糕。

至少,就算是他死,也绝不会踢掉他们的孩子。

事实上,孩子的最后一程的确是吴霁朗亲手送走的。

孩子已经没救了,是个女儿。他一点一点地将她取出来,她已经三个月了,拥有了许多人类的部件,还有一颗小小的心脏。

手术做完后,李暖暖曾清醒了片刻,她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吴霁朗。

吴霁朗知道她在询问什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朝她笑了笑,说:“没事了。”

这之后的每一个夜里,吴霁朗总能从噩梦中惊醒。

在梦里,李暖暖就如那天一样,被扯光了衣服,掰断了手臂,泡在血泊里。

046 爱我

他惊慌地醒来,必须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才会清醒过来。

在这些揪心的时刻里,李暖暖有时睡着,有时醒着,但精神也大不如前,总是显得很疲惫。

她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惊醒,会像只懂事的猫咪一样把头在他的头上蹭蹭,说:“别怕,已经过去了。”

每当这时,他便感觉自己很无能,帮不上她,返到要她来安慰。

住院期间,李暖暖不见任何人,尤其是李虞,也不过问任何事。她只允许吴霁朗跟她一起呆着,而且只要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她就会紧张。

李虞来过几次,求和不成便趁她睡着后去找吴霁朗。

起初吴霁朗也不想理会他,直到李虞表示是为了李祯而来。

李虞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离医院不远,建了一栋普通的民居做掩护。民居里面的陈设很普通,但地下室却庞大而隐秘。

随着观察,吴霁朗很快就明白这里是一处“监狱”,这地方当然不合法,而李虞带他来时,并没有给他套头罩一类的东西,他记住了路。

但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这件事在他心中是一件仅关乎他感情的私事。这段感情纯粹的部分并不多。

李虞将他带到里面的房间门口,说:“李祯已经疯了。”

吴霁朗问:“所以?”

“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浪费时间问他,阿瑾说我姐姐最多能睡两个小时。”李虞说着,把刀递给了他,说:“别让他叫。”

吴霁朗接过刀,说:“我知道了。”

上次杀毒枭时,虽然有感情的因素,但主要还是因为李昂的要求,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所以他动手之前其实有纠结跟痛苦。

但这次其实全都是感情的因素,可他丝毫都没有犹豫。江曾经给他讲过很多故事,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有的要比李祯还可恨,但他最恨的就是李祯,因为这是切肤之痛。

吴霁朗出来时,李虞显得有点意外,“这么快?”

三分钟不到。

吴霁朗说:“不然要多久?”

李虞笑道:“我以为你怎么也得先虐待一会儿。”

吴霁朗摇了摇头,“他已经疯了,我做什么都没区别。”

杀了他,已经是吴霁朗所能做到的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回到医院时,李暖暖已经醒了,她正坐在病床上,表情有些惊慌,阿瑾站在不远处解释,但由于李暖暖一直反反复复地问吴霁朗去哪了,阿瑾显得有些烦躁。

见到吴霁朗,两人都显得很高兴,阿瑾滋溜一下跑了,李暖暖则显得放松了不少。

吴霁朗连忙过去抱住她,柔声问:“怎么又醒了?做梦了吗?”

李暖暖没有回答,而是抽了抽鼻子,低声说:“你杀了人。”

吴霁朗一愣,松了手,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李暖暖不答这个问题,只望着他,问:“是李祯吗?”

吴霁朗点了点头。

她又不说话了,目光复杂。

他捧起她的脸,吻了吻,柔声道:“我作为她爸爸,既没能在该发现她的时候发现,也没能在该保护她的时候保护,现在也只能做这件事了。”

李暖暖咬住了嘴唇,说:“我还以为你觉得那不是你的。”

他用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嘴唇,让她松开牙齿,一边问:“为什么这么想?”

李暖暖的神情稍微有些尴尬,“因为你一直不提。”

“我觉得等你主动告诉我比较好。”吴霁朗说:“如果假装忘了能让你更舒服,那就忘了它。”

她靠到他怀里,说:“谢谢。”

自从李暖暖出事,吴霁朗就再没机会见上司,不过上司也托阿瑾带了话,他希望吴霁朗抓紧这个机会。

吴霁朗应允,阿瑾又问:“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嗯。”

阿瑾提醒他,“她有那么多男人,未必就是你的。”

吴霁朗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说:“是我的。”

阿瑾问:“你验了?”

他并没有,只是算算时间,那段日子他们确实在一起过。而且,他还觉得,李暖暖是个骄傲的人,她不必在这种事上骗他。当初她说只有跟他是不做措施的,他愿意相信这话。

而且,退一万步想,即便这些都是假的,那又如何?把她搞成这样的其实不是别人,是李虞和宋佳音,此时正是她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他不想再去用自己的怀疑伤害她。

李暖暖出院前,虞雯来看她,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一向爱打扮的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她单独对李暖暖说了几句话,出来时告诉吴霁朗,李暖暖不想回父母家住,所以只能拜托他照顾她。

吴霁朗带着李暖暖回了她的私宅,这事私密,所以陪同的只有几个亲信。

到家时,珍珍正在准备午餐,两人跟她聊了几句,李暖暖便显得很累了,拉着吴霁朗一起回了房间。

吴霁朗安顿她躺下,问:“需不需要我去帮帮她?”

“等一下。”她握住了他的手,“我有话想对你说。”

吴霁朗见她神色肃穆,笑了一下,柔声说:“好,你说。”

她抿了抿嘴,样子有点紧张,“你出事的那天,我虽然是从酒店出来,但我并没有在那里住。”

吴霁朗问:“那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接你的电话时正在赌场,赌场就在那间酒店的对面。”她的面颊微微发红,目光也显得有些窘迫,“当时在赌场上班的人可以为我作证,而且那间酒店的档次太低了,我并没有在那里开房间。”

吴霁朗问:“那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是赌场里的牛郎。”李暖暖说:“我可以带你去看。”

吴霁朗愣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说,你是故意给我看的?”

她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高兴起来,弯腰凑到她的跟前,用手按住她的脸颊,笑着问:“是不是呀?”

李暖暖皱眉,“有那么得意吗?”

“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光看她害羞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撒谎了,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开心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先不提了。”李暖暖推了推他的肩膀,转过脸来看着他,说:“我是想说,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吴霁朗没说话。

“从今往后,我不再找别人了。”她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只有你。”

吴霁朗没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不开心吗?”

