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蔷薇王冠》 第一章:冰寒潮雨之夏（一） “今年圣提诺亚的夏天，格外的冷啊。”大理石筑健而成的圆柱塔楼里，淡淡的烛光在微微跳动。 身着红白相间长袍的男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玻璃窗户。 窗外是滂沱朦胧的大雨，淅沥的烟雨覆盖了整个圣都，时而一阵阵的雨雾飘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外面的能见度很低，只能依稀透过雨雾，看见圣都里的点点火光。 男人金丝镶成的单镜片中，映出颤抖摇曳的烛光，掩饰去了眼中的一抹凶光。面前烫金的漆黑信纸，复杂玄奥的花纹镶嵌在信纸的边缘。那每一根“丝线”都是由顶级的金丝抽成，哪怕一根也可遇而不可求。 它的背面是漆黑的骷髅和洁白的六翼，像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异端仲裁庭，这是异端仲裁庭的标志，也是整个圣提诺亚都恐惧的组织。 “也许在哀叹一位殿下即将陨落。”空无一人的塔楼顶层，绝对机密的私人办公所内，出现了除了红袍男子的第二个人的声音。 “旦尼亚伯领主之子，四大家族蔷薇丹瑟的长子，四岁参加领主四方会议，七岁进入枢机会，师从炼金大师阿尔伯特。五岁改良圣堂火铳，大大小小近四十件堪称超越这个时代的装置。我记得异端仲裁庭那几年的大部分资费都被这个小家伙给砍掉了吧？” 红袍男子推了推眼睛，他读着烫金信纸上的东西，脸上的惊讶根本无法掩饰。身为七位红衣主教之一的他，心境已经很少能如此波动了。 “是啊，很难想象，他居然对异端仲裁庭有这么大的怨恨。”那个声音满是无奈，甚至可以想象那张脸一脸冤枉的样子。 “据我所知，他的母亲是因为异端仲裁庭才失踪的吧。”主教翻着单薄的几张信纸，但是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完全不单薄。 “我的保密等级是s级吧？居然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吗？”螺旋的塔楼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出现在塔顶，他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但是他胸前的“八翼白羽的骷髅堕天使”徽章，足以让圣提诺亚的大小贵族们谈起色变。就连公爵或是皇室，看到他们都不禁有些心里发毛。 男子温和如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散发着恶魔一般的寒意。 “就连这座塔楼，虽然是阿尔伯特所制，但是却是他的设想，似乎是叫什么……自动电梯？”主教冷冷地看了浑身湿透的男子，他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阴柔之气。 “不过忒洛斯大主教，这八年来，我们的小殿下可是一直沉溺于酒色欢愉，把他软禁在圣都不好么？为什么要放逐去极北之都挪黎？” “黎塞失踪后，蔷薇家族与那件事有关的几乎被以异端的名义处死，这也让蔷薇家族直接沦为二流家族。如今泽维尔即将满十八岁，按照万典法，需要继承黎塞公爵之位。这不是圣教愿意看到的，但是黎塞却完全不给一丝纰漏，这让蔷薇如今虽名存实亡，但是却找不到理由根除……” “因为万典法，不得不退位封殿下为伯爵，并且接管如今最棘手的挪黎？……以挪黎的现况，我个人觉得小殿下还是那些被处以极刑的蔷薇族人来得幸福。”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他脱去了湿漉漉的长袍，走进来这座机密之处。 忒洛斯主教站起身，走到偌大的窗前。这座隐秘的塔楼很高，如果是晴天，在这里可以俯视小半个圣提诺亚。 就像是神俯视人间一样。 “记住，修冬。不要让他活着走出圣提诺亚。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恶魔占卜】吗，这个男孩给我们的惊讶实在太多。我不允许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脱离的我棋盘。”忒洛斯的手掌映在玻璃窗上，他吐出的热气化为水雾，弥漫上了镜片。 …… 滂沱大雨如注，漆黑的身影隐藏在更为黑暗的森林里。他们像是雨中的黑猫，一闪而过。 “即便我们腹背受敌，也不会放弃希望。”悠扬的男声传来，踢踏的军靴在雨中有节奏地踩着，大风吹起了他的斗篷，露出银白色的面具。 “即使身后悬崖万丈，也将殊死一搏。”下方同样的斗篷男子回应。 这段话出自《圣约诸神黄昏》篇章，而这也正是这次绝密级任务的暗号。 “异端仲裁庭，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编号s0024。”下方的男子说着，并报出了自己的行动编号。 “命运审判局，编号a0794，世界级飞艇已经准备投放六翼骑士。长官，注意，这次行动属于特别保密级，因此我们只能调动一架特殊骑士甲胄。” “收到。注意，我们即将到达旦尼亚伯，按照当前速度，我们再过五十分钟将进入金加隆隧道。这是由泽维尔所建造的第一座隧道，各单位注意，务必将泽维尔一行人留在金加隆隧道之前。一旦进入隧道，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收到。” 烟雨蒙蒙，迷糊了视线，二人穿梭在大雨之中。前方是森林的边缘，高耸的悬崖之下，依稀可见繁华的旦尼亚伯灯火通明。 成片的灯火在雨夜中，看上去很是温暖。二人站在悬崖上，这曾经是蔷薇丹瑟的领地，也是圣都四大领地中最繁华的地方。 灯光在雨中化为朦胧的雨水，再美的东西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城市的中心是高耸的钟楼，铛铛的钟声悠扬，在雨中消散开来。 “曾经的蔷薇家族，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异端仲裁庭的那位感慨道。 “蔷薇的天才，泽维尔。虽然是情妇所生，却被黎塞公爵立为长子，曾经枢机会最年轻的枢机卿。本来他应该成为一个传奇的。” “认识一下，德蒙，命运审判局a级保密级别。编号ss-001605任务的执行员。”德蒙站在树冠，任由雨水冲刷着身子。 “让艾利克斯。”艾利克斯轻轻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树冠上的人影，异色的瞳孔格外引人注目。 “……圣堂荣耀骑士，让艾利克斯？……” “狩猎开始了。”艾利克斯直接打断了德蒙的惊呼。 下一刻，艾利克斯微微侧身，直接从数百米的悬崖上跳了下去。黑色斗篷下，蒸汽装备喷出的浓厚的蒸汽，化为一片白色雨雾。 “圣堂骑士装机……” 蒙德嫉妒的呻吟，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漆黑的雨中隐隐约约的白影。 第二章:冰寒潮雨之夏（二） “少爷，少爷，泽维尔少爷？” 泽维尔发现自己的头很疼，“哐当哐当”的声音随着颠簸，让他的胃部稍感不适。那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着自己，带着颤抖与恐慌。 “莉法，药煮好了给殿下喂下去。最近殿下的病越来越不稳定了。”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继而传来了一个少女蚊子般“嗯”的一声。 那不勒斯安格斯，伴随自己近十七年的老管家，似乎是从自己的“便宜父亲”黎塞公爵开始就效忠蔷薇家族。甚至前几年还在圣提诺亚弄到了内政大臣的资格，但是被他拒绝了。理由是放心不下蔷薇家族年幼的小少爷。 自己曾经是一个另一个地球世界的名为唐秋的青年，从小双亲失散。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姐姐拉扯长大，为了生活什么工都打过，做主播和写网文熬夜了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再一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婴儿，一个家族的长子。 在这个世界，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个特别普通黑暗中世纪。不同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争夺权力和金钱。但是……“龙壶”？“藤脚蛙”？“半螺飞虫？”一个个曾经从未见到过的生物在这里却是很平常的，这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从小天赋异禀的他被誉为黎塞公爵之后的丹瑟家族天才，甚至连自己的血脉都令人羡慕。二岁的时候，泽维尔曾偷偷溜进过丹瑟家族的档案室。在那里，他发现了自己的祖母居然是皇室公主，所以自己一生下来就被立为王子。 甚至如果以后这位“便宜父亲”出了什么意外，按照圣提诺亚的《万典法》，自己还能拿到一个伯爵的身份。 这种伯爵殿下的异世界起点，让二世为人的泽维尔心情都久久难以平复。 泽维尔的名声越传越大，也因此被圣都皇室的炼金师公会关注。而炼金大师阿尔伯特见证了小家伙完全不同于常人的奇思妙想后，彻底被震惊了，在自己软磨硬泡下，终于成为了小家伙的老师。 这一点和外界所传的蔷薇公爵亲自请求阿尔伯特做泽维尔殿下的老师完全不同。 但是泽维尔失望了，所谓的炼金术，不过是这个世界未完成的科学体系。而那些不同于自己那个世界的炼金术分支，生物药剂学，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化学体系。 到头来，还是得用曾经的化学物理方程式什么的，而且还得自己一个一个实验做过去，因为这个世界的物种实在是多令人眼花缭乱。而自己直接称呼万人敬仰的阿尔伯特大炼金师“老骗子”，阿尔伯特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地叫自己“小怪物”。 说实在的，除了理解能力不如高中生和过于自信外，阿尔伯特大炼金师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苦涩的药灌进了自己的口中，身体里出现的一股热气驱赶了全身的寒冷。但是却伴随着痉挛，像是什么东西在腐蚀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时常全身寒冷的病似乎从泽维尔生下来就伴随着他。一开始只是慢慢地降低一点点体温，但是近几年来却每次都有冰封心脏的感觉。甚至好几次都离死亡只有一线的距离。 因此在数十次失败下，他和老骗子成功找到了合成药草药剂，可以在体温过低救他一命。 “诺希女神都是公平的，谁获得了巨大的能力，也因此要付出同等价格的代价。小怪物，这就是你的代价。”阿尔伯特曾经这么说过。 喂，老骗子，你是这个世界的“科学家”诶，怎么还相信那个什么圣教？泽维尔郁闷地在心底吐槽。 “少爷，我们已经连续赶路六个小时了，从圣提诺亚到旦尼亚伯，您的身体现在很不好，我们先去蔷薇城堡里休息一下吧？我让莉法去找点东西充饥。”那不勒斯颤抖地声音出现在泽维尔的耳边。 “不行……”泽维尔挣扎地做了起来，身体的寒冷已经削减很多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天然药草和生物基础高于自己那个世界太多。自己配置的药剂的质量也是很高。 “继续赶路，按照原来的速度，不要加快也不要放慢。”泽维尔喘着粗气，他很清楚，圣提诺亚的老东西们很多不希望自己去那个什么挪黎。 一旦自己受封伯爵，就不再是王子殿下这么一个虚职，而是拥有一个领土的实职。他们想杀掉自己，说明他们开始恐惧了。 “殿下你已经很累了，休息一下吧。”身边娇俏的女孩柔柔地低声说道，她屈膝坐在马车的车轿里，已经给泽维尔做好了柔软的膝枕。 “现在的休息只会让我永远地闭上眼睛。那不勒斯，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做马车也不坐蒸汽机车吗？”泽维尔打断了小女仆的话，冰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那不勒斯的双眼。 “因为是八足天马？传说中八足天马的最高种族在跑到一定速度的时候会飞起来，带着他的主人穿越星河，……只是少爷，相信这种传说……不太适当吧？”那不勒斯斟酌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 “在我测试下，八足天马的速度和蒸汽机车差不了多少。蒸汽机车需要蒸汽发动机，而八足天马需要休息。这就是二者的差别。”泽维尔笑了笑着，“但是机车需要银矿和蒸汽机，一旦毁灭就直接报废。而八足天马不需要。” 可是四匹八足天马花了我们近十万金隆，我们身家也就三十万不到吧！那不勒斯苦恼摇了摇头。 “那不勒斯，我给你的绳子你让亚瑟牵好了么？” 绳子？那不勒斯想了想，那是几根破旧的绳子，很长，和拴马的绳子有些相似。唯一古怪的是，那几根绳子只有绳子，另一头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相信这位伯爵殿下，那不勒斯会以为他的精神受了什么刺激。 “夏天来了吧？这场雨有点大啊。”看着车轿的玻璃窗户，撩开丝绸窗帘，窗外一片朦胧的大雨，真奇怪这些八足天马是怎么找到路的。 “能见度很低啊，这一天是他们算好的么？”泽维尔喃喃自语，居然连这种天气都算好了，这些老家伙们究竟是多想让自己死在这里。 “只是各位十字议政院的老东西们，这场博弈从一开始你们就不会赢的。用着我创造的设备来抓我自己，靠着我建立的蒸汽体系与我作对，该说你们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泽维尔看着窗外，虽然是在逃亡，但是这个景色确实很美，让他一时间都失了神。 熟悉的蒸汽装置是吐息声一瞬间将他拉回现实，他们来了，异端仲裁庭的人来了！泽维尔的眼神微微聚集，眉头开始皱起来。 “按照计划，那不勒斯！”他低声吼道。 “明白，少爷。”那不勒斯猛地撩开车帘，坐在车夫的位置。 而那个本来坐在车夫位置的银发少年，只能听见开鞘“嗡”地一声，便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银色的剑拨开密集的雨滴，圣殿骑士，“银耀”亚瑟休提斯！ 第三章:殿与堂之争 银光划破黑夜，如水一般的银屑撒下，所到的地方，甚至斩断了雨丝！ 马车还在前进，转眼就把少年抛弃了很远。他停了下来，也同时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白色雾气。 “刷”雾气瞬间被斩破，这一刻，像是时间都停止了一般，雨丝全部漂浮在空中。只有银发少年的瞳孔中，有一个人影在极速放大。 “乒”双剑与银剑碰撞，迸出的火星直接蒸发了周围的雨丝。那个蒸汽中的人影速度太快了，阿瑟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在最后一刻奋力将长剑护住胸口，才勉强抗住了他的一次进攻。 “丢人。”沉稳的声音响起，男人的声音并不沧桑，但是如利剑一般锋利。 “艾利克斯？！”亚瑟一瞬间的失神，却被艾利克斯抓到，他猛地向前一掷长剑，蒸汽装置的功率瞬间开到最大。 “圣堂……飞剑……”亚瑟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蒸汽装置的最大功率让铁质机管微微发烫，雨落下的每一滴都出现浓浓的白雾。几乎把艾利克斯遮挡在白雾中，掩藏了他的行踪。 亚瑟舔了舔嘴唇，防御一向不是他的专长，“银耀”这个新一届最强圣殿骑士称号之一的获得，可不是靠着缩头缩脑取得的！ 没有圣堂骑士的蒸汽装置，无论是在行动力还是机动性，他都完全无法跟这位圣堂骑士比较。但这不是认输的理由，或者说他不能输，完成不了殿下的任务，他还有脸待在殿下的身边么？ 撤步，阻力，集中注意力。飞剑不是自己的目标，持剑者才是自己的目标！亚瑟低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 “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传来，飞剑的速度很快，但是有着蒸汽装置的艾利克斯抛出长剑并不是打算来一次远程进攻，而是为了……减轻自身重量！ 自己面前的不是一把剑，飞驰而来的艾利克斯在最后一刻获得了长剑的掌控权，狠狠地斩向面前的徒弟。 “愚蠢。战斗的胜利在于无处不在的机动性。在无法判断，或者说没有足够实力去硬打的时候，多用些脑子。我教你的全部都忘记了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周围的白雾太浓了，自己和艾利克斯都被包裹在其中。 “哐当”，长剑落地的声音。亚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刚想极速后退，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小腹的地方传来。 “你还在想什么？在敌人制造出的不确定环境中，居然敢逗留这么久？”艾利克斯皱了皱眉，“太弱了，泽维尔殿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废物。” 话音未落，他扔下了骑士剑，一拳打在亚瑟的肚子上。直接把亚瑟打到趴下。 骑士之争，一方丢下了剑，意思是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威胁了，这也是对另一方极大的蔑视与侮辱。 继而，根本没有等亚瑟反应过来，膝盖直接踢向来亚瑟的大腿。 不行，那里有着麻筋，在踢到后至少有五分钟的无法动弹！亚瑟在心里焦急地暗吼。 躲，躲过他！亚瑟狼狈地翻身，右手持剑，插在地上，面前将自己支撑起来。 “啧，躲过了？”艾利克斯不就痕迹地点了点头。 “金加隆隧道有我的人已经赶去，不要抵抗了，会给你们一个适当的死者身份的。”艾利克斯看着口吐鲜血的亚瑟，他从小被自己带大，冷冷地说。 “不会……咳咳……噗嗤，让你……再往前……往前一步的……”喉咙一甜，亚瑟每一句话就吐出一口血块。 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渐渐的虚弱，体温也有些下降，淋在他身上的雨也是那么的寒冷。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并不要绝对效忠蔷薇家族，对吧？那么你是为了什么？钱财？权力？还是美色？如果你一直跟着我，至少能从圣殿骑士变成圣堂骑士，那么你为什么要背叛圣教呢？” 艾利克斯慢慢地一步步靠近，他身上的体温很高，整个人都在冒着白气，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 “让大人！”一个声音划过黑夜，正是那个命运审判局的蒙德。 “怎么了，没看见我在处理叛徒么？”艾利克斯背对着蒙德，但是他的左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另一把剑。 “让大人，前方传信，泽维尔那个异端居然把马车队分成了四个，分别向着四个不同的路跑去！”蒙德一脸狰狞，他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后果，自己的家人都将与自己一起处死！ “说来听听，哪四个路。”艾利克斯左手微微放下，毫无痕迹地从左裤袋里拿出一个骑士白手套戴上。 “金加隆隧道，旦尼亚伯城门，蔷薇山脉，泽托洛河！”蒙德咬牙切齿，不愧是让圣教的几位大人亲自下的死令，这次的异端简直狡诈如地精！ 在暗处，艾利克斯的嘴角微微勾起，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派所有人，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分成四组，前往隧道城门山脉和河，绝对不能被他得逞！” “可是大人，您知不知道旦尼亚伯铁轨，贯通圣提诺亚的蒸汽列车离这儿并不远……” “蠢货，泽维尔那个异端会这么愚蠢吗，每一站的铁轨都有重兵把手，坐蒸汽列车无异于自己走入捕猎之坑！”艾利克斯的心漏了一拍。 “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传令！”蒙德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侧身的艾利克斯，“大人，你的骑士袍胸口那部分有点破了，记得结束后去换一换。” “知道了，快去吧。” 看着德蒙跳走，艾利克斯俯下身，抓住浑身是伤的亚瑟。 “回答我！” “因为泽维尔殿下，就是我誓言效忠、所期望的那个主人！”亚瑟毫不回避地盯着艾利克斯的眼睛。 “是么……” “可以了，让艾利克斯圣骑阁下。放开他吧。”平冷的声音传来，亚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自己没有给殿下争取时间……自己失败了！ “是，泽维尔殿下。”艾利克斯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少年。 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大海一般深沉，淡棕色的半长发被扎成了帅气的发型，稍稍去除了那股阴柔之气。只是那纤弱修长的身子不像是火焰蔷薇，丹瑟家族的人。但是艾利克斯从未怀疑，因为黎塞公爵也是如此外貌。 那个曾经让自己决定效忠一辈子的男人。 “蔷薇家族的火，将永不熄灭。”艾利克斯单膝跪地，向着泽维尔敬了最高的骑士礼。 这也代表了他认可面前这个少年，泽维尔凯丹瑟新一代的蔷薇家族的主人。 第四章:黎明破晓之夜 “艾利克斯你……”亚瑟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快赶到蒸汽列车上。那不勒斯，莉法，阿瑟，走！”泽维尔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盘，荧光石做的表针在一格一格转动，意味着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是，殿下。”亚瑟勉强从地上爬起，虽然肚子还有些疼痛，但是都没有伤及筋骨。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树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四人踩过的泥土也很快被冲刷干净，这场冰冷的初夏潮雨给了泽维尔一行人很大的困难，但是也轻易地抹去了他们的行踪。 “殿下，我期望有一天，能再见到火焰围绕的蔷薇之花的徽章，重新树立。”让艾利克斯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样子，直到泽维尔彻底地离开。 他低了低头，任由雨水冲刷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胸前是玫瑰金制造的蔷薇家徽。只是骑士袍有些破旧了，记得是刺客的暗箭穿过骑士袍，却被蔷薇家徽所挡住，抱住了自己的性命。 ……骑士袍的左胸部位破了？艾利克斯猛地瞪大眼睛，他忽然想起了蒙德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见鬼，殿下有危险！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相互牵制百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艾利克斯的眼中闪过刹那的血光，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轰”腰间的单管蒸汽装置迸发出热腾腾的雾气，根本就是和刚才阿瑟打的时候的几倍功率！ 蒙德知道自己是蔷薇家族的骑士了，那么就不能留活口了。 殿下的行踪诡秘，最好还是在他之前赶到蒸汽列车的月台，一旦发现命运审判局的立刻杀掉。只要殿下能安全到达挪黎受封伯爵，任何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艾利克斯踏过一棵棵大树，如同丛林中跳跃的松鼠，或者比它更快，在常人眼里几乎只能看见一晃而过的白色蒸汽。 …… 天色彻底暗下来，滂沱的大雨还在汹涌，像是潮水般的乌云覆盖了整个天空，那是纯粹的黑色，比死亡更可怕的极致。 “少爷……”那不勒斯骑在单薄的马匹上，本来这个老人以为自家少爷抛弃了八足天马，是要脚程到蒸汽月台。 但是几乎没走两步，在树林中的破旧茅草房里，一位长相粗犷的猎人露出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来。 猎人的手上牵着四匹普通的马，虽然和八足天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被喂养的挺健壮的。猎人甩给四人四件黑披风，然后和泽维尔用着一种其余三人都听不懂的话交谈起来。 最终他们看见泽维尔给了猎户一些银伽，然后猎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回茅房取了些药品给阿瑟擦上。 可是这位从小公爵家族长大的贵族少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那不勒斯有些不解。 自己跟随泽维尔的时候对方已经十二岁了，那时候老公爵刚刚失踪，而这位蔷薇家族长子却天天沉迷于与女孩幽会和各种贵族子弟的宴会，从来不管日益败落的蔷薇家族。自己和一些老仆人的焦急也从来被这位大少爷无视。 许多蔷薇的附庸家族都宣布离开蔷薇家族，去投靠其余的圣提诺亚三大家族。这也进一步让蔷薇雪上加霜。 但是从圣都开始被审判“封地”到挪黎，几人刚离开圣都的这几天来，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泽维尔。 一个符合“蔷薇家族的天才”这个传说的少年。无论是计谋还是远见，他都远远高于自己这个本该成为内政大臣的老人。 这些年来他都在伪装么？六年前，六年前他才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他潜伏了那么多年，这该是有多么好的耐心和城府！ 这几天来，那不勒斯一直在吃惊，每过一天他就对蔷薇家族的崛起多一分希望。如果是他，如果是泽维尔殿下，蔷薇家族有一天也许能超过黎塞公爵时候的最巅峰！ “少爷，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语言？”那不勒斯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现在的少爷和自己三人一样，已经被大雨淋地狼狈不堪，但是他身上那种气场，那不勒斯已经完全不敢像过去那样和他说话了。 “塔沙亚语。”匍匐在马背上，泽维尔显得很不好受，而且环境的极其恶劣让他心率不齐的老毛病有点复发。 “……就是那个沙漠之国的语言？这可是古老的七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语啊！”那不勒斯毕竟见多识广，但是塔沙亚语如同藤脚蝌蚪一般的颗粒文字，让人看着就头大！ “那个猎人是树冠之城的低等人种，在树冠之城被灭后逃亡来这里。他缺的是圣提诺亚的通用货币，正好，这是我们有的东西。”泽维尔气喘吁吁，马的奔跑让他有些缺氧。 但是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呢？那不勒斯心里满是疑问，但是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因为泽维尔没有给他解释的必要。 “殿下，前方就要出森林了。我先去开路。”身后的亚瑟猛地一夹马肚，“莉法照顾好殿下，殿下现在的状态可不太好。” 看着亚瑟冲到前面，小女仆也是翻身跨上泽维尔的马上，满脸担忧地捂了捂泽维尔的额头。 “亚瑟大人，殿下有些喘不过气了……”莉法拿出随身的药物，塞进泽维尔的嘴中。 “咳咳咳……”泽维尔忽然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他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味道很冲，即使是大雨也很难掩盖。 防水式火铳，这是自己改良的三大火铳之一的防水式火铳！虽然不是真的防水，但是大大减少了雨天炸膛之类无法使用的几率，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所使用的铳弹，味道会很大，很难使用它去暗杀。 “咔嚓” 火铳装弹声透过雨幕，下一刻，泽维尔想都没想地拉紧了缰绳。 马发出了一声嘶吼，前蹄仰天，差点把莉法和泽维尔给摔下去！下一刻，巨大的轰鸣传来，带着高温的铳弹打在了马匹前方三米处，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发出刺耳的“丝丝”声。 “殿下！”前方的亚瑟惊恐地大吼，那不勒斯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有人要暗杀这位准伯爵殿下！ “啧啧，安安静静地去死不是挺好的么，我的小殿下？很难想象，蔷薇家族的势力居然渗透进了圣教内部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 “认识一下，蒙德命运审判局的蒙德。为您送葬之人。” 第五章:不存在的夜鲟 “蒙德，你这是准备刺杀一位带着皇血的伯爵？”那不勒斯苍老的声音透过雨幕。 “不，我在处理圣教的反叛者。据我所知，这位泽维尔殿下的血统可是非常令人怀疑啊。”蒙德微笑着，如同毒蛇在嘶嘶吐息。 那不勒斯的脸微微惨白，他怎么会知道那个秘密？明明黎塞老爷掩盖了一切，即便是几位主教也不可能找到一丝痕迹！ “不要挣扎了，四位。我的人马上就会赶来，蔷薇家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受现实吧。”蒙德继续保持着微笑，但是那个微笑更像是一层面具。 “亚瑟，保护少爷，准备突围！”那不勒斯死死地盯着树上的蒙德，烟雨阵阵，有些模糊不清。 但是泽维尔的首席银发骑士已经有所感觉，四面八分的声音在靠近，蒙德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艾利克斯。毕竟艾利克斯的圣骑士尊严让他很少玩阴谋，也因此一眼就被毒蛇一般狡猾的蒙德看穿了。 “不用了，那不勒斯。我给你的绳子还没有放手对吧？”泽维尔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还是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听说殿下从小体弱多病，要不跟我去趟圣教，诺希女神会庇佑您的。”蒙德眉头微皱，他的心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这位殿下还能笑出来？明明已经是绝路，但是这样似乎自己才是被逼进陷阱的羔羊！ 那位高傲的圣骑士都被自己蒙骗过去，但是这位蔷薇家族的废物，只知道和各路贵族二世祖游玩的殿下，却给他了很沉重的压迫感。 “听说殿下患有贫血，心脏不好，甚至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寒体病症。”蒙德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四人，却没有再主动进攻。 “你在想拖延时间吗？如果我没猜错，命运审判局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吧？” 蒙德眯了眯眼睛，掩饰去了一抹恶毒的光芒，那是计划破败的憎恶。 “既然殿下知道了，是在配合我拖延时间吗？亦或者是……”蒙德猛地刹住了舌头，对啊，为什么拖延时间的一定是自己，如果对方也想拖延时间…… “咔嚓”蒙德迅速打开火铳管，急忙塞入铳弹。 “你知道迪洛缇娜写的《不存在的魔禁物种》吗？”泽维尔忽然开口。 “轰”狂风在卷席。 他们来了，支援来了！ 烟雨的方向在改变，那是狮鹫翅膀扇出的狂风，生生地制造出一个没有雨的环境。蒙德低声吼道，脸色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这是意外的惊喜，自己这边的支援居然有着狮鹫！ 八足天马，狮鹫，四翼雏龙，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所能训捕的三种飞行魔兽。每一个品种都是千金难求，特别是四翼雏龙，一般到成年期就得杀掉，不然后患无穷。 “殿下，快走！我来给你们殿后！”亚瑟大吼，从马背上一蹬，银色的剑锋挥然而出，却在狮鹫鼓动的狂风下被打了回来。 “殿下，您输了，我的时间拖延成功了。”蒙德在狮鹫扇出狂风下哈哈大笑，雨水从他的身边射出，却无法碰到他。 “亚瑟，那不勒斯，莉法！戴上氧气便携装置，现在，拉住绳子！”泽维尔从那不勒斯的手中抽出破旧的绳子，甩给亚瑟和莉法。 “你……” 蒙德的声音忽然停滞了，包括狮鹫扇出的狂风，也像是融化在了水中。狮鹫背上的人如同溺水一般卡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蒙德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他脸色恐怖，周围的空气如同液体一般涌入自己的口鼻。 这个世界开始变化了！蒙德惊恐地看着周围的树木，树叶反方向地漂浮着，就像是海底的海草一样。而自己似乎被托起了一般，就像是在水里，不，这根本就是在水里！ 泽维尔几人的嘴里塞着一个管状物体，他们似乎坐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蒙德想大叫，但是那种溺水的感觉让他有着窒息的痛苦。 “夜鲟，走！”泽维尔含糊不清的声音在液体一般的空气里瞬间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时间。但是他知道，这是“夜鲟”的能力，可以将周围方圆几里的空间变成“类似水域”，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游行。 这是《不存在的魔禁物种》中曾讲述过，但是这本书在圣提诺亚也被称为一个笑话。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里面讲述的一只只生物，而这本书的作者也被人辱骂为弱智。更多的人只是将这本书当做一本娱乐书籍。 但是泽维尔却从来没有这么认为，在迪洛缇娜老人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曾经去拜访过这个老人。也彻底了解过了夜鲟的捕捉，泽维尔记了下来，但是从未成功过。 但是今晚他赌赢了，这也证明了这种“看不见”的生物并不是不存在！而迪洛缇娜老人，也许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生物！ 那不勒斯惊恐地看着自己如同在海中骑行，而这座海，却是头顶的那片星空！ 莉法死死地抓着绳子，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的牙紧紧咬着氧气管，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亚瑟还算好些，但是也有些害怕，自己可是凌空在天空中飞行一般，穿梭在乌云之中，大雨都无法再奈何自己！ “不……”蒙德眼睁睁地看着几人迅速消失不见，那种如同在海域里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自己赶到的部下们几乎都因为窒息而昏迷在大雨中。 得通知命运审判局的人，泽维尔跑了，而且那个让艾利克斯…… “噗嗤……”蒙德的喉咙忽然一甜，他的背后传来的寒冷如坠冰窖，一口鲜红的血从嘴中吐出。 “谁……”蒙德痛苦地反向抓住剑锋，不再让它进一步刺进自己的胸口。 “刷”又是一把长剑，彻底破坏了自己的心脏，蒙德眼里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慢慢黯淡下来，他的手也垂了下来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 艾利克斯冰冷的脸庞出现在蒙德尸体的背后，下一刻，他狠狠地将一把小刀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猛地迸出，他痛苦地捂住胸口，一步一步向着树林外爬去。 …… “任务失败，泽维尔逃脱，蒙德战死，其余全军覆没。让艾利克斯被人偷袭，重伤。”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一名穿着漆黑的女子卑微地站在老者前方。 “所以你没有出手对吗？”老者呵呵一笑。 “是的，阿尔伯特大人。” “小怪物跑掉了啊，圣教的和十字议政院的老家伙们要抓狂了吧？”阿尔伯特捋了捋白色的长胡子，哈哈大笑。 第六章:林深时见猫和鹿 夜鲟出生在冰寒的海底，它们的身体几乎透明，在海中可以与海水融为一体。夜鲟只在夜晚出来觅食，大部分都白天都躲在礁石中睡觉。大部分夜鲟喜爱吃“螺虾”，成年的夜鲟不再适应海底的环境，它们会慢慢出现在海边沿岸。 根据不同的成年情况，夜鲟们所使用的“海域化”能力不同。 300岁的夜鲟最大可以以自身为圆周直径七十米释放“海域化”。大部分人无法亲眼看到它们，但是当你身边凭空出现风流的时候，是它们以极快的速度从空气中游走 成年而脱离海水的它们大部分在于千米左右的高空，只有在大雨的时候才会下降来地面觅食。 《不存在的魔禁物种》附卷3:关于夜鲟的详细介绍，迪洛缇娜著。 …… 螺旋的塔楼上，玻璃窗外已经是漆黑的一片，随着烛火映照出那个沧桑的脸庞。忒洛斯大主教，他的眉头紧锁着，五分钟前他收到了来自异端仲裁庭的噩耗。 “修冬，你让我很失望。”忒洛斯平静地说，他走回红木的写字台前，重新拿起了那个烫金的信封。 “大主教大人何必着急，只要星蝶还在小殿下的身边，他们的行踪就一直掌控在我庭的手上。” “况且还有宣丝提的莱昂纳多伯爵，只要他控制了银莱海峡的通航，难不成我们的小殿下游过银莱海吗？”修冬仍然是春风拂面一般的微笑。 “只是我有些好奇，处理那片森林边缘的负责人告诉我，那片区域的气流很奇怪。而且死亡的命运审判局的人除了被利剑直接穿心外，还有窒息而死的，就像是……溺水？”修冬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里露出一丝精光。 “那些都不重要，你要知道，莱昂纳多的公爵之位是被圣教剥夺的，还被放逐到凛冬要塞。那个地方和挪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莱昂纳多熬过来了，但是你觉得他会乖乖地听圣教的话么？”忒洛斯烦躁地用黑色羽毛笔划出了几个没有意义的图案。 居然让他跑了，该死！圣教养的异端仲裁庭连一个圣诺瑟皇家学院的学生都抓不到吗？忒洛斯拧了拧鼻梁，他的心里总是对那个蔷薇殿下很是不放心，就像是棋局上一颗会自由移动的棋子，随时会打乱你的部署。 “要不恢复他凛冬公爵的身份，莱昂纳多可是一条会‘汪汪’的狗啊，狗这种东西你只要给了它骨头，不是最听话的么？”修冬不以为然，他从一旁的衣帽架上拿起一顶黑帽。 螺旋的楼梯在慢慢打开，两旁的石壁在分离，一块块砖头有序地排列成不同的形状。 “我想我得去一趟现场，有些东西果然还是很在意呢。” “修冬，我告诫你一句话。”忒洛斯头也没抬，“判断狗和狼的方法，有个猎人曾经告诉过我，是观察它们的尾巴是拖在地上还是树立着的。一只狼再怎么伪装，你也可以看见他那拖在地上的黑色长尾。” “听上去真令人惋惜。”修冬的身影被石砖吞噬，石壁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座机密的塔楼之顶再一次恢复了原样。 …… 三天后，圣提诺亚边境。 “少爷……少爷？我们到达圣提诺亚边境了，再往前就是挪黎半岛了。”那不勒斯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他警觉地望着四周，银莱港口上一片繁荣的景色。 要知道，十年前的凛冬要塞宣丝提，可是一个领地十分巨大，但是真正发展的地方却只有巴掌点大的地方！ 如今的航船贸易通商口岸迎接来自大陆各地的商船，甚至开辟了凛冬海夏季航线的极端航线，在夏季的时候大大缩短了航行的难度与距离。 这都归功与凛冬伯爵莱昂纳多，十多年前对他来说的放逐，却是对边境人们来说的新时代。 三天前，他们狼狈地从夜鲟身上下来，几人被迫跳入湖湾中才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但是泽维尔相信，这一次的逃亡给自己四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如果有下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做骑夜鲟了！这种几乎是八足天马几倍的速度，如果不是纯氧便携器，泽维尔都觉得自己要死在了夜鲟的背上。 然后泽维尔编造了几个身份，靠着商队的马车一路赶向了宣丝提的凛冬港口。 到了港口，谢过商队。亚瑟在街上的时候找到了自己，那不勒斯和莉法的通缉令。大概内容是“挟持王子，杀害审判局的执行人员”等等。 总之，亚瑟三人已经被通缉了，因此也无法再光明正大地去做前往挪黎的船。 之所以没有对泽维尔通缉，是因为圣教即便权力滔天，也无法对一名王子进行逮捕。皇室犯罪直送禁卫军，但是禁卫军直隶于圣提诺亚皇，又怎么可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逮捕泽维尔！ “慢着，那不勒斯大人。我们被跟踪了。”亚瑟的步伐忽然变得捉摸不定。 “怎么回事？我们都包成了这幅模样，不太有可能被认出来吧？”那不勒斯有些疑惑，他瞟了一眼泽维尔，看着自家少爷一副安然的表情也放下了心。 “莉法呢？”那不勒斯忽然问道，从到了宣丝提开始，这个小女仆的脾气忽然就变得有些暴躁起来，虽然她在殿下面前压抑着，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也许是不敢见我们吧。”泽维尔脸色有点阴沉，他折过身，走进来一个小弄堂。 那不勒斯和亚瑟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跟着泽维尔走了进去。今天早上，泽维尔忽然叫醒二人，说打算去探一下港口的风，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二人也不敢有所异议，急忙跟着泽维尔去了港口。 很难想象，弄堂里居然很大，两旁低矮破败的楼房外用着快要腐烂的树枝顶成了一个衣架。时而穿梭在弄堂中的人也是衣着褴褛，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这里是……宣丝提港口的贫民窟？那不勒斯和亚瑟马上反应过来，但是泽维尔是怎么找到的？ 一般大都的贫民窟都掩藏的很好，虽然宣丝提不是圣提诺亚十都之一，但近几年也完全超过了极北之都挪黎。令人诧异的是，在繁华的宣丝提港口，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贫民窟！ “啧啧，小希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啊？” 女孩的身子修长高挑，几乎和泽维尔一样高了，亚瑟的站位被女孩轻易地绕了开来，再一次看，她已经走到了泽维尔的身边。 这么可能？亚瑟咽了一口口水，吃惊地看着如同瞬移一般都女孩。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毫不掩饰地露在外面。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特别是那双紫蓝色的眼睛，像是瑰丽的宝石，但是却有着蝴蝶的灵动之感。 女孩胸抵着泽维尔，她已经很努力地挺胸收腹了，挺拔的胸脯微微起伏，不禁让人有些气急。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比泽维尔矮了一点点。 女孩好像很是不服气地摸了摸泽维尔的头，看着对方苦笑的表情，吐了吐舌头。 “啧，还是像只小猫一样嘛，笨蛋。” 第七章:叶柯兰之玫瑰 “叶卡莲娜艾雅法拉，蔷薇的三位荣誉骑士之一？”那不勒斯愣住了，他这几天一个接一个的惊讶几乎已经超过了前大半辈子。 这位服侍了蔷薇家族一生的老管家，伸出枯老树枝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女孩。 “这老人是……那不勒斯安格斯吗？那个一直跟在黎塞大人身后的老头？”叶卡莲娜“唔”地鼓起了嘴巴，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是的，骑士……”这可是曾经的蔷薇家族的荣誉首席骑士啊，亚瑟瞪大了眼睛，女孩的年龄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七八年前她就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 亚瑟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忽然想到了小时候艾利克斯说的话，骑士的天赋是很重要的。 “好啦好啦，小希维，长高了不少啊，记得当初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才到我鼻子呢。”叶卡莲娜皱了皱鼻子，“我早就不是骑士了，现在请叫我，叶卡莲娜准伯爵夫人。” 末了，她看着三人的表情有些古怪，讪讪地补上了一句：“虽然现在还在物色，但是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伯爵夫人的！” “……好久不见，阿奈儿姐姐，我也很想你。”泽维尔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和十多年前比，成熟了很多。本来青涩的外表也长开来了。 “我是只鹿啊，就是那种头上长角的鹿，小希维这种圣都出生的人一定没见过吧？”记忆中金发发马尾的女孩不留痕迹地吃着自己的下午茶。 “见过。”如果这个世界的“鹿”和自己那个世界一样的话。 “那小希维是什么？”女孩歪着脑袋，努了努嘴。 “猫，猫吧。”记忆中的自己这么回答道。 但是阿奈儿姐姐你现在更像一只小狐狸啊，特别是眯起眼睛做鬼脸的时候。 “想什么呢？”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叶卡莲娜张了张嘴，眸子里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下一刻，她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你的小女仆的事情我查到了。”叶卡莲娜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到一旁的酒馆里去说，泽维尔点了点头，让那不勒斯和亚瑟跟上。 进了酒馆，叶卡莲娜熟练地让侍者找了一个小包间，付了几个铜陵的小费后，那个看上去像小混混一样的侍者高兴地走了出去。 “小希维没来过贫民窟吧？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很容易满足。这里的女孩漂亮的大部分都成了宣丝提贵族的玩物，男孩们则为着那些抢了他们女孩的贵族打工，做着一些低贱的活。最终找一个同样的女子，过完完全没有意义的一生。” 叶卡莲娜还是和曾经一样，虽然是一个天赋极强的骑士。但是泽维尔知道，她的愿望是当一个小说家，或者说歌姬什么的，总之不是骑士。 叶卡莲娜有着北方巨国叶柯兰的血统，这让她不仅有着天生美丽的金发和琥珀一般的蓝眸子，还有这叶柯兰女孩傲人的身材与深邃的五官。 她参军只是为了摆脱一个经常纠缠她的男爵，而她的继母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把她卖给男爵后得到的小笔金隆该干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的未来成为一个男爵的情妇，当晚她就卷了铺盖，在逃路的时候还被继母那边的人差点抓到。但是被同行的一个男孩救下了，后来那个男孩和她都成为了蔷薇家族的首席三荣誉骑士。 那个男孩也便是后来的圣堂荣耀骑士之一的让艾利克斯。 “所以嘛，我要以我优美的歌喉去征服那些伯爵公爵，让我叶卡莲娜大歌唱家的名字名垂青史。” 果然一点都没有变啊，泽维尔没有理会老管家和自己的首席骑士的诧异，对于叶卡莲娜的情绪和话题的跳脱，他已经很习惯了。 他默默地瞥了一样叶卡莲娜的衣服，高叉的黑色金丝绒长裙，蕾丝裙边都快到了大腿上面，黑丝袜将修长的长腿勾勒地淋漓尽致。似乎是演唱会时候穿的，但是那大片大片露出的肌肤更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在叶卡莲娜离开蔷薇后泽维尔也曾有过问他人叶卡莲娜的情况。那些圣诺瑟学院的大少爷们自然都是有所耳闻，叶卡莲娜嘛……只要她上台，谁还关心唱的好不好，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好了，关于你的小女仆，她应该和圣教有那么一丝渊源。”叶卡莲娜比划了下，认真起来。 “一丝？”看着叶卡莲娜摆正了姿势，泽维尔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他心中已经有些清楚，但是他还是不愿相信，莉法居然还是蔷薇的叛徒！ “差不多也就是，家里四口人，父母加一个弟弟。父母都是贫民窟的，一家人都靠着莉法做女仆的工钱生活。于是为了在你身上安插叛徒，他们杀了莉法的父母，用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要挟她，给圣教传递情报。” “怎么可能？莉法可是和我同期跟随殿下的，她怎么可能背叛！”亚瑟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 “你是艾利克斯带大的那个孩子吧？这就是人性，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圣教的那些主教不也是么？”叶卡莲娜叹了一口气，她在亚瑟倔强的眼神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的代号叫星蝶，按照我对那群恶心的食尸鬼的了解，他们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哪怕有着一点嫌疑的人。”叶卡莲娜的语气忽然沉重下来了。 宁可错杀万人，绝不可放过一个。这是现任异端仲裁庭二号人物“微笑的恶魔”修冬的观点，也十分客观地总结了百年来异端仲裁庭存在的意义。 “异端仲裁庭？”泽维尔皱了皱眉头，也是，异端仲裁庭直隶于教廷的管理。既然异端仲裁庭出现了，也就说明圣教已经十分关注泽维尔的动向。 再加上异端仲裁庭的人遍布圣提诺亚的各个角落，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在宣丝提港口。但是泽维尔知道，现在已经是寸步难行。 “当我有了关于星蝶的一切资料的时候。我就打算来告诉小希维了，但是似乎星蝶已经有所知道，让她的行踪更加难以判断。” “那么也就是说，阿奈儿姐姐你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可信？”泽维尔点了点头。 “哈？我是从古罗文男爵那里弄到的消息好吗！”叶卡莲娜撇了撇嘴，“为了小希维，我可是第一次接受35岁以上的老男人的酒宴诶！” 第八章:教导 “……”泽维尔沉默了，叶卡莲娜趁机摸了摸他的头发，她的手是那么的软，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骑士该有的手。 “真的是长大啦，不要再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是你一直以来犯的错误。”叶卡莲娜笑了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 “小希维，你太聪明了，甚至有些自傲。当初我站在黎塞大人的身后，那可是决定圣提诺亚大事的枢机会议，你那时候才只有七岁。但是无论是言辞的犀利，还是逻辑的缜密，你都将那些老头子驳倒。甚至权力遍布圣提诺亚的食尸鬼们，都对你的名字感到憎恶。” “你也对黎塞大人说过一句话，似乎是什么用人不用人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泽维尔没有躲过女孩的手，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躲掉。 “但是在你这个位置的权力者，不该相信任何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得留一手，都得知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叶卡莲娜难得这么认真，她的表情很是严肃，宝石般深蓝的眸子盯着泽维尔冰蓝的瞳孔。 “如果有一天你被人踩倒了，那就爬起来，从那个人的身子上踩回去。无论它是什么，教皇亦或者是圣教！” 叶卡莲娜正色，她高傲地抬起了头，深蓝的眼睛像是凛冬海的波澜，熊熊烈火在海上燃烧。 “不然的话，都对不起我答应一个老男人的酒宴！” 没等泽维尔反应过来，叶卡莲娜露出悲痛的表情：“人家差点就被男爵大人侵犯了，呜……” 泽维尔抬了抬手，看着叶卡莲娜下一刻把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收了回去。 “那莉法……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被我在小希维落脚的地方得了一个正着。不过她看到我的那一刻，面色古怪得发出一声冷笑，然后直接咬破了藏在舌头下的毒药。” 叶卡莲娜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有着我见犹怜的感觉。 “所以说，她自杀了？”泽维尔皱了皱眉，直接自杀，只能说明曾经的小女仆上是有多么大的秘密。 她怕被拷问，却更怕泄露了情报，并且她知道叶卡莲娜的实力，所以才会把毒药藏在自己的舌头下面。 “阿奈儿姐姐，如果她认出了你，那么现在异端仲裁庭也应该知道你在帮我。阿奈儿姐姐不害怕吗？”泽维尔看着叶卡莲娜。 “就算是出动六翼，都不一定抓得到我吧？”叶卡莲娜食指抵在下巴上，眼睛眯地像一只狐狸。 就算是出动六翼……一旁亚瑟的心都跳了跳，那可是六翼特殊骑士，用着神迹“银矿”所驱动的甲胄。但是这个娇俏的女孩说的时候却是那么轻描淡写，就像是问对方早饭有没有吃过一样。 “知道了，阿奈儿姐姐。”泽维尔微微颔首，他知道叶卡莲娜还有话，但是他不想问。 就像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的那样：千万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说话，那样会丧失语言的主动权。 “小希维，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你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仆从，他们的家庭。以你的聪明，会看不透这些吗？” “无论是各类蒸汽装置的发明与改良，还是你口中科学技术的发展。你真正依靠过自己吗？如果去除了丹瑟家族，去除了阿尔伯特大师，去除了枢机卿的身份，你能干些什么。那些东西都是依靠你才出现的，但是，也是你依靠别人才制造出来的。” “人心才是一位至高权力者必须掌控的东西，安格斯先生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这点你知道吗？”叶卡莲娜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管家苍老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惊愕。 “亚瑟是个孤儿，是被艾利克斯捡回来的。你也肯定不知道吧？” “他们想要什么，别告诉我什么骑士精神，契约精神什么的。也别说安格斯先生是注定，或者有义务去帮你管理这个家族。” “我知道你在圣都这几年里为了逃脱异端仲裁庭，一直伪装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大少爷。但是很多地方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啊，你曾经跟我说过人生而平等。我惊讶了，我知道你知道，但是你的骨子里终究还是不认同这一观点的。” “你不知道你的小女仆想要什么，也从未了解过她的人生。甚至对她的家庭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让异端仲裁庭完美地在你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所以，你就是一个笨蛋。一个小孩子，你长大了，也就是成为了一个大孩子。”叶卡莲娜直视泽维尔的双眼，没有一丝躲避。 他们……想要什么……原来是这样吗？我终究还是顾及了自己一个人，泽维尔低头看了看双手。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握住了权力，那样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却没想到末端会是那么脆弱。 “啊……好累啊，小希维，总是那么让人操心。”叶卡莲娜娇媚地舔了舔嘴唇，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姿让人多看几眼都感觉在亵渎。 泽维尔站起身，他微微欠身。 “没这么必要啦，今天晚上七点，有人会在港口弄点动乱的，记得在那个时候坐上航船。船票已经按照四个人的份买了，喏，在你袍子的口袋里。” 泽维尔摸了摸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进去了几张羊皮纸。 “平民窟里的大家看上去很凶，其实都很好的。逃出来的时候一看就是没有带行李吧，怎么总是那么不小心，”叶卡莲娜蹙起了眉头，“去里面买点吧，不要误时，安排的时间并不充裕。” “谢谢……叶卡莲娜姐姐。”泽维尔点了点头，忽然上前，抱了抱一脸慌乱的女孩。 或者说是女人，毕竟已经二十五岁了。她的身子很软，曾经骑士的肌肉也消失不见，现在更像是一个歌唱家，海藻般的金发散发着叶柯兰海的味道。 “如果有一天你众叛亲离，记得来找姐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叶卡莲娜踮起脚尖，轻轻在泽维尔耳边说，清冽的味道弥漫在泽维尔的耳畔。 “亚瑟，那不勒斯，走了。” “是，少爷/殿下！”二人起身向着叶卡莲娜深深鞠了一躬，无论是她今天对泽维尔说的话，还是她本身的身份，都值得二位对她无尽的尊敬。 “走了啊……” 叶卡莲娜站在酒馆门前，看着三人渐渐离去，这一次的相别，又将会有多久时间不再见面呢。 “不过艾萨克，你一直跟着小希维，是有多不放心他？” “你不也一样吗？蔷薇丹瑟家族最后的血脉，我可不放心他一个人流放挪黎。他的首席骑士还在成长，很难保护好他。”带着磁性的男声传过她的耳畔。 叶卡莲娜知道他就在这里，但是对方的易容术实在是太好了，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涌入贫民窟的人海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第九章:侏儒的奴隶商人 圣提诺亚的晚霞，如同天使张开的羽翼，橙红色的火透过远方的云彩，这里漆黑的云笼罩在天上，但是太阳落下的地方还带有一丝余晖。 “神会保佑我们的。”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喃喃自语，他望着这片天空，心里莫名感受到了恐惧。 “轰隆隆”巨大的轰鸣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铁轨如同从天而降的天梯一样，没有尽头。钢铁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天际而来。 蒸汽列车，这就是蒸汽列车了么？男人有些激动，传说中由炼金大师阿尔伯特与其徒弟所建造的蒸汽列车，如同天降的神迹。 蒸汽装置的出现，甚至有着隐隐约约替代银矿的感觉，毕竟没人知道银矿从何处来，即使它才是真正的神创之物。但是蒸汽装置不一样，它只需要水，水的沸腾带动机械的工作，被誉为“人造奇迹”。 列车经过男人的身边，迎面而来的骤风吹地他睁不开眼睛。刹车装置慢慢启动，就像是一个牢笼在禁锢一条钢铁造成的龙。 “异端仲裁庭，卢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列车上传来。 “是我，接待员，卢克。”男人连忙点头，这可容不得马虎，对面的保密等级可是能当场击毙“所有对列车上的东西有危害”的人！ “蒙德死了，三天前死的。对面很棘手，上面允许我们调动一架六翼甲胄。” 蒙德……死了？卢克的脑子顿时短路，那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居然死了？ 列车的尾部在慢慢打开，车门里漆黑一片，人总是对未知有着不同程度的恐惧。卢克咽了一口口水，眼皮在这一刻跳地不停。 他的腿有些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跨了上去。 “噗嗤……”冰冷的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早就有人一直在等他，热烫的血从卢克的胸口涌出，像是盛开的血色玫瑰。 “呵，每次出来都要血的祭奠，真是怪物啊，对吗，克莱儿？” 黑暗中，面色惨白的男人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的身边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女孩的脸上痛苦和满足相互交错，本来白嫩可爱的脸却更如恶魔狰狞。 “自己去喝吧，恶心的东西。”男人抽回短剑，女孩轻轻闭上了眼睛，咬了咬干涸的嘴唇，最终上前俯下身，殷红的血流入小嘴中。 如同嗜血的魔鬼。 …… “那不勒斯，我们还有多少钱？”泽维尔看着三人的行李因为逃亡所剩无几。 “有着佐伦金库的凭证，大概是十四万金隆左右。”那不勒斯走到泽维尔身边，环顾四周，很轻地说。 “先去雇一辆马车，然后雇一个车夫。买几件贵族的服装，这里应该有黑市，去找黑金匠造几个宣丝提当地三流贵族的家徽。” 泽维尔沉思了下，将自己伪装成当地三流贵族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现在光明正大要好。 “明白……” 那不勒斯深以为然，很快理解的泽维尔的意思。并且为自家少爷头脑如此清晰而感到骄傲。 “什么人？”亚瑟淡眉一皱，一只手就要搭上泽维尔的肩膀，那只手很缓慢，上面还带着硕大的钻石，似乎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富一样。 就算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亚瑟剑柄一昂，准确地击在那只手的手腕处。过程只是银光一瞬，那人根本无法反应。 “嗷！”痛苦的嚎叫从下方传来，引地过路的贫民回头注视。窄小的路中顿时变得有些拥堵。 “啧，那不是辛布塔那个奴隶贩子吗，这次又想骗来贫民窟的人了？” “八成是去黑市的，你看为首的那个男孩，身着虽然不豪华，但是贵族肮脏的气质不还在吗？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听说还和叶卡莲娜那丫头认识，也许又是一个被叶卡莲娜虏获的小贵族子弟吧。那死丫头不是特喜欢这种小白脸吗！” 的声音从两边紧紧相挨着的破烂店铺里传来，贫民窟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也用尽了肮脏的语言辱骂着贵族们。 “两个小白脸，一个老头。五流以下的小贵族吧，就连跟着少爷的骑士长得这么清秀……” 亚瑟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里有些冒火，这时候他有些羡慕那些冒险者什么的自由人了，至少可以在这种时候畅快淋漓一把。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泽维尔静静地低头，看着身穿黑色礼服的矮个子男人。 高高的礼帽有着二三十公分长。单边金色眼镜和镶着钻石的礼服纽扣，无一不在向外人宣称自己是多么有钱。 并且他和贫民窟的居民关系应该不差，身着如此嚣张，却没有人来抢劫，要么就是关系好，要么就是他有着几个贫民们不敢惹的保镖。泽维尔眯了眯眼，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嘿嘿，少爷您好，我叫辛布塔，是一个商人。我看小少爷您应该很需要我的商品，他们没有家人，并且是不会背叛的那种。”辛布塔眨了眨眼，满脸堆笑。 “亚瑟。”泽维尔心中咯哒一下，看着面前商人势在必得的样子，他怎么会知道刚才自己和阿奈儿的谈话的？ 前脚刚踏出酒馆的门，后面就有人问起一模一样的话题。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不知道如何建立电学体系，泽维尔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被装了窃听器了！ “明白。”亚瑟收剑，像拎一只鸡一样拎起侏儒男子，转身走到一个窄小的弄堂里。 贫民窟里最不缺的就是弄堂，因此有吟游诗人说贫民窟就像是地精的地下世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有多少弄堂，那些弄堂又会通向哪里。 “放下我，小少爷，你不会希望在这里惹我的！”辛布塔挥舞着双臂，尖声嘶叫。 “他们并没有来帮你，对吗？你在帮助了他们的时候也同时伤害了他们。”泽维尔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嘿嘿嘿，不愧是泽维尔殿下啊，蔷薇曾经的天才……” 辛布塔一脸奸笑着，似乎还想说什么。 “亚瑟，让他闭嘴。”冰冷的目光从泽维尔的眼里射出，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叶卡莲娜说的很清楚，时间不多，自己却和一个不明不白的商人浪费了这么久！甚至这个商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惜，他却不了解自己的性格。 让他闭嘴？这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表面意思，还有一种是更为深层的意思。辛布塔懂，他的眼皮跳了跳，马上做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殿下……哦不不不，少爷，”看着泽维尔眉头一皱，辛布塔马上改口，“咱是诚信商人。顾客是上帝，亚人啊，魔兽啊什么都有。听说少爷擅长炼金术和草药学，本店应有尽有，还望少爷来观赏一番。” 说完，辛布塔偷偷瞥了泽维尔一眼，松了一口气。 “当然，如果少爷您想补充一个女仆，本店还有着各种类型的奴隶，保证满足少爷您的需求……” 第十章:绝望阴潮之地 “……抱歉，不需要。”泽维尔有些疲倦地抬了抬眼。 “少爷您别这么快拒绝嘛。要不您先跟我去小店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奴隶商人搓了搓手，殷切地看着泽维尔。 “……”泽维尔沉思片刻，“马车，我们需要马车，还有当地小贵族的家徽与衣服。如果你能帮我们弄好的话，我可以试着考虑去一下。” “好嘞。”辛布塔咧了咧嘴，妥协是交易的开始，说明这位殿下已经有些动摇了。 “四十金隆，如果要仿制特别高的家徽的话，需要的材料都得是稀有金属。”辛布塔捻了捻手指，很快算出价格。 “三十。”泽维尔眼睛看向别处，毫不留情地压了原价的四分之一。 “诶呀呀，没想到小少爷您居然有着商人的本质，三十就三十，我现在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干好。绝对比您自己要快上好多。” 辛布塔顿时眉开眼笑，挥了挥手，身边一个一直跟随几人的黑衣人闪过几人，向着贫民窟的市区跑去。 跟随着奴隶商人，在复杂交错的贫民窟里走了不久，一座外表比其它庞大的建筑出现在泽维尔的眼前。虽然这个建筑也是破烂不堪，甚至可以看到残破的内部，但是仅仅是骨架就有着其它三四倍大。 “嘿嘿，您也知道，在这里做生意，太招摇不太好。”辛布塔仍然是一副灿烂的笑容，但更像是皮笑肉不笑。 走进大建筑，这里更像是一座废墟，石头和钢筋十分混乱地裸露在外面，沙粒石块人一走动就会飞扬。辛布塔熟练地走到一块石砖面前，熟稔地拨动了它的位置。 “轰咚”贴着地面的的石板缓缓打开，继而是连绵不绝的石块撞地的声音，透过贫民窟阴暗的光线，依稀可见一座石梯出现在石板口下面。 暗道？亚瑟眯起了眼睛，连忙上前，走在了泽维尔的前面。以便在出现事情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主人。 “骑士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做商人肯定会保护客人的生命安全。”辛布塔看似善意地提醒了亚瑟。 等三人都走下石梯暗道，辛布塔才跟了进去，他又拨动了暗道里的几个石块，石板“轰”地一声慢慢关上，带走了贫民窟昏暗的光线。 每当走下去十步，一旁挖出的石壁都会亮起一盏蜡油灯，就像是有人在操控一般。火苗在晃动，另一面的墙壁上出现几人放大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随着奴隶商人清了清嗓子，他尖细的声音被窄小的空间放大了无数倍。 “欢迎来到我的地下世界，朋友们，这里有着比黑市更加多的资源，当然，你们的金隆也得够多。” 辛布塔眼睛眯地像一只令人作呕的老狐狸，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几盏矿石灯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密室。 “嘶……”泽维尔微微皱眉，亚瑟和那不勒斯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如同雕塑一般都黑色盔甲隐匿在边缘的黑暗中，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轻微的呼吸，亚瑟都差点没有发现！ 几个巨大的笼子中，一些体型庞大的魔兽被禁锢在其中。长长的铁链贯穿了它们的肋骨，就连暴躁的叶柯兰萨摩熊，都只能“哼哧”“哼哧”地喘气，其余的珍惜魔兽更加是奄奄一息。 “这些大部分是一些有着特殊癖好的贵族的宠物，想必对殿下……现在总可以称呼您为殿下了吧？对殿下没有太大的用处。” 辛布塔看着亚瑟和那不勒斯的表情有些满足，但是面对泽维尔却又有一些琢磨不定。 “你是打算让我们知道你有这个实力。”泽维尔看着辛布塔，眼中如大海一般平静。 “太聪明了啊殿下，和聪明人说话总是那么令人愉悦。”辛布塔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那么，请跟我来这边。” 跟随着辛布塔，一路上泽维尔确实看到了很多不曾出现在圣都的珍惜物种。 但是这个世界所说的魔兽也不过是一些未驯化的野兽，除了长相奇特些。他也看到了一些珍稀药草，顺手买了一些可以疗伤的草药，奴隶商人也是笑呵呵地表示泽维尔随便拿。 看来自己建立的化学体系只限于圣都，炼金师公会的传播也不是很奏效。这个世界看似进入的蒸汽时代，但是在偏远的地方却还是这么生活低下。 很难想象，在贫民窟的地下有着这么大一个自称奴隶商人的地下城市。也许这里才是真正的贫民窟黑市，亦或者说贫民窟黑市的资源是从这里获取的。 如果说那个所谓的黑市与这里没有丝毫关联，泽维尔是不会信的。 “到了，殿下，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奴隶呢？是亚人，还是半兽人，亦或者是人类？”辛布塔再一次露出他邪恶的笑容，“还有签订契约的高等魔兽，生命契约，我想身为炼金术大师的弟子，殿下应该很清楚吧？” 生命契约，这算是泽维尔发现了唯一不同于自己曾经那个世界的东西，这种奴隶烙印会伴随着奴隶一生，并且在奴隶试图反抗的时候直接湮灭他的灵魂。 这更像是魔法。 木门缓缓打开，腐朽的尘土飞扬，像是好久没有人进入了。 “这里的价格最低都是上万金隆，唉，已经好久没有卖出去过了，相比我这些奴隶，那些贵族更喜欢台上的舞女歌姬。”辛布塔摆出一脸沮丧的样子。 “就比如像您认识的叶卡莲……”辛布塔忽然噎住了，一股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冰冷如同死亡一般笼罩在他的身上。 那是从心底出现的恐惧，像是魔鬼的凝视，又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带来的窒息。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一样，辛布塔痛苦地干咳了几下，猛地转头。 站在他身后的泽维尔微微偏头，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冰蓝色的眸子。 但是辛布塔可以确定，刚才自己在金丝单片眼镜的边缘，正是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眸子！ 窒息感消失了，辛布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早已布满冷汗，甚至留到了脸颊的地方。 他恐惧地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谄媚的笑容变得低微，他开始害怕了，那是恶魔，那是魔鬼，那是魔鬼才有的眼睛！ 走进这件屋子，这里显得更加庞大，甚至有着小小的水池。一间间笼子整齐地摆放着，铁锁“哗哗”的声音示意着有人走动。 阴暗，潮湿，腥臭，绝望。 这里更像是人间地狱！亚瑟的脸颊颤抖着。骑士的正义感让他甚至无法直视这一幕。 面色绝望的亚人和人类女孩双手被锁着巨大的拷锁，长长的脚链与笼子内部镶嵌。她们有着少许的自由活动范围，但更像是在圈养着野兽。 奴隶们衣不蔽体地坐在水池的旁边，像是没有看到泽维尔三人的进入。她们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鞭子抽出的伤痕，时而传来轻声的啜泣声。 看到最后的辛布塔的那一刻，最前面的几个奴隶顿时像是触电了一样恐惧，嘴里发着轻轻的尖叫。然后跪倒在地，柔弱苍白的脸上只有屈服。 “真令人恶心啊，辛布塔。” 泽维尔轻轻地说。 第十一章:这个世界存在魔女？！ “唉，我就知道殿下您会这么说，谁叫高贵的蔷薇家族大少爷生活在伟大的丹瑟家族。又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小商人的悲催呢？” 辛布塔眼皮垂了下来，做沮丧的模样。虽然他似乎是在控诉自己人生的悲惨，但是在那个语气重泽维尔只感受到了虚伪。 以及这个奴隶商人，他的脸皮上仿佛盖着另一层脸皮，遮盖了原本的样子，让他一直保持谄媚的笑。 “奴隶……这根本就是违反了《葛雷拓得奴隶保护法》，这是违反了圣提诺亚的七**典之一！” 亚瑟低声吼道，他的面色有些狰狞，身为丹瑟家族大少爷的首席骑士，他第一次看到这么阴暗的地方。 “啧啧啧，骑士先生，那种法律不过是几个平民成为了内政大臣而制定的规则。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哎呀，抱歉抱歉，殿下你是怎么看的呢？” 辛布塔古怪地看着银发骑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她们的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泽维尔轻轻说着，刚向前走了一步，爬在地上的奴隶少女咬了咬嘴唇，乖巧地将小嘴舔上泽维尔的皮靴。 “殿下，她在向您讨食物呢，您不打算喂她们点吗？” “殿下，如果你这样做，又和这些令人作呕的奴隶贩子有什么区别！殿下，只要你一声下令……” 亚瑟猛地抽出银光长剑，透过昏暗的矿石灯，长剑反射出长长的银弧。 “骑士先生，这里可容不得你乱来，放下武器，咱们做交易的，可不能伤了和气。” 泽维尔没有理会二人，他轻轻蹲下身子，苍白的手托起女孩的下巴。他有些惊讶，女孩长得很是漂亮，深棕色的眸子秋水款款，她的脸很美，也许是长时间不见光，皮肤呈半透明的白色。 而脸上的些许伤痕，给这个奴隶女孩带来了不一样的残破美感。女孩轻轻别过头，她的瞳孔里没有一丝灵气。 看着泽维尔一直在注视她，她轻轻解开本就残破如同一张遮羞布的衣服，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 “殿下如果喜欢这种奴隶，本店有更好的，价格也更加实惠。这只是已经被众多贵族玩坏的了，不要污染了殿下的眼睛。” 辛布塔甩开首席骑士，向着泽维尔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还是没有理会奴隶商人，泽维尔紧紧盯着女孩死气沉沉的眼睛。 女孩解衣的动作停住了，她歪着头，像是没有听懂泽维尔再说什么一样。 “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是一个奴隶的命运。”泽维尔十分认真地问着。 女孩似乎听懂了，但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殷切的目光似乎更在意泽维尔有没有食物。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或者说她的心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的人才会这样。泽维尔站起身，随手扔给女孩一个银伽。 奴隶商人眼睛一亮，连忙从女孩身边夺走了那一枚银伽，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然后拿出一块沾满灰尘的黑面包，丢向女孩。 “辛布塔，如果你的奴隶都是这样的，我会很失望的。” 听到这里，奴隶商人的表情顿时有些焦急，他挠了挠头，硕大的钻石十分醒目。 “唉，殿下。你知道，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大人物们总有些奇怪的小癖好，他们很多又不舍得用自己的舞女歌姬。只能来玩我的奴隶了。” 辛布塔指了指奴隶女孩们身上深深的伤痕。 “她们都死了。我希望看到一个活人。”泽维尔抬眼，冷冷地看向辛布塔。 “这殿下要的还挺特别。”奴隶商人讪讪地笑着，他沉思了片刻，阴暗处的几个甲士微微凑到他的身边，似乎在交谈什么。 “不过听闻殿下并不喜欢圣教？”辛布塔沉思了好久，试探地问道。 “肮脏，黑暗。如果你曾经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家人，被除以异端的名义绑在十字架上绞死或烧死……”冰蓝色仿佛要从泽维尔的眸子里流出来一样，“你还会喜欢吗？” 那不勒斯在一旁的身子微微颤抖，从进地窖开始他一直恭敬地站在泽维尔身后，但是现在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愤怒。 “所谓的神秘主义，不过就是打压科学发展，炼金术也都是被圣教吹嘘出来的。又有什么神秘可言呢？” “殿下不怕我把您说的告密给圣教吗？这可是异端才说出的话，是要进入死灵之狱的。”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 “商人赚的金隆30%要交税给教廷，而身为不法商人的你，交的应该只多不少。所以我相信你也很厌恶他们吧？”泽维尔冷笑。 “殿下……您真是太聪明了，我根本都无法来形容您的智慧。怪不得十多年前有人说丹瑟家族出了一个超越黎塞公爵的天才，鄙人算是见识到了。” 辛布塔向着一旁的黑盔甲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向着泽维尔做出来“请”的手势。 “不过殿下您还是有一点错了。”辛布塔越走越深入，地窖的阴潮之气也越来越浓。 周围只剩下蜡烛的火光，一间间的笼子也越隔越远，在这里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嘈杂，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害怕。 “教廷有一点没有错，这个世界是有异端的，真正的异端，也是存在真正的炼金术当然不是圣都那些瓶瓶罐罐的老头们。” 辛布塔仰起头，矮小的身子有些滑稽可笑。 “接下来，我将带领殿下看到恶魔蒙撒的追随者，不洁的堕落者，一位，真正的魔女。” “轰”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巨大的牢笼中，极为沉重的手铐带在细小的手腕上。带路的黑盔甲将手中的烛火点燃了笼子四周的蜡烛。 那是一个十分娇俏的女孩，身高甚至不到一米五。她的左手上有着一个白色的数字编码手环。 她小腿稍稍分开地坐在牢笼里，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长发已经长到碰到了地。女孩抱膝坐着，头轻轻枕在了膝盖上。 右腿已经被绷带包了起来，只露出小小的三寸金莲。她的身子上很多处被包扎了绷带，干了的大片血迹凝固在绷带中。可以想象她曾经遭受过多么痛苦的折磨。 火光照在没有被白色头发覆盖的另一只紫色眸子中，泽维尔这才发现对方是睁着眼睛的，只是那只眼睛充满了绝望。 这么冷的地窖里，女孩只有一件单薄的淡蓝色披风和白色蕾丝裙子，她把它们弄的很干净，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吧。 “紫蓝异瞳魔女，虽然被鞭打折磨过，但是还是纯洁之身。毕竟那些老爷们再大胆也不敢对一名魔女干那些事。”辛布塔像是在看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魔女……异端……这不是圣教为了巩固教条的威严，保持神秘主义，和炼金术一样的虚假的东西吗？泽维尔的眼里充满了怀疑。 从真正了解炼金术的那一刻起，泽维尔就已经确信了这个世界没有魔法…… “黑得，给我们的殿下看一下，小夜萝的魔女能力。” 辛布塔看到了泽维尔的怀疑，他也不在意地笑了笑，向着黑盔甲挥了挥手。 黑盔甲露出厌恶恶心的眼神，不情愿地走上前，推动着一旁的摇杆。 “啊……”已经叫到有些嘶哑的柔弱声音传来，泽维尔的心都颤了颤。 黑色的长针在一瞬间刺穿了女孩的锁骨，机械摇杆的巨大噪声也掩盖不了女孩痛苦的呻吟！ 第十二章:魔女夜萝 黑盔甲“啐”地向着笼子中趴在地上啜泣的女孩吐了一口口水，骂了一句“去死”连忙离开机械操控台。 随着黑针的拔出，大量鲜红的血液从女孩的身体里奔涌而出。一时间，血迹斑斑的绷带再一次被染红。这样的出血量不异于任何一次异端的绞刑，甚至比“封魔之钉”钉入身体更加痛苦。 “你们……”亚瑟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的脸部肌肉剧烈地颤抖。 这么血腥的一幕再加上女孩撕心裂肺的啜泣，这位一向自诩为正义的首席骑士已经双眼通红。 “保护主人！”黑盔甲嗅到了一丝危险，他连忙将手中漆黑的火铳挡在辛布塔身前。 银光划落，在黑盔甲眨眼的那一刻，眼前的火铳化为两截。钢铁摩擦后的高温还在火铳切割的横截面上，长长的铳管与机身分离，摄人的剑尖已经指向了黑盔甲头盔唯一露出的眼睛部分。 “慢着……殿下请看……”辛布塔咽了一口口水，那银色的剑锋实在太快，仿佛下一刻就能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自己的侍从已经扔下铳管双手举过头顶，站在他后面的辛布塔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侍从颤抖的身躯。 这种雇佣关系的侍从真见鬼的不靠谱。辛布塔暗暗腹诽了一句。 他向前走了一步，跳起来用力将亚瑟的银剑拨动了一下：“殿下，我希望您可以管好自己的忠犬，不然身为地下城市的主人，我会很不舒服的。” 说完，他挑衅地看了亚瑟一眼，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闹事，就算是亲王殿下，也别想完完整整地活着回去。 “你这是在杀人！”亚瑟咬牙切齿，他怒目而视这奴隶商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这和和艾利克斯决斗时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完全被艾利克斯压制，但是奴隶商人自己很弱，却完全捏住自己的把柄。 他无法在干掉辛布塔以后安全地带殿下出去！一路上的黑盔甲很多，在狭小的空间里火铳可以发挥无死角的射击，而爆炸的伤害足以让所有人死在这里。 一个让效忠的主人进入生死之境的骑士，这将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也是对亚瑟自己的骑士道精神的侮辱。 “请看吧，愚昧的凡人，这才是真正的的魔法，真正的魔女！我能理解你们的惊讶，因为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辛布塔凝声，指向笼子中的女孩。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刺穿的身体动脉血流量也在迅速的减少。 在女孩呻吟中，她足以致死的伤口慢慢消失，如果不是一旁的血迹和她更加惨白的小脸，刚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件虚幻。 “如此精美的物品，没有人能伤害地了她。殿下你看见了么，这就是你一直认为虚伪教廷所抵触的东西。” 辛布塔炽热地看着笼子里娇弱的女孩，她像是太疼了，疼地晕了过去，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小裙子。 这就是魔女吗？ 《圣约》传说中她们是恶魔仆从，不洁的堕落者，她们可以使用至恶至邪的能力。也是所谓的异端，是人类的敌人。 “辛布塔，我记得抓到异端魔女需立即送给圣教或者是地方教廷，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那至恶至邪的存在，你又是怎么抓到她的？” 泽维尔收回了复杂的眼神，转头看向一旁的奴隶商人。 “嘿嘿，谁会去交给教廷那些老东西？我相信如果在我这里，她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殿下您要知道，随意蹂躏一位年幼的魔女，这可让那些老爷们感受到了别样的乐趣。” 辛布塔幽幽地说：“圣都以外，可是有魔女大肆屠杀的事情。身在圣都的殿下一定不知道吧？或者说在殿下认为，只是无端的造势！” “还有，您忠犬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不爽的时候没人知道会干些什么。”辛布塔推了一把亚瑟的大腿，他的身高也只到亚瑟的肚子，显得矮小滑稽。 泽维尔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亚瑟回来，亚瑟握着剑的手已经青筋暴起，但是还是听话地回到了泽维尔的身边。 “不错，至于我怎么抓到她的……”辛布塔伸了伸手，奸猾地看着泽维尔。 接过泽维尔的银伽，矮小的奴隶商人继续说道：“罗雷侯爵大人可是一个好人，挪黎附属城辛托城主堕落恶魔，罗雷大人率驻守兵团反抗，最终关押恶魔。” “而那位恶魔仆从的辛托城主曾私自关押很多流浪孤儿，其中就私藏了魔女。在前几周混乱里，这个年幼的魔女终于被我们抓到，被运往这座地下城市关押。这也坐实了辛托城主即将接受来着异端仲裁庭的裁决！” 百年来，接受过异端仲裁庭裁决后还安然无恙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被关押到令整个圣提诺亚闻风丧胆的死灵之狱，因此异端仲裁庭还有着“人间死神”的恶名。 魔女么？恶魔么？ 泽维尔忽然想到曾经一位吟游诗人说过的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谁才是真正的恶魔，在平民眼里，那些贵族，那些资产阶级的剥削地主，还有年年大量征粮食税的教廷和皇室，才是真正的恶魔吧。 泽维尔的心忽然动了动，他向着前面走了几步，首席骑士连忙拦下了他。 “亚瑟，让我过去。” “不行，殿下。那不勒斯大人也不会同意的。那可是魔女，每一个和魔女沾染上的人，都会被恶魔所诅咒！”银发骑士有些紧张，他真的怕自家殿下忽然头脑一热直接靠近魔女。 这宁可在圣都帮殿下给外出幽会的贵族少女护驾！亚瑟有些头冒冷汗，自家殿下的回路一向让人难以想象，他不知道现在泽维尔又想了什么。 泽维尔没有理会亚瑟，拨开了他挡住的手臂：“在你心里，谁才是恶魔。” 亚瑟忽然愣住了，这个女孩真的是魔女吗？这和自己所接受的教育可是完全不同，如果面对的这样一个娇软柔弱的女孩，亚瑟不一定下得了手。 自己心中确实有一个心魔，但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小女孩。泽维尔在亚瑟失神的一霎走了过去，他单膝半蹲，轻轻敲了敲铁制的笼子杆。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我叫泽维尔凯丹瑟，如果你愿意，就抓住我的手吧。” 泽维尔在身后几人惊恐的目光下将手掌伸进笼子里。 “少爷，你在做什么傻事，对面可是万恶不赦的魔女！”那不勒斯急了，但他知道自己少爷的想法是多么难以改变，只能做出口中最后的警告。 “你不怕我吗……”轻柔，空灵但是有一些嘶哑的娇柔声音从女孩小嘴里传出。 “不怕啊。” 泽维尔看着女孩凑过来的小脑袋，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揉了揉那柔顺的白色头发。 第十三章:夜空之下的萝 “当我们腹背受敌，即便身后是万丈深渊。诺希女神的光辉终究会照耀大地，勇士们，冲锋吧！勇士们，进攻吧！勇士们，让我们突破恶魔的屏障！” 我还记得那一天，地狱烈焰般的火燃烧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大家都想去救火，但是却被来自挪黎城的士兵们扣押了。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房子被烧毁。 格里尔斯大叔的孩子还在屋子里，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老师明明帮助了那么多人，他打开辛托城的粮库，救济了三年来颗粒无收的平民们。他还用自己的金隆，代替他口中的圣都给工人们分发拖欠的工资。他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取了名字。 我叫夜萝，晚上的“夜”，娇小的“萝”，老师说这是“夜空底下娇小的女孩”的意思。 夜空中有着百万星河，当星星对我眨眼睛的时候，老师总是会悄悄地来我身边。我真的好喜欢星星啊，特别是老师说过的流星，在流星底下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快走，快走！蜜雪儿，快带着孩子们走！”那是老师最后的嘶吼，一向温文尔雅的老师满脸血污，身着盔甲的士兵们将沉重的拷链带在了他的四肢上。 “老师……”我哭喊着，蜜雪儿姐姐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们藏在城堡的地窖里，透过上方的木板可以看见老师和其他孩子被拖走的画面。 我是“魔女”，蜜雪儿姐姐也是。可是“魔女”是什么？我不知道。 “夜萝只要乖乖的，不是什么魔女哦。”老师曾经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可是蜜雪儿姐姐说摸头会长不高的！”我鼓起了嘴巴，试图挣脱。 我的头发很长，安雅就超级羡慕的，而且无论怎么剪，都会在很快的时间里长回来，所以老师也就放弃了。 安雅，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夜萝想你了呀…… 好疼，真的好疼，皮鞭抽打在我的身上，好疼……我轻轻地啜泣起来，但是面前穿着华丽的男人似乎更加兴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感觉身上遍体鳞伤了，他终于止住了手，喘着粗气地给旁边矮小的男子三枚金隆。 我这是在哪里……蜜雪儿姐姐，头好疼，真的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身子上火辣辣的，绳子把我的手绑了起来，吊在空中。好难闻的味道，呜……这里是哪里，老师呢，大家呢…… “不要哭。哭只会暴露你的软弱，这些恶心的男人最喜欢我们哭了，这样可以满足他们支配女子的快感。”清冽的声音传来，我感觉自己被放下来了，甘甜的清水倒进了我的口中。 “妈妈……呜呜呜……”眼前一片漆黑，但是那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嗯？”那个姐姐疑问地看着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 “我叫琳，你叫什么？” 琳姐姐从裙子上撕了一块干净的下来，沾了沾水，轻柔地擦拭这我浑身是伤的身体。 “夜……夜萝……”我抽抽搭搭的，清水刺进了我的伤口，好疼……疼的我差点晕了过去。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老师只有在有孩子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轻轻在他们的头上拍一下。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打我。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小夜萝，真的很可爱啊……”琳姐姐疼惜地捏了捏我的脸。 忽然，琳姐姐停住了，她猛地把我从她的怀里丢了出去，我撞到冰冷的地上。 “你……你是魔女！”我依稀听见她这么说。 身体忽然不是那么疼了，我有些奇怪地摸了摸手上的伤痕，很奇怪的是，它们已经愈合了。我咬了咬嘴唇，身后的伤痕也在慢慢愈合。 这就是魔女吗？原来我真的是魔女，可是明明那么疼……昏暗的牢笼里，我还记得琳姐姐恐惧的眼神，我第一次开始厌恶自己。 “夜萝长得好娇小好漂亮啊，要是我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安雅，我更希望成为你，至少在这一刻，别人会拥抱我。 好冷，好疼……我不是魔女，我是夜萝，夜萝的“夜”，夜萝的“萝”。 老师，夜萝想你了。 我有些想起来了，蜜雪儿姐姐带我走的时候被士兵发现。我还记得蜜雪儿姐姐身边的冰锥，刺穿了士兵们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四溅，宛如圣约中的地狱一般。 “走。”蜜雪儿姐姐把我塞进了路过车夫的车里，还塞给他了一枚银伽。 蜜雪儿姐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我试图抓住她的手，她哭着甩开了，眼睛里的冰雪越来越多。 “诶，辛托城城郊那里出现了极冻世界。你知道吗？” 很多天后，我一个人在银莱海峡对面的宣丝提港口听见有人这么说。 “不会吧，辛托城可是最靠近凛冬海的，难道是今年的极寒风暴要提早了？那岂不是那些挪黎的贱民们又要来我们宣丝提避难了？” 另一个人皱了皱眉头。 “你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是贱民，但是毕竟为我们宣丝提的凛冬要塞提供了免费的劳动力，极北长墙可都是他们造出来的。”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蜜雪儿姐姐失控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怪不得她不肯跟我一起走……不行，我要回挪黎，我要去找她！ “辛布塔老爷，就是她，那个披着淡蓝色披风的小丫头，她就是魔女！” 黑暗处，那个马车夫满脸谄媚地看着一旁的矮小男子。 “哦？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怎么回，老爷，我可是亲眼看到她被划伤的小腿瞬间愈合的！”马车夫信誓旦旦。 “喏，给你了。把她骗到我的地下城市就算你成功了。”矮小男人以尖锐的嗓音说话。 “十个银伽，是吗，老爷？” 我毫无戒备地跟着马车夫来到这个地窖，他明明跟我说要带我回挪黎的。可是迎接我的是重重的一棍和长长的铁链。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和她们不一样。” 琳姐姐……谢谢你相信我，真的，谢谢…… “不要……不要，不要啊……” 无数鞭笞打在琳姐姐的身上，她修长白皙的身子被肥猪般的男人强迫地搂在怀里，那条白色蕾丝边的裙子被丢在一旁。 “不要哭。答应我，不要哭。”琳姐姐别过脸去，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可是她是那么好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被关在了隔壁的笼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时每刻都像是煎熬。琳姐姐痛苦的哭喊不绝于耳，明明说过不要哭的，明明答应过我们都不哭的…… 最后一次看见琳姐姐，她全身都是血的痕迹，眼睛如同死灰般，她抱膝哭泣，全然不顾裸露的身体沾染上牢笼的泥垢。 “琳姐姐……” “不要，琳姐姐你说话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血丝流进了我的喉咙。 琳姐姐冷硬的身体被黑色盔甲给清理了出去，她把白色的小裙子留给了我，所以我不能哭。我答应过她的，一定要活下去。 好痛，他们又来了，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哭喊。无论如何折磨我，我都没有哭。 琳姐姐你看到了吗，夜萝没有哭，夜萝很坚强，夜萝不会再哭了！ 又过了多久啊，很久很久了吧。我还能回去吗，我还能见到老师和大家吗……见不到了吧，在这漆黑腥臭的地窖里。 又是一个贵族呢，那种眼神，是在可怜我吗？夜萝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你们这些残暴的贵族！ 他靠了过来，他的骑士在制止他。从来没有人敢靠我这么近，他们都说我是不洁的堕落者，沾染上了就会不幸。 他不怕吗？ “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么？我叫泽维尔凯丹瑟，如果你愿意，就抓住我的手吧。” 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很干净，也很温柔，像是大哥哥的叮咛。 我不自觉地靠近了他，那只苍白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他想干嘛……我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又像是那些贵族一样凌辱我吗…… 但是面前的青年并没有鞭笞我，他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第十四章:命运之决定（一） 泽维尔静静地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娇小女孩，他的手伸进笼子中，他在等待，等待夜萝的决定。 “泽维尔……”夜萝歪着小脑袋，艰难地伸出手去，“我……你，如果有一天，你会抛弃我吗？” “会的。”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里汪洋般平静，是那么的柔和，但是却说出了那么残酷的话。 夜萝愣住了，她抿了抿嘴唇，努力伸过来的手僵持在空中。 “等你有一天对我不再有意义的时候，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最后的价值。我就会抛弃你，当然，你现在就可以拒绝我。”泽维尔抬起了眼帘，女孩子般修长的睫毛第一次不再盖着瞳眸。 “殿下……你真的希望这个魔女和你一起走吗？”亚瑟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殿下的话也太奇怪了，哪有直接说“等你失去了价值我就抛弃你”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啊，很讨厌对吧？我也不喜欢它，但是生在这个世界，你只能遵循它的规则。” “当然，规则的存在就是用来打破的。我最后问一遍，夜萝小姐，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即将成为挪黎城的领主，如果讨厌这个世界，那就改变它吧！” 改变世界……更像是痴人说梦吧。泽维尔的余光瞥到了那不勒斯，老管家的脸上有些怀疑。他也没打算让那不勒斯和亚瑟相信，这一刻，这些话是给夜萝听的。 “挪黎的……领主？”夜萝倒吸了一口气，他是挪黎的新领主？他要去挪黎……老师，老师和大家怎么样了？ “哐” 铁笼内部的空间忽然后移，一道沉重的铁墙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抱歉啊小殿下，面见奴隶魔女的时间到了，请问您做好决定了吗？这可是魔女，除了我们这家店，您再难看到另外的了。”辛布塔狡猾一笑，他在合适的时候放下铁墙。 做黑商多年的他已经清楚看到了小殿下对于魔女的态度，这让他知道，这是好好杀小殿下一次的机会。 五千金隆？一万金隆？甚至两万，身为一个公爵之子，就算是再落魄也至少有着数十万金隆的凭证吧？这一次若是真的把这个已经快废弃的魔女卖出，一万金隆，那可是近一年的利润！ 这个魔女已经没有用处了，无论那些贵族老爷们如何凌辱都是一声不吭，蓝紫的瞳孔看得大人物们心里发慌。 这几周来甚至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来玩弄她了。谁喜欢花大价钱去玩弄一个布娃娃呢？ 给教廷？那更加不可能，那等于就是白送给教廷一个魔女。他们所说的奖励三十金隆，在主教，各个地方教廷的层层剥削下，辛布塔怀疑自己拿到手的有没有一个银伽。 “一万金隆，不知殿下对于这个价可还算满意？” 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那不勒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万金隆？整个挪黎城的春税不足一千六百金隆，一万金隆，甚至可以养活北方几个大都的所有贫民一年！ “那不勒斯，你看到教廷的人了吗？当我们进贫民窟的时候。”泽维尔只是淡淡地看了辛布塔一眼，转头问老管家。 “看到了，少爷。风吹起的胸部前还有着熟悉的骷髅六翼印记。我相信辛布塔先生对于他们应该不陌生吧？” 那不勒斯微微一笑，苍老如同树皮般的脸扭曲起来，毕竟是活了近七十年的老管家，他在泽维尔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家少爷的想法。 “唉，辛布塔你的人也不是那么可信啊。”泽维尔转头看向奴隶商人。 “殿下你也不要骗我一个小商人了。”辛布塔脸色微微变化，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圣教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自己将和那个辛托城城主有着同样的后果，进入死灵之狱，最终连正常的死亡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异端仲裁庭的无数种泯灭人性的酷刑，更大的在于湮灭人的精神，最终无尽的绝望会吞噬你。相比之下，辛布塔自己的地下奴隶关押处，简直如天堂一般。 “私藏异端，私藏魔女，虐待奴隶。辛布塔，你觉得自己会在异端仲裁庭被审判多少次？” “五千金隆，不能再少了！殿下，这可是魔女，若是被那些人知道，您觉得您还能带走吗？”辛布塔急切地说。 “三千。”泽维尔抬眼，“这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低价。” 辛布塔用精致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鬼，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贵族大少爷吗？就算他曾经是天才，但那也是极为上层的人物。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商业之道，本来还想好好杀他一刀，可现在反而自己被步步下逼。 但是辛布塔不敢拒绝，自从半个月前教廷中有一封加密信被放在自己的家门口，他已经胆战心惊地过了半个月了。 那封信上明确地表明让辛布塔尽快将手中的魔女脱手，然后笔触一断，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 只有可能是那个写的人在写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辛布塔看着字迹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和自己有利益交往的大人物。 因此他不敢再拖延，却又根本找不到好的买家。如果再没有人购买，他只能灭口。可是真的有办法杀死魔女吗？又有谁会去做这件事呢？ 最终他决定再过几日交给宣丝提领主，在他三番五次打听下，至少宣丝提的领主会帮自己隐瞒这件事。毕竟这对宣丝提领主来说也是一件大功。 这几天来，他努力地寻找着买家，和很多大人物旁敲侧击下，对方都是一脸惊恐地表示拒绝。终于，在贫民窟的一位线人告诉自己，那位不是伯爵看不上的“叶卡莲娜小姐”在酒馆会见一位年轻的男子。 疑似那位蔷薇家族的继承者，挪黎的准领主，在他离开圣都的时候，被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联合追杀。 并且他的女仆服毒自杀，亵衣里还有着骷髅天使的信件标记。 这位殿下很讨厌圣教，因为蔷薇家族的陨灭就是教廷在背后操控。辛布塔沉思了好久，最终决定赌一把。 他赌这位泽维尔殿下会选择魔女，也赌自己能依靠这个魔女赚最后一笔金隆。然后他决定逃亡，异端仲裁庭不会放回过自己的，这些年的赚取的金隆足以让他去圣提诺亚之外的国家富甲一方。 第十五章:命运之决定（二） “好，成交。”辛布塔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泽维尔一眼。 “那不勒斯，拿钱。”泽维尔微微一笑，向着那不勒斯招了招手。 老管家从布袋中掏出三张一千金隆的佐伦金库凭证，颤颤巍巍地递给身边的黑盔甲。 那不勒斯的心再一次滴血，三千金隆……三千金隆……三千啊……三后面的三个零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悠，少爷怎么这么败家！买一个他怎么看都不值三十银伽的奴隶，居然用了三千金隆！ 就算这是个魔女又如何，那些一两个金隆的极品奴隶可比这个小丫头漂亮多了，可是自家少爷偏偏就要这个……要知道，蔷薇家族巅峰时期一年的纯收入也就不过一万金隆左右。 而仅仅是四天里，少爷就用了近十三万金隆，这可是公爵大人辛辛苦苦赚来金隆…… 不对，黎塞大人有辛辛苦苦吗？应该是那些蔷薇的长老们，可惜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绞刑架上。 “佐伦金库？三千金隆，很好。殿下，那么恭喜我们交易成功了……” “不，还没有。”泽维尔看了奴隶商人恢复一脸笑容，“夜萝是否真的愿意跟我走，才是我们交易的是否成功的确要因素。” 辛布塔的笑容僵硬了，他生硬地挥了挥手，一旁的黑盔甲慢慢把沉重的铁墙升起来。 “夜萝，你的决定是？” 铁墙慢慢升起，女孩双腿在后分叉而坐，手压着裙摆，蓝紫色的眸子很是坚定。 “我只要一直有用，您就不会抛弃我了吧？” “很聪明。”泽维尔伸过手，揉了揉夜萝纯白的头发，很软，就像是白猫的毛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您，泽维尔少爷？”夜萝昂起头，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的眼里映照出蜡烛的火光。 “随你。少爷，或者是和亚瑟一样叫我殿下，这并不重要。”泽维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一个黑盔甲战战兢兢地上前，遵从自己主人的吩咐打开了沉重的铁笼。并且把锁住夜萝四肢的铁拷都打开，然后他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逃也似的离开了笼子。 “站的起来吗？”泽维尔看着夜萝纤弱的脚踝和小腿上满是绷带，浸湿了整个绷带的凝固鲜血还留在上面。 “嗯。”夜萝咬了咬嘴唇，双手扶着铁栏杆，蹒跚地站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站立了，沉重的手铐和脚链压迫着她，如今身体的轻松反而让她很不适应。 “辛布塔，我虽然很讨厌圣教，但是我却对《圣约》第十三章诺希说的一句话很认同。” 奴隶商人抬起了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泽维尔会忽然背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手握铁链之人，终将死于铁链。” 《圣约》是每个贵族都必修的课程，而圣诺瑟等贵族学院更是把《圣约》作为神学的启蒙，在伪装的几年里，泽维尔早就把《圣约》背地滚瓜烂熟。 甚至还讥讽地拿到了圣诺瑟神学学院第一个校长奖学金，这可是一向被认为是废物贵族子弟混资历的神学学院，却因为泽维尔一个人改变了被其它几个学院垄断的局面。 “殿下是希望我忏悔么？” “不，这只是对你的忠告。”泽维尔轻轻抱起了不足八十斤的夜萝，小女孩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 “多谢殿下的关心，我们的人已经把殿下的马车安排好了，至于家徽，用了‘雨鹰’哈米斯家族的徽章。哈米斯是宣丝提的不入流的小贵族，并且人员繁杂，也有些小势力。” 辛布塔看着一个黑盔甲递来的羊皮纸，快速地看了一下便告诉泽维尔。 很好的办事效率，看来这个奴隶商人在宣丝提确实有几分实力。泽维尔微微颔首，并且也对辛布塔有些诧异。 这么快的时间弄到了一个小家族的家徽，这可不是一般都方法可以做到的。看来在这方面，自己没有找错人。 “那么东西都放在这里了，黑得会带你们出去，祝殿下和小人还有下一次的交易。”辛布塔笑眯眯地看着泽维尔，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黑盔甲整理好牛革布袋里的东西，将它们一个一个呈放在几人的面前。 四份？泽维尔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个奸商早就做好了准备啊，那么这一次的交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或者说一个魔女，究竟值不值三千金隆价格？泽维尔不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才刚刚对他拉开帷幕，这个世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真令人期待啊…… 既然魔女都是存在的，那么炼金术呢？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传说中魔法一般都炼金术么？老骗子若是知道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那些自己曾经世界的真理是否还能准确地在这个世界应用呢？因为魔女的出现，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 圣提诺亚，圣都塔楼。 “大人，莱昂纳多没有回信。” 螺旋的楼梯开始旋转，封闭的墙壁再一次打开，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响起。 “修冬，我说了，莱昂纳多是一只狼，他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会反咬你一口的。”忒洛斯叹了一口气，金色的单边眼睛掩去了瞳孔里的神色。 “信件由异端仲裁庭的讯使发送，装载着蒸汽装置vii速度式，我们专门训练的讯使在七天内可以从南方的蒙迪亚卡到达北方的挪黎。跨越几乎整个圣提诺亚。” “而圣都到宣丝提按道理来说不到三天就可以行完，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天，但是我们却完全没有收到讯使的一丝消息。” “修冬，你觉得莱昂纳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隐忍，他很懂得忍。这是我对他唯一的印象了，毕竟凛冬伯爵莱昂纳多很少参加来自圣都的酒宴，我们对他的了解也很稀缺。” 修冬皱眉，他的头发很长，长相又是那么的阴柔，乍一看就像一个高挑的女孩。 “你知道近二十年前的【海特莱拉占卜】吗？”忒洛斯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他拿下了眼镜，看着面前的青年。 “有所耳闻，应该就是对圣提诺亚皇室的一次占卜吧？” “那次占卜本来是绝对机密的，那群人妄想着勘测神的旨意，这也是星动宫百年来做出的最愚蠢的事情。” 修冬不解，虽然是异端仲裁庭的二把手，但是他毕竟还是年轻，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东西确实不太了解。 “因为星动宫有人告密，导致当时近三十位资深星象占卜大师被处死。” 忒洛斯的声音很平静，他的眼中如同古潭一般。 “【星象蔷薇，蔷薇逼近圣王星，流星坠世，直指蔷薇。】” “告密的人叫路易斯迪修斯莱昂纳多，当时凛冬公爵长子。” 第十六章:魔女的能力 “你是谁？” “艾萨克。” “你认识我。” “是的。” “我会保护你，直到天涯。” “好啊，我叫……” “伊莲娜卡洁，我知道。” “看来我们真的很熟呢。” 黑发的女孩鼓着腮帮子，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沧桑邋遢的男人。 她没有害怕，那丝隐隐约约的熟悉告诉她，他一定会保护她的。 “异端，魔女！她是异端，烧死她，将她处以绞刑！” 不可能，伊莲娜怎么可能是异端，她是那么善良！ “我在等一个人，求求您，能让我等到他来吗？” “好。” “谢谢您，黎塞公爵大人，神会祝福您的。” “神么？”男子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远处，在汹涌的人群中，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女孩满足了，她的嘴巴轻轻张了张，她知道男人读的懂她在说什么。 我爱你。 虽然我忘记了你的名字，但是我还记得你，我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并不是被遗忘的，你还有我。 审批开始，确认魔女，处于绞刑。 不要来啦，你的名字，我还记得，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名字是什么…… 艾萨克奥尔古因。 我的……爱人。长长的泪水流下，如同宝石一般滴碎在审判绞刑架下。 早安，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血色弥漫着，这一刻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如同世界都毁灭了一般。 “遗忘诅咒，原来真的有遗忘诅咒的存在啊，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呢。” “你是谁，你也是贵族！”艾萨克跪在地上，双手握拳狠狠地捶打着石头地面。 “是又如何？你知道为什么她会死吗？因为你的软弱，因为你的无能！一个懦夫，一个垃圾是不配拥有喜欢的人的。”男人的话字字诛心，如同刀剑刺在艾萨克的心上。 “啊啊啊啊……”艾萨克仰天长啸，他在悔恨。身边的人流如潮，他们都是同谋，和这个世界一样，都是杀害伊莲娜的同谋！ 在最后的最后，那三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想要力量吗，去保护自己爱的人，遗忘诅咒？” 男人讥讽地看着艾萨克。 “我不是遗忘诅咒，我是艾萨克，艾萨克奥尔古因，伊莲娜卡洁的丈夫！” “很好，我叫黎塞，黎塞丹瑟。如果你愿意，就当我的骑士吧。” 艾萨克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掌，慢慢低下了头。 “艾萨克奥尔古因，将听从大人的差遣。” 火红的家徽在天际划出一道光，那是肆意盛开的蔷薇，如同火一般的花瓣在燃烧。 他是……蔷薇公爵，黎塞丹瑟？！年仅二十一岁的天才，掌权蔷薇的三年里让蔷薇重回了凌驾七圣堂和三家族的巅峰。 漆黑的身影穿梭在贫民窟之中，他偶尔会撞到一些人，但是当长相狰狞的大汉转过头来，却早已忘记了自己为何忽然如此愤怒。 “伊莲娜……” 那个名字是那么的久远，像是在时间的另一端。 又梦到了这一段，艾萨克打起了精神。继续匍匐在残破的贫民窟四楼建筑上。 殿下进入的时间过长了，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跟着泽维尔进入地窖，如果殿下出现了什么不测，自己也将无颜面对黎塞大人。 …… “殿下，上车。”那不勒斯低声说。 在地窖最后一层阶梯，尽心打扮过的四人，俨然就是一副五流小贵族的模样。 早已准备在外的车夫恭敬地走过来，辛布塔给了他足够的银伽，他也知道这时候话不能多说，他十分恭敬地扶着几人上车。 一个白净的小少爷，一个英俊的骑士，一个苍老的老人，以及一个浑身伤痕的小女孩。 这种阵势卡尔看得都有些奇怪，看着几人上车，他也就快马加鞭地赶向港口。 天色渐渐变黑，宣丝提昼夜温差毕竟大，太阳一落就有些天寒地冻起来。 宣丝提这座城的意义是“日落冰寒之都”的意思，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初夏，但是夜晚的温度还是让人们不得不穿上棉衣。 “那不勒斯，现在几点了？”泽维尔还记得叶卡莲娜的话，晚上七点的时候必须登上航船。因为下一次就得到十点左右，十点在宣丝提已经属于凌晨，这时候的宵禁会排查的十分严密。 就算是贵族也得一个一个登记，泽维尔的这些伪装粗看很精致，但是真正排查的话则会漏洞百出。 