“开心。”他方才回神,“当然开心……我还以为在做梦。”

她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脸,“你这个呆瓜。”

吴霁朗也笑了,高兴地抱住她,又是蹭又是吻,房间里满是是两人快乐的笑声。

李暖暖趁机揩油,最后是以吴霁朗把她的手捉住拿出来结束。

她为此很不满,“摸都不准吗?”

吴霁朗一边把她是手放回被子里,一边说:“等你能用就让你摸。”

她坏笑起来,“我现在就能用。”见吴霁朗瞪她,又压低了声音,“又不是说非得……”

吴霁朗摇了摇头,说:“你现在要先养好身体,不要在脑子里想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她挑眉,“这么说你还蛮期待的?”

吴霁朗不由得面颊发热,“所以呢?”

“如果你说你期待,我就给你个惊喜。”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吴霁朗无奈,“你不要撩拨我。”

她坏笑,又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说:“不准跑。”

吴霁朗道:“我觉得我得帮帮珍珍,她一个人做得过来吗?”

“帮她做什么?”她不悦地说“你舍得丢我自己睡吗?”

吴霁朗想想也是,便柔声说:“那我在这里看着你睡。”

她高兴了,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道:“我还要你上来抱着我。”

吴霁朗便躺到床上,抱住了她。

李暖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吴霁朗原本以为她要睡了,但等了许久依然感觉她醒着,便忍不住说:“暖暖……”

“嗯?”她美滋滋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最近很艰难。”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说出来,“但我希望你对我说的话是真心的,而不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李暖暖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他。

吴霁朗也垂眸望着她。

稍久,她笑了,说:“我现在很艰难,但我的人生中有比这更艰难的时刻。即便是那种时候,我也没有出卖过自己的感情。”

吴霁朗心中一暖,“这么说你爱我?”

她笑了,“不然呢?”

他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你猜。”

吴霁朗认真地猜起来,“从我相亲开始。”

李暖暖愕然,“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点点她的鼻子,“不告诉你。”

李暖暖哼了一声,又钻进了他的怀里。

趁着她心情好,吴霁朗又说:“我跟他真的很像么?”

李暖暖当然知道指的是谁,说:“一开始很像,但渐渐的,就不太像了。你只是看起来很成熟,他是真的很成熟。”

047 养我

《别说话,Kill me》047 养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 快乐

《别说话,Kill me》048 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9 晚餐

吴霁朗找了个机会看了那卡片,里面根本就不是女人所说的那些内容,而是一份证据。

是李暖暖的案子。

证据显然并不是原件,吴霁朗联络了女人。

女人接电话时的声音还很温柔,“吴医师,你好。”

吴霁朗说:“卡片里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语气有些诡谲,“你真的看了。看来你的确有贰心呢。”

吴霁朗明白自己入了圈套,便说:“你不必这样。”

“我也是没有办法,请你体谅一个母亲的心。”她说:“我的孩子就是我的一切,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顾。”

虽然女人之前在嘴上答应了吴霁朗的条件,但一开始治疗却处处不配合。

这样下去根本就救不活孩子,吴霁朗已经感觉这是个圈套,便告诉她,“抱歉,令郎的病我爱莫能助了。”

女人问:“你不想帮我了?”

“是无法帮你。”吴霁朗说:“你不听我的话。”

“手术的成功率连百分之十都不到。”女人激动起来,“要我怎么同意做手术?”

吴霁朗说:“我答应之前就已经告诉了你。你应该明白其实百分之十都是乐观的估计。”

女人不吭声,挂了电话。

吴霁朗松了一口气。

这天,吴霁朗结束了手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吴医师。”

吴霁朗愣住。

竟是那个女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办公室里。因为这个女人既是敌对势力中的特殊人物,又同为卧底,且知道他的身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穿得就像是要去夜总会上班似的,让他没来由得紧张。

进门后,女人说:“你很紧张呢。”

吴霁朗问:“请问你有事么?”

“当然还是我儿子的事。”女人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不答应并且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我就在这里曝光你的身份。”

吴霁朗皱眉,“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医生能够给你拿出万全之策。”

女人道:“那我不管。实话实说,我已经买通了这里的一个人,放了一个‘炸弹’在你这里,即便我今天走了,只要我儿子的病一天不能治愈,你就一天不会安宁。”

吴霁朗说:“我可以继续帮你治,但只能尽力。”

女人问:“成功率呢?”

吴霁朗说:“百分之百。

女人微微地笑了,满意地问:“如果失败了呢?”

吴霁朗说:“那就随你怎么做吧。”顿了顿,又道:“但在那之前,请把你背后的人告诉我。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自己孩子的情况。”

女人微微地笑了,手抚着自己幽深的胸口,说:“想不到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我特地穿成这样是想着如果你实在不答应,我就只好使出女人的本事了。”

吴霁朗说:“你可以出……”

刚说到这里,门突然响了。

幸运的是对方似乎不太熟,第一下并没有打开。得了这个间隙,吴霁朗拖着她冲进了里间。

他的动作太猛,她先是被摔到了办公桌边,碰掉了一地的文件,又险些砸到墙壁上。

在吴霁朗成功把她拖进里间的同时,门外传来了宋佳音的声音,“锅子……唔……在哪里呀?”

女人朝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哟,是……”

吴霁朗连忙捂住她的嘴。

谁知她竟叫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还不是普通的“呜咽”,而是那种,有过经历的一听便知的声音。

显然她是把外面的宋佳音看成了李暖暖,吴霁朗真想直接掐死她。

吴霁朗原本是不想出去的,如果她没有捡到那东西。

警官证并不是吴霁朗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去警局取它。也许阿瑾是有的吧?这他并不清楚。

余光看到女人正微微笑着,吴霁朗心里明白了。

他不得不出去应付宋佳音,她显得很好应付,但吴霁朗却心里没底。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很平静。医院距离吴霁朗父母家的房子很远,他每天下班后需要开车至少一小时才能到家。

不过到家的时候总是有美味的晚餐等着他。

李暖暖有时穿得就像个温柔可爱的娇妻,有时却会在围裙里只穿惹火的内衣。

每天进家门之前,吴霁朗都会犹豫一会儿,自己是否要主动坦白这件事,要怎么坦白?