老管家看了看怀表：“快到晚上六点了，少爷，从贫民窟坐马车到港口大约三十分钟左右，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泽维尔皱了皱眉，他的心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圣教已经有近三天没有动静了。既然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能联合追杀自己，他不会相信对方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只是这一点他有些想不通。圣教应该很明白知道自己绝对回去宣丝提港口，但是在港口这一部分区域，没有一丝加强盘查戒备的样子。 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下戒备。泽维尔抬起了手，怀中的女孩已经累的睡着了，发出了轻轻的梦呓，如同小猫喵喵。 夜萝的衣服已经被折叠在牛皮袋中，现在的她穿着“雨鹰”家族女孩的服饰，脱去残破衣衫的她，反而更像是一位贵族小姐。 “诶，殿下，晚上好！”夜萝忽然醒了，她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位伯爵殿下。 “不用这么拘谨。”泽维尔和煦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骑士，亚瑟修提斯，那边的老人是我的管家，那不勒斯安格斯。” 看着泽维尔指向了自己，银发骑士和老管家都点了点头。 “诶？好……好的，我，我叫夜萝……今年13岁……”夜萝有些不知所措，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甚至变得更加白嫩剔透，就像是新生婴儿的皮肤一般。 发现小萝莉在盯着自己，亚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亚瑟哥哥，你流血了？”夜萝惊呼起来，亚瑟循着她的眼光看去，自己的手臂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布衣。 “不要紧，应该是在地窖的时候被横竖的铁丝勾破了。”亚瑟回想了下，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实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而现在安静下来手臂才发现有死死的疼痛。 但这对伯爵殿下的首席骑士只是家常便饭，亚瑟从随身的牛皮袋中拿出绷带，就打算缠上去。 “亚瑟哥哥，你相信我吗？” “？相……相信啊。”亚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着一旁泽维尔凝神的表情，连忙说道。 “好，亚瑟哥哥，不要动。” 夜萝的手轻轻搭上了银发骑士的手臂下方，她的手指慢慢转了一个圆。 紫色一闪而过，亚瑟忽然发现自己不疼了，他连忙低头观察，自己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伤口，如果不是血迹还留在布衣上，他会以为刚才只是在做梦！ “咳咳……”夜萝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泽维尔轻轻扶住了娇小的身躯。 治愈？这难道就是治愈能力？泽维尔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夜萝只是在亚瑟伤口上画了一个圆，对方的伤就愈合了……这就是魔女吗！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泽维尔轻轻抬起夜萝的手臂，一道伤口出现在娇小的身躯上，而这道伤口和亚瑟之前的相比简直一模一样！ 第十七章:魔女守恒定律 伤害转移？泽维尔愣住了。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世界有着“类似魔法”的存在。因此在曾经那个世界很多做不到的事情都可以在这个世界成为现实。 比如……永动机，比如……打破能量守恒定律，但是真的会打破能量守恒定律吗？ 能量守恒定律指的是，自然界的一切物质都具有能量，能量有各种不同的形式，可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从一个物体传递给另一个物体，在转化和传递的过程中能量的总和保持不变。 不消耗能量而能永远对外做功的机器，它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也就是“第一类永动机”。 如果“魔女”的能力是无中生有的，那么可不可以确定这完全打破了自然规律中的“能量守恒定律”，那么也就是说永动机可以被发明。 永动机的出现，将成为这个世界千年来最伟大的发明！ 但是这一切都基于魔女的能力是否真的是无中生有。 在泽维尔看来，真正的魔法应该是可以违背能量守恒定律的。或者是说一切符合世界真理的能力都不能算是“魔法”。 但是夜萝的伤害转移和快速愈合，在某种意义上违背了自然法则，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却没有违背“物质守恒”。 伤口没有减少，只是从自己的骑士身上到了夜萝身上同样的位置。但是依靠着夜萝超强的愈合能力，在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恢复速度下愈合。 从而达到了另一种另类效果的治愈魔法！这完全违背了自然法则，仅仅是从伤口转移这一项看，这无疑就是“魔法”，魔女的能力！ 只是这样会让夜萝承受巨大的痛苦，将别人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这就是魔女吗？这种魔力对于魔女们来说，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夜萝，感觉怎么样？”泽维尔俯下身，看着那双微微颤抖的蓝紫眸子。 她很痛，她的身子都在发抖，夜萝死死地咬着牙，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泽维尔的衣摆。 过了不久，颤抖的娇小身子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殿下，夜萝对您有用吗？” 泽维尔怔了怔，原来小丫头在耿耿于怀刚才自己说的话啊。她是想证明自己，她也在恐惧自己有一天会抛弃她。 “你的伤口在加深，对吗？” “诶？”夜萝张大了嘴巴，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果然，这种特殊能力的副作用一定不会太小，如果说转移伤痕的同时要在另一方身上加大伤口，那么这对夜萝来说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体验。 那么对于这种能力的使用，自己需要认真的斟酌一番了。也就是说，夜萝现在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她的治愈附带着自残的副作用，这种疼痛也许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对于泽维尔来说，魔女不应该是这么用的，应该把她当做“可持续发展的资源”，而不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泽维尔摸了摸夜萝的脑袋，柔顺的头发手感还是那么让人沉湎。 十九年了，他对于炼金术，占星术，魔药学，甚至制裁之玉都找到了自己那个世界相对应的东西。他也曾经在旦尼亚伯听闻过魔女，恶魔什么的传说。 包括一个较大的魔女组织“魔女之泉”。但是在泽维尔的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教廷对于神权神秘主义的宣传和巩固。 那些魔女也和死在圣都绞刑架、死灵之狱的异端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神权巩固的牺牲品罢了。 而在蔷薇家族众多族人、长老被冠以“异端”名义处死的时候，泽维尔已经认为自己完全看穿了“异端”的本质。 这个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各种生物和种类的繁多，但那也最多让魔药学的学习十分困难。至于制裁之玉和封魔之钉，主教们也就将这些东西给所谓的异端们“净化”。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如果早一些接触的话，蔷薇家族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吧。”泽维尔有些感慨。 “不过那不勒斯，你见过魔女吗？” 泽维尔忽然想起自己这位老管家已经快七十岁了。 “少爷，没有。魔女的行踪诡秘，也很少出现在圣提诺亚圣都这一片，据说大部分都在边境活动。百分之八十九十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魔女。” “为什么？”泽维尔有些不解。 “制裁之玉，少爷认为的愚弄平民的制裁之玉，是她们最恐惧的东西。至于为什么，恕我也不太清楚。”那不勒斯想了想，老实回答。 “据说是因为魔女畏惧诺希女神的圣光所制成的制裁之玉，并且封魔之钉也可以让魔女们的能力无法使用。不过这都是从圣都流传的，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魔女。” “而在圣提诺亚，圣教的在各个都城都有着分教廷，因此让制裁之玉的传播变得十分广泛。但是在边境就有些区别了，人们对于诺希的崇拜低于对粮食的渴望，因此影响自然就不能和圣提诺亚中心比较了。” 亚瑟认真地分析道。 银发骑士凑过来，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小小的夜萝，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感激也带着恐惧。 “那不勒斯，等到到了挪黎，你先去查一查制裁之玉的来源与制造。我要亲自研究一下它们。” 少爷又对制裁之玉感兴趣了？那不勒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可还记得近十年前，年幼的公爵长子伏在庞大的木桌上，连续一个月的研究魔药原料的疯狂。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月后憔悴无比的少爷，带着怒气冲冲的表情跑向圣教的炼金师公会，嘴里不停地念着“老骗子老骗子”。 马车忽然停了，车夫卡尔拉开了车帘，一脸歉意地看着四人。 “四位大人，天空中不知道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像是船的螺旋桨和气球的结合一样，很大很大。现在人们都在观望这个奇怪的东西，堵塞了去港口的道路。我们可能要换一条路了。”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传来，亚瑟猛地窜出去，天空中笼罩下一片黑影，来自天际的蒸汽飞艇驱赶了大片的云彩。 世界级飞艇，“亚隆蒂兰之舟”！它的存在不是为了载人，甚至为了减轻重量，它的驾驶舱只有一个驾驶员的位置。 亚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坠入深渊的恐惧。 六翼甲胄，那是漆黑的六翼甲胄！它被悬挂在飞艇的下方，如同天边飞来的死神！ 番外:秋瑟晨曦之冷（上） 诺希4407年，极北之国叶柯兰，爱洛尼亚海。 深秋来临，本来就处于极北的叶柯兰显得更加的寒冷，爱洛尼亚海处于叶柯尼的南方，也许是海洋风的影响，没有像西北已经是冰雪万丈。 霜打在冰冷的叶片上，偶尔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如同天籁，又像是珍珠洒落在圣提诺亚教会的红地毯上。 霜雪覆盖的山野上，漆黑的机车穿梭在洁白的世界中，像是羊群中闯进的黑狼，夺目，甚至有些令人畏惧。 车上模模糊糊可以看见火红如焰的家徽包裹着红宝石的花。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吗？爱洛尼亚稀少的平民有些恐惧地看着飞奔而去的黑色掠影。 叶柯兰，极北巨国，定都于西北的莫尼提。而在东部的叶柯兰常年冰雪覆盖，但是到了爱洛尼亚海畔，却出现了罕见的一年四季，爱洛尼亚海畔也被称为“叶柯兰的春天”。 淡黄色的银叶与火红的枫叶交杂，从大道两边林立的东方大树上落下，银叶如同扇子一般，从天堂飘落，给冰冷的暮秋带来一丝暖意。 这是通往那个地方唯一的道路，每一棵树都产于神秘的东方，是皇帝陛下亲自选定的。 这是为那个“亚隆蒂兰王女”准备的。 大道很长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皇帝曾说这是我对她的爱啊，就像这无尽的绵延的银叶树林，无边无际。 但是从这座城堡建造至今已经四年，侍卫们私下记数过，皇帝陛下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叶柯兰的贵族们却浑然不知，他们在茶余饭后总是会谈论到那个女人，她被关在爱洛尼亚的城堡里，那可是比圣提诺亚领主城堡还大的地方，她想要的一切国王都会满足。 这个女人究竟会漂亮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国之主心心念念？ 来到爱洛尼亚海畔要穿过叶柯兰东部的数千公里的极寒之地，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 从层层雪山而来，守卫们重兵把守着城堡，每一个进出的特使，都用着皇帝亲自颁发的手谕。 昨晚的一场大雨，让今早的王宫周围变得雾霭茫茫，冰花轻轻挽上冰冷的窗户，侍女们打水的井已经蔓上了层层冰柱。守卫们的铠甲也被寒气冻住了一般，僵硬无比。 “这是这几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啊。”一个守卫轻轻张嘴哈气，随即的白雾已经缓缓上升。 “可不是吗，这还只是深秋，真的见鬼了。”他的同伴同意地点了点头，他跺着脚，企图复苏冻僵的身体。 “嘿，你知道吗，我们在这里受苦，城堡中的那位可不一样，都是从圣提诺亚来的高等煤，据说一块可以比普通的耐用三倍！”守卫嘲讽地望着身后高耸如云的城堡。 “那能一样吗，那可是王妃，连蒸汽设备都是银矿驱动的。银矿，这可是神的礼物！” “切，还不是陛下丢掉的女人。不过长得真的让人再也不想移开目光了啊。”守卫咂咂嘴，他曾经在城堡高层巡逻的时候见过那个女孩一面，那一刻，他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了颜色，女孩浅浅地向着自己颔首微笑，没有一点儿王妃的架子。 整个世界只有她还有着绚丽的色彩，在黑白的背景中像是闯入的圣女，不属于这个世界。 “叮铛”悠扬而清脆的铃铛声从远处传来，与此同时，望台上乃至整个城堡边境的地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铃声。 “是莫铃！红色红色警戒！！！”那个守卫震惊地吼道，他的声音在白色的雾中很快消散。 怎么可能，红色警戒这可是莫铃系统的最高警戒状态，说明守卫恐惧地舔了舔嘴唇。 接近城堡的人，带着武装，甚至是大批武装，可以威胁到爱洛尼亚城堡的武装！ 漆黑的机车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从地狱中挣脱束缚的恶魔，依稀可见，划过天际的冰蓝眸子，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寒冷。 “大胆！是谁拉响的莫铃！”这一刻，守卫长的咆哮从侍卫塔上传来，银矿机巨大的轰鸣响彻这片天地，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城堡周围的温度急升，转眼就到了令人适宜的环境。 是谁，到底是谁，居然如此浪费银矿供能的装置？一些刚来的守卫震惊了。 守卫长的脸色狂变，这一刻，他宁愿来的是红色警戒，而不是漆黑机车上的那个人。 “泽维尔殿下，叶柯兰-爱洛尼亚城堡守卫长普瑞，向您表达真挚的问候。管教属下不力，让您受惊了。” 守卫长牙齿应害怕而急剧颤动，他甚至不自觉地咬破了嘴唇，殷红的丝丝鲜血流下都没有发觉。 “普瑞”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暴怒。 “好了，我没事。”清冷声音从机车中传来。 守卫长立马暗示地一挥手，整齐的长铳落地的声音传来，所有守卫“唰”地站好礼队，以叶柯兰的军礼向着机车中的年轻人致敬。 就算是再蠢的人也明白了，能坐在银矿机车“刻耳柏洛斯”中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能想象的。 车门打开，稳重的中年人先走了出来，他漆黑的礼服像是刚去送葬了一般，他狠狠地瞪了普瑞一眼，然后尊敬地走到机车的另一边。 他双手打开车门，一只手垫在车顶上，颔首低眉，等待车内的年轻人下来。 “我来见姐姐。”年轻人身型消瘦，更像是一个男孩子，他的眼帘下垂，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殿下您有手谕吗……”守卫长颤颤微微地说道，他怕自己哪一句话惹得这位殿下不高兴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混蛋！谁给你的胆子！”中年人浓重的眉毛紧促，太阳穴上几根狰狞的青筋暴起。他作势就要抽出腰间火铳。 大男孩按住了中年人的手背，垂帘的双眼微微睁开，冰蓝色的眸子扫过了守卫长。守卫长微微颤栗，这种感觉只有在他打猎时被狼盯着的时候才有的，但是他居然在一个男孩身上感受到了。 他丢过去的信封在空中划过漂亮的痕迹，稳稳地落在守卫长的手里。 那是烫金的黑字，灼烧在守卫长的眼中，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嘴角颤抖着，他深深弯下腰。 这是叶柯兰王国的最高行政手谕，有了这个，甚至可以带着火铳登上皇帝的寝宫！ “泽维尔凯丹瑟，是他么……” 泽维尔站在城堡面前，如同蝼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城堡的侍女们颤颤巍巍地给他打开了铜制的大门。巨大的铜门在男孩的身后关闭，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泽维尔走在红毯铺成的阶梯上，来自天南地北的鲜花在阶梯的两侧，花香弥漫在偌大的城堡中，也许是为了给这位殿下良好的印象，普瑞撤去了大部分的驻守兵力，只留着一些重要岗位和侍女。 “殿下，公主应该还在早睡，要奴婢去叫醒她么？” 走在七层的楼殿上，侍女长微微鞠躬，低头问泽维尔。 “不用了，我在床边等她。”泽维尔轻轻说着，走上了第八层。 如此大的沉香木床，来自东方的丝绸铺盖在上面，床帐如同透明一般，粉色的丝绸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体上下浮动。 廊腰缦回，轻纱在欧式复古的屋檐上缠绕着，像是茫茫的雾一样。 “沉梦苏醒的地方，就是我的故乡。 我……”女孩娇俏的人影，那么孤单，像是离群的小羊。 “是有人来了吗？……是……”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轻轻的，如同蚊呐的问道。像是在恐惧什么。 “好久不见，姐姐。”泽维尔笑了笑，用着圣提诺亚的宫礼为女孩鞠了一躬。 “……希维，真的是希维吗？”浓厚的白沙后面，女孩的脸色微微一变。新来的侍女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如同仙女般的女孩笑了，如同百年一开的蜜萝花，绽放在云雾。 女孩摸索着，像是盲人一样摸索着，她的身影一次次在柔软的床上倒下，一旁的侍女冷静如冰般看着她，像初生的羊羔般的挣扎。 泽维尔皱了皱眉，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但是他说不上来，一定有什么不对……该死，…… 他猛地暴起，一旁的侍女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拉开帷幕，看到一切的时候瞳孔剧烈收缩。泽维尔在圣都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沉香木上的血迹，垂下的睫毛盖住了本来墨色的眼眸，还是那栗色柔软的长发，但是女孩的脚已经无法站立了，她跌跌撞撞的，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秋瑟晨曦之冷上，完） 诺希4407年秋，泽维尔差两个月12岁。 第十八章:银之兰 “走走走，手脚麻利些，东西都带走！” 宣丝提港口的贫民窟内，矮小肥壮的奴隶商人在咆哮。他的身边是身着褴褛但是健壮的男**隶们，黑盔甲们在一边持火铳驱赶着这些苦力。 窄小拥挤的贫民窟道路上，随着“卡擦”的装弹声，贫民们不情愿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这样会遗漏很多东西的。”一个辛布塔的心腹不解，凑上来问道。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辛布塔向着远方看去，漆黑的影子笼罩在天际，它将天分割开来。 飞艇的尾部是最后的余晖，漆黑的云被螺旋桨驱散着，它的前方是已经进入夜晚的宣丝提。像是两个世界的交界，金色的余晖再一次洒落大地。 “没想到奴隶商人也知道钱也得有命花呢……” 清冽的声音在辛布塔的耳畔响起，如同出鞘的剑锋一般凛冽。 辛布塔的脚顿时软了，自己的心腹的眼睛还睁得老大的，但是已经停止了呼吸。 “噗”鲜红的血流如注一般从心腹的颈部喷射而出，随着贫民们的惊呼声传来，辛布塔恐惧地咽了一口口水，四周的黑盔甲们和那些苦力几乎在瞬间倒下。 他们无一不是颈部被利刃一刀切开，当场割喉而死。 贫民们恐惧地后退，店铺也立刻关上了店面。转眼，一座贫民窟的大街上只剩下了辛布塔一个人。 “魔……魔女？” 惊恐的尖叫从奴隶商人的喉咙中传出。 “诶，真难听啊，像只嘶叫的乌鸦。”清冽的声音带着一点儿俏皮，女孩的心情似乎挺好的，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辛布塔双腿一抖，瘫在地上，他害怕地抱着脑袋。四周全是自己手下的尸体，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自己雇佣而来的佣兵们瞬间死亡，他只能想到“魔女”所为了。 “认识不？” 声音忽然变近，一个高挑的黑影笼罩了自己，辛布塔战战兢兢地抬头，修长细嫩的长腿首先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实在平常，他或许还会在心里想着污秽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只有恐惧。 白嫩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个东西，辛布塔如履薄冰地抬头，那是一个徽章，一个泉水的符号，被六边形给包围了起来。 “魔女之泉……”他双眼失去了焦点，近乎是无意识地喃喃。自己居然遇到了最痛恨人类的“魔女之泉”！ “认识啊，那就好办了……”女孩声音忽然一冷，“收起你龌龊的想法，再敢看我一眼我可能会忍不住挖了你的眼睛哟。” “银兰穿短裙很漂亮。”又是一个冰冷的声音，辛布塔把头低得更低了，几乎不出现的魔女居然一下子来了两名！ “嘁，要不是死丫头你百般撒娇，我才不会穿这么短的裙子呢！” “嗯……”另一个女孩似乎有些羞涩，扭捏地应了一声。 银兰低下了头，用皮革靴子抵住辛布塔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废话也不多说了，人呢？”银兰轻蔑与厌恶地看了一眼奴隶商人。 “小人真的不知道，真的……” “撕拉” “这是第一根手指。”银兰的手指微动，轻轻在奴隶商人手上划了一下，如同最锋利的刀划过一般，几秒后，辛布塔的食指应声而落。 辛布塔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柔软的手指在自己手上划过。但是没过几秒，钻心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自己的食指化为两截，但是伤口是那么光滑，没有一丝瑕疵。 奔涌而出的鲜血，辛布塔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半的食指，疼地差点昏死过去。 “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银兰冰冷地开口，“毕竟你们折磨我们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快让我们去死的对吗？”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啊……”辛布塔死死地摁着食指，十指钻心的疼痛，但是银兰却不让他昏死过去。 “她，在哪里。” “谁啊……谁……” “呵呵，我不想再问第二遍。”银兰鄙夷地看着奴隶商人。 “走了，被人买走了……” “银兰，我们在宣丝提找了七八天，这……” 银兰忽然皱了皱眉头，她猛地回头，有一股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盯着，但是在刚才那一刻格外明显。 一开始银兰只是以为是哪个好奇心过剩的贫民，但是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和身边的小丫头已经被盯上了。 希望不是教廷的人。银兰手指在奴隶商人的喉咙轻轻一抹，奴隶商人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挣扎着，最终垂了下来。 “银兰，你很焦躁。”白色披风的女孩就要拉下盖着头的斗篷，却被银兰一把抓住了手。 “不要暴露自己，死丫头。” “怎么了，银兰？” “我们被人盯上了，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银兰警惕地看着四周，在刚才的一刻，只是自己失神的那一刹那，消失了，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消失了！ 对方明显不是普通的佣兵什么的，银兰可以肯定，对方所受过的训练甚至可以和曾经的自己相提并论！ “夜，夜萝吧？应该是这个名字……” 白色披风的女孩拉了拉银兰的衣摆，也是望着四周。 “有人来了。”她忽然说，“很多人，从贫民窟外边来的，他们骑着马……” “骑兵队？”银兰淡眉微蹙，那是一群维护地方治安的队伍，但是其中的滥权与政治的黑暗，自己更是有所了解。 “大人，大人，就是她们，她们在贫民窟里随意杀人，辛布塔老爷就是被她们杀的！” 一个贫民的声音传来，那些本来被奴隶商人压迫的贫民却在这个时候一个个向着骑兵队献着殷勤。 “他们，他们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我们……”白色披风的女孩失神，她喃喃着，带着一丝愤恨。 “我们怎么样？我们杀了奴隶商人？我们帮助了这些贱民们？笨蛋丫头，这就是人心啊……” 银兰叹了一口气，她在白袍女孩身上感受到了过去的自己。 “一队跟我上前，二队准备好火铳堵住贫民窟口！”在最前方的骑兵队长吼道。 白袍女孩忽然愣住了，她不自觉地转过头，那么熟悉的声音，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们就认出了彼此。 “哥哥……” “走！”银兰抓起白袍女孩，双腿一蹬，柔软的身子一转，踏在一旁的石柱上，转眼就把后方的骑兵队拉开了一大截。 “嗡” “老大，蒸汽装置爆炸了！”白袍女孩依稀可以听见，在后方的一个骑兵对着为首的男子叫道。 耳边的风声很大，白袍女孩死死拉着银兰的衣服，泪水划过，消散在风中。 很久，几乎已经跑出了偌大繁杂的贫民窟，银兰才停了下来，她放下白袍女孩，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你的家人吗？” “嗯，我的……哥哥……” “真好啊，小零儿还有哥哥。” 白袍女孩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我们被下套了，有人不希望辛布塔活着，因为这是夜萝与我们唯一的连接的线。而如今又要逃脱骑兵队的追捕，这样又会浪费很多时间，可恶！” 银兰银牙一咬，恨恨地说。 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金色的长发发梢，是谁，居然敢算计自己！ 必须尽快找到夜萝，魔女之泉是所有魔女的家，那个被折磨的女孩就应该回到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家！ 就像当初自己在死灵之狱的七十八层，那个名为“蓝”的女孩牵着自己手的那一刻。 银兰握起了拳头，魔女之泉的姐妹们，不应该再受任何的伤害。 “死丫头，你去追踪夜萝的下落，对于你的能力应该不算难吧？”银兰摸了摸一旁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白袍女孩的头。 “那银兰你呢？” “为你吸引注意咯，顺便我还要回魔女之泉一趟，告诉姐姐们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银兰认真地说。 白袍女孩忽然凑上前，在银兰绝美的脸上啄了一口。 “要活着，我们一起活着。” 签约与后续 从第七章左右发来站短，到如今算是正式签约了。在这里也要感谢下葬学社的朋友们，自然也感谢亦师亦友的秋溟。 《伯爵殿下》是莱顿瓶陆陆续续几年来积淀的文笔而写出来的，包涵了莱顿瓶对自己奇幻世界的所有幻想。首先，如果你看到了这里，那么也看到了银兰和零，换句话说，这个恢宏磅礴的世界才刚刚拉开帷幕。 《伯爵殿下》不是无脑爽文。这也许会让很多人失望吧，泽维尔是穿越者，是蔷薇的天才，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失去了很多人。最初的母亲，王女姐姐。直到万象之战战败的时候，他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窥伺神迹的下场。 而因为黎塞公爵的失踪，让蔷薇家族更是雪上加霜，从顶尖的公爵家族沦落到二流三流家族。虽然还有着旦尼亚伯的统治权，但是失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年，泽维尔15岁左右，他只能潜伏，只能低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蔷薇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仍然像以前那样，整个蔷薇将消失。 那样就算报仇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年，圣都某个家族天才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名为泽维尔的贵族二世祖。 这也让他彻底知道了掌控权力是多么的重要，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 四年后，成年的泽维尔终于迎来了最后的，也是最大的机会。被派遣去挪黎做领主，旦尼亚伯被其他家族占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但是圣教并没有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 战争是要死人的。这是我希望泽维尔能明白的事情。 接下来的剧情中，泽维尔仍然是那么的弱，他天生体质极差，甚至不能长久骑马，但是他带来了蒸汽革命，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新的开始。 他只能被别人保护么，那么多人为了让他安全离开圣提诺亚而付出了生命。但是当你看到了泽维尔继承挪黎领主之位的那一刻起，你会发现，这是一本智商爽文。 一个真正的权力掌控者。一个成长的男孩，他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自己爱的人，去改变这个世界，去挣脱千年来的宿命。 最后，我想声明一点。泽维尔是主角，也是唯一的逆命者。 莱顿瓶，也就是我，只是这个故事的复述者，我也无法干扰到故事的发展。 但这并不是说这个故事早已被命运的枷锁所禁锢，反而，有这个逆命者在。 “丹瑟的血，总有一天会把世界都点燃。” ps番外下先撤了，牵扯太多，对后续情节不利。 第十九章:六翼女武神 “真是刺眼啊，为什么还有余晖。” 面色惨白的男子在狭小的飞艇上踱步，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身后，那是云彩带着最后的霞光。 “无知的愚民，等待着神的降临么？” 他看着百米之下宣丝提港口聚集望天的人们，发出了不屑的哼声。 “也许降临的只有魔鬼，希望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不过是可怜的妄想罢了。” 男人像是在吟诵着诗句，他附身看着那些人们，偌大的宣丝提港口在自己的脚底。 银莱海峡的那边是北方半岛挪黎，坐落着曾经繁华的挪黎城。无数船只在蒙蒙的黑暗中亮着矿石灯，这种灯可以在大风大雨的时候仍然保持着星光。是航海家们不二的选择。 宣丝提进入了黑夜，相比短暂的白天，漫长的黑夜才是宣丝提真正的样子。无数繁华的灯火点起，这一刻的宣丝提，灯火阑珊。号角的长鸣带着银莱海的气息，凛冬海域的银鳕鱼被冲入银莱海峡，在银莱海上，汹涌澎湃的波澜也无法遮盖伫立的灯塔，明亮的灯火指引着迷路的船只。 偶尔依稀可见的是那在灯火中浮现的人影，那些一生风霜的老人们，多数是因为家人被波涛吞没，因而守在了孤独的灯塔上。 来自宣丝提的钟声传来，在第七声结束的时候，扬起的波痕才慢慢散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能依稀看见的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带来了暗青蓝色，划遍在那天际。 这样反而让飞艇隐藏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人们猜测这座巨大的飞艇上也许有着穿透云雾的矿石灯，但是不清楚为什么驾驶它的人没有打开。 “开始吧，克莱儿，该我们出场了。” 男子指尖的匕首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他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但是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如同没有痛觉一般。 “……”一旁阴影中的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娇软的鼻哼传来，那是血的味道，像是甘露一般刺激着她的身体。 “想要……”她的脚轻轻点地，轻盈的身体像是飞一样的飘到了男人的身边，殷红柔软的嘴唇微微颤抖。 猩红的舌头舔上了惨白没有血色的手臂，许久，克莱儿才满足地抬起头来，眼中一抹红色掠过。 “轰” 巨大的轰鸣传来，飞艇在剧烈地颤动，这座世界级别的庞然大物如同害怕一般地颤抖着，下方的甲胄后背缓缓打开，复杂玄奥的机械如同有生命地绽放在这个世界上。 如丝如缕的精小铁丝，密密麻麻地组成了极致入微的甲胄。 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那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多看一眼都能感受到深渊一般的恐惧。 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了掺杂的光芒。 飞艇的甲板慢慢打开，克莱儿全身颤抖地走了进去。她细小的双手伸进了庞大的甲胄，漆黑的甲胄如同活了一般，慢慢地将女孩吃了下去。 “啊……”熟悉的刺痛从四肢传来，甲胄漆黑的内部，长长的针管插进了女孩的后脑。而吸盘一般的粗壮针管则插入四肢与脊背，无论穿了多少次，那种疼痛都令人浑身颤抖。 “欢迎回来，绯红之月。只是刚穿上六翼甲胄，就想杀我吗？” 男人冷笑一声，微微侧头，七米长的刀刃从他的耳边擦过，割断了几缕头发。 “真不愧是六翼骑士契合度达65%的a级女武神，只是在狂乱的状态下，你杀得掉我么？” 男人一脚踩在飞斩而来的刀刃上，高速移动的刀刃居然被他瞬间捕捉到了，他沿着庞大的甲胄手臂向上跑去，因为被吊在半空中，绯红之月只能无力地挣扎。 男人狠狠地将匕首插进六米高的甲胄脖颈处，看不见的内部神经接驳的针管向外边移出了一公分，但是就是这一公分，狂轮的甲胄安静了下来。 “嘁，真是完全没有挑战啊。”男人站在甲胄的肩膀上，一脚踢在了那个巨大的机械脑袋上。 “主……主人……克莱儿……错了……”断断续续的娇弱女声传来，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韦伯大人，按照修冬大人的吩咐，宣丝提港口的安排都已经就位了，我们看到了世界飞艇。十五名携带蒸汽装置的圣堂骑士，听候您的指示。” 在男人长袍的口袋里，一只毛茸茸的团状生物忽然发出了沙哑的男子声音。 “茸茸蒲团，好恶心的生物……要不是任务必须带，我都不想碰到它一秒。”韦伯嫌弃地用两只手指夹起团状生物。 “切断宣丝提港口，保准只有三个港口可以通航，并且将我们的人混进去。定位小殿下的位置，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 “殿下……” “分开，你和那不勒斯一起，我和夜萝一起，两天后再挪黎主城见面。”泽维尔示意车夫卡尔停车，他看着天空中笼罩着的阴影，面色凝重。 六翼天使，或者叫她们六翼女武神更加贴切。这么多年来，泽维尔从未真正弄明白六翼甲胄究竟是靠什么东西驱使的，银矿确实是它的能量消耗，但是这完全不足以让这种魔鬼般的机械真正动起来的原因。 大部分的六翼天使都是女孩，她们被编入“第七骑士团”，除此之外的男孩几乎少的可怜。和四翼骑士的装置完全不同的构造，前者是来自神迹的遗物，后者不过是人类试图窥伺神迹的废品。 但是泽维尔可以确定的是，六翼甲胄是靠着生命来驾驶的。女武神的生命平均不到35岁，她们14岁入军团，21岁退役。而真正退役获得新生活的女武神，不足百分之五。 他们竟然能让圣教把女武神甲胄放出来，这是多么想把自己留在宣丝提。他们这么多天来一直在筹备着，只是为了在这里打出绝命的一击么？ “不行，殿下。我要和你在一起。”银发骑士拒绝了，让他离开殿下？这怎么可能，就算夜萝是魔女，他也绝对不放心让这么小一个女孩子跟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泽维尔。 “他们认识你和那不勒斯。我相信莉法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圣教了，这是最坏的局面。”泽维尔抬头，看着自己的首席骑士。 “可是殿下……” “而夜萝是莉法唯一不知道的存在，而且我相信夜萝。” 夜萝的脸即便是在黑夜里也红了起来，她扯了扯泽维尔的衣袖。坚定地看着一旁的亚瑟。 “亚瑟大人，我不会让殿下有一点的受伤的！” “那不勒斯，你……”亚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老管家。 老管家苍老的脸庞笑了笑：“亚瑟，相信少爷吧，身为一个首席骑士，相信自己的主人是最明智的选择。” 第二十章：猫与鹿的初遇 “殿下，我们要坐船去挪黎吗？” “叫哥哥。”泽维尔垂下了眼帘，挡住那双宝石一般的冰蓝色眸子。 夜萝的声音很软也很清脆，就像是雨珠轻抚着玻璃，淅淅沥沥的十分悦耳。这样反而在宣丝提的港口突现地开来，走的一路已经好些商人转头寻找这个小萝莉的声音了。 “泽维尔哥哥……” “叫希维。” 泽维尔在一家港口杂货店里扔下几个银伽，店主殷勤地将一顶航海皮帽和破旧的水手服送了上来。 银伽，这位小少爷居然用银伽付款！店主张大了嘴巴，这些陈旧的二手水手服最多不过十几铜陵，这种生活在宣丝提的贵族小少爷叛逆逃跑的事情他也见多了，但是这么阔绰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冗长的帽檐轻轻压下，挡住了泽维尔清秀的半张面孔。脱去了贵族服装的泽维尔现在更像是一位年轻稚嫩的水手，期望着大海的神秘。 “希……希维”夜萝疑惑地抬起头，这名字更像是一个女孩子诶，殿下为什么还有这个名字。 难道殿下是女孩子嘛？夜萝异色的双瞳有些扩大，她仰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伯爵殿下。苍白清秀的脸庞，细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冰蓝色的瞳孔更加添了一份阴柔之美。 身体也好瘦弱，虽然虽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还要多，但是看上去好轻柔啊……夜萝牵着修长白皙的手旁的衣袖，虽然很脏，但是她完全没有介意。 泽维尔的脸色也古怪起来，印着周围的灯火，他看见小萝莉的脸色越来越奇怪，那种好奇的样子，鼓着腮帮子。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泽维尔苦笑了下：“一个误会。” …… “诶，你知道吗，最近咱们蔷薇城堡的厨房经常找不到东西哦！”冰雪的冬夜，守夜的一个女仆害怕地点燃了最后一根烛火，对着一旁的同伴说道。 “我也听说了，不会是鬼魂吧，透明的，会飘来飘去的……” “别，别说了萨拉，快点清扫完城堡，我们回房间吧！” “你这么说我都有些害怕了，快点吧！” 女仆的声音渐渐远去，她们手中明亮的烛火也带走了黑暗中的最后一缕光芒。 整个城堡寂静下来，冬夜很冷，窗外还能看见蜿蜒而上的霜花和洋洋洒洒的大雪。 “诶诶诶……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啊真是的，要不灭口吧！” 金发的女孩惊叫起来，她手上捧着的白木泽果“啪嗒”地掉了好几个。 “白薯？”漆黑的阴影中，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孩走了出来。他皱了皱眉，精致如白瓷的五官，身着着单薄的衣衫。 “呼……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原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啊。”女孩大喘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掉落的白木泽果兜在自己的裙子里。 “而且这是白木泽果啊白木泽果，白薯是什么鬼啊？就算是你家乡的说法，但是这里是伟大的旦尼亚伯，这样你会被其他仆人嘲笑的诶！” “仆人？”男孩疑惑地抬起头，叶卡莲娜这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有着剔透宝石般的冰蓝眸子，一时间看呆住了。 “对啊对啊，你难道不是新的蔷薇城堡的仆人吗？你是管哪里的啊，既然见着了就是命运，你喜欢吃白木泽果吗？我可以分你些哦？” 叶卡莲娜的眼睛弯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 末了，她歪着头想了想：“不过你得叫我姐姐，以后在蔷薇城堡……不，旦尼亚伯，姐姐罩着你哦！” “好烦。”泽维尔淡淡地看了叶卡莲娜一眼，这明明就是白薯啊！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果然这个世界和曾经的完全没有区别吗！ “嗯……你叫什么名字啊？”叶卡莲娜的表情有些生气，自己明明就是小男孩杀手诶！她努力地挺了挺开始发育的胸脯，虽然还很青涩，但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已经足以倾倒贵族少爷们了。 为什么对方完全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啊！ “希维，你呢？”泽维尔想了想。 “阿奈儿哦，我是新来的女仆，管公爵大人吃住的。”叶卡莲娜凑到了泽维尔的面前，晃了晃铜制的钥匙。 “羡慕吧！叫姐姐，以后都带你吃晚点哦！”然后她趁泽维尔不注意，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好可爱啊……” 泽维尔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好笑，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谁见到他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殿下”，但是这个女孩却敢这样抓自己的脸。 既然如此…… “好啊，阿奈儿姐姐。我叫希维，是管马厩的。以后姐姐可要罩着我啊！”泽维尔努力憋笑，保持认真真诚的眼神。 “切，别不相信我啊小希维，这些白木泽果分你一半，我们往城堡第三层的窗户里跳下去，沿着露台顶层通下来的排水管道就可以滑下去。” “一定要小声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希维哥哥，到我们了！” 夜萝的声音把泽维尔从记忆中拉了回来，她扯了扯泽维尔的衣摆，有些胆怯地看着前方的卫兵们。 “通往挪黎的市民们注意，刚接到来自圣教的特级通缉令，有极度危险异端将从宣丝提港口乘航船去往挪黎，因此我们需要加大排查，以找出异端！” “还请见谅。” “前面的，你的船票羊皮纸递过来，去挪黎干嘛的？”站在泽维尔前方的男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羊皮券递了过去。 “小人是商人，和挪黎周边城市有着粮食上的来往，这是一些酬劳……”男人偷偷地向着卫兵手上塞过去一枚金隆，满脸笑容。 “好，过去吧。” 卫兵不动身色，向着旁边看了看，将金隆收进了盔甲的袋中。 一枚金隆，一名卫兵一年也最多七八十银伽，而这个商人居然随手就送了一枚金隆！ 也许他就是那个通缉令上的人，也许他所要带去挪黎的是违反交易法的东西。但这些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下一个，你，小子，你是水手……”卫兵皱了皱眉，前面的青年拉着一个小女孩，破旧的水手服也掩盖不了的冰冷气场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通融一下。”泽维尔压低了帽檐，把水手服的衣领竖了起来。 “啧，这可不行……” “刷刷”，卫兵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袋金隆，华丽的金色即使在黑暗中也是那么夺目。卫兵愣住了，然后是心中的狂喜。 “有故人在挪黎遭受了不测，我和妹妹去见他最后一面。”泽维尔低声说道。 “明白明白，节哀。”卫兵猛点头，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可是一袋金隆，摸着这个分量，不会是一百枚吧？ 泽维尔拉住夜萝的手，向着巨大的航船木梯走去。航船停靠在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序地上船，过了排查的人们陆续登上这座庞然大物。 海潮的声音哗哗的，第一声号角的长鸣从远方吹来。 “……”泽维尔忽然停住了，夜萝可以感受到他的身子开始紧绷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泽维尔咬了咬下唇，他的脚步再也不敢往前挪动一步。 “砰”身后一个黑袍男子忽然撞了上来，他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两米多的高大身高看上去就像是熊一样。 “抱歉。”男人生硬地看了泽维尔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海风吹起了他的残破黑袍，露出了别在腰下的短管火铳。漆黑的铳管上有着极为复杂的花纹，如同一只古龙被雕刻在了上面。 圣堂龙骑兵，七圣堂骑士团中唯一使用火铳的部队！ 第二十一章：圣堂龙骑兵 “希维哥哥，你没事吧？”夜萝明显感觉到泽维尔的手变得冰凉。 泽维尔轻轻握住了夜萝的小手，果然，自己还是太小瞧异端仲裁庭了。圣教能用他们巩固神权和信仰，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自己欺骗呢。 而且也许还有十字议政院的那些老不死们，那些活了近百年的至高权力掌控者，他们的对手换了一轮又一轮。能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无一不是从腥风血雨的战场或是暗潮涌动的官场的幸存者。 “夜萝，我们走。”泽维尔按住小萝莉的头，把她的头发盘起来用帽兜遮掩。 这艘航船上究竟有多少圣堂审判军？ 宣丝提港口又有多少圣堂骑士？ 宣丝提港口一面靠海，另外直通宣丝提主城。这是一个很好的“收网”的地方，猎物将在最后的自由时间里痛苦地挣扎。 “泽维尔殿下，狩猎是有技巧的。比如【格里菲斯军阵】，身为第七骑士团的殿下您，应该学过这些基础战术吧？” “三面用着坚不可摧的兵力化做网状捕捉，刻意地放出一个缺口。这时候慌不择路的猎物就会向着那个缺口死命逃亡，但是它不知道的是，这个缺口其实是猎人所将它引诱到绝路的死亡陷阱。” “很好，殿下。那么请你亲自为我表演下，您的格里菲斯军阵。” 很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对我的教诲我终究还是没有用上。泽维尔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丢到脑外。 没错，自己现在就是处于一个格里菲斯军阵，这也被称为【诱导之线】的战术。自己本来早应该看出来的，果然这些年的荒废让自己还是退步了么！ “喂，前面的不要站着不动啊！” 后面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泽维尔微微转头，余光瞥见了那张满是刀疤的脸。 长刀砍在脸上的痕迹，还有火铳高温灼伤的伤痕。很明显的一位前线军人，没有见过军徽泽维尔很难判断他属于哪个分部，但是那双经历过无数死亡才有的眼神冰冷吓人。 泽维尔不留痕迹地下压，他触碰到了腰间的短管火铳。虽然那只是水手防身的火铳，和龙骑兵的“圣龙炮”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贴身的一枪仍能再对方身上打出一个碗大的血口。 如果现在后退，会引起很多注意吧？现在自己唯一的幸运就是自己仍然处于暗处，他们用着大量便装的骑士，但是仍然一无所获。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一旦暴露，无数的圣堂骑士和审判军将蜂拥而上。 但是这应该是现在唯一的破局了吧？制造混乱，至少泽维尔可以肯定这里有着普通商人，正好可以依靠着他们混出宣丝提港口。 “殿下，跟我走。” 就在泽维尔准备拿出火铳的那一刻，一只巨大的手掌压在了他的身上。 “是你？”泽维尔的心跳了跳，居然是刚才那个巨熊男子，也许刚才他撞自己一下是为了确定是不是“泽维尔殿下”。 “有人让我帮助您离开宣丝提。”巨熊男子低声，两米多的巨大身姿笼罩在泽维尔上。 让人看着都有些恐惧，这种巨大的威慑力让夜萝抱住了泽维尔的手臂。 “叶柯兰人？” 这种巨大的身材，满脸络腮胡子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泽维尔只能想到那个极北帝国。 “听闻殿下厌恶叶柯兰人，但是还是希望非常时刻殿下可以理解。”巨熊男子将披风笼罩在泽维尔身上。 “跟我走，他们不敢拦你。” 跟着巨熊男子，泽维尔和夜萝慢慢地向着港口走去。 这艘船绝对不能上，也许这个叶柯兰人有着自己的安排。泽维尔有些不放心，但是现在的他如同进入龙穴的小猫咪，一举一动都难以隐藏。 “马克西姆，你去哪里？”走下航船阶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巨熊男子马克西姆脚步顿了顿，泽维尔明显地看见他的手向下移了一些，那是一个龙骑兵对于危险的举动。 “怎么，亨特？你这是准备拦住我吗？”马克西姆冷冷哼了一声。 “不敢不敢，您可是等着自己那个也许尸体都变成灰烬的未婚妻五年的男人，我怎么敢拦您。”亨特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咖嚓” 清脆的短铳上膛声，那个名为亨特的男子恐惧地缩了缩头，一脸警惕地看着额头爆出青筋的马克西姆。 “你可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马克西姆露出了一些铳管，亨特立马闭上了嘴巴，转头汇入人海之中。 “抱歉，殿下，总有杂鱼喜欢挑衅我。”马克西姆凝神，“我们要走出这里了，接下去就是换港口，有其他的船只会带您离开宣丝提。” 真的会这么简单吗？泽维尔看着马克西姆，有吟游诗人是叶柯兰的男人是熊，女人是狐狸。这句话还真没有说错。 “希维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夜萝一路上被泽维尔按在披风里，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走出来了，连忙伸出脑袋换气。 “狼头船口，一种不法商人偷渡的船只，他们可以躲避圣教的盘查。现在各个港口都有着圣堂骑士伪装的商人，并且就连船上都有。殿下，您现在已经是四面受敌了。” 马克西姆带着泽维尔和夜萝，东拐西拐，从一艘三十银伽的航船到一艘三十铜陵的渔民小船。 那边的都是富商大贾，这边倒更像是一个港口，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驻扎。大部分都是一些航海家招聘着水手，他们有的是为了金钱，有的是为了理想。 许多穿着布衣的平民在这里开着店铺，这是宣丝提港口的另一个样子。 “殿下，就是这里……” “我想知道的东西也请您告诉我吧？” 泽维尔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有人告诉我，只要帮助您，您就会告诉我我未婚妻的下落！”马克西姆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些焦急。 风忽然停住了，海风带来的腥味也被一种刺鼻的味道所代替，高温带来的炽热感灼烧着人的灵魂，如同地狱烈焰一般痛苦。 “轰” 泽维尔被马克西姆推了出去，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那是如同坠落的流星一般的存在。 那光柱从马克西姆和泽维尔刚才站着的位置轰了过去，速度是那么快，泽维尔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目标锁定，泽维尔凯丹瑟，目标已锁定，请求支援！” 四周，身着蒸汽装置的龙骑兵握着一只茸茸蒲团，他的枪口冒着缕缕白烟，在冰冷的宣丝提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十二章：最后的遗愿 “砰”流光划破黑夜，那是圣龙炮的发射，如同古龙吐息一般。所到之处，就连空气都被燃烧起来。 那个圣堂骑士的脑门被打穿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他的手臂无力地下垂。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只是龙骑兵的圣龙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又长又笨重的“御龙铳弹”是一般铳弹的四倍大小。并且其装载在一根银管中，无论是拿取还是装弹，都是十分费力的事情。 最致命的还是圣龙炮只能承载两根“御龙弹”的银管，这让龙骑兵的作战能力和作战技巧都有着极大的挑战。 但是“御龙弹”的原料，是来自神迹的银矿！ 由于蒸汽装置的出现，这让龙骑兵的机动性有了很大的提升，虽然和艾利克斯所属的“剑骑士”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是由于是高额超远爆炸伤害，剑与枪究竟是谁更强，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圣提诺亚争论不休的话题之一。 好快。泽维尔把夜萝拉到了一家被轰炸的杂货店柜台下，他丢给了蜷缩的老板几枚银伽，然后不顾夜萝的挣扎，把娇小的小萝莉藏了进去。 从被袭击开始，到反击。马克西姆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仍然是游刃有余。甚至在最快的时间打开圣龙炮的安全锁，精准地一击命中对方的脑袋。 只是刚才马克西姆说的话……泽维尔一开始以为是叶卡莲娜所说的线人，毕竟二人都有着叶柯兰的血统。但是马克西姆所显露出的实力在龙骑兵中也是上等，再加上他口中那个“神秘的人”。 未婚妻么？ “尸体变成灰烬的未婚妻……”泽维尔忽然想到之前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啧，看样子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啊！ “殿下，现在开始我不一定能保护地了你了，但是还是请你告诉我黛布拉的下落。我已经等了她整整五年了，甚至进入了圣提诺亚的龙骑军团。五年来她杳无音信，甚至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去哪里，又去干了什么！” 马克西姆背对着泽维尔，他的双手都拿起了圣龙火铳，要知道这种特质火铳的重量足以压断一个普通人的手腕，但是在这个巨熊一般的男子手上却轻巧如羽。 “马克西姆，投降吧，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诺希女神！”遥远的地方，一个猖狂熟悉的叫声传来。 “哼，果然是你啊，亨特。”马克西姆啐了一声，面色狰狞地看着远处屋顶上的亨特。 “我早就怀疑你了，叶柯兰的蠢熊，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啊！” 马克西姆向着漆黑的四周望了望，除了人们的逃窜，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已经很多双眼睛盯上了自己。曾经的战友们已经赶到了，但是他们都匍匐在屋檐上，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让高傲的龙骑兵都畏惧的东西。 “他们在拖延时间，他们不敢进攻的原因……你和他们的关系好吗？”泽维尔站在马克西姆的身后，对方巨大的身躯完全遮掩住了自己。 “不好，我是叶柯兰人，在你们这种自诩最高人种的圣提诺亚人，总会遭受一些歧视。”马克西姆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四周的屋檐，防止有人突袭。 “那么就是更加糟糕的情况了，”泽维尔皱了皱眉头，“即将进入战场的东西，令他们都恐惧。” 六翼女武神！泽维尔只能想到这个来自神迹的甲胄。这是一场恶战，也许也是自己人生最后的战争。 几乎看不见希望，就连夜晚也是格外的黑冷，像是准备给什么人送葬一般。 “轰” 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连大地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有什么东西来了，人们明显地感受到源自内心的恐惧，那是属于天生的本能，本能告诉他们对恶魔的畏惧。 “趴下！” 泽维尔大吼，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的风中，那不是天然的冷风，而是被长刃割裂开来的空气！ 马克西姆猛地趴下，刀锋震动的鸣叫刺地他耳膜生疼。 “呼”马克西姆想也没想地打开蒸汽装置，弥漫开来的蒸汽发射出极强的反冲力，马克西姆拎起泽维尔，向着反方向极速后退。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不是泽维尔，如果不是泽维尔的大吼，马克西姆认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刀锋之上。 夜色太暗了，这让漆黑的六翼甲胄轻易地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并且这还是无编号的初代机，没有究极华丽的喷漆，让它如同收割人命的机器一般运转。 “这是什么东西……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马克西姆后怕地破口大骂，叶柯兰的俗语已经被他用了个遍。 “那个……我听得懂叶柯兰的古语……”泽维尔感觉自己被这位龙骑兵夹在了腋下，这种快速移动的感觉让他身体十分不适。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六翼女武神，就是让你们叶柯兰龙心骑士团所畏惧的存在。”泽维尔轻咳了几声。 “龙心骑士团？黛布拉曾经也是龙心骑士团的……”马克西姆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不自觉地喃喃。 黛布拉卢瑟？！一个久远的名字跳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黛布拉卢瑟，请求泽维尔殿下的援助！” 女孩单膝下跪，她的眼里满是决然，灰尘硝烟将她的脸庞弄得灰头土脸，但是叶柯兰女孩天生的金发还是那么耀眼。 “呵呵，叶柯兰么？”男孩不屑地看了跪地的女孩一眼。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厌恶叶柯兰，但是这一刻，我们有着相同的敌人。”女孩顿了顿。 “神。” “我黛布拉卢瑟，以私人的名义请求泽维尔凯丹瑟殿下的援助。不然龙心将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杀神么？若昂，你怎么认为？” “按照殿下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起来吧，卢瑟小姐。你拯救了龙心的血液。”又是一个男孩的声音，他比之前那个更加沉稳，没有少年的稚嫩之感。 “卢瑟骑士！” “呵呵，殿下，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为大家争取了离开的时间，龙心的血永不垂朽！” “殿下你真像我的妹妹啊……这个东西给你，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一个男人，请把这样东西交给他，告诉他黛布拉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让他不要担心，解除婚约吧。” 蓝色的菱形柱宝石放在了泽维尔的手上，那个名为黛布拉卢瑟的女骑士，眼中最后光芒在消散。 “他的名字叫……咳咳，叫……咳，马……姆…洛卡斯夫……” 第二十三章：置死地而后生 “黛布拉卢瑟么？”泽维尔轻轻喃喃，那个女孩死在了那个地方。 “殿下您果然知道她的下落么？”马克西姆咬了咬牙，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如同蓄势待发的巨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间吧？”泽维尔的眼神微微偏移。 “也是，叶柯兰最讲究信誉，既然我答应了会安全送殿下离开挪黎，那么在这个约定完成之前，我会献出一切来保护您。” 叶柯兰的骄傲么？或者说是骑士的精神？真是愚蠢啊。泽维尔叹了一口气，他向着夜萝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小萝莉还是被自己锁在矮小的橱柜下。 马克西姆忽然皱眉，隐隐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 “殿下您对……” “咔嚓” “砰”“砰”来自房顶上的枪声，马克西姆瞳孔剧烈缩小，他的左手挡在眼前，御龙弹在瞬间将表层皮肤熔化！ 借着这个力，马克西姆勉强侧身躲避，但是御龙弹还是在自己的手部盔甲上划出炽热的金属熔化的疼痛，甚至依稀可见皮肉被烫伤的通红。 “噗嗤”马克西姆连忙回头，身后的一个刚归海的渔夫的心脏被御龙弹直接打穿，御龙弹炽热的铳弹最终打到后方的港口甲板上，已经有些被海风腐烂的木板化为炽烈的火光。 “骑士……杀人了？！”马克西姆愣住了，他那山一般的身躯一时间摇摇欲坠，他听见了女人和孩子的痛哭，她们踉踉跄跄跑来，趴在那个死不瞑目的渔民身上。 她们本来应该期盼着归海的丈夫或者是父亲，也许这位平凡的丈夫和父亲会向着他们讲述海上的奇遇，可是这一切都变成了虚妄。 “谁下的命令！”马克西姆向着远处的连绵的屋顶吼道，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 但是没有人理他，那些屋顶上的龙骑兵仍然是一片寂静，他忽然发现宣丝提的夏夜原来是这么冷的。 “《异端审判法》，第七款第二条。”泽维尔的眼皮跳了跳，他一直躲在马克西姆的身后，也看见了这个壮汉愤怒而颤抖的身体。 “什么东西？这可是违反了骑士道的精神，骑士应为向平民拔剑而感到羞耻！”马克西姆低吼道。 “第一法则，《异端审判法》在某种意义上，它超过了圣提诺亚的《万典法》。也就是说，现在我处的地方成为了审判之域，在这个地方杀人是不接受《万典法》的裁决的。” 审判之域，这可是一级法案。在泽维尔的记忆里，审判之域的开启不到三次。在这块地方，一切除了审判军都是敌人，审判军可以肆意践踏本来至高无上的人权。 “它来了，马克西姆，注意。”泽维尔的嘴中蹦出了这几个字，下一刻，马克西姆就感受到了地狱一般的冰冷之感涌上心头。 “哈！”马克西姆没有躲闪，他不相信，他无法原谅一个连平民都保护不了的自己，他将双铳交叉，挡在身前，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 “乒”金属刺耳的摩擦声传来，马克西姆只感觉到一股压倒性的力量从双铳的地方传来，他的肌肉“啪啦啪啦”地暴起，如果不是身上的铠甲，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虬须一般粗的青筋，如同蛇一般狰狞从皮肤表层涌起！ “殿下……快走……我支撑不住了……” 马克西姆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几个字，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在这种碾压的实力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还有兴趣和自己角力，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转眼就消失地一干二净。 马克西姆重重憋了一口气，他用力将长刃夹住，狠狠第向着一旁偏转，勉强将长刃带来的力量卸了出去。 蒸汽的白雾再一次出现，他的眼中少见地露出了一丝畏惧，现在自己能做的只能依靠蒸汽装置带着殿下逃跑，真是丢人啊！ “殿下，带上您的小女仆，我们走！”马克西姆盯着前方，他看着再一次陷入死寂的漆黑甲胄，这就是它的缺点吗？ 每一次蓄力都要很长时间的准备，这可和传言中的六翼女武神不太一样啊！ “逃不掉的，马克西姆，我们只能迎战。” “可是殿下，这样的实力差距，不是技巧可以弥补的。”马克西姆心中叹息，果然还是一个贵族的少爷吗，这么明显的局面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那些龙骑兵害怕御龙弹会打穿六翼甲胄，现在自己怕已经成为了一片灰烬。 “不一定啊，毕竟六翼甲胄初机号，是我参与研究的……” 泽维尔苦笑了下，自己和马克西姆真是讽刺啊，一个被自己最爱的武器圣龙炮给差点杀死，另一个被曾经自己潜心研究的六翼甲胄给碾压。 “接下来，听我指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并且要万分小心对方后面的指挥官，在这样的港口躲避圣龙炮，我们没有机会。” 泽维尔附身在马克西姆耳边说了几句，这位叶柯兰巨熊般的男子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如果这样的计划真的成功，那简直就是对六翼甲胄的噩梦！一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六翼甲胄还能这样被击杀吗！ 这一个小时里，马克西姆的认知被一次次刷新。 这样的豪赌，赌上的是泽维尔的性命，这位娇贵无比的伯爵殿下，真的会把自己的命赌在这样的机会上吗？ “分开！” 漆黑甲胄在黑暗中冲了过了，泽维尔大吼，马克西姆立马把他和自己分开。 “砰” 马克西姆闪身，圣龙炮瞄准着漆黑甲胄心脏的部位，可是本来可以穿透一切的银矿铳弹这时候却只在漆黑甲胄的心脏上划过了一道火花！ “嘁，真令人恶心啊。”马克西姆在地上翻滚，躲过了高速挥斩的刀刃，他的眼睛有一次对上了对方唯一露出的瞳孔，那是带着血红的眸子，很漂亮，也令人害怕。 “还真是个女孩，不知道摘下甲胄会是什么样子。”马克西姆嘟囔了一声，他从装备箱中装上新的御龙炮，在漆黑甲胄向自己的最后一刻勉强躲过，然后向着她的面罩的部位狠狠开了一枪！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一刹那火光冲天，烈焰在金属的面罩上燃烧起来，金属面罩一半被高温烧毁掉落，露出了其中娇小女孩苍白的脸庞。 “克莱儿？” 泽维尔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喃喃。 番外：秋瑟晨曦之冷（下） 以泽维尔的经验，这是异端仲裁庭的手段，也只有他们那群令人作呕的食尸鬼，才能创造出这种酷刑。 她的双脚脚痉被残忍割去，但是痛觉却还在。她确实还能动，但是比十指穿心更疼的痛，将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 “诶……”女孩马上意识到泽维尔已经站在了她的前面，她歉意地笑了笑：“不能再陪着小希维了呢……” “谁干的。”泽维尔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仍如往常一样的冰冷。但是他冰蓝的瞳孔中，燃烧着地狱的红莲业火！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拂住自己的脸：“抱歉，让希维看到了这一幕。希维千万不要伤心呐……姐姐还是会陪你的……” 女孩有些语无伦次，她忽然笑了，玉琢般的手伸起，泽维尔也俯下身子。 女孩的手很冷，还在微微颤抖，她抱住了泽维尔的脸，忽然想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小希维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漂亮吧……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呢。” “叶柯兰的皇么……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今天希维来找姐姐是？” “还有莫尼蒂，它的‘眼’我也会夺去。它的双脚，我也会挑起。” “好啦，以后小希维就只能靠自己了。姐姐教你的十七种语言都还记得吗？” “姐姐，寻找失落的万象之城已经开始了，亚隆蒂兰的遗民们全部莫名死在死灵之狱。” 女孩沉默了，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知道了泽维尔什么意思，也很清楚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就像他们的初遇。 “王女艾琳薇，这位是圣提诺亚第七骑士团，泽维尔殿下。从今天开始你将为他授课，关于世界语言的解读。授课为二周一次，直到万象之战的开始。”身着骷髅天使黑袍的男子说着。 那时的泽维尔还是一个小男孩，身高比艾琳薇自己还矮了半个头，但是那种认真严肃的眼神，艾琳薇“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无法阻止你，但那是我的国家呀……”女孩轻轻说着。 那个传说中消失了千年的古国，传说中神所诞生的地方，银矿如泥沙遍布，如同浮空城一般虚无缥缈。最终被海洋吞没，成为了无数冒险家穷尽一生的追求。 但是圣教却用了百年时间找到了古城的遗民，而艾琳薇则被认为是带着“亚隆蒂兰”皇血的王女。 “所以……”泽维尔忽然伸出手去抚摸着女孩的长发，另一只手从腰间一划。 “砰”“方舟”手炮的声音震耳欲聋，真的像这只小型银矿火炮的名字，如同方舟一般轰使而来。 “所有人警备！”一旁的侍女惊呼，侍女长死了，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消散在了这个世界。 城堡之下的守卫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之前砰的一声似乎和火铳很像，莫非…… 他不敢想象下去了，猛地抽出火铳，就要走进城堡。 “普瑞，我建议你什么也没有听见，有些时候，耳朵灵不是一件好事。”中年人点燃一只烟卷，下一刻，金属枪管已经顶上了守卫长的腰间。 “男孩和他喜欢的女孩见面的时候，可不能随意被打扰。” 接替侍女长的侍女根本来不急通知他人，在场只有三个侍女，毕竟是王女的寝宫，不是什么守卫都能进的！ 三只长筒火铳指围成环形指着泽维尔，侍女们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劫走王女？这也太疯狂了吧，这可是叶柯兰的地盘！这可是叶柯兰皇的女人！ 她们居然不敢动了，细小的刀片已经凌驾在她们的咽喉之上，殷红的鲜血已经流了下来，她们甚至不敢如平常一样呼吸。 因为那会促使刀片割开喉咙。 没人知道这两个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是她们早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处，只为等待这一刻。 “砰”又是一发枪声。剩下的那个侍女持火铳的手被洞穿。 “若昂西特菲利，六翼第七骑士团参谋长。”比泽维尔大不了多少的男孩踩着响亮的军靴出现。 “介于你刚才的行为，在圣提诺亚法中可以就地处决。你需要知道自己的罪行，你将火铳指向了蔷薇殿下！”若昂淡淡地说着，提了提圆形的玻璃镜片。 泽维尔无声地笑了笑。 “圣提诺亚六翼军的意思，也不是特别希望毁灭亚隆蒂兰，所以我们需要带走其的王女，在万象之战中获得保障。” 侍女们不蠢，这种政治谎言她们还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对方严谨甚微的言辞让她们找不出一丝漏洞。凭着她们，根本就拦不住泽维尔！ 但是没人能承受叶柯兰皇的愤怒，从自己城堡中掠走一位王女？简直就是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啊！ 代替侍女长的侍女强忍着痛楚，瞪大眼睛看着泽维尔：“不可能，如果那样，这个城堡的人都会死。” “与我无关。”泽维尔淡淡地说着，他轻轻抱起颤抖的女孩，不知不觉，当年的小男孩已经超过了女孩一个头。 女孩挣扎着，挣脱了泽维尔的怀抱。 “我不去，她说的对，如果我走了，整座城堡的人都得死。” 女孩轻柔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着，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必须带你走，圣提诺亚有着更好的医生……” 泽维尔痛苦地说着。 “泽维尔！！！”女孩的声音居然提高了，很难想象，这么柔软的身躯还能发出这么响的声音。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是灾厄之女啊……跟着我你不会有好运的……” “我不管…” “走。”威严，磅礴的气势从女孩的身体出来，也是，她本就是带着“神血”的王女，她本就是的亚隆蒂兰最后的皇！ 泽维尔愣住了，瞳孔中仓皇与愤怒渐渐消失，取之而代的，是更加的冷酷。 “我明白了。” 冰冷的秋风吹起窗边的纱帘，偌大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玫瑰跟随着风飞了进来，散发着淡淡的的花香。 “来自丹瑟的玫瑰，希望姐姐喜欢。” “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叶卡莲娜。”泽维尔忽然说。 “嗯，小希维……我……”艾琳薇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的窒息。 “茜莱，妮可，走吧。”泽维尔走到窗边，再一次转身看向女孩。 女孩吟诵着一首诗，用着古老磅礴的语言，像是风一般飘散。 泽维尔歪着脑袋，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早安。” “早安。” 泽维尔轻轻后仰，如同吹落的花瓣从七层的窗户落了下去。 银光闪现，娇小玲珑的女孩不满地抱怨，高大的机械甲胄搂住泽维尔下落的身躯，落地的那一刻，似乎这个世界都在颤抖。 守卫长颤抖地看着那句宛如恶魔般的甲胄，像是面对死神一般的压迫感。 “六翼……六翼天使……骑士……”无声的恐惧蔓延。 怪不得莫铃系统会发出红色警戒，这可是六翼天使，传说中的斩杀神的恶魔！ “去格雷庭，不必收拾了，直接会圣提诺亚，准备万象之战。”泽维尔坐上刻耳柏洛斯，对着中年人说。 他第一次觉得累了，像是堕入深渊。 诺希4410年。叶柯兰首都莫尼蒂。 “又是一年冰雪。”淡金色长发的女孩喝着“普特亚茶”，这是贵族中的贵族才有权利喝的东西。 那便是王族的特权。 “洛琳杰茜公主，你的未婚夫来了。” “让他等着。” 女孩望着窗边，像是在看什么人。 “我们都是被命运禁锢的人，可是命运这种东西，不就为了被打破吗？” 第二十四章：誓约 “小怪物啊，你想看看神迹吗？” “不想。” “看看嘛……” “不要。” 那一天，年幼的泽维尔看到了地底无数锁链禁锢的漆黑甲胄，如同魔鬼的雕纹，明明只是一堆废铁，但是在骑士面罩上，他看到了一抹紫色。 是神么？或者说是魔鬼。 即便是一堆废弃的甲胄，也令人产生了膜拜的畏惧感，像是神使在吟诵着洪荒古老的语言，那时候世间万物在太古下只能跪拜。 “莱茜……或者叫你克莱儿？”泽维尔眯了眯眼，眼前的女孩是那么熟悉，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鲜红如死寂。 女孩顿了顿，在一瞬间被马克西姆抓到破绽，他抬起手，圣龙炮瞄准了女孩的头颅。 “咖嚓”料想中的巨大的轰鸣和冲击力并没有到来，马克西姆清楚地听见了枪管爆炸的声音。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自己骨头碎裂更加让人撕心裂肺。 甲胄的指骨，每一根手指都是凝钢做的刀刃，她的手划过圣龙炮的铳管，如同切豆腐一般将龙骑兵引以为傲的圣龙炮切成一堆废铁！ 还没等马克西姆反应过来，圣龙炮的炸膛火光冲天，硝烟中伸出的钢铁手臂像是捏死蚂蚁一般，轻轻一揉就把那巨熊般粗壮的手臂骨头捏断。 炽热的银矿爆炸的火焰将二人包裹在其中，马克西姆死死咬住了牙齿，勉强用另一只手臂改变了蒸汽装置的功率。 这才是六翼女武神的真实实力吗？之前都是陪小孩子一般陪自己玩的吗？刚有了了希望又给予绝望，自己在对方的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蝼蚁吧！ 空气的热浪一阵阵传来，炽热的环境让人忍不住逃跑。马克西姆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在燃烧，他的脸一大半被火焰吞噬，在蒸汽弥漫与硝烟中他不知道克莱儿的状况，但是也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 滚滚热焰被突破了！马克西姆极速后退，自己已经离开了第一战场，他还未松开一口气，面前的硝烟显露出一个漆黑的身影。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快？明明是这么笨重的甲胄，怎么可能能跟上蒸汽装置的速度！ 马克西姆咆哮着，带着绝望的惊恐，她出来了，她从硝烟里出来了！她真的跟上来了，不可能！ 克莱儿站在马克西姆发面前，凝铁做的刀刃轻轻一挥，无数圣堂骑士最重要的蒸汽装置被砍成两段，蒸汽迸发出来，热腾腾地让环境的热浪再上升了一个层次。 她那血红的眼睛似乎有着花纹在旋转，只是瞳孔是一片灰暗，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 “如果我当时不让你去，你现在应该还在叶柯兰吧，我也不会来圣都寻找你的下落了……”马克西姆看着克莱儿举起了刀刃，闭上了眼睛，在临时之际，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女孩。 “莱茜，好久不见。” 尘烟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三个人进入了战场。 克莱儿的刀刃停住了，马克西姆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诧异，在他的心里，他以为这个娇弱的小殿下早就跑了。 克莱儿的眼睛动了，马克西姆清楚地看见，灰暗死寂般的眼睛忽然动了，她慌乱地左顾右盼，就像是看不见一样。 “啊啊啊……”克莱儿痛苦地叫了起来，脊背的长针在不断地刺入。 “马克西姆，最后的希望，我们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啊。”泽维尔看着地上全身裸露皮肤被烧伤的男人，行了一个古老的骑士礼。 “我们腹背受敌，绝路之处引导着希望之地。 即便身后悬崖，也无需畏惧眼前的狼群。” 《圣约黎明之战》 传说中的圣骑士休顿就是喊着这个号令，带领着数十万人类军团打响了最后的黎明之战。 “我们的光芒会重新照耀着世界，来自地狱的恶魔终将回归地狱，来自天堂的神也不会逗留人间。 我们早已无所畏惧，因为我们早已拥入了死神的怀抱。” 《圣约神明坠落》 或者说，这是第七骑士团，六翼天使骑士的入团仪式的宣誓词。 豆大的泪珠流在克莱儿精致的脸上，她握着刀刃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具钢铁甲胄在在疯狂颤抖，就像是在嘶喊，它控制不住这个本来应该脆弱如纸般的女孩了！ “不要……泽……泽……泽维尔……殿下……” 硕大的钢铁手掌“哐当”地扔下了刀刃，女孩的脸上魔鬼与天使相互交错，她痛苦地喊叫着，无数曾经的记忆涌上了空白一片的脑袋。 不好！马克西姆看着对方的腿，忽然汗毛一竖，这是孤狼进攻发标志，而且脚尖对准了泽维尔！ 虽然不清楚殿下为什么会最古老的骑士礼，也不清楚殿下与这个女孩之间的关系，但是马克西姆清楚，她要攻击殿下！这点微小的距离，不需要两秒她就可以用指骨的凝钢抹过泽维尔脆弱的喉颈。 “殿下，她要……” 来不及了，马克西姆刚刚开口，天崩地裂的震动传来，克莱儿没有用六翼甲胄的银矿装置，她一步步跑向了泽维尔，是那么跌跌撞撞。 就像女孩跑向归来的父兄。 …… “喂喂，我投降，我投降啊！” 飞艇之上，那只茸茸蒲团被封住了咽喉，一脸惨白的男人举起双手，他的喉咙已经被利刃给封锁了。他只能举手投降。 “何塞让维拉瓦，异端仲裁庭执行官，保密等级s级。”身着破旧披风的男子冷冷地将匕首卡在对方的喉咙上。 “这你都知道了吗？你是不是认识我？”何塞微微一笑，他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 他是异端仲裁庭的s级执行官，和年轻的修冬一样，是新任掌权的执行官。但是他的保密等级甚至高于了修冬！这二位年纪轻轻就能在这种地方掌控大权，没人能想象到未来他们究竟有什么成就。 但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忽然有种曾经见到庭长的感觉，那种威严震慑，自己居然产生了一丝害怕。 “呵呵，有时间考虑这些，不如想着自己该如何活下去。”男人冷笑，他穿着像是一个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残破的披风遮住了上半身，一半的脸都被遮去。 “你又不会杀我对不对，咱们认识嘛！”何塞仍然是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但是他的眼里却是极致的冰寒。 耻辱啊！这可是自己当上执行官后最大的耻辱，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来到这里的，既然飞艇在高空，那么只有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在了！ 检查飞艇机制的是希芙利亚机关的机械师么，看来这次任务回去要好好照顾这些地下老鼠们了。 “看来也快结束了，这趟浑水你真的准备搅么？”男人胡渣布满的嘴角上扬。 “你也要走了是不是，话说你叫什么。”何塞的心神忽然一动。 “……我没有名字” 和他的到来一般，何塞只是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男人就消失了。 茸茸蒲团响起，他懊恼地将这种小生物扔下了飞艇。 第二十五章：烈焰所到之处 “殿下，小心！”马克西姆吼道。 他刚想坐起来，断臂的疼痛让坚毅的脸都有些扭曲。灰尘弥漫中，他勉强可以看见巨大的漆黑甲胄奔向泽维尔。 “莱茜，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么？”泽维尔修长的身影在尘埃中一动不动，是那么的纤细，但是却那么高大。 “伟大的诺希女神，请您用洁白的双翼洗去她的罪恶，用净化的双手抚去她的痛苦。 我们所达之处，圣光和烈火将附着于利刃之上，疾风会加持于我们的足下，即便是神都将畏惧这种光辉。” 泽维尔看着越来越近的甲胄，他像是在背诵着古老的诵文，如同虔诚的教徒在歌颂着伟大的女神。 刀锋逼进，整个风烟被逆转了，因为漆黑甲胄的原因，尘烟跟随着它，像是冲出混沌牢笼的野兽。 “殿下……快……跑啊……莱茜……坚持不住……了……”女孩断断续续的喘声传来，她的眸子不断地变化着，就连一句话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 “刷” 黑色的发丝被切割开来，散落在空气之中，被强大的冲击力给掀起，飘散在空中。 克莱儿的刀刃里泽维尔只有一毫米都不到，她切断了泽维尔的头发，但是离着那个脆弱的脖颈，却再也无法下手。 周围的尘烟被刀锋震开了，马克西姆终于看清了那个令人诧异的画面。女孩猩红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握住刀刃的手一直在抗拒着什么。 那细长的凝铁刀搭在泽维尔的肩上，只要轻轻挥斩，那个头颅就会掉在地上。这个蔷薇家族的天才就会陨落，蔷薇最后的希望也将不复存在。 “……”泽维尔无声地拨了拨耳边的刀刃，即便是手刚刚碰上去，也划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从修长的食指上流出。 “殿下！”马克西姆狂喜，泽维尔赌赢了，这种拿着自己生命的赌法，居然真的赌赢了！ “近距离的圣龙炮威力多大？” “足以在叶柯兰的巨熊身上炸出一个碗大的血洞。那种防御力极强的熊在圣龙炮面前也如脆弱的麻布。” “六翼甲胄一直有一个不能算缺点的缺点，身为机械甲胄，它太轻了。采用的都是轻但是无比坚硬的物质，它的骑士面罩十分脆弱，近距离的圣龙炮应该可以轰掉。” “那样骑士仓里的骑士也会被杀掉吧？” 马克西姆愣住了，他看着泽维尔的冰蓝色的眸子，下一刻这双眸子被睫毛笼罩，他偏过了头。 “会的。也许……” 只要精神接驳出现偏差，泽维尔就有把握自己唤醒克莱儿。 六翼甲胄是神迹的遗物，这也让六翼甲胄无法被制造，甚至驱动其的能源都要用同样来自神的银矿。而御龙弹的本质也是银矿，这次的战斗就是神的矛与盾之间的战争。 最终的结局究竟是谁赢了？泽维尔看着克莱儿的挣扎，矛穿透了盾，但是盾保护了持盾者。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平局么？二者最终是同归于尽了啊。 “莱茜，告诉我，你是谁……”泽维尔握住刀锋，眼中的冰蓝色越来越盛，如同大海闪耀的光辉，又像是极北神的裙摆在冰冷的天上！ 他慢慢向前走，刀刃从他的掌间划过，那股血腥之气弥漫开来，那是蔷薇的血，曾经至高无上的公爵之血！ “他在干什么？”马克西姆喃喃着，他完全不知道泽维尔想干什么，靠近六翼甲胄吗？可是靠近六翼甲胄有什么用？ “所谓的神明会听见人类的呐喊吗？可是他们不会，你会在意自己家蝼蚁的声音吗？” 那清晰的诵文声一直传入克莱儿的脑中，刺入脑袋中的长针也一直在畏惧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砍下这一刀，不然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终于碰到六翼甲胄的手了，那双机械巨手在颤抖着，克莱儿的嘴里一直断断续续喊着不要不要。 “吭” “咔嚓” “怎么可能？！” 马克西姆震惊了，不光是他，在屋顶上潜伏的无数龙骑兵都震惊了。泽维尔的手轻轻在六翼甲胄的手臂上，他掌心的血似乎在被那个机械所吸收。 机械手臂在嘶吼，它那令人畏惧的指骨疯了一般的扭动着，下一刻，克莱儿的左臂一刀将右臂给砍了下来！ 她是疯了吗？无数人脑中出现这个问题，被切下的机械臂在地上如同死了一样，它的横截面无数精小的机制，足以让圣提诺亚所有的机械师们汗颜。 “想吞噬我吗？那就来吧。”泽维尔走到机械手臂身边将右手放了进去。 机械手臂忽然活了过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在慢慢咀嚼着泽维尔的手臂，内部的机械在调整最适合泽维尔的大小，指骨开始有节奏地动了起来，就像是骑士拿住剑的时候的舒展运动。 机械臂被泽维尔抬起来了！本来应该沉重无比的甲胄机械臂居然被泽维尔装在了右手，这已经够让马克西姆震惊了，而泽维尔居然还能把它抬起来！ 马克西姆忽然有着荒谬的想法：“他该不会想用这个残破的甲胄机械臂，去和完整体的六翼甲胄打吧？” “呼……”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细长的针管慢慢刺入自己的手臂，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受过无数次，但是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本来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机械手臂开始灵活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这只手臂像是自己的一样，指骨是那么的灵活，随着自己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这就是爆发力和续航力虽和四翼甲胄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却能完全碾压后者的原因。六翼天使能完全契合骑士的的身体，穿上六翼甲胄更像是穿上一件盔甲，甚至比盔甲还要轻便。 一滴滴汗珠从泽维尔的额头上流下来，他脸色因为疼痛而显得狰狞，冰蓝也有些熄灭一般，他的精神极大地消耗在了对付机械手臂的身上。 控制机械手臂也是极为痛苦的事情，更别说控制整个六翼天使了！这曾经对泽维尔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这几年从未接触甲胄的他，即便是面对一只手臂也十分吃力。 “嘶……”泽维尔的脸色如白纸，像是血都被抽干一般。他能感受到机械手臂的力量了，那种紧紧握着力量的感觉，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臂，银色的刀刃在指尖飞舞。 就像是蝴蝶一样轻巧，只是这只蝴蝶可以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他放下了刀刃，指骨在三分之二的地方狠狠一捏，人类自诩为无比坚硬的凝铁顿时变为碎片。七米对于泽维尔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他现在的身高，两米多来说是勉强合手。 泽维尔用着指骨给破碎的刀刃磨出了坚利的刀锋，机械手掌握着了刀柄，他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他到底是什么人？马克西姆复杂地看着新的第一战场上泽维尔的姿势，他对六翼甲胄是那么的熟悉，又对骑士战斗都是老手。 马克西姆可以肯定，如果刚才骑士仓里的是泽维尔根本不可能会给自己一丁点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格雷庭堡垒 “全体龙骑兵注意，白曜出现在你的序列，重复一遍，白曜出现在你的序列！” “绯红之月，立刻撤回绯红之月，这是初代机，让何塞立刻退出战场！” 格雷庭堡垒中，数十个带着黑大理石做成的面具的人静静地坐着。他们统一穿着银白色的服装，只是胸口带着不同的徽章显示身份。 格雷庭的意思是“雷电起源之处”，这里是圣提诺亚最机密的地方，全权属于圣教的地盘。能进入格雷庭这种数十丈高墙围住的城市，无一不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 而传说中的“机械与蒸汽之地”希芙利亚机关，就坐落在格雷庭的东方，圣都的西面。在这里诞生了无数改变时代的发明，包括复苏六翼甲胄，制造四翼甲胄。 以及电力的发明，在泽维尔的记忆里，是百年前的一个名为“阿尔伯特尼古拉伽利莱”的年轻人创造了名为“莱顿瓶”的巨型发电站，但是却只能为格雷庭一个地方供能。 后来这位天才机械师无论如何测试，最多只能将储存的电荷输送到一部分其他机械中，但即便如此对于人类的发展还是推进了极大的一步。 电荷在转移的过程遭到不明物质的侵袭，导致流失实在过大……这位年轻的天才机械师与科学家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被人暗杀。 长长的火铳直接顶着脑门发射，最后异端仲裁庭的人到他寄宿的旅馆的时候，见过无数残忍案件的女执行员，都忍不住在墙角呕吐好久。 脑袋只剩下了一半，脑浆迸裂，圣龙炮的威力贴着太阳穴发射，能留下尸体已经是幸运。唯一让人不解的是，这位机械师没有亲人，没有家属，甚至连圣提诺亚公民的身份都是伪造的。 而他的老师，第九任希芙利亚机关的机关总长亚当斯，直接回绝了来自异端仲裁庭的特使，直到他死的时候都没有透露出一丝关于自己这个本来可以带领希芙利亚机关走上巅峰的徒弟究竟什么来历。 无论这位机械师是否存在过，他的传说已经被无数次改编传入了圣提诺亚孩子们的耳朵里。他们自然也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希芙利亚机关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 “……” 格雷庭堡垒里一片寂静，一层层椭圆叠层的高台越后面越高，漆黑的紫檀木特有的淡香环绕着。 每一层高台都依次坐着正襟危坐的七位面具人，他们的桌前放着同样高度的烛火，为这个黑暗冰冷的殿堂添加了一丝暖色。 骷髅天使，命运之眼，光芒剑盾，银色十字，独角白鲸，珊瑚之叶，浮空殿堂，祈祷之翼。 一个个令人窒息的徽章带在他们的胸口，那些夺目的徽章证明了他们至高无上的身份，而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这些掌控圣提诺亚各个机关的顶尖人物。 “终于被证明了么？” “那令人畏惧的冰蓝色瞳孔，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的低语从高台上传来，这些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们也坐不住了，他们看着从宣丝提传递过来的全息投影，这是它第一次被播放，它所播放的内容，足以配得上这个跨时代的伟大发明。 “他果然能穿上六翼甲胄……究竟是谁，是谁隐藏了这个消息？！”低吼从高台上传来，戴着银色十字的男人全身颤抖。 “查希勒议政员，请注意你的声音，身为一名枢机卿，你显得太慌张失措了。”高傲的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是一名戴着“珊瑚之叶”的男子。 “黎塞，只有黎塞可以做到。同样身为蔷薇天才的黎塞，在座的应该没有人能超过他的脑子吧？”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枢机卿们扭头向着椭圆高台的顶端，这是第九层，也是最高的一层。 那是一个戴着“光芒剑盾”的魁梧男子，他的漆黑面具显然比一般人大了很多，还有那白袍在他身上更像是军衣，那种军人的凌厉之感即便是掩盖身份的白袍面具也根本无法阻挡。 “亚伯拉罕阿尔杰腓特烈，圣堂审判军的七大元帅之首，曾经黎塞的故友和宿敌么……即便是所以人都抛弃了黎塞，他也始终毫不畏惧地表明和黎塞的关系……” 一个戴着“祈祷之翼”的老人嘴里喃喃着，他的眼里抹出一丝危险的精光。 “呵，不过是一个爱好战争的疯子。” 很多人脑海中出现了对这位军人的评价，他们有些人畏惧着这位全身上下散发着凌厉之气的军人，有些则并不想和他起冲突。 但是他们都知道，除了那几个老人们，和黎塞比谋略？这和在阿尔伯特尼古拉伽利莱面前玩弄电没有区别。 就连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腓特烈元帅，也曾经被黎塞的计谋所折服，这也让腓特烈将挚友黎塞视为一生的宿敌的原因。 如今圣提诺亚的“马其顿方阵”，就是当初黎塞给腓特烈提的建议，圣提诺亚能巩固圣教之国的位置，正是“马其顿方阵”带来的。 “接通所有在场蒸汽装置以及亚隆蒂兰飞艇上的通讯装置，迅速离开战场，保存最大兵力，退出绯红之月，重复一边，退出绯红之月！” 终于，一个老人敲响了紫檀木，清脆沉重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给我调出泽维尔在第七骑士团的一切消息，包括他的原甲胄的相关资料。”老人对着身后的秘书说道。 他的语气很严峻，所有人都知道留不住泽维尔了，目前最宝贵的事是不能让六翼甲胄初号机出现损伤。老人扶了扶额，他的眼神有些疲倦，那是狮子的疲倦。 白曜，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骑士契合度高达90%的男孩，但是那个男孩的名字应该叫“希维”，是个贫民窟出生孩子。 为什么这个“希维”忽然变成了“泽维尔”？这一切怕是只有黎塞公爵才能瞒天过海的事情了。 黎塞啊黎塞，你都死了却还不给我们安宁……老人叹了一口气，因为对方是契合度极高的骑士，这种时期绝对不能杀掉，看样子只能让他继承挪黎的伯爵领主之位了么？ 听说这小家伙还有王子的身份，局势越来越复杂了啊…… “大人，醒醒……通讯很差，按照希芙利亚机关的说明，是距离实在过长，导致质量变差。” 老人皱了皱眉，投影屏上，战斗已经开始了，冰蓝色像是从那双眸子里流出来一般，划过的痕迹看得所有人心中一颤。 第二十七章：格雷庭政变 泽维尔将凝刃附在身边，那种钻心的疼痛已经慢慢逝去，甲胄手臂已经完全契合在自己的右手上。这种级别的甲胄的质量不会太轻，但是泽维尔却能轻易地将它抬起来。 除非他的身上也有机械装置，而且还是最特殊贴身甲胄！ 马克西姆复杂地看着这位小殿下，他根本无法想象对方究竟是如何从最机密的格雷庭弄到蒸汽装置的顶级甲胄“羽炽翎”。 他从未见过这种贴身机械甲胄，只是听说过它们用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极轻材料制成的，来自神国的科技。就连希芙利亚机关的历代总长们也只能做到勉强的维护。 也许它们的材料和六翼甲胄的材料相同，但是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龙骑兵可以知道的。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酒后听龙骑兵的同伴们说的，那时候他们在嘲笑居然有人说这种丝绸般的衣服能挡住圣龙炮的一炮！ 它究竟能不能抗住圣龙炮的一炮至今无人知晓，但是马克西姆亲眼看到了它穿在一位瘦弱的贵族殿下身上，能轻易地抬起近吨级别甲胄的一个手臂！ “羽炽翎，羽炽翎！他身上为什么会有神的衣摆？”格雷庭堡垒中，有人吼道。 “只有神的衣摆，才能保护六翼骑士穿上恶魔的甲胄。” “祈祷之翼”的老人沉声，“羽炽翎”是只有希芙利亚机关才有授权的sss级圣教机密，看来这位小殿下的关系网确实复杂，或者是黎塞确实把整个蔷薇家族的命运交给了他。 希芙利亚机关维修着六翼天使甲胄，“希维”是契合度极高的六翼骑士，那么希芙利亚机关和泽维尔的关系也开始扑朔迷离了。 那么其他组织呢？圣教，神殿，海域，审判局，仲裁庭，亦或是装甲军。究竟有多少蔷薇的棋子？他的身上有一样神迹遗物，谁敢保证没有第二样第三样？ “他对圣教终究还是有危险的。” 老人低语喃喃，整个大厅安静下来，老人的声音不响，但是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确实，我想在圣教与六翼甲胄之间，我们需要做出一个选择了。”另一个声音传来，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些莫名的磁性，十分突出。 他的胸口是和之前老人一般的“祈祷之翼”，环状的羽翼包裹了女神的浮雕，这是圣教最高的教徒才能佩戴的。也就是说他和老人都是同一个等级，红衣主教。 “六翼甲胄为圣教开辟出了这片土地，它是来自神国的机械。但是，”男人很重地停顿了下，“它的存在是为了辅助我们，辅助圣提诺亚圣教，而不是阻碍。” “忒洛斯，没有六翼甲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老人的手微微颤抖，他站起身来，怒目看着坐在第九层的忒洛斯主教。 “奥古斯丁主教，你想说的是什么？叶柯兰？普诺凯堡？格兰仕？低等民族也敢和诺希女神的后裔对抗？” “圣提诺亚之所以是圣教国，夺取的可是曾经的皇族，我们征服了整个西方，而你却想把我们威慑其他国的六翼甲胄销毁？”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淘汰一些落后的机关，用新的、先进的机关来取代他们。”忒洛斯微微笑着，但是黑石面具遮住了他一切表情。 “通知所有现场龙骑兵和绯红之月，击杀白曜，记得，现场不留活口。审判之域扩大三倍，不能放过一个目击者。” “你疯了，这会让大量平民死在宣丝提港口！” “你养情妇的时候怎么不关心平民们的生活呢，奥古斯丁主教。身为红衣主教之首，你却暗自私吞审判军和装甲军的军饷，之前的南境之战，如果不是您，早就早几年结束了。” 忒洛斯站起身，低头俯视着五十六个黑石面具人，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如果摘掉他的面具，还可以看见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好了好了，您也别瞪着我了。您老了，有些位置该让给别人了，您说对吗？” “忒洛斯……你想干什么？就凭你？”老人看着高处男人自信的冷笑，忽然全身发寒。自己这几年确实没有特别管理事务，因为自己养出了一个可以管理一个国家的秘书。 “修冬，路易。”老人安静了下来，曾经的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睛里。记忆里的忒洛斯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而现在咄咄逼人的样子更像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从今天开始，圣提诺亚圣教国要换第二掌权者了。 奥古斯丁已经老了，他终将会被一个人所替代。就像是旧的王终究会死于新王手下。 戴着“骷髅天使”和“光芒剑盾”的两个年轻黑石面具人站起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朝向第八排的奥古斯丁，他们静静地转向最高层的男人。 烛火在他们眼中跳动，二人轻轻俯下身子，单膝跪地，向着最高处的男人行了骑士的最高礼仪。 “原来是这样吗？修冬你也会背叛我啊！”老人终于叹了一口气，颓废地倒回真皮靠椅上。 “当初您不也是这样对待前大主教的吗。”忒洛斯嘲讽道，相比自己，当初奥古斯丁直接带着圣堂装甲师元帅逼迫前任大主教下位，并把对方关进死灵之狱。自己的手段至少没有那么暴力。 看着奥古斯丁被押下去，修冬走到了忒洛斯的身边。 “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是的，主教大人。”修冬用着恭敬的语气说，“只是您这样做，教皇陛下会怎么想呢？” “我想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忒洛斯眯着眼睛，看着几十双眼睛看着自己，微微一笑。 “那么先生，请你把我刚才的话通向宣丝提战场，并且转告我们亲爱的莱昂纳多领主，让他滚的远远的。”忒洛斯看着投影前，一个同样穿着银白色袍子和黑石面具的男人走了上前。 忒洛斯居然用了“请”？所有人看着那个走上去的男人，他的步伐是那么矫健，但是真正让人震惊的还是他胸口的徽章。 一片空白。华丽的树枝中间，是黄铜的空白。 “抱歉各位，由于我们湮灭机关的成立时间过短，我们的总长还在想机关的徽章，所以暂时只能带着半成品来了。”年轻人微微笑着，他十分礼貌，那是那个礼貌之间带着不屑。 “由我们湮灭机关发明的第一样产品，源离子物像机，相信各位已经有了一些了解。那么请我向格外演示接下来的通讯。” 年轻人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细小的电缆线，他把这个小东西插在源离子物像机的上面。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怎么可能？他们居然解决了希芙利亚机关的那位电力巨腕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有人低声惊呼。 “抱歉，那位先生，我想纠正一下。阿尔伯特尼古拉伽利莱其实我们湮灭机关的第一任总长。” “听你妈的放屁。” 在人们窃窃私语的讨论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尖利嗓子叫了起来，所有人都皱了皱眉头。 接着，黑石面具被当做武器扔上了中心台，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扭身一躲才狼狈躲开。 第二十八章：皆为灰烬！ 宣丝提主城，薰衣草城堡。 “薰衣草伯爵，这是来自丹枫薄罗的密函。”来自圣都的特使戴着“骷髅天使”的徽章。 “圣都么？我还以为会从格雷庭发送过来。”轻佻的声音响起，身穿华丽服饰的男人坐在城堡一层的主座上，低头戏谑。 特使皱了皱眉，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实属让他心里憋火，但是对方是堂堂的一个伯爵。即便如此，自己也第一次被受到这样的对待。 哪个贵族看见“骷髅天使”不恭恭敬敬地摆上桌宴？而这位薰衣草伯爵竟如此随意地在这种地方接特使！ “杰林。”薰衣草伯爵把玩了一番，随意地将这封印着黑色骨翼的信函丢给一旁的管家，老管家推了推眼镜。 在特使诧异与恐惧的眼光下，将它丢进了大厅的壁炉里。火舌“嘶”地吼了一声，转眼就把密函吞噬成灰烬。 “莱昂纳多……你？”特使的脸色骤变，他指着薰衣草伯爵，面色阴沉。 “你竟然敢烧掉来自圣教的密函？亦或者是什么？”杰林呵呵冷笑。 “你这是公然挑衅丹枫薄罗！公然反抗圣教！”特使全身颤抖，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莱昂纳多居然敢直接烧掉信函！ “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唉，我都从公爵变成了伯爵，可不想再被按上一个什么见鬼的反叛罪啊。”薰衣草伯爵耸了耸肩，摊手看着特使。 “唰” “你……”特使刚说出一个字，他的脸色忽然变紫，眼珠慢慢泛白。他的步伐也开始摇晃，全身发软起来。 “丫头，我还没说完呢！”薰衣草伯爵扶了扶额，一个女孩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 “是是是，我亲爱的父亲。那么请问您对死人还有什么话说吗？”女孩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插着腰。 没等薰衣草伯爵回答，女孩走到一旁的一个护卫身边，出挑的身材让年轻的护卫一阵脸红。 女孩微微一笑，将那只毒弓弩放在了护卫的手上。她轻轻凑近护卫的耳边，吐出的气中有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你杀了来自圣都的特使。”她轻轻低语，然后不等对方反应，随身匕首直接插进了护卫的小腹。 “杰林，带下去。薰衣草家族的叛徒已经解决了。”女孩看都没有看捂着肚子倒下的护卫，她转过头，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明白，珀薇公主。”杰林深深地低头，他有些畏惧地瞥了一眼这位薰衣草公主，看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冷汗直流。 拎走昏死过去的护卫，莱昂纳多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的小公主，你准备好暴风雨了么？” “期待至极。”珀薇勾唇一笑，深紫的眸子里流露出摄人的危险。 杰林慢慢地把护卫拖出薰衣草庄园，然后他没好气地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别装了，珀薇公主根本就没有刺中你的要害。”杰林鄙夷地看着地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的小护卫。 “没办法啊，小公主殿下的拜托，肯定要演的像一些啊。”护卫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的腹部已经被绷带给缠了上去，虽然疼痛还在，但是不伤及性命。 “珀薇公主什么都好，身为女子却能让薰衣草家族即便是在宣丝提也能成为前三大港口。只是她的心实在太软了，身为老爷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薰衣草女伯爵。她能恢复薰衣草的公爵位置么。” 杰林点燃了一根纸烟，星星火光在漆黑中十分醒目。 “你得记住，自己已经死了，这是珀薇公主托付我给你的东西，接着吧。”杰林把一袋金隆扔给护卫。 “这些都是小公主自己的存款。”杰林吐出一个眼圈，转身离开。 …… “羽炽翎机能正常，机械接驳75%，状态良好。”泽维尔很快调整好贴身甲胄的机能，这是唯一能保护他强制戴上六翼手臂的东西。 “契合度30%。”泽维尔心中默念着这个极低的数字。曾经自己与六翼甲胄的精神接驳几乎完美，但是现在却只有30%，这么低的契合度只会让甲胄和骑士的同步率变得极低。 并且没有精神接驳，这对六翼甲胄来说是致命的。没有精神接驳的六翼甲胄无法融入骑士的身体。但是在契合度30%之下的泽维尔，如果连上了精神接驳，被反噬的几率几乎达100%。 凝铁的刀刃凌空劈向自己，泽维尔抬手接挡，庞大的冲击力震开了周围的一切灰烬。马克西姆带来的蒸汽似乎还未散去，炽烫的热浪卷席而来，泽维尔只能后退。 没有骑士仓等种种的保护，六翼骑士本身是很脆弱的存在。滚烫的水蒸气烫焦了泽维尔露出的皮肤，克莱儿的攻势很猛，并且有着全身甲胄的防御，她可以无视很多外界的伤害。 “咳咳……”再一次挡下克莱儿的凝刃，对方的刀劲穿过了自己的刀刃，直接震向了泽维尔的内脏。他的喉咙一甜，鲜血和内脏碎片涌了上来。 泽维尔长刀插地，稳住了身子，咬着牙齿把鲜血咽了回去。 “啊……” 克莱儿冲上来的身姿忽然一顿，然后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腰直接挺了起来，像是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进去。 红色涌入克莱儿的瞳孔。她握着刀刃的机械指骨开始颤抖，像是忍受了无尽的痛苦。 不对，这莫非是…… “骑士之骸。”泽维尔的嘴中吐出这几个字，这明显就是附身骑士之骸的效果。就像是精神接驳100%一样，这对六翼骑士来说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个附着在六翼甲胄脊背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更像是恶魔的契约吧。 付出足够的代价，获得足够的力量。 如果六翼骑士的精神不够强大，就会陷入骑士之骸带来的梦魇之中。然后极为痛苦地死去，这就是骑士之骸的真正用处，榨取最后的潜能，用着骑士生命的代价！ “还有机会，除非……”泽维尔眼中的冰蓝色愈来愈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克莱儿背后的人究竟在想什么？这可是六翼甲胄初号机，而克莱儿也是60%契合度的女武神，这样不仅是在毁掉一个天赋女武神，也是在毁掉本就为数不多的六翼甲胄！ 如果现在有圣骑士装机，哪怕就是普通的蒸汽装置，泽维尔也有把握扭转战局！ “马克西姆……”一个名字忽然跳入他的脑海中，对方可是龙骑兵，龙骑兵身上正有着蒸汽装置！ 想着，他转向叶柯兰的龙骑兵，对方正好也在死死盯着第一战场的战局，看到泽维尔转向自己，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位小殿下会使用蒸汽装置吗？马克西姆迅速解下蒸汽装置，助跑几步用着自己熊一般的力气扔给泽维尔。 “莱茜……我会让你醒过来的。”泽维尔穿上了蒸汽装置，淡淡的白色蒸汽飘散出来，远远望去，泽维尔就像是被包裹在一片白雾之中。 他的脚步微微后撤，如同蓄势待发的狮子。 克莱儿痛苦的表情消失了，她的瞳孔是一片空白与灰暗，那是不属于克莱儿的表情，现在更应该叫她绯红之月。 漆黑的宣丝提夜中，火光照亮了这片港口。 不知道为什么，绯红之月忽然心底一冷，前方的白雾笼罩着一个男人。她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冰蓝色的大海上映照出耀红的火焰。 第二十九章：失败么？ 浓浓的白雾弥漫开来，这已经超过了蒸汽装置的最大喷射功率！马克西姆在一旁看着咂舌，出现这么重的白雾，只有一种可能。 他用外力击破了蒸汽装置的机箱，被压进其中的蒸汽自然会疯了一般地涌出来。 绯红之月好奇地看着前方的白雾范围越来越大，泽维尔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白雾忽然一动，一根绳索从里面射了出来，绳头的凝铁钻像是蛇一样挽上绯红之月的手臂上。绯红之月皱了皱眉，那张属于克莱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他是在小看自己么？ “突袭么？”她转手抓住绳索，凝铁刀在手中一转，刀刃对向绳索，虽然没有了甲胄右臂，但是她行动还是那么迅速。 “唰” 绯红之月猛地抬起头，白雾中带着是飞刺过来的凝铁刃。 他居然舍弃了唯一的武器？绯红之月来不及多想，猩红的眼瞳微微收缩，她只能放弃绳索。指尖的刀刃再次转向，对着飞来的凝铁刃。 “轰”蒸汽是巨大轰鸣传来，差点震破泽维尔的耳膜，平地一阵阵白雾环状飘散出去，挤压推进的感觉从腰部涌来，泽维尔站在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残影。 “疯子……” 屋顶上的最近龙骑兵看到了这一幕，眼睛都瞪得老大，这样的速度几十米的距离他停得下来吗？如果强制停止或者撞上六翼甲胄，骨头碎裂都算是轻的！ “蒸汽充能百分之四百……配上蒸汽装置中的银矿燃料，摩擦出的火花都足以让他成为一颗毁灭宣丝提港口的炸弹！” 远方的机械师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本应该处于疯狂机械师理论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去实现！ 六翼骑士接的住吗？ 这用生命为代价的攻击，这简直就是自制的骑士之骸！所有殿堂骑士入伍都会接受关于蒸汽装置的大量使用培训。 他们只知道蒸汽装置一般保持70%左右的功率已经是最大，超过150%会出现蒸汽的大量泄露，高温的蒸汽比同样温度沸腾的水伤害更高。 没有人能忍受那种高温空气的弥漫！ 龙骑兵们匍匐隐藏在屋顶上，他们好奇泽维尔究竟用了多少功率的蒸汽装置，150%？还是200%？亦或是300%？ 即便是200%就已经足以让他们敬畏，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这是满功率形态下的蒸汽装置，从出现开始，它就为收割而存在！ 所以人都以为蒸汽装置是为无法穿上六翼和四翼甲胄的骑士准备的，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希芙利亚机关创造它的根本原因。 机械甲胄骑士无法大批训练，但是相比之下蒸汽装置就变得容易许多了。蒸汽装置的穿戴几乎不需要天赋，只是要接受大量的训练。因此它制造出来的初始想法，是替代六翼甲胄。 但是希芙利亚的天才机械师们失败了，普通的蒸汽装置与六翼甲胄相比如同蝼蚁般弱小，相比之下，六翼甲胄的实用性更高，虽然能驾驭它的骑士也是极为稀少。 “弱小的人类，也敢冲向神的王座？”绯红之月双脚一蹬，居然主动冲向泽维尔。 “咔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泽维尔从白雾中突袭出来，他抓住了飞过来的凝铁刀刃。刹那间，所有人都听到了钢管崩裂的声音，那是蒸汽装置的悲鸣。 它已经到达极限了，海风吹过港口，吹散了泽维尔身边的烟雾云。 金属刀刃的摩擦闪现出一阵阵火花，蒸汽装置已经开始冒青蓝色的火焰，高温灼烧着空气，如果不是机械手臂和羽炽翎，泽维尔连握住剑柄都做不到！ “呲呲”这是凝铁痛苦的呻吟。 白雾散去，沉重的压迫感从上方传来，泽维尔嘴巴微张，再也无法忍住，一口鲜血从喉咙里飙了出来。 初号六翼甲胄56m高，430公斤，是冲锋型甲胄的近三倍。曾经穿着六翼甲胄的泽维尔感受过它的破坏性冲击力，但是却没想到在这种极端劣势的情况下，它还能爆发出这么高的功率！ “果然，蒸汽装置想与六翼甲胄战斗还是痴人说梦吗？”机械师们紧张地记录着现场的数据，他们胸口的“独角白鲸”证明了他们皇家机械师的身份。 “如果是小猫儿，也许真的可以扭转战局。”懒散的声音出现，男人用着独眼望远镜眺望着宣丝提港口，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烤鸡腿。 “总长啊，我说你在这么向烟囱上爬可能会被那边的妞当做靶子射诶！”一个机械师抬了抬头，他的一只眼睛上戴着便携式望远镜。 “靠，金发妞？我赌她是叶柯兰人。”被称作总长的男人偏移了镜头，他看向手下指的地方，却只勉强看到了金色发丝。 “赌总长你手上的鸡腿吗？” “靠，不可能，想吃去找你老母亲吧。”总长撇了撇嘴，鄙夷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然后在一群机械师饿的绿色的眼睛下地啃起烤鸡腿。 泽维尔面色苍白，但是他还在死死硬撑，绯红之月每次的重击都带着震断凝铁的威力，自己唯一的进攻机会已经消失。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砰” “咔嚓”终于，一直处于被动的泽维尔感受到了凝铁刃的裂缝出现。 不要放弃啊…… 一定要活下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曾经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过的，不要放弃，即便前方是悬崖也不要放弃！ 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已经被震地发麻的手臂，羽炽翎在崩坏，面对六翼甲胄的割裂，即便是羽炽翎也很难再保护住泽维尔。 一旦羽炽翎完全碎裂，根本不需要凝铁刃断裂，那一阵阵的撞击余震就足以震碎泽维尔的五脏六腑！ “拼死一击吗？可惜太晚了，不过是困兽最后的挣扎。”绯红之月清冷的声音带着戏谑，她向后退了一步，整个甲胄跳了起来！ 她居然能跳起来？这可是足足430公斤的机械甲胄，再加上克莱儿本身的体重，近500公斤的身体，这样从天而降的威力，就连大地都会被震碎！ “结束了么，可惜啊，黎塞。最终还是我赢了。” 格雷庭里，忒洛斯挑起了眉头，他十指交叉，修冬恭敬地站在他的身边。 黑石面具的枢机卿们躁动着，他们焦急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没有人再关心狼狈的湮灭机关的那个年轻人。 结束了么？蔷薇家族终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诅咒啊！很多人露出了微笑。 第三十章：归宿 “噗嗤……” 这就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吗？鲜红的血液从七窍中流出来，绯红之月的指骨插进了胸膛，那颗的心脏慢慢停止跳动。他的胸膛都被剖开了，凝铁刀插进了他的手臂，那如熊一般粗壮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殿下，您要的机会，我给你创造了……” 晃然之间，面前这个叶柯兰男子和记忆里的那个名为卢瑟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泽维尔站起来，挺起了身子，他将手放在胸前，向着马克西姆敬了一个尊贵的贵族鞠躬礼。这是一位伯爵以上的贵族才能行的皇室礼仪，代表了至高无上的贵族对一个人的信任。 “可惜了，殿下。如果早一些知道您，我也会来蔷薇家族碰碰运气吧。”马克西姆微微一笑，沧桑的脸庞上露出了惋惜。 他身体向前了一些，凝铁刃彻底贯穿了他的身子，他死死地握住绯红之月的机械手表，向着泽维尔点了点头。 泽维尔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那摄人的蓝色再一次回来了。白雾再一次笼罩，滚烫的蒸汽装置发出最后的咆哮！ 蒸汽笼罩的身影如同苍鹰一般掠过天空，刺耳的碰撞声一次一次传来。刀光模糊了视线，在一瞬间的跃起，没有人看见泽维尔究竟砍了多少刀，每一刀都命中对方的后脊。 绯红之月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恐惧，她用力地拔插入马克西姆身体里的刀刃。但是那个如熊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放弃，他一步一步向前，握着拳头抓住那锋利的刀锋。 血花在他身上四溅，转眼，马克西姆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咔”绯红之月忽然停住了，她从心底涌入的疲倦感，克莱儿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在反抗着。 那白雾的身影笼罩在上方，一刀刺进了少女背脊中的骑士之骸！ “撕拉”骑士之骸被泽维尔从克莱儿的身上剥夺下去，失去了载体的骑士之骸发出痛苦的嘶吼。似乎有灵魂在不甘地咆哮，红色半透明的身影一次次想从其中挣扎出来。 “总长，出来了，出来了！” “射它，快射，靠，瞄准个屁啊，直接换红龙高射炮给我射！”总长一脸紧张，但是接过高射炮的同时还不忘把鸡腿塞进嘴中。 “那小泽维尔被炸死怎么办？” “……炸残不要紧，别炸死都行。”总长看似苦恼地吼了一句，然后再望远镜里瞄准了如虫子一般蠕动的骑士之骸。 他没有犹豫，这是希芙利亚机关的最高机密，相比之下，泽维尔的价值并没有它高！ “唰”超重型武器，红龙高射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音，屋顶上的龙骑兵们都是虎躯一震，遥远的地方刺眼的光芒射出，直接把第一战场上的骑士之骸炸成灰烬！ “咳咳……” 终于，无尽的疲惫之感从四肢涌了出来，泽维尔双眼有些发黑，他勉强靠着凝铁刃支撑着身体。但是随着羽炽翎的破裂，保护身体的贴身甲胄消失，他再也无法握住滚烫的剑柄。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马克西姆的方向走去，马克西姆的心脏已经被凝铁刀深深刺入，他甚至已经无法直立，只能握着穿透心脏的刀刃不让它进一步伤害自己。 但是二人都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神官都无法治愈了，跟别说药剂师的医疗药品。 “殿下……” 泽维尔挥了挥手，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马克西姆。 那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蓝色棱柱宝石。 “……”马克西姆看着蓝色棱柱宝石沉默了好久，泪水划过他的脸庞，滴落在胸前的凝铁刃上。 “龙心骑士团黛布拉卢瑟骑士，诺希4412年夏，我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在亚隆蒂兰。她……完成了骑士的职责。” 泽维尔轻轻说道，他伸出手，红色的蔷薇家徽在他的手中印照着火光。 “马克西姆，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么？” 马克西姆忽然愣住了，他看着泽维尔的眼睛，那是冰蓝色的眸子带着真诚和期待。白瓷般精致的脸上被血污和灰烬沾染。 “荣幸之至。”他手臂开始发力，甚至不顾了刺入其中的刀刃碎片，他努力地弯下身子。单膝跪地，接过了火焰般耀眼的徽章。 “愿蔷薇成为你的家。” 家么？我的家么？马克西姆无声地大笑，自己曾经多么希望找回家啊，最终在生命结束的时候，终于有人肯收留自己了么？ 他再也无法站起来，那颗心脏缓缓停止了跳动，凝固的血液沾染在凝铁刃上。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接受骑士的册封礼，他的左手紧握着蓝色宝石，右手握着红色的家徽。 “蔷薇的骑士，马克西姆，战死诺希4419年。愿逝者安息。” 泽维尔低下了头，轻轻默念。 “希维哥哥……” 最后的力气从身体里被抽走，泽维尔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听见了娇嫩的声音。 夜萝么……这小丫头没事啊。 灰烬，火光，还是战争，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泽维尔咬破了舌尖，刺激自己最后清醒过来。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火铳装弹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根，是数十根，它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来自宣丝提港口的老式渔房上面。 如同带着硝烟的歌曲，这是御龙弹的铳弹！ “走……”泽维尔没说一个字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看着焦急跑过来的夜萝，做出了驱赶的手势。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泽维尔看着屋顶，他看不见那些龙骑兵，但是他知道对方看得见他。 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看着屋顶上的那些人，他们的动作僵持了一下。 “队长……” “开枪，这是格雷庭的命令。违抗军令我们都得死！”为首的龙骑兵吼道，他不敢看那双眼睛，他怕看久了自己连开枪都做不到！ “轰”“轰”“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传来，在最后一刻，小萝莉抓住了泽维尔的衣摆，她死死地拽着，她的眼里只有泽维尔。而泽维尔的眼里映照出数十发火光交织，那一刻，宛如诸神黄昏！ “轰” 御龙弹炸在机械甲胄上，将这来自神迹的甲胄打出一条裂缝。 “莱茜？……”泽维尔诧异地看着独臂的六翼女武神，克莱儿已经恢复了本来漆黑的眸子，她背对着泽维尔，黑发溶于黑夜之中。 “轰轰轰”一道道御龙弹砸在克莱儿的身上，她还是没有动，只是依恋地看了泽维尔一眼，而对他身边的夜萝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轰”一发御龙弹穿透了克莱儿的甲胄，那颗银矿核心缓缓停止，那是六翼甲胄的生命核心。这也代表着克莱儿只会慢慢丢失对于甲胄的控制权。 她的后背裸露在空中，依稀可以看见红肿消瘦的身体，其实她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只是在甲胄中看不出身高。 “殿下，不要放弃啊……可还有人再等着您呢……”克莱儿轻轻说道，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泪，她勉强露出了笑容。 “我守在这里，谁都别想伤害您。”克莱儿轻轻说着，带着女孩的坚定。 第三十一章：可妮薇安娜 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染红了天边，霞光从海的尽头出现，波涛粼粼，金红色的海潮澎湃着。白色的海鸟们掠过银莱海峡，它们好奇地看着远方的宣丝提港口。 红发的女孩掠过一座座不高的房屋，人们几乎只能看到那一片鲜红的身影。她的身子很轻盈，更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我来迟了。”她看着偌大的宣丝提港口，轻轻蹲下，抬头看着残破不堪的六翼甲胄。 “妮可……鱼鳞浮现在天上呢。” 可妮薇安娜歪着头，有些疑惑地顺着克莱儿的手指向上看。 晨曦映照在鱼鳞般覆盖在天上的云层，水和天同样华丽的色彩，太阳慢慢升起，带着这个冰冷的世界一丝温暖。 “好冷啊……” “抱抱。”可妮薇安娜站起身来，她是标准的玲珑小巧的女孩，但是她栗色的眼睛里却带着长姐的温柔。她轻轻抱住了克莱儿的脑袋，对方已经是双膝跪地，御龙炮把六翼甲胄轰地几乎只剩下一个躯壳。 “放心，等姐姐五分钟。”可妮薇安娜摸了摸克莱儿的脑袋，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妮可，你比我还矮呢，想让我叫你姐姐等你长高再说吧。”克莱儿嗤笑着，她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但是红发女孩的天生的体香耸进了她的鼻子。 “不用了，妮可。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而赎罪。”克莱儿强行挣脱出手臂，很难想象，那只纤细苍白的手臂居然能操控庞大的六翼甲胄。 克莱儿抓住了可妮薇安娜，把那纤细的手指握在掌心之中。 “我可以救你，莱茜。你知道的，我可以救你！”可妮薇安娜烦躁地甩了甩头发，红色的长发映着霞光。 “可是如果你改变了，殿下也许会死吧？”克莱儿轻轻说，她无声地笑着，“我现在很难看吧？很疼……” 可妮薇安娜愣住了，她本来已经有些飘忽的身子稳定了下来，她捧起了克莱儿的脑袋，轻轻啜泣。 “好啦，别哭了，姐姐。” 克莱儿在可妮薇安娜的耳边低语，她的小嘴含住了红色的发梢，眼帘低垂，靠在了可妮薇安娜的肩膀上。 “真是一个笨蛋啊。”可妮薇安娜抱着怀中渐渐变得冰冷的女孩，紧紧箍住了她的腰，想把她从狰狞的甲胄里弄出来。 “明明说好了一起回到殿下身边的。”可妮薇安娜站起身，克莱儿的下半身几乎已经嵌入了甲胄之中，血肉模糊的身体已经和甲胄融为了一体。 她小心翼翼地在克莱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剪下了自己的一缕红发，扎在克莱儿的头发上。在自己的家乡，这是代表着“永恒的陪伴”。 “卢卡多托”“弗雷泽查尔默斯”“阿克伦茨莱因”“奈杰尔埃文斯”“阿尔菲桑托斯”“胡安乌苏埃”…… 一个个龙爪环绕的“浮空殿堂”徽章从可妮薇安娜的手中落下，碰撞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吟游诗人的低语，或者是丹枫薄罗的交响乐。 每个徽章上都有着不同的名字，它们掉落在漆黑破烂的甲胄上，反射出点点霞光，远远望去，就像是甲胄披上了闪亮的盔甲。 “抱歉，莱茜。有些人跑掉了，但是我会追杀他们直到世界的尽头。哪怕是神都无法赦免他们。”可妮薇安娜轻语，数十枚徽章洒落出去，就像是冬天的大雪，映照出冬夜的灯光。 她披上褐色的披风，转眼消失在宣丝提港口。 圣提诺亚，圣都丹枫薄罗。 “国王陛下，这是来自宣丝提港口的审判之域报告，请您过目。” 身座最高王座的男人看着身着白红长袍的特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拿下去吧……” 特使微微一笑，根本就没有把东西给国王的意思，他就像是知道了结果一样，只是走一个过程。 格雷庭堡垒。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 他们只是听到了龙骑兵队长的最后的呼救，圣龙炮的光芒全部射向手无寸铁的泽维尔。一切都加结束了，蔷薇家族的灭亡会让其他几大家族投鼠忌器。 奥古斯丁已经押入死灵之狱，二十年来他都担任着大主教的职位，而代替了奥古斯丁的自己，已经成为了权力地至高者。忒洛斯拧了拧眉心。 龙骑兵几乎全灭。这无疑是给刚上任的忒洛斯一个沉重的消息，派去宣丝提港口的龙骑兵几乎全灭，而竟然是被一个女孩给干掉的？！ 她是谁？又是蔷薇的人吗？忒洛斯烦躁地想着，蔷薇的棋子还有多少，这样层出不穷的出现，就连六翼骑士的克莱儿也是蔷薇的骑士吗？ 见鬼，泽维尔还隐藏着多少秘密？蔷薇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真是让人恼火啊，就像力量都打在棉花上，每一次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但是总是被人搅局。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了解一下泽维尔了。”忒洛斯开口，打破了寂静。 “明白。”修冬点了点头。 “莱昂纳多还没有回信吗？” “派出去的特使依然没有回来。” “那他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忒洛斯叹了一口气，屁股后面还有一只狼不时地咬你一口的感觉实在憋屈。 而这只狼还随时可以切换成狗，当你想对他下手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理由。 “我们的泽维尔多大了？” 忒洛斯忽然问道。 “19岁，因此按照万典法才要继承其父亲的降职爵位。”修冬想了想。 “珀薇公主呢？” “？”修冬疑惑地抬起头，他忽然知道了忒洛斯主教想干什么。 “17岁，按照万典法，女子在16岁的时候就可以订婚了。” “正好，我们的伯爵殿下也长大了，该给他配一个伯爵公主了是不是？”忒洛斯抬起头，眼中露出了一丝狡诈。 “我想国王陛下应该会十分赞赏忒洛斯大人的决定的。” 修冬回以淡淡的微笑。 莱昂纳多确实棘手，并且他的祖上有着比蔷薇家族更加久远的公爵爵位。相当圆滑狡诈的路易斯莱昂纳多确实不曾给圣教一个处理他的理由。 那么有着皇室、凛冬家族血液的珀薇公主，就会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一个能够牵着泽维尔和皇室，处理凛冬家族的理由。 一个能清除圣教所有障碍的决定！ 第三十二章：重伤 波澜壮阔的银莱海峡上，银莱鳕鱼们在欢快地起伏，它们最大的天敌就是来自天上的海鸪鸪，一种发出“咕咕”叫的白色海鸟。 “小丫头，不要试图靠近野生的鸪鸪鸟。如果这让它们误以为人类是可以亲近的，会使这片海域的大批鸪鸪鸟灭亡。” 夜萝蹲在甲板上，几只白色的海鸟欢快地在她的肩上扑腾。她从蓝色皮肤里拿出一块小面包，面包被那银色的长喙啄起，银喙反射出金色的阳光，撒在夜萝纯粹的白发上，染上了金色的光晕。 “奇了怪了，我记得这是食肉类的鸟啊，怎么会吃面包屑。” 开着螺旋桨船的黝黑大叔看着甲板上白发的女孩，奇怪地挠了挠头。 “如果见到了喜欢的人，吃什么都可以的吧？”夜萝想了想，向着驾驶舱内的大叔挥了挥手。 “……”埃罗哑然失笑，他摸着胡渣布满的下巴，夜萝的笑容感染了他，让这次普通的海上出行变得不那么的无趣。 “埃罗大叔，鸪鸪鸟的歌声很好听哦！”夜萝从甲板上走下来，娇小的身材不到埃罗的腰间。 如果说这样的女孩子会是什么异端的话，那么圣教里那些狰狞可怖的教徒们才是真正的罪恶吧。埃罗点燃了烟卷，他是在凌晨的时候发现夜萝的。 娇小的女孩死死地扛着一个水手男孩，蓝紫色宝石般的眼睛里流淌着泪水。自己本来是去银莱海捕鱼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夜萝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 “需要帮助吗？” “求求你……” 看清了女孩的容貌，埃罗当场就想给自己吃一个巴掌，这就是不久前通缉令上的女孩啊！一旦被发现，可是要全家处以绞刑的。 绝对不能帮助他们！埃罗心里想着。 “抱歉，中饭还吃银鳕鱼怎么样？”埃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着夜萝。 “银鳕鱼不好吃吗？清蒸水煮红烧油炸，还能直接放在烧烤石上！”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里奇哥哥。”夜萝笑着点了点头，向着进来的男子鞠了一躬。 这是一艘小渔船，就算加上夜萝和泽维尔也不过只有七个人。船长埃罗是一个挪黎普通的渔民，一般挪黎的海边渔民都会选择来宣丝提交易，而埃罗也是如此。 离开了第一战场，夜萝一刻不敢松懈地扛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泽维尔。她只能往前走，留在那里就只能等死！ 遇到了埃罗的时候，夜萝十分警惕地看着对方的眼神一次次变化，她的左手拿着泽维尔的水手火铳。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开枪，但是应该能威慑一下对方吧？ 夜萝这么想着。 “上船吧……要交钱的那种……算了，你们一看就是没有钱的……为什么这种人会是异端啊……” 本来是为了趁黎明出海捕鱼的埃罗无奈地捂住了脑袋，他向着夜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船。 “埃罗，我是哥哥，你是大叔！哈哈哈哈……”金发绿色眼睛的男子插着腰，哈哈大笑。 “行了吧，你都订婚了，老子还是单身。你还好意思说。”埃罗笑骂道。 “夜萝，你哥哥究竟干了什么，这样的伤……我们无能为力啊！”里奇停止了大笑，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夜萝。 “很重吗？”埃罗皱了皱眉。 “夏莎看过了，这么说吧，”里奇摸了摸鼻子，“上次你被黑齿鲨差点干掉的伤都没有她哥哥的这次严重。”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感受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埃罗很清楚上次自己的伤，整个腹部几乎被尖利的鲨齿开膛破肚，连肠子都露在了外面。 要不是里奇和几个船员紧急送到宣丝提主城的第一医院救治，在付出近两个金隆的巨额医疗费用后才买勉强救回。 而这两个金隆还是无数亲戚朋友里借来的，为了还款，埃罗自己甚至吃了三年的银鳕鱼。导致他后来很长时间对于银鳕鱼产生了恐惧。 夏莎是里奇的未婚妻，是一个医生。对于治疗还是很在行的，如果不是当初她对埃罗紧急措施，也熬不到去宣丝提的时间。因此，船上的几人对于夏莎还是很尊敬和信任的。 “我要去看看殿……哥哥。”夜萝攥着拳头，认真地看着里奇。 “知道了，做出最后的告别吧。”里奇低下了头，歉意地看着夜萝。 穿过驾驶舱和桅杆木头船身，里奇带着夜萝来到了这艘渔船的休息舱。 年轻的女孩坐在木头床边，她仔细地给床上浑身是血的男孩更换绷带，她连连打着哈欠，黑眼圈清晰可见。 床头是一本《圣约》，虽然有些陈旧了，但是却很干净，显然女孩每天都会仔细地去擦拭它。 “夏莎，去睡吧，这里让我来吧。”里奇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长发。 “里奇……我尽力了……”夏莎苦笑着，任何药剂都对面前这个男孩无效。夏莎甚至拿出积攒好久的“塔泽罗治疗药水”，这可是三十银伽一瓶的高档货，但是无论是口服还是涂抹，就像是水倒下去一般，看不见一点希望。 夏莎活了二十二年，曾经在宣丝提教廷里救治过无数人，身为一名医生，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而男孩的身体一次次在变得冰冷，他断断续续呼出的气体甚至有一次变成了冰屑，这样的温度还是人的体温吗？夏莎好奇中带着畏惧。 他的身体像是结冰了一样，摸着他的皮肤，夏莎甚至能感觉到血管在冰冻。夏莎有一种直觉，这个男孩彻底变成冰块的那一刻，就是他真正死亡的时候。 这样的死去，很痛苦吧？夏莎想着，自己可是医生，有怎么忍心自己眼底下有人这样死去呢？ 就算是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夏莎嘱咐着自己，这也是她十五年前成为医生那一刻所许下的愿望。 来自天上的神啊，我们称你的名为父。求你庇佑着你的子民，求你的光芒照耀在黑暗中如同释放在光明里。 夏莎翻到了圣约第六章，她轻轻默念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闭着眼睛祈祷起来。 “里奇，你来了啊……”夏莎睁开眼睛，看着金发的男子。 “夏莎姐姐，哥哥他……真的没救了么？”夜萝走到床前，握着了那冰冷的手。 “这样的温度会损伤你的手的！”夏莎刚想惊呼，但是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就算是损伤了手又怎么样呢？如果是里奇，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他吧！ “是的，全身几乎没有完好的部分，整个身体已经是支离破碎了。就算是圣都的丹枫薄罗皇家医院也最多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夏莎站起身，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夜萝，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抱歉，小夜萝。但是我能让他最后清醒过来，你……”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让我来吧……”夜萝扯了扯夏莎的衣袖，“只是接下来能让哥哥姐姐先出去一会儿吗？” 夏莎愣住了，但是里奇点了点头，向着夜萝点了点头，搀扶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休息舱。 第三十三章：献祭 “里奇，你干什么？” “给他们留最后的私人空间吧，夏莎。虽然不知道夜萝为什么叫那个男孩哥哥，但是她对于那个男孩的感情很微妙。” 里奇敲了敲夏莎的头，叹了一口气。 “介于依恋和爱恋之间的感情。” 里奇顺手关上了休息舱的木门，怀里的女孩实在是太累了，靠在他的肩上就睡了过去。 夜萝抓着泽维尔的手，自己才认识他不到三天，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就算是老师也不一定比得上吧？ 殿下的身子好冷，他发睫毛微微颤抖，气息已经很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几个小时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殿下……”夜萝近乎梦呓地喃喃，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才刚刚认识啊！ 为什么…… “我叫泽维尔凯丹瑟，如果你想改变命运的话，就抓住我的手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说的话。 “夜萝一定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夜萝深深吸了一口气，凑到泽维尔的脸前，那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气，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人不自觉打一个寒颤。 夜萝闭上了眼睛，抱住了泽维尔的头，她娇小的身子都在颤抖。一丝血腥之味从她的舌尖涌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碰到了泽维尔的嘴唇。 泽维尔的牙齿都冷得在打颤，夜萝忍住舌尖丝丝的疼痛，慢慢地把血送进泽维尔的嘴里。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又是那么的青涩，身子一个劲地打颤，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是飞舞的舞蝶。 “咳咳……”夜萝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忍住了脑袋的昏沉，依然从舌尖挤出血液。夜萝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失去了力气，从灵魂深处出现的疲倦涌了上来。本来就娇柔的身体更加是难以支撑，她只能跪在木板上。 她的双眼开始变得迷离，全身都变得软绵绵的，现在她只想沉眠过去，但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脑中作响。 如果放弃了，会有很重要的人离开。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即便是再充盈的魔力也会被抽干。” 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夜萝的脑海里。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不再是银莱海上的小渔船，而是一座宫殿，一座直通云霄的宫殿！ 夜萝发现自己站在宫殿的顶层，云雾缥缈在城堡上，从望塔向下看可以看见云海中翻滚的白鲸。白色的鸟群在城堡半腰间飞过，宫殿城堡是用黑曜玉制成的，黑色的光泽映照着黑夜，更加纯粹。 最高处是小小的钟楼，清脆沉稳的钟声从钟楼上传来，悠扬长传，在云海里捻起阵阵涟漪。城堡的顶层往下看只能看见缥缈的云雾云海和无尽的黑暗。 “我们从哪里来？”空灵悠长的声音响起，夜萝一惊，猛地回头。 黑色的长发，琥珀般的眼睛，修长的身姿，夜萝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到来更像是风一样。 顺着女孩的手指，夜萝向远处眺望，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通入天顶的高塔。那种纯粹的黑色，在黑夜中都是那么的耀眼。 黑曜玉！那个高塔也是传说中的黑曜玉制造的！夜萝咬了咬嘴唇，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她从未见过黑曜玉，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见过黑曜玉。这是一个传说，传说中黑曜玉在黑夜也能凸显而出，因为那是最纯粹的黑色，它能吸收一切，就连光都无法逃脱！ 所以夜萝一眼看到就认为是黑曜玉，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存在的吗！ “沧澜之顶，这是它的名字。”女孩轻柔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沧桑，像是过了几百万年。 “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女孩笑了笑，她明明很年轻的外表，但是夜萝却感受到了长姐的感觉。 “你……是不是喜欢他？” “……” “……” “诶诶诶？”夜萝的脸顿时变得绯红，明明上一秒还在讨论起源一般的问题，为什么下一刻忽然问这种问题啊！ “没事，不想说就算了。”女孩宽容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审视着夜萝，淡眉微微蹙起。 “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好久，女孩才开口。 “殿下……能活过来吗？”夜萝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 “不会，但是他不会死。他会永远地沉睡下去，而且你会死。” “会死吗？”夜萝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水。 “那么你做出决定了么？” “如果我还对殿下有用，他就不会抛弃我。夜萝真的很讨厌被人抛弃啊……”夜萝轻轻说着，她的手扯着白色裙子，女孩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决然。 “大姐姐……” “嗯？”女孩抬起眼睛，她看向夜萝，有些疑惑。 “如果我死了，你能救活殿下吗？”夜萝抬起头，毫不躲避地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可以，如果你愿意将你的灵魂交给我的话。我会将他救回来的，但是你付的起这个代价吗？” “夜萝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殿下愿意在夜萝冷的时候在那个冰冷的地狱里抱住夜萝。现在殿下冷了，夜萝也要抱住他呀。” 夜萝擦了擦眼泪，她的睫毛上还站着凌晨的水珠，两眼弯弯地笑了。终于，夜萝还是对殿下有用的！ “大姐姐，以后你能帮我照顾殿下吗？” “应该是你帮我照顾。” 女孩忽然出现在夜萝的身边，她轻轻摸了摸夜萝的脑袋，柔顺的白发衬托出疑惑的蓝紫眸子，夜萝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孩。 “轰” 这个世界开始瓦解，高耸入云的城堡崩解开来，白鲸在痛苦地长鸣，夜萝诧异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女孩摔倒在一块下坠的破碎黑曜玉上。 “大姐姐！”夜萝高声呼喊，她的声音淹没在世界的崩坏声中。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夜萝跑上一块即将崩解的黑曜玉上，向着女孩大喊。 “失落之城，亚隆蒂兰。” 女孩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随着脚底的黑曜玉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亚隆蒂兰”夜萝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那个名字，她无意地抬头，向着远处的通天塔楼看了过去。 沧澜之顶为什么还是完好无损？夜萝捂住了嘴巴，远处的沧澜之顶巍峨耸立，天塌下来的碎片砸在看不见的塔顶，变成晶晶闪闪的粉尘落下。 “沧澜之顶……”夜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慢慢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第三十四章：银莱海之号角 “殿下……” “我在。”泽维尔摸了摸睡在床边的女孩。熟悉的火热之感从身体里不断涌出来，他以为自己都要死了，但是冰冷的身体一直被暖流灌入。 现在看来，应该是夜萝吧。虽然不知道小丫头究竟干了什么，但是她确确实实地把自己从死亡的怀抱里扯了出来。 这里是……船舱吗？泽维尔有些不确定，昏暗的烛光下，墙壁山有着陈旧的海域地图。还有六分导航仪和指向轮转式罗盘，精密的发条还在“滴答滴答”地转动，不过这是一个二手货，它的偏差值过大，说明其中有着重要的零件被拆除了。 泽维尔还听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声，海浪击打在船舷上，“哗哗”的水声带着浓郁的海腥味来到室内，看样子是船舱不差了。 夜萝趴在泽维尔的正头边，她轻轻呼出了气息轻抚在泽维尔脸上，像一只小猫一样。她的一只手还扯着自己的衣袖。夜萝睡地很熟，发出轻轻的梦呓。 “后退，举起手。”泽维尔微微皱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出现了第三个呼吸声。他向着腰间摸去，本来熟悉的水手火铳已经不在了。 “如果……如果你实在找它的话，因为缠绷带的时候就只能给你拿下来了。”船舱门前，夏莎放下手中的热水，指了指床头的木柜。 泽维尔没有说话，船舱内的灯光十分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他从身上撕下一块绷带，缠在手上，向着床头柜摸去。 碰到了火铳，泽维尔将它拿到身前，仔细地审视着本来沾满油渍的二手水手火铳。这把火铳变得很干净，显然有人十分认真地去清洗了它。 “咖嚓”装弹，上膛。泽维尔从上衣的衣袖里拿出几枚小型铳弹，火铳能用，甚至被涂上了机油润滑。 “咔嗒”木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进来的金发男子刚想打个招呼，就被迎面而来的枪口吓得一愣。 “举起手。”泽维尔毫不犹豫地上膛，清晰的声音威慑着金发男子。 “不是，兄弟，你正拿枪指着我的妻子嚷嚷呢！”里奇苦笑地举起了手，泽维尔的警惕让他诧异。里奇脱下了外衣，用着单薄的衬衫告诉泽维尔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说出你们的名字，目的，以及航船编号。” “里奇，你先出去，这里由我来处理。”夏莎抓住里奇的手臂，把他拉出门外。 夏莎重新走进门，她好奇地看了泽维尔一眼，举起了双手。 “我的名字叫夏莎，是一名修女，也是一名医生。并且我的父亲是一名宣丝提的医生。刚才那个金发男子是我的未婚夫，叫做里奇，曾经是宣丝提的骑兵。” “我们的船长埃罗在两天前的凌晨发现了你的妹妹夜萝，并且把你们救上了渔船。我们要去挪黎行商，你的伤很重，但是现在看来你的精神状态较好，能让我对你再进行一次检查吗？” “站住。” 泽维尔抬了抬眼。 “你们不是渔船，或者说不是普通的渔船。你们的船上有着六分导航仪和指向轮盘式罗盘。外面哗哗的风声是棱柱风向机吧？并且你们还有塔洛兹式螺旋桨，这种大型螺旋发动机一般不适用于普通的渔船。” 泽维尔顿了顿，昏暗的灯光下，他仔细看了看女孩。 “你的指甲里有着紫色的痕迹，这是莫兰海藻。莫兰海藻在魔药学中是一种麻痹性极强的高危药品。它会对人的精神产生极大的依赖性，并且再次期间对人产生不可扭转的伤害。” “确实是这样。”夏莎有些诧异地看着泽维尔。 但是泽维尔在夏莎的眼里没有看到慌张，她的眼神很温柔，最多带着一点惊讶。 “但是在人们有着重伤的时候，小剂量的莫兰海藻研磨汁可以麻痹他们的痛觉。不然在复杂和漫长的手术里，他们会因为过于无法忍受的疼痛而死。” “可以了么？”夏莎虽然很镇定，但是人生第一次被火铳指着还是让她的额头冒出一滴滴冷汗。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什么六分导航仪的设备，但是我们的船长埃罗是我未婚夫的挚友，他们打算去叶柯兰的北方去看看。” “而且我们打算去过叶柯兰的北方回来就结婚。”舱门再一次被打开，里奇的脑袋探了进来。 “毕竟没有人知道叶柯兰的北方是什么，人类探索的尽头是银莱海峡挪黎半岛北方的凛冬海。叶柯兰的北方是无边无际的凛冬海域，所以埃罗跟我说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直接带着夏莎跟来了。” 夏莎看着里奇的眼里带着无尽的爱意。 “我叫泽维尔。”泽维尔放下了枪，仅仅是举枪的动作都让他的伤口再一次崩血。 “我叫里奇，里奇朗。曾经是一名警骑，不过受不了那些送礼的风气我就跑了。”里奇欢快地向着泽维尔打了一个招呼。 “现在是什么时候？”泽维尔看着门外，冰冷的海风一阵阵吹来。 “已经是晚上了，你已经整整睡了两天了，小夜萝自从昨天中午进入你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所以我们都有些担心。”里奇侧身拿出几串烤鱼，打算递给泽维尔。 “他不能吃烤鱼。”夏莎默默扶额，把自己欢快的未婚夫踹了出去。 “那个，如果你真的没事的话就再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到挪黎了。”夏莎向着泽维尔微微一笑。 她递过来一碗鱼汤。 “这是我妈妈教我的牛奶炖鱼，你先尝尝吧。毕竟你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我知道你对我们不信任，但是你也总要吃东西的吧！”夏莎看着泽维尔仍然是一动不动，苦笑了一声。 渔船的驾驶舱内。 “埃罗，那个男孩居然还真的能活过来。”里奇倒满了廉价的红酒，递了一杯给黝黑的埃罗。 “万幸吧，夜萝那个小妮子的祈祷有了效果啊。” “你真的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你还真的认为是圣教说的什么魔女？你又没有见过魔女！” “就算如此，也只有魔女的手段可以救活那种明明几乎已经死了的人吧？”里奇微笑，他绿色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祈祷……” “你会信祈祷吗？我的朋友，你可要记住你的妹妹就是死在圣教的手下！” “啪嗒” 里奇猛地站起身，他看向身后，不合时宜的碰撞门的声音出现在了驾驶舱里。 “里奇……”埃罗的声音忽然带着些许颤抖。 里奇皱了皱眉，把玻璃高脚杯放在了台板上，他有些奇怪地走向埃罗。 “你觉不觉地气温变低了？” 里奇没有回答埃罗，他十分相信自己这位老友，他看向主舱里的机械机，温度表在骤然下降，而本来精密的罗盘在疯狂地转动。 第三十五章：银莱海之号角（二） “里奇，还记得那个水手的传说吗？” “冰海之域？这么扯的故事你都能信？”里奇皱了皱眉，他走到衣架前拿来两件厚重的大衣，甩给埃罗一件。 “埃罗，你保持航线，把蒸汽螺旋机开到最大。我出去看看。”里奇拿起放在帽子里的火铳，一颗颗涂着红色标记的铳弹填入膛中。 “见鬼，这是什么情况！”里奇刚走出驾驶舱，卷席而来的狂风吹地他差点翻了一个跟头。 “朗，不对劲。这片海域偏差值超过了1。远方的海潮有整整七米的高度涌来。”海水和大雨在海风中呼啸，望杆上一个男子重重地摔了下来。 “典，你看到弗兰了么？”里奇放低了重心才没有被海风吹倒，但是其中夹掺的水浪很快打湿了他的身子。 “弗兰？我早就告诫你们不要带上弗兰，这只老鼠可不愿管我们的死活！”维迈典扯着嗓子吼，他的声音融化在狂风暴雨中。 大雨带着雷鸣，海潮涌上了甲板，鲜活的银鳕鱼被冲上渔船。 “靠，趴下！”维迈看向前方，一脸惊恐地扑向里奇。在里奇的背后，近十米高的海浪卷席而来！ 渔船冲进海浪中，颠簸地十分厉害。终于，在埃罗稳当的驾驶下，渔船从海浪中翻卷出来。 “这下以后一个月的粮食都不用愁了……”里奇咳嗽着，海水涌进了他的胃中，如果不是维迈把他按倒在地，现在怕已经被冲进海中了。 “确实啊……”维迈甩了甩头发，苦笑地站起身来。整艘船上布满了冲上来的银鳕鱼，还有其他少见的海洋生物。 “这是什么情况？”里奇抹了抹眼睛，他那英俊的金发塌在头上，本来保暖的大衣吸满了水，他不得不把它脱去。 “大海发怒了。”维迈咬着因为寒冷而发青的嘴唇，银莱海峡的这片海域是凛冬海的分支。人们亲切地称她为“柯诺底雅”，意思是“极北的母亲”。 很难想象这位母亲海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连棱柱风向机都没有探测的极端气象。这一夜注定是极难熬过去的。 “凛冬海有一个传说。曾经有一艘漆黑的船只从圣提诺亚使向北方，没有人知道那艘船里承载着什么，有人说是神的骸骨，有人说的魔鬼的血。” “他们在寻找一个岛屿……或者是是一扇门，一扇可以打开神迹的岛屿之门。” 维迈幽幽地说着，他侏儒的身高配上极小的眼睛，在颠簸的船上显得十分诡异。 “灯塔上的守夜人看到了这一幕，他后来地叙说基本还原了这个传说。” “他们的船使向北方的海域，那不是叶柯兰的路线。那是无尽的凛冬海！我无数次打出紧急的灯光。但是他们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海潮数十米的涌来，闪电撕裂了天空，漆黑的船像是幽灵一样在海上颠簸，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大海发怒了，整个海域开始咆哮，海潮涌上甲板，但是无论如何这艘幽灵船总是能在最后一刻稳定下来。他们船上有一个很厉害的船长！” “海鸟们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它们在恐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一样。成群的海鸟飞过大海，但是许多都被数十米的海浪吞噬了。我的狗也在狂吠，他一定知道了什么。下一刻，有什么东西被倾倒了下来，我用着望远镜看的十分清楚，海下面的东西停住了……” “然后这位精神恍惚的老人被圣教处以异端处死。”维迈看着里奇的眼睛。 “他们的船上有什么？”里奇皱了皱眉。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船体开始倾斜，他猛地跑向休息舱。 是她么？魔女，堕落的血液，不祥的象征。这就是魔女么？只要把魔女献祭给大海就没事了吧！ 里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这一次不会再犹豫了，这个魔女会把整艘船的人都害死！ “站住。” 清冷孤傲的声音传来，一发铳弹完全没有犹豫地打在他的前方。里奇举起了手，他冷静地看着靠在门上的男孩，他不敢靠近，曾经学过的骑警格斗在火铳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看来你也知道我来的原因了。”里奇不敢把泽维尔当成一个19岁的孩子，仅凭对方精湛的枪法和熟练的手法，里奇就敢肯定对方也曾经经受过专门的训练。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手可以做到的。 那么他为什么穿着水手服？该死的埃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带上了两个什么样的怪物！ “她叫夜萝，我从奴隶商人那里买来的女孩。”泽维尔低头看着手中的火铳，他慢慢地把剩余的铳弹装了进去。 “她是魔女，她用自己的血救了本该死亡的你！她可是魔女，在这艘船上她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里奇低声吼道，海风在咆哮，他不得不抓住桅杆才能站住身子。 “噼里啪啦”的雨水和海水击打在船上，透过雨幕，里奇死死地盯着垂下眼帘是泽维尔。 “可是她是我的东西，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泽维尔抬起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在黑夜大雨中散发着摄人的色泽。 “你……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的眼睛，怎么可能有人的眼睛会发光……”里奇惊恐地看着泽维尔的眼睛，他已经无法思考了，那本来英俊的脸上惊骇变色。 “是黑夜太暗了。所以星光才会那么的亮。”泽维尔眼睛微偏，为了不让别人恐惧，他就小就知道该如何偏移视线，没有人能盯着他的眼睛。 看过的人都说那是恶魔的眼睛，就连阿尔伯特大炼金师也无法直视泽维尔的眼睛，他说在这双眼睛里能看到心魔。 但是却有一个女孩夸过这双眼睛的美丽，只是她已经不在了。 “咔嚓”泽维尔猛地抬起头，对面的里奇已经从裤子后面取下了火铳，他狰狞地将漆黑的铳管指向泽维尔。 “抱歉，无论你是谁，我只想活下去。” 我只想活下去，活下去有错吗？里奇在心底咆哮着。 “你的妻子在休息舱里。在你开枪的那一刻我也会开枪，你觉得你的子弹的速度能快到连我开枪都做不到么？” 这一次，泽维尔没有躲避，他看着里奇，把枪口对准了休息舱。 “你在骗我，夏莎不可能在休息舱。”里奇眯起了眼睛。 “也许吧，我可以开枪试试，我知道她在什么位置。”泽维尔耸了耸肩，绷带中的血流了出来，和雨水交融在一起。 “那你就是开枪吧。只要我能活下去就行，那个魔女必须得死。” 里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疯狂。 “好。” “砰”泽维尔的手指一动，火铳的响声在那一刻让骤雨都颤抖了。 “你真的敢……”里奇吼道，他的身影在那一刻是那么的快，他不顾了落下渔船的危险，如同猎豹一般地冲向泽维尔。 “砰” “啊……”里奇的膝盖被打穿了，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刚才那发是空的。”泽维尔低下头，看着地上嚎叫的里奇。 “外面出什么事了？”休息舱的门被打了开来，夏莎惊慌地冲了出来，看到趴在地上的里奇她惊恐地叫着。 “你还有一次机会。”泽维尔嘴唇微张，他知道里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要伤害她……求你了……” 第三十六章：银莱海之号角（三） “里奇！”夏莎惊叫着跑向金发男子，海面的颠簸把船只倾斜地很厉害，夏莎滑倒在地。 “您是蔷薇伯爵大人吧！求求您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夏莎坚强地站起来，挡在里奇的身前，她跪倒在里奇的身边，眼里的泪水和雨水交融。 “我同意不碰魔女，也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妻子。”里奇从腰间拔出匕首，牙齿一咬把膝盖上的铳弹给剜了出来。 雨水和海水冲刷了流出来的血液，钻心的疼痛让他眼角都在抖动。 “保护好夜萝，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怎么……可能？里奇瞪大了眼睛，他原本打算在这里和夏莎最后拥抱。这是大海的怒吼，这种程度的海啸，连七圣堂骑士团的鲸骑士团都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好，我答应你。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若有违背誓约的内容，我将永坠地狱。”里奇抬头，他发誓着。 “带我去主舱。”泽维尔往前走了两步，没有木门的依靠他腿部一软。他咳嗽了几声，水手火铳后坐力不是特别大，但是足以让他的伤再一次严重。 里奇愣住了，他现在才发现泽维尔根本就完全没有恢复，现在的他甚至连水手火铳的后坐力都难以抗住。 他也许无法再开一枪了，这是一次赌博。但是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或者说自己在泽维尔第一次开枪的时候内心已经崩溃了。 但是靠在木门上的泽维尔是那么平静，平静地让曾经身为骑警的里奇都自愧不如。他曾经究竟经历过什么？里奇很好奇，但是他不敢问。 在夏莎的搀扶下，三人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驾驶舱。船体几乎六十度倾斜，船上已经积起了没脚踝的海水，这无异于是再一次雪上加霜。 埃罗放弃了主舵，他从桌板上拿起了最后的红酒。埃罗曾经听说过老水手的讲述，这是海风暴，几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海风暴。 海风暴啊……是所以船只的噩梦，上一次记载还是在好多年前。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上海风暴。 如果是极寒风暴，来临的会不会太早了？而且银莱海怎么会出现极寒风暴！明明说极寒风暴是在八月初才会降临凛冬海域的。 海水拍上了主舱的玻璃窗，小小的渔船在海风暴中是那么的渺小，就像是一粒沙子在湖面挣扎。也许下一刻就要被吞没了吧……只是可惜里奇和夏莎了，真不该带他们来这里啊。 酒精入肚，给埃罗黝黑的脸庞添上了一丝黑红色。他高声咆哮着，耳边全是海潮澎湃的拍击声。 “换蹼式划桨。”清冷的的声音传入耳中，埃罗迷糊地站起身来，他看着走进来的几人，眼中一片茫然。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蹼式划桨机？” “如果没有，我们只能等死了。”泽维尔抬了抬眉，走到埃罗的身边。 “行。”里奇悻悻地走到一边，他拨动了几个按键。嘈杂的螺旋桨声音消失了，船身一震，船的侧面伸出了八个划桨。 “带了高压钠灯吗？” “只有矿石灯和萤石灯。”这下里奇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嘶叫声。 “出海不带穿透雾能力最强的高压钠灯？”泽维尔默默地吐了一句槽，常年生存在水下的东西对于光亮十分敏感。 “把萤石灯投入水里，矿石灯都放在船的弦上。”泽维尔顿了顿，他转头对着夏莎说，“拿一个空杯子给我，还有一把小刀。” 夏莎紧张地点了点头，她从一旁的厨房拿来了已经被浸湿的小刀和杯子。 “里奇，你的枪法怎么样？”泽维尔一刀划开手掌，将身体里不多的血液挤进了小小的杯子里。 “五十米之内的距离能中**环。”里奇吃惊地看着泽维尔的动作，那种令人头疼的嘶叫更加明显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海底涌了出来。 “我要你中十环，而且必须是十环。”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群东西不是想要自己的血吗？那么就拿自己的命来获取吧。 “夏莎，把这些血涂抹在海雷上。”泽维尔把小被子递给夏莎，女孩显得很害怕，她颤抖地接过杯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小子，我提醒你，这样的情况下海雷是无法爆炸的。”里奇稳住了身子，他艰难地开口。 “但是在铳弹的刺激下，可以让海雷中的燃矿爆炸。” 里奇眼睛一亮，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悠扬悦耳的歌声四面八方向着渔船飘来，那是人鱼海妖的歌声，这种人身鱼尾的生物是所有水手的噩梦。她们的歌声会迷惑往来的船只，当船只触礁的时候再夺取他们的财宝。 “是人鱼！捂住耳朵！”里奇马上反应过来那一开始的嘶吼声是人鱼的酝酿。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甲板上一个瘦小的身影直愣愣地站着，在一次海浪的卷席而过，高高的望杆被彻底摧毁，那个侏儒男子也消失在银莱海上。 这就是人鱼吗……里奇咬破了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他将衣服碎片塞进耳朵，才勉强抵御了温柔的歌声。 “不要慌张，夏莎，你做好了么？” 里奇震惊地看着泽维尔，他的耳朵里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完全没有被人鱼的歌声所迷惑。还有夏莎，夏莎只是痛苦地皱着眉，但是看她的动作也没有被控制。 “人鱼的歌声对女子没有效果。”泽维尔简单地回答了里奇的疑惑。 “好了！”在夏莎耳里，没有什么悦耳的声音，更像是一群野兽在嘶吼，尖利刺耳的声音让她不得不捂住耳朵。 泽维尔扶着墙壁，走到船舱的外面，他狠狠地捏了下拳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大海之中。 “撕拉”“撕拉”“撕拉”瞬间，无数长着鱼鳍的生物从海面上涌了出来，泽维尔侧身，里奇精准的开枪射杀了跳上船的海底生物。 “准备好了？”泽维尔抬头，冰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对上绿色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 泽维尔狠狠地丢出去了海雷，血腥味引诱着那些海底生物，它们向着海雷扑了过去，阻挡的同类都被同类给厮杀。 夏莎捂着嘴巴，她的眼里满是惊恐，她死死地挽着里奇的手臂，里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砰” “轰” 火光在海面上爆炸开来，那些神秘的海底生物瞬间被炸了开来。 里奇强忍着恶心，看向仪表盘。 “螺旋机功率恢复80%。”他喃喃着，眼里露出一丝惊喜。 之前是这群东西在阻碍着渔船的螺旋桨吧！里奇哈哈大笑，既然找到原因了，那么就好解决了。 “靠，埃罗你个酒鬼，给我站起来！”里奇一拳打在醉倒在一旁的埃罗。 “妈的，等活着出去，老子要把这船上的酒全部倒进海里！”里奇在埃罗耳边吼道。 第三十七章：极寒风暴 第二颗海雷和第三颗海雷都十分幸运，在大批的海底生物中燃爆。 里奇毕竟是做过骑警的人，他的枪法在这种致命情况的逼迫下发挥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渔船已经开始慢慢搅动，螺旋仪都恢复了近八十的功率。幸好夏莎对这艘渔船有着一些了解，她颤颤巍巍地掌控着主舵，在风暴潮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随时可能翻的渔船。 “你……嗝，你敢里奇！”埃罗醉醺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抢过夏莎手上的主舵。 “给我酒，告诉你们曾经的鲸骑士是怎么驾驶白鲸船的！”埃罗大吼着，他的嘴里喷出了浓重酒气，但是里奇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股狂傲的气场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接过夏莎递过来的酒，埃罗一拳轰破玻璃，喝了一半倒了一半。 “当我们进入海的那一刻，就再也无法回头。来自海洋的主啊，愿你赐予我们大海的力量，即便是狂风暴雨也只会让我们无畏地咆哮。” 这一刻，这个平凡黝黑的男子埃罗的声音是这么的响亮，他向着大海咆哮，眼中是燃烧的火焰！ “鲸骑士的宣言么？有点意思。”泽维尔向着身后望了一眼，站在主舵面前的埃罗是那么自信，他大吼着，向着整个大海诉说。 怪不得这艘小小的渔船上能有这么多精密的器具。要知道这些东西的二手货大部分都是军团里淘汰下来的，由着希芙利亚机关制作。没有一点手段和途径根本无法弄到它们。 鲸骑士对于大海的掌控能力泽维尔还是十分信任的，那么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这些神秘的海底生物。海雷不多了，大概还有四五枚的样子，有两次是里奇的瞄准失误，让海雷像椰子一样掉落海中。 “里奇，是不是有东西在船下面！蹼式划桨划不动了，来个人去人工划桨！”埃罗揉了揉眼睛，见鬼，螺旋仪显示功率回到了40%，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渔船。 “维迈呢维迈，让他带着弗兰速度去底下，我感觉水已经漫过副舱了！”埃罗大吼。 “维迈……死了，弗兰应该是跑了。”里奇咬了咬牙，从身边一脸慌张的夏莎袋子里拿出莫兰海藻涂在膝盖上。 维迈……死了？埃罗愣了愣，他马上回过神来。人真的很脆弱啊，有些人就这么死了，就像是水蒸气飘过天空。 一个穷苦的侏儒男子，还有着妻女。一个只需要五十铜陵的廉价水手，但也是一个出色的望水手。他举着牌子孤零零地站在港口，埃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就这么死了啊…… 那么自己就更加要活下来了，如果连自己都死了，还有谁记得这个男人呢！ 弗兰……弗兰……里奇的脸唰地一下就变得苍白。 那可是杀人犯，而且还是对幼女特别感兴趣的杀人犯。他犯下的事情在整个宣丝提都是出了名的残忍，但是却没有判以死刑。 在出狱后就失踪在常人的眼线里。刚听到埃罗说他带了弗兰的时候，里奇的心都跳了跳。 虽然埃罗已经多次向里奇说明不要被表面所迷惑，但是里奇对这个令人作呕的卷发男子从来都处于排斥是情绪。 要不是对方常常一个人躲在酒舱里喝酒而导致存在感极低，里奇都不一定会带着夏莎上船。 里奇带上火铳，古怪地看了泽维尔一眼，他跑向了休息舱。果然，不出他所料，休息舱被人强行给撬了开来。 “妈的，你要是敢动夜萝一下，全船的人都要跟你送死。”里奇低声骂着，他已经比较清楚泽维尔的性格了。 里奇忽然感觉手中一空，身后的人以极为巧妙的反束缚技巧从他的手里夺过了火铳。 烛光微亮，看到休息舱里的一幕的时候里奇的心都提了起来。 一条水蛇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水手的身上带着鱼的鳍，乍一看就像是暗蓝色透明的翅膀一样。蛇鳍上纹路分明，蛇鳍在扑打着地板，发出“啪啪”的声音。 “你们再不来，我都要被弄死了。”长棕卷发的男子紧紧按着手腕，他的手腕上是被蛇咬过的两点，黑色的血发出腐烂的腥臭。 “里奇，你这是什么眼神？”弗兰皱了皱眉，“这小姑娘没事，你看我像是禽兽吗？” 弗兰不满地吼道，他打开了一旁的衣帽间的木门，夜萝娇小的身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殿下……”夜萝看到里奇身后的泽维尔，顿时跑着扑了过去。 “殿下么？居然还是一位王子？”里奇震惊地看着泽维尔，难道是那一位…… 蔷薇家族曾经的天才，泽维尔殿下？ “这是什么东西？”泽维尔没有回答里奇，他蹲下身，掐住蛇的七寸，蛇的毒牙很长，它在嘶嘶地叫着，几次想咬泽维尔的手。 “没见过，应该是沾染过恶魔之气变异的水蛇吧！”弗兰将手腕的黑血逼了出来，然后抹上了铳弹里的燃矿。 “恶魔之气？” “这是一种比喻。再过一个半月就会来临一年一次的凛冬海极寒风暴，届时会有大量因为恶魔之气变异的魔兽涌上陆地。”弗兰叹了一口气。 “不对，难道不说了是凛冬海的极寒风暴导致冰海倒灌，淹没了挪黎的大部分陆地，所以那些挪黎的平民才会来到宣丝提避难的吗？” “……”弗兰无视了里奇，他脸上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你当凛冬要塞每年十一月份左右支出的大批船只和马车是运载着什么东西？”弗兰轻咳了一声，冷笑道，“大批的燃矿和银矿。” 燃矿，在这个世界就是火药。但是比火药的威力要大许多，并且经过百年的发展，已经变得更加稳定。泽维尔想着。 有点意思啊，原来这些老东西把自己派到挪黎，还有这种原因。无论每年发展到什么程度，终究会被“极寒风暴”所淹没。 “极寒风暴”究竟是什么？看样子还要在挪黎真正调查一番才知道。 “殿下……”夜萝扯着泽维尔的衣摆，惊恐地指向休息舱的舱顶。 “嘶……”所有人抬起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舱顶已经被海水击打地破裂了，密密麻麻的变异水蛇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它们伸出长长的猩红芯子，三角形的脑袋微微前驱。 那是进攻的标志！ 第三十八章：征服海风暴 “这是从哪里来的……”弗兰颤抖着嘴唇。 “先出去再说。”泽维尔皱了皱眉，这些变异水蛇似乎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它们渴望着自己的血，但是却不敢靠近。 是因为夜萝吗？ “它们在畏惧着什么，我们慢慢撤出去，蛇不会主动向着人类进攻。”里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舔了舔咸湿的嘴唇，一边死死地盯着蛇群，一边慢慢后退。 泽维尔抱起夜萝，跟在里奇的后面，蛇群只是盘绕在木杆和舱顶上，芯子吐出，却没有进攻。 “殿下……让我来吧……”夜萝挣脱了泽维尔的手臂，她看了为首的王蛇好久，慢慢地走了过去。 蓝紫色的眸子对上狭长发蛇目，王蛇慢慢地从舱顶上滑下来，夜萝轻轻地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 泽维尔拦住了里奇，他警惕地站在原地，身后的弗兰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你就眼睁睁看着小丫头被蛇群给咬死吗！”里奇压低了声音，在猜测了泽维尔的身份之后，他对这位小殿下产生的一丝畏惧放大了。 “他们在说话。”泽维尔淡淡地回了一句，他确实很疑惑夜萝的举动，他们在交谈，但是泽维尔却听不懂那种语言。 “你能听懂？” “不能。” 里奇怀疑地看着泽维尔，后者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火铳，显然他也在紧张，反而这边最平静的居然是弗兰。 “嘶嘶嘶……”王蛇的芯子已经吐到了夜萝的小手上，夜萝的身子都在颤抖，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闭上，任由王蛇的猩红色芯子在手掌中摩擦。 泽维尔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自己居然在紧张吗？ 王蛇忽然掉头，慢慢退后，它的暗蓝色鱼鳍慢慢地扑腾着，它划上了舱顶，转眼消失不见。在王蛇离开后，蛇群也慢慢地退去，转眼只留下木板上白色的滑行痕迹。 “殿下，夜萝成功了……”夜萝轻轻喘着气，她的脸有些发白，显然是遇到了不小的惊吓。 “魔女……”弗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恐惧地看着夜萝，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里奇的面色也有些古怪，但是泽维尔在他眼里没有看见弗兰那一样的畏惧和排斥，反而是一种好奇的样子。 “弗兰，跟我走，去副舱手动蹼式划桨！”里奇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拎着弗兰去了副舱，他向着泽维尔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包在我身上”。 “殿下……”夜萝显然是看到了弗兰厌恶的眼神，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泽维尔，然后低下了头，轻轻扯着湿透的白色裙摆。 “没事了。”泽维尔笑了笑，然后偏开了视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夜萝身上。毕竟白色裙子湿透后，穿在女孩子身上不好。 夜萝的小手慢慢伸向泽维尔，她十分小心翼翼，眼睛盯着地面，哪怕是泽维尔一动她都会缩回去的样子。 夜萝轻轻碰到了泽维尔的衣摆，她扯了扯淋湿的水手白衬衫，然后不顾湿漉漉的衣服，把整个脑袋埋了进去。 “擦……动了，哈哈哈哈哈……动了！咳咳，噗嗤！”粗狂的高吼从不远的驾驶舱传来，泽维尔感受到了渔船在挣脱大海的束缚。 夜萝抓着泽维尔的衣摆，二人急忙走出休息舱。拿着火铳的夏莎蹲在船舷的地方埋头哭泣，大雨淋湿了她的身子，她的身边是爆炸过的海雷碎片和海底生物的尸体。 驾驶舱已经被破坏地不成样子，埃罗的胸前插着一根尖利的鱼刺，一旁是一只类似鱼人的海底生物的尸骸。他紧紧地握着舵盘，嘴中不断涌出鲜血。 看到泽维尔闯入，他转头看了一眼。 “我想我还能抢救一下……” 罗盘调试，螺旋仪调试，塔洛兹式螺旋桨功率恢复，备用蒸汽发动机全功率输出，驱散声波开启，蹼式划桨全功率工作……仪表仪上一个个指针开始跳转。 “这算是熬过海风暴了吧？咳咳……”埃罗被泽维尔扶到一边，他抓住了泽维尔的手。 “是，鲸骑士。”泽维尔点了点头。 “咳咳，我其实不是鲸骑士。选的时候被淘汰了，只是一直，咳咳，一直不愿意接受而已。”埃罗吐出一口鲜血，苦涩地一笑。 “那么叫你船长先生么？一位战胜了海风暴的船长，比一位鲸骑士更让人钦佩。”泽维尔看着埃罗，“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你还会开船？” “有人教过我，不过那是在爱洛尼亚海。”泽维尔握住了舵盘，熟悉的感觉从手掌中传来。 “你还去过叶柯兰么？听说那是一个冰雪之国。” “但是它的东边有着很美丽的地方。” “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吧？”埃罗哈哈大笑，这一笑又让他咳出不少血。 泽维尔轻轻一笑，有些时候和这种人在一起也是一件欢乐的事情。 “唰”船体开始倾斜，整个船身横了过来，掀起了海浪涌入了主舱。漆黑的银莱海峡的东边，第一缕曙光照耀下来。 “左满舵！兄弟你真的会开船吗！”埃罗的身子都被撞到了木板，他痛苦地吼道。 这是什么黑科技操作？他看着泽维尔游刃有余地按着一个个按钮，每一次舵盘都打到底，渔船像是一位舞姬在大海上跳跃着，白色的海浪在它的身后翻滚，拉出长长的航线。 海啸在慢慢停止，大雨也随着晨曦的到来而变成朦胧细雨，笼罩在天际，给这片海域添加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黎明已至！他们熬过了这个令人恐惧的黑夜，相信这会给埃罗一行人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象的。 “殿下，好厉害！”夜萝站在泽维尔的身边，她的身子够不到主舵，因此只能看着下方的水花扑腾。 “活过来了，哈哈哈哈！”埃罗敬佩地看着泽维尔，发出爽朗的大笑，“不过兄弟你说的爱洛尼亚海，不会是永不结冰的那座海吧？” “是啊。”泽维尔看着海边的日出，星光在朦胧的雨中闪烁着，大海变得越来越平静，远处的灯塔耸立着，令人舒适的黄光在指引着正确的航线。 “……”埃罗张了张嘴，爱洛尼亚海可是贵族少爷最喜欢去的海域，无论是永不结冰还是平缓的海域，都是一个观景的好地方。 那种地方真的能练出这种老道舵手的技术吗？ “弗兰……你快来看，埃罗要死了，他的心脏被刺穿了！”一个声音响起，里奇的怀里是熟睡的夏莎，这个女孩在这一晚受了太多的害怕。 弗兰一脸嫌弃地跟着里奇，显然二人已经消除了间隔。 “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埃罗的保险金怎么分配了？”里奇认真的看着弗兰。 “你的心脏长在右边吗？” 弗兰捂脸，湿漉漉的棕卷长发油腻地塌在头上，鹰勾般挺拔的鼻子动了动，像是在表达了对里奇的无语。 第三十九章:无法舍弃之人 “喂，银发的小哥哥，你再不吃饭的话会死掉的哦～~” “唰”银光在一瞬间脱鞘而出，修长的身躯留下了一片残影，亚瑟在马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长剑斩向外面的金发女孩。 “呐呐呐，第七次啊喂，你要正视自己比一个女孩子弱呐~~”叶卡莲娜娇笑着伸出双指，夹住了那银白色的剑刃。 “你这是背叛！你要害死殿下么？我要见那不勒斯！” “亚瑟小哥哥，现在是在城外，你再乱说话，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你丢到凛冬海喂鱼去了哦！” 叶卡莲娜舒展了四肢，修长完美的身姿展现开来，就像是盛开的玫瑰一样。 “叶卡莲娜骑士，我们可能不能进挪黎城了。”苍老的声音出现，熟悉的声线让亚瑟立马反应过来那是离开了两天的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大人……原来你也背叛了蔷薇家族！”亚瑟的眼睛变得灰暗，他垂下了脑袋，低声喃喃。 “背叛？老朽至死也不会背叛蔷薇家族的，黎塞大人给予老朽的恩情，这一世都无法还清。”那不勒斯从马背上下来，他看了亚瑟一眼，面色有些苍白。 “那为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三天前宣丝提港口的追捕吗？当时我并不知道原来那不勒斯你居然是为了支开我……”亚瑟吼着，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近百名龙骑兵，殿下……殿下怎么可能能活着出来！”亚瑟的眼中泪水晶莹闪烁。 “你要相信未来的蔷薇之主。” 那不勒斯叹了一口气。 “相信？我凭什么相信？殿下还有寒体在身，你明明……” “这是三大骑士的决定，够了么，小子？”叶卡莲娜昂起了头，金发在风中凌乱，蓝色大海般的眸子冰冷地看着亚瑟。 “三大骑士？怎么可能！”亚瑟失声叫了起来。 艾利克斯，艾萨克，叶卡莲娜。 蔷薇家族由于跌落神坛，在最后的五年旦尼亚伯自治结束后不得不遣散家仆。而由于圣教在其中做了手脚，蔷薇的骑士也纷纷离开了这个家族。 曾经的蔷薇长老们大部分死于五年前的异端绞刑，真正到了泽维尔手上，已经是一个几乎等于空架子的家族。 但是在所有名单上，有三个人被忽略了，脱离蔷薇家族的圣堂骑士艾利克斯，被下达遗忘诅咒而无人知道的艾萨克，还有离开蔷薇家族的叶卡莲娜。亚瑟曾经见过黎塞公爵最后的信封，一旦三大骑士意见达成一致，就有权利动用蔷薇家族的一切力量。 最后的财政权则在那不勒斯手上，也就是说这是蔷薇家族最后的四把钥匙，他们可以越过泽维尔来执行他们所认为正确的事情。 这是一位公爵对于自己骑士和管家的最坚定的信任，毕竟其中只要有一个人产生异心，就会导致蔷薇家族彻底消失。 “我们不需要一个废物，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在挪黎重新建起蔷薇家族荣耀的家主，一个真正的王。”那不勒斯看着亚瑟，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小希维连这么小小的困难都无法解决，那么他就不配成为蔷薇的族长。我们就会放弃他。”叶卡莲娜说着，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冰冷与清澈，又是那么的残忍。 “叶卡莲娜骑士大人，你明明和殿下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亚瑟吼道，身后的两个卫兵猛地上前，按住他的肩胛骨。 他们迫使着亚瑟在叶卡莲娜面前低头。 “关系好么……”一霎时，叶卡莲娜有些失神，她轻声笑了笑，“你是叫亚瑟么？加油吧，当你真正能握住剑锋的那一刻你就明白了。” “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做不到。” “这是我们对他的考验，如果他连这么小小的困难都克服不了，那么他也没有意义再让我们浪费时间。” “毕竟，他只是一个私生子。真正的公爵之子可是被好好地保护在斯图亚特家族的手里呢。” 叶卡莲娜按住亚瑟的脑袋，示意护卫将他绑起来放入马车。 “不要死啊，小希维。你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的，你一直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对吧……”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叶卡莲娜微微颤抖的娇躯。 老管家的心也一直提在嗓子眼，宣丝提到挪黎本来应该不出两天就能到达，但是殿下却快三天还是音讯全无。难道是海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殿下，不要怪老那不勒斯啊。 …… “我们快到挪黎港口了，准备十银伽的海税……里奇你能不能轻点？疼死老子了，夏莎呢，你个半吊子给我滚……” “她还在睡觉呢，你别乱动啊，我去烧一下刀……”里奇紧张地看着埃罗，用烧红的刀刃将那根鱼刺给弄了出来。 “止血啊，绷带拿来！”里奇猛地将绷带塞进埃罗的伤口，后者又传来一丝痛苦的嚎叫。 “好可怜……感觉很痛的样子。”夜萝站在一旁，捂着眼睛，但是指缝里还能看见那双蓝紫异瞳在偷偷地看着这一搞笑的一幕。 “夜萝，你是挪黎的人吧，到了挪黎，如果你想走就可以走了。”泽维尔看着风平浪静的大海，哗哗的海水声涌向远方，海峡那边是高耸的悬崖峭壁，下面是挪黎港口。 “殿下不要我了吗？”夜萝转头，轻轻扯了扯泽维尔破破烂烂的衣袖。 “……你还对我有用处。” “那就让我继续跟着殿下吧，只是我的老师被罗雷侯爵关进了地牢……”夜萝抬起头，燃矿的灰烬沾染在她的脸上，泪痕与海水交错，一看就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我会把他放出来的，他叫什么？” “老师好像是叫……若昂莱诺。”夜萝的食指抵着下巴，可爱地沉思了片刻。 泽维尔握着舵盘的手忽然抖了抖，整艘渔船一个没有丝毫准备的大转向，吓得众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若昂……啧，好熟悉的名字啊。耳边是埃罗里奇嘈杂的声音，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 “泽维尔兄弟，你这又是什么高级操作吗？” “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 一个……在这世界上的一位挚友。 泽维尔在心中补充道。 第四十章:阴谋 “关于我的身份，我希望各位能够给我保密。” 泽维尔眉头微皱，挪黎峡谷的下方是挪黎港口，远远的望去是涨潮过后的狼藉。 埃罗与里奇交换了下眼神，点了点头。 泽维尔究竟是多大的贵族，两人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既然对方开口这么说了，在他帮助逃离海风暴的面子下，二人自然会答应这个要求。 “所以泽维尔小兄弟你是……”沉默了片刻，埃罗在好奇心的怂恿下问道。 “泽维尔，泽维尔凯丹瑟。” “蔷薇家族的伯爵。”夏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很聪明，是发现了我的家徽了吧？”泽维尔转头看了夏莎一眼，女孩的眼里寒如冰霜。 “丹瑟……确实是火焰蔷薇的姓氏啊，但是我不是记得火焰蔷薇的人都是高大魁梧的，黑发倒是蔷薇的象征。”埃罗凑到泽维尔旁边，看着他那白瓷般精致的脸疑惑道。 “埃罗船长，你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泽维尔，偏过脑袋，拍了拍埃罗的伤口，疼的对方龇牙咧嘴，“既然你没有事了，那么就自己开船吧。顺便一提，右涡轮加速器坏了。蹼式划桨断了五根。” “夏莎，不要冲动。”里奇抓住了自己未婚妻的手臂。 “夏莎姐姐，殿下，你们……”夜萝挡在了泽维尔的身前，她第一次见到夏莎露出这样冰冷的表情，带着一丝怒气。 “我手中有一枚蔷薇家族的徽章。”夏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内心，她看着泽维尔，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枚玫瑰色的徽章。 “继续。”泽维尔眯了眯眼睛。 “你……！”夏莎狠狠地看了泽维尔一样，手中忽然一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的弗兰把那枚徽章给夺了过去。 “有意思，确实是蔷薇家族的徽章，银色的蒺藜枝条缠绕着鲜红的蔷薇花瓣，金红色的宝石火焰般燃烧在上面。不是赝品。” 弗兰戴上了白手套，仔细观摩了一下，他抬起手，把家徽扔给泽维尔。 “弗兰，你干什么！” “你质问别人，总要好好地把证据让对方看到的是吧？”弗兰微笑。 泽维尔接住了徽章，从碰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真的了。熟悉的质感和重量，还有触觉。这是一枚受封骑士的徽章，并且是家主亲自发放的。 背后有着rvd的银色刻痕，，黎塞v丹瑟。上任蔷薇家族的族长，而这枚骑士徽章是他亲自颁发的。 “确实是蔷薇家族的徽章，不过不是血统家徽，是骑士徽章。”泽维尔淡淡地开口，把徽章扔回了弗兰。 “哦？就这样承认了么？”弗兰有些惊讶，他以为泽维尔至少会辩解亦或是否认，对方的坦率让他吃惊之余产生了一丝兴趣。 “戴着这个徽章的人，杀了我的父母，还有村子里的好多人。”夏莎咬了咬牙齿，如果不是里奇拉着，她恐怕已经冲上来了。 “……是这样啊。” “极寒风暴带来的海水倒灌把我们的村子给毁灭了，我爸爸是一名挪黎医生，那时候我在宣丝提进修。村子里的大家好不容易逃到宣丝提避难，在第二年的春天准备回挪黎的村子。” “每年的极寒风暴过后，圣都的大家族都会带给挪黎大量的物资，虽然有大部分被宣丝提给隔扣了，但是这也能让我们安稳地度过苏醒期。” “但是在那一年，我们等到了来自圣都的马车和货船。大家都摆好了宴会等待着，那些士兵走下船，从我们以为是物资的货箱里拿出了火铳和刀剑。” “他们……向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村民开了枪。我爸爸向着他们咆哮着，却直接被刺穿了肚子。”轻轻的啜泣传来，里奇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凝重。 “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些？”里奇抱紧夏莎，温柔地说。 “宣丝提讨厌挪黎的人，我知道，我怕，我怕你知道，我是挪黎的，的人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里奇抱的更紧了，他的下巴在夏莎的头上轻轻摩擦，慢慢地安抚这个女孩。 “……”明明你前几天还向我说种族歧视论来着！埃罗努力保持沉默，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可是要被里奇打死的！ “你看我歧视过埃罗吗？没有吧？他可是我少有的挚友之一，还有弗兰……” “我是宣丝提人。” “闭嘴。”埃罗狠狠地瞥了一脸无辜的弗兰一眼。 “他们杀了好多人，然后把女人和小孩都关进马车里。我躲进了家里的地窖才逃过一劫。” 整个村子的尸体，夏莎依稀记得那一天的画面，很多年过去了，无数次的噩梦在碰到了里奇才慢慢不再让她害怕。 “在爸爸尸体旁边，爸爸死前挣扎在那个士兵身上弄下了这枚家徽。在宣丝提我的朋友告诉我，这是蔷薇家族的家徽。” “一次次的上告都没有丝毫的结果，甚至完全杳无音信。我知道一定是被哪一个大人物给压下来了。可是，那是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啊……” “后来有一个人找上了我，他告诉我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异端仲裁庭已经在追踪我的行踪，上面有人开始注意到我了，我做的事情挡了他们的路。” “是谁？” 泽维尔紧缩着眉头，居然有人敢和异端仲裁庭对着干，他能这么快拿到消息，也证明了这个人在异端仲裁庭也有着眼线。 “不知道，那个人全身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声音是一个男人。他给了我新的身份，并且告诉我忘记过去吧，他让我去宣丝提教廷进修修女，还给了我宣丝提学院的名额……” “不对，可恶，被你带跑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蔷薇家族要杀我们村子的人，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里奇，你应该也明白了吧？”弗兰走到里奇身边，他的表情第一次这么凝重。 “嗯，明显的嫁祸。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也太明显了，感觉不像是一个大家族的风范，如果是其他家族要暗地里弄蔷薇家族，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 里奇点了点头，怀里的夏莎明显愣住了。 “确实很奇怪，不过……”埃罗也走了过了，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整个渔船就震了一下。 “什么情况？不会是触礁了吧！埃罗你就不能好好地开船吗！”里奇紧张地看着埃罗。 “轰”“轰”“轰” 渔船开始剧烈的抖动着，如果是触礁，那么就是无数的礁石在撞向这艘渔船！ “见鬼，船底下有东西……不，如果是更坏的假设的话……”埃罗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海盗吗？”弗兰也皱了皱眉。 “船里的人全部到甲板上来！我们是卢克穆尔霍兰德的近卫兵，请接受排查！” 第四十一章:生而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么 “卢克……什么德来着？” “是挪黎半岛的一个小村庄的名字，因为以前在那里诞生过一位圣都的大臣而改名。”埃罗沉声道。 “有些不对劲，这个地方应该是由挪黎城的卫兵排查的，而且这种击破船的方式，更像是海盗的风格。”里奇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有正规的卫兵先打破船只再进行巡查？ “他们畏惧我们逃跑，只能先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住我们。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并没有先进的武器，只能依靠原始的方法。” 泽维尔率先走出舱门，整艘渔船已经是摇摇欲垂，向下望去，是乘着许多小船的银甲兵，他们紧张地看着渔船，为首的男子用手做扩音大吼。 不是训练有素的队伍，更像是民兵的组成。泽维尔向下扫视了一番，这些士兵的盔甲很多都是不贴身的，并且混杂有布甲。 他们的武器大部分是钢叉和铁锄，少许士兵拿着刀剑，但是握着的样子十分奇怪，显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 女人？泽维尔眼尖地从其中发现了一个女子。穿着布衣的女孩紧张地给一位受伤的男子包扎。女子不得入近卫军团，这是几百年来圣都制定的法律。 那么也就是说这不是正规军团，泽维尔眯了眯眼，是这座名为卢克穆尔霍兰德的村子自治组织吗？但是他们的盔甲明显是丹枫薄罗统一的“银铁荣耀”盔甲。 “反叛军？居然能把挪黎港口给打下来。” “上面的人注意了，如果在怀表的指针转过一圈后我仍然见不到人。那么我们就开枪了！” 为首的“近卫”团长紧张地向上吼道。 海水已经灌入了副舱，底部被这些手持钢叉的近卫兵们给打破了。整艘渔船在大海里哀嚎，桅杆上的白帆脱落了下来，就像是在宣告这艘渔船的生命已经到达了末点。 “开枪！……” “慢着，我是这艘船的船长埃罗，我们是一艘普通的渔船。” 埃罗连忙走上甲板，他举起双手，向着甲板下方的小木船挥手。 “埃罗？塔布塔镇的埃罗？” 为首的男子明显愣住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示意旁边的几个近卫兵放下火铳。 “哈？”埃罗也怔住了，塔布塔镇早在很多年前就消失在了挪黎半岛，却没想到这个久远的名字会在这里被重新叫出口。 埃罗向着下方望去，下面的男子立马把不合身的盔甲面罩给脱了下去，二人仔细地看着对方，眼里都露出了一丝疑惑。 “黑肥？” “白猪？”几乎是同时，二人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黑肥你居然还活着！我以为你和爱丽丝都在那次极寒风暴……咳咳，你最近还好吗？” 男人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我说，你们老友相聚，能不能考虑下我们，这艘船要翻了？”一同出来的里奇戳了戳埃罗。 “塔隆，御，你们两个把这艘船上面的人好好地接到我们的船上。” 男人立马让两个手下搭起船梯，让埃罗泽维尔一行人从大渔船上走了下来。 “例行检查一下，黑肥你就配合一下。毕竟现在是挪黎的非常时间，局势很紧张，穆尔霍兰德男爵让我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不可控因素。”男人挥了挥手，几个近卫兵就围住了几人。 “怀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埃罗皱了皱眉，黝黑的巨大身躯超过了其他近卫兵一个多头。 “嗨，兄弟，你得知道，局势变啦！现在挪黎已经被我们打下了一大半了，我们现在才是挪黎的主人！不再是那些龟缩在挪黎城里的贵族们了。” “你们真的这么做了？”埃罗走到怀特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放下队长，不然……” “诶，你们好好开船，这是我兄弟，这事你们不要管。”怀特示意一旁的几个近卫兵离开，然后好不畏惧地和埃罗对视。 “当时穆尔霍兰德男爵可是邀请了你的，但是你拒绝了。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傻，这可是让我们贫民翻身的好机会。男爵大人说了，只要我们攻克了挪黎城，以后就再也不用离开挪黎去宣丝提南迁避难了！” “那样我们的家园才能真正的发展起来！而不是成为宣丝提口中的挪黎难民，我们不会再受到歧视和侮辱，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妻子，我们的儿女才能真正地好好地活下去！” “你知道吗？在三年前南迁的那一次极寒风暴，拉缇娜被宣丝提的几个公民给抢走了。那是我的妻子！而宣丝提法律却判处那些公民无罪，还剥夺了我一年的劳工费！” “我们要反抗，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如同鱼肉一般任人宰割。连蜜诺，我的女儿都被抓走当成了贵族玩弄的奴隶……” “凭什么挪黎的人就一定低人一等，就算我们是南迁难民，就算我们在冬季分了宣丝提人的粮食，但是，但是凛冬要塞不也是我们挪黎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建造的吗？如果没有凛冬要塞，他们宣丝提又怎么抗得过极寒风暴……” 说到最后，十来艘船上的近卫兵们痛苦地沉默捂脸，他们都是极寒风暴的受害者，也是被宣丝提侮辱的挪黎人。 “我理解你……” “你不会理解的，埃罗。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扣留你，但是只要你的渔船上有着贵族，哪怕是五流不入门的贵族，我也会上交给男爵大人。” 怀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他慢慢地埃罗的手给扳了回去，然后整理好衣领，给一旁的近卫兵打了一个手势。 “你的名字，干什么的？”一个近卫兵把里奇抓到前面，刚想动他怀里的夏莎，就被里奇冰冷的绿色眸子给吓了回去。 近卫兵悻悻地收回手，将鱼叉指向里奇。 “无业水手。这是我的妻子，船医。” “哪里的？” “宣丝提。”里奇冷笑了一声，高傲地抬起头，不屑地看着近卫兵。 “抓起来。”怀特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看在我的面子上，白猪你……” “叫我怀特。即便是你也不行，你看到了宣丝提人令人恶心的表情了，抓起来。” “我妻子是挪黎人，埃罗，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帮我照顾好夏莎。”里奇把夏莎递给埃罗，然后被近卫兵押到了另一艘船上。 “还有两位呢，哦，还有一个小女孩，小丫头，你是哪里人啊？” “他是弗兰，那个恋幼女的宣丝提杀人变态罪犯，老大，他把别人家全家给……三个小女孩全痛苦地死去了！”一个近卫兵眼见地看着弗兰，他凑近怀特的耳边，恐惧地小声说道。 “知道了，押下去，看好点。”几个近卫兵将绳子打了水手结，合力绑在了挣扎是弗兰身上。 弗兰仍然是什么都没有说，长长的卷发遮住了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叫夜萝，这是我哥哥，他是一名水手。哥哥没有故乡，大海就算他的家乡，我们来挪黎是看望一位哥哥的朋友的，他生重病了。” 夜萝的眼睛红红的，她轻轻啜泣着，怀特走上去，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递给他了一个“节哀”的眼神。 泽维尔转过头，夜萝悄悄地打了一个小手势，吐了吐舌头。 感情这丫头是个腹黑吗！泽维尔扯了扯嘴角，顺着怀特点了点头。 番外2:银色白曜之约（一） “若昂大人，您已经在床边坐了一个晚上了，那不勒斯大人让我叫您回去休息。” “莉法，殿下受了如此重伤，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戴着圆形眼镜的青年叹了一口气，他十指交叉坐在巍峨的卧室沙发上，黑色的眼圈衬托出了他的疲倦，他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从爱洛尼亚海回来以后，殿下去过酒馆多少次了？” “至少七次，殿下跑出蔷薇城堡的手段一直无人知晓，即使是重兵把手殿下也能溜出去，所以莉法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帮殿下。” “查出那人的身份没有？”若昂拧了拧眉心。 “亚瑟休提斯，布莱克奇洛，还有一个女孩，璃诺。同伙作案，专门抢劫独自一人的贵族少爷，在旦尼亚伯已经犯案多起，但是一直难以判决。是旦尼亚伯的下等贫民。” “为什么难以判决？”若昂圆形的镜片背后，棕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危险。 “璃诺专门引诱贵族少爷，然后用下过药的酒迷昏他们，之后夺取钱财。是十分老套的方式，但是据说这个璃诺是少有的丹枫薄罗纯血统美女，所以确实有许多上流贵族少爷会希望去碰碰运气。” 莉法翻着白色的信件，上面是潦草的字体。 “布莱克奇洛有着星动宫的背景，或者说他至少接受过星动宫的基础训练。强大的思维和计算能力，可以算是这个团伙的智囊人物。” “星学恒动宫么……”若昂点了点头，示意莉法继续说下去。 “至于亚瑟休提斯，这人和我们蔷薇家族倒是有些渊源。” 莉法顿了顿，继续说道。 “亚瑟休提斯，今年十二岁，出生于丹枫薄罗的皇后区，是一个下等民，并且也是一个孤儿。他是这个团伙的老大，并且有着另一种身份。” “见习骑士。一位12岁的见习骑士，他的举荐人是艾利克斯。我相信若昂大人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莉法加重了语气。 “艾利克斯么？黎塞大人手下的第一骑士，圣堂骑士团翼骑士团的第三骑士。一生只有一场败绩，就是年轻的时候输给了前任剑圣，斯文特拉娜黎娜丝。” 若昂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人，那么这件事就有些蹊跷了。 若昂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这件事究竟是亚瑟团伙的一次无意之举，还是他身后的人，艾利克斯授意的呢？如果是艾利克斯，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背后的人其实是黎塞公爵，那么为什么黎塞公爵要借他人之手如此残害自己的长子。 确实，泽维尔不是嫡子，理论上连旦尼亚伯的蔷薇城堡都不能进。但是他不但住进来了，还被黎塞公爵多方面的支持和赞助，无论是枢机会最年轻的枢机卿，还是四方会议最小年龄的秘书。 若昂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旦尼亚伯的领主，四大家族蔷薇家族的族长黎塞公爵的原因。他希望提拔泽维尔，而不是他斯图亚特家族的嫡子。 权力交错的政治战场上，只要有一步走错，那么将失去最基本主动权，直至最终被他人逼迫至死。 若昂沉默了，他身为泽维尔贴身的秘书，也是泽维尔现在唯一可以动用的政治资源。这场棋只有他可以接下去下，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泽维尔未来的路上产生不同事情。 黎塞公爵究竟在想什么，一旦意思揣摩错误所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一个若昂能抗的下去的。也许会让泽维尔殿下现所有的优势化为泡影。 就像是人行走在独木桥上，无论你走了多远，无论成功的终点离你多近，一旦一步踏错，就会坠入深渊。没人会在乎你曾经离胜利多近，只会嘲笑你的失败。 “若昂大人，您休息一会吧，您已经很累了，殿下还需要喝药。”莉法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沉思中的若昂，打断了他的思绪。 柔软庞大的床榻上，泽维尔的气息愈加沉重，他的面色苍白，冰冷外放的寒气让一旁的若昂都打了一个寒战。 “知道了，麻烦莉法你了。” 若昂走进了一旁的书房，开始仔细翻阅上面的案宗和信件，他的手搭在脑袋上，慢慢地沉思下来。 莉法轻轻地将碗中滚烫的药剂吹冷，把泽维尔的身体用枕头支撑起来，用着瓷制的勺子将药水喂进了他的嘴里。 莉法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缓慢，她在认真把一碗药剂都让泽维尔喝下以后收拾好昂贵的食具，刚想离开了这位年轻的殿下的卧室。 “唰” 金色的身影掠过十米高的落地窗，修长挺拔的女孩已经坐在了泽维尔的床上。 “谁！这里是蔷薇殿下的卧室……”莉法顿时紧张地看着被朝霞笼罩的女孩，她轻轻靠在床头，身体和殿下靠地是那么的近…… 莉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到了脑门，然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小希……咳咳，蔷薇殿下，你不要装睡了，有人让我绑架你，现在跟我走吧！” “……” 女孩字正腔圆认真地看着泽维尔微微颤动的睫毛，然后不满地戳了戳他白瓷小脸。 “喂喂，不会真的昏迷了吧？那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了？”女孩露出邪恶的笑容，但是朝霞如圣光一般披在她的身上，远处看来更像是圣女慢慢低头…… 他们的脸越来越接近，鼻尖已经触碰到了一起…… “咳咳，叶卡莲娜骑士大人，不要再玩了。” “这时候偷窥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哦，若昂。” 叶卡莲娜“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趴在白色的棉被上，手轻轻托起下巴，看着从书房走出来的若昂。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骑士大人，我不是聋子。” “噗嗤……”叶卡莲娜顿时笑得直不起身来，好不容易才直起身来。 “这就是你带给殿下的东西吗？”若昂眼尖地看到了一旁木柜上，一个精致的玻璃盒放在了上面。精密的机械轮盘在其中微微转动，和这个房间高贵典雅的气质完全不同。 “打开看看吧，我是没有弄懂里面东西是什么意思，是给小希维的。”叶卡莲娜神色严肃了起来，那种无形高贵的气场连若昂都退避三分。 若昂点了点头，他很少看见叶卡琳娜这么凝重的表情，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连这位自负高傲的女骑士都一筹莫展。 “阿尔**盘，第七颗与第三颗交错，三四轮轴的第五颗放在最后的部位。第一指针化为布达勒尔数码转化。设计这个东西第是一个数学天才。” 若昂微微蹙眉，手指在轮盘中飞快地跳跃，如同一只只蝴蝶般飞舞。 番外2:银色白曜之约（二） “已经整整四个小时了，你到底搞好了没有？”叶卡莲娜无聊地坐在高高的落地窗上，她哼着凛冽的小曲，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 不知道怎么的，朝霞过后，太阳就被漆黑的乌云遮住了。整个旦尼亚伯被灰暗所笼罩。 “是要下雨了吗？冬天要来了啊，怪不得怎么冷。”叶卡莲娜缩了缩手，她裸露在外的双腿在城堡壁檐上晃着。 “有点意思，这东西的制作真是太有意思了！”若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满脸狂喜地摆动着小小的机械盒子。 “如果在第七轮轴部位拨弄错误的话，里面滚烫是蒸汽就会喷射出来，等于一颗小型的炸弹。”若昂微笑。 “这么吓人的吗？话说你一脸兴奋的表情让我感觉像是碰到了辛西娅的穆德斯伯爵。” 叶卡莲娜努了努嘴，转头看向桌前时而沉默时而疯狂的若昂。 “那是谁？” “一个有名的舞女啦，我也知道你不认识，不过是普诺凯堡纯血哦，听说还有腓特烈王室的血脉。” 叶卡莲娜歪着头，轻点下巴，想了想继续说。 “好像是十金隆陪酒，六十金隆就可以带到床上去啦……” “真是廉价啊。”若昂没有抬头，他拿出一个小型放大镜装在装架上，然后用着极小的铁丝开始拨动。 “诶？六十金隆诶，你居然说廉价？这要是在蒙迪亚卡，多少姑娘抢着陪你，十多银伽就能来一个酒馆的招牌。荆棘家族所掌管的南方，可没有这里发达。” 叶卡琳娜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女孩子不应该去那种地方。至少应该自尊自爱，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有谁会真正地爱你呢？” “……”叶卡莲娜深深地看了沉浸在机械与蒸汽中的若昂，忽然笑了起来，“若昂，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啊。” “可是很多时候，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这就是弱者的理由吗？连自己命运都掌控不了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若昂抬起了头，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手中的机械盒子在缓缓打开，蒸汽缓慢地流了出去。 “不过，命运有些时候确实很难掌控。”若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叶卡琳娜放下了手中的骑士剑，微微一笑，就像是盛开的玫瑰花绽放。 “但这并不是让我们放弃的理由。”末了，若昂摸了摸鼻子，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们要掐住命运的咽喉，是这个意思吧？”年幼稚嫩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句话很有深意，所以应该不是殿下自己说的。”若昂抬了抬眼，向后退了一步，走出工作台，向着床榻上的少年行了一个隆重的宫廷跪礼。 “若昂，以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这样吗？” 床榻上，虚弱的少年苍白无力地笑了笑，他努力地支撑起身子。 “关系的亲近，并不是礼仪的丢失。我已经和殿下说过很多次了，如果殿下身边都是某些人的样子，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若昂皱了皱眉，看着一旁的叶卡莲娜惊喜地扑向泽维尔的床榻，然后摸了摸少年柔软的黑发。 “虽然我是黎塞大人的骑士，但是对小希维行见面礼还是没有问题的啦，小希维想看嘛？” 叶卡莲娜娇笑地捏着泽维尔的脸，她认真地看着泽维尔柔软的小脸在她的手上变成不同的形状。 “阿奈儿姐姐，不用了。”泽维尔别过头，但是在多次尝试后也逃脱不了叶卡莲娜的魔爪，只能默默地放弃。 “管理马厩的仆人弟弟忽然变成令人仰视的殿下弟弟，谁考虑过我的感受啊！”叶卡莲娜挺起了挺拔的胸脯，就像他们的初遇一样。 只是现在的她不再是当成青涩的模样，身子已经长开了，成熟的女孩香味一个劲地耸入泽维尔的鼻子。 “可以了，殿下……” 随着复杂的机械声音的出现，像是一个个锁被打开了一样，清脆的声音连绵不绝，整个玻璃制的机械盒舒展开来，占满了整个桌子。 若昂的声音忽然断了，他屏住了呼吸，满脸震惊地看着盒子里面是东西。他的表情十分精彩，有着诧异，更多的是未知神秘的狂喜。 “什么东西啊，若昂你这是没气了吗？” 叶卡莲娜鼓起了腮帮子，凑到了秘书长的身边，下一刻，她的表情也凝固了。 “这是……诶！诶！诶！这不是羽炽翎吧？” “我想身为第七骑士团的凛冬玫瑰应该比我更了解羽炽翎。”若昂咽了一口口水，推了推眼镜。 “羽炽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黎塞公爵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不对，即便是公爵也没有能力在希芙利亚机关弄到羽炽翎，这是一个残破品，只包括了手臂的部分。” 叶卡莲娜拿起轻如丝绸的机械贴身甲胄，仔细地看了看。 “立威。”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泽维尔死死地盯着金发女孩手上的薄纱甲胄。 “看样子是这个意思了，与其考虑这些东西，不如让我们稍微等待一下。” 若昂和泽维尔对视了一眼，一旁的叶卡莲娜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 “哎哎哎，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不行吗？”叶卡莲娜不满地哼哼，她双手抱胸，卧室变得一片寂静。 “砰砰砰” 似乎是验证了二人的猜想，一个敲门声出现，继而一个中老年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 “请问老奴可以进来吗？有来自旦尼亚伯骑士团的消息。” “进来吧，那不勒斯。”泽维尔安静地开口，开门的声音显然顿了顿，然后露出了那不勒斯惊喜的脸庞。 “殿下醒来了吗？您的平安无事是对我最大的奖赏。”那不勒斯向下瞟了一眼。 看到了昏迷的莉法，他的嘴角扯了扯，不用想也知道是叶卡莲娜做的事情。这位骑士大人已经不知道把小女仆打昏多少次了！ “旦尼亚伯翼骑士团的消息，已经抓到了伤害殿下的见习骑士，亚瑟休提斯，已经被控制住了。等殿下恢复了就可以去骑士团。” “是让我来处决他吗？”泽维尔开口。 “一切都由您来决定，我的殿下。” 那不勒斯微笑，他轻轻俯下身，鞠了一躬。 “老奴那不勒斯，誓死追随殿下。” “那么现在就带我去吧。”泽维尔起身，白色的衬衣衬托出他消瘦是身躯，冰蓝色的眸子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要去见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一样。 “下雨了呢，这个冬天会很冷吧？” 番外2:银色白曜之约（三） “其实你说的辛西娅我认识。” 若昂打开了伞，莉法轻轻扶着泽维尔坐上了银矿机车，高压钠灯装载在机车上面，穿透了漫漫雨雾。 “真的假的，你怎么会认识？那可是普诺凯堡的歌姬！”叶卡莲娜凑到若昂的耳边。 “那时候我还在圣诺瑟读书……” “若昂，如果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那就等以后再讲给阿奈儿姐姐听吧。”泽维尔抬了抬眼，冰蓝色的眸子看得二人一阵哆嗦。 “好久不见，殿下。你的状态可不太好，这对不久之后的万象之战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坐在机车驾驶位的中年人转头，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赫尔文先生。身为父亲的私人驾驶员，辛苦你了。” “果然还是泽维尔殿下啊，您那位亲爱的弟弟招呼起人来可完全不差于他的母亲。”赫尔文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赫尔文阁下，你说出这话可是要以侮辱罪处死的。”若昂看着赫尔文。 “哈哈。”赫尔文打了一个哈哈。 “金加隆隧道就要完成了，殿下，这是您的一次伟大的构想。也许会带来一个新的机车时代。”赫尔文望向远方，那是庞然的工程。 所有人在听到泽维尔的提议的时候都震惊了，但是在黎塞公爵一句“可以试试”的话下。 一锤定音，这场无数人当做笑话的工程就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金加隆隧道勾通了拜旦丁和丹枫薄罗，这让的玫瑰家族，蔷薇家族，圣都不再间隔过大。并且通行的蒸汽机车大大缩短了各地区之间距离，使得圣提诺亚更加紧凑。 “这是一次跨越世纪的伟大创举。” 一位吟游诗人感慨道，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金加隆隧道是好处后，对蔷薇家族产生了更大忌惮。有着黎塞和泽维尔，没人能够预判未来的蔷薇家族究竟能到达什么地位。 也许完全垄断圣都的权力，甚至……替代这个教会皇权之国。 在它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各方面的危险也越来越多。它的强大会使更多人是利益遭到威胁，这就是树大招风。 “殿下，我们到了。”赫尔文回头，看了一眼沉思的泽维尔。 这个小殿下经常像这样陷入无我的沉思，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也许那些奇怪的思想就是这么出现的。 “知道了，叶卡莲娜骑士，若昂，跟我下去吧。”泽维尔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莉法的脑袋，让她留在车上。 小女仆不太放心地看了泽维尔一眼，犹豫地点了点头。 “恭候多时了，泽维尔殿下。犯人已经被我们捕获了，只要您一声令下，绞刑亦或是什么，他已经被剥夺了骑士的身份。” 泽维尔走下机车，他身上的军服显得格外显眼。金黄色的花缀，大衣外套上是复杂的纹路，胸前蔷薇的家徽威慑着他人。 面前的军官一脸谄媚的笑容，身后的叶卡莲娜不禁皱了皱眉。 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像是要钻进人的皮肤一般。在旦尼亚伯骑士训练场上，所有军官和见习骑士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 他们还是穿着夏天的军服，许多见习骑士在冰冷的秋雨里打颤，但是他们不敢动，只能在心底里诅骂着那个罪魁祸首。 那个跪在沙地里的少年，他一脸倔强地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棱角分明的脸庞。 军官一次次把他的脑袋踹下去，但是无论脸上被打出多少血，他仍然是高傲地扬起头来。 “殿下，是他吗？” 军官长挥了挥手，少年前方的军官狠狠地抓起少年的银发，把他狼狈不堪的脸让泽维尔仔细看清楚。 “呸！贵族吗？不过是吸血的蛀虫，如果不是我们的牺牲，你们又有什么能力能坐在高高的位置上！” 少年的吐出的口水里掺夹着血，他的眼睛是那明亮，他恶狠狠地看着泽维尔。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他只看到了漠然与冰冷。 “砰” 军官嘴角抖了抖，他恐惧地看了泽维尔一眼，然后狠狠地向着亚瑟的嘴上踹了一脚。 “咳咳……”亚瑟吐掉了一口献血，但是他还是没有低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着脑袋。想着所有不屑的眼神看着这位贵族小少爷。 但是他在泽维尔的眼里只看到了冷漠和平静，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无动于衷？ 如果是那些贵族，现在难道不应该已经愤恨地踩在自己头上了吗？ 他们就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侮辱，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些人不过是狗。任人践踏的尊严。 “你们的这些军衔又有什么意义，身为骑士，身为军人难道不应该战死战场吗！” “布莱克！”见习骑士中传来一声惊呼，细雨绵绵中，一个身影从见习骑士的队伍里冲了出来。 “保护殿下！”军官猛然而起，但是不等他反应过来，穿着蒸汽甲胄的见习骑士已经突进到了泽维尔的身边。 他哪来的蒸汽甲胄？军官在心里大吼，要知道蒸汽甲胄可不是一般见习骑士能够使用的。除非特殊任务，只有真正入了伍的骑士才能一碰这种东西。 叶卡莲娜微微一笑，她站在泽维尔的身后，在这位见习骑士动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杀意。 但是她不能说，她这次的并不是简简单单来看望泽维尔的。她这次的目的是黎塞公爵大人吩咐，是否可以继续培养泽维尔的观察任务。 她是代表着黎塞公爵的特使身份。她也知道，若昂应该早就知道了，真正迷糊的其实应该是这位泽维尔殿下。 “立威么？确实是立威啊，小希维还是这么聪明呢。”叶卡莲娜想着，她也很好奇泽维尔究竟会如何完成这次试探。 “咔嚓” 刀锋已经出现在了泽维尔的眼前，滚烫的蒸汽弥漫开来，所有人听到了这个特殊的声音。 “咔” 那是凝铁刀刃碎裂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泽维尔伸出了右手，握着刀锋的那一刻狠狠一捏，凝铁刀刃刹那被握成碎片！ 从头到尾，泽维尔连头都没有转过。他一直盯着亚瑟的眼睛，亚瑟的眼里反射出了身后少年的影子。 “布莱克！”军官回过神来，将泽维尔身后的少年一脚踢在膝盖上，少年疼痛地叫了一声，跪倒在地。 “亚瑟，我得提醒你一句。泽维尔殿下的军衔是真实的，是用着军功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像你这种废物，连殿下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他，一掌就捏碎了人来最骄傲的凝铁刃？ 所以见习骑士惊恐地看着沙地上的少年。军官们苦笑着，他们知道，这一次会让这些新兵出现了极大的畏惧和疑惑。 所有骑士都使用的凝铁刃，竟如此容易被拧碎。 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泽维尔殿下身着着神的锦缎呢？ “你，拧碎了坚不可摧的凝铁刃？”亚瑟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的头第一次低下来，他眼里一片灰暗，迷茫地看着雨水横流的沙地。 “我叫泽维尔凯丹瑟，你和布莱克，愿意做我的骑士吗？” 泽维尔忽然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叶卡莲娜和若昂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您要选择骑士，我们有更好的……” “就他们吧，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答复。” “现在是中午10:59，好了，现在是11:00了。你们是否愿意呢？” “你凭什么能当我们的……” “就凭我能改变你们是命运。这个答案可还算满意吗？” 第四十二章:港口副官希维 “来吧，各位。我可以再给埃罗你一个机会，跟着我，我们一起占领挪黎。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挪黎的掌权者！” 船队到岸，怀特指挥着众人固定船只，然后对着埃罗说道。 “请容我拒绝。怀特，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弑杀恶龙之人终将成为恶龙。”埃罗看着怀特，退了一步。 “即便是恶龙，也是我们作为恶龙！而不是这些贵族不断地蚕食着我们！” “这并没有区别，怀特。你辜负了自己的初心的那一刻，你的行为就令我厌恶。”看着青筋暴起的怀特，埃罗平静地说道。 很难想象，在他黝黑粗壮的身体里，有着这么柔软的内心。就连他说出的这些话，泽维尔都有些不敢相信。 “算了，你走吧，埃罗。趁我心情还没有变坏。”怀特脸色阴沉，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一旁的近卫兵就把埃罗给带了下去。 “至于你，小子。你怎么打算呢？是选择跟我，还是……”怀特看着埃罗离开是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泽维尔。 “你们要去挪黎么？” “男爵大人定在今晚突破挪黎城，当然，我们放了一个假消息。如果你要去寻找你的故友，也得等明天了。” 泽维尔点了点头，只有到了挪黎，自己领主的身份才好亮出来。不然按照当前的局势，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一个集火的目标。 而这个怀特驻扎的港口，正好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挪黎的局势究竟如何，卢克霍尔穆兰德，辛托城，罗雷侯爵，一个个不知底细的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究竟谁是能符合泽维尔利益的一方，仅凭现在他还没有办法分析出来。但是泽维尔知道，这一切都将会在今晚揭晓。 挪黎城，辛托城，卢克霍尔穆兰德，这三方中只有一个能真正获得所有的利益。 至于丹枫薄罗和格雷庭，现在还不需要考虑。泽维尔相信其中肯定有着这两方的背后助力，也许还有着三大公爵和凛冬家族的插手。 这就是挪黎复杂的局势么？是为了阻挡自己，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挪黎这么一个贫瘠的极北之都，除了地处整个挪黎半岛和有着庞大的海上贸易链。 最多再加上极寒风暴的第一阵线，它的用处确实不大。如果只是凛冬家族希望进一步扩大自己在极北的手还可以理解。那么圣都和格雷庭又是为了什么？ 钱？权？还是其他的东西。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挪黎之战，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护我和我妹妹。” 思绪良久，泽维尔抬起头来。怀特高兴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变，移开了视线。 怀特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慌乱，从心底里他还是比较看好泽维尔的。从泽维尔身上，他感受到了领导者的气场。 但是怀特没有多想，因为霍尔穆兰德男爵说过“有的人天生就有着领导者的能力”，看到泽维尔，怀特才真正觉得这句话是正确的。 如果能培养起泽维尔，攻占挪黎后，自己成为了挪黎的贵族的时候。手下也会有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身边那些渔民和农民蠢货。 一旁的侍从递上了一个玉盘，怀特把上面带着赤金色龙身盘绕的火铳递给了泽维尔。 “小伙子，这是我们霍尔穆兰德近卫团沿路收缴来的一把火铳。就算是奖赏给你了，跟着我们男爵好好干，攻占了挪黎大家都有肉吃。” 怀特赞赏地看着泽维尔，他拍了拍泽维尔的后背。其实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自己并不知道这把火铳该如何使用。 几乎霍尔穆兰德所有商铺都没有这种火铳的铳弹，挪黎半岛最北方的辛托城也对此完全没有头绪。一路上怀特对这把火铳虽然是爱不释手。 但是却没有方法打开它，随身的铁匠也表示一旦拆开，就完全没有复原的可能性。 而原话更是令人费解：“怀特大人，这是神的制造，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还请怀特大人不要再为难我了。” 既然如此，一把无法使用的火铳和铁管没有区别。还不如拿着随时会炸膛的铁铳来得实用。 怀特只能让随从把它珍藏起来。 也许会在挪黎城找到打开它的方法。怀特叹了一口气，对攻占挪黎的愿望越加坚定。 赤龙火炮v？红龙高射炮的缩小型，也属于龙骑兵的一种。 只是后坐力之大，普通人使用足以震断他的肋骨，因此又被称为“手炮”。 它的爆炸范围是圣龙炮的两到三倍，铳弹是燃矿和银矿按照3:7的方式制作和融合。 最新的第五版的制造并不是由希芙利亚机关，而是由另一个新型机关制造。 对于那个机关泽维尔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因为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明。这样类似的机关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淹没在了庞大的丹枫薄罗之中。 “怀特大人，有贵族求见！我们已经把他押住了！”一个士兵冲进了被潮水击打过的港口建筑。 “哦？有点意思，让他上来，记得，好好对待。”怀特笑着看了泽维尔一眼，他在“好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他的眼中有着希望训练泽维尔的意思。 “夜萝小妹妹，你哥哥要办正事了，你先下去吧。”怀特看着泽维尔身后的夜萝，眼里露出一丝温情。 “尼雅，照顾好夜萝。” “是，哥哥。”名为尼雅的女孩走到泽维尔身边，拉起了夜萝的小手。 夜萝轻轻扯了扯泽维尔的衣摆，乖巧地跟尼雅离开了港口大堂。 “希维，你是叫希维对吧？我们都是贫民，你也应该被贵族打压过吧？接下来就是一名贵族，依靠你的本心，这次事情我会全权让你负责。” 怀特努着嘴，在泽维尔胸口锤了一拳。 “带上来吧，霍尔穆兰德近卫团港口团长怀特，允许他的求见！” 怀特哈哈大笑，看着一名身着华丽但是狼狈不堪的贵族中年男子被押了上来。 “你就是怀特吗？”中年贵族抬起了头，他平静地看了怀特一眼，但是在那棕色的眸子里，怀特感受到了上位者的轻蔑。 “对，我就是怀特，当然，这次审判愚蠢的贵族我会让给我的副官希维。你的轻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怀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冰冷地看了中年贵族一眼，然后推了泽维尔一把。 两名近卫兵相互望了望，然后看向泽维尔，副官？他们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丝嫉妒和愤恨。 第四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圣都丹枫薄罗，圣教主教廷。巍峨庞然的尖顶建筑直耸云霄，银色的十字架在顶部的钟楼之上。 “把赛斯给我关上十天禁闭！” “但是，教皇大人……”圣教教徒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最高席位上的男人，他才刚刚坐上教皇的位置，却已经把手伸向了圣都的每一处， “但是？”忒洛斯语气微微上扬，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下面人一口气都不敢出。 “在格雷庭堡垒中直接把黑石面具丢到台上，大庭广众之下爆粗口。这是在丢圣教的脸！” 忒洛斯烦躁地晃了晃头：“他可是首席神官，每次圣水的洗礼都要靠他。却总是如此没有礼仪和教养！” “但是后天的圣水洗礼需要依靠神官大人的能力啊……”一位红衣主教苦笑了一声，示意自己的教徒退后。 “……”忒洛斯扶着额头，教堂里一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是你的私生子吗，你这么偏袒他？话说忒洛斯你也没有情妇啊，你这种人还会有私生子吗？ 下面的红衣主教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他的身子还处于行礼的姿势，不知道是因为忒洛斯忘记了，还是刻意所为。 “在下倒认为，可以扣除赛斯大人一个月的开销。在赛斯大人成为了首席神官后，神官们的开销明显增大了。赛斯大人嗜酒，拨出他的开销，可以让他在这一个月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 修冬微微笑着，他弯下腰，在忒洛斯耳边轻语。 “大人刚当上教皇，不能有过多行动，下面的部门已经颇有不满了，而国王陛下那边也难以交代。” “知道了，修冬。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尽量帮你压下去。毕竟损失了绯红之月，这是一次巨大的指挥失误。” “多谢教皇大人。” 雪境之都，零澜。 “尼德霍，我认为身为一个首席神官。我应该坐在高雅的普罗塔式餐厅里，拿着优雅的刀叉，用着银制的高脚杯。这时候会有着金发大胸的歌姬在我身边，我们酒杯碰撞，血红的葡萄酒在里面摇晃……” “而不是坐在大街上，吹着冰冷的寒风，见鬼，忒洛斯的胡子！这是雪渣吗？为什么夏天会有满天飞舞的雪渣！” “神官大人，我想你如果再不动刀，总长大人已经要把鸡肉吃完了。” 何塞看着一脸陶醉的赛斯，在他眼前挥了挥刀具。 “你又是谁？很漂亮的女孩子，介意坐我腿上吗？”赛斯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尼德霍，叹了一口气。 “见鬼，死酒鬼给我留点！” “想吃？做梦呢！”面前的机关总长终于开口了，他的喉咙因为被鸡肉填满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但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欠揍语气让赛斯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他的哥哥是修冬，这你总得认识了吧？唔……放开我的刀！” “那是，天天和忒洛斯老贼想着如何克扣我的工资，我就说她天生是魔女转世！她一定是用什么方法色诱了老……老贼！” 赛斯拿起锋利的刀就向着尼德霍总长的手上刺去，尼德霍像是手上长了眼睛一样一缩。但是这一缩正好把到嘴的鸡肉给放了开来。 赛斯趁着这个机会就把鸡肉给抢了过来。 “快吃鸡，这冰天雪地的见鬼雪境，话说汉诺威家族的不冷吗？领地在雪境，送给我我都不要！” “二位尽情享用吧，那个，修冬是我哥哥……”何塞看着面前两个人的争夺鸡肉之战，这可都是丹枫薄罗的领头人物。 他们是圣教的基石，如果别人知道了希芙利亚的总长和神官的首席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可能，直觉，我告诉你就是直觉！你看过她的*吗？没有吧？” “赛斯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何塞微微撇过脸，有种不想认识二人的感觉。 “算了，剩下的都给你了。是叫何塞吧？”赛斯打了一个饱嗝，放下了刀具。 “这次是我了，赛斯！我吃了十七根骨头！”尼德霍哈哈大笑，他仔细地数着自己面前的骨头。 “你是十五个，我赢了，准备赌注吧，赛斯！我就看中了你的披风！” “不，是我赢了。我在屁股下面藏了三根，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何塞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首席神官十分不雅地从屁股下面掏出三根脊骨。 然后他默默地捂上了脸，面前是一堆鸡骨头，请问我该吃什么？骨头吗？ “赛斯啊，这次多谢了。” 许久，二人回到了蒸汽机车上，坐在驾驶位的尼德霍轻轻说了一句。 “我也没有做什么，异端仲裁庭的食尸鬼们速度很快。我刚冒头就被押下去了。” 赛斯的语气也变得沉稳，他十指交叉，方形的镜片后面是琥珀色的双眼。 “湮灭机关，到底是什么？说实在的，我没有听说过。但是他们解决了电荷的问题，这是跨越时代的步伐。” 尼德霍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有些凝重，他呼出的气在冰冷的雪境化为白雾。机车发动机上水雾弥漫。 “也许会是圣都的一次巨变。没人可以预料到，从几年前的万象之战，或者是更早……” “……海特莱拉占卜吗？二十多年前了吧，这次巨变还是围绕着蔷薇家族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这是蔷薇的宿命。成王，或者成败。这场战争种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 “你占卜过了吗？” 尼德霍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他的声音压的很低，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差点忘了，身后这个26岁的首席神官是以当届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星动宫的，还斩获了那一届的圣诺瑟数学学院的第一名…… “老朋友，在这场战争中，选择你的队伍吧。在这么多势力中只要一个能够真正的在这个大陆存活下去。” 赛斯没有回答尼德霍，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十分低沉。 “不要站错了，一旦错误，就不能改了。” 赛斯打开车门，吸了一口冰冷的口气，舒展了下身子。 “至于你说的占卜，我占卜过了，和二十年前的海特莱拉大师……” “……一模一样。” 第四十四章:副官的判别 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居然就这样被怀特大人提拔了？而自己这些从矿地就开始跟随他的人，反而成为了这个小子的手下？ 两个近卫兵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中年贵族的力气变大了许多。他们狠狠地把中年贵族摔在地上，然后走到两旁。 “怀特大人，这人名叫杰伊巴索拉。是宣丝提凛冬家族手下的一个小贵族，在昨日早晨被扣押。身上携带着三万佐伦金库的金隆凭证，七艘船上满载粮食。” 一个近卫兵走上前，他直接无视了泽维尔，看向泽维尔身后的怀特，语气里有一丝酸涩。 “所有说是个粮食商人吗？我想各位都没有忘记几年前宣丝提粮食商人在极寒风暴时期提高粮价三倍，饿死了许多挪黎人吧？” 怀特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感受到近卫兵的情绪。他恶狠狠地看着被强制下跪的中年贵族，眼中露出浓浓的厌恶。 “如果是我，我会在所有挪黎人面前公开处刑你。但是这次审判你的不是我，而是这位副官希维。好好祈祷你的未来吧。” 怀特叉腰，看着泽维尔，他郑重其事地推了一把泽维尔。他这是打算这一次让泽维尔立威，从而未来可以更好地提拔他。 军队中也经常会使用这一方法，新兵的军官回驳了军长的要求。这会在新兵面前树立起一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军官设定，可以让新兵更加服从于军官的命令。 “希维吗？你好，孩子。我的名字是杰伊，杰伊巴索拉，一个粮食商人。”杰伊很平静地看着泽维尔，他在这个男孩的身上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杀气。 那是无数次上过战场，离死神曾只有一步之遥的人才能够拥有的。 他曾经拜见过凛冬伯爵，那时候凛冬伯爵在会见一个中年男子，那个男子仅仅是回眸一瞥，就把自己吓的心惊胆战。 后来有人告诉自己，那是剑鬼塞萨艾克曼，普诺凯堡皇室一个不知父亲的私生子。 从一个废物逆袭成为令圣提诺亚的圣堂装甲军，叶柯兰的亚威骑士团，还有格兰特的格兰海骑师都畏惧三分的剑士。 在叶柯兰冰海底的三千妖精中直取海妖首领的首级，沿途阻挡者全杀。据说连冰海都被他的剑劈出一道路。 这一战，让叶柯兰沉默了很久，直到现任叶柯兰皇曾于其交好，才让叶柯兰重新回到争夺霸权的战局里。 但是那时候的塞萨已经有近四十岁的年龄，而这个男孩才多大？他长长的眼帘还盖住了一半的眸子，透过修长的睫毛，杰伊看到了令人窒息的冰海。 “杰伊吗？你好，我叫希维，一个普通的水手。”泽维尔手指微动，下面的近卫兵皱了皱眉，但是在怀特的凝视下，还是放开了杰伊。 “孩子，我希望你们可以释放我的妻女。还有我船上的粮食都是以正常的价格卖给挪黎的百姓的。” 杰伊看着泽维尔，在讲到妻女的时候，他的眼中透露了一丝柔情。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么？”泽维尔微微颔首，五年来的荒废生活已经让他对于这些事情不是这么熟练。 “证据么？这是我们家族的族徽，雪鹰巴索拉。虽然我们雪鹰家族现在归属与凛冬家族，但是我们从未否认过自己曾经是蔷薇家族的一份子。” “我承认自己的能力在家族的没落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我也从未后悔成为蔷薇家族的附属家族。确实，在你们眼里蔷薇家族是异端家族，但是同时你们也同样无法理解黎塞公爵为我们做出的贡献。” 杰伊感慨万千，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泽维尔的那一刻，他忽然想把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话全部都说出来的冲动。 那个男人曾经用一柄铁剑征服了无数家族，但是最终在蔷薇没落的时候一个个家族急忙脱离了它。 即便如此，蔷薇在杰伊的心中也是一种信仰，在那个男人将剑斩断自己曾爱不释手的祖传长剑的那一刻，雪鹰就已经归顺了。 “剑是用来斩的，不是用来观赏的。”这是那个男人说的话，也是后来雪鹰家族的族训。 “是这样吗？原来还有人记得蔷薇啊……”泽维尔低头轻轻一笑。 “那么三年前的极寒风暴呢？身为粮食商人贵族的你，又在干什么？” 杰伊在泽维尔的口气里听到了一丝善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终归是好处吧。 杰伊本来以为自己说出蔷薇的那一刻就完蛋了，毕竟身边近卫兵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他也有所耳闻蔷薇家族在挪黎屠村的事情，但是他一直相信这绝对是嫁祸，如果是那个男人的办事风格，他根本不屑屠村。 他只会将铁剑插到族长或是村长的嘴里，冰冷的眼神带着死一般的压抑。 “臣服或者死。”他只会用冰冷没有起伏的声音，在他的眼里这不是一个感叹句，而是一个选择。 臣服者，用你的膝盖献上你的尊严。 宁死不屈者，他会让你站着接受死亡。 杰伊咽了一口口水，他忽然有一种面对黎塞公爵的错觉，但是面前只是这个消瘦的水手男孩。在男孩的身上，他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上位者的威严。 泽维尔已经很收敛了，但是那种天生的权威还是些许地泄漏了那么一点。 “孩子，我无法辩解。这是宣丝提商人公会的决定，那是一次冰冷的饥荒，当时的存粮只能让宣丝提和挪黎一方存活。即便如此，也是极为勉强的。” “我们尽量省下的粮食，物以稀为贵。也因此使她被卖到了三到五倍。哦，请允许我用‘她’来代指粮食，这是丰收之神希芙的馈赠。” “这就是你们将避难的挪黎人抓去修筑凛冬要塞，然后克扣他们的劳工的理由么？” 怀特向前走了一步，他昂首看着下方的杰伊，但是对方冷静的目光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你们将这些贵族押入港口地牢，将我的妻女关在牢狱中的理由，那我无言以对。这时候的你们，和那些宣丝提的贵族没有区别。” “我们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贵族没有区别！莱克，你们两个把他押下去，我不希望再见到任何一名贵族……” 怀特哑口无言，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报告！怀特大人，这是希维大人需要的资料！” 一名近卫兵忽然跑了进来，他紧张地看着最高处的怀特，以及一旁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希维大人”。 泽维尔接过近卫兵的材料，在怀特一脸茫然的表情下，递了过去。 “释放他吧。但仅仅是他的家族，杰伊，你不该隐瞒事实的。” 怀特面色顿时变得阴沉，虽然他有着培养泽维尔的想法，但是泽维尔竟然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自己的面子。 他的手指烦躁地翻了翻手中的羊皮报纸，忽然愣住了。 第四十五章:权力之刃 “诺希的4415年冬，12月24日。《北雪境纪文》，由宣丝提纪文司，提文长露西辛格诺执笔。” “这是一场从北方卷席而来的灾难，最先遇难的必然是即将进入冬眠期的挪黎。而凛冬海的倒灌，也让宣丝提的大批旱田淹没，会让宣丝提也难以度过这个冬季。” “零澜是北方雪境的最大都城，有着铁枝家族雄厚的实力资本，我们应该相信汉诺威这个伟大的姓氏。我们也应该祈祷，诺希女神会带领我们度过这个冰寒的冬季。” “现在让我们报道在平安夜的夜晚，来自商人公会不平安的事情。” 板块一:重大危机！商人公会之变，这是否会成为寒冬的雪上加霜？ “……综上所述，干粮的价格膨胀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这也许会让挪黎的南迁难民大量饥寒交迫而死，但是，却能保住宣丝提公民的生命。请求诺希女神的原谅……” “12月26日，《北雪境纪文》，露西辛格诺执笔。” “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商人公会中反对通货膨胀的雪鹰家族族长，杰伊巴索拉……” 紧急爆料！ “来自丹枫薄罗的支援物资遭到不明队伍的劫持，现场存活的公员看到了红色花朵的徽章。同一天，在旦尼亚伯有着大量马车的出入。但是我们的蔷薇准族长泽维尔凯丹瑟却在这一天与卡兰家族的小姐一起失踪！” 堕落的蔷薇天才，请转到第二板块！ “异端蔷薇，原来当初的事情他们也有参与！”怀特的表情刚刚缓了下来，但是下一刻又立马紧绷。 “所以说，杰伊巴索拉，是反对通货……什么东西，反对粮食涨价的商人？” 怀特粗粗了浏览了一下羊皮报纸，看向一旁的泽维尔。 “至少在北雪境纪文上是这么说，这是五大权威每日纪文，他们不是那么畏惧真相。” 但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却还是那些来自格雷庭的黑石面具人，或者是十字议政院的元老们。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慢慢从底层剥削蔷薇的威势，而被软禁在旦尼亚伯的自己却完全一无所知。 当时确实嗅到了一丝危险，但是为了隐藏自己，为了保护剩余不多的族人，也为了家族的修生养息。泽维尔选择沉默，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是一个局外人。 直到蔷薇这座所有人都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堡从底层开始慢慢出现裂缝。即便是它的继承者也没有发现的危机早已出现。 “这些确实是我的所为，但是并不是能让我骄傲的资格。我只是做出了不违背本心的选择，仅此而已。它没有哪怕一丝的效果，这就是事实。” 杰伊眼里露出一丝灰暗，他的声音从洪亮变得低沉。 “曾经我有机会帮助那些挪黎的难民，我拒绝了。因为即便雪鹰依附了凛冬家族，它也是一个三流贵族，如果救助挪黎人，就会有相应的雪鹰人挨饿。” “我希望能救助更多的人，因为我是一个人，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族人受到伤害，因为我是一个族长。” 杰伊平静地开口，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也从未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过。身为一名族长，他终究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家族。 “……”怀特深深地看了杰伊一眼，他忽然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和自己是有这么多的相同之处，他对他的厌恶感慢慢消失了。 毕竟没有人会真正讨厌一个和自己有着一样性格的人。 “滚吧，带着你的家人一起滚吧。” 怀特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了一丝心累，这是从他掌控挪黎港口，审判过百名贵族后第一次出现的疲倦。 权力的意义么？不如曾经在挪黎矿地当队长的日子，和矿工们喝酒打屁聊天。在这条权力的道路上，自己最终还是被染得漆黑。 弄脏了双手，可是握住的东西，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怀特质问着自己，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 “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怀特的脑中忽然想起埃罗说过的话，他双手握拳，再次打开。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压地自己直不起手臂，喘不过气来。 那是权力的负作用，手握权力这把利剑的人，就要有着被它刺穿心脏的觉悟。 “谢谢，希维。” 怀特打破了大厅中死一般的寂静，刚想拎着杰伊走的近卫兵们也被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谢谢愣住了。 “释放所有贵族吧，好好对待他们，也让他们亲眼见证挪黎被攻破的今晚。” “可是怀特大人……” “这是命令，我有些累了，希维留下，其他人退下吧。也请好好对待雪鹰家族的人。” 怀特的眼神恢复了坚定，但是眸子里多出了明亮的光芒。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放在胸前，向着北方行了一个不正规的军礼。 那是卢克霍尔穆兰德的方向。 近卫兵们咬牙地点了点头，带着杰伊离开的大厅。 在杰伊身影就要消失的那一刻，他忽然转身。 杰伊看着大厅最高处的泽维尔，右手放在腰间，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毫不忌讳地将蔷薇家族的徽章戴在了本来应该是凛冬徽章的地方。 那是古老的王庭礼仪，如今会使用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丹枫薄罗的那些公爵侯爵们拜见圣提诺亚的皇。 或者是贵族子弟第一次见面，为了表达恭敬才会使用。 它代表着另一种意思，不是附庸家族对主家族的礼仪，而是对皇的恭敬。 身为矿工渔民亦或是农民的挪黎平民自然不会清楚，他们以为只是杰伊对泽维尔的感激。 毕竟是在泽维尔的力挽狂澜下，才改变了这一切。 在近卫兵们不耐烦地催促着杰伊离开，杰伊才整理了一下仪表，从容地离去。 “希维，你说自己是一名水手，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是的，怀特大人。”泽维尔点了点头，所有人都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了自己和怀特。 “莫尼提，丹枫薄罗，旦尼亚伯，零澜……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怀特看向远方，问泽维尔。 “几乎都去过，还有格兰特，或者是鲸落……” “真好啊，我曾经也许诺过我的妻子带她周游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又多大，又有谁真正清楚呢！” 怀特叹了一口气。 “收拾行李吧，我们要赶往挪黎了，为了这次伟大的战役，我们不能有哪怕一丝的失误。” 第四十六章:即将到来之际 “罗雷侯爵大人，我们截获的消息，是在今晚十一点，暴乱的平民将进攻挪黎城！” 挂着雪原狼的领主城堡里，一片狼藉。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就连那个雪原狼家徽也是临时挂上去的。 “消息可靠吗？”罗雷拧了拧眉心，疲倦地抬头。 “是内部的卧底透露地消息，十分可靠！”手下的士兵喊到。 “知道了，下去吧。关于宣丝提的援兵，还有汉诺威家族的援军，来到港口了么？” “……这个……这个……”几个士兵脸色慌张，有些支支吾吾半天。 罗雷微微皱眉，他心中暗叫不好：“这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站起来，手中的权杖狠狠地摔倒地上，看着士兵们的眼神，他知道了他们的恐惧。 港口被攻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士兵上报！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可是援军们该怎么来挪黎，飞过来吗！ “侯爵大人，不过是几个杂兵，我现在就帮您夺回港口！”一旁下骑士长肯站不住了，他看着罗雷，低头单膝跪地。 “不必了，肯。叫上维尔，先安抚挪黎城的贵族们，毕竟他们才是支撑这个城市运转下来的根源。” “让刘易斯发放仓库剩余的干粮和水给平民，尽量好好安抚他们。然后与港口的反叛军交涉，我希望有一个信使可以去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军营。” “让老朽去吧，大人。”一个干枯的声音响起，罗雷环顾四周，才看到了躲在潮湿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老人举起了手。 罗雷依稀记得，那个老人叫弗朗西斯，没有姓，是自己在丹枫薄罗的贫民窟捡来的。自己被十字议政院的元老们派遣挪黎，这个老人也跟着自己过来。 只是有人脱离了自己，是因为挪黎的过于贫瘠，但是这个老头跟着自己，是为了蹭吃蹭喝！ 在罗雷的手下，这个老人的名声之恶臭，无论是用着罗雷的钱找歌姬还是跳进清澈的池水里洗澡，甚至还有调戏女仆的丑闻。连雪原狼家族的仆人都把他当垃圾看待。 罗雷怔了怔，他原本以为这一句话会得到全场尴尬的回复。他从未想到，这个老人会在这个时候举起手，这是一次没有结果的交涉。 也许会为自己拖上几个小时，但是这几个小时也许就会改变雪原狼的存亡。付出的是信使生命的代价。 所有异姓追随者都曾宣誓过献出生命效忠雪原狼家族，但是真正要献出生命的那一天，又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呢？ “……多谢，弗朗西斯。我授予你雪原狼的家徽，以来盼望你胜利归来。”罗雷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名雪原狼侍从将那枚家徽递给了弗朗西斯。 “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老朽会不知道吗？为的是这些年你养我的报酬，这枚家徽我可接受不起。” 老人干枯地哈哈大笑，他提起了身后的水壶，离开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身边娇柔女仆的屁股。 宣丝提，宣丝提主城。 “伯爵大人，我想我们应该为今年的极寒风暴做准备了……” 杰林福莱特刚走进薰衣草城堡，就看见魁梧的莱昂纳多靠在一群女仆的身上。 “杰林，每当你欲言又止的时候就会叫我伯爵大人。” “您这样珀薇公主回来会很不高兴的。” “小薰吗？等她回来再说吧，我是不是该给小薰找一个丈夫了，她都快十八岁了。”莱昂纳多挠了挠头。 “那样珀薇公主会杀了您的，至少我暂时还不想换主人。”杰林低眉，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恭敬。 “哈哈哈，杰林你永远是那么的诚实。”莱昂纳多遣散了女仆，他正了正色，刚才奢靡浮夸的样子完全消失了。 “关于雪原狼侯爵请求支援的事情……” “不去。” “大人，别闹。” “不派。” “大人，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莱昂纳多轻松地挥了挥手。 “挪黎死再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杰林，虽然你是挪黎人，但我希望你真切地知道一点。” 莱昂纳多表情变得古怪而阴沉：“挪黎人，就该为宣丝提公民提供生存的环境。凛冬要塞已经建造完成了，挪黎人对于我们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死的越多，这次极寒风暴对于我们就越有利。” “我累了，你下去吧。哦，记得小薰的礼物，毕竟我是一个父亲。” 杰林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仍然是那么的恭敬，就像是最开始一样。 雪境，零澜。 整个极北还有另一个名字，雪境。而雪境公爵掌管着极北已经百年，汉诺威的名字甚至在威慑着叶柯兰。 身为四大姓氏中的一位，汉诺威的冷酷和残忍，一直处于顶端。他们刚诞生的婴儿必须放进零澜零下温度的室外，所有该分支的族人都会观望。 存活一个小时以上的族婴才能冠以汉诺威的姓，其余的只能作为仆从生活一辈子。 即使你是族长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铁枝城堡。 “我记得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要来找我。” “这是来自挪黎的求助信函，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是？” “滚。”汉诺威公爵连眼睛都没有抬。 “明白了。” 银莱海，银莱海峡。 “小姑娘会喝酒吗？” “……” “小姑娘是哑巴吗？” “……” 艾萨克郁闷地看着和自己一起坐在船只废墟上的白色帽兜女孩，无论自己如何示好，对方都一脸嫌弃……不对，她连正脸都没有露出来！ 算了，还是自己想想办法怎么离开吧。艾萨克叹了一口气，将从船只中搜出来的红酒一饮而尽。 “你，跟了，好久。”女孩忽然开口了，她依然是背对着艾萨克，但是那令人一听就永远无法忘怀的声音还是惊吓到了艾萨克。 “……”艾萨克愣住了，他后退了一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孩。他不是因为女孩可奶可御的声音，而是对方的话。 她……怎么能记得住自己？这么多年来，能记得住自己的只有一个人，还有一个是靠着特殊的能力突破了遗忘诅咒。 所有人几乎是看见过自己就忘却，无论其中有着多么深刻的回忆。自己如果一个幽灵般活着，直到遇见了那个女孩，以及后来的蔷薇公爵。 “你……记得住我？”艾萨克拿着酒瓶的手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女孩。 “嗯？”女孩对于背后的视线，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原来是魔女么？”艾萨克喃喃道，他忽然想起了黎塞公爵研究出来的结果。 “你，打不过，我。”女孩仍然是安静地坐在。 因为我打不过你所以你连防御都懒得了么？我们刚刚在黑夜的银莱海上杀海妖的日子你都忘了么？ 艾萨克一口老血淤积在心头，许久，他跳下了水，向着挪黎的方向游去。 女孩愣了愣，撇了撇嘴，也跟着艾萨克跳下水。但是她好像不是那么擅长游泳，像一只笨拙的小鸭子“扑腾”地前进。 第四十七章:钢铁直男的意志 “六月底的挪黎城，会迎来第一场雪。等到八月中旬，我们就要南迁到宣丝提，宣丝提的公民们都是十分温和的，所以大家不要……” “莱安雅嬷嬷，莱安雅嬷嬷！” 一个孩子冲进了教堂，他大喘着气，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是小尼尔啊，小心不要滑倒了。”莱安雅修女温柔地笑了笑，她站起身，小男孩立马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莱安雅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因为很喜欢小孩子，就被开古书店的父亲搞了很多关系，做了一名诺希修女。 她的工作大抵是照顾这些没有父母的孤儿，“莱安雅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也很有耐心。” 挪黎的教堂人人都这么说，由于挪黎过于偏远，这座教堂没有主教。最开始是一些来自丹枫薄罗的诺希圣教修女们建立的。 “莱安雅嬷嬷，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尼尔激动地抬头看着莱安雅。 他舒服地躺在女孩的怀里，同时也奇怪为什么艾丝特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女孩，没有像莱安雅嬷嬷这么柔软的胸怀。 “下雪了吗……”莱安雅少见地皱了皱眉头，下雪对于孩子们是一场白色的浪漫，但是对于挪黎人来说，这是极寒风暴的开始。 冰冷的海水涌上挪黎岛，留在挪黎的人无一生还。他们在宣丝提曾听见北方魔兽的呼啸，和大海的咆哮。 冬季的挪黎究竟是怎么样的，莱安雅不知道，她只知道很可怕，那时候她会带着孤儿院的孩子们离开这里。她知道……会死很多人。 “莱安雅嬷嬷，高兴嘛！”怀中的尼尔凑近了莱安雅，围着莱安雅的小男孩女孩们顿时发出了一声嘘声，对于尼尔靠莱安雅那么近表示不满。 “好啦好啦，小尼尔要乖哦……”莱安雅舒展开眉头，笑着拍了拍尼尔的脑袋。 她拉开了窗帘，从天而降的细小雪花飘飘，这是一场很小的雪，但是足以让这些孩子们高兴好一阵了。 “尼尔，柯基，塔妮，布朗雅，提安纳，亚依，姬芷……晚餐点名了哦！不回答到的不许吃饭！” 莱安雅叉腰。 “一嘤，二嘤，三嘤……八嘤，不许欺负莉莎！不要嘤嘤哭泣，好好好，乖，纸巾擦擦……” 莱安雅修女温柔地一个个孩子哄过去，其实孩子都知道莱安雅嬷嬷是不会不让他们不吃晚饭的。 但是他们还是十分听话地报道，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走入了孤儿院的餐厅。 莱安雅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去，漆黑笼罩了这座城市。 小雪纷纷扬扬飘落，集落在大街上，房顶上，她悄悄地伸出窗户接了一片。 莱安雅看着六瓣的雪花在手中化为晶莹的水珠，她双手捂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水雾慢慢升起，在黑夜中缓缓上升。真的有些冷了呢，得给孩子们加丝绒被了。 对了，还有壁炉也得开始用了，不能让孩子们在孤儿院里太冷啊！ 只是教堂孤儿院的资金不够用了，最近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挪黎城门一直守卫森严没有背景的商人连出入都不行。 哪里去弄棉絮和柴火啊……还有干粮也不够吃了，莱安雅苦恼地看着孩子们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今晚好安静啊，莱安雅有些奇怪地看着窗外，孤儿院不低，有着五楼左右的高度。正好可以看见远方的钟楼，虽然挪黎比较贫瘠，但是主城区还是挺繁华的。 晚上灯火也是毕竟璀璨，贵族中似乎有着什么“夜生活”的管理，莱安雅不懂，也不想去懂。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卷，那是比较贵重的羊皮卷，一般平民都没有资格使用。 【亲爱的莱安雅小姐: 致敬！ 这是一周后沃萨罗宴会邀请函，我们时常邀请幸运的女孩参加。 来自沃萨罗子爵的邀请 ps会见到挪黎城的许多大贵族哦，期待你的到来】 一周后？莱安雅沉思了一番，不就是今天吗？原来是贵族有大宴会，这是宵禁了吧！怪不得呢。 可是为什么叫自己，就算是爸爸，也只是偶尔给贵族抄书的古书店老板而已！除去这一身份，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挪黎的贫民。 莱安雅把羊皮信件放下，一枚反射一旁微亮的烛光的东西掉了下来。 莱安雅蹲身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枚金隆，信的后面还附带了一句话。 【ps宴会上可能有愿意自助孤儿院的贵族哦！】 诶？莱安雅眨了眨眼睛，她把刚想丢掉羊皮卷的手缩了回来。只是去一场宴会而已，应该不要紧的吧？ 孤儿院已经赤字了，自己和其他修女打工都难以维持，等待出海的闺蜜又遥遥无期……要不就去试一下…… 莱安雅点了点头，她的耳边又想起了孩子们的欢笑声。 那就去吧，那位沃萨罗子爵肯把一枚金隆塞进信封，也是资助孤儿院的吧？他也许能缓解孤儿院的燃眉之急呢！ 莱安雅把羊皮卷放在胸前，咬了咬嘴唇，向着整个城市最璀璨辉煌的地方走去。 …… “希维，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常骑马的缘故吗？” 飞奔的马匹上，怀特关心地看着泽维尔。 “咳咳……咳咳……”泽维尔挥了挥手，他苍白的脸色加上一直痛苦的咳嗽出卖了他。 “尼雅，把希维拉到马车上，好好照顾他！”怀特点了点头，示意泽维尔自己明白了，然后让一旁的妹妹扶着泽维尔到了后方的马车。 尼雅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但是她在飞奔的马匹上奔跑如履平地的样子，让好多反叛军士兵们都发出了赞叹声。 “尼雅妹妹厉害！” “尼雅！尼雅！” “嘘”有一个士兵依靠着马车上的烛光，看到了越过马匹的尼雅裙底风光，他刚吹起口哨，就接受到了来自怀特的死亡之瞪。 “下雪了啊……真是一场好雪，可以掩埋那些贵族是罪恶。” 怀特向着泽维尔的方向看了一样，他有意撮合自己的妹妹和泽维尔。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男孩顺眼。 “希维副官……” “叫我希维就好，夜萝呢？”泽维尔被尼雅带进了后方的马车里，他忽然发现下雪了，雪花落在尼雅乌黑的头发上。 尼雅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她算是邻家女孩的类型，不是很惊艳，也没有很柔美，但是十分耐看。她的头发染上了雪花的白色，像是雪中飘舞的精灵。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泽维尔，白瓷般精致的脸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和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男孩都不一样。 那些矿工或者是渔民，农民的追求者，不是自己想要的男孩。这一度让尼雅十分苦恼。 并且，尼雅也讨厌自己哥哥的打打杀杀。 当她带着夜萝躲在港口大厅旁偷窥，都以为当时那个贵族必死无疑。 但是这个男孩只是递过去了一卷羊皮卷，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自己那个哥哥都心服口服。他保住了那个贵族的性命，还让哥哥释放了其他贵族。 哥哥最初的眼神回到了他的眸子里，那是燃烧这信念的眼睛。而不是后来哥哥冷漠嗜血的双眼。 尼雅很高兴，而她看向泽维尔的眼里也多了一丝情愫。 “尼雅小姐，我想问一下，夜萝在哪里。” 泽维尔看着一旁的尼雅有些奇怪，这种不自然的扭捏是什么情况？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第四十八章:迷之军战术 “那个……希维副官……希维，叫我莉莉就行了，我妈妈曾经给我取的名字……”尼雅咬了咬嘴唇。 “不行。” “诶诶诶？抱歉，是尼雅冒昧了……”小麦色紧致的脸庞上，女孩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毕竟那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呼唤的小名，自己一时激动说了出来，却遭到了泽维尔的拒绝。这也是在拒绝自己吧…… “那是我母亲的名字。”泽维尔忽然开口了，缩到一旁的尼雅抬起了头，脸上的失望之色渐渐褪去。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泽维尔轻轻地说道，记忆中曾经有一个熟悉的女子，但是只有一个轮廓，他只记得那个女子的头发很长很长，几乎垂到了脚踝。 “是这样吗……”不是拒绝尼雅的意思吗？尼雅在心中欢呼起来。 要找些话题啊尼雅！不要这么不争气啊尼雅！你不是很喜欢说的吗尼雅！ 为什么现在就一句话也憋出出来了啊，尼雅！ “那个，夜萝妹妹在后方的马车里。我们的纵队隔四行马匹出现一辆马车，这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制定的，可以加快行程，同时迅速救治伤员。” 尼雅终于说出了话，她慢慢地靠近泽维尔，死死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尼雅小姐，你喜欢雪吗？”泽维尔站起身，掀开马车的帘子，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了一片雪花。 “喜欢啊……但是我的家人就死在雪中。”尼雅苦涩地笑了笑，她已经明白了泽维尔的意思。尼雅双腿合拢蹲在马车上，她忽然发现这个男孩离自己好远。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的邂逅，打开了尼雅早已幻灭的心。他真的是水手吗？尼雅忽然怀疑了，但是对方虎口的老茧侧面证明了那一点。 “希维副官，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希维了，也请你能称呼我尼雅！”尼雅猛地大声，把泽维尔和马车夫都吓了一跳。 “好的，尼雅。”泽维尔微微一笑，他转头看了尼雅一眼。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孩对他产生若有若无的情愫，但是自己却完全没有资格接受。 泽维尔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多少东西了，他身上的血，是大海都无法洗刷的。 每个人都会在生命中遇到过某个一见钟情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却只能看着他（她）从指尖滑过。 泽维尔知道，自己对于尼雅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如果不是穆尔霍兰德男爵的反叛，他们的生命就是一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交。 为什么王国法律规定平民不得与贵族通婚，因为他们的宿命不一样。尼雅的一生也许只能在矿地里，和哥哥怀特挖矿。她永远无法想象格雷庭的超越世纪的科技，也不可能座在领主的宴席上。 这也是为什么星动宫，财政司，会谈阁，议政院，审判局等等，几乎都是贵族子弟。他们从小接受的最高教育，就已经是平民们追尘莫及的了。 “谢谢……”尼雅低头轻呐，她的眼中恢复了清澈，尼雅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砰”一声巨响从前方的车队中出现，闪亮的信号炮直射天际，现在离挪黎城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信号炮亮地也太早了点。 “不是进攻的信号……是，是敌袭！”尼雅仔细地看着旋转上升的信号炮，火光在漆黑的雪夜里划出一道惨烈的痕迹。 它被劈了下来，如同哑炮一般……但是很多反叛军都看见了，怎么会，怎么会有人能劈到上升的信号炮？ 来人的反应速度该多快？反叛士兵们提量了一下自己，就算是等着对方射炮也没有这么准吧？ “是谁？竟然敢在我们霍尔穆兰德近卫军下，侦察兵，对面有多少人？” 怀特眼神慌了慌，他向着侦察兵骑马过去，这是霍尔穆兰德男爵派来的侦察兵，受过严密的训练。在港口争夺战中，就是他找到了港口军长的位置，力挽狂澜。 侦察兵跳到一旁的树枝上，他举起脖子上的超高倍望远镜，望远镜中银光乍出，黑夜正好隐藏了对方的身躯。 “第一冲锋队……全军覆没，共，共三十二人……”一名狼狈的士兵磕磕碰碰跑来，他是身上满是刀伤和血迹。 “对面只有一个人……一个剑士！”侦察兵跳马匹，他加速跑到怀特的身边，气喘吁吁地回答。 “加快速度，甩掉他！”怀特深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了内心。 身边的号角立马响起，悠扬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这是加速的信号，现在为什么要加速，难道不是应该防御吗？” 尼雅焦急地在马车里踱步，她很想出去，但是又要照顾泽维尔，她有种预感，也许对方是为了泽维尔而来的。 好严密的军事节奏，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平民组成的反叛军！泽维尔站在马车前，他仔细聆听这反叛军士兵的呼喊，还有那号角的声音。 有人为这只反叛军，或者说整个霍尔穆兰德反叛军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密战术！ 泽维尔微微打了一个冷战，这是圣堂装甲军的味道，那个人深深精通圣堂装甲军的信号内容，并且加上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除非是一名高级军官，他能在短时间内将一支没有任何训练的平民反叛军组成一支囊括万千信号的严密军队。 那么还有什么呢，泽维尔忽然好奇，他们该如何应对这次敌袭。 毕竟在圣殿骑士面前，平民的组装军即便是再抢，也是蝼蚁。 蝼蚁组成的严密军队，和高傲的圣殿骑士顶尖水平的“银耀”相比，谁更胜一筹。 这也在侧面可以反应出这个军队的战术会多么强大。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泽维尔坐在马车上，前方的车夫紧张地驾驶着马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亚瑟么，我同样也希望你不要太狼狈。真正的圣殿骑士应该用智慧与勇气面对危机。 永远都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给予他足够的尊重，然后用剑刃斩过去。 “希维，不要担心，哥哥他们会处理好的。” 尼雅走到泽维尔的身边，认真地和他保持了该有的距离。 “挪黎么，忽然想看看这个即将被雪掩埋的城市了。” 那应该会很美吧？尼雅托着下巴，看着泽维尔的侧颜，火把的光把他的脸照得红扑扑的，垂下的眼帘微微上翘，雪花落在上面，化为泠泠的水滴。 第四十九章:拿破仑军阵 “叶卡莲娜大人，亚瑟……跑了……”那不勒斯擦了擦头顶的汗珠，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不愧是艾利克斯捡来的孩子，真是和艾利克斯的性格一模一样啊！”叶卡莲娜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扶额。 “挪黎城的守卫十分森严，可以想象出刺杀老领主的罗雷侯爵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是留给他喘息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本来他应该可以做的很好的。” 那不勒斯递来前方士兵调查的羊皮卷。 这是最后的蔷薇骑士，仅仅不过二十人，在无数曾经宣誓效忠蔷薇的骑士离开后，他们最终选择了留下。 为了掩人耳目，这些骑士被安插在圣提诺亚的中北方一带，一直在等待着来自蔷薇的召唤。 在旦尼亚伯最后的统治时间到后，这些原以为一辈子也难以重回蔷薇的骑士们收到了叶卡莲娜的召回信件。 他们立马马不停蹄地赶向挪黎，所有骑士的心中都是热血澎湃，从这些信件中他们知道了一个重要的内容。 蔷薇还是需要他们的，自己当年宣誓的内容终究会以行动来证明，而不是时间的验证！ “叶卡莲娜大人，不需要去找泽维尔殿下么？有情报表明，在港口发现了一个名为希维的男孩，疑似泽维尔殿下。” 那不勒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去。 殿下没事，他安全地来到了挪黎港口！ “无论他现在是在哪方势力中，小希维足以应付的了。并且在今晚都会在挪黎主城相遇，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去找他？” 叶卡莲娜坐在临时营地的帐篷里，她湛蓝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难以看清。 “下雪了么？和叶柯兰的雪真的难以比较啊……”她走出帐篷，抬头看着天空，身边的蔷薇骑士们都在抓紧地休息，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战斗。 在叶卡莲娜的记忆里，一个金发蓝瞳的男孩时常窜过，叶柯兰的大雪真的很大，满眼鹅毛般纷纷扬扬飘落。那时候，整个凛冬海近陆都会结冰，整个叶柯兰就变成了冰雪之国。 “叶卡莲娜！走啦走啦，妈妈已经做好晚饭了啊！” 男孩叫着，然后奔向了雪夜里温暖的灯光小屋。 “哥哥，等等我，哥哥……” “哥哥……你还好吗？只是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吧。”叶卡莲娜轻轻说着，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 …… “一个人，马克！只有一个人，快点，杀了他……噗嗤……” 马克看着自己的朋友雷斯前一秒还在咆哮着，下一秒就已经被银色的长弧贯穿了胸膛。 “啊啊啊，我要跟你……咳咳……跟你……”马克大吼着，看着自己二队全军覆没，他的眼睛变得通红，愤怒的青筋暴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柄没有丝毫情感的银剑已经封锁了他的咽喉。 “我在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泽维尔，泽维尔凯丹瑟。有人说你们遇到过他。”亚瑟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马克。 他的马匹已经被斩去了前腿，棕色的骏马在雪中哀嚎着嘶叫，被打下马的马克绝望地趴在地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差距在哪里。 他只看到了对方刚刚拔刀，刀锋就已经压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银色的头发，银色的弧光……难道是罗雷侯爵的人吗？挪黎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吗？如果罗雷侯爵还有其他这种人，自己的反叛军真的可以攻占挪黎吗？ 马克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而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对方的刀锋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泽维尔，泽维尔什么什么瑟的，这到底是谁啊！居然能出动这么一位剑士，反叛军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人物！ “别，别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马克已经吓得半死，他这时候才发现当一个人离死亡这么近的时候，是不会在乎尊严还是名誉的。 如果现在自己跪下磕头可以逃过一死，马克相信自己完全会照做，没有一丝犹豫的那种。 什么反叛军的宣誓，什么攻占挪黎就是功臣贵族，什么权力女人唾手可得……没有了命，一切都是在扯淡！ “最近的小队在哪里？”亚瑟皱了皱眉，按道理来说，泽维尔殿下应该就在这支队伍里，但是一队的最后一个人也表示了自己完全不知道。 “我，我是不会出卖自己的队友的！”马克嘶哑地大叫。 “可以不杀你。” “左前方三十米的马匹队就是第三队，他们大概有十五人，都拿着火铳。但是那是一种近距离火铳，所以骑士大爷您可以方便地斩杀他们！” 马克用着流利的语速详细地介绍了这只反叛军第三队的大致状况，这么流畅的话让亚瑟都愣了愣。 “那个，骑士大爷，您……您说好要放了我的……”马克谄媚地抬头，慢慢地一步一步后退。 亚瑟忽然冲上前来，马克只感觉自己的后领在瞬间被提了起来。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火焰从他的脸颊擦了过去。 “大爷……您不能不守承诺啊！”马克在心中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被烧伤了一大截。 “刷”风声在马克的耳边呼啸，他感觉自己被很用力地甩了出去。 “火箭？”马克害怕地睁开眼睛，不远处的队伍上，反叛军们搭起了燃着火石的弓箭。 火石是燃矿的低配版，它们的燃烧时间很短，最多当生火器。但是当十数支绑着燃烧火石的弓箭齐射，铺天盖地陨落，染红了树林。 “呜呜呜……”号角再一次吹起，反叛军开始变为两支，前方的一支队后撤，其余加快速度。 他们被人为地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仍然保持前进，另一支迎敌！ “火石弓箭队！”尼雅惊呼道，她的眼中满是惊喜，这说明了这支反叛军的队伍开始了正确的迎敌。 “弓箭的难处在于它的换箭时间太长，这个时间足以让亚瑟近身。”泽维尔在心里说道，除非…… 火石弓箭队射完了第一批火箭，他们进入了沉默期。身为顶尖的圣殿骑士的亚瑟咬了咬牙，银光微微闪现，他踏过的地上雪花飞舞。 “趴下！”一个反叛军大吼道，所有火石弓箭队的反叛军集体趴下。 “咖嚓”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半秒之后，响彻森林的轰声传来。 在火石弓箭队的身后，有着一支火铳队，在火石弓箭队拿到先手和控制后，换箭矢的时候，这支队伍就会代替他们。打出最可怕的输出！ 第五十章:突出重围 火铳的硝烟弥漫开来，高温融化了大片的雪花。水滴滴在铳管上面，蒸发成片片水雾。 “那人，死了吧？……”许久，在硝烟慢慢散去之后，一个士兵探头看着黑夜，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火把凑到前方。 火光照亮了一片森林，但是那个地方没有他们所预期的东西。 “见鬼，是见鬼了么？”士兵咽了一口口水，他颤抖地走向前方，脚踩在落下的树叶上，的声音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布鲁，你身后！”在布鲁最后的一眼里，他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青年，青年沾满血污的脸在火把的旁边。 火焰燃烧在他的眼里，银色的头发染上一层血红。 “啊啊啊啊……”布鲁惊恐地大吼，他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咽喉已经被割破了。血液如注般喷洒在亚瑟的身上。 亚瑟低声咳了一声，一口黑色的淤血从喉咙里吐了出来。在那一刹那，他依靠着自己的银剑高速挥动，斩断了击向心脏的铳弹。 依靠着铳弹爆炸产生的蒸汽，他躲过了一些，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选择冲锋，而不是逃跑。 蒸汽和黑暗给了他很好的暗幕，用匕首粗糙地挑掉了三颗铳弹后，他鼓起一口淤血，将探路的布鲁一击击杀！ 在左膝盖的地方中弹是极为痛苦的，这对他的突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也许对未来的骑士生涯会造成潜伏的危害。 身体上大部分都是铳弹的擦伤，火辣辣的疼痛对于一位圣殿骑士来说是家常便饭。在左膝盖，左手手臂上有着很长的一条血痕，好在铳弹很浅，算是比较深的皮外伤。 还有就是脸部的伤口很深，鲜血淋漓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格外恐怖。 还撑得住吗？亚瑟问着自己，但是左膝盖隐隐约约的疼痛警告着他，如果在短时间内不接受高级正确的治疗，他的左腿会出现严重性的问题。 “嘘嘘嘘……”又是熟悉的信号弹上升的声音，这一次是直线上升。 “击退敌人！希维，我们成功了！卢克霍尔穆兰德万岁！”尼雅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在她得知是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嗓子也提到了心眼。 在骑士小说里，经常有着什么什么特别厉害的骑士一挑全军的情节。尼雅幻想过这样的骑士会在有一天牵上她的手，但是她不希望这样的骑士会成为哥哥的敌人。 莹莹的火光点燃，那是一只纸烟，为首的火铳士兵长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木，他知道对方受了重伤。 “大人，时代变了。” 火铳兵长深深吸了一口纸烟，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力地用脚磨了磨。他的嘴中吐出淡淡的烟圈，耷拉的眼皮显得十分疲倦。 火铳兵长转过身，他举起了手，在他前方的所有持着火铳的反叛士兵们念出轻轻的祷告，然后一齐举起了铳管。 “开枪……” 火铳兵长冷冷一笑，这么近的距离开火铳，铺天盖地的铳弹打向身后的树木，即使是神也救不了他。 火铳兵长已经可以想象身后那名杀了自己那么多人的骑士被打成筛子的画面了。 这就是惹到霍尔穆兰德近卫团的后果！即便你是圣殿骑士，或者是圣堂骑士都将在霍尔穆兰德的火铳下屈服！ “不要说话，不然刀锋会刺进你的喉咙。” 火铳兵长在心底自负地大笑，他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银色的剑芒压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丝丝殷血流了下来。 火铳兵长心中一冷，不知何时，亚瑟已经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一只手将那柄骑士剑压在火铳兵长的喉咙上。 剑刃贴的很近，火铳兵长连大气都不敢喘，怕剑刃割破自己的咽喉。 “咳咳……”火铳兵长慢慢地举起了双手，他面朝着的火铳兵们也透过火把看清了这一幕。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一个人发现亚瑟是什么时候来到兵长的身后的。 他如同一个幽灵一样，现在这个幽灵让他们做出选择了，如果火铳兵团敢发射，他们相信自家兵长的咽喉会在第一时间被割断！ “选择一下吧，一起死，还是一起活。”浓厚的血腥之气涌入鼻中，亚瑟在火铳兵长的耳边低语。 火铳兵长甚至可以感觉到亚瑟脸上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耳朵上，肩膀上。他惊恐地咽了一口口水，举起的双手微微一动。 所以火铳士兵们互相望了望，都不甘地放下了铳。这是他们兵长的命令。 “我要确保兵长的安全！我们该如何信任你可以放过兵长？”一个士兵壮着胆子上前。 “你们没有选择。”亚瑟低声咳嗽了一声，血液流失过多让他有一丝头晕目眩。 “走！”亚瑟威胁着火铳兵长，慢慢后退，他警觉地看向四周，那种士兵们蠢蠢欲动，但是谁也不敢开枪。 他们只能看着亚瑟慢慢走入漆黑的森林中，和他们的兵长一起，消失了踪迹。 “追！找到兵长！”终于，代替兵长的士兵大吼道，所有士兵才如梦初醒，跨上马匹，向着亚瑟撤退的地方追了过去。 “马其顿方阵……” “看样子我们想到同一个人了啊，艾萨克。” “……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好久，这小子刚跑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 “我以为你回教廷复命了，自己插自己一刀，不疼吗？” “……请不要再说这件事。我是被泽维尔一行人的骑士所伤，现在在丹枫薄罗医院修养。” “最近捡小动物了么？” “没有。” “你很不擅长撒谎……算了，多谢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 圣都丹枫薄罗，圣泽弥亚医院。 “老师，老师老师！你看，我给你煲了鸡汤！” 一个见习骑士装的女孩欢快地走上螺旋状的阶梯，她的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引得过路的医师们纷纷侧目。 “诶，你是……”女孩走进顶端的一个病房中，她刚刚关上刻着精美花纹的铜木大门，就被躺在床上的男子惊呆了。 “李尔哥哥？老师呢？他不会又跑掉了吧！我不是很清楚地告诉哥哥你不要再这样帮老师了吗！这样子老师身上的伤怎么办，真是的！” 躺在沉木床上的男子苦笑了一声，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背对着女孩，身上缠着绷带都能被发现。 她是小狗吗？嗅觉这么灵敏！ 李尔华盛顿感慨了一句，但是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骂着那个让他来顶替的男人。 第五十一章:内讧 “怀特大人，警戒消除。”随着直线上升的信号弹呼啸天空，一位士兵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他是这支队伍的信号兵，在这支队伍神秘的战术中，信号兵承担了信号弹所无法传达的内容。是让实时消息传播的最重要的位置。 也就是这个军阵的“耳”。 “知道了，伤亡情况怎么样？”怀特目视前方，他披上了随从递来的绒毛披风。 “一队二队全部覆没，七队和八队已分出一半的士兵去替补一队二队的位置。火铳队死一人，失踪一人。”信号兵念着来自支援队的统计。 为了在战场中节约更多的时间，支援队用的文字是极简文字，也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信号兵才能读懂。 这是一个分工极为明确的军阵战术，无论是严密性还是支援能力，都能与圣堂装甲军相提媲美！ “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吗？是哪一方的势力，是罗雷的吗？” “根据在场的士兵口述，是一名剑士，能力极为出众。头发是稀少的银发，使用的剑是一把银色的骑士剑。我把唯一的存活士兵带来了。”信号兵侧过身。 “马克，他是在场唯一的存活者。而且我相信他也出卖了自己的战友。” “咳咳……他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叫泽什么丹瑟的人……他是银发的魔鬼……魔鬼……” 伤势惨重的马克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马克低头看着地面，马匹的震荡让他一直在吐淤血。 “好，你应该有办法找到霍尔穆兰德男爵大人的吧？告诉他，港口近卫军已经准备就绪。”怀特深深呼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就要来了。 小雪已经下了不短的时间了，丛林中的树叶上已经积起了不少的雪。天气温度骤降，在支援队的组织下，士兵们都披起了绒毛大衣。 马匹踏过的雪地长，酥软的声音馅了下去，士兵们的眼前满是纷纷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或者身上。 虽然才是六月底七月初，但是挪黎人并没有太过于惊讶。挪黎的第一场雪一直都很早，甚至过了十月份，黑夜会越来越长。 直到出现两个月左右的极夜。 “怀特大人，我觉得马克士兵出卖战友的事情很难就这样揭过去吧？”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怀特皱了皱眉，他刻意的转移话题就是为了让人们的注意从自己这位曾经一起挖矿的工友上移开。 但是他却忘记了，霍尔穆兰德男爵在自己身边插入的人。 这个名为洛夫基的男人，以及那些受过严密训练的信号兵，还有自己身边这位侦察兵凯格。 这些都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对自己的看重啊！怀特看着这些士兵中的精英，再看看那些和自己一起反叛的村民们。 他再一次感慨了实力差距之大。 只是这个洛夫基让怀特实在是不爽，除了他常常与自己唱反调以外，还十分觊觎着自己的妹妹尼雅。 怀特曾经多次警告过他，洛夫基不仅完全没有一丝悔改，甚至更加变本加厉地骚扰尼雅。 但是洛夫基的身份却让怀特对他根本无法处置，他汇报着自己港口的工作给男爵大人！因此，怀特也只能憋着心中的恼火，并且告诫尼雅不要理会。 “那你的意思是？”怀特语气开始变得冰冷。 “像这样……”洛夫基掏出随身的火铳，然后在怀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向着马克开了一枪。 “砰”枪声震起了树枝上避寒的鸟群，鸟群惊慌的逃离将树上是雪撒了下来。 “洛夫基大人，下次开枪不要在我身边。”信号兵古怪地看了洛夫基一眼，后者递给他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洛夫基！”怀特猛地暴起，他狠狠地将腰间的火铳递上了洛夫基的脑袋，怀特脑门青筋乍现，但是前方的洛夫基仍然是阴阳怪气的表情。 “诶诶，怀特大人不要动粗啊，有话好说。”侦察兵凯格骑马与怀特并排，他扫视了信号兵和洛夫基一眼，却没有一丝沉重。 信号兵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用力地把洛夫基扯到一旁。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怀特的眼神，他知道怀特不敢杀他，杀他就是挑衅男爵大人！ 一旁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怀特的嘴角都在颤抖，他缓缓地把火铳插回腰间。 凯格，信号兵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真的怕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矿工队长也许理智丧失就开了枪。幸好，一切都按照着正常的方向发展。 “啧啧，怀特大人，你可要小心自己的妹妹啊，也许有一天她在睡梦中……” 洛夫基阴恻恻地说道，他的眼中满是对怀特的鄙夷。 洛夫基知道，尼雅总有一天会跪着在自己面前，怀特么，等到攻下挪黎大概就会被男爵大人处死了。 不过如果尼雅肯服侍他，也许他会在男爵大人前面求点情。 “怀特你敢！”凯格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忽然知道了这位怀特大人想干什么。 “砰” 滚烫的铳弹擦过信号兵的脑袋，从正中洛夫基的太阳穴。 洛夫基猥琐脑袋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想着女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一直隐忍不发的怀特会在这个时候抽出火铳。 洛夫基摔下了马匹，怀特迅速地换弹后，向着洛夫基的心脏继续开了两枪。但是他的枪法本来就很差，之前是仇恨的爆发，这两枪只打在洛夫基腹部。 “咻”蓝色的烟雾弹向着天空发射，这是停止的信号。 “咖嚓”“咖嚓”火铳和刀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怀特，凯格的身边，士兵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跟随着凯格指向了怀特。 还有一派看着怀特被火铳对准，围在怀特的身边。他们也是挪黎矿区的矿工，自然帮着怀特。 “你这是在害死我们所有人！”凯格和信号兵大吼道，洛夫基死了，也就是说男爵派来的特使死了！ “我是一名矿工，第一次拿铳，擦枪走火了。” 怀特舔了舔嘴唇，他警觉地看向四周，这种情况即便是怀特这种脑子也看明白了。 男爵大人在自己身边插了不少的人！ “尼雅，慢点……”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寂静中，苦涩病弱的声音传来。 “希维……副官，”尼雅似乎觉得在众人面前直接叫泽维尔的名字有些不雅，于是加上了副官的尊称。 “你不是说要快点去哥哥那里吗？算了，要不我抱你吧？”尼雅如甘冽般的声音疑惑。 “他们在这里，哥哥！为什么停了啊……” 女孩的表情从迷茫变成变成愤怒，她看着凯格和信号兵，还有那些男爵的士兵们，冷冷一哼。 “放下你们的火铳，谁敢再对着我的哥哥，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这不再是和泽维尔说话时候的软冽，尼雅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愤怒的冷傲。 她毕竟是怀特的妹妹，一个真正的战士，而不是泽维尔以前遇到的那些家族的软萌或者高冷的大小姐们。 第五十二章:赤龙咆哮 “有点意思，尼雅吗？”凯格看着马背上的尼雅，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尼雅，下去。这件事我能处理好。”怀特挡住了凯格的视线，他粗犷的脸上充满了警告。 “哥哥，你，我……”尼雅咬了咬嘴唇，脸上充满了惊恐。 她看到了洛夫基的尸体，也知道了自己哥哥究竟干了什么事。 杀了男爵大人的特使，这是要背叛男爵大人吗！如果男爵大人发怒，哥哥和自己都活不了！ 尼雅隐隐约约猜出了为什么怀特杀了洛夫基，也许是因为自己吧？自从父母死后，哥哥为自己操碎了心，他也想让自己找一个好男人，然后不要过上他曾经过过的生活吧！ 曾经的哥哥也有一个家，但是现在他只剩下了她。 “希维副官，你，如果是你，一定能救救哥哥的吧？”尼雅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挪黎港口的时候，泽维尔让她惊艳的身姿还在脑海中回荡。 她像扯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扯了扯泽维尔的衣袖，尼雅身高只比泽维尔矮了不到三公分，但是在泽维尔身边，她就变得像小女孩一样。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的吧？ 凯格和隆都是男爵大人的人，尼雅已经偷偷跟怀特说了很多次了。但是怀特一直表示三人喝酒十分尽兴，他们也是哥哥的朋友啊，他们不会开枪…… “砰”铳弹穿过了怀特的肩膀，鲜血从衣袖中飙了出来，染黑了棕色的绒毛大衣。怀特整个身体都颤了颤，他强忍着疼痛，没有让自己叫出声。 “也许杀了你，控制港口反叛军成功占领挪黎，男爵大人会饶我们一命。”隆盯着冒着烟的铳口，一片雪花飘了进去，转瞬即逝。 凯格扯了扯嘴角，确实，他们三个是男爵大人派来监视怀特的。只是洛夫基是明视，他们是暗中观察。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凯格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和怀特撕破脸皮，毕竟港口军的三分之二是他的人。但是隆的举动彻底打翻了他的计划。 “隆！”尼雅低声地吼道，她从马匹上的箭矢袋中夹出一根，搭在弓上向着隆射了过去。 在尼雅的身边，泽维尔清晰地看见那小麦色瘦弱娇小的手臂上，长年累月练出的肌肉瞬间紧绷。 尼雅的气势汹汹，和哥哥不同，她的准心很好，直直地向着隆的心脏射去。 但是箭矢毕竟不如铳弹，隆身边的近卫军立马挡在隆的身前，箭矢在暗色的盔甲上划出一道痕迹。 “啧，怀特，你这妹妹原来也有这样的实力啊。我想霍尔穆兰德少爷应该会喜欢她的。” 隆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看了穿着紧致长裙的尼雅。那是夏天的清凉服装，女孩们常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尼雅也不例外，她也曾偷偷窥视那些贵族大小姐，或者是平民女孩们穿上这些华丽的衣服。在怀特占领港口后，她就央求着自己的哥哥给自己买了一件。 “如果你愿意将她献给少爷做侍女，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站上雪原狼家族的城堡顶端吧。” “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隆，怀特。”凯格送了一口气，既然隆可以松口，说明还有着商量的余地。 放弃一个妹妹获得一个爵位，这样的选择，凯格相信怀特不会选错的。 “隆，我有些时候很奇怪。你自己的女儿被贵族抢走的时候，你有过想报仇的想法吗？还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利用机会！” 怀特用另一只手捂着肩膀，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低低的哼声，他昂起头，蔑视地看着信号兵，隆。 “怀特，你找死。”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面孔有些扭曲。那是他心中一直的痛，但是怀特却就这么向着他心中的刺捶了下去。 隆的声音第一次变得那么平静，他用着极其冷漠的语气，就像是之前洛夫基提到尼雅时候的怀特。 “咔”隆的手微动，凯格想制止他却不敢靠近。尼雅刚想动就被两个近卫从后突袭压着肩胛骨控制住了。 那些矿工们也自觉地让开了一个缺口，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家，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们把怀特当做他们的老大，但这个老大真的有价值让他们献出生命么！ “轰”熟悉又陌生的火铳的声音响起，尼雅挣扎着的身体渐渐归于死寂。她哭喊着怀特的名字，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唉，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么？”凯格转过身，怀特毕竟是他曾经的朋友，看着朋友被杀凯格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 只是凯格有些奇怪，这次的火铳声是不是太响了？身为男爵手下侦察兵多年的凯格，几乎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火铳声。 就像是龙的咆哮，当这种生物向着世界吼叫的时候，万物只能在那磅礴的威严下瑟瑟发抖。 怀特嘴角也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恨自己太过高傲，没有了自己的保护，尼雅会遭很多人欺负吧？ 他们觊觎尼雅的身体，不过希维应该能保护好尼雅吧！怀特的脑中浮现出那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男孩…… 在铳声响起的那一刻，怀特等待着那慢慢靠近的炽热的空气，火把已经熄灭了，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只能听见雪花与树叶相吻的声音。 为什么还没有来，原来死前时间真的会放慢的吗？怀特等待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颗会穿透自己头颅的铳弹。 火把带来了光明，几名迷茫的士兵带着火把来到了军阵的最前方。整个军阵停了，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他们来询问的原因。 “你……你……你是谁？” 隆颤抖的声音传来，就在刚才自己打算开枪的一瞬间，自己的火铳忽然被击中了。 火铳直接炸膛，翻滚的热浪涌入了自己的脸庞，隆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炸伤了。他只看见了在烟中一个人影的出现，他以为是士兵来救他的。 他刚伸出手，就被反向扣押，对方的格斗技巧很是精妙，几乎在一瞬间就让自己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他相信，就算自己随意一动，都有着骨头断裂的危险！ “现在，我们可以静下心来谈一谈了么？信号兵，隆先生？” 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传进了尼雅的耳朵，她猛地睁开眼睛，火光下，她看见了一脸懵逼的哥哥怀特。 还有不远处被死死控制住的隆，他的身旁是那个男孩，希维。尼雅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的英雄终究是没有迟到。 在最后一刻，她的世界就要坍塌的那一刻。她的王子，她的骑士来了，没有迟到一秒。 第五十三章:挪黎之战，开战！ “十发全中恶魔，殿下的枪法让人诧异。” “体能测试，二十分。耐力测试，十分。爆发力测试，八十五分。剑术测试，六十分，刚好及格。精神力测试，九……九十九分……” 男人蹲在破烂的草堆上，他的身边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小伙子显然有些惊讶，看着面前不过六岁的男孩也是眼中异光闪烁。 “怎么会这么高，射击测试也是一百分。先生，这个孩子已经达到了六翼甲胄的及格天赋。希芙利亚机关需要他的监护人的签名才能……” “他没有监护人。”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的监护人就是他自己。” “可是先生……”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尼德霍罗斯，如果你是真的想帮他。无论用什么方法把他弄进第七骑士团。这是蔷薇公爵的意思。” 男人冰冷地扫了尼德霍一眼，他用白色的丝绢擦了擦手，然后套上了银白手套。 “他会死的，这么差的体能。神骸骨针会刺破他的身体，他会死在那个漆黑的甲胄试炼场！” “你是在畏惧他公爵之子的身份吗？那么我告诉你，他没有任何身份，公爵之子是玫瑰家族的那位。” “尼德霍，不要装了，你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你。如果想研究，就经管去吧，如果不小心死了，也没人会怪罪你。”男人拍了拍尼德霍的肩膀。 “我知道了，先生。”尼德霍恭敬地鞠了一躬，他看着泽维尔的眼神就像是女孩看着自己最挚爱的裙子般狂热。 “啧，真像一匹独狼啊。那种死一般沉寂的眼神，没有一丝畏惧，你可是要死了，小泽维尔。”男人走到泽维尔的身边，蹲了下来。 “百分之一的生存几率对吗？不等于零吧。”泽维尔精致如娃娃一般的脸蛋没有一丝表情。 男人抬了抬眉，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是啊，不等于零。” “那么，我会回来的，老师。” “我有些期待了，记得，将火铳的铳管塞进敌人的喉咙里的时候，那就是他们最听话的时候。” 我一直都记得啊，老师。将火铳塞进别人喉咙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最听话的时候。 泽维尔冷冷地看着被自己反手压在马背上的信号兵隆，浓浓刺鼻的燃矿味道从铳管里直耸进隆的喉咙。 他痛苦地咳嗽着，牙齿在高金属的赤龙炮上颤抖不停。 “先生，我奉劝你放开隆，他说霍尔穆兰德男爵大人的亲信，你这是在挑衅未来的九都挪黎之主！” 凯格的表情凝重起来，他之前听闻了怀特收了一名副官少年，之前他都是不屑的，还对怀特私自释放贵族有些不满。 但是这个希维副官终究还是给他了惊讶，他根本就没有看清在枪响后发生的一瞬间，等硝烟散去，他只看到了完全无法动弹的隆。 “挪黎之主？你们难道不知道丹枫薄罗派了特殊的人掌管挪黎吗？”泽维尔古怪地看了凯格一眼。 “特殊？无论是谁，我们的男爵大人才是挪黎真正的主人！只有他才能带领挪黎走向繁荣！”凯格盯着泽维尔的动作，他试图在其中找到破绽。 “哥哥！”尼雅的呼声传来，她挣脱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近卫们，来到怀特的身边。 “果然将这东西给希维是正确的，他真的可以使用这把火铳……”怀特在心中有些嫉妒，但是更多还是对泽维尔的感激。 他看着奔向自己的妹妹尼雅，也许真的该给她找一个好男孩了。 “希维副官，我相信你不会开枪的，你不敢，这里有很多男爵大人的人。我相信以你的脑子应该很清楚，如果你愿意听从男爵大人的调遣，我想他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的。” 凯格听说过这个希维是一个普通的小水手，跟着男爵大人，一定比跟着这个怀特要来的有前途。 “希维……咳咳，我怀特可是把你当兄弟的……”怀特一听就急了他不顾肩膀上的伤口，向着泽维尔高声说道。 “当然，如果你对尼雅小姐也有着感觉的话，男爵大人会把她最为你投诚的礼物的。”凯格无视了怀特，他友好地看着泽维尔。 “希维副官，如果你愿意继续跟着我哥哥，我愿意……我愿意……”尼雅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顿时变得潮红。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泽维尔打断了尼雅扭扭捏捏说不出口的话，他的手一动，隆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好吧好吧，那你想怎么办？”凯格脸色变得看似轻松，他耸了耸肩，无奈道。 “怀特对你们还有用处，港口军大部分是他的人，现在杀他只会破坏你们男爵的计划。” “其次，洛夫基已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攻占挪黎。现在的内讧你们该如何向男爵汇报？如果整场战争因你们而失败，所有人都活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留下怀特，他对这次战争有着极大的作用。”泽维尔开口。 凯格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弊。而这一切从泽维尔嘴中说了出来，让他更加清晰地了解了这一切。 “好吧，我喜欢你这种聪明人。希维副官，诺希女神保佑着你，希望庆功宴上我能再一次见到你。”凯格微微一笑，他走到泽维尔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 泽维尔放开了隆，他握住了凯格的手，这代表着和解和尊重。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要和只剩一个脑壳的人在一起，有辱身份。”凯格扶起隆，向着泽维尔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唰”“撕拉”“砰” 带着长长后缀的信号弹冲向天空，如同流星坠落天际，带着不可思议的星穗。 森林之下的远方，雪花飞舞的广阔之地上，人们披着廉价的绒毛大衣，抽着挪黎人牌纸烟。星星点点的火光淹没在火把彻亮的光辉里。 无数火把的点亮，在森林下方，红色的火把如同大海的浪潮一般汹涌澎湃。 那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制定进攻的新号！ 在冰雪之中，是人们的呐喊，不远处就是守卫森严的挪黎城。他们为了生存，或者是自由，亦或者是尊严。 他们呼喊着攻占挪黎，就像是圣战中喊着“保佑世人”的信徒们。 “铛铛铛”这是来自挪黎城中最高的钟楼中穿出的声音，悠扬而急促。 “呜呜呜”反叛军的号角响起，无数人们冲向挪黎城门。 挪黎之战，正式打响！ 第五十四章:莱茵公爵托里奥拉 宣丝提，薰衣草庄园，薰衣草城堡。 自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来到了薰衣草城堡的时候，管家杰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自家的伯爵大人穿上了礼服。 长长的餐桌上，昂贵的烛盏上托着蜡烛。莱昂纳多坐在礼桌的尽头，那一边是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 “好久不见，弗朗西斯将军。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莱昂纳多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 “在万国盛典上，当时你还是凛冬公爵之子，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年了。” 弗朗西斯挺直了腰板，他不再佝偻如一个乞丐，浑浊的眼中迸射出炯炯的目光。 如果他现在穿着是军装礼服，俨然如同一个将军一般坐着。无形的军人气场让站在一旁的侍女都微微颤抖。 “两年前，腓特烈三世登基，他只有区区16岁，身为普诺凯堡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我以为你会在他的身边辅佐他的。” 莱昂纳多拍了拍手，侍女们恭敬地递上了纯银的餐具，来自宣丝提皇家顶级厨师的牛排也被端上了餐桌。 弗朗西斯微微一笑，他用着侍女端上来的柠檬水洗了洗手，然后将方形长纸巾围在胸前。 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侍女们看呆了，她们以为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老头会出极大的洋相的！ 但是他是那么的熟练，连拿着纯银的刀叉都充满了绅士的优雅，不急不躁，慢慢品尝着牛肉的香味。 “普诺凯堡，亚威骑士团的将军，弗朗西斯波得瓦勒大人。” “是啊，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从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亚威骑士团的人了。听说腓特烈三世短短一年就控制住了普诺凯堡的政权，他的父亲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啊。” 弗朗西斯欣慰地说着，普诺凯堡，那是他的故乡，一个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方。 “那么你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支援罗雷侯爵，支援雪原狼家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罗雷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孩子，我希望凛冬家族和薰衣草家族可以支持他。” “薰衣草家族可要问问它的女主人，不过凛冬家族也许会拒绝哦。” 莱昂纳多有些好奇地看着弗朗西斯。 “无论如何，我恳请您帮助我。以凛冬伯爵的身份重新回来，你的父亲，是我的挚友。”弗朗西斯郑重地看着莱昂纳多，他微微低头。 “我拒绝。” 清澈的女声从大厅的大门口传来。 “既然薰衣草庄园的主人拒绝了你，那么我也只好拒绝了。弗朗西斯将军，你不应该打亲情牌的。薰衣草家族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莱昂纳多微微一笑，他举起了酒杯，将其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弗朗西斯张了张嘴，他终究还是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毕竟老了，如同苍老的狮子，他的爪牙不再锋利，也没有威慑别人的威力了。 杰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弗兰西斯站起身，将破旧礼帽戴回头上。 走出薰衣草庄园大门的那一刻，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给了他一个庄重的屈身礼。 “这就是凛冬家族与薰衣草家族的继承人吗？” 弗朗西斯还是有些心惊，他在那个紫色眸子里看到了曾经的普诺凯堡女王。那种天生凌驾一切的高傲，和对权力的渴望。 弗朗西斯走出了薰衣草城堡，宣丝提也下雪了啊!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裹紧了罗雷侯爵给他的高贵兽皮披风。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下一个目标就是零澜，可是汉诺威家族比凛冬家族更难说服吧？ 弗朗西斯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了，挪黎之战已经开始了吧！ 他站在雪夜中，沧桑的脸庞转向挪黎的方向，有人还在等着自己的援兵吧。 想到这里，弗朗西斯一步深一步浅地踩在酥软的积雪上，走向宣丝提火车站的方向。 黑色的机车从雪夜的大道上驰行，人们慌慌张张地避开了这辆加长机车，能坐在这种机车里的都不是普通贵族。 女孩们小脸潮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在想着什么。这会是那家的大少爷呢，是去接哪个幸运的女孩呢？ 男孩们则想着这辆黑色机车上，是哪家的小姐，她们穿着平民想都不敢想的昂贵碎花连衣裙，或者是凸显身材的露肩白礼裙。 黑色机车忽然停了，盯着它的人们都愣住了。 这辆代表着尊贵身份和财富的机车停在了一个路边的老人面前，这个老人更像是宣丝提贫民窟里的乞丐！ “弗朗西斯先生吗？我家公爵对你十分感兴趣，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他吧。” 黑色机车番窗户慢慢打开，英俊如刀锋锐利的男子递给了弗朗西斯一张金色烫字的黑皮卡。 【莱茵公爵，瑟托里奥拉】 黑皮卡上，只有飘逸的签名，在烫金凹凸有致的手感上如磨砂一般舒适。 男子看着弗朗西斯接过了黑皮卡，恭敬地低头行礼，然后关上车窗，在宣丝提公民疑惑的注视下离开了大道。 圣都丹枫薄罗，死灵之狱。 “大人，虽然您持有这异端仲裁庭的最高级见面凭证，但是由于犯人的特殊性，您仍然只有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 身着漆黑制服，戴着骷髅天使徽章的佐隆恭敬地向着见面室中的男人行礼。 对方的权限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佐隆在看到那张凭证的瞬间，吓得双腿一软。 他连忙叫上守夜的最高执行官，一直高傲不可一世的执行官在看到这张凭证的时候，也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曾经审讯过一个国家的国王，或者是圣提诺亚的边境侯爵。在侯爵威胁他的时候，他微微一笑，然后一锤一锤，慢慢地，敲碎了对方的所有牙齿。 执行官带着佐隆，恭敬地向着黑暗中的男人行了鞠躬礼，然后转过身，轻轻地带上了门，给了他们一个私人的空间。 “很狼狈啊，曾经的红衣大主教，奥古斯丁大人。” 男人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染色的镜片掩去了凌厉的目光。 “是你……是你……是你……哈哈哈哈……”囚徒走进了见面室，他抬起肮脏的脑袋，忽然发出疯子般的大笑。 “你成功了？”许久，奥古斯丁才安静下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成功了，不，我应该是早就成功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副作用了。” 男人微笑。 “死灵之狱好玩吗，主教大人？” “毕竟，在海特莱拉那老鬼的占卜下，接下去的麻烦事情自然是要忒洛斯去抗。我啊，还是在死灵之狱休息休息。” 奥古斯丁耸了耸肩，露出了老狐狸狡猾的笑容。 “海特莱拉的踪迹在很多年前就消失了，即使我动用湮灭机关和异端仲裁庭的所有资源，也找不出她的一丝踪迹。” 男人推了推眼镜。 “是那个男人吗？那个名叫黎塞丹瑟的男人？” 奥古斯丁幸灾乐祸地看着男人，这么多年了，他从未看到这个男人露出吃瘪的表情。 “是啊，毕竟和我来自同一个家乡，真是让人苦恼啊。” 莱茵公爵扯下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黑袍，他很年轻，年轻的就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但是他的眼神是那么沧桑，如同古稀老人一般，稳重，带着死亡一般的寂静。 “听说挪黎之战开始了，我听说了蔷薇的伯爵殿下。” “泽维尔凯丹瑟，他的眼睛，让我有些在意啊。” 第五十五章:挪黎城军的反抗 “终究还是开始了……”戴着雪原狼家徽的男人站在城墙之上，他眺望着远方的山川，依稀可以听见银莱海的汹涌波涛。 “维尔，挪黎的贵族们的意思是什么？” 罗雷转过身，看向身后恭敬的维尔。 “追随雪原狼家族，迎接挪黎的新时代。”维尔答复道，他恭敬地鞠了一躬，“侯爵大人代表着正义而参战，诺希女神也会庇佑着您的。” “正义吗？胜者才是正义的，所有人不过是为了自己渴求的利益而已。” 罗雷看向城墙上守卫的弓箭手和士兵们。他亲自来到了城墙上，带给了士兵们极大的振奋，这是可老领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罗雷侯爵还答应他们战争结束后所有人的工资提高三十银伽！ “报告侯爵大人，反叛军已经到城墙之下，还请侯爵大人下去避战。”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到罗雷身边，面色焦急。 罗雷没有回答他，他看向城墙下的星星火焰，他们终究获得的却是虚假情报。对方在凌晨的时候进攻，显然已经养精蓄锐。 但是自己的的士兵从昨晚十点就精神紧绷地守着城门，现在已经力竭声嘶了，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弓箭兵能在最快的时间就位，已经算是之前训练的最好的结果。 罗雷也是刚刚感觉到温度的骤降，他走出城堡才发现已经下雪了。在一天中最冷的凌晨下雪，这对于守卫军来说是雪上加霜。 “地牢那里怎么样，肯？”罗雷紧缩着眉头，看向了自己的骑士。 “只有典狱长和几个士兵把手，大部分势力都已经安排到第一战场上了。” 肯回答，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家侯爵还要想着那个地牢里的辛托城城主。 在他看来，自己的主人罗雷侯爵刺杀老领主后去扣押辛托城城主，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确实，辛托城城主是“蒙撒的忠实奴仆”“诺希女神的背叛者”，但是如果是为了圣教而战，却没有来自圣教的一个援兵。 甚至导致了长达数周的辛托城平民暴动。 直到演化为霍尔穆兰德公然讨伐。 霍尔穆兰德男爵以“解放挪黎，救出辛托城城主”的旗号，带领着挪黎半岛南方大部分城市讨伐。 这让刚刚掌控挪黎大权，连领主宝座都没有坐热的雪原狼家族一筹莫展。 “也许是，为了心中那仅存的正义吧。” 罗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从大衣中拿出了一个破皱的羊皮卷，这是一个驾驶着黑色纯矿机车的男子给他的。 上面列举了蒙撒教徒残害人们的大部分事实，以及他们推崇魔女和魔女组织对于村庄都市的惨无人道的手段。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勇士们，听着伯伦希尔女武神的号角，所有人都会为你们祈祷！” 罗雷站到了城墙的最高处，他向着守卫军阵营大吼道。 “呜呜呜”战争的号角吹起，来自挪黎守卫军的一方咆哮着。 他们大部分是挪黎公民服役，虽然人数不及反叛军，但是精良的装备和专业的训练，一时间反叛军中平民们被城墙盾炮炸地死伤惨重。 “肯！”罗雷站在最高处，在号角声大吼道。 下方的骑士立马立正，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贵族们都在干什么？挪黎存亡之际，难道没有一个敢来城墙的吗？” “有一场以您名义的宴会正在沃萨罗子爵的庄园里举行，他们也许还沉浸在和平的欢乐之中吧。” 维尔向着罗雷报告，在他的眼中，罗雷的脸慢慢地阴沉下去。 “刘易斯呢？” “他带领着医药师们在一家一家地安抚挪黎公民，并且按照您的指示，提出您的私有资产为公民们提供物资。”维尔如实回答。 “砰”铳弹越过城墙，将城墙高处望塔的号角兵给打穿了心脏。罗雷没有犹豫，他猛地翻上石垒望塔，拿起了号角，挪黎的号角再一次响起。 维尔跟随他多年，在这一刻，罗雷相信维尔知道该做些什么。 …… “来来来，都喝酒啊，来人去找罗雷侯爵大人！” 沃萨罗庄园中，身着优雅低胸礼裙的女孩们在贵族男子们的邀请下翩翩起舞。 一曲交谊舞的结束，贵族们纷纷走去黑石圆桌小憩。 燃矿壁炉的暖气缓解了室内的寒冷，被邀请来的贫民女孩们面色潮红地看着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贵族少爷们。 贵族老爷们还在酒席中高谈阔论，而少爷小姐们，早已早早地来到了舞厅。他们全然不知道挪黎城墙上的惨烈战事。 对他们来说，沃萨罗宴会上的那些可爱漂亮的贫民女孩们，才是这个舞会的亮点。 当然，来自挪黎公立机械学院的女孩们，也是他们最喜欢的目标。 “哇，好大的雪啊！” 不知道是谁的惊呼，男孩和女孩们都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在室内烛火的映照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面的大雪。 这里的贵族男孩和女孩，大部分都就读于挪黎公立机械学院，那是连极寒风暴都无法淹没的地方。 贵族少爷们的团体分得十分清楚，每一个圆桌都坐着同样徽章的贵族。 一些没有戴着胸章的漂亮女孩会娇笑地做到一个中意的圆桌前面，然后这个圆桌的老大就会亲自为她们在胸前，戴上属于自己团体的徽章。 “嗨，阿尔文，看那个女孩。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带回家？” 一个少爷嬉笑地指了指站在窗前的长卷发女孩，正是她的惊呼让所有人注意到了大雪。 “秋特，注意你的身份。她是个下等的贫民。”阿尔文昂科威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又怎么了，阿尔文，我感到了久违的悸动。我们六角焰心会得把她搞到手啊，你看看狮子圣剑会！” 塞西尔秋特舔了舔嘴唇，他露出暧昧的笑容。 “贱民就是贱民，你别忘了你的未婚妻还在这里。这样的贱民女孩，我很难理解。”阿尔文的表情仍然是冰冷。 “可以不用负责任啊。”秋特耸了耸肩，他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和老爹再三警告不能乱搞，只能懊恼地坐在凳子上。 莱安雅像一只惊慌的小鹿一样走着，她仓皇地看着被自己惊到的众人，连忙捂住了嘴巴。 “卡林洛夫雷，挪黎公立机械学院，狮子圣剑会会长，洛夫雷家族的长子。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带着狮子长剑徽章的男孩站起了身，拿了两杯红酒，走到了莱安雅的身边。 “莱……莱安雅……我是修女……不是公立机械学院的……”莱安雅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声音很轻很轻。 “那么，莱安雅小姐你可愿来到挪黎公立机械学院，狮子圣剑会可以承担你所有的费用。” 眼看卡林就要把莱安雅逼到了墙角，少爷们都哀叹自己没有早点出手。 远处的秋特更是焦急地扯了扯阿尔文的衣服，毕竟在挪黎公立机械学院，能和卡林比较的，只有另一个顶尖社团的会长，阿尔文。 相比卡林火一般的性格，阿尔文冰冷的性格正好与他想反。而在剑术课上，这两人的格斗术和剑术一直是不相上下的。 “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少爷们面色一惊，相互望了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愕。 在一位子爵的庄园里，是不可能出现重装盔甲的士兵的，那么这个士兵从哪里而来？ 他们微微拔出腰间的佩剑，身边的贫民女孩们偷偷靠近。 “报告……霍尔穆兰德反叛军入侵！第一道城墙已经失守！” 身上插着箭矢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出现，舞厅中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喂，阿尔文，你去哪里？”秋特刚转了个头，自家的会长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守卫挪黎。”阿尔文留下这一句话，跨上舞厅外的马匹就向着挪黎城门的地方跑去。 “狮子圣剑会的注意，会自己家族叫上骑士和侍从，随我前往挪黎城墙！” 卡林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这些少爷们的父亲八成已经回去准备了。 自己那个精明老爹大概也不会例外，毕竟在城市被入侵的时候，所有贵族都会拿出祖传的宝剑，这是一个贵族的尊严。 第五十六章：弱者的命运 这就是战争吗？ 怀特看着士兵们涌向挪黎城门，城墙上的盾炮毫不留情地轰炸在人群中，这一炸，又是多少家庭的失散。 大雪铺盖在了他们的身上，像是一场雪白的葬礼，伤员们被抬往医疗处，人们痛苦的惨叫和哀嚎不绝于耳。 “撞！”在城墙下，是攻城冲车和攻城塔的猛烈撞击，在后方的十字弩队伍火力掩护下，第一道城门终于轰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接下来就是进攻外堡的位置了。”怀特喃喃自语。 “没有护城河吗？” 泽维尔骑在马背上，他们站在可以俯视第一战场小山丘上，挪黎城处于挪黎半岛的西北方向，是除了辛托城最靠近北方的城市。 挪黎的北方有一条沃茵河，是从西北方向的港口随着三角倾斜地势流入的。而在这里也有一个很好的小山丘，有利于敌军的进攻。 自然，工程师们为了这个山丘曾提过许多方面的建设，最终决定在山丘上建立塔楼。 而在泽维尔的指挥下，反叛军们切断了塔楼和城内的联系，率先占领了塔楼。 唯一让泽维尔不解的是，这座圣提诺亚九大都之一的挪黎城，居然没有护城河！ “护城河？我记得男爵大人是这么说的，因为凛冬海离挪黎太远，在辛托城北方是冰寒之地，所以很难运水，所以造了内堡城墙和外堡城。”怀特回头。 “以前叶柯兰在春季会与圣提诺亚交战，挪黎成了北方的第一道门。而在前几年剑鬼和万象之战让叶柯兰很长时间难以再次参战，” 一旁的凯格顿了顿，“所以和我们的国王陛下签订了和平条约，于是挪黎的用处就一年比一年弱了。” “如果我是曼温隆陛下，我早就派上我们圣提诺亚最神秘的第七骑士团一举攻破叶柯兰了。” 隆的声音响起，他的牙齿在被火铳插入的时候磕断了牙尖，导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叶柯兰有着三千妖精在冰海之下，龙心骑士团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第七骑士团，也许他们只是一个威慑他国的传说罢了。” 凯格凝重地摇了摇头，他熟练地回馈了士兵们回来报告的战况，并且做出相应的回答。 “进攻下城区，控制住叶柯兰的贫民们，让他们作为人质。并且进城后控制贵族，只要抓到了贵族，就可以要挟罗雷！” 凯格向着一名信号兵下达战术。 “进了城区，谁抢到的东西就归谁，无论是女人还是金钱。”凯格看着信号兵的眼睛，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喜。 “不行，不能伤害平民！”怀特皱了皱眉，他有些厌恶地看着凯格。 “那么你该如何挑起士兵们的激情呢？怀特，我跟随男爵大人多年，也曾经亲自参加过战争。成王败寇，没有人会去抹黑胜者。” 凯格冷冷地看着怀特，他对后者轻轻哼了一声。 “你让士兵对着平民下手？” “他们也是平民，平民对着平民又有何不可呢？璇岚之战中，战败的璇岚供奉了所有的女子，充当上到侯爵贵族下达骑士大臣的玩物。” “当年参战是就是神秘的第七骑士团，他们攻城后，六翼甲胄杀了多少平民！但是无论是叶柯兰，还是普诺凯堡，亦或是格兰特，都对圣提诺亚送来了祝贺。” “璇岚的罪名是亵渎诺希圣教！其实呢？谁不知道是圣提诺亚希望占领东南方岛屿，扩大海域的统领面积！” “这也让珊瑚格里高利家族一跃成为了第五大家族。从此人们再也听不到璇岚这个名字了，它从地图中被抹除，棕发黑瞳的异域女孩也只能在其他国家的下城区看见了。” 凯格盯着怀特的眼睛，他带着一丝嘲讽，讥笑怀特的天真。 “可是，可是……”怀特面色铁青地看着凯格，他毕竟只是一个矿工，面对从小跟随霍尔穆兰德家族的凯格相比，见识还是太浅。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谣言。但是第七骑士团攻破璇岚的时候，只杀了战士。” 泽维尔平静地开口了，塔楼上的其余四个人都诧异地转过头来。 那场战争的惨烈，泽维尔记得清清楚楚，那也是他第一次参加战争。 圣堂装甲军的远征，格里高利献出了珊瑚家族最好的航船。他们不知道的是，跟随着战船的后面，是承载着四十架六翼天使的甲胄。 那一年泽维尔七岁，刚刚加入第七骑士团不到一年。 在黎塞公爵的命令下出征，任命南征总督，为的是尽快获得一等军功，在军中站稳脚步。 那一场战争，随着天气忽然骤降，圣堂装甲师没有携带御寒的衣物。再加上冰冷的晨雾期间璇岚军队的突击，圣堂装甲师被这个东南蛮夷打得措手不及。 丹枫薄罗内的与黎塞有仇的贵族立马开始兴风作浪。在曼温隆陛下面前控告，甚至在圣教方面都惊起了波澜。 最终泽维尔带领着六翼骑士们绝经翻盘，在他砍下对方元帅头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欢呼。最终，璇岚王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前他在死灵之狱待上了很久。 但是这一战，让泽维尔彻底厌恶了战争，女人哭喊着找着自己的丈夫，女儿趴在自己父亲上哭泣，母亲在儿子的尸体前哀嚎。 之后三天，整个璇岚如同一片废墟，圣提诺亚的士兵们驻守皇城，璇岚人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还我爸爸……你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我们做错了什么，璇岚……璇岚……” 娇小的女孩冲上了泽维尔的身边，她用着牙齿和拳头就要打上了泽维尔的身体，就被一旁的士兵被抓了过去。 “爸爸……哥哥……”女孩还在哭闹着，一旁保护泽维尔的士兵冷冷地看了女孩一眼。 “殿下，这个女孩怎么处理？” “放了吧，我们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 泽维尔整理了一下被女孩弄乱的衣襟，他的身上穿着特制的小型军装。 这就是战争吗？ 泽维尔第一次在心中质问着自己，这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成功的欢呼。 其实在自己走上这一条路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正义，只有利益。 你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破坏你们的家园？ 因为你们太弱小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的命运就是被强者吞噬。 第五十七章：昂科威的尊严 “你是怎么知道的？希维，你不过是一个水手！听信传言可是不好的。” 凯格抬了抬眉毛，只杀了战士没有杀平民？不可能的。 是的，没有杀害任何一个平民。 只是在那一场战争中，所有璇岚人都成为了战士。 泽维尔没有回答凯格，璇岚人前仆后继地为穿着布甲的士兵们抵御圣提诺亚的机械甲胄。 他们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凝铁刀刃轻而易举地划过他们的脖颈。 挪黎外堡城墙。 “阿尔文，撤退！阿尔文，你在干什么？！”赫布昂科威向着自己的儿子大吼道，第一道城墙完了，没有护城河的挪黎城区已经被攻破。 “老爹，大型攻城机械的猛攻，是为了吸引挪黎守卫军的注意。昂科威家族的字典里，没有撤退这两个字！” 阿尔文昂科威穿着银色的盔甲，他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墙上。下一刻，他从阶梯上跳下来，翻身跨上了自己平日珍贵的白马。 “昂科威的战士们，冲锋！让我们守卫挪黎！”阿尔文剑锋一指，身边的士兵们发出了响彻的咆哮。 真是一个战斗疯子啊！秋特敬佩地看着自己的会长，然后拉回了马匹，向着内堡快马加鞭。 “挪黎的士兵，跟随昂科威少爷的步伐，冲锋！” 维尔的大吼传来，悠扬长鸣的号角从塔楼响起，士兵们咆哮着，有着昂科威少爷的身先士卒。他们的积极性都被挑起来了，那可是挪黎的昂科威家族的大少爷！ “怀特大人，是怀特大人！还有凯格大人，隆大人，尼雅小姐，希维副官！” 反叛军中松了一口气，自己这边的指挥们都已经到场，他们不在乱成一锅粥。 因为随着昂科威家族士兵的冲锋，训练有素的挪黎守卫军再一次重整队形。骑兵火铳在反叛军中爆炸，重伤到地的士兵被马蹄践踏。 因为昂科威家族的参战，战局瞬间被扭转，反叛军这边被打得节节败退。 阿尔文握着长剑，他再一次将手中的剑刺进一名反叛军的心脏。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名见习骑士。 昂科威家族百年来第一位18岁的见习骑士，就算是整个挪黎来看，他的天赋也能排上号！在剑术课上，如果不是他让着卡林，对方不一定能在他手中过三回合。 他被赋予了昂科威家族盛兴的使命，但其实他就是一个痴迷剑术的疯子，他的剑只为打到所有的对手。 阿尔文再一次挡住了一名反叛军的鱼叉一刺，他反手将鱼叉挡开，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剑刺了进去。 身旁的昂科威家族士兵们咆哮着，他们一路横扫过去，这些平民组成下反叛军在他们的攻势下纷纷溃逃。 “不对……”阿尔文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恐惧，他天生的骑士第六感告诉他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所有人，后退！”阿尔文大吼，他的声音淹没在高射炮的巨吼声里。 他猛地侧身，但是身边的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高射炮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握着长枪的手渐渐松开，然后倒在地上。 “是谁！”阿尔文心中悲愤，他转过头，握着剑的手指微微发白。 “霍尔穆兰德男爵大人！是男爵大人！” 反叛军们也跟着转头，看清了被矿石灯照耀的那个人的时候，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一阵欢呼。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你们死去的朋友家人们，我深深表示哀悼。他们的家属应该得到足够的抚恤金，并且以战士的名义埋葬在公墓里。” 霍尔穆兰德男爵站在山丘上，他睥睨着山下的昂科威家族士兵，然后向着反叛军们深深鞠了一躬。 “是男爵大人！男爵大人的军队也汇合了，发动总攻吧！”凯格面露微笑，他像是吃了一剂定心药。 “那就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吗？” 泽维尔转身，他看向身后的山丘，上面的男子意气风发，大雪积在他的领子上，裘皮披风在身后随风飘荡。 “嗯，确实是男爵大人。” 尼雅站在泽维尔身边，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穿着单薄的泽维尔，刚才泽维尔把披风披在了尼雅的身上。 “希维副官，你不要紧吧？”尼雅紧张地看着泽维尔，她看着对方病弱的身躯，好像在风雪中要吹走了一般。 “我吗？问题不大，我不怕冷。”也许是寒体的缘故，泽维尔他从小就完全不畏惧严寒，甚至他喜欢寒冷的感觉。 “起火了……”在阿尔文身边，一个士兵看向挪黎外堡的方向，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慢慢扩大。 “他们点燃了城墙的木质结构！”阿尔文惊呼道。 “放下武器，或者你有把握躲过下一次高射炮，昂科威的孩子。”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声音出现，存活下来的昂科威士兵们将自己的少爷围在了中间，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口。 但是一时间竟没有反叛军敢靠近！ “各位，多谢你们跟随着昂科威家族这么多年。” 阿尔文站在士兵们的中间，忽然开口。 “昂科威家族，没有投降。” 阿尔文十分平静地说出来了这句话。 他本以为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高声咆哮，但是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他有些歉意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但是有些东西，胜过于生命。 “昂科威家族，没有投降！”士兵们大吼，重复了自家少爷的话。 他们冲向前方的反叛军们他们一个个倒下，临死前也不忘再多杀一个敌人。 “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吗？真是愚蠢啊。” 霍尔穆兰德男爵微微一提身边火铳兵的铳管，那发铳弹撕裂了黑夜，穿透了大雪。 “给他一个骑士的死法吧。”霍尔穆兰德男爵叹了一口气。 “接下去占领外堡，将守卫军逼进内堡，然后占领城区。士兵们的所为不计入军法。这是对他们的奖励。” 霍尔穆兰德男爵从大衣中掏出手绢，掸了掸灰尘，跟着自己的副官说道。 “外堡的占领是非常重要的，可以作为我放的临时根据地。并且再一次向罗雷发出信件。他只要投降，我们就不伤害贵族和平民。” “明白，大人。”副官点头，目送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离开。 “咳咳……”阿尔文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边都是自己族人的尸体，他们的身上被鱼叉和剑刃刺入，遍体鳞伤。 即便是他，也只能面前靠着刀刃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阿尔文毕竟还是太年轻，没有实战经验的他孤身带着一队人冲进敌方。支援被切断，族人士兵全军覆没。 反叛军们也是伤痕累累，他们看着这位贵族少爷，之前一个接近他的被瞬间暴起杀死。他们想杀阿尔文领赏，但是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暴起了呢？ 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撕拉”反叛军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个男子厮杀了进来，他的剑术本就十分高明，再加上对得是一群奄奄一息的反叛军。 他毫不费力地冲进了最中心。 “老师……”阿尔文看着面色阴沉的男子，苦笑了一声，他双眼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男子带着阿尔文一路冲杀，反叛军们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五十八章：点燃外堡 “洛夫雷大人，少爷他们已经带领狮子圣剑会去疏散城区公民了！” 在外堡城墙，洛夫雷家族士兵出现，这意味着挪黎的第二大子爵率领家族士兵支援挪黎守卫军。 “罗雷大人，抱歉来迟了。” 格勒洛夫雷子爵带着侍卫走上摇摇欲坠的城墙，随着他的指令，身后的侍卫们向着城墙下方的反叛军进行了猛烈的火炮进攻。 格勒看着罗雷从城墙上翻下，他矫健的身姿根本不像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侯爵。 “外堡有三处塌陷，对方的攻城小队已经点燃了木质结构，大人，我们是否应该后撤？” 维尔走上前，向着罗雷恭敬鞠了一躬，然后报道现在的战况。 说实在，现在对于挪黎来说战况十分被动，昂科威的骑士们在反叛军中损失惨重。头铁的昂科威少爷生死不明，也导致赫布昂科威的面色十分难看。 “不能后撤，一旦失去外堡，就等于把整个外堡结构都送给了我对方。并且挪黎城也完全暴露在对方的面前，我们只能逃去内堡！” 赫布昂科威喘着粗气，他棕色的头发黏满了血污和雪花，在他嘴唇上方的小胡子上挂着雪花融化的水珠。 “赫布，阿尔文怎么样了？”格勒洛夫雷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挚友兼宿敌。 同为挪黎城的大子爵，赫布和格勒代表着两个家族。他们利益是必然存在冲突的，但是格勒也很欣赏阿尔文，他认为阿尔文是磨炼自己儿子卡林最好的石头。 “雷先生去救他了。”赫布舒了一口气，雷辛顿是一名流浪剑客，他花了大价钱雇来教导自己儿子。 雷辛顿究竟多少厉害他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位邋遢的流浪剑客，在第一天就把自己高傲自大的儿子修理地服服帖帖。 虽然之后一个多月没下床他确实有些心疼。 “我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后撤。内堡地势偏高，并且有着更为精良的装置。我们只能舍弃平民，如果这场保卫战胜利，我会将死者铭记的。” 罗雷看着两个子爵，轻轻说道。 “可是侯爵大人，我们……”赫布还想说些什么，他粗犷的声音在城墙上十分响亮。 “赫布，我们没有选择了！”罗雷的声音猛地提高，他认真地看着赫布，眼中充满了坚定。 “明白了，侯爵大人。” 赫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也知道，这时候只能舍弃那些挪黎公民了。他很清楚这些公民的下场，就像是当年的璇岚战争一样。 只是他们和璇岚人的差距是，璇岚人知道，即便黎明永远不可能到来，他们也能秉持着向往光的信念在黑暗中呐喊。 但是他们却撤退了，违背了昂科威家族的信条，但是只要胜利，只要胜利，一切都会掩埋在废墟之中！ 赫布攥进了拳头，眼中有着火焰在燃烧。 “昂科威的骑士们，后撤！内撤到内堡！”赫布让着号角奏鸣，悠扬急促的号角声如同涟漪般震荡开来。 “维尔，让最后一批士兵烧掉整个外堡的木质结构，不要留给反叛军一座堡垒城墙！” 看着守卫军渐渐离去，罗雷还是站在城墙上，侍卫已经再三催促他，但是他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如同守望的雕塑。 “大人，这会对外堡产生无法修补的损失，即便胜利，也会让外堡成为废墟。这样所动用的资金修补是很昂贵的。” 维尔刚刚想开口，就被一个中性的声音抢先了。 刘易斯，挪黎城的内务官。也是掌握财政大权的人，他和维尔一样从人们知晓罗雷的那个时候就已经跟随着这位侯爵大人。 “那也得是胜利了之后。这个地方的守卫实在太过重要，如果对方备有远程高射炮……” “那是不可能的，大人。霍尔穆兰德只是一个男爵，他每年的资金不过百来个金隆，而最便宜的银矿高射炮都要近万金隆，每年的维修费用更是高的吓人，” 刘易斯推了推眼镜，翻看了一下手账本，继续说道， “不然挪黎也不会没有备有银矿武器，老领主的时期就已经财政亏空，再加上国家资金被宣丝提大量吞掉。如果霍尔穆兰德男爵有着银矿高射炮，我把维尔的头献给大人。” “但是我们赌不起是吗？远距离的银矿高射炮可以直接命中内堡城墙，我们没办法打这个赌。” 罗雷微笑地看着刘易斯：“烧了吧，这也可以阻挡住反叛军一阵子。为我们的后撤提供时间。” “……”刘易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 “为了霍尔穆兰德！”反叛军中，为首的士兵咆哮着，对方已经在后撤了，这是追击的好机会！ “攻下外堡后，在外堡上驻扎。给士兵们发放御寒物资，然后占领城区。”怀特骑在马背上，他呼出的热气在大雪中化为白雾。 他的手中是挪黎的大致地图，是凯格和其他侦察兵的著作。 “既然男爵大人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就一举进攻内堡城墙吧，不要给他们休整的机会！” 隆摇了摇头，他狂热地站起身来，看向了一言未发的凯格。现在怀特和他都已经发言，凯格支持哪一方那么就是哪一方胜了。 “港口军的规模最大，也损失最惨重。而还有外城军和雅特军，再加上男爵自己的队伍，我们应该和其他两支队伍的统帅商量。” 凯格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摸了摸下巴上粗糙的胡渣。 “怀特，让反叛军后撤。不要在这个时候攻入外堡城墙。” 泽维尔忽然开口了，他看了看远处的外堡城墙，大雪和黑夜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城墙上的人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 他们手持着火把，平静地看着下方冲入外堡的反叛军们。 “为什么，希维？你要知道，这时候后撤会被男爵大人误会的。” 怀特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泽维尔忽然就紧绷了身子。 “小孩子嘛，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自然有些害怕……”隆阴阳怪气地说，他轻蔑地看了泽维尔一眼，显然是过不了火铳插嘴的侮辱。 “后撤！不要冲入外堡！”泽维尔猛地大吼，他睁大了眼睛，修长的睫毛再也盖不住那慑人的冰蓝眸子。 “我相信你，希维副官。”一旁的尼雅忽然开口了，她温柔地看了泽维尔一眼，轻轻说道。 下一刻，她从一旁的士兵身上夺过号角，她知道撤退的信号。在怀特三人还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吹响了号角！ “夺过号角，蠢货，你这是在害所有人！怀特，你该死的妹妹会被男爵大人关押至死的！” 凯格暴起大吼，一旁士兵方才如梦初醒，顾不得多想，扑向尼雅夺过了号角。 但是号角声已经传过去了，反叛军在犹豫，一些人咬了咬牙选择听从号角。但是另一些人却选择自己的决定，攻入外堡！ 凯格冲上前，他面色狰狞，他一脚踹开了那个士兵。拿着骨制沉重的号角就往尼雅身上砸过去。 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为了相信一个自己爱慕的男孩，居然干了这种事情！ 尼雅来不及闪避，她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中还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她选择了相信泽维尔，因为她觉得那双眼睛不会骗人。 疼痛久久没有传来，她害怕地睁开眼睛，单薄消瘦的身影平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前。她忽然哭了，在泽维尔的身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感。 第五十九章:副官的远见 “男爵大人，您不前往第一战线指挥吗？” 霍尔穆兰德男爵没有答话，他眯着眼睛俯视着挪黎城。他和侍从们站在一座崖上，下方正是挪黎的外堡结构。 向前平视，是如今的雪原狼城堡，也是内堡的所在地。挪黎领主的宝座就在那耸立的城堡建筑中。 “无论战况如何，我们已经赢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他从披风夹层中取出一副眼镜戴上，遮掩去了那锋芒毕露的气势。 “还请男爵大人指导。”贴身侍从恭敬地低下头。 “他们烧到了外堡，等于是将挪黎城墙彻底地暴露在我们眼前。而且，凭借现在的挪黎财政实力，即便他们胜利，外堡也会在好几年内无法重筑。” “换句话说，即便我们输了，这次战争所让挪黎承担的财政危机也足以让他们破产。到那个时候，陛下的意思会让宣丝提和挪黎合并，或者让汉诺威来管理。” 霍尔穆兰德男爵微笑，这场战争只剩下了两个结果，第一是反叛军的胜利，挪黎改变姓氏。 第二是双方都失败，但是罗雷侯爵会如同被抛弃的败狗一样离开。而自己只需要重回卢克霍尔穆兰德就行。 只是第二种情况是不可能的，他对于挪黎势在必得。 他的手上有着自己曾经一位挚友的战术图纸详细介绍。他在认真研究了之后，发现这是绝对谋略天才的构思。 只是那位挚友的身边有一个绝色的女孩，好像叫海什么莱拉的，她曾经为自己占过卜，然后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 当时他提问的是自己是否可以成为挪黎的领主。 这也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后来极为厌恶占卜师的缘故。 他看着偌大的挪黎，伸出手慢慢地握住雪夜中灯火通明的城市，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 …… 好快！凯格皱了皱眉，他暴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很难想象这么柔弱的男孩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护住尼雅。 而在刚刚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抹冰蓝色，不知道为什么，凯格忽然毛骨悚然。那是被恐惧支配的感觉，恐惧慢慢钻进他的心脏，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 凯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冷汗在雪夜中显得格外冰冷刺骨。他有些畏惧地看着泽维尔的脸庞，但是那修长的睫毛盖住了半个眸子。 “见鬼……他们烧了外堡城墙……该死，他们居然烧了外堡城墙？” 隆的惊呼传来，身为信号兵他的眼睛是非常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城墙一片火光。 “啊啊啊……”冲入城墙的反叛军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们的身上是液体燃矿和难以熄灭的火焰。 他们在外堡痛苦地挣扎，转眼倒在了地上，火焰仍然在肆虐，反叛军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守卫军部队退入内堡。 那些撤退的反叛军后怕地向着后方的城墙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是谁下达撤退的命令，那个命令救了他们一命！ 凯格愣住了，他怔了好久才缓缓转过头来。但是他在泽维尔脸上只看到了平静，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平静。 可是当初自己跟男爵大人征战璇岚的时候，对方的城墙被攻破并没有出现这一幕啊？怎么还有自己烧自己城墙的战术！ 凯格咬紧了牙齿，他脸颊不自然地抖动着，他知道自己彻底地输给了泽维尔。可是自己可是参加过伟大的璇岚战争，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年轻的水手！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烧掉外堡城墙的木质结构的？” 怀特再一次敬佩地看了泽维尔一眼，然后对自己的眼光感到十分满意。 “他们只能这么做。我也想过他们也许会直接后撤，但是这样对于内堡的防御是十分不利的。本来的西南方向就有着广阔的视野，所以他们建造了高层塔楼。他们不会因此再去创造一个不利于己方的战局。” 泽维尔顿了顿，他从四人，特别是尼雅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迷茫。 “弥德里特洛战争中弥德里人就用了自毁的战术。” 南海一族的弥德里特洛在4409年舍弃了东方的璇岚盟国，而向着圣提诺亚求和。而曼温隆陛下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顺便第二年就把弥德里特洛给灭族了。 “那个，希维副官。弥德里特洛战争是什么？” 尼雅懵圈地举手，她听得脑袋糊糊的，什么视野啊，什么防御啊……原来战争还有这么多讲究的嘛！ “很久以前的一次战斗，我曾有幸目睹。”泽维尔在“有幸目睹”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啧，也就是随军奴仆吧……”隆不屑地小声说道。 “很厉害，希维副官。之后我会向男爵大人报告你的功绩，并且尼雅以后也交给你了。她今年17岁了，也该找一个男人成家了。” 怀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走到泽维尔的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哥哥！”一旁的尼雅愣了愣，顿时捂住了脸庞娇吼。 泽维尔的脸色也微微变红，还好在漆黑的雪夜里没有人能看清。对于尼雅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像是颓废的几年面对无数贵族小姐们。 他给予她们足够的尊重，她们却以为他对她们有意思。最终出现了蔷薇少爷走进万千花丛不带一丝花香全然而退的另一传说。 城墙燃起的大火在雪夜中很难坚持太久，泽维尔很明白。他离挪黎越近，自己身份也越要暴露。等到自己身份真正暴露的那一刻，怀特兄妹还敢站着和他说话吗？ 阶级的差距会让他们感到畏惧，存在的友谊也会悄然间慢慢消失。 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总是最孤独的。 泽维尔坐在马匹上，他远眺着挪黎的外堡，大火已经越来越小。可以想象，留下了何等漆黑的废墟。 “尼雅小姐……尼雅小姐！我们拦不住夜萝小姐，她一定要来见希维副官！” 女仆们的呼声把泽维尔几人从各自的沉思中拉了出来。 “嗯？”凯格向着后方看了一眼，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这么精致的小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女仆手持的火把亮光在女孩蓝紫异瞳的眸子里，纯白的头发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 第六十章:初晓黎明之章（一） 挪黎地牢在挪黎城西北郊区，靠着凛冬海而建。 它的建造和其他地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死灵之狱的模板。 向着地底挖出五六层左右，每往下一层环境的恶劣是以几何倍数增加的。 而由于挪黎资源稀缺，就连水也是直接取凛寒海上的冰水。 这也导致了地牢中的犯人不出几天就死于此地，本来挪黎就十分贫穷，也没有人关心这些犯人的死活。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年迈的敲钟人在大雪的石屋中瑟瑟发抖。他的手中握着一盏矿石灯，雪花染在了他雪白的胡子上。 “没有。喝酒吧老鬼，快冻死我了。这鬼天气，怎么还是六月底就下雪了。” 守夜的士兵搓了搓手，他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衣，在腰间拿出铁酒杯狠狠灌了一口。 烈酒下肚，就像是一团火焰从喉咙涌入了肚子，他的面色变得潮红，整个人也舒展了开来。 “外堡完了，守卫军放弃了城区撤退到山丘上的内堡。反而现在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士兵叹了一口气，罗雷侯爵的形势很差，也许挪黎真的要被霍尔穆兰德男爵给打下去了。但是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子，把仅存是燃矿给我点了，壁炉里是还有一些的。” 敲钟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士兵也是殷勤地点燃了小石屋中的壁炉，温暖涌入了这个冰冷的小屋。 “抽烟吗？挪黎人牌的，还剩下两根，不过老头你这身体大概抽不了吧。” 士兵贼兮兮地笑着，他从兜中拿出一根半潮湿的纸烟，火柴星星的火光燃烧在纸烟头上。他满足地吐出一个烟圈。 “听说在圣都有意见出现了什么煤矿打火机，啪地一下就能打出火焰。一只能用好久，也不用这么一根根火柴地划。” 士兵打破了寂静，他的眼中充满了羡慕。 “嘁，别稀罕了。就像女孩子，女孩子会选择火柴还是打火机？” 敲钟老人坐在壁炉旁边，享受着温暖的火焰，他舒适地眯上了眼睛，漫漫长夜他挺喜欢和年轻人聊天。 他总觉得他们很幼稚，喝过烈酒之后老人更喜欢清酒，做过银矿机车后他觉得马车更有情调。 “这和打火机还有火柴有什么关系啊！” 士兵疑惑地撇了撇嘴，地牢的士兵很也挺喜欢这个老头，他总能在无聊的守夜中带来一些有趣的故事。 “打火机给一只烟点燃了就会去点下一只烟，它的一生中有无数的烟。但是火柴不一样，它一生只为了一只，在点燃对方的同时，它自己也在慢慢消失。” 老人认真地看着士兵，他的眼中露出了长者的谆谆善诱。 “好吧，老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变得更冷了？” 士兵忽然站起身来，他使劲地搓着手，身体一个劲地打着寒颤。本来温暖的壁炉也不那么热了，像是整个石屋的温度下降很多。 “咳咳……”敲钟人刚想说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但是下一刻他也感受到了那钻进棉衣的刺骨寒冷。 “怎么回事？”士兵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忽然想到了昨天傍晚罗雷侯爵亲自来到地牢嘱咐的话。 “地牢底层，也就是第六层的那个男人，要二十四小时加大人手。” 罗雷侯爵亲自下令，典狱长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从近一个月开始的守夜人数再一次增加。这个男人听说是辛托城的城主，可是为什么罗雷侯爵要扣押他？ 士兵们不知道，也不敢问。既然罗雷侯爵加了工资，那么他们照常做就行。 不过最近的传言说那个城主已经投靠了“蒙撒教团”，那个恶魔的追随者所组成的教团。 在异端仲裁庭的黑榜上，有百分之七十都是这个教团的人。 他们是谁？依靠什么来交流沟通？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即便是异端仲裁庭也对他们难以下手，因为这些人如同幽灵一般，你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却完全触碰不到他们。 他们尊尚魔女，奴役兽人，极力反对诺希圣教和诺希女神，推崇自己恶魔蒙撒，仅凭这一点，对于圣教就已经是极致的异端。 曾经也有被抓捕到的蒙撒教徒，爵位甚至高达了侯爵，在临死前，那位侯爵高声吟诵这蒙撒教团的教义。 狰狞的脸色诅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而这位辛托城城主居然投靠了蒙撒教！人们在诧异之余，闲茶饭后也聊起过这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见过他的贵妇说，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投靠蒙撒。 “不会是那个辛托城城主吧？他不是投靠了蒙撒教吗？”士兵想到了魔女和魔法，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小子别乱说啊，这事怪不对头的，算了，我下去看看，你守着地牢的大门。” 敲钟人也有些害怕，但是他按下了士兵，提起和自己相伴多年的破旧矿石灯，打开了石屋的门。 寒风凛冽，大雪飘进了窄小的石屋，士兵忽然有些慌张，他有种预感，也需要和老人说再见了，说了再见，就会再见的吧？ “喂，老头，酒我给你热一热，早点回来。”士兵看着敲钟老人远去的背影，忽然站起身来大吼。 他刚想说“再见”，但是看到了老人在大雪中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也就作罢。 “见鬼，还真的好冷啊。”老人苦恼地耸了耸肩膀，他小心翼翼地提着矿石灯，走进潮湿恶臭的地牢。 一层层漩涡般走下去，稀少的牢房里有着很少的犯人，但是这个晚上他们格外安静，本来应该是呼噜声很响的。 大概都是太冷了吧。敲钟人想着，是不是该向罗雷侯爵大人申请给地牢犯人提供一些保暖衣物了，不过应该会被拒绝吧？ 算了，不要多想了，那小子还在等自己回去喝酒呢！检查一下没事就回去吧。 敲钟人想着，慢慢走进了最后一层。最后一次的环境中充斥着腐烂的恶臭，烛光在石壁上挂着，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流淌。 第六十一章:初晓黎明之章（二） 最底层围成一圈一共五个牢房，不再是用简单的铁栏杆，而是四五十厘米厚的铁门锁住。 生锈的铁门上刻满了神秘古老的纹路，像是蛇行。但是那种花纹如同有生命一般，每次敲钟人看到都有种四肢发软的恐惧。 这个字符却更像是这个世界的繁杂体，而且玄奥古老的感觉像是仰望星空一般。 “有人吗？吉胡？安迪？”敲钟人的牙齿在不自觉地打颤，他提起手中的矿石灯，在这里本应该有其他士兵驻守的。 人呢？这些贼小子该不会跑出去喝酒了吧？真是的，要是典狱长来了怎么办！他们都得丢掉工作！ 敲钟人有些生气，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肮脏的水滴已经凝结成了冰柱，敲钟人不得不将书皮般苍老的手缩进袖子里，他吐出的热气转眼化为冰屑。 “咳咳……”他走到了生锈的铁门前面，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蹲下身巡视，下一刻脸色一片苍白。 是那两个士兵！敲钟老人颤颤巍巍地将手指伸到了他们的鼻前，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们还活着，大概只是冻僵了。 敲钟人慢慢地打开了墙一般厚的铁门，里面的寒气铺面而来，老人忍不住想逃跑。 “若昂莱诺城主？”敲钟人咽了一口口水，向着漆黑的牢笼里试探地叫了一声。 “……”一片寂静，只有高高的通风口传来呼啸的寒风。 敲钟人握住了腰间的猎枪，他慢慢地靠近，将矿石灯凑到牢笼前方。 沉重的链条已经被砍断，冰霜蔓延在牢笼的铁杆上，敲钟人这才发现，牢笼已经被人为地强制弄开了。那么里面的人…… 敲钟人心中暗叫不好，他还没有抽出猎枪，一个修长的身影跃下，向着他的后颈狠狠一敲，老人顿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蜜雪儿，不要伤害他。你这么……” “好好好，若昂。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么担护着这些地牢守卫。” 女孩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男人苦笑一声，只得闭上了嘴巴。 “……蜜雪儿，谢谢。” 若昂莱诺，这位辛托城城主忽然开口，他提起了敲钟人手上的矿石灯，在蜜雪儿的眼里，是一个衣着褴褛，遍体鳞伤的男人。 “若昂，霍尔穆兰德男爵反叛了，他带领着南方几个附属城市和辛托城攻打了挪黎城。” 蜜雪儿栗色的长发随意垂落，灰蓝色的眼中掠过一丝沉重。 “怪不得今晚的守卫这么松懈。我这个蒙撒教团的教徒啊，可是第一次看到只有两个人守着我呢。” 若昂轻笑，他带上了破碎沾着血污的眼镜，狼狈样子也遮盖不了那股尔雅的气质。 “你明明就不是！”蜜雪儿顿时有些炸毛，她歪着头，有些愤怒地看着自己这位异姓兄长。 “好了好了，把这几个士兵背上去吧。他们在这里会冻死的。” 若昂走到蜜雪儿的身边，苦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父兄总是难以抵挡女儿或是妹妹的小脾气。 “不要，冻死就冻死。”蜜雪儿鼓起了嘴，把头偏到了一边。每一次若昂都是这样转移话题，让她有脾气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发。 “唉，好吧。”若昂只能自己慢慢扛起敲钟人年迈的身体，但是他随高大却消瘦的身体，再加上全身的伤害，没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息。 “啊啊啊！真是的！多管闲事！” 蜜雪儿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若昂踉踉跄跄地蹒跚前进，无奈地扶额。 “若昂！你是笨蛋吗……”蜜雪儿地声音忽然停止，她眯起了眼睛，慢慢躬起的身子就像是发布进攻信号的雌豹。 “若昂，趴下！”蜜雪儿眼神一凛，手中的冰锥已经在慢慢凝聚。 她的身边也变得越来越寒冷，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毒。 “砰”她的冰锥刚挡在自己前方，对方就已经箭步袭来，长剑狠狠地向着自己劈过，这个骑士没有一丝留手，从拔剑的那一刻就为了杀死对方。 “魔女，我会杀了你。”骑士抽回剑，沉稳的声音在狭小的牢笼里回荡开来。 “哼。”蜜雪儿向后方一跳，她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自然是拉开距离为好。 她所触碰到石磊地面，本来就阴暗潮湿，现在更是结上了一层冰霜。 “雪原狼首席骑士，肯。罗雷大人说的对，果然有人会来地牢劫狱。魔女，你敢杀雪原狼的士兵，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肯站在黑暗中，他想起了门外的那两个倒地的士兵，他们一定是被这个魔女给杀了！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出手再也没有一丝保留。 “啧……”蜜雪儿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她已经习惯了。她是魔女啊，在平常人的眼里，魔女不就是邪恶的化身吗！ “魔女，在你们堕落的那一刻起，可想象过诺希女神的光辉终将刺破你们的黑暗！” 肯大吼道，他冲到蜜雪儿的身前，那股寒意一阵阵涌入他的身体。 这就是魔女！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在骑士的教义上，可以斩！肯咆哮着，他把脑中的犹豫给晃走，骑士剑狠狠地向着蜜雪儿斩去。 她握住了剑？！肯瞪大了眼睛，在矿石灯微弱的亮光下，面前的女孩手臂一挥，然后轻易地握住了锋利的剑锋！ 凑近了肯才发现，这个女孩是那么年轻，似乎只有十六七岁。栗色的长发有些凌乱，那灰蓝色的眼睛如同夜晚的星辰一般，小脸也精致地像贵族的大小姐。 可惜是一个魔女，在她们背叛诺希女神，投入蒙撒怀抱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敌人。 冰霜从剑锋的地方爬上去，冰雪清晰可见，蜜雪儿的表情有些痛苦，她死死地抓着剑锋，在她的眼里是首席骑士那狰狞的面孔。 “乒嚓”冰冷的寒气在一瞬间爆发开来，肯忽然有些窒息，手中的骑士剑也在一刹那化为冰屑。晶莹地炸了开来，散落在肯震惊的眼前。 面前的女孩第一次出现那么冰冷的表情，她的眼中有一丝挣扎，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慢慢凝固，自己就像是在变成一座冰雕…… 就像自己的骑士剑一样，化为冰屑消失…… “蜜雪儿，控制住自己！”清晰的声音出现，辛托城城主若昂在最后一刻发出大吼。 随着蜜雪儿猛地大喘一口气，肯发现自己身边极致的冰寒消失了，鼻子也能正常呼吸。 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环境一样！ “恶魔，魔女！”肯畏惧地看着前方脱力扶墙的女孩，眼中露出一丝狰狞的厌恶。 第六十二章：初晓黎明之章（三） 冰霜从蜜雪儿的身上褪下，她挣扎地呼吸着腥臭的空气，全身被冰冻的感觉还未散去，灰蓝色的眸子中那凛冽的光芒渐渐消失。 “魔鬼……” 肯低声喃喃道，他看着蜜雪儿的眼神也带着畏惧，那冰冷的窒息感和血液都被冻住的痛苦他不想再尝试了。 一定有的，既然是有着炼金术的地牢里，一定有那个东西！肯慢慢地后退，他不留痕迹地四处张望。 肯靠着微弱的灯光，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制裁之石镶嵌在壁画诺希女神浮雕合十的手中。 鎏金色的宝石在数个方向折射了矿石灯的灯光，神圣与庄严在无形之中压迫着肯。 肯猛地退后一步，庞大的冰柱“轰”地一声从蜜雪儿的手掌中奔涌而出，直接穿透了厚实的砌石墙。 冰霜挽上身旁的铁栏杆，下一刻“砰”地冰爆，在极低温度下，钢铁也如同纸一般脆弱。 她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是她地状态极为恶劣，肯看着蜜雪儿摇摇晃晃的身体，颤抖的心微微稳定了些。 至少自己可以确定，这个魔女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她甚至难以再用那个可怕的冰锥！ 肯用小匕首使劲地将诺希女神十字手中的制裁之石给撬了下来。他在心中默念着圣约的篇章，希望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罪孽。 “若昂，快走！他的目标是你！” 蜜雪儿向着一直被忽略的若昂喊着，她已经感觉到了体温的骤降，四肢越来越麻木，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冰霜结晶在蜜雪儿的手中结起，她死死地抓着铁栏杆不让自己倒下。她太累了，眼前越来越黑，冰霜在反噬她的身体，慢慢地冰冻着她的血液。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肯的目标是若昂，也许是那骑士精神的促使，他希望斩杀魔女。 但是现在落于下风的肯一定会在自己虚弱的时候带着若昂跑进内堡！ 只要造出一座冰墙……只要…… “噗嗤……”如同火焰一般的炽热从手臂传来，利剑穿透灵魂的痛苦传遍全身。 制裁之石，肯将墙上地制裁之石砸了过来，准确地砸到裸露的右臂上。 直奔灵魂拷问，玄奥庄严的回声一阵阵传来，打破了蜜雪儿的灵魂，鲜血从喉咙中涌出，她痛苦地在潮湿冰冷的石地上挣扎。 “走！” 肯冷笑着，他卡住了若昂的喉咙，这个男人可是辛托城的城主，将他带回内堡城墙，也可以让霍尔穆兰德男爵多一分忌惮。 …… “卡林会长，我们扛不住了，反叛军已经攻入了城区，根本就来不及撤离公民！” 在狮子圣剑会会长，卡林洛夫雷骑着黑色矫健的马匹，反叛军向着挪黎城区进攻，他握着剑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保护挪黎。” 卡林轻轻地说，“唰”长剑在他的腰间被抽出，贵公子的剑和他的主人一样，更像是无用而华丽的装饰品。 剑锋指向挪黎城区，那是攻入的反叛军。他昂起了头，带着贵族的高傲，目光中是满满的坚定。 “会长，来自洛夫雷子爵大人的口令，他让您立刻撤往内堡！” 狮子圣剑会的一个小贵族战战兢兢地跑来，他可不希望陪着卡林去保卫挪黎，还不如撤退进内堡，至少在内堡里还有着宴会和女孩！ “父亲？为什么，他打算放弃挪黎城？” “会长，洛夫雷子爵是对的。”狮子圣剑会的副会长恒森沉思了片刻，“挪黎终究是一整个岛，主城中也有着许多附属城的亲人，他们并不会将那些公民怎么样。” “我们要注意的，是他们所痛恨的贵族。也就是我们，挪黎在于圣提诺亚的法律中十分特殊，因为在百年前挪黎不属于圣提诺亚。” “这也导致了挪黎的松散和对诺希女神并不是那么信仰。我们的撤退，是对这第一次反攻的结果总和。不是失败的败退。” 恒森安洛克真诚地看着卡林，他知道对于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子爵长子卡林来说，抛弃平民，战败撤退是比死还屈辱的痛苦。 “……好，恒森分析的有道理。”卡林眯了眯眼睛，他仔细都扫视着恒森，最终点了点头。 “狮子圣剑会，撤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毕竟大部分都是贵族少爷，没有多少人希望参加这一次战斗。 但是要和自己会长对着干，这等于就是惹上了挪黎四大子爵家族中的一位。 不愧是机械科目全优秀的副会长，他曾经因为是平民而遭受了排挤，但是最终他却打了那些排挤他的贵族狠狠一巴掌。 他获得了洛夫雷家族少爷的赏识，未来必将前途不可限量，也许会去丹枫薄罗，进入传说中的希芙利亚机关，到那个时候，这些人都只能仰望恒森。 “恒森，温妮……”卡林拉着缰绳让马靠近了恒森，他很轻地在恒森的耳畔说。 “放心，兰戈小姐虽然是平民，但是我已经安排她去内堡了。会长不必牵挂。” “我父亲那边还请你帮忙说一下。” 卡林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副会长，他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温妮已经进入内堡，他也没有怎么好担心的了。 “会长，兰戈小姐虽然和杰西卡娜，茜妮娅小姐称挪黎贵族机械学院的三大校花，但是兰戈小姐平常的生活毕竟……乱，会长你……” 恒森叹了一口气，相比卡林，他更清楚温妮兰戈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很擅长利用男人，上到贵族少爷下到平民子弟，一直和卡林保持着微妙的联系，但是却从不说破。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恒森，从这里撤退到内堡还需要一段时间，注意反叛军的位置，不要被袭击。” 卡林打断了恒森的话，他拽住了缰绳，黑马发出一声长嘶，向着山丘上的内堡奔腾而去。 恒森看着会长离去的身影，他摇了摇头，急忙跟了上去。 大雪在慢慢变小，其中掺夹着小雨，冰冷的雨水滴在人的身上，一股深深的寒意涌入心头。 这场攻防战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凌晨已过，黎明即将到来。但是黑夜还是如死寂一般漆黑，人们的火把在挪黎城边燃烧，多如沉沙。 圣提诺亚，丹枫薄罗。 “莱茵公爵大人，找到海特莱拉小姐最后的消息了！” “哦？是什么？”男人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在挪黎，魔女的炼魂术提取出了一个子爵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海特莱拉小姐曾经和一个年轻的男子来过那里。” “什么样的男子？”男人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一个人影。 “不知道名字，但是是一个黑发黑瞳的男人。” 第六十三章：初晓黎明之章（四） “怀特大人，我们已攻下城区。” “那些来自圣都的贵族们，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凯格握住了腰间的剑。 近百年前，挪黎还不属于圣提诺亚的时候。没有圣提诺亚的战争，有没有圣教贵族，挪黎人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那时候也没有极寒风暴。 但是这一切都被曼顿隆二世给打破了，为了可以进一步控制北方地区，以及监视叶柯兰。曼顿隆二世决定侵占挪黎，将这座半岛划为自己的土地。 为了更好一步地控制住挪黎，他更是派遣了四个子爵和一个侯爵来驻守这里，而挪黎的领主，一向是没有什么权势的贵族家族。 挪黎主城的建立，再加上来自圣提诺亚的贵族们从一开始就歧视本岛的挪黎人。挪黎人虽然已经等于圣提诺亚人，但是本源的血脉终究还是无法改变。 而在曼顿隆二世打算越过普诺凯堡，在鹰勾角向西北开括未涉足之地的时候，遭到了十字议政院和圣教的背刺。 圣教更是靠这个机会，立曼顿隆三世的时候，一步一步夺取皇权，将诺希圣教神权逐渐代替曼顿隆皇室。导致后续百年的皇权架空。 “占领城区，控制挪黎公民，找到挪黎地牢，释放若昂城主。下一步攻内堡城墙请男爵大人指示。” 怀特沉声，随着外堡城墙大火的熄灭，反叛军打开城门，这样让整个挪黎公民区和贫民区完全暴露了出来。 “殿下……”夜萝跟着泽维尔，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看到那些反叛军冲入城区，就像是饥渴的饿狼。 也许他们也从未将自己当做圣提诺亚的人吧。 夜萝小心翼翼地抓着泽维尔的手臂，在他的耳畔低语。 “挪黎地牢在西北靠近凛冬海的地方，老师应该就在那里！”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将尼雅刚刚给自己的大披风盖在了夜萝的身上，夜萝娇小的身体穿上它更像是拖地的袍子。 “殿下不冷吗？”夜萝的声音低如蚊咛，她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怀特在指挥着前来的士兵，凯格和隆站在他的身边。 尼雅在泽维尔的旁边，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城区，但是夜萝来自女孩的直觉告诉她，尼雅其实在偷听自己和泽维尔的低语。 “我知道了，放心吧。”泽维尔摸了摸夜萝的脑袋，纯白色的头发像是羊毛那么酥软。 泽维尔拉起缰绳，让马走到怀特的身边。 “怀特大人，请让我带士兵去地牢救若昂城主吧。”泽维尔看着怀特。 “哦？不错，我也有此想法，这边安排的走不开，辛托城城主的营救靠你我很放心。” 怀特诧异地看了泽维尔一眼，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 “尼雅，你带着七个士兵和希维副官去找地牢，哦对了，这里有一个挪黎公民可以给你们带路。” 怀特转向尼雅，他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男子，男子点头哈腰地谄媚地看着怀特，显然他就是那个挪黎的公民。 “我叫瓦伦格曼，叫我瓦伦就行。现在我也是怀特大人的人了，也是反叛……霍尔木……霍尔穆兰德军的士兵了，哈哈哈。” 自称瓦伦的男子向着泽维尔走来，他有些惊讶这个少年的外表。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反叛军，呸，霍尔穆兰德军的港口军副官。 听着怀特的语气，似乎还对他十分看重。老狐狸一般的瓦伦也看出了怀特有意撮合泽维尔和尼雅，也许跟着这个希维副官混，能混出点名堂。 “投降者吗？”尼雅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把夜萝和泽维尔靠得这么近的怨气都发泄到了瓦伦的身上。 “好，那请各位跟我来，让瓦伦先生带路。” 泽维尔扫视了一遍尼雅挑选出来的士兵，看骑马姿势，大部分都是她曾经认识的渔民和矿工。 “不敢不敢，叫我瓦伦就行，希维副官大人。” “先生”的敬称让瓦伦顿时喜笑眉开，这个希维副官挺合他的意，而不是什么狂妄自大的愣头青。 瓦伦骑上了反叛军的马匹，向着挪黎地牢的方向骑去。泽维尔和尼雅立马跟了上去，其余七个士兵虽然有些笨拙，但也没有落下。 “殿下，冷吗？如果冷的话，抱紧夜萝吧。” 夜萝从大披风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泽维尔骑着马飞驰，冰冷的寒风挂过他的脸庞，寒潮的雨雪落在他的身上。 夜萝坐在泽维尔的前方，她缩在大披风里，迎着前方开路瓦伦的火把，她发现泽维尔握着缰绳的手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瓦伦的路线对吗？” “大披风很暖和哦，殿下要和夜萝一起披吗？” “我们离挪黎地牢还有多远？” “殿下，再这样下去你要得风寒的！” “靠海……地牢的旁边是凛冬海对吗？” “殿下，夜萝好冷，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抱抱夜萝吗？” 泽维尔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的余光瞥见身前的女孩抬头望着自己。在那艘船上，自己最冷的时候，她将火热的身体送进了自己的怀中。 泽维尔轻轻将夜萝往自己的怀里箍了一点儿，隔着两件披风和小裙子，夜萝清晰地听见了泽维尔的心跳声。 她仰头望着泽维尔白瓷般精致的脸，她是魔女啊，魔女怎么会感受到冷呢。真正的冷，是内心的冰霜，但是冻结的内心，在慢慢融化。 “如果是你，也许知道了我的过去，也不会离开我的吧？”夜萝贴在泽维尔的胸膛，很轻很轻地自言自语。 “嗯？” “没什么，希维哥哥，夜萝很暖呢。” 夜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转过身，紧紧地抱着泽维尔的腰，好像这样才会不掉下马背似的。 “希维副官，尼雅大人，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城区西北凛冬海岸的挪黎地牢……” 不知道为什么，瓦伦忽然发现尼雅看他的表情有些阴沉，似乎其中……还有一丝嫉妒？ 呃，女人心果然难测。被尼雅冰冷的注视着，瓦伦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他搓了搓手，谄媚地笑着，却只换来尼雅的一声冷哼。 “前面就是挪黎地牢了，希维副官。”瓦伦无奈，只好看向了一旁的泽维尔。 前面是守夜士兵的石堡，阴森冰冷的铁质大门上勾勒着恶魔被女神斩杀的浮雕。 只是……为什么这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瓦伦扯了扯嘴角，他走到石堡的旁边，打开了石堡的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霍尔穆兰德军的港口近卫军。我是希维副官大人的哨兵，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瓦伦冲入了石堡，他从腰间抽出火铳，对着冰冷漆黑的室内。他有些纳闷，为什么守夜的士兵不点蜡烛？ “啊啊啊啊……”瓦伦忽然愣住了，下一刻，他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第六十四章：无尽深渊死灵之狱 “怎么了？”士兵们对视了一眼，他们率先冲进了石堡。 “各位大人……是死，死人……” 瓦伦的瞳孔急剧缩小，他的面孔由于恐惧而不断地抖动着。甚至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他的手指指向石堡里的士兵。 “啊！”尼雅惊叫了一声，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但是从她的眼里也可以看出看到尸体的惊恐。 泽维尔皱了皱眉，他推开挡住自己前面的士兵，打开怀特送到便携小型萤石灯，走到了那个士兵的前方。 泽维尔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他的胸口被尖利的武器刺穿了，但是伤口偏右，如果他不是心脏偏右的稀少人群的话，这一击最多让他重伤。 脉搏微弱的跳动，他应该是被极寒给冻僵的，在走进石堡的那一刻，泽维尔就感受室内的温度被降了很多。 好在血液的凝固让他不至于出血过多而死。但是这种程度的伤，除非有正规的医生和至少九都级别的医院，没有治好的可能。 “那个……希维副官大人，您，呃，您不害怕吗？” 尼雅捂着嘴巴，她无法理解泽维尔的举动，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有死，只是冻僵了。”泽维尔抽出腰间口袋中的白色蕾丝手帕，一根根手指地擦过去，然后丢在了士兵的身上。 泽维尔走到壁炉旁边，蹲下捻了一把火灰，壁炉中的火才刚刚熄灭，也就是说在很短的时间里，由于石堡内的温度骤降，加上尖利物体打中心脏，导致士兵大量失血后冻僵在这里。 “有医疗包吗？”泽维尔站起身，用着煤油打火机点燃了壁炉里的火柴。 漆黑冰冷的石堡顿时变得光明而温暖，火焰在冰寒中跳舞，火舌上方的空气出现了微微的扭曲。燃烧的火星跳出了一些，火光照在石堡的墙壁上，染上了一层火红的辉晕。 “有，有的！希维，希维大人！”一个女孩立马举起手中的医疗包，她也是反叛军军的一员，而且似乎和尼雅的关系像是闺蜜。 “会包扎吗？给他简单包扎一下，消毒用旁边的酒。我们先去石堡下面找辛托城城主。” 泽维尔看着那个女孩，他摸了摸下巴，恐怕辛托城城主已经不在石堡下方的地牢了。 那个罗雷侯爵有能力刺杀老领主，那么他也应该不会犯下扣押辛托城城主这么一个无脑的举动。辛托城唯一的用处就是极寒风暴的第一座城市。 为什么要扣押辛托城城主？这样不仅给霍尔穆兰德男爵找到了讨伐的借口，还引发了辛托城平民的暴动。 而扣押甚至是在罗雷刚夺取挪黎政权的时候，这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先修养一段时间，在挪黎城主们中建立威慑。 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扣押手下城主，举动中满满是对挪黎人的挑衅和侮辱。 就好像是曼顿隆二世将自己的老爹逼退位后，坐在圣提诺亚最高的王座上，斜眼看着下方四位蠢蠢欲动的公爵大人。 然后对其中一位说，“玫瑰”斯图亚特公爵，既然我老爹已经完了，那么请你也给我滚进死灵之狱吧！ 然后就真的把斯图亚特公爵给关进了死灵之狱，好吃好喝对待。每天，公爵的灵魂都向着天堂靠近一步。 那么其他三位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谁知道下一位会不会是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把王位上那个毛头小子给拽下来来得省力。 泽维尔一直处于这个疑惑，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理解罗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扣押辛托城城主若昂。 “希维副官，那个士兵就这样不管了吗？我认为如果希维副官出手，也许能救那个士兵一命啊！” 尼雅跟在泽维尔的身后，她轻轻地开口，她看到了泽维尔三分钟就判断出了对方的症状，可是既然之类的，为什么不救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 “诶？”尼雅有些吃惊，但是泽维尔没有回头，他跟着瓦伦，向着地牢大门走去。 “夜萝，有没有发现什么？” 泽维尔靠近了一些身边的小萝莉，从刚刚开始他就发现了夜萝表情微妙地变化，有些害怕，但也带着欣喜。 “蜜雪儿姐姐……”夜萝呐咛，从踏进石堡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蜜雪儿姐姐没事，但是她受了重伤…… 那么老师，老师该不会……夜萝咬了咬下唇，地牢中残留的冰屑和冰晶无一不在证明这里曾爆发过一次极低的温度。 冰屑在地牢飞舞，石头路上满是泥泞脏水结成的冰，霜蓝色遍布着地牢的石柱上，石地上，还有漩涡状的铁杆上。 走进地牢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和这里比，外面的冰雪黎明简直就是温暖春风，这里就像是一个冰窟，就算是《圣约》中的地狱也大概是这么冷的吧！ “该死，这里是被霜雪女神典伊亲吻过了吗？”瓦伦咒骂了一句，他缩了缩胳膊，寒意不断地钻进他的毛孔之中。 “希维副官和各位大人，不要走丢了！这里的通道复杂，涡旋状的阶梯会让第一次来的人弄不清……” 瓦伦忽然卡壳了，泽维尔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他准确地避开了每一层的机关陷阱。他的步伐很快，更令瓦伦诧异的是，他没有走错，也没有在错综复杂的道路迷失了方向！ 这里可是挪黎地牢，完全按照死灵之狱的图纸建造的缩小版个简略版，但即便如此，这里的士兵在前几年还会经常迷失方向。 瓦伦不知道死灵之狱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只是死灵之狱有一个传言，那是一个不可能越狱的监狱。 近百年所建成的死灵之狱，999个出口中只有4个是正确的，其他都只会通往无尽的地狱深渊。 可是这个少年，即便步伐很快，但是却完全没有改变节奏，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叫夜萝什么的。瓦伦咽了一口口水，这个希维副官忽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怎么了，瓦伦先生？”听着后方的脚步停止，泽维尔转过头，就看到瓦伦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 “没什么，希维副官大人居然能在挪黎地牢找准方向，是怀特大人的眼光太好了。”瓦伦由衷地称赞道。 哦，你说的是这个地牢啊。泽维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瓦伦的称赞。 我四岁的时候就背下了整个死灵之狱的建筑图纸原图，和那个相比之下，这个挪黎地牢就像是婴儿的牙牙学语。 第六十六章：只为了利益 “嗯，不会。”泽维尔心中一动，原来夜萝还在在意会被自己抛弃吗？ “那您一定要等着夜萝。”夜萝很轻很轻地说，“因为夜萝要去找蜜雪儿姐姐。” “那位可以控制冰的女孩吗？” 泽维尔蹲下，尽量保持和夜萝在同一身高上，这样可以消除双方之间的压迫感。 “是，蜜雪儿姐姐一定会去找老师的。”夜萝肯定地回答。 “我陪你一起去吧。” 泽维尔轻轻按下了夜萝的脑袋，后者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从现在的情报上来看，八月中旬在挪黎会涌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极寒风暴。 一场来自凛冬海的冰潮倒灌，也就是说，即便自己夺取了罗雷的权力，受封成为挪黎领主，却也要带着自己领地的公民去宣丝提南迁。 那不勒斯曾经说过，挪黎是一个几乎已经被圣提诺亚放弃的地方，它存在的必要性仅仅是为了安排被侵略的挪黎人和第一时间知道，来自凛冬海的极寒风暴。 但是极寒风暴的成因和带来的灾难泽维尔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宣丝提的凛冬要塞可以抵挡住极寒风暴，宣丝提的凛冬士兵可以击败海妖和海兽。 那为什么挪黎人就不行？ 老骗子曾经说过，当在学魔药剂学的时候，无法医治的症状可以用毒性更大的魔药去杀死，然后根据已知魔药的毒性配搭可以杀死它的药剂。 “喝有毒性的叶柯兰璨澜鸡尾酒的时候，我要吃柠檬来解去它的毒，不然我就无法享受这个世界上最烈的酒。或者是阿奈儿那个小丫头，但是小泽维尔可以……” “停，老骗子，我懂了。” 泽维尔还记得阿尔伯特大师摸着淡金色长胡子哈哈大笑，棕色的眼睛里是面前面一脸窘色的黑发蓝瞳少年。 在泽维尔的教育里，魔女一般是堕落的不洁者，她们接受了来自恶魔蒙撒的馈赠，使用令人畏惧的魔法。 那么冰城墙可以挡住极寒风暴吗？凛冬海倒灌的数十丈高的海啸，我把你全变成挪黎的冰城墙，那些魔化海兽和海妖们该怎么进入挪黎城？ 那么这位可以使用冰魔女就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把她最大的利用化，也是解决数十年来祸患北方城市的极寒风暴最大的机会。 想在挪黎慢慢站稳，就要先解决极寒风暴，解决人种歧视，解决贵族和平民之间过于夸张的贫富差距。不然每年都去宣丝提的相对南方城市避难，在想要发展简直异想天开。 一切的前提，还是解决凛冬海的极寒风暴。那么这位冰魔女泽维尔势在必得。 既然夜萝要去找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用自己蔷薇伯爵的身份可以让整个挪黎禁卫军都脱离罗雷的指挥，并且罗雷侯爵也完全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只能乖乖地放出辛托城城主，这样冰魔女会潜意识将自己和那些贵族划分开来，并且得到她欠的一个人情，之后的交涉自己就能拿到主动权。 “真的可以吗，希维哥哥？”夜萝惊喜地跳了起来，她不想离开泽维尔，但是蜜雪儿姐姐却很需要自己。 “嗯，”泽维尔沉思了好久，站起身来，“尼雅，你先带着士兵们回去，告诉怀特大人情况。我和夜萝去找一个人。” 尼雅皱了皱眉，她充满敌意地看了夜萝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哥哥说过一切都听希维副官的指令。 看着泽维尔和夜萝离开，她也只能下令先回去找自己的哥哥汇报情况，辛托城城主的失踪让辛托城那边不知道会起什么样的风波。 莱安雅现在很怕，她跟随着沃萨罗庄园的贵族大小姐们逃跑，就算离得很远，在漆黑遍布大雪的夜里，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外堡城区的火光冲天。 莱安雅的父亲是圣提诺亚的移民，他爱上了来自挪黎的一个女孩，便在这里定居。莱安雅也很清楚圣提诺亚的人种歧视，而她血脉的混杂更是双方都厌恶的存在。 在贵族大小姐的杂谈中，她了解到这些反叛军大部分是纯血挪黎人，指不定会对城区的公民们做些什么。 莱安雅捂着心脏，她的手掌中是银色发十字架，她想回孤儿院去，但是沃萨罗的士兵们却禁止这里的出入。 她只能闭着眼睛祈祷，祈祷诺希女神保佑孤儿院的孩子们。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红润的嘴唇在喃喃低语。 “娜依，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吗？刚才你的未婚夫过去搭话了诶！” 女孩的直觉告诉莱安雅，她们说的就是自己。她悄悄地将眼睛眯起一条线，果然，在一个身着露肩白色蕾丝长裙的女孩旁边，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我没有未婚夫。”白蕾丝长裙的女孩瞥了莱安雅一眼，冷哼道。她可是卡洛塔斯家族的大小姐，多看这种贱民一眼都是对她眼睛的侮辱。 “未婚夫在外沾花惹草，对于娜依你的名誉可是很不好的哦。” 身旁的女孩捂嘴娇笑，她有些嫉妒地看着茜妮娅娜依卡洛塔斯淡棕色的长发，还有那白皙精致的脸。 她的坐姿是典型的贵族女孩的屈腿式，整个身体都会压在自己的双腿上，脚背向后平放，看上去十分的优雅。 “果然在任何的交谊舞会上，漂亮的女孩都会成为每一个男孩垂涎的猎物。” 另一个穿着蓝白渐变吊带礼裙的女孩走到了茜妮娅的身边，她手中还握着鲜红欲滴的红葡萄酒。 “杰西卡娜，你说这句话可很难让人信服。”茜妮娅连头都没有回，她用着针锋相对的语气回了过去。 那是一个美貌可以相媲美茜妮娅的女孩，身为杜盖克兰子爵的长女，两个女孩从一进入挪黎公立机械学院开始就针锋相对了。 “可是我们不一样啊，和这些没有后顾之忧的贱民女孩相比，有多少少爷敢向我们邀请做舞伴呢？” 杰西卡娜“咯咯”地笑着，从侍从的提盘中拿了一杯红酒。 “为挪黎保卫战最终必将胜利干杯吧，茜妮娅。也为你亲爱的未婚夫和我还没有找到的丈夫干杯，诺希女神与你同在。” 杰西卡娜看着茜妮娅接去了红酒，眯了眯眼睛，酒杯的相碰激起清脆的声音，两个女孩优雅地喝光了酒杯中的红酒。 如同天鹅露出修长的脖颈饮水。 第六十七章：幽灵公爵 挪黎内堡，雪原狼城堡。 “哦对了，罗雷侯爵。请暂时不要把你已经完蛋的消息放出去，毕竟，你和考验殿下相比，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叶卡莲娜微微一笑，她走到面色铁青的罗雷侯爵面前，然后将腰间的骑士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罗雷嘴角微微颤抖，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后仰，只能退后两步稳住身子。 “很疼吧？这就是和蔷薇作对的下场哦！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大人物究竟是哪位公爵，但是无论是谁，无论他带着多少家族。” 叶卡莲娜将罗雷侯爵的脑袋向上提，她冷酷地笑着：“蔷薇的骑士遣散地只有那么几个人了，家仆也被驱逐殆尽，你们还想要什么？” “我会用生命保护蔷薇，在我的剑下，谁也别想靠近蔷薇一步！”最后一句话叶卡莲娜很轻地在罗雷的耳边说道。 然后她抓住了剑柄，慢慢地将它从罗雷侯爵的肩膀里拔出来。 “那不勒斯，把他拉下去，亚瑟，你帮助老管家。”叶卡莲娜用丝绸擦干了剑锋上的血迹，然后把它插回鞘中。 等那不勒斯和亚瑟离开后，黑袍男子才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浮现了出来。 “你很讨厌弄脏骑士剑的。” “艾萨克，我更讨厌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大人物们。”叶卡莲娜没有回头，她抚摸着自己的骑士剑，金色的长发在黑夜中随雪风飘舞。 “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查到了，也没有查到。”艾萨克耸了耸肩，从黑袍中拿出一封信件。 “什么意思？” “在圣教的爵位录中，确实有一个公爵叫莱茵公爵，这验证了黎塞大人的绝笔。但是，这个莱茵公爵没有封地，没有侍从，也没有附庸家族。” “他的档案几乎为零，甚至这个家族没有族姓氏，没有配偶。整个圣教的爵位录中，只提到过莱茵公爵一下。他就像是一个幽灵，只存活在圣殿档案室里。” “但是，确实是有这个人的对不对？” “有，但是只有封号。甚至我可以说，这是一个没有人所占有的空爵位。它创立于4098年，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曾拥有过这个称号。” “是这样吗……”叶卡莲娜沉默了，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吮吸手指，轻轻闭上了眼睛。 …… “殿下，蜜雪儿姐姐是往这边去的。” 夜萝蹲在地上，她从走出地牢就借走了泽维尔的萤石灯，地上已经铺满了大雪，但是夜萝依然能分辨出蜜雪儿的去向。 “雪融化上有冰霜，如果按照冰霜的去向就能找到蜜雪儿姐姐了。”夜萝肯定地说。 仅仅是脚触碰到地面就结出冰霜？泽维尔有些怀疑，他又想到了关于能量守恒的理论，这个蜜雪儿的能力似乎完全不符合能量守恒。 “这个方向……是穿过城区，前往内堡的路线！” 夜萝有些复杂地抬起头，蜜雪儿居然选择了硬闯内堡守卫？ “殿下，要快些，不然来不及了！”夜萝焦急地咬了咬嘴唇。 “蜜雪儿的伤势不轻，她的速度不会太快。” 泽维尔忽然凝神，从地牢冰霜上所呈现的血迹来看，那个叫蜜雪儿的女孩已经处于血流过多随时可能昏厥的状态。 因为是魔女所以还能走这么多路吗？泽维尔有些诧异，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濒临死亡，但是那个女孩居然还能走这么远！ “嗷……” 泽维尔忽然站住了，他紧紧地拉住了缰绳，身下的马长嘶了一声，焦躁不安地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泽维尔皱了皱眉，从离开地牢开始，他就听到了一个沉重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跟随着他们，马也是十分焦躁地颤抖。 在不知道对方情况的前提下，一味的逃跑只会让自己在角逐战中失去先手权。泽维尔知道自己在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能停下来，那个沉重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是熊！”夜萝闭上了眼睛，好久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口。 “熊？” 泽维尔挑了挑眉，那种巨大的动物泽维尔曾经在叶卡莲娜的口中深入了解过，根据叶卡莲娜的故事，叶柯兰人似乎特别喜欢把熊当做宠物来养…… 漆黑的身影在树干旁边出现，在黑夜中泽维尔只能看到那只巨大动物的一个轮廓。近两米五的庞然身躯，肥壮有力的四肢和绒毛覆盖的表皮，嗯，和自己那个世界的熊没有特别大的差别。 那脸盆大的手掌，一个掌掴下去应该可以把人给拍死吧？叶柯兰人把这种动物当做宠物来养，晚上在家真的睡得着吗？ 泽维尔握住了腰间的火铳，一脸紧张地看着面前巨大的白熊。 火铳真的对熊粗糙而白毛覆盖的身体造成伤害吗？泽维尔有些不确定，但是至少能做到击退它的效果。 “夜萝，到我身后……” 泽维尔抓住了夜萝，但是小萝莉手臂一躲，“唰”地从马背上翻了下去，她张大了嘴巴，就像是第一次看见熊一样。 “夜萝！……” “软软？！”夜萝欣喜的惊呼打断了泽维尔的大喊，她诧异地看着大白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软软！”夜萝高声呼喊着，没等泽维尔反应过来，就向着白熊跑去。 在泽维尔诧异的目光下，夜萝直接蹦到了白熊的怀里，两米五近三米的白熊很是熟练地把夜萝抱在了怀里，它的鼻中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软软好软啊！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比我高了两个头，居然转眼就这么大了啊！” 夜萝惊喜地在白熊的怀中打滚，柔软的熊毛让她难以自拔。 “你说殿下啊？殿下不是坏人哦！殿下是……”夜萝偷偷瞥了一眼泽维尔，黑夜掩饰了她的绯红。 夜萝贴着白熊的圆形耳朵，很轻地说了一句话，白熊立马安静了下来。它看着泽维尔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敌视，它哼哧地向着泽维尔嚎叫了几声，来表示自己的友好。 “好几年没见了，软软你也长得好快！诶？你有妻子了啊！以后可要带夜萝去拜访软软的家哦！”白熊亲昵地蹭了蹭夜萝，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最终，白熊放下了夜萝，它知道夜萝还有要紧的事情，这么多年未见，它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夜萝的安危。 “软软说蜜雪儿姐姐的伤很重，她确实向着主城区跑去了！” 第六十八章：冰封内城 “好，我们加速。”泽维尔点了点头，看着夜萝有些不舍地目送白熊离开，娇小的身子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殿下，你不好奇吗？” 夜萝抬起头，蓝紫眸子盯着泽维尔的冰蓝色瞳孔。泽维尔看得出来，在清澈的眼眸下，掩盖住的是浑浊黑暗的本源。 泽维尔刚想移开目光，毕竟自己眼睛天生十分特殊，看过以后的人都会心生梦魇。 但是他忽然发现夜萝没有，相比那些贵族，在夜萝的眼里似乎有着一丝痴迷。 “如果想说，夜萝会告诉我的。” 泽维尔还是移开了目光，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无论是他，还是夜萝。 “我能和动物交流哦！”夜萝迎着呼啸的寒风，俏皮地说。 不只是伤害转移和自身伤害愈合吗？也就是说魔女一般都不会只有一种能力，她们会随着成长而出现分支。泽维尔眼中露出一丝惊愕。 怪不得之前银莱海峡的变异水蛇群会和夜萝对视后撤退，魔女的血会对变异魔兽产生特殊的饥渴状态。但是魔女的存在也同时让沾染过恶魔气息的魔兽畏惧，从本源上来看，他们是同一种生物。 而生存法则中的“弱肉强食”，让这些变异魔兽天生畏惧与听从更为强大的魔女，所以在圣教的传说中，会有能操控魔兽的魔女！ 曾经的自己一直认为这些都是捏造出来的传说，可是这些传说却不停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也许从万象之战的那一刻起，历史和传说再一次浮现在这个世界上。 “殿下……” 夜萝抬头，看着泽维尔一脸凝重的沉思，便没有打断他，她的眼中露出了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复杂。 最终，夜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向着前方看向越来越近的主城区。 “殿下，前面有士兵！好像不是守卫军的人。”夜萝从马背上挺起身来，她仔细地扫了站在城区前的士兵们，雪夜中的能见度十分低下。 “前面的人，停下！我们是霍尔穆兰德近卫军，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下马接受盘查！” 杂乱的火铳声和呐喊声传来，为首的士兵向着泽维尔和夜萝喊道。他身旁的四五名士兵里面举起了火铳对准泽维尔。 “殿下，我们……”夜萝有些紧张，她刚转头看向泽维尔，就发现泽维尔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赤龙炮。 “轰”仿佛是龙族的咆哮，就算是泽维尔两只手握着赤龙炮也抵挡不住那吓人的后坐力，嘴角还是留下一丝鲜血。 带着银矿特殊味道的铳弹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在士兵的前方，一大片雪地瞬间被轰炸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穴。 “放下火铳，或者死。”泽维尔不留痕迹地抹去了嘴角的血丝，他的脑子现在乱地很，根本就没有心思和这些士兵纠缠。 “你，你，你……” 士兵们面色刷地变得苍白，他们恐惧地看着前方的大洞，这一炮轰在自己的身上会怎么样？怕是连灰都不剩了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慢慢地放下火铳，他们都是应召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讨伐令而来攻占挪黎的，讨伐是假，被贵族压迫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反抗才是真。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什么要互相挡别人的路呢？为首的士兵慢慢向着后退去，他已经向泽维尔服软了。 “垃圾，杂种，嘿嘿嘿，我抓到你的把柄了迈克，你居然就这么，嗝，就这么放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一旁的小屋中走出来，他的身边是被撕扯地只剩亵衣和抹胸的女孩。 士兵们都穿着厚重的盔甲，只有这个女孩在雪夜中冷地瑟瑟发抖。 “哟，这个小姑娘不错，来来来，进屋里玩玩啊！来人，把这个小子押进地牢！这个年纪一定是挪黎军的逃兵！” 醉酒的男人指着泽维尔，他显然在反叛军中有一定的威势，他一开口，这些士兵们都转过头去不敢说话。 “我告诉你，我爹可是霍尔穆兰德男爵身边的亲信，跟着我，你是一个平民女孩吧？等我们打下挪黎，你就是贵族！” 男人红着脸指着夜萝，在他的眼中，夜萝看到那些垂涎自己的大贵族们。他们也用着这种恶心的目光扫视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好了，迈克！把他抓起来，我进屋等着那个女孩坐着我的酒宴上，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把你玩忽职守告诉男爵大人！” 男人打了一个酒嗝，一旁的女孩谄媚地揉着他的肩膀。 “殿下……”夜萝拉住了泽维尔的衣袖，从一开始，泽维尔就一言不发，但是在那个男人面前却认为是示弱。 毕竟自己跟随反叛军士兵占领了挪黎城后，这位未来的雷拓男爵肆意地夺掠，在自己说过“攻下挪黎后，跟随我的女人都封贵族的身份”后，那些圣提诺亚女人哪一个不是献媚而来！ “轰”迈克刚想大吼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被巨龙的咆哮淹没了，还在温柔乡中的未来雷拓男爵，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疯子……疯子……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你杀了未来的雷拓男爵！你会被雷拓家族追杀至死，你在挪黎的家人们也会被绞死在死刑架上！” 迈克脸部颤抖着，他声音都在打颤，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那个马上的黑袍少年，居然直接开了他手中的那把威力恐怖的火铳！ “我很讨厌把话说两遍。我希望你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我不介意再开一枪。” 泽维尔昂起了脑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双腿都在打颤的士兵们，还有那个跪在地上，惊恐地捂嘴低声哭泣的女孩。 泽维尔抓住了夜萝的手，不让夜萝给他转移。他将已经到喉咙的鲜血咽了回去，将自己的伤势不留痕迹地隐藏了下去。 “不杀了你，我们一样得死！雷拓男爵不会放过我们的！”迈克将火铳上膛，他死死地盯着泽维尔。 虽然身后还有伙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才是猎物的那一方。 赤龙炮的特殊威力导致它的铳弹长度超过了圣龙炮的三分之一，两炮是一个弹夹的数量。本来在龙骑兵的蒸汽机械装置盒中有着弹药补充，但是这只被缴械而来的只有两发。 也就是说，泽维尔已经没有铳弹了，但是这些士兵定然不会知道，所以他们在犹豫，也在挣扎！ “报告！”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从哪内城区跑来，惊动了沿路的士兵们。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吼： “内城区请求支援！现在，咳咳，现在，整个内城区都被仿佛有生命的寒冰覆盖了！霍尔穆兰德军损失极为严重，请求各个军团的支援！” 第六十九章：冰霜女神「阿黛尔」 挪黎城区内城，内城有着高耸的城墙，连接着山丘上的内堡。越往挪黎内城便越加繁华，一些大商人和小贵族们的庄园就在内城区。 但是随着反叛军的攻入，投降的小贵族们被迫献出了庄园和侍从，挪黎的易领主对他们的影响实在不大。 “拦住她！”怀特骑在马背上，眼角都在颤抖，那是一个女孩，但是这真的是人可以操控的力量吗？ 他身上裹着厚重的毛皮披风，很好地抵制住了雪夜的寒冷。在大雪中，他的声音只能让贴身的侍从们听见。怀特左手挡住面前，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他的脸上。 “栗色头发，我想到了一个人。”在怀特的身后，是的小贵族老爷们，其中一位眯着眼睛自信地说。 “我也想到了，辛家的那个女孩子吗？” 又是一个贵族的低语，他们早就想回温暖的屋子里去了。 但是怀特站在外面，他们也只能跟随着这位未来前途无量的霍尔穆兰德男爵亲信。 “我可还记得那位骑士大人啊，没想到他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我以为他的两个孩子都……” “不要多嘴！” 一名贵族眯了眯眼睛，之前的贵族连忙捂住了嘴巴，他的眼睛瞥向怀特，发现怀特完全没有注意他才松了一口气。 “怀特大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魔女了！” 一名贵族上前，他谄媚地凑到怀特的身边，指着屋檐上的蜜雪儿。 蜜雪儿灰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慑人的寒意，她站在不高的屋顶上，望着紧锁的内城城门。每一寸瓦片上都被冰霜覆盖了，变得如同玻璃一样易碎。 士兵们双手握着长剑，他们躬身在街道上，死死地盯着屋檐上那个在冰屑中若隐若现的女孩。 已经出现了七十名伤员！他们是被冰锥穿透了肩膀，内城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极点，再这样耗下去，士兵们足以被冻死！ 暗银色的盔甲上已经吸附上了空气中弥漫的寒霜，反叛军们本就不那么合身的盔甲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他们关节处的活动铁卡已经再难以任意动弹，反叛军们不自觉地打着寒战，他们第一次发现在盔甲中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看什么？”怀特侧身问着身边的一个贵族，他所带领的港口军在这个魔女出现的时候就开始追杀。 但是凭空出现的冰锥让战意高燃的港口军瞬间覆灭，一时间伤员之多，让医疗师们叫苦不迭。 还有城区中央的诺希女神雕像的一座巨大的喷泉，华丽的玻璃与萤石交错，只要一束光就能反射出无数的光芒。 据说它还是挪黎与凛冬海的交汇点，曼顿隆四世时期，挪黎建筑师将多余的海水制造出来的这个喷泉。喷射而出的喷泉达到近七米，但是却在一瞬间化为一座冰树。 一座完全由水在瞬间凝固的冰树！这棵荆棘树挡住了从外城赶往而来的反叛军，凝固的寒冰让支援军队一筹莫展。 而这个栗色头发的女孩轻盈地跳上屋顶，有士兵跟随其后发现，她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出现了暗蓝色的冰霜脚印。 而在她的身边，呼出的热气会在刹那化为冰屑落下，茫茫的一片，像是冰雪女神的降临。 怀特这边的众人呼吸有些沉重，空气中的水分都被抽到了女孩的身边，没多久他们的嗓子就又干又疼，冰冷的空气吸进去更是一阵痛苦的颤抖。 “冰霜女神阿黛尔，是冰霜女神！冰霜女神来救我们了吗？” 被反叛军扣押的挪黎公民中，出现了一声高昂的呐喊。挪黎身为极北之城，他们的信仰不是诺希女神，而是冰霜之神，典伊和阿黛尔。 在《圣约：神明之夜》篇中曾有过阐述，冰霜之神是一对姐妹，掌控冰的姐姐典伊，和掌控霜的妹妹阿黛尔。 “闭嘴，蠢货！”扣押他们的军官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向着那个男人的身上鞭笞过去。 “怀特大人，我听说这个魔女和辛托城城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她也许是来救辛托城城主的！” 一个贵族小声地在怀特耳边低语，他时不时地瞥一眼屋顶上，风雪中隐隐约约的蜜雪儿，女孩高挑的身姿配上随风飘扬的栗色长发，身下是无数不敢轻举妄动的士兵们。 “也就是说她是自己人？”怀特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 “嗯，但是她大概只想救出若昂城主，对于男爵大人的计划没有一丝兴趣。” 贵族谄媚地笑着，他和霍尔穆兰德男爵在同一个爵位，但是喊对方大人却没有一丝抵触。 “哥哥！辛托城城主若昂不在地牢里，希维副官说他应该已经被转移到内堡去了！”尼雅的呼声传来。 “所以这个魔女才会死死地看着这座城墙！好，我们帮助她，一起破了内城的防御墙！” 怀特站起身来，他向着尼雅打了一个收到的手势，低声吼道。 …… 挪黎西北外城。 这里的温度也降到了零点，倒不是因为蜜雪儿的缘故，而是泽维尔和反叛军的对势。明明反叛军那边有着六七名士兵，而且都满装着火铳，但是为首的士兵迈克却迟迟不敢下令。 “老大，下令啊！他杀了雷拓男爵的儿子，杀了他，雷拓男爵也许会放我们一条生路！”一名反叛军急不可耐地看着迈克。 但是迈克没有回答，他制止了一旁的信号兵欲言又止。他忽然放下了火铳，偏过了脑袋。 他想过开枪，这就像是一场狩猎。他们这些猎人已经把猎物逼到了最后一步，只要他开枪，一切都结束了，死人是开不了那柄恐怖的火铳的。 但是对上泽维尔眼神的那一刻，迈克忽然有些窒息，那是猎物的眼神吗？不可能，那才是猎人的眼神，仅仅是他一个人，就像是在宣示： 你们七个人已经被我包围了！ 迈克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心底的无力感，他只能放下火铳。在这个明明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孩面前，他连看人家眼睛都做不到。 “恭喜你，拿回了自己的生命。”泽维尔微笑，但是在迈克的眼里，那是魔鬼的讥讽。 “你走吧，就当我们没有看见你。”迈克叹息着说道，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士兵们也只能放下了火铳。 “我需要一只小型的近卫军队，不知道你……” 泽维尔看着远方寂静的城区，他甚至可以听见冰脉的凝结声。 “别做梦了，我们是霍尔穆……”迈克甩了甩手，打断了泽维尔的话，但是下一刻，他忽然噎住了。 那是一枚极其华丽的徽章，火红的蔷薇用着珍贵的红宝石做成，荆棘刺是玫瑰金精密的点缀，就像是雪夜的一团火。 第七十章：青冬徽章 这是什么？似乎是一枚徽章。迈克看向泽维尔手中的丹瑟家徽，在雷拓身上也有这么一枚徽章，那是雷拓家族的家徽！ 但是和面前这枚徽章相比，雷拓身上的就像是孩子的塑料玩具一般，做工更是难以相比。 他这是什么意思？迈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大概是一个超过雷拓家族的贵族少爷，可是他为什么来到挪黎？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霍尔穆兰德的近卫军，有向圣教申请过正规军队吗？”泽维尔挑了挑眉。 “那是肯定的，我们霍尔穆兰德军可都是零澜圣教认证的近卫军！”迈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还是十分自豪地说。 为了防止地方武装势力过大威胁曼顿隆皇室，圣教曾下令所有城市的守卫军都需要向最近的教廷登基军团。只有这样才能大批购买武器，不然就会得到异端仲裁庭的注意。 因为有异端仲裁庭的介入，让这一审核机制变得十分困难与严格。各地的公爵与领主也不敢有着私自的军队，毕竟，沾染上异端仲裁庭想要脱身，不死也得脱层皮。 “哦，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泽维尔从怀中抽出一个银色的徽章，相比华丽的蔷薇家徽，这枚银色的徽章显得十分单调和冰冷。 “这是……”迈克有些不解地接了过去，但是在看到徽章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继而是颤抖的双手差点抓不住那枚徽章。 蓝色的宝石如同冰一般盘绕在银色徽章的上面，徽章的中心是一片青冬叶。 迈克见过这个徽章，或者说他曾经在别人的手里见过这个徽章。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传闻中他的心脏被罗雷侯爵以最霸道的三角形方式破坏，当成死亡。 这是曾经的挪黎老领主，斯柯达领主大人的徽章！ 对了，在霍尔穆兰德军中也有传言，罗雷侯爵虽然篡取了挪黎，但是并没有被圣提诺亚所认可。圣都已经派遣了新的领主来接任老领主的位置。 新的领主，原来真的有新的领主吗？迈克怀疑地看着前方的泽维尔，然后看了看一旁的夜萝。二人都穿着水手服，表面上看上去更想是普通的水手。 “按照《王国法则》，领主出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徽章后，该地的近卫军团需无条件服从命令。” 泽维尔看着迈克，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我不会白白让你跟着我的。这是酬金，我需要一支可以听候我调遣的近卫军。” 在迈克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泽维尔从马背侧方取下一小袋金隆，丢到了迈克的怀里。 迈克失神一般地接过布袋，沉甸甸的布袋中是一枚枚金色的货币，他呆住了，像是做梦一样拿起了其中的一枚。 挪黎为极北之都，在大致了解了挪黎的状况后，泽维尔将兜中的一些金库凭证换成了一枚枚闪耀的金隆。很多时候，一枚枚金隆让人很难抵挡它的诱惑。 迈克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布袋，从其中拿出不少，分到了每一个手下的手里。霍尔穆兰德男爵雇佣他们的价格是每个月五个银伽，仅仅是这样，也是他们曾经工资的五倍。 谁愿意离开霍尔穆兰德，抛弃自己的妻女出来打仗。如果不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也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跟随男爵。 而面前这位居然是挪黎的信任领主，可是这位新领主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表明身份？这样就算是罗雷侯爵，也只能乖乖地让位。 “领主大人，那么您打算让小人怎么做？”迈克放低了身子，他凑到泽维尔的面前，低眉顺眼地问道。 “给我的身份保密，叫我希维就行。”泽维尔顿了顿，他看向不远处的内城区，这里多拖一秒，内城区出现的变故就越大。 当战局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的那一刻，泽维尔的内心已经有些乱了，但是他很好地稳定了内心，曾经有一个人教会了他关于战场谋略，虽然他最终死于战场。 “即刻赶往内城区。” …… 挪黎内城区。 “怀特，要不要我带人去谈判一下，这样僵持在这里，对于我们双方都没有利益。” 凯格站在怀特的身边，他用着高倍望远镜扫视着女孩的周围，连连咂舌。 “唰” 怀特刚想点头，一只长箭划破黑夜的声音寂静发内城区爆发了出来，那只弓箭准确地射向了站在塔楼上的蜜雪儿。 “是谁？是谁？”怀特轰得拍桌而起，他刚想和这位冰魔女谈判，但是在这种考验双方信任的紧要关头，自己这边的人居然向着魔女射出来一箭！ “前方的一个士兵恐惧地手抖了，向着冰魔女射出来一箭……” 凯格看着由于寒冷和恐惧，全身打颤的士兵，他惊恐地看着上方，那什么蜜雪儿的方向。 长箭穿透了蜜雪儿的肩膀，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懦弱的反叛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射箭！殷红色的鲜血从蜜雪儿的肩膀上贯彻开来。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肩膀，控制住血流的速度，冰霜在手中和身体里凝结，本来血液如注的肩膀在一瞬间被冻结。 只是那刺骨的疼痛让塔楼上的蜜雪儿忍住不住轻哼了一声。 在蜜雪儿发眼中，灰蓝色愈来愈盛，她向着下方的士兵们扫视过去，被看到的反叛军都移过去了眼神。他们根本不看直视蜜雪儿发眼睛，他们怕那硕大的冰锥在下一秒穿透自己的心脏。 在反叛军的眼里，蜜雪儿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大片的冰雾和冰屑让内城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只是这个女孩的双手都在颤抖，那令人恐惧的冰晶在她的四周凝结！ “快，快散开！不要被打……”一名士兵面色骤变，他挥舞着双手，在雪夜中大吼着。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冰锥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殷红色的鲜血涌上了他的喉咙，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怀特瞪大了眼睛，他恐惧地看着女孩身边的冰锥，冰锥的每一次发射，都会带走一条甚至数条的人命…… 第七十一章：异端仲裁庭的介入 “旁边的，还要继续躲藏吗？”冷不丁地，泽维尔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迈克说了一句。 “异端仲裁庭，查理塔汉，我们受令调查斯柯达领主之死。”身后的雪松林中，几个身影在树干上出现，为首的男子首先表明了身份。 怎么会？这些人发出现没有一丝声音，迈克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为首的男子仅仅是瞥了他一眼。 “有调查令吗？”泽维尔转过身，面前的皮夹克男人皱了皱眉，他鼻梁上的眼镜隐去了眼中的锋芒。 “调查令还在总关批准，不过阁下既然能发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是什么机关的呢？” 男子巧妙地把话题扯开，他仔细地看着泽维尔的外貌，消瘦的身躯，并不像是军人。难不成是希芙利亚机关的机械师？ 泽维尔轻笑了一声，不留痕迹地挡住了身前夜萝，他用力地按照小女孩的脑袋，将夜萝隐藏起来。 看着泽维尔没有回答，查理也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我们也想进入内城区，不知道阁下可愿让我们同行？” 异端仲裁庭竟然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合作？他们的阴险和狡诈，在执行任务中，完全不会相信任何一位局外人，甚至包括了没有接受到任务的同僚。 泽维尔收起了青冬徽章和蔷薇徽章，在这些人的身上，他有着隐隐约约的熟悉感。看着查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就像是……当初丹瑟大家长被处以异端的裁决，绞刑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大家长十分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发小男孩，他如同傀儡一般地坐在最高的席位上，双手不住地颤抖攥拳。 大家长无数次相信自己绝对强于蔷薇的嫡子，也是因为他，泽维尔才能继承蔷薇的位置。在那一刻，泽维尔清晰地记得，有那么一束眼光夹杂在无数嘲讽的目光中，如同羊群中忽然窜出一头恶狼。 但是在他转头的瞬间，那个目光也消失了，如果不是头上冒出的冷汗，他都无法相信刚才真的有人用毒蛇一般的眼光看过他。 “好啊，请。”泽维尔收回了审视的眼神，他友好地看了自称查理的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挪黎内城，霍尔穆兰德军。 “撤退撤退！不要进一步激怒魔女！” 怀特向着前方大吼，他忌惮地看着塔楼上的蜜雪儿，从刚才那一刻起女孩的气势完全变了，一股恐怖的威压配合冰冷的空气，让在场的士兵呼吸困难。 魔女到底是什么，怀特、凯格和隆都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在圣教的教义中，魔女是种不能再称之为人的恶魔。遇到魔女就应该通知教廷追捕，这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根深蒂固了。 总之，除了只有传说中的恶魔蒙撒，和早已消失的、数千年前从沧澜之顶下来的精灵族以外，魔女是一切邪恶的代表和源头，她们就不应该存在！ “果然是邪恶的象征，她杀人居然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抬手一般。” 凯格颤抖着嘴唇，他用着轮轴望远镜看着蜜雪儿，愈来愈盛的灰蓝色眸子中，他只看到了冰寒。 “尼雅，泽维尔副官呢？如果他在，应该可以解决这个困境！”怀特忽然想到了什么，向着自己妹妹喊着。 “希维副官说和夜萝去找一个人了，他让我先回来的。”尼雅有些哽咽，她有一种直觉，自己不能再这么看着他了。 对于怀特和尼雅来说，泽维尔的出现就像是一阵海风，在它轻抚到你的身上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离开。 “不能再往前了，我们的士兵损失实在太大，现在如果守卫军一旦冲出，我们根本挡不住！” 凯格看向山丘上的内堡，罗雷侯爵就在里面，可是这么点距离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前方的反叛军中一阵骚动，有人在低呼“她动了，她动了！” 蜜雪儿透过满天的大雪，她沉重地呼吸着，若昂曾经带她来过挪黎城，她很喜欢挪黎的夜景。但是这一切都被这些霍尔穆兰德反叛军给破坏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完全被霍尔穆兰德男爵当枪使了吗？他们真的以为，真的以为攻占了挪黎，自己就能成为贵族？一旦曼顿隆皇室下达清剿，对于挪黎来说，那不异为一场人为的极寒风暴。 自己的父亲曾经告诉过自己，圣提诺亚有哪些机关啊什么的。那么按道理来说，直隶于皇室的命运审判局，和直隶于教会的异端仲裁庭，居然没有来调查关于老领主被杀一事。 难道他们真的放弃挪黎了吗？可是明明挪黎已经成为了圣提诺亚的一部分……不行，现在最重要的事找到若昂哥哥，蜜雪儿咬了咬嘴唇。 如果辛托城暴动的平民退下了，那么霍尔穆兰德男爵也丧失了进攻的理由。辛托城的大家也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极寒风暴而没有一丝储备。 肯的身上有着自己的冰屑，蜜雪儿可以肯定，他还没有逃进内堡。也许是在他想跑进内堡的时候，内堡城门关闭了，所以他只能滞留在内城区！ 在哪里……蜜雪儿咬破了舌尖，刺疼让她清醒了过来，她依靠着塔楼高耸的屋顶勉强站立，身上的冰锥已经很难再接受自己的控制。 它们会本能地攻击每一个敌人！ 蜜雪儿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她从街道上的那些反叛军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厌恶和恐惧，还有那种极端的排异。 内堡，曾经的雪原狼城堡。 “叶卡莲娜大人，叶卡莲娜大人！” 叶卡莲娜还站在城堡的最高处，她静静地看着高耸飘下的雪花，和远方挪黎城区的星星火光。 “怎么了，那不勒斯？” “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不勒斯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抹了抹头顶的冷汗，面色凝重。 “罗雷侯爵，自杀了！”那不勒斯看着叶卡莲娜，这个来自叶柯兰的女孩也是愣住了，她的长金发散落开来，银蓝色的绸缎滑落在雪夜之中。 “那不勒斯，你可听说过莱茵公爵吗？”叶卡莲娜轻轻低语。 “莱茵公爵？在老奴的记忆中，十来名受封公爵的名字里，并没有莱茵的公爵，是叶卡莲娜大人记错了吧？” 那不勒斯有些困惑地看着叶卡莲娜。 “我知道了，先隐瞒罗雷自杀的消息，我还挺想看看小希维的表演的，他会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第七十二章：灰色之信念 这场战争是极为愚蠢的，本来在这个时候，挪黎人应该已经开始了储备熬过极寒风暴的粮食。 虽然那是老领主去年下令的，但是依靠宣丝提人的结果就是三四年前的那场灾难。 在粮食极端紧缺的状况下，挪黎人就成了牺牲品，那些挪黎贵族还好说，他们毕竟是有着尊贵的圣提诺亚血统。凛冬家族会给他们安排温暖的庄园，而普通的挪黎男人们只能建筑凛冬要塞，为家人拿到几片黑面包。 “不要再这样了，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胜过你们的家人？”蜜雪儿眼眶有些湿润，她低语呢喃。 “霍尔穆兰德男爵说过，只要攻下挪黎城，今年我们不南迁宣丝提。他答应过，他会建造起媲美凛冬要塞的城墙，抵御邪兽和海妖！” 塔楼上，在巨大的银色钟的旁边，一个男人吃力地爬了上来。 “霍尔穆兰德，信号兵头领，隆。”隆狼狈地摔在塔楼的望塔上，如果不是凯格和怀特的逼迫，他哪会有这个胆子独自一人来魔女所在的塔楼！ 蜜雪儿也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她惊吓地缩了缩身子，身旁的温度骤降，令人畏惧的冰锥凝结发出“扎扎”的刺耳声。 “那个，我想我可以代表霍尔穆兰德，您就代表您自己吧，我们有谈判的可能吗？” 隆看了蜜雪儿一眼，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如果是平常，面前一个衣衫残破，露出洁白肌肤的女孩他会上去挑逗一番，但是这位可是魔女！沾染邪恶的魔女，碰到她们，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 “不可能的，我能感受到极寒风暴的气息，那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力量。”蜜雪儿退后了几步，把身子隐藏到银钟之后。 可不是嘛，都是沾染过恶魔气息，魔物和魔女，本来就是恶魔的仆从吧！隆低头，小心地掩去了眼中的厌恶。 “所以您认为，我们仍然应该像狗一样逃到宣丝提，然后乞求他们的黑面包，是吗？” 隆忍不住发出讥笑，像是对蜜雪儿天真的话逗到了。 “我们可以像去年一样屯好储冬粮，宣丝提只需要给我们一个能避冬的地方。”蜜雪儿咬着嘴唇，如果隆能看到银钟的另一面，会发现上面已经结满了冰霜。 “他们只会给我们地窖！或者是连寒风都无法遮蔽的茅草屋！如果您要住上石垒屋，您要付一天70铜陵的巨额租金！有多少人冻死了您知道吗？” 隆猛地站起来，他鼻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对，您有着您亲爱的若昂城主支付着一天一银伽的石屋，可是您知道在潮湿的地窖里，传染病和破伤风会要了他们的命！没有专业的医生，没钱购买药品，老人和孩子的死亡率会高得让您害怕！” “就算是这样，你们的男爵大人，还有你们这些跟随他的侍从，不还是住在宣丝提主城里么？真是虚伪啊，信号兵大人。” 蜜雪儿甩了甩栗色的长发，空气中的水雾凝结在她的长发上，就像是披上了半透明的银纱。 “您看到了吗？霍尔穆兰德是一座很穷很穷的附属城市，它甚至没有圣提诺亚中央的一个区的大小。就连男爵大人都只能住在宣丝提北部的石屋里……” “挪黎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相信若昂城主也是这样想的。它曾经也是九大都之一，也曾经繁荣过，就算是极寒风暴又怎么样？凛冬要塞可以抗过去，我们也可以！” 隆站起身来，他的话铿锵有力，在他的眼中，是燃烧着的信念。 “可是你们将挪黎外城城墙全部破坏，这样根本不可能熬过今年的极寒风暴！” 不知道为什么，蜜雪儿感觉自己很难反驳隆，他们真的在做错事吗？听他这么说来，老领主所提倡的“避难保人”，更像是一种逃避责任。 “男爵大人说过，他曾经有一个兄弟给过他一个图纸，按照图纸上他有把握在一个半月之内造出整个挪黎城的城墙！” “……” “喂，你那怀疑的态度令人恼火啊！我们相信男爵大人，他说反抗就能带来粮食，这几天里我们第一次吃饱肚子。他说我们没有燃矿，就可以自己制造，在硝石中，我们也造出了火绳铳。” “求您也相信一次男爵大人吧！相信他的，现在都能吃饱饭，辛托城也一定会这样的！”隆真诚地看着蜜雪儿。 “愚蠢，不过我也挺佩服你的男爵大人的，能让手下如此信服自己，也不得不说是一种领导才能。” 蜜雪儿嘲讽道，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自己刚才居然差点被说服了！一个半月造出一做围绕整个挪黎的城墙，就算是圣提诺亚最权威的瓦特阿尔的工匠们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无知的男爵对于自己下属更加无知的吹嘘罢了。 一旦那个什么男爵的谎言破裂，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自行抵御极寒风暴，带领着整个挪黎的人与他陪葬，真是一个疯子！ “您这是算拒绝了吗？”隆眼中炽热的光芒散去，他握住了腰间的火铳，阴沉地看着蜜雪儿。 “我要带着辛托城的大家去宣丝提避难，留在这里只会死！”蜜雪儿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血液正常循环了。 那股冰冷的寒气已经入侵了她的身体，每当她使用寒冰的时候，这股气息就会渗入地更深一些，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那时候蜜雪儿将会成为一场灾难。魔女都是很难活过四十岁，人们口口相传是因为沾染了恶魔的气息。 他们又怎么知道，在魔女苏醒的那一刻起，同源的魔力也在同时摧毁着她们。 “那么就请魔女小姐去死吧，你挡住了挪黎的未来！”隆狰狞地一笑，他迅速地抽出火铳，向着银钟那边的蜜雪儿开了一枪。 说时迟那时快，在铳弹飞出铳管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冰封起来了，隆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迟缓，就像是时间都被冻结住了一样。 “咖嚓”那是铳弹结冰的声音，隆惊恐地看着射出去的铳弹笼罩上冰晶，化为冰锥，然后射了回来。 他根本无法躲避，他甚至连抬手、侧身都做不到！不远处，是吗蜜雪儿冰冷的注视，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没有了人的犹豫，也没有了人的情感，隆感觉自己就在看一块冰块，而下一刻那冰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直接破坏了心脏。 “霍、霍尔……穆兰德……万岁”隆吃力地抬头，他向着南方吼道，血液从他的喉咙中迸射出来。 蜜雪儿眼神微微变化，迷茫与冰冷在她的眼中转变，她死死地捂着头，那银钟在霎时化为冰雕湮灭。 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三章：晨曦将至，新主到达 “莱安雅……莱安雅……振作点！莱安雅！” 莱安雅恍惚地坐起身来，她只记得自己好不容易翻墙从沃萨罗庄园逃出来。翻墙的过程中，她的脚踝崴了，大腿上也布满了荆棘的划伤，支持她的信念只有一个，就是回到孤儿院。 她从山丘上踉踉跄跄地走下去，溜进内城的时候才发现，内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冰窟。寒霜蜿蜒上房屋，街道雨雪融化的积水再一次凝固，长达数十里。 那些反叛军们只能龟缩在房屋的后面，他们在冰寒中哆嗦着，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那刺骨的寒冷。 再加上满天的雨雪，莱安雅可以肯定，一定不少人已经中了严重的伤寒。在这种夜里，莱安雅恨不得用围巾把整张脸都蒙上。 “诺希女神在上，愿您在行走于大地的时候，将光芒和温暖带给我们，驱散来自深渊的极寒，引领我们走向光明。” 莱安雅十指紧扣，抱在胸前，她祈祷着。再然后就是身后的钟楼因为极低温度而倒塌，莱安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昏了过去。 “好熟悉的声音……” “是我啊，笨蛋莱安雅！我回来了，里奇和我带了不少孤儿院的资金呢！”莱安雅感觉到了温暖的手捂住了自己，她冻僵的身体复苏了过来。 “夏……莎？”莱安雅抬头，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真的是她，夏莎！ 可是在不久前，夏莎还写信告诉莱安雅自己什么时候会到挪黎港口。但是在第二天，莱安雅听闻银莱海出现了百年一遇的大海潮，根据自己的叔伯说，这一天出海的船只绝无回来的可能。 莱安雅不相信，但是由于挪黎的封城，她只能在挪黎城中干等。一天过去了，没有一丝消息，所有在那一天出海的船只没有一艘回来。 莱安雅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好久，夏莎回不来了，那么孤儿院接下去的资产就完全被断了。这也是她今晚来沃萨罗庄园碰运气的很大原因之一。 “好啦，是我。开心吧？莱安雅还是个小女孩嘛！”夏莎扶起了莱安雅，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 “那是，夏莎，你有了里奇，一定不是小、女、孩了啊！”莱安雅虚弱地笑着，她缩在夏莎的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 “咳咳，有外人在呢！”夏莎红着脸在莱安雅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指了指身旁的黝黑男子。 “埃罗，有里奇的消息了吗？”夏莎正色，她有些焦急地看着身旁的埃罗。 “怀特虽然厌恶宣丝提人，但是他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们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她！” 埃罗缩了缩身子，他看着塔楼废墟外的黑夜，披着融入黑夜的灰色长袍的女孩如同冰雪。 “那是什么？真的是人吗！她离开了塔楼以后，整座塔楼瞬间倒塌……”夏莎皱眉地看着脚踩冰柱的女孩。 “如果那位领主大人在的话，就好了。”埃罗忽然开口。 “斯达克领主？他不是已经……” 夏莎猛地闭上了嘴巴，她突然知道埃罗说的是谁了，那个敢一人与整个大海抗争的少年，他冰蓝色的眸子比黑夜还可怕。 …… “小少爷，不知道你是哪个家族的少爷，这时候在这里又干什么呢？你现在应该在山丘上的内堡里才对。” 马匹穿过了外城繁杂的街道，终于，查理没有忍住，打破冰冷的寂静。 “龟缩在城墙的后面的贵族，不该冠有贵族的名称。” 泽维尔开口，几乎所有的贵族都遵守这句话，他们生下来就异与平民的高贵，注定了他们会持剑拼死守卫自己的尊严。 退后一步都是对整个家族的蒙羞。当一座城即将被攻占的时候，平民可以逃亡，但是贵族不可以，即便你已经年迈到寸步难行，也要持剑，挡在平民的身前。 “这可是近百年前的贵族精神啊小少爷，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遵守呢？”查理忍不住讥讽。 “你可以试着退后一步，整个家族会以你为耻。”泽维尔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淡淡地开口。 “少爷，停下！”前面的迈克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泽维尔和查理猛地拉住缰绳，当他们转向前方发时候，也震惊了。 前面是内城区没错，可是整个内城，几乎笼罩上了厚厚的冰层。大雪飘落在冰层上很快积起酥软的雪堆，内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这是……发生了什么？”查理舔了舔嘴唇，在他的眼中射出两道惊异的光。 “天哪，我的女神！这是冰霜女神的降临吗？不敢相信，难以置信！我的朋友，这是神的画卷啊！”查理瞪大了眼睛，他轻轻地喃喃着，双手不自觉地挥动着。 “咳咳。”在查理的身后，一个黑衣人轻咳了两声，查理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深沉，像一潭泉水。 …… “怀特大人，不好了，守卫军趁着这个机会反攻了！还是最精锐的挪黎近卫军团！” “什么？！”怀特暴起，他的脾气还没有开始，有一个士兵的闯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怀特大人，凯格大人……隆大人……死了……冰锥穿透心脏，当场死亡！”士兵颤抖着嘴唇，他不敢看怀特和凯格的目光。 “这不可能……不可能！……”凯格“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大雪飘落在内城中，反叛军们节节败退，他们根本想不到，挪黎近卫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反攻。 没错，这确实是反叛军最疲倦的时候，天灾与**重叠，反叛军已经战意全无。但是挪黎军的突破，对仅存的守卫军来说也是一种赌博。 他们同样支撑不了太久，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已经到达了最后的关头。双方都已经派出了最后的部队，他们的赌注都是自己的生命！ “肯大人！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一名守卫军惊喜地扶起了满头是血的肯，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用皮带将若昂和自己拴在了一起。 “不要管我！走，走！”肯大吼着，他每一次说话都会吐出一口鲜血。 肯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受到极大的损坏，他曾经发过誓效忠罗雷大人，而手中的若昂城主是能保住大人性命最后的筹码。 就算是死，他也要送到大人的手中！肯大吼，他像是燃烧了生命一样，抗起了昏迷的若昂城主。 “呼呼”内城区的门口，高昂的马嘶穿透了黑夜。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上穿着霍尔穆兰德的服装，肯的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霍尔穆兰德的志愿军！ “是谁？”反叛军中，怀特回头，他眯着眼睛看着为首的男子，他有些熟悉，这个男子似乎也是男爵大人的亲信。 “罗雷侯爵听令！挪黎新领主泽维尔已经到达内城，请立马前来迎接！” 迈克扯着嗓子大吼，整个内城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第七十四章：异端演员 迈克紧张地四处望了望，不错，按照那位新任领主的剧本，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自己也要好好地想想未来的事情了，跟随霍尔穆兰德男爵将不再有出路。但是这个年幼却有着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头脑的小领主，也许是一个更好的主人。 自己可要在他没有一个随从的时候好好表现一番，也许在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坐上了挪黎领主之位。那么身为同甘苦过的自己，一定有一个不错的位置。 反叛军和守卫军也向着自己阵营的方向后退，双方的指挥官盯着迈克的马车队，不知道这个半路杀出的究竟是哪一方势力。 难道是圣提诺亚那边的“贵族少爷”吗？为了给自己喜爱的孩子镀金，有家主会刻意将他派往战争什么的地方。说是指挥，不过是转一圈看看。 “小少爷，都到这里了，你总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查理看向身旁的泽维尔，和泽维尔身前那个披风盖住身子的小女孩。 “你呢，你也不是什么异端仲裁庭的人吧？”泽维尔回头抬眼，黑夜中的查理明显愣了愣神。 “呃……” “查理你个蠢货，你暴露了！”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中的一位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好了好了，我赢了，我就说查理不适合这个角色吧？”又一个黑衣人扯下的身上的黑袍，他手持火把，洋溢着温煦的笑容。 这种笑容是绝对不可能在异端仲裁庭的人脸上看到的！泽维尔眯眼，有些疑惑地看着被揭穿了却完全不在意的几人。 “重新介绍一下，”查理摸了摸鼻子，脱帽点头致敬，“查理安邦贝克，不知道小少爷您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海神》？”泽维尔扯了扯嘴巴，他的脑中瞬间蹦出了一个名字。 “哦？没想到小少爷也看过在下主演的戏剧。就是我，圣提诺亚陀赛克大学毕业生，穆德里公园的主演，查理安邦贝克。” 查理明显有些惊喜，但是他也有些颓废：“可惜这次演出算是搞砸了，居然被穿帮了。” “查理你就适合花花公子类型的少爷，异端仲裁庭的执行官这种身份你怎么可能演的出来！”身后的卷发男子没有恶意地嘲笑。 “殿下，你们在说什么啊？”夜萝悄悄挺起身子，在泽维尔耳边问道。 “穆德里公园，一个十分有名的话剧演员团队。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伪装成异端仲裁庭的人？” 泽维尔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虽然他从一开就发现对方不是异端仲裁庭的人，但是他还是难以接受现在的局面。 “少爷，不是伪装。有人付了250金隆，让我们穆德里公园七人来挪黎来一次演出。演成异端仲裁庭的人，可是您知道异端仲裁庭都是些什么恶棍……” 查理耸了耸肩，顿了顿继续说。 “可是他把钱加到了500金隆，您可知道吗，我们每人可以分到70多金隆，这可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巨大金额。看着我们还有些迟疑，那个人说，如果我们五天之内没有被人揭穿，就可以再拿到200金隆！” 说到这里，查理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泽维尔也有所听闻，这位长相极为帅气的男子喜欢上了一个伯爵的女儿，可是身份的差距让他们根本不可能成婚。 而在《王国法则》第四十七章的私人资产篇中有过讲述，私人可动用资产超过3000（单位:金隆），可申请男爵爵位，这也是平民唯一成为贵族的可能。 “约斯和伊恩还有我，都难以拒绝……” “够了，查理。过了明天，我们也该走了，五天之期已到。还有，我们不应该随意出卖雇主的信息。”一个男子冷冷地打断了夸夸其谈的查理。 “是是是，约斯你当过雇佣兵的习惯还没有改变啊！”查理无奈地摊手。 泽维尔慢慢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这群演员的事情先得放一放，现在更重要的是眼前挪黎内城的事。 浸满冷汗的手掌忽然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夜萝的手轻轻伸进了泽维尔的掌心。她抬头望着自家殿下有些苍白的面孔，这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看到泽维尔有些迷茫与无助。 “少爷？有意思，不知道是圣提诺亚什么贵族的少爷呢？” 清爽明朗的声音响起，反叛军军中，怀特凯格和还有两名指挥官都松了一口气。 那是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声音，他终于回到了战场，只要他还在，怀特他们就完全不会担心。 自造燃矿，创造了自制的火绳火铳。在半年之内让小麦翻倍生产，解决了严重的粮食饥荒。用蒸汽机制造“蒸汽转轴轮车”，解决了货物运输，代替了马车…… 只要霍尔穆兰德男爵在，整个霍尔穆兰德军的士气高涨。 “霍尔穆兰德男爵万岁！”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反叛军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高呼。 “不，是霍尔穆兰德万岁！”乘坐破旧的蒸汽转轴车的霍尔穆兰德男爵向着反叛军高呼，顿时迎来了他们热烈的回应。 就连泽维尔这边的迈克都有些激动，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霍尔穆兰德的人了。只是这一刻让他原本坚定的想法有些动摇。 霍尔穆兰德男爵真的会输吗？这样的男人真的会输吗？他的生命中，真的有输这个字吗！ 许久，霍尔穆兰德男爵压了压手，从头到尾，他连正眼都没有看向内城里的守卫军一次。 “迈克，说实在的，我很失望。真的，迈克。你是一个不错的守卫，跟随了我一年多，可是你背叛了我，我的诺希女神啊，这让我很难过。” 等着反叛军的呼声减弱，霍尔穆兰德男爵看向内城另一个方向的泽维尔一行为首的迈克。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话中满是惋惜和不舍，但是如果靠近了他，透过漆黑的双眼，能看到的只有冰冷锐利的杀意。 “怀特、凯格、洛泽斯、布鲁诺，还有霍尔穆兰德的士兵们，你们还记得我们对背叛者的法律吗？” 整个反叛军中顿时一片寂静，士兵的眼中有些复杂，有几位还叹了一口气。 “我们善待投降者，我们尊敬不屈者，但是，我们鄙视背叛者。对于背叛者，霍尔穆兰德将以最严酷的手段处以责罚。” 说这段话的时候，霍尔穆兰德男爵分别向着守卫军、泽维尔的马车还有迈克的方向看去。 “你就是霍尔穆兰德男爵吗？”忽然，在所有人都被男爵高傲的宣示不敢说话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那是屋顶上的蜜雪儿！从霍尔穆兰德男爵出现的时候她就被守卫军和反叛军无视了，但是她才是内城冰封的主角！ 第七十五章：我，泽维尔，导演 霍尔穆兰德男爵挑起了眉毛，他整理了一下红色绒毛打底，金色花穗点缀的外衣，披开的外衣露出了里面金色复杂花纹的内衬衫。蕾丝领结十分得体。 不得不说虽然他只是一个男爵，但是他极为讲究的衣着，还有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诧异。就算是做的是一辆肮脏破旧的机车，也如同高级贵族坐在华丽的银矿机车上一样优雅。 “蜜雪儿辛小姐是吗？贾斯汀霍尔穆兰德，我曾与你的父亲有过交往，当时的你只有这么点大。” 霍尔穆兰德男爵挥了挥手，身边的侍从立马把昂贵的燃矿灯举高，照亮了小片漆黑的夜空。 “你是我故人之女，也不是罗雷的人。那么我也不愿让我的士兵对你出手。” 霍尔穆兰德男爵露出了他招牌的和煦微笑，他双手负在身后，轻轻碰上了腰间的铜制火铳。 “肯……”蜜雪儿没有回答他，她缓缓睁大了灰蓝色的眼睛，那眸子开始渗入冰冷的寒意。 “是蜜雪儿姐姐！殿下，是蜜雪儿姐姐！”在泽维尔身边的夜萝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脆，身边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什么殿下？难道面前这位少年，竟然是一位王子？！查理身边的一个女孩诧异地捂住了嘴巴，他们眼神相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少爷，您是……王子？”查理舔了舔嘴唇，寻找着措辞。 “泽维尔凯丹瑟，蔷薇家族第七十六任家主。这个身份你可满意了吗？”泽维尔歪头，看着查理的眼睛。 查理有些噎住了，还有其他几位穆德里公园的演员。要知道，这可是那位拥有着王子身份的伯爵殿下，要是在正式宴会上，他们应该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行最尊敬的礼仪。 查理深吸了一口气，瞟向了泽维尔的手指，按理上，现在这位伯爵殿下如果伸出手来，他应该单膝下跪轻吻中指上代表蔷薇家族的家徽宝石！ “那这位小姐是？”查理咽了一口口水，他眼睛微微地向下看，自从知道了泽维尔的身份后，他连直视泽维尔都做不到了。 “夜萝是殿下的贴身女仆！”没等泽维尔开口，一旁的夜萝就插嘴，她偷偷地瞥了泽维尔一眼，发现自家殿下脸上并没有怒色，才松了一口气。 “查理先生还差多少金隆？” “什么还差多少……”查理有些不解，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闭嘴，莫非这位伯爵殿下再说那件事？ “3000金隆，遥遥无期啊殿下。即便如此，我现在也不过攒了1000金隆左右，连在圣提诺亚买一间厕所都买不到。”查理苦笑了一声。 “我可以给你申请男爵身份，作为回报，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泽维尔微笑着，虽然身着水手服，但是那种高傲的自信让查理几人不由得信服。 “我没有拒绝的选择吧？殿下，您就算是强制征用我们，我们也无法反驳。” “心甘情愿地卖命，所得的效益可是更高啊。”泽维尔笑着，“这样也可以让你对我有更深入的了解，而不是刻意去营造出一种废物贵族少爷的形象，不是吗？” 泽维尔的话刚刚说完，查理的冷汗就哗哗地流下。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因为有大人物的要求，穆德里公园团队曾经演出过一个名为“蔷薇的索得黎殿下”的戏剧。 “索得黎”是圣提诺亚“愚蠢、废物”意思的音译，莫非这位殿下当时也去看了？想到这里，查理就不经背后一阵阴寒，这就是他们相传的废物殿下？这明明就是恶魔！ “您说，您说！我查理，不不不，穆德里公园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查理抹了抹冷汗，陪笑着。其他几位也不敢多说，既然团队的老大同意了他们就当做一场附加演出了。 泽维尔向着查理和迈克招了招手，二人有些疑惑地靠了过来。泽维尔低语着什么，二人时而困惑，时而诧异，频频点头。不一会儿，在二人离开的时候，满脸都是激动。 “那么，二位可要好好地帮我把时间拖起来，至于查理先生，证明您演技的时候到了。”泽维尔托着下巴，望向了内城区中央的反叛军。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夜萝看着泽维尔悄悄地跳下马车，从车队的后面牵走一匹不高的黑马。 夜萝小心翼翼地跟着泽维尔，她有些焦急地看着房屋上和反叛军对峙的蜜雪儿，只是她很相信泽维尔，她相信泽维尔一定能救下蜜雪儿姐姐的！ “夜萝，你觉得我们这么几个人对抗反叛军加守卫军有可能吗？”泽维尔反问。 “诶诶诶？原来殿下也是觉得不可能吗？”夜萝小声地惊呼起来，她一直以为泽维尔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不过……好吧，自家的殿下一直都是用着特殊的方法解决问题的！ 她还一直好奇泽维尔究竟会怎么样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下获得胜利，原来殿下也觉得这样不可能吗？！ “我们没有装备，没有盔甲，甚至没有像样的武器。查理那几个人可能连火铳都没有摸过，这样的队伍想打过反叛军和守卫军，我没有把握。” “那殿下是打算？” “跟我去内城教廷的塔楼，那是仅次于坠毁的钟楼塔楼高度的地方。而且那个位置很好，正好在三方势力的中间，会是一个很好的出场方式的。” 泽维尔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一直深沉冰冷的他居然也会露出这样小孩子一样的笑容？夜萝有些不敢相信。 “很多时候，人们在黑夜之中会希望相信些什么，来给自己找到一些信念的支撑。”泽维尔向着有些疑惑的夜萝解释道。 他们悄悄地穿过了街道，街道上还有其他躲藏的挪黎公民们，他们有些畏惧地看着泽维尔和夜萝，今晚也许会成为他们一生的噩梦。 “不过，殿下，第三方势力是什么啊？”夜萝忽然想到了泽维尔刚才话中的字眼。 第三方势力？不是只有反叛军和守卫军吗？ “嘘，我们的格里高利家族的少爷要出场了。”泽维尔轻轻低语，他看向身后挽上冰霜的哥特式建筑，那些公民的房屋如同摇摆不定的树木。 寒雨已经停止了，天空中只有小片的雪花仍然在下，最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霞光，浓厚的云层盖在挪黎的上空，被拉扯出很长很长的黑蓝色。 第七十六章：守暗之人 “我说，你们难道不能给我一点休息时间吗？我都七八十了！” “奥古斯丁大人，您就通融通融，您看，我们都是您的狗嘛是吧？” 身着黑白服装的男子陪笑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下又是谁？”奥古斯丁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起来甚至比男子更加稳健。 “异端仲裁庭的何塞大人，何塞让维拉瓦，您知道的，死灵之狱和异端仲裁庭同源同根，他的权限在死灵之狱也有效。” 男子低眉顺眼着，他想了一会儿措辞：“而且何塞大人说，您一定……不会拒绝的？”说到这里，男子的语调有些上扬，他显然有些疑惑。 “……我知道了，给我们安排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明白！不过大人，拷链什么的还请您谅解，毕竟其他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男子小心翼翼地把手铐脚链抵了过去，奥古斯丁只是皱了皱眉，还是不情愿地戴了上去。 男子歉意地卡住奥古斯丁的后肩，环绕型的死灵之狱除了一层层的螺旋阶梯外，还有依靠重物起降的物理电梯。厚重的链条声此起彼伏，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罪犯们痛苦的哀嚎。 “建造死灵之狱的据说说近四百多年前的伽利莱大师，他可真是一个天才，精通数十个方面的知识。死灵之狱至今也只有一个人成功越狱。” 男子自言自语着，他粗暴地把奥古斯丁拎上铁笼一般的升降梯，路途上遇见的同样制服的人都恭敬地对他打招呼。 潮湿，阴寒的死灵之狱如同地狱深渊一般，升降牢笼的铁栏杆上满是罪犯们的血迹，已经干掉的血迹斑驳，和有些生锈的铁交杂在一起，混合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晚上好，扎里大人！” “扎里大人！” “扎里大人，晚好。” 在升降牢笼中，阴暗里的几个人向着押着奥古斯丁的男子微微鞠躬。行过礼后，牢笼再次变得死一般的沉默。 死灵之狱就是这样，值班的人从来只会向着同事点头问好，即便是在阴暗的地下，他们的脸上也多少戴着遮挡的饰物。在他们的眼中，没有情感，只有死一般的寒冷。 相比那些进入死灵之狱的囚徒们，他们更像是行尸走肉，或者说是地下的幽灵，他们通晓无数残忍的刑法，在他们的手里，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放我出去……我到底……”升降牢笼中，一个男性罪犯忽然暴起，他的四肢都已经被铁链给嵌进了肉里，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扑向牵着他的监管者。 “砰”那名监管者微微侧身，直接卡住了男性罪犯的脖子，他有些疲倦的眼皮抬了抬，一拳轰在了罪犯的脸上，将他的牙齿都打断了几颗。 “编号9c-7741，反抗监管者。扣12分，现分值-7分。由于分值达到负值，按照《死灵法则》第三章十一项内容，将其妻女押至死灵之狱劳工，直到分数偿还。” 穿着修女长袍的面具女子出现在不远处的螺旋台阶上，她冷冷地扫视着升降牢笼中的几人，被她看到的囚犯都畏惧地缩成一团。 “是守暗人……还有裁决者！”第64层的奴隶劳工中有人低语，他们畏惧地看着铁面修女，还有她身后拿着巨大铁锤高达两米五的巨人男子。 “你们不能这样！我女儿今年才12岁！”不知道是谁给7741的勇气，他艰难地站起来向着守暗修女怒吼道。 “9c-7741反抗《死灵法则》，扣20分，先分值-27分。归入黑暗后分值-26分，妻女终身成为死灵之狱的奴隶。裁决者！” 守暗修女平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籍，直到最后，她才叫了身后那个男子的名字。 “不劳裁决者大人动手。”奥古斯丁身边的扎里畏惧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连忙一刀刺进男性囚犯的喉咙。 守暗修女这才抬了抬眼，灰色的眸子透过铁面具，她在确认男性囚犯死亡后才踩着平稳的步伐慢慢远去。 “第21层，特殊探望审判层。请将您的徽章放在升降牢笼的感应处……” 冰冷的女声响起，扎里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兜中拿出一个圆形徽章，他生疏地按在了牢笼的感应区。 “见鬼的湮灭机关，把本就复杂的死灵之狱搞成更加复杂！”扎里骂骂咧咧地押着奥古斯丁，身后的大主教仍然是平静如水。 “欢迎值班人，扎里先生。”冰冷的女声再一次出现，铁牢笼出现一个缺口，其余的值班人对着扎里微微点头，以示尊敬。 黑暗的长廊有着几个玻璃窗子，但是那阴暗潮湿的感觉就像是血盆大口，扎里已经走了很多次了但是还是很难接受。 “就是这里了，大人。”走了很久，扎里慢慢地打开一扇隐藏在通道两侧的门，干净冰冷的探望室中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扎里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带上了门锁，接下来无论里面谈论什么，就算是刺杀曼顿隆陛下，他也要当做没有听见。 “小丫头，你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吗？”奥古斯丁微笑着看着煤油灯那边的青年，俊郎姣好的容貌呈现出他阴柔的一面。 “爷爷……”何塞眨了眨眼，他……不不，应该说是她，她慢慢地解开头发上的饰物，乌黑靓丽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那股阴险狡猾的气息也在见到这个老人开始明显得收了回去，何塞站起身来，扑进了奥古斯丁的怀里。 “怎么还没有长大一样。”奥古斯丁宠溺地抚摸着何塞的头发，“像你姐姐，现在都知道反抗我了！” “姐姐是个笨蛋啊，她以为自己能挣脱地了您的手掌，其实她所效忠的主人和不过只是您的弃子而已。”何塞有些俏皮地说道。 