如果告诉她,仅仅是同情那孩子李暖暖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说是那个女人掌握了李暖暖的证据,那如果李家顺藤摸瓜调查,女人的身份一曝光,吴霁朗自己也就保不住了。

他只能选择不说,一直不说。

这天,吴霁朗下班之前先绕路去取了东西,然后尽量快地赶回家。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但家里仍点着一盏灯。想到里面为他点灯的人,他便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与悸动。

她既让他觉得满足,又让他觉得餮足。

吴霁朗悄悄地用钥匙打开门,尽量无声地来到客厅,听到餐厅里有说话的声音。是李暖暖,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我知道了,谢谢你。”停顿了一小会儿,又烦躁道:“我知道,我会跟他谈的……你好烦,我又不是小孩子!顾好你自己吧!”

她说完便没了声音。

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看着手机发呆,吴霁朗悄悄地走进了厨房都没有察觉。

待她感觉不对,猛的一转头,突然看到一捧玫瑰。

她先是愣了一下,又皱起眉头,笑道:“真老套。”一边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吴霁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了几天,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想法。”

“没有想法就拿束花打发我吗?”李暖暖不满地说:“你过生日时,我可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呢。”

“抱歉,我确实没来得及精心准备。”他最近一直受那个女人的事折磨,差一点就把她的生日忘了,所以满怀歉意地说:“只有一个拿不出手的小礼物。”

李暖暖伸出手,“拿来。”

吴霁朗连忙从口袋里把准备好的小礼盒掏出来,说:“这是我为你买的耳……”

他说着打开了盒子,愣住了。

“好漂亮!”李暖暖已经接了过去,二话不说戴在了无名指上,美滋滋地欣赏着,说:“这么大,这么漂亮的钻石可不便宜吧?”

吴霁朗讷讷地说:“你肯定有更好的。”

李暖暖笑道:“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真漂亮。”又欣赏了一会儿,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嘴,问:“是你挑的吗?”

吴霁朗说:“是。”

的确是他挑的。去商店之前,他本来就只想给她买一对耳环,谁知橱窗里的戒指真的太好看了,他觉得非常适合她,忍不住叫店员拿来看。

可戒指毕竟不能随便送,他不想送戒指引她误会,无论她想跟他结婚还是不想,都会让他很难受。

不过,看样子是店员包错了。

吴霁朗自然不好再说真相,便说:“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李暖暖开心地说:“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送我戒指。而且,还恰好是我想要的。”

她最后这半句话弄得吴霁朗心里突突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暖暖就像是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似的,一拉他的手,道:“来,我给你煮了好吃的。”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菜式,即便是专业的厨师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准备。

李暖暖一道一道地介绍过来,问:“都是你爱吃的吧?”

吴霁朗没答,只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看着手背上的烫伤,问:“这是做饭时弄的吗?”

李暖暖抽出手,伸出另一只手点着他的鼻子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煞风景。我做了这么多好菜,展示了我毕生所学,你就只盯着那个丑伤疤。”

吴霁朗道:“菜很好,但我心疼你的手。你今天过生日,应该是我给你做饭的。”

“你有空再做啰。”李暖暖不悦地说:“你再这样煞风景,我就真的生气了。”

吴霁朗便坐了下来,微笑着说:“菜看起来真不错,都是干妈教你的吗?”

“当然了,”她笑着说:“我聪明吧?”

吴霁朗笑着说:“又美丽又聪明。”

李暖暖满意了,拿起筷子,说:“快尝尝看。”

吴霁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禁点头称赞道:“真的很好吃,比平时做的还要好吃。”

“平时不过是随便应付应付你。”李暖暖自己也尝了一口,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我看你并不挑剔,这一点要比鲤鱼强……”她说着忽然沉默了。

自从流产过后,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随着她对他的不设防,也变得口快起来。

吴霁朗说:“我也知道他对美食很有研究。”

气氛缓和了许多,李暖暖道:“他就是嘴巴刁。”又马上道:“不说这种烦心事了,从今往后,我只给你一个人做。”

吴霁朗心里感动,说:“好。”

“还有我们的孩子。”她笑着说。

想到那个画面,吴霁朗也觉得很温馨,说:“好。”

正吃着饭,李暖暖又掏出一瓶黄酒,坚持要喝一点,可惜吴霁朗坚决不准她喝,最后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他“替她”喝了半瓶。

050 背叛

李暖暖见他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依偎到他的肩头,柔声问:“你累了么?”

吴霁朗看了她一眼,道:“我还没吃饱。”

“那就再吃点。”她说着拿起筷子,夹起菜来,笑着说:“张嘴。”

他张开了嘴巴,她却放下了筷子,转而抓起他的酒杯,喝了一口,又贴了上来。

辛辣的酒汁淌过喉咙,他的心也跟着骚动起来,不由得抱紧了她。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正当他打算开始做点什么时,李暖暖忽然松了口,捧着他的脸,看着人他的双眼,说:“我有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

吴霁朗被她认真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说:“好。”

“如果那孩子还在。”李暖暖说:“你会怎么办?”

吴霁朗说:“好好照顾你们。”

李暖暖似乎并不失望,只问:“怎么才算好好照顾?”

吴霁朗的余光看到桌上的戒指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说:“我会尽我的全力,陪在你们的身边。虽然我赚钱不多,但也会尽量给你们好的生活。”

李暖暖反而微微地笑了,“那你会向我求婚么?”

吴霁朗看向她。

他就知道这枚戒指要出事,拼命地想要绕开这个答案。可他怎么可能绕得开?再聪明的人也绕不开,何况他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李暖暖不说话,等着他的答案。

这一瞬,吴霁朗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如果他答可以,那李暖暖会不会立刻决定嫁给他?可这婚不能结,无耻地说,他甚至觉得没有孩子未必不是一种幸事。

但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看着她目光中那破釜沉舟的执拗,心里已经明白今天这个局自己铁定要栽。思及此反而放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不会。”

李暖暖反而笑了,肯定的答案不需要犹豫,她已经在等待中明白了,但她还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是因为我说我想结婚么?”

“不。”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君子,其实这个答案一经出口,他也不是个男人,但最后的一点身为男人和准父亲的尊严,让他无法将这件事推卸给她,“是我,我也不想结婚。”

李暖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是不想,还是不想跟我?”

吴霁朗说:“不想。”

“江愉心说你曾经向她求婚。”李暖暖的语气仍是温柔的,但目光已经极为冷酷,“准备了戒指和蛋糕。”

吴霁朗发觉自己无法解释,没有说话。

李暖暖问:“是不想跟我吧,对么?”

吴霁朗有点狼狈地开了口,“我们之间的关系才确定下来没多久,谈论结婚是不是太早了?我现在喜欢恋爱的感觉,不想结婚。”

这样的话任谁都知道是假的,何况聪明如李暖暖。

但她步步逼问:“确定下来没多久?我们已经在一起几年了?你现在告诉我没多久?孩子都有了,没多久?”