从她放下头发的那一刻起，优雅、阴柔之美就再也难以被遮盖。平时她对自己的妆容有过修整，但是今晚她早就认真洗过一把脸，那原本女孩子的面容再也无法掩盖。 “爷爷，您告诉姐姐她的身份了吗？”何塞淡眉一蹙。 “还没有，我只是怕她难以接受。” “不过你今天这么迟了却来找我，不只是想见见爷爷吧？”奥古斯丁凝神，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爷爷，有人让我给您一张纸条。”何塞也认真了起来，她从异端仲裁庭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淡黄色的纸片。 “藏好第七片。”何塞有些中性的声音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了纸片上的内容。 她没有看到的是，奥古斯丁一向平静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如纸一般苍白。 “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第七十七章：切断一切联系 挪黎，内城。 “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五大家族珊瑚家族的次子，代表圣提诺亚皇室来巡查挪黎。” 泽维尔的话语还在查理的耳畔环绕，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舒展了紧绷的脸。 查理脱下了异端仲裁庭的制服，就像是天鹅脱下乌鸦的漆黑羽翼，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爽朗起来。身后的女孩给他套上了金丝镶边的大呢风衣，认真地摆正了他的蕾丝领结，用着淡金色的扣子扣住了白色内衬衣。 查理的腰间是一根华丽的红色丝带，他脚上穿着是牛皮长靴，用着银制小扣子精密地扣起来。查理清了清嗓子，棕色呢衣的袖口是工匠们亲手用着白色蕾丝一根一根缝上去的，甚至为了御寒，袖口还有棕色绒毛可以保暖，显得格外华丽。 “各位，请不要无视我啊，还有上面的那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前方的迈克恭敬地退下，和查理不同的是，他已经紧张到双腿都在打颤。 查理保持着温暖的微笑，身后扮演女仆的女孩恭敬地跟着他。 马背上的查理挺直了腰板，右手屈在小腹的部位，不卑不亢地微微屈身。这是贵族马背上的礼仪，霍尔穆兰德男爵皱了皱眉，他站起身向着查理回礼。 “在下帕科格里高利，受命于曼顿隆七世陛下来处理挪黎领主刺杀一事。我们珊瑚家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徒，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查理铿锵有力的声音震荡开来。 “我说，殿下，为什么要选珊瑚家族，珊瑚家族是南方的海域家族，它的影响力在北方几乎为零！”查理有些疑惑。 “那么这让拆穿的几率几乎变成了零。我对珊瑚家族还有些了解，不至于让你被乱箭射死。” 看着泽维尔，查理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万箭穿心的惨样，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声，来缓解一下气氛。 “珊瑚家族？有意思，来自海域的珊瑚家族居然来到了挪黎？就算是谎言也太虚假了些，我的朋友。” 霍尔穆兰德男爵展开了紧锁的眉头，他有些哑然失笑。 “如果你说是零澜的铁枝家族，也许我就相信了。”霍尔穆兰德男爵耸了耸肩，他身边的侍从都发出了轻蔑的嘲笑声。 “如果那个什么男爵不是一个蠢货，他一定会质疑你。毕竟格里高利家族离挪黎实在太远，他应该会用北方郡都，驻守零澜的铁枝家族来反驳你。” “那么殿下，我应该……？” 泽维尔微微一笑：“从他试图反驳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查理还是十分疑惑，但是既然殿下已经这么说，他只要照办就行了。 查理在马背上摊了摊手，他脸上属于贵族少爷的高傲和不屑让人看了就浑身不舒服。 “谁知道呢，我那老爹一定要让我来，我也是很无奈的啊。你也知道，这贫穷寒冷的地方，完全比不上我们泽弥海的富饶。” “就连女孩也只是些瘦骨嶙峋的贱民血统，我的朋友，要是你去了泽弥海的沙滩，那些身着尼塔尼的女孩会让你永远不想回来。” 查理夸张地做着手势，尼塔尼是一种可以将女孩身姿完全展露出来的泳装，也是海域城市的一大绚丽的风景。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确实，他一开始是十分怀疑这个半路出现的“格里高利家族的少爷”的。 所以他用了嘲讽的语气，在某种意义上，如果真的是皇室派来巡查领主刺杀一案，派铁枝家族的会更加有效。 可这就能证明面前这位格里高利的少爷是假的吗？霍尔穆兰德男爵不敢赌，如果他是真的，自己却把他杀了，那会让整个霍尔穆兰德陷入来自第五大公爵家族的怒火之中。 “殿下，我还有一处不解。” “你说。” “如果真的有来自丹枫薄罗的调查队，我们这样做可是要被押入异端仲裁庭的！” “不会。不会有来自异端仲裁庭的调查，也不会有皇室的调查。”泽维尔摇了摇头，递给查理一个你安心吧的表情。 “为什么？” “不是他们不派遣，毕竟一位领主被刺杀地事情非同小可。我认为，应该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泽维尔叹了一口气，从遇见查理一行人开始，就有一个猜想在他的脑海中成型，一路下来，那个猜想越来越得到证实。 有人刻意地隐藏了挪黎的讯息，他的手法十分巧妙，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甚至包括了格雷庭的那些老头们，都对挪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之后，那个人雇佣了穆德里公园的顶尖演员们，让他们装成异端仲裁庭的人，来挪黎只是一场毫无意义，但是掩人耳目的调查。 也许在异端仲裁庭中真的有这一次行动的档案，但是绝对不是调查领主被刺杀，也许是男爵被刺杀什么的，这才能不惊动高层。 能够瞒住整个圣提诺亚，完全封闭了挪黎的讯息，这么说来也控制住了挪黎这方面的圣教分廷的消息流通。 并且宣丝提和挪黎的交易比较密切，这么说来在战争爆发前夕，双方甚至可以说是连一丝音讯都没有察觉。 这是一场不存在的战争，但是在今天之后，它终究是会流传到宣丝提，零澜，直到丹枫薄罗。 到那个时候，十字议政院的元老们和圣教的主教们应该就坐不住了吧？他会怎么收场呢？ 这样的隐瞒罪，还有让人假扮异端仲裁庭执行官，切断挪黎和丹枫薄罗的联系，他足以到死灵之狱50层以下的地方。 他是想要挪黎这片土地吗？能凭空捏造异端仲裁庭执行官档案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自己来继任挪黎领主之位。 “哦，是这样啊。”查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打断了泽维尔的思绪。 “男爵大人，放下武器吧，你可要知道，将火铳对着一位公爵之子、皇室调查员是什么下场。” 迈克深吸了一口气，他鼓起勇气直视着霍尔穆兰德男爵，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不过啊，各位大人。我想看看来自圣都的调查令，还有你们身后，异端仲裁庭执行官的调查令。” 霍尔穆兰德男爵咬了咬牙，他已经开始相信这个“格里高利的调查员”了，但是他不肯就这么屈服，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见鬼，怎么又是调查令？查理脸皮抖了抖，后背上渗出了滴滴冷汗，寒风一吹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查理脑子飞快地转动，现在可不比之前泽维尔让他拿出调查令的时候！难道还是说调查令还在审批？这真的能骗过这位男爵吗！ “嗯？”那边的霍尔穆兰德男爵挑了挑眉，眼中暴露出难以掩饰的讥讽。 “呵呵，差点就被你们骗了啊，格里高利的少爷？” 霍尔穆兰德男爵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他眼中的恭敬慢慢消失，变成了刺骨的阴寒。 霍尔穆兰德男爵嘲讽地摇了摇头，他抽出腰间的长剑，身边的士齐刷刷地上好了火铳的膛。 “调查令还在……”查理喘着粗气，他不留痕迹地擦去了额头的冷汗，刚想开口。 “异端仲裁庭，什么时候需要调查令了？” 金色的发丝拂过查理的脸庞，高挑的女孩披着异端仲裁庭复杂漆黑的花纹长袍走了上来，冷艳的气势威慑整个反叛军。 第七十八章：救场 “骷髅天使，异端仲裁庭……”霍尔穆兰德男爵眯起了眼睛，他认得那个标志，他们所到之处，如同地狱之火焚烧。 “诶诶？你是……”查理愣住了，穆德里公园可没有金发的女孩！而且她身上的气势，就像真的如同异端仲裁庭那样冰冷，这演的也太像了吧？！ “不想死就闭嘴。”金发女孩冷哼一声，高跟牛皮皮靴踏在雪上，查理目视了一下她的身高，和自己几乎没有差多少！ 就算去除了她六七公分的高跟靴，她也至少有一米七五的修长身姿，配上那耀眼如金子一般的头发，火光如同金红的纱布一般笼罩在她的身上。 查理舔了舔嘴唇，女孩是背对着他的，他忽然对那张脸产生了莫大的好奇，究竟会是怎么样冷艳的脸庞才能配得上如此修长的身姿和声音？ 没错，按照异端仲裁庭如此霸道的机关，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调查令！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了解，所以他才会说出调查令一事。 就在他打算嘲讽查理的时候，这个金发的女孩出现了，她高挑的身姿和冰冷的表情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无形的压力，还有那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声音。霍尔穆兰德男爵可以确信，她绝对是异端仲裁庭的执行官！ 只有异端仲裁庭的执行官才会带有这种语气，因为他们经历过那个东西，整个死灵之狱都充满那个东西！ 他曾经在银莱海峡，挪黎港口救下的那个青年给过他一本书，叫做《不存在的魔禁物种》，就连那本书里对于这种生物都只有不到一章的描述，那是会带来绝望、冰冷、恐惧、悲伤、痛苦的生物！ “男爵大人，怎么办？”霍尔穆兰德男爵身边的侍从焦急地看着他们的男爵大人，从这个金发女孩出现了的那一刻，整个气势完全逆转了。 如此出神入化的演技，查理惊呆了，他有些狂热地跟随着金发女孩，他第一次如此渴望见到一个女孩的真面目，那该是怎样的绝色？ “退后。”金发女孩冰冷的声音用着命令的语气传来，查理顺从地点了点头，迈克几人也是连忙照做。 女孩没有一丝犹豫，她从腰间抽出金铜色的火铳，“咖嚓”，清晰的上膛声如同涟漪一般震荡开来，惊醒了还在沉思中的霍尔穆兰德男爵。 “男爵大人，您只要一声令下，整个霍尔穆兰德军都会听从您的安排。我们不畏惧死亡，我们畏惧的是被囚禁、没有尊严地活下去！” 霍尔穆兰德男爵身边的凯格大吼道，他举起了左手，看着所有霍尔穆兰德的剩余士兵，士兵们也举起了他们的手，回应着凯格。 “我们投降。我，贾斯汀慕西霍尔穆兰德，接受异端仲裁庭的一切审判，唯一希望的是陛下不要责罚霍尔穆兰德的平民。” 霍尔穆兰德男爵“噗通”一声跪下，他昂起头，吵杂的反叛军这边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男爵大人，你……” 凯格、怀特和其他两支发反叛军的首领刚想说什么，就被霍尔穆兰德男爵制止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最前方的金发女孩，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注视。 “好，我们接……”查理喘了一口气，从容的微笑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走上前一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女孩打断了。 “拒绝，在场所有人都会接受到异端仲裁庭的审判，抱歉，你们以后将永不获得自由。” 金发女孩的话语带着敬语的词缀，但是她冰冷无情的声音更像是死亡的宣判。 “是这样吗？……”霍尔穆兰德男爵深深地叹息，他眼中最后的光芒慢慢散去。他苦笑着低下了头，就像是临刑的罪犯。 刚才……查理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刚才自己以为都已经胜利的那一刻，居然还是霍尔穆兰德男爵的挣扎吗？ 如果自己接受，会怎么样？查理还是有些不解，他挠了挠头，目光看向前方的金发女孩。 “异端仲裁庭的宗旨。” 金发女孩转头，瀑布一般倾泻的金发随风漂扬，她就像是看穿了查理的内心，火光照耀下，海蓝色的眸子波涛汹涌。 “呼，总算是结束了……”查理白皙的脸上微微发红，金发女孩盯着他让他有些害羞。 “才刚刚开始而已。”金发女孩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她双腿并拢坐在雪地上，从大衣中取出了破旧铜罐装的烈酒。 “有柠檬吗？算了。”金发女孩打开了铜罐，浓厚的酒醇香从罐中飘散出来，查理、迈克和其他几个男人都眼馋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你好，我叫查理，穆德里公园的主演，不知道是否有幸知道小姐的名字？”查理向前走了一步，他偷偷瞄着金发女孩的脸。 “这可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查理先生。”金发女孩轻轻一笑，她整理了一下光滑柔顺的金发，猛地灌下了一口烈酒。 “啊？哦，抱歉，抱歉……”查理猛地惊醒。他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居然在如此没有礼貌地问一个女孩的名字！ 自己本来灵巧哄过无数崇拜自己的女孩的舌头就像是冻僵了一样，他不自然地转过身，就看到自己朋友递来的好笑的眼神。 “那个……” “小希维要出场了哦！不知道为带来怎么样的方法呢？” 查理开口，他想找些什么话题。在他的记忆里，女孩子最感兴趣的话题不过是各式各样的服装，长裙，礼服，或者是哪个贵族男孩帅气。 就算是贵族大小姐，查理也接触过几个，她们在自己帅气的外表和言语上挑逗下“咯咯”发笑，然后共进浪漫的烛光晚餐。 面前这个女孩也不会逃脱这个定律的吧？查理涉猎广泛，他认为自己一定有一个爱好能迎合这个金发女孩的喜好。 但他才刚刚开口，就被面前这个冷冽的金发女孩打断了，她像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向着酒罐里吹了一口气。 热气在黑夜里缓缓上升，化为冰冷的冰屑落下。金发女孩双手抱着破旧的铜罐，罐中浓酒荡漾。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么的冰冷，反而有一丝醉醺醺的迷离，女孩看着那教堂高高的塔楼，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第七十九章：红晓明灯 “结束了吗……不，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轻易地获得胜利。”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眼中掠过一丝疯狂，既然霍尔穆兰德的所有人都会被异端仲裁庭审判，那么他为何不赌一把，或者是，把局面搞得更加混乱一些？ “咖嚓”霍尔穆兰德男爵将腰间的火铳对准了屋顶冰柱上的蜜雪儿，他完全没有犹豫地打完了整整一个弹夹。 蜜雪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腿部，肩膀，小腹都已经被铳弹击中。她一直在寻找着守卫军中的肯，根本就没有想到霍尔穆兰德男爵会在这个时候向她开枪！ “该死，真是一个疯子！”守卫军中的肯惊呼道，下一刻，冰冷的视线就已经凝聚在他的身上。 冰晶在黑夜的空中凝聚，如同暴风雪的大风掺夹着坚硬的冰屑，冰屑划过人们的脸庞，如同刀子一般划出一道道血痕。 “听说魔女会在极度重伤之后失去意识，变成真正的恶魔。看样子居然是真的啊！”霍尔穆兰德男爵用手挡在脸前，他发出了古怪而诡异的大笑。 在蜜雪儿的眼中，属于人的情感已经消失了，只有那冰冷的凝视，灰蓝色的眸子里只有暴风雪的肆虐。 “我们也后退。迈克，让马匹全部坐下，人都到马的后面！”查理当机立断，在骤降的暴风雪轰鸣中，查理的声音勉强被迈克收到。 大雪在覆盖这片城区，马匹裸露的皮肤被冰屑割伤，它们发出痛苦的嘶鸣。暴风雪的力度吹得人们节节后退，反叛军那边更是溃不成军。 他们毕竟刚经历了漫长的战斗，又没有像守卫军那样有着身后城墙作为掩体，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被冰渣割破皮肤，痛苦地在地上哭泣。 “真是可怜啊……”查理有些讥讽地看着反叛军，他整理了一下帅气的棕色长发，忽然发现金发女孩居然还默默地坐在原地。 “喂，小姐，快走啊！不要再傻坐着了！”查理以为女孩是被吓傻了，焦急地大喊。他用大衣护住脸跑去，冰渣在大衣袖子上砸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再往前，可是要死的哦！”金发女孩向着身后幽幽地说。 “和美女死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查理以微笑回报。 “是吗？可是还有人等着你去娶她呢，”金发女孩站起身，将金发上的冰屑抹下去，“我叫阿奈儿，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行。” 叶卡莲娜娇笑着，风暴衬托出她的身姿，查理张大了嘴巴，被黑风暴中身影给迷恋住了。 “是啊，阿奈儿小姐，愿诺希女神保佑着您，见到您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查理愣了愣，也笑了，他的语气中没有了贵族少爷的轻浮和挑逗，反而出现了一丝沉稳。 金铜制的火铳打开，叶卡莲娜熟练地把里面的铳弹一个一个取出来扔在了暴风雪里。 然后她从腰间取下一个漆黑的袋子，从里面取出规格和之前相同的铳弹，只是这种铳弹是淡金色半透明的，棕色的花纹从内而外呈螺旋状。 在这种铳弹的尾部，是妖异的“骷髅天使”的简化徽图，而铳身上却是诺希女神祈祷合十的双手，魔鬼与天使同时刻在了这么小的一枚铳弹之上。 “制裁之玉所制成的‘破碎石棺’，听说一枪足以杀死一位超位魔女。” 叶卡莲娜轻笑着，她眯起一只眼睛，将火铳对准了踩着冰晶的蜜雪儿。 “我这一枪下去，就是快两万金隆啊，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 “殿下，外面怎么了，忽然好冷啊！”夜萝向着泽维尔身边缩了过去。 “温度再一次骤降了，怎么回事？”泽维尔也裹紧了披风，他们才刚刚找到教堂的位置，就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蜜雪儿姐姐……殿下，我们要快点！是蜜雪儿姐姐！有人激怒了蜜雪儿姐姐，她一旦失控，那就是一场挪黎的灾难！” 夜萝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惊叫了起来。夜萝见过蜜雪儿失控的样子，可是当时有若昂城主在场，即便是和蜜雪儿生活多年的若昂，也是身中近十个冰锥才安抚下来了蜜雪儿。 当时若昂整个身体没有一处完好，腹部更是流血地一塌糊涂。对外宣称是城主遭到了刺客的暗杀，最终若昂城主捡回来一条命，那整整一个月，蜜雪儿都躲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哭泣。 “我们到了……”泽维尔刚踏出露台，就被恐怖的暴风雪给逼了回来，也许是蜜雪儿的伤实在太重，暴风雪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猖狂肆虐。 这几乎已经到了掌控自然的实力了吧？泽维尔舔了舔嘴唇，沿着石柱扶手，慢慢走向露台。 “夜萝，之后就靠你了。”泽维尔摸了摸夜萝纯白的过膝长发，夜萝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 泽维尔从腰包里拿出一根火柴，缓缓将它点燃，然后随意地向着下方一扔。 “殿下，您这是？”夜萝看着星星点点的柴火淹没在暴风雪中，十分不解。 “都搞定了吗？”迈克缩在马匹的后面，看着自己手下匆匆忙忙跑来。 “放心吧老大，看到三个金隆，他们眼睛都直了！”那个手下小声大笑。 “你没听说过那个故事吗？” “在圣灵殿堂，黑暗之神亚弥斯燃烧自己，以红晓明灯示以钟声，告诉诺希女神极夜将逝，破晓黎明！” 泽维尔轻轻地说着，下一刻，无数红晓明灯从东方升起，它们驱赶了无尽的黑暗，将东方第一抹黎明晨曦带到了挪黎城！ 红晓明灯一立方米左右的布纸灯皮中，燃烧着小小的火焰，也许一座不是那么的显眼。但是百盏千盏在一瞬间升起，即便在暴风雪里也让人清晰地看到火焰的温暖。 挪黎的公民们看着缓缓上升的红晓明灯，跪向它们升起的方向祈祷，就连反叛军和守卫军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它们围绕着一个地方升起，诺希教堂，而在教廷的最高处露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修长的少年，他巍然伫立着。 “那是神吗？”有一位年迈的老者难以置信地低语着，他“噗通”就跪下了，以教徒中最高的礼仪向着那位少年行诺希教礼。 “神啊，请你保佑挪黎……” “请你保佑挪黎……”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向着教堂的方向望去，他们双手合十，向着露台上的少年祈祷着。 第八十章：逐渐迪化 二十分钟前。 “殿下，恕我直言，您这个要求简直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迈克摇了摇头，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泽维尔，就连一旁的查理都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挪黎在七月下旬有个传承百年的节日，冬肃节。”泽维尔颔首，挑了挑眉。 冬肃节是圣提诺亚占领挪黎，第一次极寒风暴之后才出现的节日。到了八月之后，极北地区的白天会大量缩短，冰冷的黑夜则会占据一天中大部分时间。 因此，来自圣提诺亚的第一批诺希教徒们创造了“冬肃节”，他们将青冬树枝折下，作为红晓明灯的支架。再用北方特制的棉纸做成灯罩，外面以薄棉纸密密包围。 最后，工匠们用铜丝绑在两端，将灯罩粘在青冬支架上。在铜丝上绑上廉价的燃矿，点燃就可以飞了。 教徒们将这个玩意称为“红晓明灯”，用它来祈祷黑夜和极寒风暴快点结束，就像是黎明之战中，黑暗之神燃烧自己，驱赶黑夜。 “您是指……可是，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红晓明灯，我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个故事，流传在挪黎已经很久了吧？” “这倒确实，在霍尔穆兰德，在极寒风暴来临的时候，母亲们会给年幼的孩子讲述这个传说。可是传说终究是传说，人们也不过是把它当做一个故事罢了。” 迈克摇了摇头，确实，一般的工匠在这个时候已经做了许多红晓明灯，它们只差点火。 “我说过了，在冰冷的黑暗中，人们总是会相信什么。” “可是……” “这里是三个金隆，之后的暗号是火柴点燃的火星。我认为你们这里应该有会使用轴盘调距望远镜的吧？”泽维尔将金隆递给迈克。 “是这样吗……好！”迈克沉思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 “我就会，殿下。我会死死地盯着教堂露台的位置的……迈克史密斯愿意听候殿下差遣。” 迈克指了指腰间的望远镜，他单膝下跪，用双手恭敬地接过泽维尔的三个金隆。既然他选择了泽维尔，那么听从他的指令是士兵的天职。 迈克回过身来，他痴迷地看着东方天空中的红晓明灯，还有露台上连暴风雪都无法遮盖的少年。 人们在冰冷的黑暗中，总是会相信什么。迈克环顾四周，满是向着教堂露台祈祷的人，他慢慢地咀嚼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噗嗤，小希维这是在干嘛呢？”叶卡莲娜忽然捂嘴笑了起来，她抽回了装有“破碎石棺”的火铳，脸上冰冷无情的表情如同冰雪融化一般。 查理怔住了，他是第一时间听到这个计划的人，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火红的朝霞映照着红晓明灯，它们的出现简直没有快一分一秒，就像真的有黑暗之神点燃出红晓明灯一般，带来了划破黑暗的黎明晨曦！ “是他……真的是他！埃罗，埃罗！”倒塌的塔楼下，夏莎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她看着东方绚烂的霞光，就像是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 “也许他，真的能给挪黎带来新的时代。”埃罗走过来，也被这一幕惊吓到了，他深深地看着远方白雾中若隐若现的教堂露台，只有影子的那个少年如同踩踏在云端一般。 “肯大人，您没事吧？快，我扶您回去，罗雷大人一定会让最好的医生救您的！”一名士兵看着被暴风雪中出现的冰锥刺破胸膛的肯，焦急地踱步。 “冰锥刺穿心脏，我已经没有救了。带若昂城主回去，告诉罗雷大人，他的骑士长肯至死没有忘记他的命令。” 肯虚弱地喘着粗气，他苍白地笑了笑，手握骑士剑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请让我站着，作为一名骑士死去吧，魔女小姐。”肯努力地站了起来，他扯开士兵的手臂，向着前方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过去。 迎接他的，只有蜜雪儿冰冷的凝视，和硕大的冰锥。 “哥哥……” “我看见了，尼雅。这也许是一个误会，对吗？尼雅，你要知道，希维他的身高挺普通的……” 怀特苦笑，他抱住自己的妹妹，在暴风雪中，他死死地护住尼雅，后者没有受一点儿伤害。 但是即便有着羊皮大披风的保护，怀特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伤。羊皮外袍被撕烂地一塌糊涂，他粗糙的皮肤被冰渣划伤，血污染红了袍子。 “我知道，一定是他……可是，他到底是谁啊……”两行热泪从尼雅的眼中滑下，她将头埋进了怀特的身子里，小声的啜泣变为大哭。 “那是神啊，他带来的红晓明灯划破了黑暗，他，他……” 查理用着余光瞥了瞥四周，他“咳咳”地小声清完嗓子，用着毕生喊剧本的洪亮，带着虔诚的语气说出了这一段刚刚暴风雪中演练无数次的台词。 “又是谁？”霍尔穆兰德男爵艰难地从蒸汽机车上爬起来，他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条口子，手臂上也全是血污，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殿下，您……”教堂塔楼的露台上，夜萝手中泽维尔的手变得越来越冰冷，不一会儿就变得像一块寒冰一样。 “不要慌，我还能撑一会儿。”泽维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他怎么会知道，寒体的病状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控制寒体的药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而配置却完全没有时间和金隆。他本打算当了领主之后自己去配药，可是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病！ “夜萝可以为您分担痛苦，”看着泽维尔的眼神，夜萝轻轻一笑，“这不是在寻求您的回答，这是……” 夜萝悄悄踮脚，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勉强够到泽维尔的肩膀，她只能努力昂起头，让自己能凑到泽维尔的耳边。 “命令！” 那股痛苦的寒意在慢慢退散，泽维尔大喘了一口气，四肢都变得灵活起来，刺骨的疼痛也在消失。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身边夜萝体温的下降，小萝莉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查理先生，殿下怎么还不说话？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宣布自己的身份了吧？”迈克疑惑地看着身旁的查理。 “这你就不懂了吧？殿下是在无形中在人们心里建立起一个神圣的印象。你以为他在拖时间吗？不，时间越长，但又不超过过长的时间，会给所有人们带来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 “殿下，是在找最合适的时间啊……不愧是蔷薇的天才，他的名字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埋没呢？！” 第八十一章：泽维尔领主！ “在挪黎的传说里，有那么一个人终将会在最黑暗的时刻到来，划破黑夜的笼罩，人们跟随着他的步伐，就能看到第一缕晨曦的潮红。” 就连守卫军和反叛军的残余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对着东方的晨曦祈祷起来。 所有人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温和、虔诚的声音，就像是神在他们耳边低语。人们忍不住睁开眼睛，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是来自南海的珊瑚家族次子，帕科格里高利。不知道殿……可否有幸知晓您的名讳？” 查理跨下马背，他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在教堂露台刚好可以向往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 “我曾有幸听说，有位来自旦尼亚伯的殿下要来挪黎受封伯爵和挪黎领主之位。却迟迟没有见到，却一路上听闻反叛军和罗雷逆贼刺杀老领主二事。” 查理用着洪亮的声音质问着露台上的泽维尔，他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不会吧，我还以为传闻有圣提诺亚的大家族来挪黎是假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曾经的公爵家族！” “真的假的？”查理的话激起了千层浪，祈祷的人群在窃窃私语，他们努力伸长脖子看向露台上一言不发的少年。 少年的背影是那么神圣，他被晨曦朝霞的红光笼罩着，就像是披上了金红的礼服。 “蔷薇家族，泽维尔凯丹瑟，挪黎第十二任领主。我在晨曦中即位，也必定会带领挪黎走向光芒。”泽维尔的声音从高耸的露台上传来，靠近教堂的公民们都听得真真切切。 好……中二啊……可是在这个时候，在那个人的口中，说出平常查理都会嘲笑的话，居然一点都不违和。仿佛他就应该这么说，他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信服。 “泽维尔领主大人吗，可否看一下您的领主徽章？”查理含笑着扫了一眼霍尔穆兰德男爵和守卫军，他知道，如果泽维尔没有拿出徽章，他们是不会服从的。 霜蓝色的弧光划过，查理一伸手准确地接住了那个徽章。他认真仔细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将它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天，这是‘冰鲸长石’吗？这一个该多少金隆，这个青冬叶也是用顶级翡翠的‘翠色星屑’玉石做的吧！让我算一下……”没人知道，查理的脑海里已经波涛汹涌。 “咳咳。”泽维尔的咳嗽声在适当的时候打断了查理的思绪，查理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 “青冬徽章，蔷薇殿下，我代表皇室，恭请您的到来。”查理斟酌了一番，试探地看了一眼露台上的泽维尔。 查理有些慌神，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果他是真的皇室，现在就应该向着整个挪黎人宣布泽维尔的伯爵身份，可是他不是，他只能等着泽维尔说些什么。 没人发现，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握着火铳的手也松了松，不甘和无奈同时浮现在他的脸上。 “挪黎……领主……” 怀特身边的尼雅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刚才她也想过泽维尔的身份，也许是圣提诺亚的贵族，也许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她夜想不到，希维副官居然会是挪黎的新领主！ 靠近教堂的守卫军那边也出现了骚动，他们是圣提诺亚的正统军队，他们应该服从真正的领主，而不是自己身后那个篡夺领主位的罗雷侯爵。 “泽维尔？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要以为随意弄一个小鬼就能糊弄地了我们……”守卫军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阿道夫长官，我们都知道你被罗雷侯爵收买了。但是事到如今，真正的领主已经出现，我们应当跟随真正的领主大人。” 阿道夫长官的身边，他的副官诺伯特看着自己的上级，冷冷地说。 “诺伯特，你敢违抗我？如果不是我，你的家人早就被流放了，罗雷侯爵给了我们新的时代，他才是能带领挪黎的领主！”阿道夫向着诺伯特咆哮。 “来人，把诺伯特压下去……你们，你们干什么？！”阿道夫刚刚开口，身旁的守卫军就已经押住了他的肩胛骨。 “阿道夫长官，不要忘记，我们是圣提诺亚的军队。当泽维尔领主大人出示了领主徽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挪黎的领主。” 诺伯特摇了摇头，他手一挥，两个士兵就把嘴中还在大吼的阿道夫给押了下去。 “挪黎城防军副官，诺伯特米霍克，代表城防军全体，迎接泽维尔领主到来。”诺伯特单膝下跪，向着教堂方向行了一个尊贵的礼。 “泽维尔领主！”不远处，有挪黎的公民挣脱了反叛军的绳子，他举起右手大吼。 “泽维尔领主！” 祈祷中的人们相互望了望，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举起他们的右手呼喊那个名字。 人们炽热的目光看着教堂塔楼的露台上那个少年，他们高呼他的名字，就像是朝圣的教徒呼喊着诺希女神。 “没有动用一个兵卒，只是用了人们在黑暗中的信仰，在几方混战中选择了最黑暗的时机出现。让人们以为是他带来了本就应该出现的晨曦，还有红晓明灯的释放，都在精确的时间里。我筹划了近十年的计划，就这样……” 霍尔穆兰德男爵看着高呼的人们，甚至其中还有反叛军，而守卫军早就加入了人群中。他苦笑着，任由指甲刺进了手掌。 “真是很精彩啊，如果说是一场表演，整场的气氛都已经到达高潮了呢。”叶卡莲娜抿嘴笑着，但是她还没有收起了火铳，紧绷的神经还没有放松。 “我老师说过，在特定的时候演出一场特定的表演，也许会让最终的效果翻上好几倍。如今我终于看到了，不得不说，泽维尔殿下对于人心的掌控实在让人佩服。” 查理走到叶卡莲娜的身边。 “不知道阿奈儿小姐有没有兴趣来穆德里公园，我们穆德里第一次邀请别人。” 查理在离叶卡莲娜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再靠近会让陌生女孩感到不适，这一点查理还是很有经验的。 “我拒绝，我更喜欢一个人。” “那就当我多言了，阿奈儿小姐我们终有一天会再次见面的，这场演出的谢幕也许是我最精彩的一次结束。” “谢幕？”叶卡莲娜终于回头看了查理一眼，在晨曦霞光的照耀下，她的睫毛上就像是有金色的蝴蝶在跳动。 “真正的高潮，还没有来呢。” 第八十二章：血色冰锥 “真正的高潮？”查理有点不解，在他看来，守卫军的诺伯特长官决定听候泽维尔，而霍尔穆兰德那边也全然没有了斗志。 如果说第三方是他，可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格里高利的次子，他根本就是泽维尔的一颗棋子。在场的三方都已经接受了这位新领主的到达，那么高潮…… 查理的目光微微向下瞟，面前叶卡莲娜的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金铜色火铳，冰冷的铳口仍然对准屋顶冰柱上的蜜雪儿。 “随意地杀人，呵，不愧是魔女啊！” 顺着叶卡莲娜的眼神，查理看到了街道上被冰锥刺伤的人们，还有那位跟随罗雷侯爵多年的骑士长。 叶卡莲娜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她不知道蜜雪儿在寻找着什么，但是虚弱的蜜雪儿一直在屋顶上，就像是随时会昏过去一样。 教堂塔楼的露台。 “殿下……好美啊……” 夜萝痴痴地望着露台外面的景色，冰屑在幽蓝的半空飞舞，东方的晨曦霞光已经透过了红晓明灯。而西北这边还是无尽的黑夜，它们被暗蓝色天空交织相连。 “城防军诺伯特长官！”泽维尔向着守卫军的方向看过去，为首的诺伯特立马立正敬礼，他的身子挺得笔直，昂首看着泽维尔。 “在！”诺伯特大呼一声，他有些紧张，毕竟不知道这位信任领主是一个什么样脾气的人。 “待会去给每一个士兵领一金隆的战时补贴，然后把反叛军扣押入挪黎地牢。注意，禁止严刑拷打。”泽维尔注视着诺伯特，冰蓝色的眸子吓得这位长官背后直冒冷汗。 “可是领主大人，罗雷侯爵那边，我怕……” “已经没有罗雷侯爵了，我的骑士长早已突进了内堡，我相信现在内堡已经成为蔷薇的领地了吧。” 泽维尔猛地转头，正好和远处来不及躲避的叶卡莲娜对视了一下。 虽然距离实在有些远，但是泽维尔依然看到那耀眼的金色头发，染上的霞光更让她美得让人窒息。 “果然算计小希维不是那么容易啊！”叶卡莲娜做了一个挑逗的手势，然后泽维尔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他竟然连内堡都已经突破了吗？这就是公爵家族的实力吗？守卫军中的士兵来到了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身边，霍尔穆兰德男爵震惊地看着泽维尔，脸颊微微颤抖。 在真正的贵族家族面前，自己如同一粒沙砾，别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却筹划了近十年。 这就是差距吗？有一位诗人说过：向着丹枫薄罗的大路有无数条。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就生在丹枫薄罗！ “蔷薇家族吗？我记住了……” “记你个布莱格狼爪，给我跪下！”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士兵就一脚踢向了他的膝盖，沉重的金属手铐死死地拷住了他的双手。 “挪黎领主？哼……”冰冷的女声响起，蜜雪儿终于动了，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她离教堂塔楼不远，在屋顶上的她俯视着泽维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是泽维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特别是对方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纯粹。 “只有若昂才有资格做到这个位置，你们这些高傲无能的贵族不过是再一次将这个曾经美好的地方毁灭！” 蜜雪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咳咳……”蜜雪儿努力地支撑起身子，她感觉全身极度疲倦，这一个晚上她使用了太多的魔女能力，甚至比她苏醒了一年多里加起来用的还多。 “咔嚓”冰锥在半空中慢慢凝结，也许是渗入了蜜雪儿的鲜血，冰锥带着一丝诡异的暗红色，恨意和厌恶在蜜雪儿的眼中出现。 “找死。”远处，一直注视着蜜雪儿的叶卡莲娜面色瞬间凝固，她的牙间蹦出这两个字后，将一枚“破碎石棺”切入了铳口。 只要蜜雪儿敢将冰锥向着泽维尔发射，叶卡莲娜就会开枪，制裁之玉做成的“破碎石棺”会在魔女体内炸裂开来，据说她们会在万针刺身的痛苦中死去。 “那边是怎么了？……” “魔女，这个冰魔女重伤了我的父亲！” “城防军，保护领主大人……不不，不要靠近。见鬼……”诺伯特刚刚向着城防军挥手，就做出了停止的手势。 这个位置城防军根本就来不及去领主大人的身边！领主大人面前的魔女会在一瞬间夺走他的生命，诺伯特有些焦急地踱步着。 “想杀我吗？”面对屋顶上方的暗红冰锥，泽维尔笑了笑。 “……” 这下，蜜雪儿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以为这个年纪的贵族少爷会痛哭流涕地求饶，或者是搬出家族，色厉内茬地威胁她。可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泽维尔居然会这么平静地问一句“你想杀我吗？” 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问，昨晚睡得好吗，或是今天早上吃什么。 “生气起来挺可爱的。”泽维尔带着笑意地看着蜜雪儿，她鼓着腮帮子皱眉，有些厌恶地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了还挑逗自己，怕也不过是一个只会参加酒宴的贵族少爷吧？如果让他接任了挪黎领主，那么整个挪黎就完了。 可是，看着那平静温和的笑容，蜜雪儿的身子颤了颤。似乎在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的时候，支配自己的那股狂暴的冰寒力量在慢慢消失，魔女的力量反噬也不再那么痛苦了，他的眼睛好像有安抚的作用。 自己刚才是杀了人吗？我，我刚才杀了人……蜜雪儿的脑海中出现了冰锥穿透肯心脏的记忆，那就像不是自己，不过在能力失控的时候，自己也不再是自己了吧…… 但是现在自己回来了，看着露台上泽维尔的笑容，蜜雪儿的手掌抖了抖，天空中的冰锥也不再那么凝实了。 “蜜雪儿姐姐！”就在这个时候，泽维尔身后的夜萝蹿了上来。 “夜萝？你，你怎么？”蜜雪儿惊呼了一声，她的身子再一次晃了晃，她已经十分疲倦了。 “蜜雪儿姐姐，泽维尔殿下把我救了出现，现在夜萝是殿下的女仆哦！蜜雪儿姐姐，你能相信夜萝吗？之后夜萝跟姐姐讲关于殿下的事情吧！” 夜萝认真地看着蜜雪儿，她慢慢地走向前，就像是曾经一样想扑到蜜雪儿的怀里。 “不要过来，夜萝！” 蜜雪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暗红冰锥不受她的控制了！血色从她的眼中划过，四个冰锥瞬间向着夜萝飞驰而去！ 第八十三章：另一个蜜雪儿 “过来。”泽维尔抱住夜萝的身子，他猛地转身，暗红色的冰锥正好刺到了他的背上。 冰锥刺破了长袍和内衬水手服，鲜血在泽维尔的背上流了下来，他疼痛地颤了一下眉毛，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远处，叶卡莲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握着火铳的手都在颤抖。这把金铜色的火铳的误差很大，特别还是这么远的距离，精确度低下让她根本没有把握准确命中蜜雪儿。 “阿奈儿小姐……你……”查理刚抬起手，看着面前的叶卡莲娜面色越来越阴暗，接着，她居然就直接向着教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该死！城防军火铳手和弓箭手注意，找到可以瞄准魔女的位置，去制高点！内城城墙的塔楼上应该有着望台，可不能让这位殿下被魔女给杀了！” 诺伯特紧锁着眉头，他向着身后挥手，几名火铳兵和弓箭手立马领命。 “若昂，诺伯特长官，这个魔女不是要若昂吗？我们就用若昂当人质和魔女换吧！” 城防军的一名士兵凑到诺伯特的身边，诺伯特眼睛一亮，对啊，这么好的方法他怎么没有想到！ “好样的，葛利，待会儿我会向领主大人为你申请奖励的，我相信仁慈的领主大人不会亏待你的。”诺伯特高兴地拍了拍葛利的肩膀。 “葛利，你和我带着若昂去教堂，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我会和魔女商议。” 诺伯特沉思了片刻，他也极为不希望和魔女接触，但是为了给新领主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好，如果我被魔女杀了，长官你可要把我的金隆留给我的家人！”葛利咬了咬牙，他显然也有了留印象的想法，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也许他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拿着20金隆一年的小杂兵。 可是这次参加和魔女谈判的机会，如果能活着回来，至少在城防军近五百名士兵中，他的第一个会让领主大人认识的人。 而上一个，就是诺伯特。显然诺伯特也不想屈身与一个副官的位置，这次阿道夫长官的事情会让城防军官链出现一个断层，这正好是他诺伯特上爬的时机！ “走吧，我相信我们都能活着回来。”诺伯特从兜中拿出一根印有青冬树叶的纸烟点燃抽了起来。 “挪黎人牌？这可是5加仑一盒的高级烟啊！”葛利羡慕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要知道，他只抽的起1丹分左右的杂牌纸烟。 “来一根吗？”诺伯特斜着眼睛看着葛利把昏迷的若昂放到马背上，他耸了耸肩，扔过去一支烟。 葛利连忙点头，挪黎人纸烟镇定了他紧张的情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相比之下，自己抽的烟就像是垃圾，甚至还是苦的！他望向不远处的教堂，重重地捶了捶自己心脏的位置，为了挪黎人纸烟！ 教堂塔楼的露台。 “殿下！你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受伤的……”夜萝小鼻子微微皱起，她心疼地看着呼吸虚弱的泽维尔，扯过他的手臂。 “我知道，但是自愈的时候，很疼吧？”泽维尔揉了揉夜萝的脑袋。 夜萝的心动了动，原来他还记得吗？自己给亚瑟哥哥转移伤害的时候，自己疼痛的表情，原来他还记得啊！ “夜萝习惯了，对，他们说的对，夜萝是魔女。所以，夜萝会保护殿下的。”夜萝咬着牙，她跺了跺脚。 “夜萝，等下才要靠你。可千万别让我死了啊！”泽维尔抽回手臂，阻止了夜萝使用魔女能力。没有了**接触的媒介，夜萝无法使用她的伤害转移。 “夜萝，离开他。”身后，冰冷的声音传来，蜜雪儿冷哼着，半空中再一次凝结出更多的冰锥。 “蜜雪儿姐姐，你就不能相信一次夜萝吗？”夜萝向着泽维尔和蜜雪儿望了望，她有些焦急，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 “你不是蜜雪儿姐姐，你……”夜萝盯着蜜雪儿的眼睛，夜萝忽然慌了。 她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杀意和无情，根本就不是和自己生活多年，那个蜜雪儿姐姐会出现的眼神！ “唰”暗红色冰晶在瞬间凝结，它们是之前的几乎三倍之多，如果全部刺在泽维尔的身上，结局根本就不用祈祷！ “咳咳，喂！魔女阁下，我是城防军的长官诺伯特……” 就在夜萝以为蜜雪儿就要向着泽维尔射出冰晶的时候，她也立马抓住了泽维尔的手臂。也许接下来的痛苦是她在地下黑市中的十倍，但是在碰到眼前这个男孩手臂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会忘记一切疼痛。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沙哑声音响起，自称诺伯特的城防军长官和一位士兵带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爬上了教堂的屋顶。 他们是从南面的玻璃穹顶爬过来的，显然这位健壮高大的长官有些吃力，他气喘吁吁地，从那名士兵的身旁把昏迷的男人带了上来。 “莱诺？……你们……”蜜雪儿的眼中掠过一丝恐怖的杀意，诺伯特不自觉地向着后方撤了撤，差点摔下屋顶。 “这也是你的命令吗，领主大人？”蜜雪儿转头看向泽维尔，泽维尔皱了皱眉，现在这个蜜雪儿和之前的语气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不，弄伤他的是罗雷大……逆臣的骑士长肯，我们并没有对若昂大人怎么样！”诺伯特连忙解释，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了情绪。 “葛利，把若昂大人给魔女阁下！”诺伯特看着身边的葛利，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你们这是想用莱诺换这位小领主大人吗？”蜜雪儿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冷哼着。 “是的，魔女阁下恕我无礼，只能这么称呼您。我们知道，您是要救若昂城主，我们也是想救泽维尔领主，这样不是最好吗？” 诺伯特很快地思考了一番，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认真而不回避地看着蜜雪儿的眼睛。 “……”等待他的，只有蜜雪儿无尽的沉默。 “殿下！”夜萝手中一空，她顿时有些着急。 泽维尔再一次抽回了手臂，他慢慢地走向蜜雪儿，那些暗红色冰晶在半空颤抖，然后霎时向着泽维尔刺去。 “噗嗤……”腥甜味涌入喉咙，泽维尔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向诺伯特。 “我以挪黎领主之令，宣布释放辛托城城主若昂莱诺，并去除辛托城三年的春税。现在，立刻执行！” 第八十四章：拥抱（求首订！） “领主大人，可是……”诺伯特刚刚张口，就闭嘴了。他看着泽维尔的眼神，意识到着是一条真正的命令。 这位新任领主来到挪黎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把这位“恶魔堕落者的仆从”给无罪释放！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就要被魔女给杀了吗？ 就这样把手头唯一的筹码给扔掉，诺伯特皱了皱眉，但还是拿出铜钥匙解开了若昂沉重的手铐。 “魔女阁下，他被肯骑士重击昏迷了，我们的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多修养几天就可以了。” 诺伯特看着那灰血色的眸子，慎重地把若昂城主放到了离蜜雪儿较为近的屋顶上，然后和葛利慢慢地后退。 “……”蜜雪儿无声地看着泽维尔，她的眼中第一次露出疑惑，血色和蓝色在她的眼中交替，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样。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泽维尔苍白一笑，“我想我对于挪黎的承诺也只有一个……” “不会让任何一个平民无辜地死去。至少在极寒风暴来临的时候，蔷薇会成为挪黎人的后盾。” “我不相信你。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在承诺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漂亮话的，就像当初的斯达克领主。” 在蜜雪儿的眼睛上，就像是有一层雾朦胧在上面，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蜜雪儿姐姐，就连我，你也不相信了吗？”夜萝在泽维尔身后大喊，她的脸颊上还有着深深的泪痕。 “夜萝，等这件事结束后，姐姐带你回家。”蜜雪儿低头，轻轻地喃喃自语一般。 “……”蜜雪儿稍稍仰起头，把眼眶里的的水珠憋了回去，她的手掌缓缓攥紧，半空中的暗红色冰锥也发出“咔咔”的声音。 “莱诺能带着辛托城的大家活下去，他也能组织其他几个附属城的城主和平民。我相信他，我相信莱诺哥哥！” 蜜雪儿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可是如果不杀了这位领主，他就会真正成为挪黎的领主大人。 他根本就不可能能在最后的一个多月中带领挪黎人活下去，他的存在会成为挪黎的一次灾难。可是，真的要杀人吗？可是，他是不可能离开的，除了被杀…… “你能走吗？离开挪黎，你不是大贵族吗？你难道不能回自己的庄园，回自己的家吗！”蜜雪儿带着稍许哭腔说着。 “我没有家了。”泽维尔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冰蓝色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 他翻过了露台的白理石柱，摇摇晃晃地爬上了教堂的屋顶，泽维尔踩着一片片瓦片，暗红色的冰锥再一次穿透了他的长袍，血液染红了内衬衣。 “不要再过来了，求求你，离开吧……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你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蜜雪儿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随着她的冰锥划过了泽维尔的身体，冰冷和疲倦一阵阵涌入她的心头。 “你其实不会杀人，对吗？你重伤了肯，但是没有伤及他的要害，你伤了无数反叛军和守卫军，可是他们受到的只是严重的外伤。” “每一个冰锥看似向着我刺来，却都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方向。虽然我全身都是冰锥的刺伤，可是却没有伤及到内部。” 泽维尔努力保持着平静，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他在教堂屋顶上摇摇晃晃的，就像随时可能坠楼一样。 终于，泽维尔走到了蜜雪儿的身前，和叶卡莲娜比，蜜雪儿矮了近半个多头。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也许泽维尔再往前一步她就要跑走了。 “我以蔷薇家族的名字起誓，无论挪黎如何，蔷薇家族都将与它共同进退。我会把挪黎……视为我的家……” 泽维尔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这是诺希圣教中向着诺希女神发誓的动作。 灰血色的眸子对上了冰蓝色的眸子，泽维尔轻轻咳嗽了一声，终于力气完全耗竭向着蜜雪儿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是拥抱，温暖的男孩身体碰到了冰冷的女孩。泽维尔没有看到的是，那双一直没有情感的灰血色眸子忽然动了，她没有厌恶地推开泽维尔，而是任由泽维尔倒在了她的身上。 所有半空中的暗红色冰晶化为映照着金色霞光的冰水流下，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温度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刺骨的寒冷也变成了晨露的凉意。 “人的身子，是暖的啊……”蜜雪儿努力地把泽维尔的脑袋放到自己娇小的肩膀上，她也极为疲倦了，上眼皮不断地和下眼皮打架，整个身子被抽的没有一丝力气。 “快，快！来人啊！保护领主！”在昏迷的最后一刻，蜜雪儿的耳中朦朦胧胧出现了诺伯特的高呼。 “殿下，我来迟了。”泽维尔最后一丝意识听见了那个声音，是自己的贴身骑士，亚瑟，他并不魁梧但是有力的双手扛住了自己。 亚瑟的嘴唇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后怕。叶卡莲娜骑士大人不肯放自己出来，可是自家殿下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亚瑟有些不敢直视泽维尔的身体，即便是他碰到袍子都能触碰到那暗红色的血液。 “亚瑟……”泽维尔几乎是梦呓一般地喃喃着。 “我在，殿下！是亚瑟保护不周，让殿下受了如此之重的伤，之后亚瑟会接受一切惩罚！”亚瑟单膝跪地。 “让城内的医生好好治疗蜜雪儿小姐，和我一样……咳咳……一样的待遇……” 泽维尔咳出了一些鲜红的血，他虚弱地笑了笑，眼帘低垂，就连睁眼都很难做到了。 “……明白了，殿下。我会去安排的，请殿下和我回蔷薇城堡，我会让来自宣丝提首城的医生来为您治疗！” 亚瑟扛起泽维尔，焦急万分。 “好……我醒来的时候，希望那不勒斯能在我的身边……” “殿下，不要说话了，我会跟那不勒斯大人说的！我们现在就走！” 泽维尔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他只能感觉到全身都是伤痛，晨曦中的红晓明灯越升越高，在幽蓝色的暗空中散发着最后的光芒。 它曾以燃烧自己，向着人们指引黎明破晓。 纪文录「迪洛缇娜——天赋异禀的美女or愚蠢可笑的疯子」（求首订！） 【诺希4409年，《玫瑰纪文》，由拜德旦丁纪文司，阿洛尼提文长执笔，110年，她究竟是天赋与美貌共存的天才，还是愚蠢和可笑齐聚的疯子？记迪洛缇娜小姐110年前，那个神秘的女子】 “迪洛缇娜弥希亚，生于4299年，死于4390年。海漠之地树冠之城人。出生三天被遗弃到万里之远的拜德旦丁当地的教堂孤儿院，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她的外貌是稍卷的淡棕色头发，在她身前的信封里讲述了她的父母是树冠之城的公民。” “迪洛缇娜在很年轻就显露出了绝佳的数学天赋，她四岁就自学了卡德尔微分方程和七十一种尼德古牌的计算。同时，在星学恒动的占卜方面，迪洛缇娜也有着常人没有的先天共鸣。” “以下资料，是根据孤儿院的资料记载和当时相关工作人员的日记，还有与迪洛缇娜女士同孤儿院的如今已经过世的莫桑先生口述。” “迪洛缇娜的淡棕色长发和天生的修长身姿，还有她那琥珀色的眸子让她的身边总是聚集着不少的男孩。她的钢琴和数学几乎每次满分，她的神学考试甚至超过了拜德旦丁郡，中央城市顶尖学校的贵族学生。” “所以，在我院院长约瑟教父和阿泽亚老师的强烈推荐下，五年一次的公费去丹枫薄罗的圣诺瑟学院的机会将给迪洛缇娜小姐。” “迪洛缇娜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真的，我的诺希女神！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的美貌，她才十一岁，就让我们这些修女无地自容。诺拉我的闺蜜，她所暗恋的男人教孩子们数学的阿泽亚老师，都为迪洛缇娜倾心。在那琥珀般的棕色眸子下，男孩们都以能跟她说话为荣。” “不难想象，这次公费去丹枫薄罗的机会果然给了我们的小迪洛缇娜。她今年15岁了，我相信她会成为我们拜德孤儿院的骄傲的。” “我是莫桑比德，是位大骑士。在我进拜德孤儿院的时候，迪洛缇娜小姐已经十二岁了，那时候我才七岁。我还清晰地记得迪洛缇娜小姐的卷棕长发，我你知道的，我偷偷地靠近她，然后把才刚刚拿到的、最珍贵的蛋糕我们只有生日的时候才能拿到一块小蛋糕，双手递给了迪洛缇娜小姐。” “我以为她会拒绝，毕竟这只是一块小蛋糕，如果她愿意的话嗯，我是说如果，无数高年级的男孩会争先恐后地拿出更珍贵的食物。就连我们幽默帅气的阿泽亚老师，也常常给迪洛缇娜小姐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无比精致的蛋糕。” “我甚至曾看到阿泽亚老师偷偷地把脸抚在迪洛缇娜小姐的头发上，迪洛缇娜小姐身子都僵硬了，她虽然有些厌恶，但是却没有反抗。这也是后来很多人说迪洛缇娜小姐善于利用不同的男人，等他们没用了，就一脚踹开。” “可是我永远不会相信的，我知道，迪洛缇娜小姐不是那种人，我很清楚……” “回过来，但是当时迪洛缇娜小姐没有拒绝我，她歪了歪头，蹲下身在我的耳边低语，她问我这可是生日的礼物诶，我真的愿意给她吗？我说我愿意，然后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我大声地说我以后要娶她，我要做她的骑士保护她！她当时就咯咯地捂嘴笑了，她认真地吃掉了我那普普通通的蛋糕，最后用纸巾抹了抹嘴角，跟我说她会等我成为骑士的。” “当时真的觉得很天真，那天晚上，我被缇娜小姐守护骑士团我们孤儿院一个由大男孩自发组成的一个骑士团按在墙角暴打了一顿。之后，我发誓我要成为骑士，保护迪洛缇娜小姐一辈子。可是当我真正成为了骑士，最终成为了玫瑰公爵的大骑士的时候，她终究没有等我。” 板块二：迪洛缇娜的人生转折点从天才女孩的转变！ “18岁的迪洛缇娜，她以极为优异的成绩在圣提诺亚首都丹枫薄罗的圣诺瑟皇家贵族学院毕业。她的未来应该是光芒万丈的，在圣诺瑟的几年里，她认识了卢克霍尔穆兰德，莱斯利安托瓦内特，布洛德坎菲拉格……甚至曾被罗曼赛尔曼顿隆邀请做舞伴。” “可是在她19岁的那一年，她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她切断了一切的联系，无论是与她暧昧三年的坎菲拉格少爷，还是在她身前会被挑逗地面色羞红的霍尔穆兰德少爷，他们想找她，可是到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没有她的一切联系方式。三年里，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和家人。” “他们疯了一般地想找到这位女孩，可是几年下来音讯全无。迪洛缇娜小姐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就连拜德孤儿院的院长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直到有一天，她回来了。那时候的她已经25岁，带着漆黑边框的圆形眼镜，那令无数女孩羡慕嫉妒的卷棕长发十分杂乱地披散着。见到她的熟人都说，他们差点没有认出来，那个优雅自傲，难以接触的迪洛缇娜小姐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她不再关心数学和星动学，她一直在写着她那本奇怪、滑稽、不可理喻的书。她说她不知道这本书该叫什么，但是她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完成它，这些物种都是存在的……迪洛缇娜小姐曾经的挚友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 “她一定是疯了，真是为她可怜。那本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夜鲟？三角鹿？我挚爱的铃果酱！她说她能看到这些东西，她可以！” “面对我们的看望，迪洛缇娜从冷淡到排斥。这些年里，迪洛缇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们认不出她了，我相信，曾经的她自己也永远不会想到，未来的自己会变成这样。” “这些都是那些迪洛缇娜的亲友的亲自口述，论《玫瑰纪文》的真实性，从来都是五大纪文司中排名前二的。” （第三卷完，关于迪洛缇娜的纪文【下】将在第四卷完的时候放送） 第八十五章：相信 “殿下……殿下……”少女的梦呓声带着轻微的呼噜传来。 全身的疼痛还没有消失，四肢开始慢慢复苏，泽维尔使劲地动着自己的手指，随着手指慢慢动起来，修长的睫毛也微微颤抖。 晚霞的光从近四米的巨大落地窗洒进来，像是金红色的湖水一般，柔和地包裹着浑身缠着绷带的泽维尔，和睡在他床头的夜萝。 这里是哪里……泽维尔愣住了，他慢慢地从红木大床上爬起来，精美华丽的浮雕，如果不是上面的雕纹是星空，泽维尔都快以为自己回到了旦尼亚伯的蔷薇城堡。 熟悉褐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一层白棕相间的纯羊毛毯，灯芯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香草洋洋洒洒地铺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有着一股令人愉悦的清香。 遥远望去是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楼梯的色泽很美，上面雕刻着木浮雕，扶手柱子上有着一个个白色玉球，玉球里面就像融括了星河的云层一般，蜿蜒而上。 这里和那个地方是那么的像，但是泽维尔知道，这里不是那里，不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旦尼亚伯蔷薇城堡，也不是自己的那一间公爵之子的私人卧室。 “少爷，您醒了。夜萝小姐等了您整整13个小时，她很累了，告诉老奴如果少爷醒了了，就第一时间告诉她。” 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老管家站在不远处的城堡卧室望塔上，隔着偌大的玻璃可以看见他那被时间磨损的高大身姿。 那不勒斯温和地顿了顿，他转过头来，向着床上的泽维尔深深鞠了一躬。 “当然，老奴认为这一切都应该让少爷来决定，毕竟夜萝小姐是少爷的女仆。” “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她……很累了吧……” 泽维尔看着床头的夜萝，小女孩的头靠在柔软的棉被上，她的手紧紧抓着泽维尔的手，而身子却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 她的衣服……泽维尔挑了挑眉，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身体只感觉到了淡淡的疼痛。 夜萝的衣服被换成了蓬松大号的白色衬衣，穿在她身上就像是长袍一样，她似乎连最珍爱的裙子都没有穿……泽维尔轻咳了一声，移开了向下的目光。 夜萝的白色大衬衣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染满了整件衣服，夜萝的脸是那么的苍白，但是在梦中她却在微笑，就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妙的东西一样。 “她的能力是伤害转移和超强自愈……”泽维尔心惊地喃喃自语，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头。 “如果老奴猜的不错，夜萝小姐让老奴不要传呼医生，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她把少爷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毕竟是有承受极限的，等到老奴进来的时候，少爷身上的伤仍然还有很浅的口子。” 那不勒斯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到了泽维尔的耳中，他知道自家地少爷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的很轻。 “她……很疼吧……”泽维尔有些无措，他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夜萝在睡梦中牵着。 “老奴想是的，夜萝小姐最开始发出痛苦的轻哼，她在极度的疲倦中沉睡过去。对了，这件大白色水手衬衣也是她让老奴准备的，也许从那一刻起，夜萝小姐就已经打算好了吧。” 那不勒斯微笑：“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仆，少爷。” “我知道。”泽维尔轻轻地说，他抚摸着那柔弱的纯白长发。 “那不勒斯，现在是什么时候？”泽维尔抬起头，他十分小心地抽出了手，盖在夜萝的手上，像是在安抚睡梦中慌乱的女孩。 “老奴……” “那不勒斯，以后不用称自己老奴了，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长辈。用最普通的自称就行。” 泽维尔挥手，那不勒斯深深点了点头，他沉思了一番，继续说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少爷。由于夜萝小姐的缘故，本来要近十天的重伤，少爷只用了半天多就愈合的几乎差不多了。” 那不勒斯停了停：“挪黎内城区和外堡已经让城防军去收拾了，在少爷昏迷的时候，老……我已经安排了城防军长官诺伯特和一些商人安排了被毁掉家的挪黎公民和其他附属城的平民。” “你做的不错，我们的首要是安抚公民，不然我们和罗雷侯爵没有区别。” 泽维尔认同地点了点头，要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可是差点成为内政大臣的老人，在这方面，那不勒斯能超过自己七八个。 “哦，对了，少爷。罗雷侯爵死了，在您和霍尔穆兰德男爵在内城区的时候，罗雷侯爵自杀身亡。还有那位他的骑士长，肯。虽然我们已经把他救回来了，可是他在得知自己主人死后，仍然拔剑自杀。” 这时候，那不勒斯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还有罗雷侯爵的亲信，挪黎财政部的刘易斯和掌权内政的维尔这两位都在罗雷侯爵自杀的时候失踪，至今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是吗……”泽维尔沉默了，仅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罗雷侯爵应该有着天大的秘密，他甚至……不，是他后面的人甚至怕他落到别人手中，就连审讯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死人是最擅长保守秘密的，而那个神秘的秘密也将跟随着罗雷侯爵的自杀而消失了。 “那不勒斯，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一个……领主？”沉默了好久，在那不勒斯恭敬的眼神下，泽维尔忽然幽幽地开口了。 没有等那不勒斯回答，泽维尔自嘲一般地继续说道。 “从圣提诺亚到旦尼亚伯，再逃亡到宣丝提，挪黎。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他们都因为我而死，这一次逃亡……我……莉法，再到马克西姆，甚至莱茜……” “我逃到了挪黎，所付出的代价，是那么多人的生命……” “少爷，我虽然没有上过学院，但是我也曾跟随着老爷去过圣诺瑟皇家贵族学校。我也见过莉莉丝夫人，她跟我说过一句话……” 那不勒斯盯着泽维尔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平静，带着安慰与鼓励。 “夫人说，‘那不勒斯，我希望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在自责和内疚中难以自拔，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不要后悔，后悔比你所难以自拔的事情更加严重。’” 那不勒斯一步步走到泽维尔的身边，他看着自家少爷冰蓝色的眸子。 “少爷，我相信你，老爷相信你，夫人也相信你，夜萝小姐相信你，亚瑟和叶卡莲娜骑士大人都相信你。” “甚至是整个挪黎的公民，还有他七座附属城的平民们，他们都在期待您带领他们走向属于挪黎的时代。” “这就是您作为挪黎领主的意义，也是作为蔷薇家族第二十六任族长的使命。” 第八十六章：士兵补贴 “妈妈……”泽维尔微微失神，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那个女人的消息。 原来她也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过难以磨灭的痕迹，她也曾经对于自己这个私生子充满了来自母亲的爱意吧。 可是无论泽维尔怎么在蔷薇城堡的档案室里寻找，都找不到那个名为“莉莉丝”的女人的档案。她的存在就像是一颗流星，只在黎塞公爵的生命里留下了最璀璨的痕迹。 就连老骗子，都对这一切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蔷薇公爵黎塞有一个不被家族认可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几乎没有在正式的会宴上出现过，她的一切也许只有黎塞公爵清楚。 “少爷，老爷曾经吩咐过我，在你成年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你莉莉丝夫人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这只还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那不勒斯移开了目光，就算这么多年了，他看着自家少爷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莉莉丝夫人，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眸子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 “这是伊堡泽洛复合银矿转轮盘，它依靠着当年黎塞老爷的轻轻拨动已经转了整整十八年了。老爷说在您成年的那一年给你，您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着，那不勒斯把卧室的长木桌上的格挡木板拿了下来，极致精美的银矿装置在“咕咚咕咚”冒着极小的气泡。 “哦，少爷，这间卧室的所有摆设和家具，大望窗和露台的位置，还有长桌、木椅、床和丝被都完全按照您在旦尼亚伯蔷薇城堡的卧室的格局摆放的，只是床边的浮雕是已经制作好的，一时没有可以的替代品。” 那不勒斯伸了伸手，他微微低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多谢了，那不勒斯。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旦尼亚伯。” 泽维尔赞赏地点了点头，在熟悉的环境里，那对于陌生的不适应很快就消失了。 泽维尔转过头，看向长桌上的银矿装置，小型的银矿管按照着规律摆动着，带动了上方的轮轴机盘。 这是典型的“希芙利亚式银矿装置”，它应该是由希芙利亚机关的机械师所亲手制造的，它的每一个细节轮轴都有着自己的作用。这对于外界的机械师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手法。 “少爷，我听说您让诺伯特长官给所有的士兵一个金隆的战时补贴？”看着泽维尔看够了银矿装置，那不勒斯终于沉不住气了。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泽维尔低头看着熟睡的夜萝，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主人的身旁。 “少爷！”那不勒斯的声音陡然提高，泽维尔皱了皱眉，抬头看着这个老管家。 “您要知道城防军的士兵一天是4加仑2丹分的工资，一个金隆就等于是他们十天的工资！这对于挪黎现在的资金情况来说，是有多大的压力吗？” 那不勒斯苦笑着看着自家的少爷，果然，少爷对于“金隆”的概念还是太过模糊。不过毕竟他是公爵家族的继承人，这也无可厚非。 “小点声音，那不勒斯。”泽维尔轻轻把夜萝耳边的垂发整理了一下，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你知道挪城防军的损失人数吗？” “从现在城防军长官诺伯特提交的报告来看，五十三人死亡，一百二十七人受伤，城防军还有三百七十人的样子。也就是说仅仅的战时补贴，我们就要花费370金隆！” 那不勒斯沉思了一番，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他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我希望调用蔷薇家族的资金，为所有战死的士兵分发其半年的金隆作为抚恤金，并且让受伤的士兵免费接受治疗。” “……”那不勒斯顿时张大了嘴巴。 抚恤金？那是个什么东西？半年的工资？那可是整整20金隆，那么也就是说，要花费1000金隆来作为那个什么抚恤金…… 这还没有包括让受伤的士兵接受免费治疗的价格，模糊估计，这一趟下来至少得支出1500金隆的巨额资产。 “慢着……少爷，老奴……我有些没有接受过来，少爷……您是说抚恤金，这是给其家属的吗？” 那不勒斯吞了一口口水，他的面色有些僵硬。 “对，并且把这些战死的士兵在挪黎的郊区造一个士兵的公墓来埋葬他们，那是只有光荣战死的士兵才能埋葬的地方。其的家属可以在三代之内享受许多优惠政策。” 泽维尔点了点头。 “少爷，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您要知道，我们还要修复外堡和城区，这将让整个挪黎陷入赤字，连蔷薇家族的家底也许都有可能会投进去。” 那不勒斯严肃地看着泽维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着自家少爷好好上一节挪黎经济课了。 “来人！”泽维尔没有理会那不勒斯，他刚向着卧室大门的地方叫了一声，守在外面的两个女仆连忙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把夜萝带去好好洗一下身子，顺便给她换一件衣服，就普通的洛丽塔式长裙就行。”泽维尔看着两名女仆，吩咐道。 “好的，领主大人。”两位女仆互相望了望，她们都看到了夜萝那疲惫不堪的神色和身上的血污，再看看泽维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暧昧的惊异。 这大概就是新任领主大人的小情人了吧？如果好好伺候她，也许能在这蔷薇城堡种也有一席之位。 两位女仆小心地接过熟睡的夜萝，她们看着夜萝娇小精致的五官，都有些自惭形秽。 待着两名女仆小心翼翼地离开，泽维尔才转过头来看向那不勒斯，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少爷！您可知道极寒风暴？这对于挪黎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这也注定了我们无法在今年修完外堡，我们甚至要南迁到宣丝提过过冬眠期！” “为什么不能再今年修完外堡？” 那不勒斯紧锁着眉头，少爷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笨了？这不应该啊！那不勒斯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了泽维尔。 “时间，少爷，时间不够。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在极寒风暴之前修好外堡，我们撤离挪黎得在七月中旬之前！”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挪黎南迁了？” 第八十七章：受封骑士长 “少爷，不要任性！这几天我也看清楚了，您在旦尼亚伯的那几年都是伪装。我知道您想更快在挪黎站稳，可是，您知道，就算是瓦特阿尔的工匠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可能做到……在一个月之内做好挪黎的防线吗？” 泽维尔试探地看着那不勒斯。 说实在的，他委实对于这个“极寒风暴”的了解太过片面，“绝望”“冰冷”“海兽”“海潮倒灌”“冰封挪黎”，这大概就是他一路上从反叛军中了解的极寒风暴。 “是的，少爷。用石砌建筑而成的城墙，和修补外堡的建筑就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那不勒斯叹息道，他理解泽维尔，但是他必须组织泽维尔。 “……那不勒斯，我希望见到几个亲身经历过极寒风暴的挪黎人。还有，关于极寒风暴的官方情报我也要在明天下午茶之前见到。” 泽维尔皱了皱眉，留下来是一定要留下来的，慢慢发展这块被抛弃的土地，是他能与圣教抗衡的唯一资本。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那不勒斯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家少爷退了一步，那么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然，难道真的要眼看泽维尔葬身极寒风暴吗？ “还有，那不勒斯，那位冰……蜜雪儿的事情，你处理了么？” “少爷，我放出了消息，就说这位冰魔……蜜雪儿小姐重伤逃离。如果少爷希望留下她，那么我会为少爷准备接下去的办法。” 那不勒斯刚想说“魔女”两个字，就被泽维尔微微抬起的眼帘吓到了，他连忙改口，恭敬地屈身。 “你不怕魔女吗？这可不像你啊。”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要知道，之前的夜萝那不勒斯可是百般阻拦，虽然没有改变结局，但是老管家对于魔女的厌恶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我说过了少爷，我相信您，就像我无条件相信老爷一样。”那不勒斯低头。 “那么那不勒斯，挪黎的内政我也就交给你了，这几天里安抚公民和士兵的补贴抚恤，你都要好好的安排一下。”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多了，虽然做起来还有全身上下的酸痛感。 “少爷……”那不勒斯苦笑一声，“您要知道，挪黎的财政可是非常紧缺的，就连蔷薇城堡，我也只让当地的工匠先修了您的卧室。” “拿出蔷薇家族的金库，14万金隆足够我们支撑到极寒风暴了吧？”泽维尔沉思了一番，看向那不勒斯的眼睛。 “……”何止啊，我的大少爷，您要知道，挪黎的春税不过1600金隆。14万金隆的零头，都足以让挪黎的防御翻修一遍了。 那不勒斯扯了扯嘴角，他再一次打定注意，必须要找一个时机给少爷好好讲讲金隆的经济价值体系了！ “还有一件事，蜜雪儿小姐的屋子我让人安排在内堡，蔷薇城堡东北方向的尼勒山上，它的下面就是东凛冬海支流的艾因莫河。我相信蜜雪儿小姐会喜欢海潮声的。” 那不勒斯微笑，他知道，泽维尔现在最相见的应该就是那位冰魔女。 “我知道了，谢谢，那不勒斯。”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那不勒斯深深鞠了一躬，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蔷薇城堡伫立在内堡的山丘上，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挪黎外堡城区。在一个月不到两度易主的情况下，蔷薇城堡的内部实属有些惨烈。 破烂、长满青苔的城堡外墙，花圃已经许久没有人修剪了。还有蔷薇城堡一层大厅乱糟糟的摆设，随处可见的酒瓶，甚至还能见到罗雷侯爵的“雪原狼”家徽！ “凯瑟琳！你知道吗，新任领主给我们每人发了三个金隆！快点干活吧，我觉得我们的春天要来了。”一名女仆满脸欣喜地攥着口袋里的金隆。 “呼，慷慨的典伊女神，感谢您对我们的庇佑。”娇小得看上去像十岁出头的小女仆连忙十指交叉抱在胸前，她闭上了眼睛喃喃。 “笨蛋啊，凯瑟琳你应该去上周修课了，慷慨指的不是典伊女神啦！是德墨忒尔女神哦，而且最后还要向诺希女神祈祷！” “蔷薇家族，嗯，听上去可比什么雪原狼家族靠谱多了，听说家主也就是新任领主是个男孩子！” 两个小女仆的身边，一个看上去成熟许多的女仆靠了过来。 “你看见了？桑娜姐，他帅吗？” “你啊，小凯瑟琳，你就少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吧，人家也不会看上你……就算是找秘书，他也大概会去挪黎机械学院找吧，毕竟那里的女孩，才能照顾这位小领主嘛。” “好了，乖乖干活吧，既然领主大人发了不菲的金隆，我们也不能偷懒了。毕竟这个城堡，只有我们不到十位女仆了啊……” 大一些的女仆刚感慨了一声，她忽然闭上了嘴巴，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其他两名女仆连忙向她的视线看过去，都屏住了呼吸。 “领主，领主大人晚上好！”她们都接受过专业的女仆训练，连忙向着走下来的泽维尔深深鞠躬。 “尼勒山，在哪里？”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在几位女仆身上扫过去，虽然和旦尼亚伯的那些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她们更有活力，这是这座城堡最缺少的东西。 “尼，尼勒山离主，主堡的位置不远，向……着蔷薇城堡出去不远处就能见，见到。”小女仆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结结巴巴说道。 “殿下，我已经备好了马匹，就等您的指示了。”清冷恭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泽维尔歪头一笑，那正是自己的贴身骑士，亚瑟。 “听那不勒斯说，你已经成为了蔷薇的骑士长了？” “是的，殿下。只是……我从未想到会有这一天。不过，我已经让城堡禁卫军把守了蔷薇城堡，亚瑟随时听候殿下的差遣。” “亚瑟，你跟我这么多年，这是你必然会坐上的位置。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蔷薇骑士了，就像父亲曾经的三大首席骑士一样。” 泽维尔将火焰蔷薇的家徽戴在了亚瑟的胸前，在亚瑟的眼中只有纯粹的激动和欣喜。 “走吧，我有点像见到这个蜜雪儿小姐了。”泽维尔微笑，亚瑟连忙跟着他的身后，走出了蔷薇城堡。 蔷薇城堡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三位小女仆，其他的要么在其他层，要么在城堡外。 “我决定了，这位骑士长是我的了！” “桑娜姐姐！”娇小的凯瑟琳不满地撅起了嘴。 “凯瑟琳想和姐姐争的话，可以考虑多喝木果哦！”桑娜呵呵笑着，看向凯瑟琳那青涩的身姿。 第八十八章：冰与蔷薇之见 尼勒山崖在内堡的山丘上占据了最高的位置，陡峭的山崖垂直向下就是东凛冬海的支流。它的前面有着大片的草地，湛蓝色的海水拍击在高耸的山崖上，海风的呼啸悠悠。 传说曾经这里是挪黎曾经一位国王找到的地方，他在这里搭建了王妃的小城堡。但是没有过多久就被圣提诺亚攻下，尼勒山也因此少有人踏足。 “蜜雪儿小姐，请让萝拉帮您更换衣物。”小女仆如履薄冰地走进热气腾腾的浴池，偌大的浴池中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个女孩的身影。 “不用，你先出去吧。”蜜雪儿没有睁眼，她轻轻哈出一口气，有些迷离地看着这一切。 小女仆连忙点头，她把整理出来的内衣长裙放在石板上，悄悄退了出去。 “泽维尔……蔷薇家族么？”蜜雪儿默念着那个刚刚从女仆口中听到的名字。 一天前，她还在肮脏潮湿的地牢外寻找进去的方法。可是才过去了一天，她竟然能在领主规格的城堡浴池中沐浴，就像是一个贵族大小姐一样！ 身上的重伤居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蜜雪儿从浴水中提起手臂。她仔细地看着刚刚长出的新生皮肤，白得透红，就像是象牙玉一般剔透。 铳弹在上面划出的伤口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本以为会留下狰狞难看的伤疤。但是，就连痕迹都没有剩下。 “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恢复力了？”蜜雪儿疑惑地咬了咬嘴唇，可是一个星期前，自己被割伤还包扎了好多绷带。 “嗯……”蜜雪儿鼓起了腮帮子，她把脑袋一半浸在了水中。温度恰好的浴水舒服地让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下一刻脸顿时羞红。 没有人吧？蜜雪儿有点紧张地四处望了望，松了一口气。怪不得那些贵族会沉沦在繁荣富贵之中，这些确实是在冰冷饥饿中瑟瑟发抖的贫民难以想象的。 贫民们还在考虑今天是吃一顿还是不吃，是吃黑面包还是掺夹肉末的干饭。当他们为冰冷的夜晚而蜷缩在角落的时候，那些贵族们却在在浴池中嬉戏，吃着鱼翅和熊掌。 “可是，蜜雪儿，身为骑士，就要守护自己所挚爱的东西，你、拜伦和你们的母亲麦妮，就是我所挚爱的人。” 可是爸爸，你所厌恶的权力保护了城主的家人，而你所信仰的刀剑却无法保护妈妈和哥哥。 两道热泪从眼眶中倾泻而下，滑入了温暖的池水里，蜜雪儿连忙钻进水中，试图掩盖自己哭泣的事实。 “蜜雪儿小姐！诶，您……您怎么？”浴水的碎琉璃门被“砰”地打开，显然来人十分焦急，她的身子在湿滑的云耀石地面上差点滑倒。 小女仆气喘吁吁地向着蜜雪儿深深鞠了一躬，她刚抬头就被蜜雪儿红红的眼眶给吓到了。小女仆也惊慌地傻愣着，这可是新领主亲自要求服侍的女孩，是自己服侍不周吗？ “我没事，怎么了？”蜜雪儿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背对着小女仆。 “哦！蜜雪儿小姐，领主、领主大人来了！他说要见见蜜雪儿小姐，我说您还在洗澡，他就说他可以等您。” 小女仆语速很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深深喘了一口气才继续。 “可是萝拉认为让领主大人等待是一件极其不好的事情，所、所以请您尽快更衣……”萝拉有些紧张地偷看着蜜雪儿，她不自觉地扯了扯女仆裙角。 “我知道了。”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吗？蜜雪儿闭上了眼睛，好久才睁开。她呼出一口热气，从浴池中站起来，穿上了精绒的白色内衣和内衬裙。 “蜜雪儿小姐，这是天鹅绒的披肩和外裙，请让萝拉为您穿上！”看着蜜雪儿就要往外走，萝拉大吃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您没有穿过这类服装吗？”萝拉熟练地将外裙穿在蜜雪儿的身上，对方的气质明明带着清冽和说不出的距离感，但是居然会穿着内衣就去见领主大人？！ “我习惯莫尼提式的服装，很少穿这类圣提诺亚的礼服。” 蜜雪儿有些疑惑地穿上了长裙和毛茸茸的披肩，她看着浴室镜子里模糊的少女转了一个圈，忽然有一丝陌生感。 “这不是礼服啦，蜜雪儿小姐，这是圣提诺亚大小姐们的基本服装哦！只是因为挪黎太冷了，所以萝拉觉得可以为小姐加上一个鹅绒披肩，嗯，御寒。” 蜜雪儿看着镜子中的女孩穿上了束腰裙，戴上了丝带，那盘起的长发也被小女仆扎成了柔美的少女发。蜜雪儿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镜中的那个女孩是那么的美，她就像第一次看见自己一样。 “嗯，这样才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去见领主大人了，他看到现在的蜜雪儿小姐一定会很喜欢的哦！”小女仆认真地整理好了装饰，说了一声。 “诶？我不是……” “好啦，走吧，蜜雪儿小姐。”小女仆连忙把蜜雪儿推出浴室。 刚走出浴室，属于挪黎的冰冷空气迎面而来，还有那在辛托城才能听见的海潮的声音，蜜雪儿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是这里……然后这里……嗯……”跟着小女仆走了不久，在蜜雪儿感慨这间小城堡之大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城堡的大厅。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大厅的壁炉在熊熊地燃烧着，偶尔有火星从里面爆出来，温暖了半个大厅。 “领主大人，蜜雪儿小姐来了……”小女仆刚刚开口，坐在壁炉前的男孩还没有转过头来，就被蜜雪儿的声音打断了。 “泽维尔领主吗？在夜晚踏入女孩的卧室，可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事情哦！” 蜜雪儿挑起了嘴角。 一旁的亚瑟皱了皱眉，他刚想开口，就被泽维尔挥手打断了。 亚瑟只能忿忿不平，他看了蜜雪儿一眼，可是那属于圣殿骑士的威压没有让蜜雪儿露出一丝恐惧。 亚瑟看向自家的殿下，他的心忽然也平静了下来。 在泽维尔的脸上，那这几天来属于金字塔顶端掌权者的冰冷已经散去了。 这样的泽维尔更符合他的年纪，那个在无数贵族少女游刃有余的泽蔷薇少爷维尔，他是泽维尔的伪装，但是，又何尝不是泽维尔呢？ 第八十九章：冰与蔷薇之见（二） “蜜雪儿小姐，凭借你腰间的匕首，是没办法伤到我的。” 泽维尔微微一笑，蜜雪儿皱了皱眉，只能把两只手收回来，都放在小腹。 “这座小城堡的顶层可以看到尼勒山下的艾因莫海向着东北方一望无际的海潮。如果蜜雪儿小姐不介意，可以陪我去顶层的卧室露台吗？” 泽维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蜜雪儿冷哼一声，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选项。 “那……请领主大人和蜜雪儿小姐跟着我因为城堡太久不用了，所以木楼梯都有些陈旧，不过萝拉已经把顶层的卧室都整理好了，不会打扰到领主大人看海的。” 萝拉连忙拉了拉蜜雪儿，她深深地鞠躬，然后向着木梯上走去。 几人踏上破旧的楼梯，透过第二层断裂的墙壁可以依稀看到夕阳落下，晚霞洒遍了整个艾因莫海。 “亚瑟，你在楼下就好，守着这个城堡。”泽维尔停住了，他向着自己的骑士长说道。 “可是……殿下……” “蜜雪儿小姐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吧。” 亚瑟点了点头，他虽然有些担心泽维尔，但是他更相信泽维尔的判断，既然他让自己守在下面，一定也有他的用意。 “支走自己的骑士，领主大人，您是打算在顶层的卧室和我独处吗？大人就不怕自己的名声被败坏掉？” 蜜雪儿稍稍离得泽维尔远了一点，她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位新领主。 “唔……你重伤跑了，嗯，我是说在挪黎人的眼中，你已经重伤离开了挪黎。”泽维尔耸了耸肩，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 “……无耻！” 蜜雪儿皱了皱眉，她顿时就知道这位领主干了什么，为了不让挪黎公民产生恐慌，也为了不被圣教锁定，但又不希望放走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少爷居然放出了虚假消息欺骗公民！ 不对，既然他是四大家族的蔷薇家族的少爷，他的身边一定有可以为他处理这些事情的人。这件事也大概是他们放出的消息吧！ “那个，领主大人，我们到了，萝拉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小女仆带着二人慢慢地走了上去，最终在顶层停下来，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卧室，那是曾经挪黎王妃的寝宫。 百年青冬木的清冽沉香悠然飘来，木床和长桌都都用着这种独特的木头制造。这件房间用的是木质地板，玻璃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金红色大海，随着夕阳的落下，暗蓝色的海潮覆盖了整片海洋。 “那萝拉就先走了，如果领主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萝拉会第一时间从第三层赶来！” 萝拉的小脸红了红，她偷偷瞥了蜜雪儿一眼，却发现后者丢给她一个可怕的注视。 “砰”厚重青冬木大门被缓缓关上，木质的地板上被打扫的很干净，还有着淡淡的花香在四周萦绕。 “……是海潮声吗？很难想象，在一个多月后，就算是海拔如此之高的尼勒山，也会被本在它三四十米下的艾因莫海吞没。” 泽维尔率先打破了沉默，从走进这个卧室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偌大的玻璃窗外的艾因莫海，这里是最好的观海位置，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那位挪黎王找到了最佳的地点。 他甚至命令那些工匠凌空在这座靠海城堡的顶层卧室外装了一个小小的露台，玻璃围栏可以让人没有一丝阻挡地看遍这片大海。 “在辛托城也有海潮，不过那里比这个要汹涌的多。”蜜雪儿轻轻地说着，她仔细聆听着这大海的声音。 “你的父亲是骑士吧？” “领主大人难道来之前没有查过我的身份吗，何必明知故问呢？”蜜雪儿撩了一缕栗色头发在指尖把玩着。 可是没有等泽维尔回话，蜜雪儿就继续说道。 “我的父亲是骑士，一个普通的挪黎城小骑士，本来年薪应该有250金隆左右，可是在挪黎，只有不到200金隆。” “这是公爵少爷难以想象的吧？是吧，听说在零澜的汉诺威家族中，汉诺威公爵有一件摆设的骑士盔甲，要整整1000金隆。而我父亲用的盔甲，只有不过75金隆而已。” “可是这一切有何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依靠着父亲，我们一家四口都在挪黎生活的挺好的。挪黎的血确实卑贱，但是不代表我们挪黎人卑贱。那只是你们圣提诺亚的定义而已，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蜜雪儿也没有看泽维尔，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海，看着短暂的夕阳慢慢散去，漫长的黑夜和冰冷再一次笼罩在这个城市。 可是和昨天相比，那肃杀冰冷的气氛消失了，在教堂大厅中，圣教的教徒免费为那些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人们在低吟浅唱着关于诺希女神的圣歌，或是吟诵着《圣约》的祈祷。 “抱歉啊领主大人，你也不会理解的对吧？因为我是魔女啊，魔女就该被绞杀，对吧？魔鬼的化身，不洁的堕落者……” 蜜雪儿轻轻吸了吸鼻子：“领主大人，我希望您不要骗我，您说过要放了若昂的，对吧？” “我当着整个挪黎内城的公民说过了，地牢那边的手续也正在让我的管家办好了。明天他应该就能出来了。”泽维尔也低语着，就像是怕打破了久违的安静。 “那也请领主大人能让辛托城的大家听若昂的命令吧，极寒风暴的来临，若昂应该是最有经验的城主了。”蜜雪儿勉强地笑着，“这样的话，领主大人把我给圣教，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就当是蜜、蜜雪儿跑了吧，领主大人这么跟挪黎公民说挺好的。” “把你给圣教？”泽维尔抬了抬眉，他有些古怪地看着蜜雪儿。 “不是吗，圣提诺亚人所虔诚的诺希教，在异端罪名上的第一条就是魔女啊。”蜜雪儿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对你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吧？可以为挪黎争取到一定的利益，比如是免除春税什么的。”蜜雪儿终于看向了泽维尔。 在那对修长的睫毛后，她看到了冰蓝的吓人的眸子，但是蜜雪儿却完全没有害怕，那种安抚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在心头。 就像是当初在教堂的塔楼上那样，她一直以为是什么心理作用，可是居然是这位领主大人的眼睛吗？ “跟着我吧。”泽维尔忽然开口了，他忽然向蜜雪儿走进了一步，在不算大的卧室里，两人忽然就靠得很近。 “嗯？”蜜雪儿就像被惊呆的小鹿一样，都忘记了逃跑。 “做我的附庸，跟随我，跟随泽维尔，仅仅是泽维尔。” 第九十章：日月誓言 “你……是想收留一位魔女？” 蜜雪儿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泽维尔。在昨天凌晨，他应该很清楚看到自己差点迷失在冰寒之中的暴虐。 蜜雪儿苏醒的比较早，虽然她的能力是在一年多前才真正觉醒。但是那从小不畏惧寒冷，甚至和冰海有着共鸣的她，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特殊，直到被若昂城主发现端倪。 那时候，蜜雪儿还清楚地记得，在若昂城主的身边，几位男爵微微变色的脸。他们向着若昂致以歉意，在发誓守口如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城主城堡。 “魔女么？是谁定义的？诺希圣教？还是诺希本人？”泽维尔眯了眯眸子，冷笑一声。 “可是，领主不是最忠实的圣教教徒吗？我记得在周修课上讲过，领主在教廷中又叫七等祈光者……” “是领导着他所在领地的公民中最高的阶级？”泽维尔坐到了一旁的青冬木床上，细绒弹性极佳的棉絮十分柔软。 “那只是教义啊，只是圣教对于自己神权的巩固手段。就像公爵也被称为一等祈光者，可是可没几个公爵，真正会去信仰圣教。” 泽维尔顿了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在黎明之战中，胜利的是蒙撒，那么现在魔女还是魔女吗？圣教中的神官，是不是该称之为魔男了。” 泽维尔一本正经地说着，他的脑海中忽然跳出来那个满脸贱兮兮的首席神官，在万象之战之后，他就再也没看到那个青年了。 “呃……噗嗤……”蜜雪儿捂嘴轻声笑着，魔男……这位小领主是怎么想到这样的词语的。 “附庸么……领主大人，还是算了吧，我的父亲就曾经是一位城主的附庸，可是那位城主在最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蜜雪儿止住了笑声，她正色地说。 “离开了挪黎，你要去哪里？”泽维尔点了点头。 “不知道，我是纯血的挪黎人啊，挪黎……是我的家啊！”蜜雪儿苦笑着，“只是领主大人，你真的会放了若昂吗？” “你可以等若昂城主回辛托城，包括极寒风暴，我记得你说你对极寒风暴有着共鸣，对吧？”泽维尔心中一动。 蜜雪儿安静了下来，没有回答泽维尔。她慢慢地踱步到了玻璃门的地方，走到城堡的露台上。天色已经很暗了，露台的褐色石柱上天然灯石在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玻璃围栏与暗蓝色的大海融为一体，海潮哗哗。 “那你打算怎么办，若昂应该会带着辛托城的大家去避难。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会留在挪黎吧？” 蜜雪儿靠在褐色的石柱上，海风吹得她扎起的栗色长发有些凌乱。 “是啊，我都没有见过所谓的极寒风暴，我会亲自在蔷薇城堡等它的来临。”泽维尔微笑地站了起来，他看向蜜雪儿的背影，很挺，但是有着女孩子明显的柔软线条。 “你，真的不怕魔女吗？”蜜雪儿轻轻捻了捻耳边的碎发，忽然说道。 “为什么要怕？这是你自己的能力，不是什么蒙撒的沾染，或者是什么恶魔的诅咒什么的。它是属于你的，仅此而已。” 泽维尔那平静的声音和海风海潮声交杂在一起，蜜雪儿的眼睛动了动。 “好吧，辛家族不会欠任何人情。极寒风暴来的前几天我会告诉你，那时候我就会离开。”蜜雪儿那有些清冽的御声传来，她轻轻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 “那之前就让萝拉服侍你吧，想要什么都让萝拉去买，蔷薇家族会承担一切费用。”看着蜜雪儿的语气有些松动，泽维尔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达成了。 “夜萝呢？” “在蔷薇城堡里，你随时可以去见她，如果想要离开了，也没有人会拦住你。” “至于称呼，叫我泽维尔就行，我说过了，仅仅是泽维尔，不是丹瑟。” 蜜雪儿深深看了泽维尔一眼，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挪黎内堡，蔷薇城堡。 “阿奈儿小姐，这里就是蔷薇城堡了……”查理殷勤地做了一个十分绅士的“请”手势。 他指了指高耸的城堡，他的身边是带着兜帽的叶卡莲娜。 “我知道。”叶卡莲娜冰冷的声音传来，她刚脱下披风，就被查理接了过去折好放在手上。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男仆。 叶卡莲娜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烦人的穆德里公园主演已经跟了自己十多个小时了。也许是在晨曦中拿火铳的那一刻，曼妙的身影在朝霞之下显示地太淋漓尽致了。 叶卡莲娜可以感受到当时来自四面八方火热的视线，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冷冷皱眉，披上披风盖住了自己的身姿。 “阿奈儿小姐，偷偷告诉你，我和新领主可是挚友，我要进蔷薇城堡，可是没有人敢阻拦的！”查理锤了下胸膛，骄傲地笑着。 “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不勒斯，就是蔷薇城堡的管家。”叶卡莲娜把手腕上的手链给摘了下来，她轻轻在上面吻了一下，才有些不舍地把她交给查理。 “哦……”查理极为小心地接过手链，这上面可是有着阿奈儿小姐的吻啊！他不留痕迹地靠近，再靠近…… “你敢碰到手链，我就杀了你。”冰冷的语气在身后传来，查理连忙摆正身子，郑重地向着蔷薇城堡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不打一个招呼吗？” 叶卡莲娜披上长袍，她小心地遮去了白皙的脸。 “艾萨克，我已经不是蔷薇的骑士了，我做好了最后的一步。”叶卡莲娜认真地回应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脸上缠着绷带的中年男子。 “抱歉，我都快忘了。老公爵已经让你恢复了自由之身。”艾萨克静静地开口。 “毕竟，我不想被骑士这个身份束缚一生，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所希望的东西已经达到了，我的父亲和继母也都已经死去，还有我那唯一的弟弟也夭折了。” “该还的债我早已归还，该走的路却还未走完。” 叶卡莲娜忽然说出了《圣约》 月誓言中极为经典的一句话，她从艾萨克身边擦身而过，看向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艾萨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束缚，该回来的人终究会归来。” 这是《圣约》日誓言中的一句话，叶卡莲娜显然是听到了，她的步伐顿了顿，却没有再停止。 第九十一章：审讯室 “殿下，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回蔷薇城堡休息，而不是从尼勒山崖穿过内堡防御直接前往挪黎地牢！”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那不勒斯明天早上应该可以把挪黎近几年的状况向我汇报，明天下午我要见经历过极寒风暴和凛冬要塞的挪黎人。” 泽维尔疲倦地拧了拧眉心，还有怀特、尼雅、埃罗、夏莎等等等等，之后他们应该也会来找自己，或者说他们已经来找自己了。但是自己刚醒来就前往了尼勒山崖，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 “殿下，您的披风，不要着凉了。您要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体是有多么的弱。”亚瑟叹了一口气，他将马背上的披风盖在了泽维尔的身上。 “领主……泽、泽维尔……殿下，”蜜雪儿的声音还回荡在泽维尔的脑海中，“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个霍尔穆兰德男爵的手下，他曾跟我说，那个男爵能一个月造成环绕整个挪黎的城墙。” 看着蜜雪儿有些讥讽的表情，泽维尔皱了皱眉，一个月？这是让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可是霍尔穆兰德男爵竟然敢就这么说出来。 还有怀特港口军的战术，融汇万千的信号语言和军阵变式，那是对军阵极为熟悉的人才能创造出的。 如果说创造出这个军阵的人说自己可以一个月造出城墙，那么泽维尔就不得不认真思索一番了。 在简陋马车的颠簸下，亚瑟和泽维尔穿过了废墟一般的挪黎城区街道，街道上满是无家可归的公民们，他们住在废墟中临时搭建的石垒房中。 “亚瑟，挪黎的贵族们呢？”泽维尔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向前方的亚瑟。 “四大子爵家族的家主都在内堡的庄园里，他们在中午曾来找过殿下您一次，但那时您还在沉睡之中。”亚瑟回想了一下。 “工匠、粮商呢？” “这些我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殿下。那不勒斯大人应该会更加了解。不过，殿下放心，蔷薇家族会对内城区公民们救济，以及外堡的防御建筑工程不久就会开工。” 本来即将就要面临极寒风暴就是极为棘手的事情，泽维尔环顾四周，凝神看着。而如今挪城区更是一片狼藉，唯一完好的就是内堡的贵族庄园和蔷薇城堡，还有内堡中的挪黎机械学院。 “殿下，我们到了。”亚瑟的声音打破了泽维尔的沉思，泽维尔定了定神，熟悉的石垒屋出现在眼前。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石堡可以透过窄小的玻璃窗看到灯火通明的内屋，在进入黑夜的挪黎中显得格外温暖。 “领主大人，晚上好！愿典伊女神保佑着您！”守着地牢的两个士兵看到泽维尔，连忙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领主大人，最多是在那日凌晨的教堂上有过依稀的身影。可是他们的长官诺伯特再三强调，这位新任领主大人有着纯粹的黑发。 如果说纯粹，二位士兵互相望了望，这大概就是纯粹吧。就像是极致的黑暗一样，这大概就是那位蔷薇的领主了吧！ “领主大人可是为了霍尔穆兰德男爵而来？”其中一名士兵试探地看了泽维尔一眼。 “是，我希望现在就见到那位男爵。”泽维尔沉声。 “我们这就去通知监狱长！”士兵猛地站直，向着泽维尔敬了一个礼，小跑向石屋。 在士兵的指引下，监狱长很快就来到了泽维尔和亚瑟的身边，他战战兢兢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啤酒肚映衬着他十分臃肿。 跟随着监狱长，几人向着潮湿阴暗的地牢走去。 “没想到领主大人居然先来了小的这里，看样子是对这位男爵十分重视了？”监狱长和他外貌完全不匹配的尖细声音响起，他搓着手陪笑着。 “……”泽维尔抬了抬眼，没有回答这位监狱长。 “这边请，已经给领主大人安排了，在断食断水数十小时的情况下，很少有犯人能够熬下来的。”监狱长嘿嘿笑着。 监狱长和两位士兵把泽维尔和亚瑟带到离地牢不远处的黑色牢狱，它和地牢的第一层相互接通的。 监狱长从一开始就料到了泽维尔会先来“探望”霍尔穆兰德男爵，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把后者扔进地牢。 而是用了断食断水的刑法，让最虚弱的霍尔穆兰德男爵放在泽维尔面前，达到审问的最大效果！在这里，可以依稀看见环绕挪黎两边境的艾因莫海支流。这也是这座地牢取水的地方。 监狱长使了一个滑稽的“请”动作，他走进螺旋石梯，打开了一扇冰冷沉重的铁门。 “领主大人，这是特制的铁门，有着极为不错的隔音效果。我们不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哦，对了，如果您有什么需求，可以敲一旁的铁管，我会守在外面第一时间来帮助您。” 监狱长谄媚地笑着，他挠了挠头，向着泽维尔介绍这个特殊的隔间。 “您知道的，从这座地牢建起的那一刻，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象过会用到这间审讯室……就算是在死灵之狱中，这也是a级犯人才有资格去的地方。” 典狱长有些尴尬地看着生锈的外铁门和厚厚的一层灰尘铺在上面。 “你去过死灵之狱？”泽维尔忽然开口了，他有些好奇，这位挪黎的小典狱长，居然知道死灵之狱的法则吗？ “嘿嘿，以前，以前在那里工作过……”监狱长露出了古怪又献媚的笑容，他闭上了嘴巴，毕竟这种事情说多了，也许在哪一天梦中就被火铳指了头。 监狱长掏出了一把复杂花纹的古铜钥匙，他有些费力地打开了这座厚重的铁制大门，然后吩咐两位士兵到门外去驻守。 “请吧，大人。”监狱长九十度鞠了一躬，直到泽维尔和亚瑟都走了进去，他才把铁门重新关上。 铁门的左右分别刻着骷髅和天使，它慢慢关上的时候，就像是恶魔与女神在接吻一般。 “贾斯汀霍尔穆兰德，生于诺希4382年。出生在卢克霍尔穆兰德，曾就读于零澜雪境大学，专业政治和历史。未婚，毕业后回霍尔穆兰德，继承父亲的男爵之位。” 泽维尔整理了一下那不勒斯塞给自己的资料，只有区区两张羊皮纸。 泽维尔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了一个大概，很普通的男爵之子，如果不是这场叛乱，他应该早就会娶妻生子，毕竟很多贵族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快十七八岁了。 面前的男人被锁在与石板地面融为一体的金属柱子上，他的双手上拷着一块磁铁，磁铁让他痛苦地吸在铁柱上。 本来整洁的贵族长发脏乱地盖住了前额，华丽的外套一件被脱去，棕色的内衬衫上满是伤痕与血迹。 他的眼睛抬了抬，满是疲倦。看到有人进来了，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对来人的反应。 第九十二章：不属于的科技 “我们终于见面了，霍尔穆兰德先生。”泽维尔坐到了前面冰冷的铁凳上，他十指交叉，托住了下巴。 “啧，和我预想的一样，你果然会先来找我。”霍尔穆兰德男爵讥讽地咧了咧嘴。 “说实在的，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与你好好谈一谈我很抱歉……” “算了吧，虚伪的小家伙。收起你圣提诺亚的那一套，它令我恶心。”霍尔穆兰德男爵冷哼了一声，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他嘴角的伤口撕裂，鲜血丝丝流下。 “亚瑟，把霍尔穆兰德先生放下来。”泽维尔微笑，并没有责怪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嘲讽，他向着亚瑟指了指，年轻的骑士长上前打开了男爵的手铐。 “这算是什么，平等对话吗？”霍尔穆兰德男爵疼的嘶了一声，他挣扎着站起来，做到了泽维尔对面的铁凳上。 为了防止超a级罪犯暴起伤人，死灵之狱在这类审讯室还加了透明的凝琉璃作为隔板，在这边的审讯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边的一切。 “不，男爵先生，我找你来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对吧？”泽维尔摸了摸下巴。 “我只是好奇，殿下你能付出什么呢？或者是硬抢吗？”霍尔穆兰德男爵清了清嗓子，他狡黠地笑着，身上的伤痕让他脸色十分苍白。 “你有着圣殿骑士和挪黎城防军，整个霍尔穆兰德军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要知道，那个东西代表着什么！”霍尔穆兰德男爵猛地站了起来。 “你知道吗？那代表着这个时代不存在的技术，它更像是炼金术师的魔法不不，不应该这么说，那些愚蠢的炼金骗子，怎么看可以和这样的东西相提并论！” 霍尔穆兰德的脸色通红，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他不禁有些气喘吁吁。 超越时代的科技？泽维尔皱了皱眉，这个说法很是荒谬，对于他来说，自己曾经记忆中哪一样东西放在这里不是超越时代的科技？ “呵，殿下，那么请问你能付出什么东西呢？”霍尔穆兰德深深喘了口气，他恢复了心情，重新坐了下去。 “自由，我会划除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封号。从今开始你就是贾斯汀，你可以任选一个城市居住，我能给你提供公民证件和适合你的工作。” 泽维尔沉声道。 “这是我给你的自由，不然，你应该知道你的后果是什么。” 听到这里，霍尔穆兰德打了一个哆嗦，他很清楚自己身为一个男爵竟讨伐挪黎领主的后果，终身囚禁在死灵之狱。这也是他快37岁都没有婚姻的原因。 一旦失败，在他被投入死灵之狱的时候，自己亲人也难以避免。而这个“一旦”，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像笼中雀一样吗？殿下，把我流放到随意的城市，并将我的霍尔穆兰德家族给毁灭？” 霍尔穆兰德男爵冷笑着，他的手指在不断地瞧着铁桌。 “身为零澜大学，历史与政治学毕业的贾斯汀霍尔穆兰德，应该比我更懂圣提诺亚的国王法则。而你这一次行动，更有可能引来异端仲裁庭的执行官。” 泽维尔捋了捋头发。 “这是你最好的结局，留下去，也许整个霍尔穆兰德都会为你陪葬。而你们卢克家族最后的子裔，应该就是你了吧？” “自由吗？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了更大的笼子里，就人们被认为是自由了么？”霍尔穆兰德男爵疼痛地咳嗽了两声。 “带着你的村民，离开圣提诺亚。你可以选择去普诺凯堡，叶柯兰，格兰特……甚至深入未探测世界。” 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轻轻摇了摇头，泽维尔立刻继续放了下一枚谈判炸弹。 “……”霍尔穆兰德男爵惊讶地看了泽维尔一眼，整个霍尔穆兰德人的性命……霍尔穆兰德男爵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挣扎。 “这是我曾经一位故人给我的图纸。”终于，在挣扎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霍尔穆兰德男爵抓了抓头发，颓丧地低下了头。 霍尔穆兰德家族和村庄是他祖爷爷最后的遗产，这么多年来，霍尔穆兰德的一代代家主兢兢业业地打理着这个不大的庄园，里面承载了无数的记忆和过去。它不能消失，绝对不能！ 霍尔穆兰德男爵向着东北方艾因莫海的地方做了一个歉意的动作。然后，这位男爵从他的脖子上取出一个挂坠盒。 “将弥亚石和火山岩按照一比三的比例混合，在类似于烧铁石的矿石煅烧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因其硬化后的颜色与弥德里特洛的弥亚岛上用于建筑的石头相似，又是用着弥亚石，因此我将它命名为弥亚水泥。” 霍尔穆兰德男爵打开贴身的挂坠盒，从中取了不大的羊皮卷纸，他捻了捻有些陈旧的纸片，读了起来。 “你可以相信吗？殿下，我试过！按照这个上面说的我试过，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仅仅几个小时，就筑好了一面五米高的石墙！” 