吴霁朗摇头说:“我是说,你真正属于我。对我来说这才算确定下来,以前的关系和鬼混没什么两样。”

李暖暖不说话了。

吴霁朗也后悔了,这话太重了,果然不该喝那半瓶酒。好好的气氛全都没了。

吴霁朗说:“抱歉,孩子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怀孕的。”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目光中的危险与不悦没有了,倒显得有点可怜。

吴霁朗见不得她这样,忍不住又改了主意,“结婚的事不是我自己就能决定的,要考虑我父母的感受。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不想太让他们担心,至少要让他们先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接受你,才好谈论结婚。”

李暖暖似乎被说服了,目光一柔,说:“这么说你已经计划带我去见他们?”

吴霁朗说:“还没有列入计划,我最近还没来得及跟我妈妈聊孩子的事。”

李暖暖点了点头,如同一只被安抚了的猛兽,“你妈妈不会觉得我很轻浮么?”说完又立刻改口,“我是说,在她自己的眼里。”

吴霁朗说:“这孩子是我的呀,要轻浮也是我。我妈妈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李暖暖笑了,又搂住了他的脖子,见他仍有些警觉地看着自己,嘟起了嘴巴,闭上了眼睛。

吴霁朗心里明白她不会这么好打发,但这个问题没有转还的余地,便吻住了她的嘴。

……

吴霁朗是被冻醒的。

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同时浑身都冷飕飕,头痛欲裂。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低头见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发觉自己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椅子则跟墙壁上的暖气绑在了一起。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失去知觉前刚刚结束跟李暖暖的奋战,搂着她休息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没了知觉。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四处看看,见是自家浴室。

地板上满是水,散落着冰块,旁边还搁着一只桶。

他正看着,浴室门开了,一双脚走了进来。

吴霁朗顺着这双脚看上去,先是见到一双洁白的腿,又见到了自己的衬衫下摆,最后才见到李暖暖的脸。

她披散着头发,完好的那只手拎着一只制冰机的桶,桶里满是冰块,中间插着一把刀,见他醒了,露出了笑容。虽然未施粉黛,但她这样一笑,女大佬的气势便又回来了。

李暖暖将桶放到了地上,说:“很警觉嘛,这才多久就醒了。”

吴霁朗没吭声。

李暖暖从桶里拔出刀,用刀尖端起了他的下颚,看着他的脸,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这样么?”

吴霁朗知道,但他不确定。

“那个女人说你是她的情夫。”她一笑,“看来你很喜欢做情夫。”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坦白说,吴霁朗心里反而放松了许多。至少这不会让他死,他明白,李昂还在病床上躺着,他们家仍需要他。

他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李暖暖。但坦白说,当他发觉自己正被置于什么处境时,他开始觉得失去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的沉默显然是不能让李暖暖满意的,她冷冷地一挑眉,一字一顿地道:“吴霁朗。”

还是沉默。

李暖暖顿时脸色发青,胸膛起伏不定,她嫌是举起刀子,却又在下落之前改变了主意,扔了刀子,扬起手狠狠地朝他的脸上扇去,却又在堪堪落下时停住了。

她狠狠地瞪着他,最后收回了手。

沉默……

仍是李暖暖开口,“多久了?”

吴霁朗说:“没有多久。”

李暖暖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和我确定下来之前还是之后?”

吴霁朗道:“之后。”

这件事没有解释的空间,他不知道那个女人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情夫一说八成就是她说的。否认只能带来一天太平,李暖暖会找她对峙,对峙的结果是要了他的命,他不敢这么做,他还想活着离开这里。

李暖暖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在我流产修养的期间,你在跟别人鬼混。”

吴霁朗没吭声。

不说也好,他倒很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像他一样,因为想留住对方就打掉了牙齿往肚里咽,还是会干脆地分手。

他既希望是前者,因为这代表她真的爱他,甚至胜过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理智却明白后者更好,跟她断了之后,他应该考虑结束这次工作了,以后就当个医生。至于江,如果他没有下地狱,兴许还有机会道歉。

李暖暖等了好久,说:“你这样算什么?”

吴霁朗看着她。

“不说话算什么?”李暖暖笑了,“敢做不敢认么?还真是个软蛋。”

吴霁朗开了口,“我承认。”

李暖暖道:“承认什么?”

“我跟她之间……有你想的那种关系。”吴霁朗说:“我全都承认。”

李暖暖的脸色越发难看,“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吴霁朗说:“她很美丽,很性感,也很温柔,我喜欢她。”见李暖暖张口欲反驳,又狠狠心地说:“她是个良家妇女,没有什么经历,我喜欢单纯的女人。”

李暖暖不吭声了。

虽然她没有哭,甚至眼睛也没有红一下,但吴霁朗分明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伤心跟痛苦。

但身上彻骨的冰冷提醒着他,这么做是对的。

良久,李暖暖弯腰捡起了刀子,来到他的面前,挑开了绳子,随即扔了刀子,转身走了。

等吴霁朗吃力地走出浴室,李暖暖已经走了。

他连忙跑到窗边,那里正停了一台车,李暖暖很快就拉着行李出来,车里下来的人是李虞。他接过李暖暖的行李,顺势往楼上一看,朝吴霁朗的方向招了招手。

等吴霁朗收拾好了满室狼藉,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门铃声出来,吴霁朗打开门,门外的人笑嘻嘻地说:“都准备好了呀。”

是李虞。

吴霁朗点了点头。

李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女人的事不归我管。只是那个女人有点特殊,我想找你聊聊。”

051信你

下楼的这段路大概是吴霁朗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路,他不知道路的下面等待的是什么。

那个女人有点特殊,他的心砰砰直跳。但见李虞一直笑眯眯地看他,心里又有些敲鼓。

从李虞对宋佳音所做的事,吴霁朗已经明白他骨子里是个心狠的人,一旦触及到红线,是不顾念情谊的。

楼下并没有人,只停着李虞的车。他平时喜欢自己开车,所以连司机也没有。

这多少让吴霁朗放心了些。

两人分别上了车,李虞也没有发动车子,只笑着对吴霁朗说:“我看你有点紧张。”

吴霁朗点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怎么?”李虞笑着问:“我能抽烟吗?”

“当然。”

李虞打开车窗,点了支烟,吴霁朗这才说:“她毕竟是你姐姐……而且那时她刚掉了我的孩子。”

李虞笑了,“我不是说了吗?女人的事我不管,那是我姐姐的事。至于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但这也是我们家的错,你不必太自责。”

吴霁朗没吭声。

李虞道:“说说那个女人跟你是怎么回事吧?你知道她的背景么?”

吴霁朗摇头。

李虞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有过什么经历,都知道么?”

吴霁朗又摇头。

李虞眉梢挑起,露出一丝玩味,“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她搞在一起?”

吴霁朗说:“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

李虞道:“你觉得她比我姐姐漂亮?”

“她很清纯。”吴霁朗说:“也很温柔。”

李虞露出了一抹坏笑,“我会把这话告诉我姐姐。”

吴霁朗说:“我已经告诉她了。”

李虞意外道:“你这么蠢吗?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吴霁朗摇了摇头,想说话,却打了个喷嚏,狼狈地掏出了手帕。

李虞又笑了,“我姐姐惩罚你了?”

话题进行到现在,吴霁朗已经稍微安心了些,说:“她把我绑了,给我浇了冰水。”

李虞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辛苦你了。以后可不能在她面前乱讲话。”

“没有以后了。”吴霁朗说。

李虞安慰他说:“别灰心,她只是发发脾气,过去就好了。以前你原谅她那么多次,就让她原谅你一次,也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吴霁朗说:“谢谢你这么说。不过我并不是为了报复才那么做。”

李虞笑道:“你当然不是因为报复,你只是因为报复而不想说。”

吴霁朗愣住,心里又开始紧张。

李虞见他神情如此也不笑,而是低下头,略略沉默了一下,再看向吴霁朗时,神情已然极认真,“霁朗,我信你的为人。”

吴霁朗仍没说话。

李虞继续说:“那个女人是个勾子。但你说你不知道,我就信。”

吴霁朗既觉得李虞现在的神情十分真诚,又觉得他是个很会演戏的人,而且他可以确定李虞正在认真地观察他。

吴霁朗回应了一个坦然的目光,说:“谢谢。”

李虞问:“你没有问题?”

“没有。”吴霁朗说:“我从来不问这些事,就像干爹曾经对我说的,我会受不了。”

李虞点了点头,说:“我姐姐也说,你对我们的事没有任何好奇心,否则还真难对你解释。”又道:“我姐姐弄死了她的男人,因为我们要扶植他的亲戚上位,好控制这个组织。但这个女人是情妇,她给这个男人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有心脏病,原本是没得治。”

吴霁朗愕然问:“她还在帮你工作?”

李虞自知失言,忙说:“她本来是想走,但佳音把她留住了。你不会也以为那天那么做的人是我吧?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无情无义,会这样欺负自己姐姐的人?”

吴霁朗说:“你别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她告诉我她已经不再工作了。”

李虞说:“她是这么期望的。”

吴霁朗没说话。

李虞显得有点紧张,“我姐姐说她想嫁给你……”见吴霁朗面无表情,又道:“算了,怪我。这主意是我出得,她想知道你到底爱她什么。”

吴霁朗说:“我也不知道。”

这真的是实话。

李虞笑了,说:“我姐姐觉得她除了比你有钱一点,其他的什么都不如你。她希望我抛开那天,跟你单独相处一阵子,将来她结束工作,你们就过这样的生活。我知道这法子不磊落,你要怪就全都怪我,但这至少能解了我姐姐的心病。”

吴霁朗问:“她真的想嫁给我?”

“对,”李虞说:“这件事连我妈妈都已经知道了。”

吴霁朗说:“我没有生气……是我搞坏了事情。”

“就别想着瞒我了,”李虞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想让你给她儿子治病,所以就使用一些手段搞定了你。我知道你不会是真心喜欢她,这种风月场里出来的女人手段高明,你确实玩不过她。”

吴霁朗真是有点感动了,“你真的这么想?”

李虞神色真诚,“霁朗,你救了我全家人,我真的没理由不信你。我父母收你做干儿子,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说到这里又笑了,“当然了,将来得叫你姐夫。”

吴霁朗由衷地说:“谢谢你能这么想。”

李虞走后,吴霁朗又回了家。

餐厅还没来得及收拾,或者说,他有意没有去收拾。

李虞的态度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李暖暖的态度,这让吴霁朗感到很不是滋味,因为惭愧而感觉十分矛盾。

吴霁朗因为感冒休息了一天,隔天一早便去上班。

阿瑾趁机问:“你病好些了吗?”

对于他的情况,她一向是非常清楚的。

吴霁朗说:“好多了。谢谢。”

阿瑾道:“你最近是不是跟她有矛盾了?”

吴霁朗看向她,“怎么这样问?”

阿瑾一脸无奈,“别瞒了,全医院上下谁都知道,吴医师最近在跟大小姐同居。但又被大小姐甩了。”

吴霁朗没说话。

阿瑾口气酸溜溜的,但他知道她对他没有特殊的意思。事实上阿瑾比他要尽职尽责地多,她一直兢兢业业地收集情报给上面汇报,也负责督促他。

吴霁朗说:“之前那孩子是我的,我心里对她有愧。”

阿瑾道:“她可是目标,而且,你不想知道大家是如何知道你们分手的吗?”

吴霁朗又没说话。

阿瑾说:“昨天下午,她带着别的男人来了。那个男人身上净是被鞭子抽的伤痕,她点名找你看病,知道你病了还说让人去请。”

吴霁朗心里一痛,没有说话。

阿瑾添油加醋,“两个人在外面时表现得还挺疏远,进来之后就不一样了,又是亲又是抱,不停地调笑。那个男人冲她撒娇,说她打地得好痛,但下次还要她打。她就……”阿瑾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吴霁朗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吴医师。”阿瑾说:“你已经为那个女人耽误太多了。”

“上司并没有说什么。”吴霁朗说:“该交的资料我也并没有少交。”

“可关于李家的罪证呢?”阿瑾小声说:“难道灵异事件的调查就足够么?”

吴霁朗道:“这部分暂时不是主要工作。”

“所以你甚至没有收集。”阿瑾不悦地说:“你忘了江吗?他的愿望。”

吴霁朗顿时烦躁起来,“别再提他了。”

阿瑾愣住了。

吴霁朗也自知失言,“抱歉,你也知道我的抑郁症。我一发病就梦到他,你不知道他在那个梦里有多可怕……我不能找医生,我明知自己有病却治不了。”

阿瑾的态度软化下来,“你就是太纠结了。当然了,或许是因为得病才让你这么纠结……需要我找上司帮你安排咱们的心理医生么?”