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激动，他死死地盯着泽维尔的眼睛，长长的眼帘低垂，他只能依稀看见冰蓝色的光辉。 “我们真的无法像宣丝提的凛冬要塞那样……” 霍尔穆兰德男爵还在滔滔不绝，但是在泽维尔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已经惊起惊涛骇浪。 他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在霍尔穆兰德男爵的最后，他说了“水泥”两个字。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水泥！ 在诺希3400年后，人们才发明了营造石质城墙的技术，营造石质城墙对材料和技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必须有良好的石料切割工具，起重工具和绞盘才行。 而这些技术被工匠们掌握以后，建造石质城墙便立刻为各地所用。 可是石制城墙有一点坏处，就是工期实在太长，还需要木质结构作为内框架，花费的人力和物力使一个城墙的建造成为无数领主最头疼的事情。 泽维尔相信霍尔穆兰德男爵也想到了那一点，水泥确实是超越时代的科技，一旦它代替了石匠的建筑技术，就会让工期和资源少上一半。 那么也就让即便是一位子爵都可以承担起建筑城墙的工作了。 没错，它是一项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技术，是超越这个世界的技术。 泽维尔紧锁着眉头，他深深地凝视着霍尔穆兰德男爵。 因为同时，这个也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术。 第九十三章：图纸信件 “我可以告诉你，制作弥亚水泥的方法。不过，首先我要确保霍尔穆兰德士兵的情况，你也需要拿出证明自己能让我们安全地离开的证据。” 霍尔穆兰德男爵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脑子也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同时也在质疑泽维尔现在的实力。 一位被流放的殿下，他有能力让自己安全地离开挪黎吗？要知道，异端仲裁庭这个机关的可怕之处，在于无孔不入。 “还有来自圣都的皇家调查员，泽维尔殿下，我有所了解现在你的能力。” 霍尔穆兰德男爵说着，他的眼中出现一道精光。 泽维尔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这位男爵在说什么。他的脑海中只有“水泥”这两个字。 “我叫它弥亚水泥。”泽维尔轻轻重复这句话，“我”，这个“我”是谁？他也许是一位实力极高的工匠，自己找到了水泥的制作方法。 可是这样说来，泽维尔回忆了一下，在此之前，他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水泥建筑的消息。也就是说，如果是一名工匠，他并没有把这个方法公开出去，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泽维尔紧锁着眉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一位穿越者。 十九年了，泽维尔从未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他的身上隐瞒着太多的秘密。 而如果遇到同样一位穿越者，就不能以这个世界对他人的判断对付他，在黑暗丛林中点燃火把，绝对会引来其他猎人的觊觎。 “……殿下，不知道你怎么想呢？”等了好久，霍尔穆兰德男爵才再一次开口。 “告诉我给你这个造法的人是谁，我可以附加给你5000金隆的资金，这样即便在其他国家，你也能迅速建立自己的军队。” 多、多少？霍尔穆兰德男爵咽了一口口水，五千金隆？！自己一年不过五百多金隆，这殿下一开口，就是自己十年的金隆！ “抱歉，我们的交易仅仅在于我给你图纸造法，你安全地让霍尔穆兰德的人离开。”霍尔穆兰德男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有交易扩展的余地吗？” “那么我想我们也许会提前结束。”霍尔穆兰德男爵咳嗽了一声，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泽维尔。 “好吧，那么男爵先生，你准备如何向我演示你说的东西真的能在一个月之内造出一座七米高城墙呢？” 泽维尔调整了一下酸麻的坐姿，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 “殿下，我认为您和这位骗子男爵的谈话可以就此终结了。”一直站在泽维尔身后的亚瑟皱了皱眉，他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沉声道。 “造出七米高的城墙，那么就先认为它的宽度是二米半吧。仅仅算是石垒建筑和外制结构，环绕挪黎城至少1000米的长度。仅仅是槽沟和石垒的搬运，从零澜到宣丝提再到挪黎都至少要花上半年的时间。” “而这之间人力的耗费和资源的付出是难以想象的。殿下我就给你举个例子吧，艾利克斯曾经说过，西北边境的玫瑰附属城堡高五米，宽二米，长度大约是在五百米左右。仅仅是石垒，就让骑士和工匠300多人花费了四个月才完成。” “还有之后的建筑和箭楼、望塔，火铳台和城墙上防御设施，从开工到完成，就足足用了三年时间。而挪黎的城防要远远大于玫瑰附城的工程，按照他的说法，那么建造玫瑰附城的时间……” “曼顿隆殿下都可以把整个圣提诺亚围起来了！” 霍尔穆兰德男爵抬了抬眼，他轻蔑地看着亚瑟：“这位骑士，在1000年前，人们同时也不相信用着可以用石磊切割建筑城墙。在500年前，人们也不知道改革过后的银矿机可以推动机械的使用。他们也不会想到，在十二年前，阿尔伯特大师能造出蒸汽机……” “改革了银矿机械统治是局面，蒸汽只需要水，这让贵重的银矿机在几年里大幅淘汰。可是如果你在上百数十年前说水可以带动机械，人们只会像看愚蠢的疯子一样看你。” “这就是改革，改变这个世界的技术。那么泽维尔殿下，你决定了么？” 建筑系毕业的和自己心理系毕业的果然更擅长异世界的发展吗？泽维尔沉思了一番，他知道水泥，但是让他做水泥，他就真的一窍不通了。 毕竟隔行如隔山，曾经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如何制作水泥而发愁。 “好吧，那么交易达成。我确实需要这种技术。”泽维尔想了想，用蜜雪儿做冰墙终归不是太靠谱，可以试验，但是多一层保障是没有什么错的。 “嘿嘿，这些是造的图纸，不过我先提示一下。控温需要极其专业的人来，每制造一吨的弥亚水泥，至少要三吨的物料，包括燃矿，原料和石膏。”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抵来的图纸，亚瑟已经检查过了，上面没有毒。 “生料粉磨，分干法和湿法两种。干法一般采用闭路操作系统，即原料经磨机磨细后，进入选粉机分选，粗粉回流入磨再行粉磨的操作，并且多数采用物料在磨机内同时烘干并粉磨的工艺，所用设备有管磨、中卸磨及辊式磨等……” 那是比较潦草的字体，但是却很好辨认，泽维尔仔细审查了一下，许多专业的知识都用了这个世界的名词代替，显然这个人对于这些十分擅长。 并且这是一个男子的字，泽维尔辨认着，棱角分明，傲气十足，那个人应该在在夜晚，在烛火的映照下写的。还有烛油滴落的痕迹，不过被那个人给抹除了。 “弥亚石要用正统的弥亚岛的石头，如果实在没有，可以用拜德石替换，那么在煅烧的过程中也需要一些更改……” “写给我的朋友，贾斯汀霍尔穆兰德，冲破你的命运吧。” 在图纸的最后，泽维尔看到了这一行字。这是用着斜体写的，不再那么潦草，更加的正统。 泽维尔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图纸，向着亚瑟微微点头。 “交易完成，我会给你去办手续，明天下午会有五艘大型商船在港口等你们。祝你好运！” 泽维尔披上了大风衣，敲了敲身旁的铁管，外面的监狱长连忙开门。 “放了他，出事我承担。”泽维尔头也没回地向着地牢大门走去！一旁的亚瑟紧随其后。 第九十四章：灵魂容器 烛光在微微摇曳，这是一座远离挪黎城区的酒馆。它比较靠近西艾因莫海，在这座酒馆住宿的海景房，可以近距离看到艾因莫海的夕阳。只不过海景房的价格极高，大概在3-4个金隆左右。 金发的叶卡莲娜坐在阁楼的书桌前，在检查完四周的安全后，她锁上了木质房门。她刻意地挑选了顶层的阁楼，是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不会被人打扰。毕竟在拿出那个的时候，叶卡莲娜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偏差。 叶卡莲娜熄灭了头顶的矿石灯，从兜中拿出火柴点燃了书桌旁边的蜡烛。这个小阁楼是在太小了，腐朽的木质地板因为常年潮湿已经有些发霉，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让人有些心慌。 “放心吧，只要你的体重不超过50千克，应该没有问题嗯，应该，应该……”旅店管理员这么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减价，就10加仑吧，如果你有能力你知道的，总有人喜欢爬上天窗，你就可以看到艾因莫海的日出。” 50千克吗？叶卡莲娜踩了踩木板地板，自己倒是差个那么一两千克，常年累月的训练和成为骑士之后的锻炼，她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呼，终于要开始了吗？”叶卡莲娜晃了晃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感，自己居然还会紧张啊，叶卡莲娜感受的到那颗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着。 烛火随着偶尔从天花板漏出的风无序地跳动着，叶卡莲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从黑色长袍内，贴着自己的衣物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古老的笔记本，粗略一看，至少多达一两百页，黑色压抑的牛皮封面上，粗糙的沙砾质感，无不给人压抑、阴沉的感觉。 叶卡莲娜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由着绝顶工匠用烫黑金的手法在上面纹下的花纹，那是蔷薇家族的标志，只是本来火红蔷薇变成了黑金蔷薇。属于火红蔷薇的华丽尊贵消失了，黑金蔷薇让人一眼看去就难以移开目光，就像是恶魔的凝视一般。 叶卡莲娜轻轻低吻了一下封面上的黑金蔷薇，她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听见过恶魔的低语吗？”古老、陈旧泛黄的羊皮纸上缓缓浮现出这一行字。 叶卡莲娜小心翼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羽毛笔蘸上墨水，写了上去。 “没有女神，也就没有了恶魔。” “哦？有意思的回答，我亲爱的叶卡莲娜。”羊皮纸上的墨迹渐渐消失，就像是有人在写一般，新的墨迹再一次浮现，在火红的烛光里，泛黄的羊皮纸映上了妖异的光泽。 叶卡莲娜连忙起身，她向后退了一步，瞬间单膝跪地，向着羊皮本行了一个最尊贵的骑士礼。那是皇家首席骑士对自己的皇上，当今的曼顿隆陛下才能行的礼！ “好久不见……”叶卡莲娜轻轻地说。 “你现在应该在向我行礼吧？可是我看不到，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羊皮纸上之前的墨迹再一次消除，新的字迹也再一次浮现。 “有必要！大人，有必要！”叶卡莲娜坐回木椅，木椅“咯吱咯吱”地摇晃了几下才稳定下来。 “哈哈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直都没有变啊！”飘逸的字迹出现，甚至可以想象到写这个字的人满脸大笑的表情。 “毕竟，您和泽维尔殿下，是蔷薇家族最后的希望。” “我？小秋最近还好吗，按照我的推算，他应该已经到达挪黎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在谈到泽维尔的时候，这位一向平静的公爵大人出现了一丝局促。 “幸不辱命，泽维尔殿下安全到达挪黎，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掌控挪黎的各大事物了。毕竟不久后的极寒风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叶卡莲娜用着羽毛轻抚了一下脸庞，继续写道。 “有那不勒斯在他身边，我也挺放心的。只是那小子很多时候都被情感左右，很难做出正确的抉择，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些担心。”墨迹浮现，叶卡莲娜可以感受到那个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男人老了。 他的语气不再那样的锋芒毕露，曾经就像是威风凛凛的雄狮。他无比锋利的爪牙也有些迟钝了，现在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担心儿子的父亲，而不是统帅整个蔷薇的家主。 叶卡莲娜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握住了拳：“我……” “你还有事要干，注意隐藏你的身份。在那之前，也可以享受你所向往的人生。” “我的人生就是为蔷薇家族奉献一切，直到死亡方才停止。”墨迹才刚刚消失，叶卡莲娜就写道。 “我希望，待我重临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蔷薇家族，而不是现在随便一个二流家族都能碾压的存在。无论是你，艾萨克，还是艾利克斯，请不要忘记你们曾经立下的誓言。” 我知道，大人。叶卡莲娜喃喃自语着，我怎么会忘记呢，来自蔷薇的誓言。 “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去寻找其他十一位吗？”叶卡莲好斟酌了一番，把泽维尔从旦尼亚伯逃到挪黎的大概叙述了一下。 “不，你们还不能暴露，时机还未到。你现在只需要潜伏，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打出一定的名气，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艾利克斯还潜伏在教廷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墨色字迹继续浮现。 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呢！毫无心计的他居然真的能潜伏在教廷的圣堂骑士中，甚至还成为了剑骑士的领头人物之一。果然之前都是小瞧他了嘛！叶卡莲娜咬了咬笔尾的羽毛，托腮沉思。 “下一步呢？只是在贵族圈中嘛？” “对，现在的局势很是复杂，没有亲自在的我也很难判断，在贵族中你可以打探到我想要的情报，所以……为了蔷薇！” “我知道了，大人，没有问题的。为了蔷薇！”叶卡莲娜湛蓝色的眼中起了一层雾。 可是啊，大人，只是为了蔷薇吗？您知道的，我……会为了您，付出自己的一切啊！ 您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还要这样靠近我，一看到您，我……我根本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啊！叶卡莲娜不留痕迹地抹了抹眼眶。 “好了，晚安。”最后的字迹消失，叶卡莲娜刚写了一个单词上去，她忽然发现那顺滑的质感消失了，变成了粗糙的沙砾感。 他走了……连好好的告别都没有……叶卡莲娜苦笑了一声，看着书本在哗哗地自动翻页。 终于到达了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就像是第一页一样。 “when everyonelooking forwardthe bright ，they fet that they are from the dark” 这是一种不属于任何一个叶卡莲娜知道的文字，俊洒飘逸的字迹，叶卡莲娜甚至可以想象那个男人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去的，他分裂了自己的灵魂在这本笔记本里，在最后一页上写下了这句话。 “小希维，长得真的越来越像黎塞大人了呢……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我差点都以为是你站在我的身前。” 叶卡莲娜紧紧地抱着笔记本，靠在书桌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五章：当恶魔在你耳边低语 “贾斯汀……霍尔穆兰德，虽然不知道你跟泽维尔领主说了什么，他居然说要把你放了！”监狱长隔着冰冷的铁墙，有些懊恼。 “谁知道呢？毕竟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祈光者。”霍尔穆兰德男爵耸了耸肩，他笑了一声。 “哦，对了，不久前领主大人刚走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拿来一封信，说要给霍尔穆兰德男爵。”监狱长摸了摸口袋，里面传出清脆的金隆碰撞的声音。 监狱长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刚才忽然出现的男人。那个男人明明身穿着高贵的贵族轻礼服，就像是要参加一场晚宴一般从黑暗中走来。 是谁？居然敢这个时候靠近地牢！监狱长刚想打响警铃，那个男人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要知道监狱长见过穿这种衣服的无一不是家仆环绕的，别说被大雨淋湿衣裳，就连晨雾都会被身边的仆人驱散。 监狱长迟疑了一番，毕竟打响警铃就要抓这么一个湿漉漉的，筋疲力尽的男人有些大惊小怪，他握住了腰间的火铳，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前面的人，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我有一封信向送给我的朋友，希望您能帮我送达。”男人居然真的站在了原地，他疲倦地摇摇晃晃，将一封普普通通的羊皮信封放在地上，向着监狱长滑了过去。 他用了敬语？监狱长抬了抬眼睛，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中年贵族，他很年轻，脸部没有一丝皱纹，轮廓有棱有角，怎么看都是那种贵族不可一世的大少爷。 可是他居然用了敬语，监狱长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伸出一只脚，把那封信给弄了过来。其实他本来是完全不会去帮这个忙的，毕竟那位霍尔穆兰德男爵现在是新任领主的重点对象。 但他在信封滑过来的过程中，听到了里面什么金属碰到地的清脆声音，难道是金隆？监狱长舔了舔嘴唇，决定还是捡起来看一下比较好。 他抓住了那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向外倒了倒，五枚闪耀的金隆划进他的掌心，冰冷的触感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他的脸色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监狱长不留痕迹地把金隆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他脸上堆起了一片谄媚的笑容。 新领主什么都不在乎了，五枚金隆，是他几乎一个月的工资。 “这位少爷只需要我把信封交给男爵大人吗？”监狱长对于年轻男子的态度瞬间改变，就连称呼霍尔穆兰德男爵都加了“大人”二字。 “是的，谢谢。”年轻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就像是他悄无声息地来了一样，他同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黑暗之中。 监狱长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掌心那已经被捂热的金隆，他甚至不敢相信刚才居然有这么一个看似贵族少爷的男子来过。他努了努嘴，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守住领主大人审讯室外。 “一个年轻男子？”霍尔穆兰德男爵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接过了那封信封。 他疑惑地打开了羊皮卷，在接下去的十分钟里，监狱长可以看到这位男爵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阴沉，他的眼中带着莫大的恐惧，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的气息都开始变了。 “喂，你没事吧？”监狱长也有些害怕起来，难道这是蒙撒教的什么邪魔附体？据说那个异端教团是恶魔的追随者，被他们缠上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接下去一幕，更是让监狱长差点叫出声来。一向平淡沉稳的霍尔穆兰德男爵慢慢地撕碎那个羊皮信纸，然后他面色狰狞地看了监狱长一眼，一口一口地把撕碎的信纸给吞了下去！ “典伊女神保佑，这是被恶魔附体了吗？”监狱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也只审问过一些小偷小摸的犯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他刚吓得大叫起来，外面守夜的士兵就冲了进来。 士兵们紧张地看着监狱长，监狱长面色苍白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双腿发软，刚才的那一瞥就像是恶魔的凝视。他还以为霍尔穆兰德男爵真的变成了恶魔！ “告诉我！告诉我！是谁……是谁……”霍尔穆兰德男爵狠狠地撞上了凝琉璃隔板，沉重闷声的“砰”的巨响让几名士兵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中年贵族吗？年轻人？你真的确定看到的是年轻人？” 监狱长后退了几步，他擦了擦冷汗：“我确定，最后他离我很近，他绝对是一位年轻人！” 监狱长再一次回想起来那个诡异的场景，在一片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男子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他的目光很深邃，就像是看遍了世间万物。那种深入骨髓的苍老让监狱长都浑身一怔。确实是一个年轻人，监狱长皱了皱眉，他记得很清楚！ “不可能……是他吗？是他！是他！居然是他，不，不是他！是他……” “按住他！拷上手铐和脚链！见鬼，女神保佑，见鬼，他是疯了吗？”监狱长猛的站起来，他向着身边的士兵大吼，士兵们顿时如梦初醒，连忙打开凝琉璃隔板按住了疯狂的霍尔穆兰德男爵。 “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士兵们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疯狂的男爵，后者的四肢还是挥动，他的嘴中嚷嚷着常人听不清的语言。 唯一让监狱长看出来的是，他在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脸上看到了极致的恐惧。恐惧让他本来俊郎的面孔变得狰狞和扭曲，他时而诡异的大笑让人毛骨悚然。 “去教堂找唐纳德教士，说这里有一个被恶魔附身的贵族，快快快，不要耽误时间！”监狱长喘了一口粗气，他向着一名小士兵命令道。 那位小士兵连忙冲出地牢，向着教堂的位置跑去。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挪黎城外。 一名年轻的男子吟诵着诡异的语言，就像是在唱歌一样。 “尼采，是父亲让你来跟踪我的吗？” “是的，大少爷。” 代表着尊贵的银矿黑色机车上，一个很难辨别年龄的男子摇下窗户，他的脸上就像是带着一层看不见的面具，明明在笑，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寒。 第九十六章：四位子爵 第二天早晨，在新一天的晨曦光芒下，泽维尔在朦胧的睡梦中醒来。昨晚离开了挪黎地牢后，在骑士长亚瑟的强烈要求下，泽维尔决定回蔷薇城堡休息。而那不勒斯和亚瑟也十分有默契地回绝了一切来客，而女仆们将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整齐地叠在泽维尔的卧室中。 泽维尔才刚刚起床，女仆长一个大概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女人就恭敬地走了进来，泽维尔认识她，她是旦尼亚伯蔷薇城堡的最后一批被遣散的女仆中优秀的一位，可是按道理来说她们已经被遣散了！ “殿下，好久不见……不不，是领主大人。”女仆长微笑地鞠躬。 “很高兴见到你，伊娅兰，可是……”泽维尔点了点头，有着熟悉的女仆在身边最好的好处就是完全知道自己的喜好，包括每天早晨的热牛奶和晨浴的温度。 还有牛排和烤肉都要八分熟，柠檬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放冰，亦或是洗漱的用具更喜欢木制而不是铁制。至于头发，曾经都是莉法为自己梳理的，但是泽维尔相信伊娅兰应该也对此十分熟练。 毕竟她是服侍自己的女仆，是泽维尔当上蔷薇家主后，老女仆长带的第一批女仆。她对于蔷薇家族最有归属感，这大概也是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伊娅兰听说殿下……殿下来到了挪黎，就先一步来了这里。后来联系到了那不勒斯大人，他很欢迎我的回来。毕竟蔷薇是我的家啊，那些愚昧的银十字老头怎么会理解这种感情呢？” 伊娅兰又不小心叫了泽维尔“殿下”，她连忙捂住了嘴巴。可是看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喜，便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十字议政院元老的时候，女仆长显然有些不屑，她轻声哼了一声。 “殿下在昨天凌晨的时候真的有种那种……感觉，您知道的，伊娅兰一直以为您只是一个……一个……”伊娅兰眨了眨眼睛，有些局促。 泽维尔笑了笑，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在她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了长达五六年的伪装。 伊娅兰脸红了红，她连忙让身后的女仆推出银制餐桌。 “殿下，刚从挪黎南部来的热牛奶，三分糖。蜂蜜烤苹果，鸡肉肠配甜粥。您吃完早餐后，还有最特别的松仁鸡蛋糕饼最为甜点哦！”伊娅兰微笑着打开了身后的一个个银色罩子，热腾腾的早餐冒着热气，香味在卧室里弥漫开来。 “吃完早饭后，那不勒斯大人在会客厅等您，我想您应该需要一个不错的秘书了？”伊娅兰熟练地驱散了身边的其他女仆，将木质勺子和银制餐具摆到泽维尔的面前，然后站到了一旁。 …… “那不勒斯大人，鄙人认为虽然我们都是子爵，但是也不应该只让一位新出圣殿的骑士和一个管家来打发我们吧？安东尼奥，你怎么看？” 满脸络腮胡须的男子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满地轻哼着，看了一眼身边瘦长平静的男子。 “弗洛子爵是认为泽维尔领主大人怠慢了你们吗？”那不勒斯站在一旁，他挡住了一脸冰冷的亚瑟，这位年过七十的老人眯了眯眼睛，一抹精光迸射出来。 “不敢，安东尼奥听闻领主大人与丹枫薄罗多位贵族小姐有所交集，大概因此身子有些不适，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卡洛塔斯家族倒有些东西向献给领主大人。” 身子修长的安东尼奥微笑着，身边的仆从立马递上来一个盒子。 那不勒斯皱了皱眉，这个卡洛塔斯家族的族长他已经有所领教，心思缜密，而且十分擅长阴谋诡计。而一旁的弗洛杜盖克兰和他相比，就像是没有心机的孩童一般。 “够了，安东尼奥，我们是来和新领主交好的，不是来交恶的。”站在窗边的赫布昂科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转过身来，玻璃镜片后面是锐利的双眼。 “赫布，听说你儿子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如何？这位新领主可不知道会把那位霍尔穆兰德男爵怎么样。”安东尼奥古怪地笑了笑，赫布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可怕。 在二人怒视的时候，弗洛子爵和一旁一直沉默的格勒子爵向后退了一步，他们显然是不想劝二人但也不希望被殃及。 那不勒斯和亚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焦急。殿下怎么还不来？这几位挪黎的大子爵从昨天就来过，但是被那不勒斯给回绝了，而他们今天又来，显然不是想他们所说的是来“交好”的。 大概是想对这位看似年轻无害的小领主来一个下马威，顺便威胁一下他不要随意插手挪黎的私事。可是他们唯独少算了一点，他们遇见的是泽维尔！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听说几位子爵早就想来见我。”终于，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出现在那不勒斯的耳朵里，他连忙回头，那个熟悉的少年向着他微微颔首。 他身着漆黑镶着金色花边的贵族服装，那股稚嫩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在几位子爵的面前，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冷冽气场压地他们有些气急。 安东尼奥和赫布同时皱了皱眉，他们接到消息，新领主是一个无用的被放逐的贵族少爷，可是这哪里想一个贵族少爷？这长年累月才能磨砺出来的沉稳和肃杀，没有一丝情感的双眸大部分被垂下的眼帘遮盖住了，但是四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忽然有种面见圣提诺亚大主教的感觉，或者说是曼顿隆陛下，那股属于权力顶端的上位者气息让他们气都不敢大出。 “安东尼奥杜盖克兰，现任杜盖克兰家族的族长，很荣幸认识泽维尔领主大人！”安东尼奥咬了咬牙，他不愿意就这么被压制，明明来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如何好好压榨这位无用的小领主！ 在其余三人都有些胆颤地报完自己的名字后，会客厅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几位子爵相互望了望，他们都感觉到了额头上的冷汗在渗出。 “不愧是蔷薇的泽维尔领主大人，身为伯爵和领主的您，完全能带领着挪黎走向新的时代！”安东尼奥默默地打破了寂静，可是他说的话却让其余三人一脸震惊。 喂，是你说的要好好压着这位新领主的吧？可是为什么你居然就这么无耻地反水了？！ 第九十七章：附庸 格勒子爵抬了抬浓眉，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相信安东尼奥，他只是打算在这次谈判中让这位新任领主不要插手自家事务。而在见到泽维尔后，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想法要落空。 于是格勒决定尽量让洛夫雷家族在这场谈判中获得最大利益，并且……格勒沉思了好久，也许跟着这位泽维尔领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这毕竟关系到家族，格勒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要知道，这位领主听说是类似“放逐”而来挪黎的，他的家族也被圣教压迫，现在几乎只剩下个位数的侍从。 但是，无论如何，格勒也想不到一直轻视新领主的安东尼奥居然会最先投诚！按照他的高傲，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杜盖克兰家族掌管着挪黎的港口，是商船贸易的第一大家族。领主大人，我相信以杜盖克兰在挪黎的影响……” “反叛军进攻港口的时候，杜盖克兰的守卫军几乎都战死了吧？”赫布子爵打断了安东尼奥的话，他现在有些恼火，他也明白自己是被坑了。大概安东尼奥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在战争中波及最大、死伤最惨重的杜盖克兰家族依附这位蔷薇领主。 从一开始的几人商讨压迫新领主，他也在让其他三人不会捷足先登，毕竟这位领主初到挪黎，第一个愿意跟随他的家族一定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本来挪黎第一的杜盖克兰已经陷入了战争带来的灾难，依附于同样陷入危机，但是却仍有着不错实力的蔷薇家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位泽维尔领主，他有着蔷薇家族家主的身份，就算是再怎么被驱逐，他身上所蕴含的千年公爵家族的底蕴，也足以让他在挪黎立足。 而极寒风暴的来临，这位新领主注定没有太大的准备。安东尼奥微笑着，这时候，自己应该就会上位，只要成为了新领主的附庸，杜盖克兰陷入的财政危机就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那些对杜盖克兰蠢蠢欲动的五流家族，应该会在格勒，赫布等人的授意下来夺取杜盖克兰的控海权，不过若是有了蔷薇领主的支持，他们绝对不敢动杜盖克兰的一丝一毫领地。 “不仅如此，家族产业大部分在港口的杜盖克兰还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前些日子筹集的最后一笔资金用于航海贸易至今杳无音信。”安东尼奥苦笑了一下，他无奈地扶了扶额。 是银莱海峡的那次海风暴吗？泽维尔微微颔首，确实，如果不是自己，埃罗的船也大概会沉没在那次海风暴。 ？格勒张了张嘴，他真的想不到，安东尼奥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家族的经济状况说了出现。他也很惊讶，他虽然知道杜盖克兰已经从第一家族的宝座上陨落，但是没想到居然以及陷入了这种危机。 但是就凭这样的杜盖克兰，他难道打算求着蔷薇领主，让他成为他的附庸吗？不对，格勒和赫布互相对望了一眼，多年的家族博弈让他们对另外三人无比的了解。安东尼奥绝对不是这种人，那么……他是打算用蔷薇家族的经济来帮助杜盖克兰，并且介入挪黎航船贸易？ 那么杜盖克兰就难以再全权由安东尼奥为首，他就彻底地成为了蔷薇家族的附属家族。一切事情绪禀告蔷薇，以蔷薇家主为首。杜盖克兰还姓杜盖克兰，但是已经不是杜盖克兰了。 不愧是安东尼奥这个老狐狸，他早就算好了这一切，所以他才会这样做。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成为蔷薇家族的附庸，也就是说，杜盖克兰的那些长老们也都同意了这位家主。整个杜盖克兰，都同意了这一个可以改变这个家族的决策。 “杜盖克兰，愿意听从泽维尔领主、蔷薇家族的差遣。我，安东尼奥杜盖克兰在此向着契约之神起誓，杜盖克兰愿意成为蔷薇家族的附属家族！” 安东尼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单膝下跪，双手颤抖着递到泽维尔的身前，他完全不顾身后三位子爵诧异的目光。这是成为某贵族附庸的仪式，一般都是双方都确认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但是这一次，却是安东尼奥杜盖克兰自己的举动。 会被拒绝吗？可是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杜盖克兰不能覆灭，即便成为其他家族的附庸，等到杜盖克兰再一次崛起的时候，没有人能再命令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安东尼奥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他用力地握起了拳头。为了整个杜盖克兰，就算是再屈辱，自己也要接受。 在泽维尔的身旁，亚瑟和那不勒斯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也一直以为这位杜盖克兰家主才是真正来找事的……不过他确实是真正来找事的，只是，他真的愿意成为蔷薇的附庸吗？那不勒斯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说实在，自己对于这个安东尼奥的了解大概就是一只绒雪白狐，而格勒和赫布大约是雪貂和齿牙虎，高大威猛的弗洛子爵则是北方熊。那不勒斯摇了摇头，他更喜欢做事光明正大的赫布子爵，老虎的高傲让他根本不屑于玩计谋。 少爷会怎么想呢？那不勒斯看向泽维尔，后者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沉思。 不过泽维尔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静静地看着杜盖克兰家主的眼睛，修长的眉毛和垂下的眼帘再难挡住冰蓝色的眸子。 安东尼奥就感觉自己被冰封了一般，似乎有人在呼唤着自己，还有那恐怖的窒息声，是恶魔吗？还是……克丽丝…… “好。” 就像是过去了一万年，等安东尼奥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身后冷汗淋漓，那窒息的冰冷感觉也消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微微湿润，几位子爵都皱了皱眉，刚才那一瞬间安东尼奥极为痛苦和害怕的表情让他们不禁奇怪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以蔷薇家族家主的身份，接受杜盖克兰。”泽维尔将手掌放在安东尼奥的手上，他微微一笑。 “那么，多谢殿下。我们也该告退了。”安东尼奥低下头，轻吻了泽维尔手上那颗属于蔷薇荣耀的家徽戒指，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殿下应该缺少一个不错的秘书吧？挪黎贵族机械学院届时会邀请殿下前往，小女会成为殿下不错的向导的。” 第九十八章：秘书类型 “很难想象，少爷您居然真的接受了杜盖克兰家族。”在虽然不大，但是装饰精美的二楼城堡餐厅中，老管家和泽维尔面对面坐着。女仆们把简单的早餐细麦面包和烤肠递上，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我曾经吃的只有黑面包和冰冷的水，我也从未想到过原来食物还能享受。”那不勒斯幽幽地说了一句，他有些唏嘘地看着面前的白面包。 “杜盖克兰掌控着海上贸易，如果杜盖克兰覆灭，我们想找下一个接任它的家族就很难了。”泽维尔用着银制刀叉切了一小块烤肠放进嘴里，他的动作很优雅，显然曾经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因为有着其他几个家族的存在吗？可是少爷，您别忘了一点……”那不勒斯如同一个老绅士一样，他缓缓地放下刀叉，用着女仆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沾着些许面包屑的嘴。 “……”泽维尔愣了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自己一直在思考如果杜盖克兰家族覆灭，港口就会由其他三大家族中的一位的附庸家族接任，而那时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更不会出现航船贸易家族成为自己的附属家族这一个可能。 可是这一切都以“杜盖克兰的覆灭”为基础。 挪黎在百年前被圣提诺亚攻占，来自丹枫薄罗的四个被流放的伯爵家族在这里驻扎。他们从一开始就互相牵制。可是，他们同时也互相帮助，他们的利益是相互敌对的，但是，也是紧密结合的。杜盖克兰的覆灭对于其他三大家族的影响之大，超过了他们所能获得的利益。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也不会允许杜盖克兰的消失。 那不勒斯微笑着看着恍然大悟的泽维尔，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少爷的悟性超过了他的想象，自己甚至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对方就已经清楚了这里的利害。 “不过少爷不用担心，您的举动十分正确，只要能牢牢地掌控杜盖克兰，就能让蔷薇彻底掌控挪黎的海上贸易。”老管家保持着他那笑容，稍稍点了点头。 毕竟，年轻的狐狸再怎么狡猾，都逃不过猎人的计谋。那不勒斯喝了一口一旁的青冬酒，他咂了咂嘴，享受地回味了一下。 泽维尔点头，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不过那不勒斯，秘书是什么？从早上伊娅兰到后来安东尼奥，都说我该找一个秘书了？”泽维尔忽然想到了，他疑惑地问道。 “伊娅兰？那小丫头已经到了啊。少爷，身为新任领主，您需要再半个月后的前往挪黎蒸汽与机械学院进行一次访问。由于您身份的特殊，您可以在所有的学生中选择一位当您的秘书。能做一位领主的秘书，是他们绝大部分人一生的荣耀。” “当然，我并不建议您选择贵族子弟，或者按照容貌咳咳，少爷这个年纪有些让人不放心啊。毕竟少爷您需要的是一位能帮助您处理事务的秘书长，而不是一个只能做来当摆设的女孩。”那不勒斯看了泽维尔一眼，他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泽维尔好笑地回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就像是当年的若昂西菲利特，拜德旦丁郡教廷的一位神父之子。 当时的圣诺瑟学院有着无数绝美的女孩，零澜的冰艳，丹枫薄罗的优雅，拜德旦丁的高傲，旦尼亚伯的火热，蒙迪亚卡的矜持。每一种女孩都能在最庞大的圣都皇家学院圣诺瑟中找到，她们中有高傲青涩的贵族少女，也有自卑熟透的底层女孩。 但是就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无数少女翘首以盼的“蔷薇私生子”“蔷薇家族的天才”“四方会议的秘书”“十字最年轻的枢机卿”称号的泽维尔凯丹瑟，选择了一个男人！ “圣诺瑟史上唯一一个神学7分，数学满分”的若昂西菲利特，在回拜德旦丁老家，被自己的神父老爹暴揍一顿后，对于未来前途堪忧的他，收到了来自远方蔷薇家族的信函。 “嗯，那就好。”那不勒斯狐疑地扫了扫泽维尔，他很清楚，泽维尔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喜欢那种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也许他真的就会让一位没有能力的女孩当自己的秘书。毕竟泽维尔在他心中的印象还是没有完全扳回来。 跟着那不勒斯吃完早饭，泽维尔就让那不勒斯去整理挪黎近几年的贸易情况。至于极寒风暴，他交给了一直空闲的亚瑟，当这位闲的发慌的骑士长知道自己终于有任务的时候，泽维尔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那种欣喜。 “夜萝怎么样了？”泽维尔在顶楼会客厅中翻阅着那不勒斯整理出的一些卷轴，不得不说这个会客厅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窄小但是该拥有的都有了，木质书桌和可以眺望远方的玻璃窗，这样的设计泽维尔只有在老骗子对于曾经的主教之一、现在的大主教忒洛斯的螺旋塔楼顶层设计图上看到过。 不过想到忒洛斯，泽维尔用着羽毛笔尾轻抚着脸庞。关于格雷庭的政变他在第一时间内收的了消息，那个奥古斯丁大主教真的就这么下位了吗？ 泽维尔是不信的，他见过奥古斯丁，那双眸子很深很深，就像无尽的深渊。那是泽维尔第一次被别人的眼睛吓到，还是奥古斯丁的计谋和大局观，那是在极高的天赋下，数十年磨砺下来的结果。 奥古斯丁在位的几年，彻底稳固了圣教在圣提诺亚的位置，圣教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超过皇权，根本就不是忒洛斯这种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殿下，夜萝小姐应该还在浴室。”走进来的女仆答复道，她有些好奇地偷偷看着泽维尔，这位新领主原来这么年轻啊！小女仆在心中喃喃。 “不用叫她小姐，她也是一位女仆。”泽维尔在羊皮卷轴上写着什么。 可是谁敢那样啊，女仆中都传开了好吗，夜萝小姐一定是领主大人您的私人持有物啊！小女仆吐了吐舌头：“好的，妮儿记住了。” “砰砰砰”会客厅的门忽然被叩响了。 “殿下，您要的人我给您找来了！” 泽维尔诧异地挑了挑眉，门外的人是亚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自己需要的人吗？ 第九十九章：一丝不缕的夜萝 半山腰的蔷薇城堡，在蒸汽机的工作下，源源不断的热水从水龙头流下。本来在白天悄无声息的浴池一片朦胧的水雾。 “都睡了快一天了，这个小丫头可真的能睡啊……” “伤的好重啊……你看看，这些地方的血都和衣服黏在一起了。这样撕下来，夜萝会很痛吧！”一个女仆小心翼翼地把昏迷过去的夜萝抱到浴池中。 “没有办法，不然只会让她的伤感染。要知道，她可是泽维尔领主的贴身女仆！” “可是会留下伤疤的……”之前的女仆叹了一口气，二人相互望了望，慢慢褪去夜萝的衣服。 意料之内的撕扯感并没有出现，她们准备的药物也自然没有了用的地方。两位女仆诧异地脱下夜萝那蓬松的白色衬衣，她们震惊地发现，这个娇小的女孩不但洁白的身子上没有伤疤，甚至如同婴儿的皮肤一样柔软细嫩！ “我的女神啊，这是什么情况？那么这些血是哪里来的？”其中一位女仆不由地捂住了嘴巴，她轻轻碰了碰夜萝的皮肤，软得像棉花一样，这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毕生追求的东西啊！ 夜萝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娇柔地低喘了一声，就像是伸懒腰一样。下一刻，小女孩的惊叫吓了两位女仆一跳。 “你们……”夜萝脸上顿时一片霞红，自己唯一的遮挡物被两位女仆脱去，现在自己根本就是完全被她们看光了啊！ “嘘……我们都是蔷薇的女仆哦，领主大人派我们来带你去换洗。”其实一个女仆连忙上前，她捂住夜萝的嘴，然后打开了雕琢精细的铜制水龙头。 热水涌上夜萝的背脊，夜萝难以相信地叫了一声，洗澡……不是用冷水的吗？不是只是为了冲洗干净身子吗？ 夜萝看着一位女仆将沐浴液擦抹在自己的身上，夜萝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身上的脏东西被清洗。女仆们的手法很熟练，不一会，一个干干净净的夜萝就裹着浴巾从浴池走了出来。 “夜萝……要和我们一样盘发吗？”其中一位女仆其实想说“夜萝小姐”，但是毕竟后者也是和自己同等身份的女仆，就把小姐二字省略了。 “盘发？”夜萝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女仆，然后摸了摸自己垂到地长的纯白长发。 “嗯，因为为了方便工作，女仆们都是盘发的。不过夜萝当然除外，毕竟领主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你就怎么样就好了。”名为阿诺可的女仆语气重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嫉妒。 不知道为什么，夜萝脑海中忽然蹦出了泽维尔一次次摸她头的画面。她顿时一阵惊慌失措，连忙抓住发梢掩饰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 “只、只有殿下喜欢就好了……”夜萝深吸了口气。 “好了，阿诺可，不要再逗小夜萝了。”年长一些的女仆莉叹了一口气，她很清楚阿诺可在想什么，大约就是对二人不同的命运而嫉妒，“小夜萝喜欢蒙迪亚卡式吗？我出身在南方，按照我母亲的说法，长发娇小的女孩很适合那种。” 莉比划了一番，夜萝顿时星星眼地看着她。年长的女仆微笑着，让夜萝转过身，熟练地将那披散柔顺的长发扎了一起。 “蒙迪亚卡话称它叫双马尾，很适合夜萝这样的女孩子哦！”不久，莉就完成了最后的扎发，她将手中的镶水晶海星头饰放在发梢尾部，算是最后的点缀。 夜萝紧张地走到半身镜前，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莉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夜萝眼中的那一抹欣喜。夜萝站在半身镜前，她身上是蔷薇家族量身裁定的第一批女仆装，更加衬托出她那娇小的身姿。夜萝轻轻转了一圈，长长的双马尾跟着她舞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一样。 “那么，夜萝跟我来，身为女仆我们要好好熟悉一下工作哦！因为领主大人，不会喜欢一个没有一点用处的贴身女仆！”莉笑了笑，带着夜萝和阿诺可离开了浴池。 …… 宣丝提，凛冬城堡，伯爵书房。 “小小姐，不要着急。我们应该相信老爷，毕竟这个消息也才刚刚的事，也许只是有心人刻意的传播，想打乱我们的阵脚罢了。”那群老不死给的 “违抗圣提诺亚皇室，射杀特使，那群无耻老头就想了这种方法对付我吗？” 珀薇皱着眉头，她有些懊恼地在波及书房里踱步。从这里可以眺望远方的港口，甚至可以听到银莱海的潮声，海风吹来也十分舒服，而且这里不会被海潮波及至少五六十年来是这样的，前几天的大海风暴也只是在这里下了一场暴雨。 为什么射杀丹枫薄罗特使在小细节您这里如此轻描淡写？杰林讪笑地摸了摸鼻子，自家小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些时候太暴躁了一些，不然也不会出现几天前射杀特使的事件。 可是他们能怎么样呢？隔扣宣丝提的金隆？可是宣丝提根本就不缺这些钢儿。或者是继续派遣特使，或是异端仲裁庭，但这让凛冬伯爵莱昂纳多想到了，他说我们就装傻，一问三不知的，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 嗯，很符合流氓老爹的气质。刚听到这个建议，珀薇就微微颔首。不愧是有着“北郡狼狗”之称的莱昂纳多，明明是丹枫薄罗给的嘲讽的绰号，可是莱昂纳多完全没有一丝拒绝地接受了，身子他还四处宣扬自己是“狼狗”…… 每当这时候珀薇都想用冬眠期的冰块砸死自己这个父亲。 但是他们没有，格雷庭枢机会的那群带着黑曜石面具的人没有这么做，十字议政院的老不死们也没有。他们……他们……珀薇忍不住死死咬着自己牙齿。 他们竟然要把自己给订婚了，而且婚约居然还是那一位素不相识的泽维尔殿下！ 要知道，蔷薇家主泽维尔，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典型的贵族二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做。在家族处于即将覆灭的时候没有站出来，而是……和其他贵族大小姐游玩酒宴。 还和很多贵族小姐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男人？！！！珀薇咬牙切齿着，现在只要想到泽维尔这个名字，她就像一头炸毛的母狮子一样。 第一百章：：它们沾染恶魔之息 “泽维尔么……如果他敢娶我，我会让他感受到凛冬海的彻寒。”珀薇终于等不住了，她狠狠地一拍桌子，走出了伯爵的书房。 “至少能做我丈夫的人，应该有着脚踏荆棘的觉悟。”杰林深深鞠了一躬，在自家小小姐离开的最后一刻，她在门口顿了顿，留下了这句话。 “小小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继承了薰衣草庄园和凛冬城堡，成为圣提诺亚第一个、真正的双封号女伯爵的时候。你的心软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一个更可怕的泥潭。”看着珀薇有些气急地离开，杰林福莱特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他的眼神深邃至极。 “所以我才希望好好培养她，一个好的家主不需要私人的感情。一切的举措都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书房的暗门被打开，莱昂纳多伯爵坐在真皮靠椅上转过身子。 “伯爵大人。”杰林向着莱昂纳多行了一个见面鞠躬礼，然后挺拔地站在他的身边。 “包括自己的婚姻，也是利益的筹码之一……”莱昂纳多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有一个人就做的很好。” 杰林的身子颤了颤，即便离着莱昂纳多有点远，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滔天的恨意。这让平时一直懒散的莱昂纳多就像是恢复爪牙的狼王，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怒火。 “我以为，是您的安排。”杰林忽然开口，他似乎没有惧怕莱昂纳多的怒意。 “就算小薰要订婚，我也不会安排那一位啊是不是？”下一刻，莱昂纳多猛地松懈下来，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颓废迷离，他伸了一个懒腰，舒舒服服地在靠椅上调整着位置。一旁的杰林就那么看着，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 …… “阿嚏……” “领主大人这是伤寒了？”泽维尔刚打开会客厅的大门，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小女仆立马有些紧张，她连忙问道。 “大概是有人在诅咒我吧？”泽维尔耸了耸肩，在丹枫薄罗希望自己死的人可不在少数。按照那不勒斯所说，几乎是十位枢机卿中，就有六位不希望蔷薇能存活下来。 “诶？这是一种什么说法？”名为妮儿的小女仆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我家乡的。”泽维尔敷衍地说了一句，至于这个“家乡”，并不是指旦尼亚伯，可是这是小女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且为自己之前的失礼有些害怕责罚。 “殿下，人我给你找来了。” 大门刚被打开，银发的骑士长就冲了进来，不过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礼。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退出去，然后十分礼貌的扣门，在得到泽维尔带着笑意的准许下才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亚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本来泽维尔认为至少得等到下午，就算是明天也情有可原，他的要求比较苛刻，不仅仅是经历过极寒风暴那么简单。还有曾参与凛冬要塞建筑的挪黎公民，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那做保护无数宣丝提人的城墙上。 泽维尔放下了那不勒斯整理的挪黎交易记录，他粗粗扫视了跟随着亚瑟进来的几人，他们都穿着比较普通的布衣，灰褐色和暗黑色为几位男子衣料的主体。只有一名年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穿着亚麻布长袖衬衫，他的胸前还带着一枚胸针，显然出生于小贵族家庭。 而在亚瑟身边的高大军装男子则是他见过两面的诺伯特长官和那个名为葛利的男人，能见到泽维尔，二人都显得比较激动和兴奋。 “这位就是我们挪黎的新领主泽维尔殿下，而你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把泽维尔殿下所希望知道的一切东西都告诉他，这也有利于殿下更快地了解挪黎。”亚瑟简单明了地再一次说明了情况，几人都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大致说完了情况，亚瑟便走到泽维尔的身边，站在了他的身后。 “泽维尔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葛……葛利麦杰夫，我曾经和诺伯特长官多次，多次经历过极寒风暴。因为诺伯特长官的特殊性，我们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批离开的，我们见到过那高达三四十米的巨大海潮……” 那位名为葛利的男子率先一步上前，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语气颤抖地讲述起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的极寒风暴。 “我还记得几年前，我们离开的迟了。来自宣丝提接送的商船拒绝前往挪黎，诺伯特大人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其他公民。他跟我说，身为军人不能死在平民之前。那一次，我们见到被冰封的挪黎外城，那晚我们躲在当时的内堡山上，眼看着海潮汹涌淹没了挪黎外城。诺伯特长官说让我们先睡，他来守夜……”想到这里，葛利恐惧地打了一个寒战，身后的诺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稳住了他的内心。 “我告诉葛利他们我来守夜，”诺伯特的眉头皱了皱，他接过葛利的话头，脸色也有些苍白，“上半夜我们还能听见那拍击山崖的海涛声，士兵们都点火缩在当时的领主城堡外围。毕竟那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可是我们从未想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比前一秒冷上几度。转眼，在我们瑟瑟发抖地醒来的时候，整座挪黎外城被冰封了，还有海潮在卷席。那个早晨很黑，我们摸索着火把爬起来，身上的御寒衣物根本挡不住那刺骨的寒冷。有一位士兵只是把手裸露在空气中几分钟不到，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一天，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极寒风暴，而在我的手下中出现了惊恐的大吼，”诺伯特恐惧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为军人的尊严让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士兵说，有恶魔……有恶魔……然后我们才发现，在冰封的挪黎城中，随着海潮带来的，是无数的海妖和我们从未见过的海兽。” “它们更像是普通海兽的变异体，就像是水蛇长出了透明的翅膀，海熊可以随意破冰而出等等。”诺伯特苦笑了一声，他知道新来的领主一般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个故事。 可是泽维尔没有，泽维尔点了点头，示意诺伯特继续说下去。 诺伯特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思索了一番：“我们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母曾告诫我们的故事，还有来自《圣约》中关于地狱魔兽的典录。” “它们从地狱而来，它们沾染了恶魔蒙撒的气息，它们是它们，但是却早已不同于。” 第一百零一章：帮手 “我们只能躲在城堡的外围，我们甚至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那些变异的魔兽让我们多年的训练完全排不上用处。我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或是呼吸，怕那些魔兽会注意到我们。” 诺伯特攥紧了拳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最终，我的老师提出一个建议。他说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并不是办法，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物资和火源来支撑过整个极寒风暴，现在能让我们逃离的只有挪黎港口。银莱海是不会结冰的，剩余的船只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当诺伯特讲到这里，葛利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而他们身后的戴着铜锈目镜的消瘦男子也是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我们抓起火铳，可是火铳已经被冻得难以开火了。我们只能拿长矛和铁盾，好在斯达克领主的城堡里有着不少的链子甲和头盔，我们爬上排水管，终于把那些防护甲具给拿了出来。可是当我们离开城堡的时候，我们终究还是被发现了，那些魔兽……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阻挡的……”诺伯特重重地喘着粗气，他的眼中满是后怕。 “我的老师来自圣提诺亚，他是挪黎城防军新兵的训练官。他告诉我，为了让新兵能活下去得更多一些，他会带着老兵们为我阻挡一段时间。他说我是城防军的副官，只有我才能在稳住新兵军心的前提下带领他们活着回去。” “最终，我咬了咬牙，同意了老师的举动。我知道，老师他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仅仅是外城城区的那只身长近十米的极地裂缝磷虾，就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诺伯特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当他讲到那什么磷虾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颤了颤。 “那是什么？”泽维尔点了点头，这位诺伯特长官是亲身经历过极寒风暴的，那么他对于极寒风暴的恐惧可以很清晰地表达出来。并且他还代表着挪黎城防军的最高军衔，是未来自己必不可少的帮手之一。 “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罗莱罕，是一个药剂学中的魔药师。”一旁足足有两米五高的庞然男子走上前，他的脑袋都快要顶住了会客厅的屋顶。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的混合，泽维尔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 罗莱罕？这都不是圣提诺亚这边的发音，也不是叶柯兰和普诺凯堡，而格兰特和尹德不里昂帝国都没有这样的名字。泽维尔看了看这个男人的外表，他第一眼以为对方是叶柯兰人，毕竟庞大的身躯是他们的标配。 可是认真看后发现不然，他的五官有些立体，但是并不深邃。眼睛和头发都呈淡褐色，应该是一位混血儿，而且他的血统绝对不高贵。泽维尔在脑海中翻了一遍，有这种身材的人大概是极南岛屿的种族，而发色和瞳色更像是璇岚人。 “领主大人不用看了，我是弥德里、鲸落和璇岚的混血。”这个叫罗莱罕的男子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他有些拘谨，可以想象出他这种杂得一塌糊涂的血统即便在挪黎也是被人排斥的存在。 万潮之城，鲸落吗？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睛，那个地方就算是他也只是听说过。还有就是海漠之地，树冠之城，在圣提诺亚的故事里，故事地方的叙述里，它们经常是主角。 可是弥德里特洛和璇岚都被圣提诺亚给灭国了，来自希芙利亚机关的银矿甲胄斩向了他们的王，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些男人被作为奴隶贩卖，女孩则送给上至公爵贵族，下到男爵骑士的玩物。毕竟那些异域的女孩在圣提诺亚，银叶之国娇小可爱的璇岚女孩更是一度被无数贵族们以拥有为荣。 不过，这些泽维尔并不在意，只要对方可以为自己带来利益，他不介意和一个对圣提诺亚有着很深仇恨的人达成交易。 “大人，裂缝磷虾是一种爱好高温，它们常常生存在火山口和海底地壳运动剧烈的海下岩浆口。它们的壳甲十分坚硬，并且可以在几千度高温高压下生存，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生物。”罗莱罕掏出药剂师随身手册，翻了几页说道。 “是这样吗？”那么那种十数米的巨型磷虾又是怎么回事？泽维尔看向罗莱罕。 罗莱罕从泽维尔的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怀疑，他斟酌了一番，才试探性地开口：“无法想象，领主大人，我不是在怀疑诺伯特长官。您要知道，可以在海底万米海沟的岩浆裂缝中生存的裂缝磷虾，它们有着极为可怕的抗压和耐热能力。如果是近十米长的裂缝磷虾出现在陆地上，这对所有国家来说都是灾难我想只有那六翼甲胄的凝铁长刃可以斩破了。” “所以才说那是沾染过恶魔之息的变异兽！我的朋友，我欺骗你们并没有对我有任何好处，我们都是应着领主大人的号召才来这里，我相信领主大人也在思考挪黎该何去何从吧？” 诺伯特的声音骤得提高，他昂头轻蔑地看了大个子罗莱罕一眼，提了提腰间的长剑。 “二位朋友，还有领主大人。我的名字是坎德隆艾伐德，请容许我在这个时候打断一下你们。”看着药剂师和城防军长官越吵越凶，站在二人身后的一个身着熊皮大袄的男子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他的身高也近乎超过了两米二，相比罗莱罕显得更加壮实和魁梧，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无数狰狞的伤疤蜿蜒而下。他的脸颊上有着令人害怕的爪痕，三道狰狞的疤痕应该是什么大型动物所造成的。 他不太熟练地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身上那浓厚的杀伐凶气让泽维尔身旁的亚瑟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腰间是骑士剑。 “领主大人，我来自拜德旦丁郡的阿萨城，祖辈曾是树冠之城的公民您大概不太了解，在树冠之城惨遭毁灭后，我们只能向着东方迁徙，活下来的人大部分都去了拜德旦丁郡。本来只有不到五米的沙虫忽然每一只都长达二三十米，树冠之城的公民们根本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吞食得差不多了。” 坎德隆顿了顿，他的眼中闪烁着什么光芒：“我曾经与一只长达三十米的沙虫搏杀过，而在挪黎，我曾亲眼看到本该在海漠之地的沙虫出现在了极寒风暴的初期。” “它们长达三十到四十米，和海漠之地的不同，它们在这里将钻沙土的能力变成了钻冰层的能力。当时挪黎的人们都急急忙忙地上渡轮离开，但是我偷偷跟随着一只沙虫骑着我的爱马，前往了凛冬海。在那里，我看到了诺伯特长官说的长达十数米的磷虾。那时候我只知道它是虾，原来它还是什么裂缝磷虾啊……” 第一百零二章：建城墙 “你说你曾经和沙虫还是变异过的沙虫单挑过？”泽维尔敏锐地抓到了这一点。 “是的，领主大人。听着诺伯特长官这么说来，我觉得也许那恶魔之气真在极寒风暴的时候卷席而来。它也许对于物种有着莫大的影响，毕竟您要知道，就算是虫后，也不过**米的长度。普通的雄探沙虫能长到十来米，那是不可能的。” 坎德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不自觉地握住了身旁的猎刀，他曾用这把猎刀刺入那只可怕的沙虫身体。随着沙虫痛苦的嘶吼，褐色的液射满了他的手臂。 他以为这只是沙虫的垂死挣扎，要知道，自己可是杀了一只堪比虫后的巨型沙虫！但是当他刚来到树冠主城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 人的生命很脆弱。年轻的坎德隆怔怔地看着数十条巨型沙虫在树冠之城上肆虐，它们在庞大的树干上蜿蜒而上，人们如同被捕食的虫蚁一般。 “是艾伐德家的小儿子！快跑……快！快……”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坎德隆艰难地转头，那是贝树区的面包店老板。坎德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令人作呕的沙虫用着那螺旋的啮齿迅速吞食。 坎德隆踉踉跄跄地转头向着家的地方跑去，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 如此之巨大、被称为海漠奇迹的树冠之城，在完全没用还手之力下，整座堪比丹枫薄罗的大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恶魔之气么？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泽维尔咬了咬羽毛，沉思了片刻。 “塞西尔秋特，拜见领主大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中，那个亚麻布衬衫的青年打破了令人恐慌的安静。 “我的父亲是秋特家族的男爵，掌管的范围么……甲胄的销售，给骑士的骑士剑也有所涉及。不过近几年来热兵器的传播，人们更喜欢用火铳武器，家族的生意也有些荒凉了。用我老爹的话来说，就是热兵器总有一天会代替冷兵器。” 塞西尔秋特少爷耸了耸肩，叹息了一声：“在知道领主大人召集人的时候我老爹就立刻让我赶来了，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他打算干嘛，但是现在就算是再蠢，我也知道领主大人您准备干什么了。” 塞西尔苦笑着：“还有诺伯特长官，您把阿道夫长官关进地牢也是这个缘由吧？” 诺伯特摊了摊手，不置可否。身为城防军长官他和秋特家族联系比较紧密。对于秋特家族的大少爷他也有所了解，“他是能继承秋特家族的人”，诺伯特这么评价道。 “我先提醒一下二位，极寒风暴的可怕不是人类可以描述地出来的。只有真的见过它的可怕，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塞西尔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 “秋特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亚瑟、罗莱罕和坎德隆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旁拧着眉心的少年。 “我不打算南迁凛冬要塞。”看着三人一脸懵然，泽维尔十指交叉看着窗外，淡淡地回答。 呆滞、茫然、惊愕的表情在三人脸上轮番出现，他们的脸颊都抖了抖，不敢相信泽维尔之前说的话。 不南迁凛冬要塞？难道在这里等死？坎德隆嘴角颤了颤，无比震惊地看着一脸平淡的泽维尔的侧颜。 泽维尔一直注视着窗外，在这里可以看见艾因莫海流过挪黎的支流，这是属于凛冬海的支流之一，而挪黎其实是南方银莱海北方凛冬海包围的岛屿。 泽维尔的侧颜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中，他的睫毛很长，金色的光晕洒在他眼睛上，就像是蒙上了一片模糊的雾。 “殿下……您是说，我们不迁往宣丝提的凛冬要塞，而是留在……挪黎？”亚瑟舔了舔嘴唇，他挠着脑袋，试探地看着泽维尔。 “是。”泽维尔认真地点了点头，“诺伯特大概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确实，领主大人洞察了一切。在挪黎这么多年，斯达克领主的逃避最终让越来越多的挪黎人死在了同胞的手里。而挪黎的低贱也是南迁的缘故，这不是我们应该有的命运。” “我们只少是我，宁愿死在极寒风暴的兽群手里，也不愿意屈辱地活在宣丝提人的脚下，不愿意让挪黎永远成为贫穷低贱的代名词。” 诺伯特解开了衣襟，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他的皮肤上显眼：“我是一名城防军人，但是可笑的是这不是战场上的勋章，而是在建筑凛冬要塞是被监管者所伤。” “既然凛冬要塞可以抵挡住极寒风暴，那么为什么挪黎不行？凛冬要塞的建筑是由我们挪黎人的鲜血建造而成，能造出一座凛冬要塞，那么我们就能造出第二座。而且还一定比第一座更加节省时间。” 诺伯特越说越激动，一旁的葛利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说话小声些。 “领主大人，悬崖和狼，您该做出选择了。对付狼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诺伯特咬了咬牙，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在泽维尔的面前，眼神无比坚定。 “可是你赌的是整个挪黎人的生命，孩子。”终于，在最角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是亚瑟找到的第六个人，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处于沉默。 “老朽古多伊布海华尔德，是凛冬要塞图纸绘制的责任人，也是整个凛冬要塞防御体系的负责人。”老头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混浊，如果不是有着拐杖，他甚至难以站立。 但是当听到他的自报姓名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亚瑟也是，他以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凛冬要塞的建筑组组长什么的，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总负责人！ 罗莱罕几人都对老者颔首示意，要知道，这可是凛冬要塞的建造者，那个能挡住极寒风暴的凛冬要塞就是处于他手！ “领主大人，凛冬要塞花费了整整三年，死亡人数几乎是如今三分之二个挪黎人这么多。而离下一次极寒风暴不过一个月，您还是……”老人叹了一口气。 “古多伊大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会花费这么久时间？”泽维尔微笑地开口。 “因为城墙的石砌建筑工程太过复杂，并且花费的人力物力会让您害怕的。”老人摇了摇头，就像是在嘲笑泽维尔的天真。 “如果我有把握在十天之内建造出整个挪黎的城墙呢？” 第一百零三章：大主教之死 丹枫薄罗，死灵之狱。 “奥古斯丁大人，好久不见。您现在看起来很焦虑，是死灵之狱的食物不好吗？如果真是如此，奥古斯丁大人尽可以吩咐守暗人们去准备您所喜爱的早餐。” 死灵之狱的螺旋状结构在高处有着环形的望台，这本来应该二十四小时有着高阶级的守暗人驻守，可是今天这里空无一人。 “我喜欢鲑洛鱼子酱和九分熟的安霍牛排，如果餐前有着烤面包和草莓酱是最好不过的了。”奥古斯丁没有回头，他静静地看着躲在云层里的太阳，幽幽地说。 “就这么些吗？我以为您会要糠粉蒙迪火鸡和拜旦丁的艾福德奶酪，我都为您准备好了啊！”身后的人遗憾似的撇了撇嘴。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身着白色制服，戴着银色面具的使者慢慢将银制餐桌推上来，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运到死灵之狱的最高处的。 “圣灵芒的医生告诉我，现在不能吃火鸡和奶酪，唉，不过也是让你费心了。” 奥古斯丁顿了顿，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从挪黎赶到丹枫薄罗，一个晚上很累吧，你父亲是为你动用了蒸汽飞艇吗？” “父亲？呵呵，算了，你不会明白的。我这位‘父亲’可是时时刻刻想把我弄死呢。”年轻人很平静地说，奥古斯丁终于转过头去，在看到年轻男子的时候微微移开目光。 奥古斯丁害怕那双眼睛，相比年轻人的父亲，他的这双眼睛更加的深沉可怕，就像是一潭死水，但是随时会变成漆黑的海上暴风雨。 “昂托里奥拉，几天前你的父亲刚刚找过我，怎么，又有什么事吗？”奥古斯丁皱了皱眉，对于这位莱茵大少爷，他总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他害怕。 “很多事情还是等奥古斯丁大人吃完早饭后再说吧……”昂露出了莱茵家族招牌式皮笑肉不笑，“毕竟，这是您最后一餐了。” “哦，对了，好好欣赏这太阳吧，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你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很难想象，昂居然能以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说完这么长一段话。他微笑着看着奥古斯丁，如果不是他刚才的话，现在的场景就像是老友相认。 “这是你的决定，还是那位的决定？”奥古斯丁虽然有所预感，但是听到这里他的身体仍然轻轻颤了颤。 昂耸了耸肩膀，他摊开手，递给了奥古斯丁一个“随你怎么想的”的眼神。 奥古斯丁冷笑了一声，他优雅地拿起餐叉，就像是一个老贵族绅士一样，他的双手没有一丝颤抖，平稳地切着使者递上来的牛排。 他将草莓酱涂在面包上，柔软的吐司面包被一片一片切下来，奥古斯丁完全没有慌张之类的情绪，他在享受这顿高级的大餐，这是死灵之狱燕麦面包和发酸的牛奶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一旁的昂托里奥拉也悠闲地看着露天的望塔外，他时不时打一个哈欠，一旁的使者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奥古斯丁大人，您知道吗，我那位亲爱的‘父亲’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这大概也是您现在能够安然吃饭是原因了吧？” 昂将腰间那镶着贵族金丝的短火铳放在食指上转了转，他百般无聊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哦？我可不记得我曾告诉你父亲了什么，不过这把六发左轮火铳倒是我送给你父亲的东西，他这是给你了？”奥古斯丁微笑地抬起头，他用着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嘴角，擦去了些许果酱。 “是吗？我不记得了，不过这把火铳杀了很多大人物，也不算委屈了您这位大主教。” 昂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眼镜王蛇，对于猎物的不作为感到一丝懊恼。 “您就是狮子啊，真是没想到，就算是您的两位孙子都不会知道这一点吧？”昂微笑着，他的笑中带着一丝狰狞。 “莱茵家族的情报委实不错，居然能知道何塞和修冬是我的孙子。” 奥古斯丁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但是没有昂所希望看到的震惊和忌惮。 怎么，他不怕自己的两位孙子遭到莱茵家族的报复吗？要知道，莱茵家族若是想让一个的异端仲裁庭二把手消失，虽然不是那么省力，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昂冷冷一笑，一丝烦躁在他的眼中闪过。但是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您的孙子并无法和你的另一个身份相提并论啊，真令人头疼。”昂挠了挠头，他那双狭长的双眸眯了眯。 “谁知道呢？虽然我确实是一头狮子，不过我老了。老雄狮总是会被新一代的狮王所杀死，这是世界不变的法则……” 奥古斯丁摊了摊手，他皱纹浮起的脸庞上挤出一丝微笑。 “不不不，我说的是狮子座，您知道我在说什么。哦见鬼，明明我们大家都知道在说什么，您为什么一定要扯开话题呢？” 昂不耐烦地打断了奥古斯丁的话，他挥了挥手，古怪地看着奥古斯丁仍然平静的表情。 “那是什么？是一种占卜吗？这你应该去问星动宫，他们应该比我更擅长这些。” 奥古斯丁挑眉，他不留痕迹地把左手缩回黑袍中，枯老树枝般的手指动了动。 “唉，您还是这么擅长演戏。您不知道吗，魂器，魂器！它是什么？告诉我，我也许会偷偷放了你一命。” 昂终于忍不住了，他穿着长皮靴“踢踏”地走到奥古斯丁的身边，看着老人一脸茫然的脸，他懊恼地抓起了对方的衣领。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愚蠢的露鱼！是什么？权杖，还是宝石？难道是你的徽记？不，总不会是大主教的头冠吧？” “你总不该愚蠢到将魂器放在诺希女神赐予的头冠中吧？哦不，谁知道呢？我会去查的，不过你可以选择告诉我，老不死的东西！” “谁知道呢，魂器？那可是出现在故事中的传说东西。”奥古斯丁嘲笑似的看着一脸疯狂的昂，之前的优雅绅士被狰狞扭曲所替代。 “是啊，早安吧，亲爱的奥古斯丁大人！”昂死死地盯着奥古斯丁的眼睛，终于，他痛苦地嘶嚎一声。 他放下了奥古斯丁的身子，这个老人居然还有着如此健壮的身躯。昂眨了眨眼，慢慢远离这个曾经的大主教。 他默默地掏出那只金丝火铳，瞄准了奥古斯丁的心脏。只是他的准星偏右很多，在昂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砰” 铳弹精准地射进了奥古斯丁的胸膛，铳弹与肌肉撕裂的声音在昂的耳中分外悦耳，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你……知道……”奥古斯丁吐出一口鲜血，他第一次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而那边昂轻蔑地看着这个生命在飞快流逝的老人。 “是啊，我知道。您的心脏极为偏右，这可是您亲自告诉我的‘父亲’的啊。为了确定这个消息，我特地去了圣灵芒医院去查您的心脏视图。” 昂疯狂地大笑着，他终于赢了这个老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兴奋的吗！ “不得不说，您的保密工作做的真的很差，我就动用了一小块力量就把您那自以为无解的密码给破解了。没错，您的心脏确实偏右……” “而且是极为偏右，如果像是平常杀人一样射击左边，根本没有办法毁掉您的心脏，是吗？” 看着奥古斯丁瞪大着的眼睛慢慢倒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追悔莫及。 “如果这就是您的底牌，我只能说，太差了啊，大主教大人。” 昂嘴角勾起，一旁的侍者立刻拥上奥古斯丁，打算处理掉这个尸体。 “嘁，魂器吗？有点意思，居然有人能和我同时做出魂器，不过我更好奇，你封印自己怎么样的灵魂呢？” 一百零四章：守墓人 “守墓人先生，守墓人先生！您的……早餐鲜奶……呼呼，给您送上来了！”在遥远的山崖高原上，一个身着紧致骑行装的女孩从马背上跨下来，她的衣角和裙边都有着廉价的蕾丝花边，给这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多添了一丝妩媚。 “我说过了，放在山下就好，你的父亲不会希望你上山的。”中年邋遢的男子从树丛的阴暗处走出了，女孩熟练地绕过一座座墓碑，走到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男人面前，然后将怀中罐装的鲜奶递了过去。 “昨天的罐头呢？”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钻过男人的手臂向着他身后长满青苔的木屋抬头探脑。 “扔了。”中年男子默默侧身，挡住了女孩的视线。 “唉唉唉？守墓人先生！”女孩鼓起了腮帮子，更像是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守墓人先生，您知道一个铁罐子多贵吗！2个加仑诶，最近铁价上涨的厉害，请不要再这么浪费了！” 说完这些，女孩忽然吸了吸鼻子，她踮起脚尖凑到守墓人的身前：“是不是喝酒了？” “今天要送的不止我一个人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回吧。”守墓人脏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淡淡地推后了一步。 “你……收拾东西了？”女孩轻轻问道，她抬起头，棕色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白雾。她忽然想到了十四年前，这座偏远小镇的雨夜忽然来了一个男人，他说我要应聘守墓人一职，在镇长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只能把这个位置给这么一个外来人。 奈纳镇最出名的就是奈纳湖和奈纳河，还有从平原到高原草地再到雪山，在一望无际的湖边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埃德泽雪山，在西北境，这是最美的地方之一。有人说奈纳河会汇入大海，但是这个重山之间的小镇里的人，大部分一辈子也不会走出去，也不知道海究竟有多么波澜壮阔。 他要走了。这是女孩的父亲告诉她的，可是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当早晨自己还在父亲的牧场里挤奶的时候，想着他今天第一句话是不是一脸平淡地说“我说过了，放在山下就好”，想到这里，女孩学着他的口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一个笨蛋啊。女孩想着，就看见自己的牧场主老爹高兴地挥舞着他那难看的长鞭，大吼着“那个该死的守墓人终于要走了！” 她知道，老爹以前并不讨厌那个拥有着明亮眸子的守墓人，他讨厌是讨厌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只会跟坟墓还有棺材打交道的人。 “我帮您收拾东西吧。”女孩咬了咬下嘴唇，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不用，已经收拾好了。”守墓人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我离开之后，莱恩会接任我，他是一个不错的守墓人。”守墓人微笑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和一个有着他身子那么大那么宽的东西……就像是棺材！ 棺材碰撞在草地上，嵌出一个巨大的泥坑，女孩想想就觉得很重很重，但是守墓人毫不费力地把他背到了后背上。哦，对了，十四年前也是这样，在雨夜中，镇长打开家门被吓得不轻。女孩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偷偷和母亲这么说过。 “你还会回来吗？”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眼眶中的泪水。 “不会了。”守墓人右手接过牛奶，左手提着自己的行囊，如同一位流浪者与女孩擦身而过，女孩的手动了动，可是守墓人完全没有一丝停顿地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安娜，安娜金罗！”可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守墓人已经走远了，他挥了挥手中的牛奶，示意自己听到了。 “你要去哪里！”看着守墓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抱胸大呼着，在逆风中消散了声音。 “丹枫薄罗，抵达丹枫薄罗的蒸汽列车在三小时前就出发了，他买了车票，也收拾了东西。”在安娜的神话，一个平静的声音出现。新的守墓人接任了，他从树上跳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孩泪水划过脸庞。 “下一班车要在七个小时后出发。在伏尼塔，拜德旦丁郡，售价四个金隆。”男孩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尘，他拿起沉重的铁锹，撇了撇嘴。 “莱恩……”安娜转过身，诧异地看着这个一直躲在树上偷听的男孩，他是一个孤儿，但是被守墓人收养了，自己也时常给他带一瓶免费的鲜奶。 “干嘛？老女人，现在赶往伏尼塔也得做铛铛车，马车的速度是不够的。”男孩嫌弃地看了二十岁左右的安娜一眼，背着铁锹走进了一旁的木屋。 …… 挪黎，蔷薇城堡。 “咳咳……”不知道为什么，泽维尔的心忽然空了一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殿下没事吧？”一旁的亚瑟紧张地凑到泽维尔身边，他握紧了手中的药剂，这是那不勒斯嘱咐给他的，说是按照阿尔伯特大师配置的寒体药剂，可以在泽维尔濒危前救他一命。 “领主大人，您也不必玩弄我这个老头子了，如果真的有十天能造出整个挪黎的城墙，炼金师公会早应该放出消息了。”古多伊叹了一口气，可是毕竟这位领主还年轻，他也是斟酌了一番才说出口。 “如果我做到了呢？”泽维尔很快恢复了过来，那股玩味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么古多伊愿意留下，为挪黎要塞献出一份力量。”古多伊老人再一次叹息，他摇了摇头，向着泽维尔敷衍地鞠了一躬。 “这事塞西尔可能还要和父亲一谈。”塞西尔秋特苦涩一笑，他确实是一个精明的人，等到古多伊老人说完后才开口。 “领主大人，如果真的有能在十天之内围城的方法，坎德隆愿意协助大人。”坎德隆咬了咬牙，极寒风暴和家乡的那一次沙暴有太多相似之处，这一切都等着自己去寻找，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也许……可以依靠这个人重回海漠之地！ “罗莱罕……也对极寒风暴有些兴趣……很多方面，相信对大人会有一些帮助。”高大的罗莱罕沉默了好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城防军副长官诺伯特，从今天开始！整个城防军全部听从泽维尔大人的吩咐！”诺伯特立马敬礼，他在“副”字上咬的很重，就像是很骄傲自己是一个“副长官”一样。 “好，那么各位请协助我五天，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泽维尔站起身，微笑地看着几人。 “我记得城防军正长官阿道夫先生还在地牢里对吧？”泽维尔淡淡地开口，他对这位在晨曦中直接否认自己的城防军长官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是的，大人。” “那么，请诺伯特你先代替临时正长官。而在蔷薇城堡有专门的药剂室，我也希望罗莱罕先生可以在那里。至于坎德隆先生，日后的魔兽猎杀还得靠您讲解。葛利先生先任城防军小队突袭队长，秋特先生和古多伊老人，五天之后请给我你们的答复。” 泽维尔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贵族长衣，在门外的女仆在合适的时间打开了大门。 第一百零五章：事后 当晚，来自圣提诺亚主教廷的大神官来到挪黎，按照约定，为这位年轻的殿下受封伯爵的爵位。 接下来的几天里，怀特来拜见过泽维尔一次。他苦笑地告诉泽维尔，尼雅走了，也许是接受不了泽维尔的身份，亦或者是对自己怀疑。总之，在留给自己的哥哥一张纸条后，她带上了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挪黎。 有人说看到有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坐上了一条去往西北方的海船，那是一艘巨大的商船，里面甚至开设了赌场和旅馆。在挪黎重建的日子里，港口恢复通行，这艘巨轮的到来实在是惊艳了挪黎人，而它所支付的税用也让泽维尔有所耳闻。 怀特告诉泽维尔，现在霍尔穆兰德人被严重歧视排挤，随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垮台，这一切都化为泡影。而他们的高射炮也都被诺伯特带领的城防军收缴，还有火铳和盔甲。 泽维尔听完后，淡淡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会处理的。怀特苦笑地点点头，这位曾经的港口军统帅就被亚瑟给请了出去。霍尔穆兰德的事情在泽维尔心中早有定局，只是霍尔穆兰德男爵迟迟没有回复让他有些不解。 而埃罗、里奇和夏莎也来见过泽维尔，他们则是在第二天，毕竟领主也不是这么空的。一开始那不勒斯直接把这几位与其他公民差不多性质的船员给划掉了，但是泽维尔忽然提起，让他连忙安排了见面的时间。 在见到泽维尔的时候，男人都行了尊贵的鞠躬礼，而夏莎则用了宫廷的提裙礼。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之前船上的那个男孩了，虽然当时他一举一动就有着一丝凌厉，但是现在更加的锋芒，冰蓝色的眼中是无尽复杂的眼神。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莱安雅的修女。这位娇小的修女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在夏莎的拉扯下才好不容易行了一个礼，显然，她对泽维尔怀着莫大的恐惧。 埃罗在大致说了未来的想法仍然是北渡凛冬海，而里奇和夏莎也会跟他一起。泽维尔点了点头，让那不勒斯拿了300金隆给埃罗，算是蔷薇家族对埃罗的支持。这样下来，如果未来埃罗的船队发现了什么，泽维尔也有权获得其中的一部分。 而莱安雅在夏莎的补充下，也算是勉强说清了自己的来意。是关于圣教孤儿院的投资问题，这位小修女可能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每说过一句话就深深地鞠一躬，在大致了解孤儿院的问题后，泽维尔也通知那不勒斯那边支出100金隆一个月的资助费用。听到这里，莱安雅怔怔地看着泽维尔，然后深深地鞠了一大躬。 至于穆德里公园的查理，则直接被守卫给拦了下来。毕竟这是那不勒斯大人交代的，一切类似贵族少爷的男子全部驱逐蔷薇城堡百米之外。而这位查理先生，就是典型的贵族少爷啊！ 查理只好把“阿奈儿小姐”嘱咐的手链交给了守卫，让他去给那位泽维尔殿下。 “报告泽维尔领主大人，调查团发现又有一批武装势力离开挪黎！”泽维尔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一名士兵小跑过来。 “调查清楚了吗？”泽维尔睁开眼睛。 “应该是宣丝提的势力。” 截至今日，将近三天过去了，在挪黎港口重建通航后，泽维尔新成立的、由猎人坎德隆带领的调查团已经报来第三条这样的消息了。 看样子，之前如果不是自己率先出动，挪黎的形势会复杂很多啊！泽维尔沉思着，不过，坎德隆居然是一个不错的训练官。他用着自己独特的方法，带领一批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新兵，居然还真的搞出了一点名堂。 要知道，之前诺伯特知道泽维尔竟然要把新一批新兵中的二十来位给一个猎人，他就极为反对。甚至当着坎德隆的面说是不是要毁了这些新兵？！不过这几天下来，坎德隆的训练确实有效，不过听说这家伙以前在树冠之城就干过此类的工作，也就不奇怪了。 泽维尔坐了起来，他越来越喜欢城堡顶端的会客厅了，这里同样也是一个不错的书房或是办公处。甚至夜晚还有高级矿石灯，而女仆们专指夜萝，也特别喜欢往上跑。 “秋特家族还没有回消息吗？”泽维尔看向亚瑟，这位骑士点了点头。 “古多伊大师倒是在帮殿下造炼水泥的窑石垒房，几位子爵到还挺安静，都在重建家族的产业。不过他们也同时在准备撤离挪黎，宣丝提的交往越来越密切，每年极寒风暴来临的时候，凛冬家族都能收到一张神秘的大金额凭证。” 亚瑟翻阅着羊皮卷，他越往下读，心脏就越受到惊吓。 “殿下，由此看来，我认为为了让几位子爵能信服您。那个什么水泥的制作过程得加速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知道。”泽维尔拧了拧眉心，“对了，那位若昂城主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挪黎公立医院中休养，之后应该也会来拜访殿下。对了，过几天您必须得去机械学院了，毕竟这是挪黎的传统，您也不能破坏掉。”亚瑟忽然正声，很严肃地看着泽维尔。 “好，明天让蜜雪儿来蔷薇城堡，我想这几天她也应该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泽维尔点了点头，蜜雪儿算是他的一个不确定的保障，他见识过蜜雪儿狂暴的实力，也因此越发好奇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真的能做到拦住倒灌的凛冬海水，守住挪黎吗？ 泽维尔不知道，但是他决定认识一下这个被称为“魔女”的女孩，她的实力到底是如何。 这几天总是坐在桌前翻阅文档卷轴，泽维尔对于挪黎也是了解了七七八八。他伸了一个懒腰，亚瑟忽然有种熟悉而不详的预感。 “亚瑟，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不要告诉那不勒斯，我想亲眼看看挪黎这个城市。”泽维尔狡黠一笑，从门后窜出的夜萝“唰”地扔过来一套普通的亚麻布衬衣，泽维尔迅速将它穿上，摘掉了属于蔷薇家族的徽章和戒指。 亚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的少爷，在前几天还笨手笨脚的小女仆服侍下，几分钟内就完全换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重建 “殿下，现在是非常时刻，调查团的人还没有确定危险的排除，而且您也知道……”亚瑟茫然无措，这几天了泽维尔的沉稳和慎重已经让他忘记了在旦尼亚伯的那个贵族少爷，可是现在，泽维尔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叫我泽维尔就行。”泽维尔眨了眨眼，他把本来整洁的黑发弄乱，虽然身着不菲的亚麻布衬衣，但是仅凭外表，人们会以为他是挪黎什么没落家族的少爷。 “夜萝，走了。”泽维尔摘下放在门旁的铜制钥匙，向着身边的小女仆挥了挥手。 亚瑟叹了一口气，现在去禀告那不勒斯已经为时已晚，不如还是跟着殿下，只是自己可以知道他的行踪。 亚瑟连忙跟上了泽维尔，他震惊地看着平常病弱的泽维尔熟练地从城堡的排水管上翻越，在窗外的石砌墙上几下就翻到了另一块区域。为此，身为圣殿骑士的他甚至还有一些手忙脚乱，而在城堡里的女仆们都没有发觉窗外晃过了什么！ 殿下果然是深不可测吗？也是，亚瑟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中午，在朦胧的细雨下，这个少年轻易地击碎了人类最坚硬的武器。在场的三百民见习骑士，无一不动容。 在蔷薇近百年来的三代里，出现过几位巅峰时期一人能战胜一个军队的首席实力。虽然他们都能驾驭六翼甲胄，但是要与圣堂装甲军比试，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隆撒丹瑟的首席骑士，修德林唐，代号“黑墓”，六翼骑士团曾经最强的冲锋骑士。黎塞丹瑟的艾利克斯，代号“龙裔”，六翼骑士团曾经顶级的剑士骑士。还有叶卡莲娜和一位不知名的骑士，这些都算是亚瑟的先辈，也是他立志要追赶的人。 “殿下殿下，我们要去哪里？”夜萝也换下了蔷薇的女仆装，换成了圣提诺亚今年比较流行的棕浅色连衣裙，内衣用的是白色羊毛棉质，她有些紧张地站在蔷薇城堡巨大的门前。 “随便转转，我需要知道挪黎大致的现状。这是那不勒斯在羊皮卷上没办法告诉我的。”泽维尔笑着摸了摸夜萝的脑袋。 离开蔷薇城堡，走下了它所在的山坡。内堡的城门已经在重筑了，夜萝牵着泽维尔的衣袖，看向废墟重建的挪黎城区。 来自挪黎工匠会的工匠们为这些难民建筑了临时住所，再加上贵族们和蔷薇家族援助的资金，由于挪黎的政治系统并没有像圣提诺亚的其他城市如网一般密集，挪黎的公民大都拿到了属于他们的金隆。 “喂，前面的小子，不要挡路啊！”守卫有些烦躁地向着泽维尔吼道。在要知道，这里可是内堡的重要城门，被损坏后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些守卫也充当了工人。 这无疑是加大了他们的工作。 “交给我吧。” “好久不见，小殿下。”忽然，一个人影闪到了泽维尔的身边，而泽维尔还在看着城区的废墟发神，连身后骂骂咧咧的守卫都没有听到。 带着玻璃镜片的中年男人向着守卫挥了挥手，守卫刚想发怒，看到中年人立马就噎住了。 “巴索拉先生？”守卫连忙恭敬地鞠了一躬，这可是挪黎重要的粮食供应商之一，就连杜盖克兰家族也对他非同一般的贵族。守卫紧张地站挺，看着杰伊巴索拉并没有告责的意思，连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同时，他也在猜测那名黑发少年的身份，黑发……真是少见的发色啊！他回想了一下挪黎的几个贵族家庭，有棕发的昂科威，或者是灰发的杜盖克兰……黑发，似乎在圣提诺亚都很稀少吧？ ……守卫忽然打了一个激灵，他的背后渗入一滴滴冷汗，黑发的贵族确实很少很少，但也因此让一个家族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心里，蔷薇家族……那位，不会是新任领主吧？！守卫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希维……泽维尔……按照旦尼亚伯的发音，只是去除了中间的几个音节，这样第一个字母的发音就从泽变成了希。伯爵大人的想法很是精妙。”杰伊微笑着，他凑到了泽维尔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加隆之鹿，巴索拉家族，最先离开蔷薇家族的附属家族之一。你们承包建造了金加隆隧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你应该是当初家主的儿子吧？”泽维尔唇角一勾，“巴索拉”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里浮现出来。 “是，一切都是黎塞大人的安排，过多的我无法透露给小主人。但是，您要知道，巴索拉永远站在蔷薇这一方。”杰伊向着泽维尔轻轻低头，毕竟他现在是凛冬附属家族的家主，要是太过明显可不太好。 但是杰伊用了“小主人”一词，算是对泽维尔的肯定。 “由于伯爵大人的安排，被港口军还有其他霍尔穆兰德军所围困的贵族已经全部被释放。大部分都回到自己的领地，并且愿意听从大人的命令。”杰伊认真地说，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随泽维尔一起在街道上漫步。 夜萝紧紧地抓着泽维尔的衣袖，她也知道，现在泽维尔和这位中年大叔聊的东西关心到挪黎的未来。她很认真地在听，明明是若昂教她的单词发音，可是当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夜萝表示自己一头雾水。 “不过伯爵大人，您根本就没有打算随意逛一下挪黎吧？”杰伊忽然开口，他跟着泽维尔走得越久，就越发现对方的目的性之强，而且他这个方向，直指了偏离港口的杜盖克兰家族。 “没错，我要亲自去一趟杜盖克兰，但是途中我也想了解一下挪黎的现状。”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他痛快地承认了。 让他所担忧的，是一个地方复杂的政治权力。如果上层权力掌控者层层剥削来自顶端的资金，这会让下层民众怨苦连天。而从泽维尔一路上看下来，除了有一些城防军有些跋扈外，挪黎的权力体系可谓稀疏至极，不过这倒是让第一批资金大部分都用到了重建身上。 “我要在两天之内获得十吨弥亚水泥的原料，以及三十吨燃矿原料，这只能是航运贸易。” 第一百零七章：运输难题 “弥亚水泥么，那是什么？”杰伊有些茫然，“不过我与杜盖克兰家族倒有一些贸易来往，也可以为蔷薇家族弄到最大的利益您知道，四十吨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按照如今的海贸从南方运来，金额会高得让您也吓一跳。” 对于杜盖克兰，杰伊算是比较了解了。但是听闻挪黎一战后，杜盖克兰已经濒临破产，杜盖克兰若是灭亡，对于巴索拉家族也是不小的损失。 在确认杜盖克兰确实完蛋以后，凛冬家族也要让杰伊区去寻找新的挪黎代理家族，总之很长一串产业链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蔷薇家族真的还有救么？杰伊无数次在心底质问自己，但是这是与那个男人的约定，他救了整个“加隆之鹿”，还给它找了一个很不错的新主人。作为交易，当新的蔷薇家主站在他的面前，他必须义无反顾地以私人的名义帮助他。 杰伊有一个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的左胸濒临心脏的位置有一个类似纹身的图案。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其实是一个契约，用的是最古老的圣提诺亚语，用着烫红的制裁之玉一笔一笔刻在了他的皮肤上。 那诡异狰狞的字体，居然是那个手持着《圣约》的男人，他让雕刻工匠按照他画的纹路刻上去。也是那一天，老家主自己的父亲莫名死亡，而自己和魔鬼签订了永世的契约。 只是他根本没用拒绝的余地，在加隆之鹿最危难的时刻，只有那个男人站了出来，他用着那深邃可怕的黑瞳注视着自己。 “跪下，或者死。” 他的身后是整个巴索拉家族，他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尊严，跪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泽维尔大人？” 远远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杰伊的思绪，他身边的泽维尔也是抬起了眼睛，看向了站在挪黎和凛冬海交界处的男子。 安东尼奥有些诧异地看着远处的黑发少年，还有他身边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难道是泽维尔大人的妹妹？他腹诽一下，但还是连忙凑了上来。 挪黎作为一座南北海拔差异较大的岛屿，它的北方接近海平面，但是南方和银莱海峡却出现了极大的垂直落差。因此挪黎港口的位置在山崖的底部，在港口生活的人去挪黎城要向北绕好大一个圈子。 “安东尼奥？”杰伊也惊呼起来，平常高傲的杜盖克兰家主居然亲自出现在了挪黎的城区，他的身边只有两个装备普通的骑士，看来杜盖克兰真的没落了啊！ “杰伊巴索拉么？” 安东尼奥皱了皱眉，有些疲倦地开口。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各个家族里找家主亲自面谈，毕竟杜盖克兰濒临破产，他也只能拉下脸皮去求平日里看不起的小男爵们。 而这几天，也有很多家族中断了和杜盖克兰的经济发展，如果不是老朋友弗洛几人的帮助，杜盖克兰也许连港口的贸易都会被人夺去。 泽维尔和蔷薇家族是他最后的底牌，这大概也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愿意帮助他的原因。但是他不希望太早动用这股力量，他得在泽维尔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不然只会被抛弃。 在安东尼奥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很精妙的办法，不过那更是自己最后的手段。 看到杰伊，安东尼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家伙也打算和自己摊牌。巴索拉家族代表了凛冬家族，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消息。 “杜盖克兰子爵，泽维尔领主大人有关于海贸的事情与你商量。不如我们进庄园里谈？” 杰伊微笑地看着灰发憔悴的中年男子，安东尼奥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恍惚地点头。 “二位请跟我来。杜盖克兰家族的庄园在港口山坡山，我们有着专门的蒸汽机车可以不用绕路直接去庄园。” 安东尼奥苦笑着，他让两个骑士开启了机车，然后向着泽维尔伸了伸手。 几人坐上了蒸汽机车后，泽维尔和亚瑟倒还好，可是杰伊和夜萝就有些震惊了。 “这种东西我倒是在圣提诺亚见到过，不过那都是大贵族们坐的加长礼车。”杰伊咂咂嘴，摸着车上的真皮座椅。 “殿下殿下，这个铁盒子，真的能走吗？”夜萝好奇地看着车后方的蒸汽喷口，浓浓的白色蒸汽随着“呜呜”的声音疯狂地涌出。 “和马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供力不同而已。”泽维尔无奈地扶额，夜萝生活在生产力低下的挪黎。 而挪黎还是出于三十四年前的装置机械，她也根本无法想象如今的丹枫薄罗进入蒸汽时代的先进吧。 这大概是一辆安东尼奥在下城区淘来的废弃蒸汽机车的改装，大大加强的山地行走和抓地力。不过残次品终究是残次品，被丹枫薄罗扔掉的垃圾在挪黎成为了宝贝，它的性能必然很差。 从排气管和上下颤抖地一塌糊涂的防震系统就能看出来。 不过好在这是一辆军用品，泽维尔眼尖地看到了底部边缘细小的“圣盾”符号，如果这是礼车什么的它也根本坚持不了这种完成度的改装。 “不知道泽维尔大人想和我谈什么？” 安东尼奥扫了扫泽维尔和杰伊，他立马看出了其中的一些关系。看样子，巴索拉家族的隐患可以排除了啊！ “弥亚水泥的原料，出产于曾经的弥德里特洛，也就是现在蒙迪亚卡郡的南方群岛，弥亚群岛。” 泽维尔拿出纸笔，他忍受着在山坡上蹦的机车带来的震动，写出来之前霍尔穆兰德男爵给他看的东西。 “火山石，弥亚石……膏石，要十吨。还有燃矿……要四十吨……这还是第一批的需求？！！” 安东尼奥沉思了一番，他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泽维尔皱了皱眉，他在安东尼奥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不对。 “大人，那个什么水泥的原料运输费不贵，可是从丹枫薄罗到拜德旦丁一吨大概是2金隆左右。可是您说要从蒙迪亚卡郡，也就是南境带到雪境，先不管荆棘家族的通海贸易权，仅仅是一吨的运费就得达到20倍……” “可是就算如此，您还要是更南方弥亚的产料，也许25倍都不会有人愿意去运！” 第一百零八章：蔷薇的血 杰伊皱了皱眉，他原本估计只是15倍左右，而在自己和杜盖克兰的交情下，压到13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安东尼奥这么一说，他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领主大人，我想知道，这个什么水泥是必需的么？”杰伊打破了寂静，他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嗯，这是建筑挪黎城墙的必需品。” 泽维尔点头，25倍是什么概念？大约就是运送一吨原料，要200金隆左右，加上燃矿也就是四十吨，最少需要8000金隆的巨额资金。 泽维尔记得旦尼亚伯的记载中，混的最惨的伯爵一年只有1800金隆的资金，平均是1万金隆左右。但那是整个家族的收入，这么说来，自己的第一批水泥的运输，就要花掉一笔巨额开销。 在被圣教和皇室种种剥削下，现在的蔷薇家族资金不过十万金隆，而区区十万金隆虽然确实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但是根本就支撑不起弥亚水泥的运输！ “必需么？”安东尼奥咬了咬牙，在这个时候，那破烂一般的机车也停了下来，但是泽维尔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继续坐在车上。 停靠在半山崖上的机车依靠着它那改装过的抓地力，竟然很好地稳住了机身。往下看就是山崖和一望无际的银莱海，依稀可见从南部而来的商船降下白色的风帆。 “如果我猜的不错，领主大人想制作的是建筑材料吧？” 安东尼奥思考了好久，他慢慢地开口了，“我认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大人想要的究竟什么，但是我相信如果您肯把制作图纸给我，我认识的那个人能做成几乎一样效果的东西。” “建筑材料？”杰伊紧锁着眉头，忽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殿……泽维尔大人，您难道是想留在挪黎？” 话刚说完，看到安东尼奥递过来古怪的眼神，杰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啊，这也太疯狂了，可是在刚才那一刻，他恍惚间把泽维尔看错了。 那个男人就是这么疯狂的人，但是他的才能完全匹配得上他那可怕的疯狂，如果是他，也许真的……不，一定，他一定会留下来对抗极寒风暴的！ 极寒风暴委实可怕，杰伊曾在凛冬要塞上看过北方长达数十米的海潮汹涌而来，整个银莱海的水平面上升近二十米，即便有着凛冬要塞，也淹没了宣丝提整个港口。 可是如果是那个男人，就算是极寒风暴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吧？杰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狂热的崇拜。 “是，我会带领挪黎的城防军和蔷薇的近卫军，留在挪黎。所有想跟我留下的都可以留下，如果要走的我也不会阻拦。” 泽维尔很平静地看着已经惊呆地说不出话的两位贵族。 说到这里，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旁一直特别安静的夜萝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忽然抓得很紧很紧，就想是怕自己跑掉一样。 真是……蔷薇的血脉啊……和安东尼奥相比，杰伊的接受能力显然要高的不少。他苦笑一声，微微点头：“请问这件事能和凛冬伯爵讲吗？” 毕竟这个决定关系到挪黎的存亡，如果可以，杰伊希望能从莱昂纳多那边弄一些外援来帮助自己这位小主人。 “莱昂纳多吗？随意，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在不久后知道的。”泽维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由于宣丝提在北雪境，因此莱昂纳多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还是不是特别清楚。 再加上挪黎和宣丝提微妙的关系，还有二十年前的那场泄密。从一开始，蔷薇家族就很难和凛冬家族有所交集。 既然做不了朋友，那么就是敌人了。 凛冬家族这只背后的雪狼，应该早一些清除这个不确定的威胁。 “泽维尔领主大人！”安东尼奥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疲倦无神的眼睛也变得炽热起来。 “巴索拉先生，你应该也知道，在极寒风暴时期，会有很多平时躲藏在千米冰海底的奇珍异兽出现吧？”说到这里，安东尼奥舔了舔嘴唇。 安东尼奥殷切地转向泽维尔和杰伊，要知道，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丹枫薄罗的黑市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泽维尔真的要留下来…… 无论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那个商机，安东尼奥也许还真的会让杜盖克兰家族留下。当然，会有一部分纯正血统的去凛冬要塞避难，打好双层保障，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呵呵，杜盖克兰家主，你忘了？那些被恶魔之气侵蚀过的魔兽是平常士兵能打得过的么？就连凛冬家族的近卫团，都差一点因为急功近利全军覆没！” 杰伊第一次露出嘲讽的语气，他淡淡看了安东尼奥一眼，平时沉着的后者已经全无那股冷静。 安东尼奥愣了愣，下一刻，他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颓废地做回了车椅上。他双眼出神地看向山崖下的银莱海，深深叹了一口气。 杜盖克兰已经负债累累，用着黑市价去贩卖珍兽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忘记了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可是沾染过恶魔之气的海兽啊，杜盖克兰的那些骑士，一起上都打不过一只吧！ “哦？这倒是不错的方法，我有一个不错的猎人手下，之后可以去问问他。” 泽维尔微微颔首，他没有发现，安东尼奥黯淡下去的目光再一次燃了起来。 “我想我们现在仍然是要商讨弥亚水泥的问题。” “领主大人，您给我的配方我仔细地看过了。弥亚火山石可以用零澜火山石代替，而在叶柯兰，有和弥亚岩十分类似的范洛岩，我只有一些了解，但是我那个朋友对于这些可是十分在行！” 安东尼奥再一次站起来，他中气十足地看着泽维尔，似乎就在等泽维尔一句话。 “咕咕咕……”就在这个时候，在山崖的中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白鸽的叫声，在通讯不发达的北方地区，骑士士兵们还是用着白鸽作为传信的使者。 “殿下，来自挪黎教堂的紧急密函，霍尔穆兰德男爵在昏迷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找您！” 亚瑟快步地下车，他伸手让那只白鸽可以安稳地落在他的肩膀。 打开信函，这位蔷薇首席骑士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信上的墨迹还没有干，用的是教堂最尊贵的天父印章。 第一百零九章：银矿机车司机 “昏迷？”泽维尔皱了皱眉，霍尔穆兰德男爵怎么会昏迷？