吴霁朗摇头。

他爱上了李暖暖,这件事不能告诉警方。当初决定当卧底时,他只知这很酷,很正义,却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这将会带给他如此多的痛苦。

这当然怪不得江,江对于卧底的对象毫无感情可言,甚至说,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比较冷淡,他是一个真正无私的人,完全舍弃了小我,在他的心中只有正义。这样的人很少,很伟大,可吴霁朗不是。

他只是个软弱的老实人。

有关李暖暖又找了小男人,而且两人还玩SM游戏已经在医院传开了,谁也不知道第一个这么传的人是谁,反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着。

或许是因为她承诺了他,这次他比平时更觉如坐针毡,药越吃越多,不见改善,去看心理医生,对方倒是很希望他能多说点。

经过上次失控,吴霁朗本不想说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听说了吗?”

心理医生说:“听说了。而且,那天上午我也在。”

吴霁朗欲言又止。

心理医生却看着他笑,说:“你很聪明,防备心也很重,所以你现在不肯再对我说话。”

吴霁朗说:“虽然我们是同事,但不得不说你的职业操守不强。”

医生笑了,“我喜欢你的直白。”

052 离心

吴霁朗说:“她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心理医生问:“你认为是为什么?”

吴霁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在这里,每个人都敬畏她,但我敢说我是例外的,我非常心疼她。”医生神情真诚地说:“我知道她的成长经历,她的痛苦,她的挣扎,我希望她能得到心灵上的平静。”

心灵上的平静。

之后的几天,吴霁朗的脑中总是会浮现出这六个字。

多奢侈啊。&160

在数个纠结的日夜里,吴霁朗也曾去了李暖暖的家。那天因为有人说她带着小男人出国度假了,却又有人说她在家。

吴霁朗去了她家,他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她在家,他就告诉她,他跟那个女人没什么。

家里的确有一位“李暖暖”,但那并不是李暖暖。

那天吴霁朗没有回医院安排的住处,而是回了家,因为从第二天开始,他将要休假。

他先是在家呆了几天,然后便去了女人孩子所在的医院,做手术时女人也在,她穿得端庄憔悴,此外没有其他亲人。

女人和吴霁朗没有进行什么交流,这次她顺利地同意了手术。

手术之后又观察了半个多月,孩子的情况才终于稳定,这意味着手术成功了。

女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冷静地道谢。吴霁朗也没说什么,但第二天一早,吴霁朗就被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那女人。

女人又恢复成了端庄清纯的装扮,柔柔地看着他笑,说:“吴sir,我来报恩了。”

吴霁朗开门让她进来,但只让她待在玄关,并说:“我家里有些乱,不方便接待你。”

女人笑了,“你是怕我把你怎么样吧?”

吴霁朗点头,说:“算是吧。”

女人说:“你应该感谢我的及时反应。否则这件事要怎么解释呢?李暖暖是注定会进来的。”

“那不是李暖暖。”吴霁朗说:“告诉我,那是谁。”

女人笑道:“你还没有猜出么?谁最想让你暴露?”

吴霁朗没吭声。

他心里有些难过。

女人说:“你救了我的孩子,大恩不言谢。所以,我只把这件事告诉你,提醒你,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你都不能对她手软,最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从你爱上目标的那一刻起,你跟她就不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了。”

吴霁朗并没有采纳女人的意见。

休假即将结束时,阿瑾突然上门,拎着食盒。

吴霁朗在客厅接待了她。

她一来便说:“你怎么又瘦了?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吴霁朗说:“家里有很多饭。”

家里真的有很多饭,李暖暖最后做的那些菜都被他冻起来,然后慢慢地吃完了。他知道这样不健康,而且这样处理过得菜味道也变得很差,但他真的很想让它们在他的生命中呆的更久一点。

阿瑾又关切地说了几句,打开食盒,说:“这里是饺子,小菜,和鸡汤。”

吴霁朗笑了,“饺子……真是辛苦了。”

阿瑾怯怯地看着他。

吴霁朗拉出茶几上的小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扔到桌上,说:“多谢你的饺子。”

是一个警官证的壳。

阿瑾有点紧张,但还是强撑着说:“你怎么突然给我看这个?”

“不是给你看,是还给你。”吴霁朗说:“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这么做,但下不为例。”

阿瑾没吭声。

吴霁朗拿起外壳朝她递了递,见她不接,又递了递。

她终于慢腾腾地接进了手里,垂下头沉默许久,才忽然说:“这里没有外人,吴霁朗,谢谢你肯这么直接。”

吴霁朗说:“下次我就不会这么直接了。”

阿瑾看向他,眼圈红了,“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害你?如果是为了害你,那天进去的就不是宋佳音了!”

吴霁朗没说话。

阿瑾继续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真正的警察,经过训练的那种。所以我的履历有很多都是假的,你不想做警察可以留在这里,只要没有人戳穿你就不会被发现,可我不一样,我的履历藏不了多久,而且见上司的工作也是我的。”

吴霁朗说:“所以你已经很努力了。”

“可我努力没有用,我的职责就是配合你,你什么都不做,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你这样会害死我。”阿瑾说:“我真的快急死了,我也是有家有父母的人。”

吴霁朗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是调查灵异事件,我自认全都汇报了。”

阿瑾说:“可你将来总是需要逮捕那个女人的。”

吴霁朗说:“那时或许你已经成功离开了。既然心里压力这么大,你就应该跟上司商量,让他调走你。”

“你怎么不跟他商量?”阿瑾说:“你都抑郁症了。”

吴霁朗说:“我不想走。”

阿瑾无言。

吴霁朗说:“你今天找来,又对我说出这番话,我很感动。阿瑾,我愿意相信你这么做只是想点醒我,让我明白自己所处的危险,而不是想害死我。毕竟,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唯一的,反而要比我活着时轻松。”

阿瑾脸色灰败,也不吭声。

吴霁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接下来改为我去见上司,希望你的压力能因此少一些。”

阿瑾郁郁着脸色,说:“江居然选定了你做我的上司,我现在觉得真可笑。”

吴霁朗也察觉出自己话中的错处,阿瑾去汇报还能把他的成绩说一部分贴给自己以作邀功,换成他她的用处就彻底没了。

吴霁朗忍不住问:“阿瑾,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阿瑾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说是为了正义,你信么?”

吴霁朗认真地点头,“我信。”

阿瑾微微地笑了,“你信就好。”

吴霁朗说:“那个和你合作的女人,她说她已经不信了,她的信仰崩塌了。”

阿瑾又笑了,“她的信仰没有崩塌,但孩子更加重要。她要让自己的孩子活着,为此不惜暴露自己。他们更看好你也是因为你是一个男人,你不会生孩子,也就缺乏那种感情,你会被女人迷惑,但那只是一时的,何况是那么一个浪荡的女人。”

吴霁朗说:“你别这么说她。”

“说一下都不可以吗?”阿瑾不悦起来,“她这个人和街上的女支女有区别吗?”

吴霁朗说:“她的修养要强过你,至少她不会在别人的背后这样评价人家的私生活。”

阿瑾的脸色变得难看。

吴霁朗说:“你已经建议了我太多事,希望你今后注意一点,记得我是你的上司。”

阿瑾走后,吴霁朗看着那些餐食。不知怎么的,心里用上了复杂的情绪,他拎起食盒,来到了父母的实验室,取了样本开始研究。

很快,就检测出了毒性。

他找来小白鼠,喂了一点给它们,小老鼠跑了几步便抽搐着死去了。

吴霁朗明白,阿瑾不可能再跟他一条心了,因为她要这件事成功,而不成功,她就会死。吴霁朗却完全不同,他已经不希望这件事成功了,成功了,他会痛苦一生。

对阿瑾来说,他已经成了一个负担,当他死了,只剩唯一的卧底时,她才会更加安全,至少她能够自己做主,而非像现在事实要被吴霁朗安排。

他想可能阿瑾是对的,但他自甘堕落。

他们之间已经从盟友变成了敌对阵营,应当开始为自己打算。

第二天,吴霁朗健康正常地去工作,阿瑾显得丝毫不意外,一切都如常。

吴霁朗早就设想过,李暖暖有一天会因为公事突然找他。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突然。

李暖暖带着她的保镖随扈们径直来了医院,这是吴霁朗在跟她分手后第一次见她,她已经恢复了倨傲的姿态。他看着她光鲜亮丽的穿着,自信的步伐,她朝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微笑致意,但眼睛却无笑意。她也看到了吴霁朗,但仿佛并没有认出他是他,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员工似的。

吴霁朗忍不住回忆起那个穿着他的衬衫,头发蓬乱,满脸愤怒……甚至说惊慌的她,那时的她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骄傲倔强,却又惹人怜爱。

他忽然觉得极为陌生,这个女人真的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在他面前失控失态,甚至想要嫁给他?

他注意到,她的手上并没有戴着那枚他送的戒指。

李暖暖先去了院长那里,稍久,吴霁朗的办公室门被扣响,来人是珍珍。她笑着说:“吴医师,我们少奶奶病了,请你立刻去。”

吴霁朗说:“好。”他很快就拿好了工具,珍珍也不多说,引路出去。

吴霁朗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进了电梯。

电梯里再无第三者,珍珍这才忽然开了口,“吴医师看上去瘦了很多呢,也不大有精神,我听说你前阵子病了。”

吴霁朗说:“谢谢你的关系,只是普通感冒。已经好了。”

“你是好了,别的人可一直病到现在呢。”珍珍阴阳怪气地说。

吴霁朗没说话。

珍珍等了一会儿,翻了个白眼,“当我没说吧,还真是硬气。”

053 分手

《别说话,Kill me》053 分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4 暗涌

《别说话,Kill me》054 暗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5服软

《别说话,Kill me》055服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 是他

《别说话,Kill me》056 是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7 女孩

《别说话,Kill me》057 女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 女孩

《别说话,Kill me》058 女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9 同意

《别说话,Kill me》059 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0 绝望

《别说话,Kill me》060 绝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 审讯

《别说话,Kill me》061 审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2 心思

医生很快便来了,取了子弹做了处理,过来找坤哥汇报,“虽然打在躯干,但运气很好地没有打中任何脏器,没有生命危险。”

坤哥说:“那就好。他现在醒着么?”

医生说:“醒着。”

坤哥点头,“让他先辛苦一下去抢救少奶奶吧,救活她再继续休息。”

医生走后,心腹说:“坤哥,老先生让您去一趟。”

坤哥起身说:“监控视频是不是已经送过去了?”

“是。”心腹说:“算算时间,应该是看完了。”

李昂今天来医院复查,是以坤哥很快便来到了他所在的病房。

虞雯也在,看来已经知道了事情,脸上满是担忧。李昂正坐在轮椅上,电视上是一片黑屏,他倒是满脸轻松。

坤哥一进来便说:“对不起,老先生,是我管理不周。大小姐说是来审讯他,门口的人就放了行。”

李昂笑呵呵地说:“没关系,我已经看了监控记录。他还好吧?”

坤哥说:“幸好大小姐失手,成功地避开了所有脏器,他没有生命危险。”

李昂又笑了,说:“击中脏器才算失手。”

坤哥说:“是。”

李昂看向坤哥,说:“说说你的看法吧。”

坤哥说:“这一周以来,我将吴霁朗与所有人隔离,目的是想让他的意志力崩溃,减少审讯的难度。他患有抑郁症,每天必须吃药的,但他只喝少量的水,拒绝进食,精神状况非常不好。我认为大小姐虽然打了他,出发点却是心疼他,只是如今他情况特殊,向他表达爱意反而会害了他,事实上,此时即便是打他一顿,都要好过继续被关着。而且,打伤他后,他就可以换个环境了。”

李昂点头,“不错。”

阿坤继续说:“监控记录里,他恳求大小姐不要惊吓他的父母,大小姐却大发雷霆,如果她真的是认真地去审问,就会和颜悦色地去应对这个软肋,大小姐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

李昂点了点头,见虞雯更紧张了,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至于吴霁朗,”坤哥说:“虽然审问阿瑾的人是我,但在那期间,大小姐曾单独见过阿瑾。这次见面所聊的内容是我无法了解到的。”

李昂认真听着,不说话。

倒是虞雯说:“我知道阿瑾她一直在追求霁朗,很不喜欢暖暖。暖暖住院时,她甚至大闹,说不要照顾暖暖。我早就提醒过霁朗,要他注意这件事,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暖暖也对我抱怨过,说十分讨厌阿瑾,又担心吴霁朗觉得她太凶悍,才没有开除她……她见过阿瑾后,有影响到什么吗?”

阿坤沉默了一会儿,说:“阿瑾原本拒不开口,但大小姐见过她后,她交代自己是个警察,还咬出了自己的上司,不过,那个所谓的上司是个死人。可咱们在警局里的人,也发现那些情报正是这个死人传递给警方的。”

虞雯说:“也就是说,暖暖见过她后,促使了她交代出了更多的事吗?”

阿坤已经明白了虞雯的意思,说:“是的。太太,是我办事不力。”

李昂摆手,说:“不要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阿坤说:“吴霁朗最后没能说完的那句话也令人在意。”

虞雯又说:“依我看,霁朗是想说他是卧底。但这只是赌气的话。”

阿坤看了看李昂,见李昂只是笑个不停,也没有说话。

虞雯好似没有注意到阿坤的尴尬,继续说:“鲤鱼告诉我,上次那个女人的事,霁朗就被暖暖欺负得好惨,后来事情澄清,他是为了保护暖暖,也没有跟那个女人发生什么。暖暖这次却又以此为借口欺负霁朗,霁朗的个性本就高傲,遭她这样折辱,怎么可能不心寒?加之他无辜却被关押这么久,遭受这么多折磨,精神早已崩溃,他又是个抑郁症患者,是一定会寻死的。激怒暖暖,正是他寻死的方式。”

阿坤彻底接不上话,看向了李昂。

李昂笑了,说:“阿坤先去调查吧,按你自己的意思来,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阿坤心知今天被虞雯这样搅和是无法再汇报下去了,他已经在李昂身边做了二十多年事,知道虞雯心思单纯,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偏偏李昂爱的就是她这种个性,从来都不阻止她,所以不论他们在谈论多么重要的事,只要虞雯开口讲话,必然就会把话题引到小孩子打架的层面上,而且李昂也必然只会笑个不停,最终话题只能无疾而终。

阿坤走后,李昂拍了拍虞雯的手,笑道:“小鱼丸是越来越聪明了。”

虞雯先是笑了一下,说:“是老鱼丸了。”又愁云惨淡起来,问:“他真的是个警察吗?”

李昂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暖暖知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暖暖在保他。”

虞雯的眼圈红了,说:“暖暖好不容易才遇到个好男人……”

李昂探身过去抚了抚她的背,没有说话。

虞雯哭了一会儿,问:“接下来咱们能怎么办?”

李昂说:“咱们做不了什么,暖暖会自己想办法的。”

虞雯说:“虽然我知道,你全权交给阿坤,是为了让那些咱们家以外的人安心,让他们觉得咱们没有徇私。可我还是担心暖暖就此被束缚住。”

“放心吧。”李昂说:“她不会的。”

吴霁朗赶到手术室时已是头昏脑涨,但他知道,宋佳音的情况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李虞不会派人来通知他。

情况果然复杂,幸好投入工作时,他的头脑反而要清醒了许多,何况宋佳音的状况早已脱出了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她还活着只能说是天意。

抢救过后他便晕倒了,再醒来时就已经在病房里了。

宋佳音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但没说几句李暖暖就来了。她抢走了电话,跟宋佳音进行了一番争执,最后挂上了电话,先是恨恨地骂了一句,“该死!”又对吴霁朗说:“我晚点再来。”

吴霁朗说:“希望你不要再来了。”

李暖暖冷笑,“刚一醒过来就含情脉脉地给她打电话,难怪出了事她会力挺你。”

吴霁朗没吭声,闭上了眼睛。

受伤的脸颊上忽然传来轻轻的麻痒。

吴霁朗有些紧张,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李暖暖。

他不由得有些畏惧。他明白他们不会杀他了,但她会继续折磨。

李暖暖站在窗前,垂眸看了看他,手指在他受伤的脸颊上划过,轻声说:“听说你割了腕。”

吴霁朗说:“我不是想死。”

“我知道,”李暖暖低声说:“割腕又死不了。”

吴霁朗猜不到她想说什么,沉默下来。

李暖暖又问:“爽不爽?”

吴霁朗点了点头。

她笑了,目露温柔,“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挑战不可能的事。”

吴霁朗看向她。

李暖暖避开了他的目光,神情重新变得冷淡,“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乱说话,胡乱承认没做的事,神仙都救不了你。”顿了顿,又道:“活着才不会变成炖肉。”

说完也不等吴霁朗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现在想来,昨天他的表现已经是招了,李暖暖如果没有在关键时刻给他这一枪,他也就彻底招了。

看来她已经明白了,但显然她还不舍得杀他。他知道她绝不会因为爱他而放过他,她一定还有其他策略。

可虽然明白,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但这次的一番折腾既让他伤心,又让他十分害怕。

躺在这里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父母,后悔着当初答应了江,跳进了这个火坑。

接下来,虽然仍是被软禁状态,但由于宋佳音的病情仍需要吴霁朗,他还是自由了不少。

随着伤口的愈合,脱离了绝对孤独的境地,那份想死绝望的心情也少了许多。想想李暖暖上次走前的威胁,对啊,哪怕痛苦,也要活着,活着才能不被变成炖肉送到父母面前。

因着这个,吴霁朗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任何糟糕的事,尽量避免触碰自己已经很脆弱的情绪。

这天一早,吴霁朗刚刚去洗漱,出来时,便见到餐桌边坐了一个人。

餐桌上摆着早餐,不过他已经吃了一半,护士还没来得及收走。

李暖暖正吃着他剩下的那点,她一身劲装,装扮精致,但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眉宇间也满是惫色。

吴霁朗走到餐桌旁,从她的手臂处摘下一片树叶,又朝窗外看了看,问:“你又爬窗?”

李虞前几天才来看他,说李暖暖仍被命令不准靠近他的病房。

“对啊。”李暖暖看了他一眼,道:“剩饭可不是好行为。”

“实在是太多了,我没有胃口。”吴霁朗问:“你来有什么事?”

“给你送报纸。”李暖暖说着,把一卷报纸扔到了桌上。

吴霁朗伸手打开,顿时呆住了。

头版便是河边发现尸块,死者为年轻女性,其中块是一只手,上面戴着一块表。

063 良心

《别说话,Kill me》063 良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 态度

《别说话,Kill me》064 态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 立场

《别说话,Kill me》065 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6 恶心

《别说话,Kill me》066 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7 假的

《别说话,Kill me》067 假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8 礼物

《别说话,Kill me》068 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9 有了

《别说话,Kill me》069 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0 求和

《别说话,Kill me》070 求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1 幸运

《别说话,Kill me》071 幸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2 摇摆

《别说话,Kill me》072 摇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3 惊喜

《别说话,Kill me》073 惊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4 等你

《别说话,Kill me》074 等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5 新生

《别说话,Kill me》075 新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6 0归来

《别说话,Kill me》076 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