看样子，地牢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隐隐约约之中，泽维尔忽然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在挪黎的这几天，他越发感觉在丹枫薄罗有着一个覆盖整座都郡的迷雾，而有人刻意地把自己从那个迷雾中给踢了出来。但是即便如此，在遥远的雪境挪黎！，或多或少地粘上了那股诡异的气息。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宣丝提贫民窟碰见叶卡莲娜，还是再之前旦尼亚伯逃亡，在蔷薇城堡的伪装，更久以前的万象之战……或者是，从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一直是按照一个人规划的方向而前进吗？ “命运的轮轴”吗？泽维尔咬了咬牙，曾经有一个女孩认真地告诉过自己，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可是用来打破的啊！ “我们都会打破自己的命运的，一定。” 泽维尔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这个约定，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挪黎虽然贫瘠，但是泽维尔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一个能远离圣提诺亚复杂政治权力的地方，甚至如果不是极寒风暴，连宣丝提都无法像现在这样半控制挪黎。并且它拥有着复杂网状的航路，与多个国家签有通海权，同样如果不是极寒风暴，几十年中，挪黎的发展早应该直逼四大公爵的领地。 它拥有着绝佳的北方航路和矿产资源，而这一切是其他地方根本无法比较的。只要，仅仅只要解决冬季的极寒风暴，那么，整个挪黎的发展将以每年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父亲……黎塞公爵大人？或者说，连极寒风暴也……泽维尔脸颊颤了颤，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那个推断太可怕了，可怕到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地步。 “终结丹瑟家族千年来的命运”，这是黎塞在失踪前，精神状态极差的时候一直喃喃自语的话。那一段时间，他甚至无法行走，说话也是混杂着奇怪的口音。而照顾他的那不勒斯在黎塞失踪后对这一切完全失去了记忆，导致了之后以黎塞个人为主体的蔷薇家族彻底崩溃。 很多人都明白，蔷薇本应该不会这么快没落，新家主泽维尔殿下完全有实力继任黎塞的位置。可是黎塞犯错在所有与其他家族的贸易和关系都是建立在他个人之上，黎塞的失踪让许多蔷薇的联盟家族开始怀疑蔷薇的能力，再加上圣教和皇室的威压，没落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领主大人，这是有什么要事吗？”安东尼奥看着走下车的泽维尔皱眉沉思，他走了上去。 “明天下午的尼勒山崖艾莫因城堡，我等着你口中说的那个人。”泽维尔终于开口，他的眼中冰蓝色转瞬即逝，“还有，关于蒸汽机械装置的渠道，杜盖克兰家主也请帮我找一条路。” 蒸汽装置的渠道？安东尼奥有些发神，这东西丹枫薄罗是很常见，分为军用品和民用品。但是在挪黎，除了价格夸张的黑市上，很难搞到蒸汽装置。挪黎的环境也更适合雪境马的拉货运输，没有保热装置的蒸汽机械很容易在低温下停止工作。 “我明白了，请容许我的骑士载领主大人一程，毕竟杜盖克兰庄园到挪黎城区的距离可不短。”安东尼奥沉思了小片刻，慎重地点了点头。 泽维尔看着山坡上那一堆破烂，小幅度嫌弃地皱了皱眉。 …… “领主大人，您终于来了！”在挪黎的教堂外，一位身着教徒服装的男人一直站在那个地方焦急地踱步，在看到漆黑的银矿机车缓缓停在教堂门口，车前精致的蔷薇徽章耀人夺目，他才松了一口气。 “霍尔穆兰德男爵呢？”泽维尔从银矿机车的后座走了下来，打开的车门差点撞到刚想来开门的中年司机。 赫尔文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在死灵之狱里，他本来健壮的身躯已经瘦骨嶙峋，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那些可怕生物的折磨下暗如死灰。他的刑期是二十年，罪名是刺杀未遂，而他刺杀的对象则是他的老主人，蔷薇公爵黎塞。 可是在不久前，本应该还有十二年刑期的赫尔文，被一个名为“李尔华盛顿”的机械师给保释了，但是他完全不认识那个人。而在得知对方的单位是异端仲裁庭的时候，赫尔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自己和老爷所密谋的事情被发现了？ 要知道，当年关于这件事情在异端仲裁庭的审判庭上，他们将链子栓起来的赫尔文用尽了恐怖的刑法。当时的赫尔文看着审判席的最高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黎塞公爵冰冷而平静地翻阅他手中的《圣约》。 而最终，那个名为“李尔”的机械师连会见都没有会见一次赫尔文，赫尔文就这么被放了出来。他还记得当时老爷跟他说“无论如何，在死灵之狱中都要想起来自己是谁，你不会在哪里待太久的”，赫尔文相信了自己的主人，这一呆就是八年，每天都被无尽的绝望和冰冷包裹，可是他最终还是撑了下来。 然后，在他赶到旦尼亚伯的时候，发现蔷薇家族已经不在了，一个名为“莺萝”的家族代替了属于蔷薇的位置。在赫尔文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如同一个流浪汉在旦尼亚伯游荡。在一场大雨的凌晨之后，他躲藏的屋檐下出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蔷薇家族的召回信函。 “赫尔文大叔……抱歉。”泽维尔愣住了，这辆属于蔷薇的银矿机车停在了港口山坡的上面，刚下杜盖克兰的蒸汽机车他就被亚瑟拉上了这辆机车。 一路上，他可以感受到司机对车熟练而陌生的感觉，车开的很稳，但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打滑之类的失误。从侧面看，司机脸上有着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而且他虽然有着宽阔的身躯，但是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应该是那不勒斯招聘的一位不错的机车司机吧！泽维尔想着。 直到停车的时候，他打开车门撞到了同时想来帮泽维尔开门的赫尔文，泽维尔的心中才出现了一丝陌生的熟悉感。这个男人应该做过一些大贵族的司机，这种礼仪是在长年累月的习惯中才能养成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想到竟然是赫尔文！这个跟随了父亲一辈子的男人，支持自己这个私生子的男人。十多年前，因为黎塞公爵的安排，自己需要双周前往当时圣提诺亚盟国叶柯兰的爱洛尼亚，跟随那位王女姐姐学习世界语的时候，也是他一直接送着自己。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以刺杀蔷薇公爵的罪名押入死灵之狱，那时候的泽维尔十分不解，在黎塞公爵面前想要辩解的时候，只收到了黎塞冷冷的一个字，“滚”。 第一百一十章：金白帝·隆伽弗尼亚尔 但是在黎塞最后给泽维尔的信函上写着几个可以信任的人的名字，上面赫然就有着赫尔文安普罗的全名。 大概的前因后果泽维尔也推出来了。赫尔文因刺杀黎塞未遂进入死灵之狱，而他的酷刑是黎塞亲自签的名字。 这样一来，就将他彻彻底底和蔷薇划清界限，就像是叶卡莲娜一样。 只是赫尔文进入死灵之狱的时候蔷薇家族还没有没落，处于鼎盛时期的黎塞竟然会这样埋下一枚棋子，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了么？ “好久不见，殿下……或者说泽维尔领主大人？”赫尔文看着泽维尔的眼中带着一丝欣喜和欣慰，曾经年幼的少爷终于成长，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赫尔文大叔，按照你顺口得叫就行了，”泽维尔怔了怔，“只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做银矿机车，都快忘记这些东西了。” 在蔷薇没落的几年里，泽维尔几乎只待在旦尼亚伯内，平常只需要坐马车和铛铛车。也怪不得他会忘记应该由司机下车开门。 “领主大人，请您尽快吧！您根本不知道，几天前自从您走后，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神父有些焦急地走近了二人，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银色的十字架，不停地在胸口画着十字。 泽维尔和赫尔文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开始有些奇怪这位圣教的神父为什么会如此焦急和害怕。 神父紧张地四周望了望，向着泽维尔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他钻进了教堂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里，脚步有些颤抖。 “殿下……”夜萝蹙了蹙眉，她抱住了泽维尔的手臂，小小的鼻子皱了皱，在这空气中，她感受到了很多股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的气息。 但是那些气息很弱很弱，如果不是夜萝在银莱海船上，第二魔女天赋的觉醒，她很难感受到那微弱至极的……魔女魔力。 “怎么了？”泽维尔跟随着神父，他的身前身后分别有着赫尔文和亚瑟卫护。 从进入这里开始，亚瑟就有着隐隐约约的不舒服的感觉，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随时看可以拔出那柄骑士长剑。 这小门之后有着古老的长廊，在长廊的两边，木质的柜台上面，陈列着很多圣物的仿制品和圣战的浮雕。 最中心处的墙壁上是横幅长达十米的巨型诺希女神的浮雕像，诺希女神双手打开，和挪黎地牢里的那幅一样，在她的手中有着一个大槽，里面镶嵌着很大一块制裁之玉。 在经过诺希浮雕中心的时候，夜萝明显得身子打了一个寒颤，她紧紧地向着泽维尔的方向靠了靠，畏惧地瞥了制裁之玉一眼。 “抱歉啊，领主大人。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状态很可怕，所以我们现在把他放在了静谧室里。”神父叹了一口气，“有两个修女和修道徒在看着他。” “状态……很可怕？”泽维尔不解。 “唉，这件事的前面一部分，我也是从地牢监狱长那里听说的。毕竟当我到达地牢的时候，这位男爵已经面色发青，整个人害怕地缩成了一团，他的眼中只有恐惧，就像是看到恶魔一样。” 神父停下来，他的脸色也有些惨白，显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站在原地，默念了一段圣约的祷文。 “那是入魔的症状啊，恶魔从地狱而来，他一定是被恶魔所侵蚀了，太可怕了您知道，这简直太可怕了！” 神父颤了颤，停在了一间屋子的前方，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那木质的房门。 “神父大人，您来了！”在屋子中有着两个修女，她们在看到神父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面前这位病人已经看似健康，但是她们还是对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害怕。 “放我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泽维尔领主大人！” 霍尔穆兰德男爵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他的身子被特殊的拘束服给控制住了，他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一旁烦神父看着有些暴躁的霍尔穆兰德男爵，平静地开口。 “贾斯汀霍尔穆兰德！愚蠢的鲑鱼肥头，我的精神完全没有问题！”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烦躁地摇了摇仅能动的头。 “几天不见，男爵先生居然变成了这样。”泽维尔从门后走出，令他诧异的是，这座静谧室就像是一个高级的贵族卧室。 “泽维尔……大人，真的是您吗……”霍尔穆兰德男爵噎住了，他没有想到，泽维尔居然会这么快得到来。 “……对，是我。”泽维尔轻轻摸了摸夜萝的脑袋。在前一刻，小萝莉使劲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他示意夜萝自己知道了。 “求泽维尔领主大人收留霍尔穆兰德，我贾斯汀霍尔穆兰德，愿意成为大人的附庸！” 霍尔穆兰德男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挣扎，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 大陆的西边，最繁华的贸易国家，普诺凯堡王都。 “陛下，陛下！来自圣提诺亚密探的信函已经送达！” “哦？让我看看。” 最高处的国王座位上，坐着一个拥有着金白色半短发的少年。他用着右手托腮，看着席下匍匐的伯爵和侯爵们，无聊地努了努嘴。 隆伽弗尼亚尔因坦腓特烈，普诺凯堡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帝。年仅18岁的他在几年前上位，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重新将旁落的皇权死死控在手中，恢复了腓特烈王室的荣耀。 隆伽弗尼亚尔以“腓特烈三世大帝”的称号上位，而普诺凯堡的公爵贵族们暗地里称他为“北血杂种”，他们说他是二世大帝和叶柯兰情妇所生的杂种。 但是，在普诺凯堡的公民里，他们叫他“金白帝”，他们热爱和拥戴这位年轻的大帝，因为他结束了腓特烈皇朝重归以来战乱不断、内政复杂的局面。 “挪黎巨变，蔷薇家族的现任家主泽维尔凯丹瑟逃脱异端仲裁庭和命运审判局的追杀，在挪黎继承伯爵之位……啧，有点意思啊……” 隆伽弗尼亚尔眯起狭长的双眼，他用着食指在羊皮卷的那个名字上摩擦着，口中轻轻念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 “怎么，陛下和蔷薇家族泽维尔有什么关系吗？”一位公爵站了起来，他有些古怪而不怀好意地看着隆伽弗尼亚尔。 “曾经一位很好的朋友。”隆伽弗尼亚尔低语着，他最后摸了摸那个名字，轻轻笑了一声。 “泽维尔啊，你竟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陛下，还有挪黎送来的一份海贸通航权的条约。按照臣的建议，挪黎是通航北方和叶柯兰、格兰特航路最好的港口和航线，这也有利于解决现在普诺凯堡对于北方贸易的航船缺陷。” 呈交羊皮卷轴的侯爵悄悄扫了一眼这位“金白帝”的脸色。既然这位蔷薇家主和陛下是老友，那么陛下必然也在想着帮他一把，可是有着其他想扳倒陛下的公爵也一定会阻碍陛下…… 这时候，只要自己找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措辞，一定能在陛下面前留一个好印象的！侯爵沾沾自喜地想着。 “拒绝。”隆伽弗尼亚尔的脸再一次变得冰冷，而在这位侯爵的身后，发出来的嘲笑声。 “断掉和挪黎的一切贸易联系，并且将从西大陆经过鹰崖角到挪黎的海税增长五倍，停靠普诺凯堡货物税增加三倍。” 隆伽弗尼亚尔微微一笑，看向下方那些面色越来越差的贵族们，而之前跳出来讥讽他的那位公爵更是被盯得寒毛竖起。 “可是腓特烈陛下，您这样会让去圣提诺亚和极北航线，鹰崖角港口的船只大量减少，会对普诺凯堡的海贸出现很大的损失！” 海税五倍，物税三倍……那位侯爵扯了扯嘴角，您是根本不想让有船只经过吧？！ “没事，普诺凯堡支撑得起这点损失，不过……”隆伽弗尼亚尔忽然拉长了声音，他温暖的微笑中是彻骨的寒冷， “挪黎可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虔诚信仰之力 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起了眉毛，霍尔穆兰德男爵刚才是在说，要做自己的附庸？ “我可以告诉您很多您需要的东西，弥亚水泥只是极小的一部分！”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焦急地看着泽维尔，身旁的男教徒立马将他按回床上。 泽维尔静默地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夜萝悄悄抓上了他的手掌，酥酥的感觉从泽维尔的掌心传来。 “不是他，但是他的身上有魔女沾染过的气息。”夜萝小心翼翼地在泽维尔的手心里写下这一段话，她写的很慢，让阅读变得不那么困难。 如果说霍尔穆兰德男爵是因为忽然内心发现要跟随泽维尔，泽维尔是不会相信的。但是，霍尔穆兰德男爵手上有着类似于弥亚水泥的超世纪发明，他的归顺可以省下自己很多力气。 “领主大人，净化入魔者也是教堂的工作之一，您千万不要被他所迷惑啊！”神父忧心忡忡地看了泽维尔一眼。 “你想要什么？”泽维尔没有理神父，他看着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眼睛，冰蓝色的寒光颤人灵魂。 “保护，蔷薇家族的保护。所有霍尔穆兰德人都可以迁到挪黎城的外围，但是我需要蔷薇家族泽维尔领主您的保护。” 霍尔穆兰德男爵攥紧了拳头，他面色有些苍白，呼息也变得沉重起来。 “保护我的族人，仅此而已。霍尔穆兰德还有着不错的武器，来自丹枫薄罗的武器！高射炮，火铳，我都可以给您，而且我们还拥有着挪黎最好的工匠……” 霍尔穆兰德男爵忽然狠狠地咳嗽了起来，他的面色越来越差，黑红色的鲜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霍尔穆兰德男爵死死地抓着身上的床被，疲倦内陷的眼睛中是歇斯底里的恐惧。 “唐纳德神父……” “按住他，愿诺希女神保佑着我们……”一旁的神父猛地窜到前面，他将胸前的十字架握住，低声吟诵着古老的祷文。霍尔穆兰德男爵脸上的狰狞慢慢消退，他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进入了沉睡。 “泽维尔领主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知道，这位反叛军官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但是，他现在必须在教堂，女神的光辉会驱散他身上的恶魔，净化他的灵魂。这是一个未堕落的灵魂，应该得到救赎！” 在念完复杂冗长的祈祷后，神父看着已经呼吸平缓的霍尔穆兰德男爵，他转过身，向着泽维尔深深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一旦情况好转就来蔷薇城堡，以及教堂未来的资金我们也要好好谈一谈。”泽维尔没有逗留，他深深地看了霍尔穆兰德男爵一眼，跟着一旁的修女走出来净化室。 坐上了教堂外的银矿机车，在周围，是挪黎难民和圣教教徒恭敬的注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赫尔文的好意，赫尔文的手法也熟练了很多，在给泽维尔打开车门后才坐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殿下，那就是神圣之力吗？难以置信啊，居然就这么让霍尔穆兰德男爵进入了沉睡。”亚瑟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带着惊叹的语气说道。 是催眠术吗？让进入心魔的人快速睡眠，这位神父居然精通催眠术！泽维尔没有回答亚瑟，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回想着刚才出现的那一幕。 “亚瑟哥哥，应该就是了，那是一种和我完全相反的温暖，我可以感受到……”夜萝凑到前面，也有些好奇地和亚瑟开始讨论。 “黎塞大人倒是说过，神圣之力只有在虔诚的教徒身上才能出现，这是信仰诺希女神所获得的力量，刚才那位神父应该就是使用了神圣之力安抚那位男爵。”赫尔文开着机车，也加入了二人的讨论。 ……泽维尔皱了皱眉，在见过了夜萝的魔女之力后，他就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应该存在魔法……那么这么一来，难道这所谓的神圣之力也是真的存在的吗？而不是曾经自己所确信的催眠术。 以信仰化为力量，这和魔女之力倒有所不同。在《圣约》上所言，魔女之力是恶魔蒙撒的力量，它来自地狱。而神圣之力是信仰者所获得的力量，并不是直接赋予的。 那么圣提诺亚神官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神圣之力使用者。也是最……虔诚的教徒。可是那一位……真的信仰诺希女神吗？他难道不应该信仰酒色之神，不过那似乎也是一种虔诚至极的信仰了…… “殿下……您没事吧？”忽然，夜萝的声音打断了泽维尔的思考，泽维尔刚睁眼，就看到小萝莉怯生生地凑到泽维尔面前。 “嗯？”泽维尔的眉毛一蹙，在经过内堡城墙的时候，城防军和工匠们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他们恭敬地向着自己极少见到的加长银矿机车鞠躬行礼。 可是在无数羡慕的眼光中，泽维尔感受到了一道直指自己的寒意。 “殿下怎么了？”亚瑟也皱了皱眉，但是他只有隐隐的不安，却没有泽维尔这么严重的寒毛一竖。 “没事，先回蔷薇城堡吧。”泽维尔收回了目光，平静地开口。 …… “先生，您是外地人吧？在挪黎内城，我们酒馆算是最后存活下来的了，您要些什么吗？” “克里泽葡萄酒，30加仑。”男人噙着一丝令人害怕的微笑，就像是一层面具一般。他从褐色的制服拿出两枚面额“15”加仑的银币，放在了老板的手中。 他的手寒冷如冰，酒馆老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拿到了钱，他连忙向着酒窖走去，这些天来，挪黎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但是这个男子除了奇怪，还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可怕感觉。 要不是为了赚这杯廉价葡萄酒的钱……在那个男人的身旁，酒馆老板感觉自己陷入了凝胶中一般，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心中则是一阵阵的恐惧和害怕，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去的妻子忽然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那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害怕，妻子也不会……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 “哦，对了，记得多放几块冰块。”冷不丁的，男人的声音刺破了老板的头颅，老板就像是溺水的人摸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醒了过来。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酒馆老板看着手心的冷汗，一阵后怕。 “啧，感觉真敏锐啊。”男人忽然开口，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黑面包 “巴索拉先生，伯爵大人在会客厅中等您。”薰衣草庄园中，凛冬家族的总管家杰林福莱特带着身后的中年男子穿过了大堂。 杰林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他恭敬地拉开了大理石门柱，向着身后的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杰林么？对了，记得在给你挪黎人的冬粮中给他们放一些宣丝提商家扔掉的肮脏黑面包和掺入沙子的杂粮你知道，今年宣丝提的收入已经赤字了。” 偌大的会客厅中，头顶上是水晶屋顶吊灯，有着贵重稀少的萤石石槽。但是很多时候它还是用着蜡烛来照明，经过水晶的反射，几只蜡烛就能照亮整座会客厅。 莱昂纳多伯爵坐在靠近窗边的座椅上，他带上了那副染色的黑框玻璃眼镜，窗外是黑夜的寒冷。 “伯爵大人，巴索拉先生求见。” 杰林鞠了一躬，他向着杰伊巴索拉点了点头，然后侧身沿着地上的羊毛毯回到了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然后挺直站在门外。 “杰伊吗？好久不见，最近挪黎由于银莱海风暴，港口贸易怎么样了？” 莱昂纳多摘下了眼镜，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棱角分明。 “杜盖克兰家族大受打击，不过好在有着另外两个子爵的帮助对了，杜盖克兰归顺了蔷薇家族，这也是它能撑过这一段时间的原因。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因此对它仍然保持尊敬和贸易。” 杰伊深深鞠了一躬，如今的巴索拉家族依附着凛冬家族，而面前这位可以说是他现在的主人。 杰伊斟酌了一番，对着现在挪黎的形势大概得叙述了一下，莱昂纳多也是微微颔首。 杰伊可以感觉到，因为蔷薇家族的进入挪黎，曾经对于挪黎不屑一顾的莱昂纳多开始有一丝忌惮。倒是有一些关于蔷薇和凛冬两个家族的传闻，不过那些大部分都是杜撰的罢了。 “哦？依附现在的蔷薇家族么，看样子还有很多人对于蔷薇还没有死心啊！不过也是，这样的豪赌，一旦赌对了，像那种四流子爵家族至少也能到达二流侯爵。” 莱昂纳多笑了笑，他用着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羊皮本上写着什么。 “那么你呢？巴索拉先生。”莱昂纳多忽然开口，他停下来羽毛笔，褐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杰伊的眼睛。 “巴索拉已经在凛冬家族近十年了，一直以侍奉凛冬家族为主。”杰伊不留痕迹地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根本没有想到，莱昂纳多会这个时候突然这么问。 “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自然明白杰伊你的心。”莱昂纳多微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甚至不顾及已经夜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杰林！”没有等杰伊回答，莱昂纳多向着门口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管家立马走了进来。 “伯爵大人，尽情吩咐。”杰林鞠躬。 “关于免费的黑面包和杂粮，记得用着宣丝提不要的，还有麦酒，也只要用那些几个丹分一杯的就行了。”莱昂纳多顿了顿，“来自圣教星动宫的消息，今年的极寒风暴会很早。” “让所有宣丝提士兵都要开始训练起来了。奖罚制度和往年一样，还有凛冬要塞的修补和检查，我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极寒风暴不会那么容易扛过去。” 莱昂纳多站起身，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杰林也是他的秘书。这么多年下来，很多事情杰林都能完美地帮莱昂纳多搞定。 除了一件事。 “我不同意。”清冽空灵的声音从会客厅外的走廊中传来，而伴随其后的是女仆们的惊呼和无奈。 “小小姐，现在您不能进去！伯爵大人在和巴索拉大人谈论重要事情，您不能去打扰他们！” “小小姐，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如果放您进去，别说是伯爵大人了，就算是总管大人也会很严重地责罚我们的……” “小小姐……” 在会客厅内，莱昂纳多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杰林：“薰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伯爵大人，谁能管住您女儿啊！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驻守的士兵们完全不敢拦她啊！” 终于，在女仆们拼死的阻拦下，外面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继续谈论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直通会客厅。 “我要求将救济粮换成至少十丹分一餐的食物，这对于如今的宣丝提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莱昂纳多刚转过头，就看到珀薇一脸怒气地踏着长靴而来。 那紫色的眸子中，差一点就要冒出火星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看出这位薰公主眼中的愤怒。 “不行。”莱昂纳多扫了珀薇一眼，珀薇愣了愣，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这么强硬了。 “父亲！您知道去年因为黑面包的腐烂和麦酒被污染，死了多少人吗？就区区十丹分，一人一天也不过二十丹分。挪黎大约一万三千人除去士兵和成年男子，能领取救济的也不过五六千……” “凛冬要塞也算是凛冬家族寻找了挪黎的廉价劳动力，可是，可是……”珀薇攥着小拳头，她很想说服自己的父亲，但是从下到大的教育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做的很对。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上。 “伯爵大人，薰公主，我想今年我们没用必要根据这个话题继续争吵了。” 站在一旁杰伊终于找到了两人同时沉默的空隙，他连忙开口。 “什么意思？杰伊巴索拉，你这是在反对我么？”珀薇皱了皱眉，她转向杰伊，紫色的瞳孔看得杰伊一阵心寒。 “不……”杰伊苦笑了一下，“泽维尔领主说，他今年会带领整个挪黎留下，亲自面对极寒风暴！” “……”莱昂纳多抬起了眉毛。 “……”珀薇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杰林这位老管家也是一脸震惊，他拧了拧眉心，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谎言一样。 “这是真的，几个小时前，我从泽维尔领主那里，他坐在杜盖克兰的机车上，亲口告诉我和杜盖克兰的家主。并且杜盖克兰家族表示支持。” 杰伊表示理解几人的表情，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可是在那个少年的嘴中，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居然就这么信了。 一百一十三章：贸易中断 “简直不可理喻！”在一片寂静中，管家低声暗吼了一句。 “……有意思，他打算靠什么？就凭现在挪黎的攻防和城墙，如果不是霍尔穆兰德男爵，他们连高射炮都没有！”莱昂纳多古怪地冷笑了一声，眼角微微颤抖。 杰伊同意地点了点头，把手中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泽维尔照片递给莱昂纳多。 那是用着崭新的胶卷拍摄的，昂贵的银矿带动轮轴为它驱动。照片上的泽维尔刚从杜盖克兰的机车上走下来，他弯腰只露出了侧颜，黑发过眉，身后是斜坡山崖下的挪黎港口。 “就凭挪黎那点城防军，还有那些食不果腹的公民，就连现在，挪黎的城墙都还处于砌石维修吧？仅仅是第一波海潮就足以打垮他们简陋的防御！” 莱昂纳多的声音微微提高，他紧缩着眉头，接过了那张照片。 莱昂纳多轻轻摩擦着那张沙砾感的照片，嘴中念着泽维尔的名字，目光掠过泽维尔的脸的时候，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 但是在其中却参夹了一丝柔情，大概是看错了吧。杰伊巴索拉揉了揉眼睛，莱昂纳多已经把这种照片给放下了。 “啧，自寻死路吗？”莱昂纳多的脸颊抖了抖，他挥了挥手，杰林就从柜台上方拿出一根爱泽伦牌的雪茄。 杰林小心翼翼地用着点燃的火柴慢慢熏烧着那只雪茄，清新淡苦的味道慢慢飘散开来。 “泽维尔领主大人十分肯定，那么……”杰伊想了想，他刚抬起头，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泽维尔凯丹瑟么……有点意思，看样子不是一个胆小鬼嘛，”放在一旁的泽维尔照片被珀薇给拿了起来，她深紫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 “我以为他会像狗一样来到宣丝提求帮助，可是他居然选择了留下，一个……勇士的做法。我忽然有些欣赏他了，那么我亲爱的父亲，宣丝提会给挪黎怎么样的帮助呢？” 珀薇玩弄着那张照片，照片中男人侧颜不经意露出了一半的冰蓝色眸子让她心颤了颤。 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眼睛么？珀薇有点不确定，即便是隔着照片都如同寒冰一般冻人心魄，如果真的看见会是怎么样一番情景呢！ 这个泽维尔，比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啊。蔷薇丹瑟家族因为黑发而闻名，她曾经以为黑发和金发棕发难以比较，但是当黑到了极致，连黑夜都无法比拟。 有意思，他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是愚蠢地死在挪黎的极寒风暴中，还是……珀薇捻起了耳边的碎发，那是黑色与紫色相融的暗紫，给她平白增添了一分娇媚。 战胜极寒风暴，可是这有可能么？七八十年来的极寒风暴真的有可能被战胜么？ 至少能做我丈夫的男人，只能是胜利者，最终的、最强大的胜利者！珀薇咬了咬下唇。 “终止和挪黎的大部分贸易，只留下你家族的船队，毕竟我们不能让那位小领主大人饿死。不过，也得提高海税。” 莱昂纳多靠回了背椅，他用着手托住下巴，冷笑了一声。 “您的意思是，不要将火铳和武器，还有甲胄卖到挪黎。因为他们要抵御极寒风暴的兽潮，就必须要足够的甲胄和武器，对吗？” 杰伊巴索拉微微颔首，他很惊讶，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容许他惊讶。 “提高宣丝提和挪黎的海税，会让本来就亏空的挪黎财政更加。他们根本不可能能有能力再去抵御极寒风暴。” “只能被迫退回凛冬要塞或者他们不想活了，和挪黎的冬季一起消失。” 莱昂纳多接过了杰林递过来的雪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淡淡的烟圈。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挪黎要对抗极寒风暴，这正好减轻了宣丝提冬季南迁的压力。我们难道不应该支持挪黎么，不然一旦挪黎再一次撤退……” 珀薇蹙了蹙眉头，她十分不解，不解为什么父亲忽然这么关心这些东西。 “凛冬要塞的修筑需要人，我有些预感，今年的极寒风暴不太一样。”莱昂纳多简短点了一个头，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杰林总感觉自家老爷隐瞒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巴索拉，这就是凛冬家主、宣丝提领主的命令。”莱昂纳多看着杰伊，深邃的瞳孔里是一片复杂。 “我知道了，请问包括石料之类的吗？” “建筑城墙吗？包括。” “明白。”杰伊巴索拉叹了一口气，这下该怎么办？那位身处挪黎的领主大人大概还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吧！ 银莱海峡的航道如果对挪黎封闭，对于挪黎来说是一场灾难。挪黎十分依靠着来自圣都的补给，而银莱海峡的封闭则是断了这方面的东西。 杰伊叹着气离开了庄园，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莱昂纳德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沉思。 “布尼，带薰离开。”莱昂纳多向着女仆长吩咐道。 有了莱昂纳多的指示，女仆们也都硬气了很多，连哄带骗各种手段总算是是把一旁昂首死盯着凛冬伯爵的小公主给请了出去。 “杰林，你怎么看我的举措？”很久很久，久到黑夜彻底笼盖了宣丝提，久到杰林甚至以为黎明都要来临了一样。 “很难理解，大人。挪黎和宣丝提其实更加处于互惠的贸易，不是一方轻易可以脱离一方的。您也最多封闭宣丝提的港口，但是银莱海峡不止只有来自宣丝提港口的航船。” 杰林福莱特鞠躬恭敬地开口，他双目低垂，腰板挺得笔直。 “是啊，真是一个愚蠢的方法。” …… “薰小小姐，不要生气啦，您看，只是有消息说要您联姻，您就帮丹瑟领主大人啦！” 在珀薇的旁边，她的贴身女仆轻轻说道。 “他会死的……不过宁愿是站着死在挪黎，我也不会愿意他跪着来到宣丝提。” 第一百一十四章：魔女入侵 好冷……就像是坠入冰窖一般，也许是冰河。冰霜覆盖上了肌肤，涌动的血液在冰凝的血管中最后一次挣扎，它们从心底蔓延滋长。 少年皱了皱眉，他努力地想从那冰寒的梦中脱离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那溺水般的窒息感却一直没有出现。 泽维尔还记得昨晚自己看着羊皮卷到深夜才躺下，在一天的疲倦中沉沉睡去。 他稍微清醒了一下，柔软的羊毛被和床垫告诉自己还在蔷薇城堡的卧室内。冰冷刺激了他的心脏，可是眼皮却如同被霜雪覆盖了一样，难以睁开。 “咳咳……”泽维尔努力地动着自己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手指在微微颤抖，可是却连弯曲都难以做到。 不是自己的寒体……是真正的冰冷，可是自己不是在蔷薇城堡里吗？壁炉中应该还有彻夜不断的火，为什么会这么冷！ 冷？泽维尔嘴角抽了抽，自己居然还会害怕冷吗？ 泽维尔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把呼吸放到最低，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在这个房间听到了另外两个毫不掩饰的呼吸声。 “蜜雪儿姐姐，殿下醒了！”一声轻轻的惊呼传来，接着，温暖的小手捂上了泽维尔的手。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瞬间流淌到四肢。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是在一场梦中，自己沉入了一片冰冷的海域，也是这么一双超小超软的小手把自己给拉了上来。 “夜萝……”泽维尔近似于梦呓一般的开口，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连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说话，殿下。”冷冽的声音传来，女孩的呼出的气哈在泽维尔的后颈上。 蜜雪儿·辛，那位冰魔女。想了想这个声音，泽维尔想到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 她的父亲应该是辛托城的一位大骑士，在坐姿站姿以及说话的方式，还有现在的手法上，都能看到贵族骑士的影子。 “夜萝，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吗？”蜜雪儿压低声音，贴着泽维尔的耳朵看向面前的小萝莉。 “嘶……”泽维尔慢慢适应了这种暗蓝色的黑暗，在床边的精密机械表附上了一层冰霜，荧光的指针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他模糊地看了一眼，大概是在凌晨五点左右，离挪黎日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样子。 被冰霜挽上的巨大窗子一大半被窗帘遮住了，特别是四个边缘上，厚厚的冰层有近五公分。 泽维尔心中咯噔一下，也就是说，自己这间卧室，已经完全被蜜雪儿的冰霜所包裹。而整座蔷薇城堡却还在沉眠之中！ 如果蜜雪儿对泽维尔有什么想法，可以在整个蔷薇城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刺杀他！ 看样子，蔷薇的防御要加强了啊。泽维尔暗想着。 “不知道，很奇怪！蜜雪儿姐姐，她的气息很微弱，但是却是在整个蔷薇城堡里出现的……” 夜萝有些疲倦地抿了抿嘴，她继续闭上眼睛：“时而出现在四层，却总是能在下一秒出现在三层。跳跃很大，但是她还没有离去。” “她进入过绝大部分的屋子，但是没有伤害到别人，她应该在寻找着什么……” “大概就是泽维尔殿下了吧。”蜜雪儿努了努嘴，点了点头。 “蜜雪儿姐姐……” “她还没有来这里吗？” “或者说她根本进不来。”看着蜜雪儿有着疑惑，泽维尔终于开口了。 “进不来？唔……倒是有可能。”蜜雪儿摩擦着自己栗色的长发末梢，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现在在蔷薇城堡里，有一位魔女正在寻找自己吗？听了夜萝和蜜雪儿的交谈，泽维尔也大概有了一个定论。 “泽维尔殿下，如果你觉得四肢恢复了，请不要再靠在我的身上。” 冷不丁的，蜜雪儿推了推泽维尔的身子，之前为了能控制住刚醒来的泽维尔不发出声音，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后。 “能和冰霜一般清冽的女孩相靠是我的荣幸。”泽维尔狡猾地笑了笑，但是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坐起身，披上了一旁的羊毛绒衣。 “哼。”蜜雪儿冰冷的脸上微微泛红，“殿下，你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泽维尔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他站起身，踏着本来酥软可是现在冻得僵硬的羊毛毯走到书桌旁。 “你担心我。”泽维尔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蜜雪儿。 “殿下，请你不要乱想。如果你死掉的话，无论是夜萝还是整个挪黎的公民，都会陷入极大的恐慌。再加上今年物资本来就短缺，他们会死在挪黎的。” 蜜雪儿轻轻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看着泽维尔的眼睛。 “所以你是同意了我留在挪黎的计划了？”泽维尔托起了下巴，冰蓝色的眼睛直盯着灰蓝色的眸子。 “殿下，无论你是不是留在挪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请在此之前能让夜萝安全离开……” “蜜雪儿姐姐，我会跟着殿下的……”一旁的夜萝扯了扯蜜雪儿的衣摆，她鼓起腮帮子有些生气。 “我答应你。”这是第一次，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却没有躲避，泽维尔饶有兴趣地看着蜜雪儿。 蜜雪儿轻轻抚摸着夜萝的脑袋：“还有若昂，我说过辛家族的骑士不会欠任何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如果不违背原则，我会尽力帮你做到。” “五个？” 泽维尔微笑得看着有些局促的蜜雪儿，在亚瑟呈上来的情报里，这位挪黎大骑士之女只有17岁。 很多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孩应该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可是她却只能依靠自己和父亲的挚友——若昂城主。 在这种时候，蜜雪儿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父亲教导的事她一直铭记在心，泽维尔帮助了她，她就应该回报泽维尔。 “可以，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蜜雪儿咬了咬牙，有些憋屈，但是她也只能接受。 “暖床的话……算违背原则吗？”泽维尔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似沉思了好久才开口。 “……”蜜雪儿微微眯起了眼睛，冰冷的寒光直逼泽维尔，“如果您不介意我把您冻死的话。” 说着，她高傲地昂起头，整个卧室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玻璃发出冰冷的哀鸣。夜萝使劲裹紧了自己的冬季女仆装，就连泽维尔都打了一个寒颤。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偌大的卧室的木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她？”蜜雪儿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她冰俏的脸上仍然是寒霜满面。但是在她的手上，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冰柱在已飞快的速度凝结而成。 “亚瑟大人，紧急势要！我是坎德隆，事关挪黎港口的重大消息！”外面的人有些着急地低吼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短矩阵电码 “亚瑟大人？”坎德隆低声试探地再敲了敲卧室门。 急促的脚步声表明他在原地踏步，不一会儿，脚步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末端。 “殿下的手下居然连您住在哪间屋子都不知道吗？”蜜雪儿皱了皱眉，她手中的冰锥慢慢融化，在她的指尖化为冰水。 “重，长，四声短音……短矩阵电码……”泽维尔忽然直起身来，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什么……什么电码？”蜜雪儿歪着头，和夜萝一样露出了极其茫然的表情。 “艾佛德电码，出现在诺希4737年，最初用于普诺凯堡的腓诺战役。可以很好地解决远程通讯和电力损失，还有就是加密性极高。”泽维尔努力回想着曾经在希芙利亚机关学到的东西。 “有着146种加密方式，每种加密锁后最高频率的单词‘部署’有整整270多种电码信号。这是由那时候的希芙利亚机关总长艾佛德与妻子共同创造，这也为腓诺战役的胜利打下了最大的基石。” 蜜雪儿懵懵地眨了眨眼，她咬着牙，十分吃力地咀嚼着刚才泽维尔说的话。而一旁的夜萝也是傻了一样，默默地卷着自己的纯白色长发。 “慢着……”蜜雪儿在脑中回想了好几遍，才勉强理解了泽维尔在说什么。 什么电码，什么机关，什么阵的，这些字母合在一起，就像是传说中的无字圣约一样。 “可是这个什么东西，和刚才有什么关系吗？”蜜雪儿扶了扶疼痛的脑门。 “短矩阵电码是艾佛德电码的一个最常用的分支。输入快速，解密简单，表达清楚……”后来成为战场上最普遍的指挥方式。最后一句话泽维尔在心中默念着。 刚才坎德隆的敲门节奏有些奇怪，就像是想要表达什么一样。虽然泽维尔已经离开第一线多年，但是数年指挥官的经历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回想起了这些。 短矩阵电码，这是第七骑士团的必修课程。而身为第七骑士团的指挥官泽维尔，则必须对于艾佛德电码有深刻的了解。 重，长，四声短音……危机信号条目的第一条，重大危机入侵！ “重大危机入侵，坎德隆在提醒我。”泽维尔缓缓地开口，同时他也在诧异于这位来自树冠之城的猎人居然会这种较为复杂的电码。 “是吗……” 蜜雪儿还是处于有些茫然的状态，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面前这位小伯爵领主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对方也全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混吃等死的贵族少爷。 “二楼，一楼……她的气息……消失了？！”夜萝忽然惊呼了起来，蓝紫眸子唰得睁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看样子她应该在忌惮什么，所以她离开了，或者说继续开始了潜伏。”蜜雪儿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随着蜜雪儿的话音刚落，整个卧室内的冰雪开始融化，一旁的夜萝连忙打开窗子，蜜雪儿就让冰雪沿着窗户流下城堡。 迎着落地窗，是挪黎的霞光，淡金红色的霞光照耀在窗子未融化的冰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殿下，大氅在这！”来自极北的寒风呼啸而来，吹进了这个冰冷的卧室，夜萝连忙从衣帽架上拿起一件大氅套在泽维尔的身上。 “小夜萝，要知道一个月前你连自己都不会照顾呢！”蜜雪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夜萝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大衣。 “在宣丝提……受了不少的苦吧。” 蜜雪儿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她之前发现了夜萝身上那件白裙和蓝披风已经破烂不堪，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少爷！” 泽维尔刚套上大氅，卧室的大门就被人撞了开来，门外是只能看到下巴的罗莱罕，那不勒斯还有诺伯特带着几位亲信士兵。 “嘶嘶……”几人刚撞开大门，就被里面的那股寒气给吓到了，而他们的目标泽维尔领主大人则趴在那落地窗前，目光迷离地看向朝霞。 “少爷！” “领主大人！” 那不勒斯的眼角跳了跳，他有些恐惧地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冰雪的海域遇到了第一缕暖风。 蜜雪儿安静地坐在泽维尔的床边，挺拔的坐姿如同一只白天鹅一样。她的丝绸长衫露出了清晰可见的锁骨，如被冰雪雕琢过的雪白皮肤若隐若现。 那栗色的柔软长发披在肩上，灰蓝色的眼睛似乎还是散发着寒意。 “那不勒斯大人！” 夜萝连忙向着那不勒斯鞠了一躬，在她成为了蔷薇的女仆的那一刻，这位大管家兼职蔷薇财务总长就成为了她的顶头上司。 “领主大人，您看上去气色不错。”诺伯特首先打破了静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 “早上好，诺伯特，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泽维尔回过神来。 他总是这样，曾经也是。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殿下在沉思什么重大决定的时候，深邃的眼光看向窗外的天空。人们都是在这一刻屏住呼吸，敬畏地看着这个清瘦的少年。 其实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只是在发呆，迷离而恍惚地看向天边暗蓝亦或是金红的云。 他在发怒！诺伯特暗自打了一个寒颤，见鬼，居然有人可以侵入一位伯爵领主的城堡而他的卫兵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在高达七层的蔷薇城堡中，巡夜班的女仆们都被入侵者给用一种迷香给晕倒，入侵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诺伯特没有一丝头绪，甚至要不是不久前坎德隆敲响了自己位于内城区的屋子，自己现在还和一位年轻漂亮的下城区女孩沉浸在昨晚的欢愉中！ 诺伯特不知道坎德隆是怎么发现的，在他看来，这种完全略过所有蔷薇城堡外城守卫的入侵方法就像是幽灵一般。 呼……诺伯特深深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刚上任正官一天就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的手心微微掺出一些冷汗，他只能恭敬地低下头。 “诺伯特收到。”诺伯特低头恭敬地说，他和那不勒斯对视了一眼，才慢慢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真心话 “领主大人。”半个小时后，在蔷薇城堡第七层的会客厅，泽维尔接见了有些颤栗的诺伯特。 诺伯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敲了敲那扇精致的木门。 “进来吧。”里面传出泽维尔有些懒散的声音。 诺伯特连忙走进去，右手放在胸上，深深鞠了一躬。 许久都不见这位领主大人有所反应，诺伯特悄悄抬了抬眼睛，当他对上泽维尔那冰蓝色的眸子的时候，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我并不想听解释。”泽维尔移开了目光，他从书桌下面拿出一副银框的长链眼镜，戴了上去，这给他肃杀的气息多添了一丝儒雅。 “诺伯特明白，诺伯特会给领主大人一个所希望的解……结果！” 诺伯特严肃地点头，他毕竟也是成为了城防军副官多年，也是从正规的军队毕业。可是在这个少年面前，对方冰冷的气场让他全身颤抖。 不过好在从泽维尔带上那副眼镜开始，他眼中的锋芒似乎就被遮盖住了，那摄人的冰蓝眼眸也丧失那股诡异的气息。 “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泽维尔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问道。 按照夜萝说的，那应该是一位魔女，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但是就这样潜入自己的家中很难让人认为她怀揣着好意。 夜萝的分支天赋觉醒在埃罗的船上，面对庞大的蛇群，她觉醒了动物交流。除去伤害转移和超强自愈，夜萝对于魔女气息的感知是蜜雪儿的不知道多少倍。 在夜萝的描述下，那位魔女如同一个幽灵在蔷薇城堡乱窜。她能随意地从三层到四层，就像是幽灵从天花板上穿过去一样。 这是绝佳的刺客！如果这就是那位魔女的能力，那么理应不会被任何“普通人”发现。 “是坎德隆，虽然不知道坎德隆是如何发现的，但是他确实赶来告诉了我。” 诺伯特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一晚，他对本来有些鄙夷的坎德隆发生了一些改观。 泽维尔忽然抬起了手，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古怪，然后向着诺伯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这一次我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领主大人请说。”诺伯特微微皱眉，煞有介事地问道。 “知道为什么支开这一层的女仆还有夜萝吗？”泽维尔没有看诺伯特，他从青冬木书橱上拿下一本有些泛黄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打开。 “应该是有一些事情不能让她们知道吧？领主大人能告诉诺伯特，是我的荣幸。”诺伯特有些兴奋。 “你知道蜜雪儿是魔女了吧？” “……”诺伯特眯了眯眼睛，慎重地点了点头。 “她破坏挪黎内城区的时候，杀伤力之大，让整个挪黎都发出了悲鸣。而我在外宣传蜜雪儿已经负伤离开……” 怪不得刚才会在领主大人的卧室看到那个前些日子在教堂屋顶上看到的那个女孩。 那栗色长发和灰蓝色眸子，诺伯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 透过玻璃镜片，泽维尔的眼镜如同剑一般刺过来。诺伯特的气息猛地加重，他知道，接下去就是发生的事将会决定了他的未来。 “领主大人希望把她留在身边吗？”诺伯特微微颔首，语气在颤抖的同时多了一份严肃。 “领主大人，我想知道您对于魔女的看法……如果等到有一天，您会向教廷揭发吗？” 诺伯特攥住了拳头，他死死地盯着泽维尔，“领主大人，我希望您知道魔女是什么，她们是玷污过的人类，不……她们根本就不是人类……” “夜萝也是魔女。”泽维尔苦笑了一声，他推了推银色眼镜。 ？？！诺伯特顿时瞪大了眼镜，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魔女，怎么可能会忍受的住那种程度的冰寒。 “咳咳。”诺伯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么泽维尔领主大人，您这是想公然和诺希女神对抗吗？” “我不在乎这些，没有人生来就愿意是恶魔。” “她们身上的力量不是蒙撒的，只是她们自己的。” “她们是可以触摸到的，不像是虚无的信仰，那些在圣提诺亚教廷中散发魔女是不详的谣言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泽维尔认真地看着诺伯特，他在诺伯特胸前点了一下。 “领主大人……”诺伯特苦笑了一声，这样乱说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可是会被冠以异端的罪名的！ 异端仲裁庭，虽然诺伯特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他们，但是他们在圣提诺亚的凶名早已传遍整个国家。 “诺伯特，我想知道，对于挪黎的公民来说，他们能接受魔女么？” “不知道，我没有绝对的否定是因为挪黎的历史原因和圣教在这里的影响并不大。但是，领主大人，您要知道魔女是不详……已经深入人心，您这是要改变这一切么？” 诺伯特低语着，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听的让人十分舒服。 “嗯。生活在阴暗里的蛾子，也会向往光明，遇到了火她们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流浪的小动物，也会希望有一个家啊……”泽维尔心中微微一动，别过去了脸。 “我明白了，多谢领主大人教诲。” “吃早饭么？牛角面包和香肠，还有鲜奶。”泽维尔微微一笑，指了指下方。 “能和领主大人进餐是我的荣幸。”诺伯特高兴地鞠躬，率先一步打开了木门。 走下玉石雕琢的石梯，雪原狼家族的宴会餐厅位于第二层，全部用着白黑相间的大理石铺地和做墙壁。 高达八米的餐厅上方悬挂着一个水晶石萤石灯，不过它的主要照明还是煤油灯罩。 在墙壁上满是浓浓的丹枫薄罗风格的蜡烛架，精致而贵重的长木桌在最上方铺了一层白曜石，木头的沉香沁人心脾。 早已放在桌上的三份早餐都是两块牛角面包配上烤香肠片，还有大杯鲜奶，这让一向对食物无感的泽维尔都感到了一丝饥肠辘辘。 “领主大人，请。”诺伯特看着第三份早餐有些诧异，但是同时他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黑森林蛋糕 “领主大人……” 泽维尔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二人的早餐就在这么一片寂静中度过。 诺伯特虽然有些拘谨，但是能和自己的领主殿下一起共进早餐，这等于是把自己放到了类似心腹的地位。 “殿下。”年轻的女仆长伊娅兰走了上来，准备收拾泽维尔和诺伯特用过的银质刀叉和盘子。 伊娅兰有些疑惑地看着第三份没有被动过的早餐：“殿下，热牛奶有些冷了，需要我帮您重新热一份吗？” “不用，留给我们可爱的女孩子吧。接下去不要让女仆进入餐厅，可以么？”泽维尔微笑地看着不解的伊娅兰。 “留给夜萝小姐吗？”伊娅兰小声嘀咕一句，不过那个纯白发色的女孩确实让所有蔷薇女仆都自惭形秽，也怪不得泽维尔特别钟情与她。 “明白了，领主大人。” …… “呼……！” 随着一声泄力的长呼，栗色长发的女孩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尼勒山崖，艾莫因城堡。 昏暗的阳光透过层层灰云，尼勒山崖在挪黎的最高处，山崖前方是波澜壮阔的东凛冬海--艾莫因海。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了么？”泽维尔摇了摇头，看向草地上的那一滩冰水混合物，然后扫了一眼自己的齿轮机械表。 这是在艾莫因城堡的后花园，低矮的围墙可以清晰地看到北方波涛是海域，而这座已经荒废多年的后花园在萝拉的处理下已经焕然一新。 “领主大人，蜜雪儿大人，辛苦了！”艾莫因城堡的小女仆萝拉站在一旁，立刻向二人送来温水。 那就是魔女吗？好厉害，居然可以操控冰和水！萝拉痴迷地看着疲倦不堪的蜜雪儿，她看了看蜜雪儿白瓷般的手，一脸不可思议。 害怕肯定是有的，毕竟魔女也是许多大人吓唬自家小孩的睡前故事。而萝拉是听着这类故事长大的。 在她的想象中，魔女是那种丑陋不堪的，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戴着一顶同样古怪的尖帽子的肮脏女人好像从她们出生就应该是这样一副模样。 可是当她知道蜜雪儿是一位魔女的时候，萝拉忽然就不害怕了。侍奉蜜雪儿的这几天，她看到了这个女孩的羞涩和傲娇，身姿挺拔但其实很软。 这么可爱的蜜雪儿小姐如果也算是魔女的话，那么魔女就是“美丽的女孩”的代名词了。 “蜜雪儿姐姐！” 这是蜜雪儿要求的，蜜雪儿说“小姐”这个词听得让她很不喜欢，或者说从生下来的教育开始，她本应该进入骑士军队的。 萝拉向着蜜雪儿挥了挥手，她其实比蜜雪儿大了几岁，但是瘦小的身躯和比蜜雪儿矮了大半个头的个子让她只能叫蜜雪儿姐姐。 “你能不能教我控制冰啊！”萝拉有些激动地看着蜜雪儿。 “……”蜜雪儿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然后和泽维尔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抱……抱歉……萝拉就是……”萝拉忽然反应过来，她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第二十次，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泽维尔蹲下用手伸进了那一片冰水中，凉意蔓延开来。但却不像是之前蜜雪儿随意控制的冰锥那么坚固。 如果说之前那个夜晚在挪黎教堂上的蜜雪儿如同冰霜女神一般的屹立，现在就像是第一次碰到冰雪的孩子，连一桶水都凝固不了。 “你很失望么？”蜜雪儿走到泽维尔的身边，看着低头的青年脸色有些苍白。 “拜德旦丁的甜点有着西境的味道，清冽却不过于甜腻，配上我家乡的做法，蜜雪儿小姐可以试一试。” 泽维尔拍了拍手，一旁的萝拉连忙推上来一辆银色餐桌，在后花园的石头桌凳上摆开了中等大小的两块蛋糕。 这个是？蜜雪儿有些诧异地看着萝拉打开了银罩，黑色的像是奶油的东西覆盖在蛋糕上面，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的碎末撒在黑色奶油上，最后，在蛋糕的顶端是一颗红得诱人的樱桃。 “打制蛋糕的鲜奶油时，我让萝拉加了大量樱桃汁。制作蛋糕坯时，面糊中也加入樱桃汁和樱桃酒。” “中间还有一些小惊喜……” 泽维尔微笑地递过去了小银勺子，面前的蜜雪儿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面色有些窘迫地小小挖了一勺。 入口即化的奶油，黑色的巧克力碎末像黑色的外衣，白色的奶油像白色的衬衫，而奶油上的樱桃则让人联想到巴登区所特有的大绒球帽。 即便是在拜德旦丁郡，这也是贵族才能够享有的顶级甜点，采自樱桃之都巴登的顶级樱桃酒，价格高得令一些小贵族都不敢多看。 好甜……蜜雪儿自以为不留痕迹地舔了舔不小心落在嘴唇上的巧克力碎末，就像是一只偷食的小猫一样。 蜜雪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酸甜醇香的滋味，和自己曾经吃得那些黑面包或是燕麦面包完全不能比较。 她偷偷望了泽维尔一眼，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诶？”蜜雪儿看着蛋糕中间的那一颗小樱桃，小口尝那酸甜的味道，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贪婪地吮吸着。 这就是泽维尔……殿下说的惊喜吗？ “黑森林蛋糕，在我家乡是这么叫它的。如果觉得不错的话可以告诉萝拉，平常也能为你送来。” 泽维尔指了指那一块已经被蜜雪儿吃得精光的蛋糕，诧异的眼神中暗藏一丝笑意。 果然女孩子都是难以抵挡甜点的诱惑吗？ “不……不要，我说过我会走的，你已经……用掉了你第一个要求，还剩四个！”蜜雪儿象牙般洁白的脸微微一红，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说。 泽维尔的第一个要求，“让我试验一下你的能力”。 蜜雪儿啊蜜雪儿，你怎么了？就区区一份甜点就把你弄成这样？蜜雪儿在心中暗暗说道。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樱桃的醇香，冰冷的表情回到她的脸上。 “殿下……” 蜜雪儿刚刚想开口，马蹄声就从艾莫因城堡城门传来，唯一一位驻守的卫兵完全拦不住马匹的冲入。 “领主大人，我们来了，这是我的朋友，菲利克斯亨德士，来自格兰特的皇家建筑师！” 安东尼奥的声音从城门传来，他的声音有些高，很容易分辨出来。 “安东尼奥，我已经被放逐了，请不要再提起我的姓氏，那种家族只会使我蒙羞。” 低沉的声音传来，富有着成年男子的成熟。 第一百一十八章：皇家建筑师 “泽维尔凯丹瑟殿下，在下菲利克斯亨德士，您的盛名穿过半片大陆，在我们碧蓝的菲忒海上，在格兰特也被人津津乐道。” “我曾经的祖国有一只极为强大的海军师，格拉莫海军师。这是一只能与大陆上一流军队媲美的，但是十二年前，您彻底打灭了他们的傲气。” 在提到格拉莫海军师的时候，菲利克斯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骄傲，但是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同时也充满了对泽维尔的敬畏。 他翻下马匹，向着泽维尔单膝跪地：“没想到有一天能真正见到您，金加隆隧道的出现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金加隆隧道？泽维尔努嘴沉思了一下，确实，金加隆隧道和蒸汽列车的出现，让旦尼亚伯到达丹枫薄罗花费的时间少了五分之四。 而这个被圣都建筑师公会称为“不可能的无稽之谈”的金加隆隧道，最终给他们吃了一个狠狠的巴掌。 而即便是如今，仍然只有蔷薇家族掌握着这种技术。而“创造”出金加隆隧道造法的泽维尔，被世人再一次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最年轻的枢机卿”，还是“四方会议的秘书”，亦或是“史上最小的鎏金骑士纹章获得者”，甚至还有一度传出的“未来的公爵殿下”。 这些都让人们对于蔷薇这个孩子有着难以磨灭的印象。 而自从他创造出蒸汽体系后，圣教和各大家族开始慢慢地忌惮这个年幼的孩子。而金加隆隧道的出现，则让圣教和十字议政院的元老们深深恐惧起来。 随着金加隆隧道的成功竣工，让无数建筑师们为之震撼。但这一切的作俑者泽维尔其实对于建筑几乎一窍不通，也从未接受过建筑师公会的宴席邀请。 “殿下，我需要回避么？”蜜雪儿默默地退后一步，她小声地问着泽维尔。 “不用，你在旁边听就好。”泽维尔挥了挥手，仔细省视这位据说是格兰特曾经的皇家建筑师。 “亨德士先生？” “叫我菲利克斯就好，殿下。”菲利克斯点了点头，恭敬地坐到泽维尔的前方。 “听说过弥亚水泥么？”一旁的萝拉递上了两个玻璃杯和一瓶红酒，并且为二人倒了三分之一。 “从未听闻。”菲利克斯思索片刻，抿了一口红酒，才慎重地开口。 “不过近几年圣提诺亚的发展很快，也许有着格兰特这些地方从未见过的东西，”菲利克斯顿了顿，“比如六翼天使甲胄。” 说到这里，他还忌惮地看了泽维尔的脸色一眼。 “当然，来之前我的挚友安东尼奥也告诉我了殿下所想干的事情，按照一般的工期，至少得花上数年的时间。还有我对于挪黎现况的分析，如果圣都不为其拨款，付出的代价即便是蔷薇家族的经济也会大大的缩水。” 菲利克斯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有些沉重地看着一脸平淡的泽维尔。 “我有着几张羊皮卷轴的图纸，你可以看一下，再来告诉我是否能做到。” 泽维尔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一个铜制长管，他拧开了上面的盖子，抽出几张已经陈旧泛黄的图纸。 这正是几天前霍尔穆兰德男爵为了让泽维尔安全保护霍尔穆兰德人离开挪黎的筹码，不过可惜却完全没有用到。 “生料粉磨，分干法和湿法两种。干……般采用闭路……，即原料经磨机磨细后，进入选粉机分选，粗粉回……磨的操作，并且多数采用物料……并粉磨的工艺……” 菲利克斯好奇地接了过去，不过随着他慢慢看下去，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他的轻念地断断续续的，这些拗口复杂的单词读得他有些头疼，不过过了这个难度较高的初次理解期，身为皇家建筑师的实力还是显现了出来。 “第一步就是把弥亚石，水，铁矿石等材料一起破碎，然后初步混合均匀。第二步就是控制生产原料的比例，6:4。” “第三步就是当生产的所有原料被破碎成粉末之后，就均匀的混合在一起。第四步就是预热原材料，第五步就是烧成水泥熟料，把分解出来的原料放入窑中烧，烧到变成变成液态状。第六步就是烘干并磨成粉末状。” 好详细！简直就是一步一步手把手地教，而且旁边的注释和讲解也是十分的浅显易懂，但是毕竟还是需要一些建筑基础，菲利克斯默读了几遍，就大概了解这种做法。 他的脸色从难以置信到震撼万分，从怀疑到敬畏。 按照这几张羊皮卷上的来说，本来冗杂繁琐的切割石垒等过程，变成了两块石头中间抹一抹这个名为“水泥”的东西，只要不到一个晚上，它就会坚硬到连骑士剑都难以分开的绝对硬度！ 无论是从效率还是成本上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可以震惊世界上所有建筑师的跨时代发明！ 这会让无数自诩为天才的建筑师们黯然失色，羞愧难当。被称为世界第一堡垒的凯伦邦德州的建筑师，也是花了整整四十年才造好。 而那时第一批建筑师都已经死去，普诺凯堡的皇室给了他们的后代足够的黄金和爵位。而凯伦邦德建造至今，从来都是普诺凯堡州的军事政治中心。 也是百年前，圣提诺亚军队最终战败的地方。 而如果当初的建筑师们使用了这一套方案，何止是效率提高，第一堡垒的防御也将上升几个档次！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位殿下手上？ 难道真的是就连神也在庇佑着蔷薇家族，按照这个什么“水泥”，蔷薇家族可以用不到100w的金隆把挪黎变为一个能与凯伦邦德相提并论的城市。 不过如今的蔷薇家族，大概也完全不可能拿的出100w金隆。但若是要建造七米高，二米宽的城墙，完全不是问题。 菲利克斯的心中一直在翻涌，每一位建筑师的梦想都是造出一座能超越凯伦邦德州的城市防御，但是至今从未有人实现。 如果说传奇这么容易被超越的话，它也不能称之为传奇了。 “嗯？”忽然，翻到最后一页的菲利克斯愣住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沧澜字母 “这种文字……好熟悉……”菲利克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声呼了起来。 身为曾经西北大国格兰特的皇家建筑师，他曾受邀参加过一次古籍解密。 虽然这本来应该和建筑师没有一丁点关系，但是由于这些古籍是刻在海底石柱上的。这是格兰特损失千名海员在海妖手上所抢到后来绘制的临摹版。 十七艘远洋巨轮的陨灭，给予了格拉莫海军师以及随行骑士团毁灭性的打击。而据说在他们拼死也要找到的是，一个关于“亚隆蒂兰”的秘密。 最终活下来的一百米骑士和海军都在格兰特的公民列表上消失了，而格兰特对于这场覆灭的打击缄口不言。 而被邀请去解密的人需要在密闭的银矿机车内坐上十来个小时，从头到尾一直蒙着眼睛。十来名军人的护送，就像是重刑犯被押送去刑场一般。 当菲利克斯和那些建筑师，古籍解密师，药剂师等等到达地底数十层的巨大密室后，他们才知道自己将要碰到的是什么。 而那从一开始就郁闷乃至愤怒的情绪也在瞬间飘散。 那是关于“沧澜之顶”的秘密，足够让所有建筑师和古籍学家都渴望见到的东西，如果不是这个机会，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到关于“亚隆蒂兰”的东西。 沧澜之顶，是所有建筑师的信仰，而亚隆蒂兰的存在，则是永恒的一个传说。 他们在那一刻，窥伺了神的领域。 诅咒在他们离开密室的那一刻早已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他们的生命也在那一刻开始倒计时。 在密室里的一年多，他们从一开始的狂热到达了后来的迷茫与颓废。 安莱德这个姓氏，被称为“大格拉莫岛的艾弗德”，菲利克斯还记得那个来自这个家族年少的天才解码师。 他红棕色的头发如同火一般，他在使用了“频率解码”的方法后，推出最高出现的字母频率，一个整圆加一横，右下角去掉四分之一左右的弧形。 第二个是一个圆身后加一个“尾巴”，第三个是一个类似尼古拉国王牌中“j”的勾镜面翻转加上一横。 但是即便如此，解密最终遭到了无法越过的阻碍。那位天才解密师一夜之间精神失常，以酒度日，没过几周就死在了密室。 “不能再下去了，我们……竟然天真到希望得到亚隆蒂兰的宝藏！”有人在恐惧地大吼。 之后，这些汇聚了格兰特各种天才的地下密室，他们每一天都在无尽的恐惧和酒精中度过。 而菲利克斯也混在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后都会用随身携带的醒酒药驱散体内的酒精。 同时用着他天赋异禀的大脑记忆这些古怪而优美的文字。 一年后，从那里出来的人们大部分不久之后就自杀，极度恐惧之下的格兰特皇室用着纯度极高的银矿炸弹封锁了那片区域。 在那附近居住的人之后告诉前来的路人，那一天如同大海的悲鸣。 而菲利克斯也是用尽了一切方法装疯卖傻，包括与家族决裂，公然辱骂格兰特骑士团，在怀特安娜大街上掳走年轻的少女等等。 他知道，从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被一种可怕的东西诅咒了，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注视着他。除非他死。 不能连累家族，绝对不能。这是菲利克斯最后的念头。 他买了前往圣提诺亚的船票，据说那个地方是诺希女神建立的国都，有着女神的庇佑，想必自己的尸体带着诅咒，可以在那里消散。 在甲板上，他与最后的友人告别，吃下了足以致死的催眠药剂。 拼命想忘却的记忆重新出现在脑海之中，菲利克斯瞳孔急剧缩小，整个身子都因为恐惧颤抖起来。 是沧澜之顶的文字！没错，绝对是的，自己不可能会看错，在那个密室的底部，那些字母仍然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诅咒…… “你坐的船遭受了海风暴，不过还好，你是幸存者。按照我们挪黎士兵说的，你因祸得福随着海水漂进了银莱海峡。我叫安东尼奥·杜盖克兰……” 模糊的记忆中，菲利克斯记得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青年坐在床旁边，认真而小心地说： “男人无论遭遇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啊，医生已经帮你催吐了，嗯……你体内的那些催眠药大部分已经排出来了。” 诅咒！菲利克斯猛地抬起头，他死死地捏着那些泛黄的图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安东尼奥！快走，快走！”菲利克斯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安东尼奥，大吼道。 “你怎么了？我的朋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我们初遇一般！” 安东尼奥愣在原地，他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可是菲利克斯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菲利克斯的慌忙退后撞翻了萝拉和那辆银色餐车，上好的蛋糕被打翻在地，而萝拉则被菲利克斯撞得疼出了眼泪。 “诅咒！领主大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诅咒，看过这个诅咒的人都会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这是我的命运，让我带着它一起去死吧！” 菲利克斯的脸上愤怒和恐惧交织，他语无伦次地向着泽维尔大吼道。一开始的冷静和沉稳早已消失不见。 似乎，还有复仇一般的快感。 “我该称呼你为什么？蜜儿，还是雪儿？”泽维尔镇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忽然开口了，幽幽地问着身旁的蜜雪儿。 “……还是蜜雪儿吧，殿下。” 蜜雪儿惊讶而狡猾地笑了笑，灰蓝色的眸子愈来愈盛，栗色的长发在身边寒风下飘扬开来。 寒冰在草地上凝结，这一刻，她变回了那个在教堂顶上的蜜雪儿。冰晶在瞬间窜出草坪，挽上了菲利克斯的四肢，直接将他给禁锢住。 “厉害。”泽维尔嘴角微微上扬，用力地鼓掌，但是自始至终他都一直死死地盯着菲利克斯。 “安静了么？我们可以继续谈谈吗？” 第一百二十章：步伐 “……是这样吗？” 在听完了被冰冻着的菲利克斯讲述的故事后，泽维尔、蜜雪儿和安东尼奥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件事。” 菲利克斯苦笑地动了动自己被冰柱冻着的四肢，冰柱从下蔓延而上，精准地控制住了之前狂躁的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偷偷看着泽维尔沉思的样子，他终究还是隐瞒了一些。比如亚隆蒂兰和沧澜之顶，他用着“一座不知名的水下古城”“奇怪的石柱”来代替。 泽维尔三人的震惊理由也完全不同。 蜜雪儿是对于这个故事而感到可怕。安东尼奥则是对于自己友人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而惊讶。 泽维尔夺过菲利克斯手中的图纸，摩挲着最后一页的纸张。之前他粗略地扫过几眼，一直没发现居然在最后一页有这种东西。 看这个字迹的笔记，和之前写个霍尔穆兰德男爵的那句话显然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下。 但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问题，或者说在菲利克斯的嘴中，接下去才是让连泽维尔都难以置信的消息。 这种文字刻在海底的石柱上，甚至还有海妖拼死来争夺，海妖是它的守护者，它们守护这座失落海底古城最后的遗迹！ 菲忒海是西北域的大洋，如果说它的海底下有着一座古城，那是不是可以证明，其他的海域也有？ 而……泽维尔死死地盯着纸张上的文字，据菲利克斯说，它与在那个石柱上的文字属于同一种语言。 连“格兰特的艾弗德”家族继承人都无法破解的古种语言，在泽维尔的眼中是那么熟悉，他几乎是随意扫了扫就知道了大致的意思。 这是英语……或者说这是属于自己那个世界最广泛使用的语言，英语！ “怎么，领主大人难道也对这种文字有什么见解吗？”菲利克斯顿了顿，他奇怪地看着泽维尔盯着最后一张图纸，有些狐疑地问道。 失落的海底古城……万象之战……难道是亚隆蒂兰？冰蓝色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可怕的寒意，泽维尔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将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安静下来。 “在霍尔穆兰德初次给我的图纸上看到过，似乎是同种文字。”泽维尔淡淡地收回眼神。 他看了蜜雪儿一眼，后者微微松手，束缚着菲利克斯的冰柱如同藤蔓一般剥落下来，融化在草地上。 菲利克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他苦笑了一声，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也许这叠图纸上根本没有什么诅咒。虽然文字是一样，但是自己看到它的时候却没有那种心悸的可怕感觉。 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还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共事的朋友们自杀和莫名其妙死亡的害怕。 而且来的时候安东尼奥已经跟自己讲述了不久前他听到泽维尔说过的“魔女”一事，自己和当初的安东尼奥一样震惊，这位伯爵殿下居然会收留一名魔女！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蔓延滋长的冰藤更是让自己对于那传说中才有的魔女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如果她想要杀自己，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吧？菲利克斯瞥了一旁的蜜雪儿一眼，女孩正在拨弄自己的栗色头发，漫不经心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魔女都是这样的吗？美得让人窒息，明明是被恶魔玷污过的女孩，却如同寒冰一般洁白无瑕。 如果自己去告发宣丝提教廷，大概会得到一份不错的酬金的吧？不过这样会害死安东尼奥的，他的挚友不多，在圣提诺亚安东尼奥算是一位。 安东尼奥选择的隐瞒，他已经站在了泽维尔这一边，一旦被圣教发现，就是灭族的灾难……算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菲利克斯无力地躺在草地上，一旁的小女仆紧张地看着这位衣着不菲但是十分狼狈的男子，她怯生生地想叫他起来，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幕又有些害怕。 泽维尔领主让自己看的那些关于“水泥”的图纸，弥亚火山石可以用着零澜的类似石头来替代，但是零澜的火山石硬度会更高，那么就需要增加一下流程。叶柯兰的范洛岩也是不错的选择，而铁矿石可以从零澜运输，至于石膏燃矿等杂料，就从宣丝提运运就可以了。 主要还是那些奇怪的器材，比如研磨机，选粉机，还有可以达到千度高温的烧窑。 如何控温同样是一道难题，不过这些器材在后面的图纸上都有详细的构造，天生记忆力超群的菲利克斯已经完全把它们记下来了。 留在挪黎对抗极寒风暴吗？这个想法很可怕，很疯狂，但是为什么有那么一些激动？ 菲利克斯说不清楚，但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的心中出现过了。 很久，菲利克斯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他进入沉思的时候就会这样。无论外界怎么样都不会有一点感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柔软的草地托起了他的身子，他就像是大睡了一场一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菲利克斯先生，您终于醒了啊！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萝拉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菲利克斯站起身，一旁站了两个多小时的萝拉舒展了一些发麻的小腿，连忙小跑过来。 “泽维尔大人和安东尼奥先生都已经去了艾莫因城堡的顶层阁楼，泽维尔大人说一旦您醒了就让我安排您去！” 萝拉小心翼翼地低头，她害怕自己的举动会不经意热闹面前这位大人。 要知道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在不久前应过了蔷薇家族的女仆考试，蔷薇家族的出现替代了雪原狼家族。很多人因此失业，但是没有一点儿后台的萝拉却因而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但是在蜜雪儿姐姐住进来之前，自己一个人和两个守卫骑士在这么大的艾莫因城堡里，夜巡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害怕。 还有一个弟弟要靠自己做女仆的微薄佣金来供养上学，如果他能考进挪黎贵族机械学院，那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萝拉一边这么向着，一边带着菲利克斯在复杂精美而陈旧的木质楼梯上走着，时而露出偷偷的笑意。 她的心情很好嘛，菲利克斯也似乎被感染了一般，之前紧张而恐惧的情感一扫而空，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万灵层 “华盛顿先生，欢迎来到死灵之域，我是您诚挚的引路人。您可以叫我阿尔法。” “……”棕发褐瞳的年轻人皱了皱眉，他的脸色中充满的厌恶和对这个地方的恶心。 “欢迎？欢迎我来到坟地么，看看你们这些该腐烂的尸体？”李尔冷冷一笑，看着面前年轻漂亮的女孩。 女孩有着一头银色长发，姣好的身子没有一丝赘肉，身着很短的羊毛衣，露出了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小腹。 阿尔法微微一愣，露出了很清纯的微笑：“可是先生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呢？您不也是来自异端仲裁庭的终身机械师吗？” “您啊，手中动过的机械，可是会成为无数人们的噩梦。在异端仲裁庭的暗道里，亦或是在死灵之域，用的不都是您亲手制作的机械吗？” “在战场上，那些蒸汽甲胄，银矿甲胄，亦或是高射炮和火铳武器。在希芙利亚机关的制造后，是您亲自调试和维修，它们让多少女孩失去男孩，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您，心里是这么坦然的吗？” 阿尔法还是最开始那清澈的笑容，可是她的眼中是一片混沌，还带着一丝嘲讽。 “冒犯了先生，阿尔法对于先生致以歉意。”阿尔法掩去了眼中的讥讽，再一次和李尔对视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李尔的眼角抖了抖，他一向不善于言辞，对于女孩轻而柔软的话语根本无法反驳。 阿尔法能用着这么柔软的低语说着充满嘲讽的话，这也让李尔一时间语塞。就像是面前的女孩在用着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只是说的内容让人十分不舒服。 而且她的笑很清澈，就像是生活在南部的女孩，有着蒙迪亚卡阳光般的温暖。 只是多看几次，李尔就觉得是那张姣好的脸披上了一层虚伪的笑容，笑容底下是和死灵之狱一样的冰冷。 “华盛顿先生，这一次后续就靠您了。毕竟是那位大人的死亡，上面希望您可以结果这件事情。”阿尔法微笑，她似乎只有这么一种表情。 “我么？”李尔表情有些凝重，他死死地盯着阿尔法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端倪。 “毕竟您的身份注定了你不会背叛，大人赐予了您新的人生。契约建立的那一刻，您就已经是大人的狗了。” 阿尔法做了一个俏皮的手势：“我们啊，都是少爷的狗，两只狗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撕咬呢？” “少爷的狗还有很多，我们如果一起结盟对抗其他狗，我们就能一直在少爷左右。我啊，也可以给您想要的一切……” 说着，阿尔法悄悄凑到了李尔的眼前，她微微抬头，修长的身姿让她的气息吐在李尔的脖子上。 李尔没有躲闪，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褐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阿尔法。 “好吧好吧，璇岚的男人都是这么的无情。”阿尔法耸了耸肩，“在亡灵层，我们已经把他的尸体收拾好了。死灵之狱还有不少那位大人的追随者，这里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他们不会知道来审察特殊案件的执行官是我们的华盛顿大人。所以啊，华盛顿大人，千万不要让少爷失望哦！” 阿尔法眨了眨眼。 李尔点了点头，他跟随着阿尔法穿过了干净但是阴暗和压抑的长廊，这里的装修十分奢靡，李尔每次来都有一种在大教堂的错觉。 但是随着离开这层，那种铺天盖地的螺旋状阶梯如同海潮般涌来，扑面而来的寒冷和淡淡的腥味让李尔捂了捂鼻子。 前方如同断崖一般，将刚才的奢靡安静完全切割开来。铁笼式的运输机上上下下，庞大的死灵之狱如同一座深渊，守暗人们手持火把驻守在各个角落，嶙峋的石壁上镶嵌着制裁之玉和萤石。 铁链沉重的拖地声，蒸汽机械的突突声，还有如同死尸一般在螺旋阶梯上行走的犯人，沉重的铁拷已经压坏了他们的四肢。 这就是死灵之狱，“永远无法离开的地狱”！虽然李尔已经当上了异端仲裁庭的终身机械师快三年了，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死灵之狱的样子。 “阿尔法大人，这边请。”戴着黑铜面具的女人恭敬地跪在一座刚前来的铁笼上。 李尔这才发现，自己这扇门后居然是无路可走的悬崖！这也在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的重要性。 “请吧华盛顿先生，不用看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死灵之狱的最高层，‘伊甸园’。这里只能承载着冰笼才能到达，即便是守暗者们来这里，都要经过层层批准。” 原来是这样么？可是为什么……李尔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而我们引路人可以出入死灵之狱的任何地方，不过这些您并不需要知道。”阿尔法娇笑一声，赤足踩在那个黑铜面具女人的背上，跨进了“冰笼”。 当李尔也踏进去的时候，冰笼才慢慢启动，“哐啷哐啷”的铁链在蒸汽机制的控制下，向着另一个方向使去。 “真是……”一路上，就连被称为十年难遇的天赋机械师，25岁就拿到异端仲裁庭终身资格的李尔也震惊到咂舌。 富综错杂的冰笼看似杂乱无章地在庞大的死灵之狱中空的“深渊”处行驶。但是李尔看出来了，它们被精密的程序控制着，在不会互相撞到的同时，最高效地执行它们运输的任务。 它们的载重量也很惊人，并且都配有电机设备，换句话说，这里还有一座堪比格雷庭的巨大发电机？ “湮灭机关的新玩意儿，挺有意思的。”阿尔法耸了耸肩，有些讥讽地看着一脸诧异的李尔。 湮灭机关吗？不太清楚，似乎是刚出现没多久的新机关，却已经在多个方面胜过了希芙利亚机关。 “我们到了，华盛顿先生。”阿尔法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李尔的思路。 随着冰笼“砰当”地一声巨响，它停靠在了一层的停靠处。 “亡灵层，我们放置尸体的地方，那么，亡灵层欢迎李尔·华盛顿先生的到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死魂怪 古老玄奥的骷髅指骨镶嵌在嶙峋崎岖是石壁之中，李尔的眼睛微微皱了皱，难以言喻的压抑和黑暗之感勒索着他喘不过气来。 在《圣约——亡灵序曲篇》中曾讲述过这个传说，在诺希女神的贴身骑士休顿死去的时候，为了防止他的灵魂被那些堕入地狱的恶魔吞噬。诺希女神用着死灵指骨与冥域之主哈迪斯签订契约，可以有着三次召回休顿灵魂的机会。 在圣诺瑟学院中，神学课上有这方面的学习。李尔大致还是记得这个歌颂诺希女神仁慈的故事。 但是从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冥域之主，那所谓的死灵指骨，应该是什么极其邪恶的东西，甚至能够超越生死…… 李尔没有见过死灵指骨，但是镶嵌在石壁中的指骨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邪恶的传说。 阿尔法微微一笑，她向着李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没有给对方太久的反应时间。 “走吧，华盛顿先生。这种地方你可不能久待，死魂怪会吞噬掉你的。”阿尔法古怪而讥讽地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李尔。 “不要过来，离我的妻子远点！滚，你们这些该死的侵略者……” “爸爸，爸……” “嘘……不要出声，阿诺，哥哥在……”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剥夺了，李尔依稀记得最后一刻有一团奇怪的迷雾忽然出现，黑漆漆中伸出三只手，它们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冰水贯穿了自己一般寒冷。 被强行忘却的记忆重新浮现，迅速占据了自己整个大脑，绝望和恐惧笼罩在李尔的心头。他想要逃离那个黑夜，他以为自己都已经离得很远了，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个黑夜一直在自己心中。 “要走……要走……”李尔最后的意识在强行支撑着身体，他感觉自己在慢慢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大脑开始昏沉，冰冷和绝望让他萌发了一丝可怕的念头。 “杂种，滚，他不是闯入者！” “嘶嘶嘶……活人……女人……欢乐……美食……”四面八方涌来浓厚的黑雾，它们统一穿着黑色斗篷，竖起的领子挡住了脸庞，只留下一双全黑的眸子。 魁梧庞大的身躯笼罩在李尔的身上，李尔死死咬着舌尖，鲜血殷殷从嘴角溢出。 他在挣扎，但是他却被困在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永恒的噩梦之中。 阿尔法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她多多少少也被死魂怪的气息影响到了，不过好在由于是引路人的身份，死魂怪将她视为同类。 “死魂怪以各种强烈的情绪为食……再灌入更加绝望的情绪让它们在人的身体中无限发酵。”阿尔法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死魂怪如此兴奋，它们本该听自己的话的，可是这是它们第一次如此失控。 再这样下去，李尔绝对会在自己的噩梦中崩溃，然后永远无法苏醒的！ “……嘶嘶……”就在阿尔法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那些匍匐在李尔身上的死魂怪们忽然发出痛苦的嘶吼。 “圣泉……”嘶哑如同干枯的老树一般的声音从阿尔法身后传来。 谁？怎么会在万灵层！但是阿尔法来不及多想，圣泉，对，在自己当上引路人的那天起就被前任引路人告知，圣泉是唯一制约死魂怪的东西！ 就像是魔女畏惧制裁之石，死魂怪对于圣泉也有着天生的恐惧！ 阿尔法连忙扯开内衬衣，直接将那瓶存放了多年从未拿出来过的暗紫色小瓶子摔向那些死魂怪。 复杂花纹的小瓶子砸碎在石壁上，里面暗红紫色的液体迸发而出，如同有生命一般向着死魂怪弥漫过去。 “嘶……啊……疼……疼……”死魂怪们发出尖利诡异的哀嚎，它们向着阿尔法方向望去，不知为什么，阿尔法从它们的那层迷雾中感受到了恐惧。 是对自己的恐惧吗？不，大概是圣泉吧！阿尔法有些震惊于这瓶小小的液体，居然会让死灵之狱的梦魇们都感到恐惧！ 它们本身就是由恐惧形成，它们吞噬着人类的情绪，将他们变成绝望的容器，可是就是这种可怕的生物，居然会畏惧什么东西！ 死魂怪在退散，它们的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隆声，像是在咒骂，又想是在诅咒。 但是它们不敢再向前了，它们贪婪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李尔，最终缓缓离去。 随着死魂怪的离开，周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石壁上摇曳的蜡烛烛光反射在死灵指骨红宝石的指盖上。那股阴寒绝望的气息也渐渐散去，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陡然消失。 “死魂怪……没想到这些肮脏的黏虫还被豢养在这里吗……” 幽幽的声音从阿尔法身后传来，和刚才那沙哑阴冷的完全不同，现在多了男子沉稳的磁性。 “引路人，阿尔法，见过大人！”能知道引路人随身携带圣泉的，至少是副总长级别的人物，也有可能是守夜人——守暗人的最高指挥者。 “……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守墓人就好。”英俊高大的中年男子淡淡地开口。 “守墓人？你是……”阿尔法皱了皱眉，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心中微微动了动。 “受泽伦先生的委托，来死灵之狱处理一具带有诅咒的尸体。”守墓人从麻布衬衫中拿出一个黑翼的标记。 阿尔法的瞳孔缩了缩，这是属于异端仲裁庭执行官的特殊印记。而他口中的泽伦，就是和自己还有李尔同样属于“少爷”的一条狗。 这一般都是执行官贴身携带的，阿尔法用着双指抽过黑翼印记。古暗岩的手感，没有问题，还有镶嵌的黑色宝石也是真的。 这应该算是一个交接暗号，可是无论阿尔法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泽伦居然会把执行官印记交给这么一个……守墓人。 阿尔法略带狐疑地看了守墓人一眼，然后向着他鞠了一躬：“守墓人先生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只是您身后的这口棺材？”阿尔法眯了眯眼睛，看着守墓人身后的漆黑棺材。 “可以压制诅咒的东西。”守墓人微微一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黑棺 “阿尔法明白了，这位是李尔·华盛顿先生……” “泽伦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这次的交接人，处理诅咒之物的异端仲裁庭执行官，对吗？”守墓人打断了阿尔法的话，他冷冷地扫了还在地上的李尔。 李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清晰而恐惧地记得，在刚才那一瞬间，死魂怪身上无数黑雾构成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身体。 头好疼，李尔长长地喘气着，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四肢是那么的无力，胸口没有伤，却有着撕裂一般的疼痛。 “是的，尊敬的守墓人先生。”阿尔法恭敬地鞠了一躬。 “如果没死就站起来。”守墓人冰冷地看了李尔那褐色的眼瞳，后者苦笑地点点头，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李尔·华盛顿，异端仲裁庭。”李尔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自我介绍，他扫了守墓人的脸几眼，不得不感慨守墓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守墓人。”守墓人抗起了身后巨大的棺材，“带路吧。” “请跟阿尔法往这边。” 三人在阿尔法的带领下，穿过了镶嵌满制裁之石的大堂，李尔感觉他们在走上坡，但仍然是一片死寂与黑暗。 偶尔往来的黑色面具人也是低声交谈，他们赤脚踩在坑洼的石地上，却没什么什么多余的表情。 螺旋石梯缓缓下降，一扇扇石门的关闭发出沉重的“哐当”声。终于，在李尔都出现一丝烦躁的时候，在漆黑冰冷的石砌门外，他们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阿尔法会先告退，在阿尔法来之前请二位不要擅自出门。这里的机关全权由希芙利亚机关设计，稍稍走动就会让人永远无法出来。” 阿尔法双手放在下腹的下方，弯腰恭敬地说。接着，她轻轻咬破指尖，抹在石门外的翅膀怪物的石雕头上。 那个奇怪的翅膀怪物就像是活得张了张嘴，随着“轰隆”一声，沉重长满青苔的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用着七根手掌粗的铁链穿过四肢，一个年迈的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地被吊在半空。 他被剥去了衣服和外裤，**的上身健壮但是有着无数伤痕，他的嘴角还有着已经干了的血。心脏偏右的地方是一个硕大的铳弹孔，铳弹还嵌在他的体内，鲜血化为暗红色，即便如此也能想象到他被刺杀的第一刻翻涌而出的血液。 当李尔和守墓人都走进去后，阿尔法仍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石门再一次闭合。 “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早已该灭绝的东西。”守墓人久久地盯着那早已关闭的石门。 “那位大人完成了这一切，却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李尔耸了耸肩，在关上石门的那一瞬间，恐惧、害怕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地一干二净。 “复仇会让人忘记恐惧，如果刚才那个引路人不用圣泉，恐怕那些死魂怪……”守墓人古怪地看着李尔。 “何必说这些如果呢？结局就是我被圣泉救了，就是这么简单。”李尔舔了舔干涸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眼神。 “很难想象，让那位大人放心的，居然会是有着这样复仇之火的人，”守墓人顿了顿，“你会把自己烧死的。” “你难道不想复仇么？为了你的家族，和那个至始至终信任你的男人。” “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你呢？不过，被复仇之火烧死，应该会很温暖吧。” 守墓人愣了愣，轻轻笑了一声。 李尔努了努嘴，没有回话。 守墓人放下了身后的棺材，棺材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撞地声，甚至整个牢房都震了震。 这东西该有多重……李尔扯了扯嘴角，他震惊地看着守墓人用着棺材前一根肮脏的铁枝刺进了自己的手臂，青筋如虬须般暴起。 这棺材……李尔蹲下，用手捻了捻地上的青褐色泥尘，这是刚才守墓人走过去所留下的，应该就是从这棺材上掉落下来。 他再看了看那具棺材，不起眼的青褐色包裹着，但是现在李尔已经可以确定，这只是这具棺材的伪装！ “嘶……”守墓人的脸色微微发白，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那棺材上的铁枝慢慢从他的身子里退了出去。 李尔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不是守墓人拿走，而是铁枝自己的离开。而铁枝的颜色也变得暗红，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欢嚎。 “这是……什么东西……”李尔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有些急促。 “一种依靠契约者血液供养的生物，你不需要了解。”守墓人收回手臂，藏在了黑袍中。 棺材在慢慢打开，和外表的完全不同，内部如同暗蓝色的水晶一般剔透，在棺材中，躺着一个老人。 一个和之前的奥古斯丁大主教长得差不多的老人，甚至如果不是仔细分辨，他和奥古斯丁大主教一模一样。 “这是……”李尔深深喘了几个呼吸，他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守墓人。 “躯体，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守墓人淡淡地开口，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被七条铁链穿过身体的奥古斯丁大主教身边，叹了一口气。 “大概少爷也没有想到，您会如此拼命吧？”那一瞬间，守墓人的眼睛变得漆黑，眼白的地方都被纯粹的黑色所占领，他死死地盯着奥古斯丁大主教的尸体。 下一刻，他猛地伸出手去，他的手像是利爪一样刺穿了大主教的腹部，缓缓地拿出一枚黑紫色的戒指。 这是……奥古斯丁大主教的身份戒指？李尔的瞳孔缩了缩，他也曾有幸见到过这位曾经至高无上的大主教，而只有那百万分之一的虔诚的诺希教徒才有机会能一吻这枚代表着神赐的黑紫色戒指。 它会赐予你诺希女神的祝福！好像是这么说来着，李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是为什么这枚戒指，会出现在大主教的肚子里？ 他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吃戒指吧？李尔挠了挠头，不得不说，今天所见到的一切让他有些懵，就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一样。 “奥古斯丁，你能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灵魂附着在少爷的魂器上，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圣诞推文：莉莉丝和黎塞的christmas 圣提诺亚，旦尼亚伯。 又是一年冬季，在十二月份底，如期而至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为这座巨大的城市披上银纱。 “你听说了吗？公爵大人又在迫害乐师们了，艾佛森先生远自零澜，如今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上次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打开了房门，活生生像一只憔悴的食尸鬼！” “嘘，小声点，别让女仆长听见了啊！”两位手持蜡烛的女仆在对方的耳边窃窃私语。 “啦啦啦啦……”悠扬而动听的歌声从蔷薇城堡的顶层传来，歌声穿过打开的窗户，和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交融在一起。 “真是不错的夜晚啊，可以写进不存在的节日篇中。” 带着夸张而滑稽的礼帽，立体的鹰钩鼻和深邃的眼睛。中年女子手中拿着一本奇怪的笔记本，靠在石柱旁边，欣赏着窗外渐渐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她幽幽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忽然愣了愣神，她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石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位戴着红拖帽、帽子顶部还有一个白色大绒球的男子。 男子安静地坐在高高的石柱上，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他与黑暗融为一体，而雪幕是他最好的隐身衣。 “whenchristestotown，迪诺缇娜老师，希望您能喜欢这首曲子。” 淡金色长发垂到臀部的女孩就那么轻轻一站在迪诺缇娜的身边，整个世界就失去了色彩。她那完美无可挑剔的脸蛋，配上冰蓝色灵动的眸子，白瓷无暇的肌肤，她笑起来浅浅的酒窝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可是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觉着这个女孩有种不真实的美，就像是那些只会出现在传说故事中的天使，带着神赐予的翅膀挽住你的手臂。 冰霜和火热融聚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却没有矛盾，每一个看见过她的男人都会无意识地靠近，却被那彻骨的冰霜和熊熊的烈火所驱逐。 女孩微微提裙，向着女人做了一个宫廷礼，天真中带着妩媚，冰冷中有那么一丝活泼。 “真美啊，就算是诺希女神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无论多少次，迪诺缇娜看到莉莉丝都会发出一声惊叹，曾经她也是一个美人，可是即便是在自己巅峰的时间，都不及这个女孩的百分之一。 “修德林先生，请不要忘记两个小时后的圣诞晚会啊！”莉莉丝一举一动中都带着贵族的优雅和华贵，是那么的轻柔，比飞舞的雪花还要柔软。 蔷薇城堡的西北石柱上，带着滑稽的红色绒帽的男子做了一个收到的手势，就像是不畏惧寒冷地继续凝视着什么。 “给迪诺缇娜老师的平安果，是阿黎让我给您的。”莉莉丝双手递上一枚红色的水果。 她耳边金色的发丝垂落，露出了尖尖的耳朵，这更给她带来了朦胧而神秘的美。 “然后……迪诺缇娜老师请帮我把这片雪花贴在窗户上行吗？” “小莉莉，这个节日……在圣提诺亚有吗？”迪诺缇娜笑着接过了莉莉丝递过来的绒毛雪花，她有些好奇地摆弄着。 “是阿黎家乡的节日嘛，在这个节日里大家都会和家人一起过，嗯……”莉莉丝可爱地戳了戳鼓起的腮帮子，像是在沉思什么。 “莉莉丝小姐，这种杂活就让我们这些下人干就好！”一旁急匆匆赶来了一名青年男子，男子向着莉莉丝恭敬地鞠了一躬，“圣教的奥古斯丁红衣主教来蔷薇城堡了，请莉莉丝小姐先……”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不要紧的，那不勒斯。”莉莉丝温柔地笑了笑，“阿黎呢？他没有回来的话，我会为他主持大局的。” 莉莉丝眼睛眨了眨，修长的睫毛如同蝴蝶一般飞舞，不知道为什么，那不勒斯慌张的内心就平静了下来。 莉莉丝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尖端慢慢地消失，变成了正常人类的耳朵。 “那个，骑士大人您在吗？”莉莉丝微笑着，就像是对着空气说一般。 “谨听小姐的命令。”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不勒斯有些好奇地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辛苦艾萨克先生了。”莉莉丝点了点头，披上了那不勒斯递过来的黑棕色大氅，白色的狐绒领子衬托出了莉莉丝那股奇特而神秘的气息。 洁白的高跟鞋踏过蔷薇城堡的石梯，淡金色的长发飘飘，当这个女孩出现在蔷薇城堡的大厅的时候，在场的诸多贵族们瞬间沸腾了。 “莉莉，今天的你如同……”一个戴着冰锥家徽的青年优雅地笑着，他前方的人群被他的侍卫开出一条路。 “谢谢，莱昂纳多。”莉莉丝微笑，淡淡地扫过他，连余光都没有多瞟一眼。 大厅的中央是高达近八米的巨型圣诞树，在蜡烛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圣诞节么？有意思的节日。”一名贵族看着四周，赞叹地咂了咂嘴。 “谁说不是呢？”他的夫人微笑地附和着。 “爸爸，我听蔷薇的女仆说，之后还有什么圣诞老人，会满足孩子的一切愿望哦！”穿着白色礼服裙的小女孩挽着母亲的胳膊，认真地看着父亲。 中年贵族愣了愣：“哪有什么圣诞老人，不过是爱你人罢了，比如爸爸。” “不嘛，就是有嘛！” “好好好，爱妮说有就有！”贵妇人溺爱地看着撒娇的女儿。 “我希望啊，第一个圣诞节能收到一匹小马驹！”小女孩双手抱拳，祈祷着。 “呼……”莉莉丝看着代表着圣提诺亚的大贵族们，有些紧张。 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是在踩最后一段楼梯的时候，高高的高跟鞋还是让她脚底一滑。 莉莉丝连忙按住大氅底下的白丝裙，这样就算是不小心摔下去，也不会露出不雅的地方。 “真是不小心啊。”温柔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莉莉丝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她忽然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了。 自己被那个男人横侧地抱了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羞红的脸蛋在发烫！她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口，听着那开始加速跳动的心脏。 如同蜻蜓点水的吻，莉莉丝害羞地捏了捏男人的手臂。 “是他？只有23岁，却成为了最年轻的公爵……黎塞公爵大人？！” “黎塞公爵大人！” “黎塞公爵大人！” 在年轻的女孩们中，爆发出仰慕的欢呼，而许多代表着新一代贵族的少爷们也用着崇拜地眼神看着这位男子。 “各位来自不同家族的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蔷薇的圣诞节之夜。”黎塞刚刚开口，整个蔷薇大厅都安静下来了。 “圣诞节，在我的家乡是一个极其美丽的节日。这一天人们与亲友团聚……” 就在这时，穹顶之上出现了来自各种交响音乐的乐曲，静谧、安详的气息在大厅弥漫、发酵。 “圣诞帽……是一顶红色帽子，据说晚上戴上睡觉除了睡得安稳和有点暖外，第二天你还会发现在帽子里多了点心爱的人送的礼物……” 黎塞微笑着，看着那些火热看着自己的贵族们。 “这一夜，没有金隆的味道，没有火铳的声音，没有议会的烦躁。我们在弥亚中感受圣诞的安静！” “蔷薇圣诞之夜，欢迎你的到来！merrychristmas！” 第一百二十四章：摄魂 “开始吧，守墓人先生。”李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守墓人，眼中带着一丝畏惧。 “给你一个忠诚的建议，闭上眼睛。这是属于……” “深渊时代的残留吗？其实深渊时代离我们很近啊，守墓人先生。”李尔耸了耸肩，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守墓人的一举一动。 “少爷结束了深渊时代，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混乱……既然你如此好奇，那么就看着吧。” 守墓人没有一丝意外地点了点头。 古怪的黑色气息笼罩在他的手上，李尔默默地退后一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让他心神震撼的气息猛然撞击头脑。 守墓人慢慢地伸向那枚戒指，就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将它捻起，冷汗从他那头顶冒出，李尔可以看见守墓人在颤抖。 守墓人紧紧地咬住了牙齿，面容有些扭曲，无尽的疲惫之感从灵魂深处卷席而来。他能感觉到，手中的黑雾在一点点变淡，那焦灼的灵魂如同烈焰一般烫手。 如果是少爷在的话，他肯定不会是这样艰难吧？守墓人苦笑了一声。 “一名冲锋型刺客擅长灵魂摄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像是一般来说弓箭手都是擅长近战的。”少爷曾如是说道。 我的少爷啊，您什么时候看到弓箭手擅长近战了？难道他们拿弓箭和近卫士兵们冲锋么？ 心中茫然归茫然，自己终究还是在少爷的督促下学习了基础到中级的摄魂之术。 “如果想到会有这一天……”守墓人苦涩地摇了摇头，现在只能专注地做这么一件事。 移动灵魂的每一厘米对于守墓人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他手中的黑雾是他的灵魂，只有灵魂才能触碰到灵魂！ 而守墓人的灵魂能力和**是反比，奥古斯丁的灵魂如同千钧重负一般压在他的身上。 “咳咳……”慢慢地将奥古斯丁的灵魂从戒指上弄出来，这位大主教已经进入了沉眠，而他的灵魂在大牢中忽隐忽现，显得格外脆弱。 “呼呼……”守墓人脸颊颤了颤，他轻轻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开始转移奥古斯丁的灵魂。 “禁忌之术啊……这可是和魂器同源的【深渊能力】吗……”李尔有些动容，他在一旁嘀咕着，不留痕迹地又退了几步。 在守墓人无数次的努力下，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李尔以肉眼可见到奥古斯丁大主教的灵魂慢慢进入那具在水晶棺中的尸体，而李尔总感觉灵魂进去的那一刻，尸体散发了一股生机。 “咳咳咳……噗嗤……”黑雾在守墓人的手上消散，在消失的那一刻，守墓人也是重重摔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喉咙中涌出。 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疲惫、困倦、虚弱在他的身上不断涌现。 那之前可怖的双眸也恢复了正常，这时候李尔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来很多的痕迹。只是那张脸总是让人分辨不出他确体的年纪。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咬了咬牙，强行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水晶棺，将棺盖给盖了上去。 石棺那神秘的气息消失了，李尔皱眉看着，按照现在来看，这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棺，最多是重了些，和刚才那种恢宏磅礴而诡异的气息完全不同。 “先生，那边还有奥古斯丁大人的原尸体，您打算怎么解决？”原尸体……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奇怪？ “……”守墓人没有回答，他默默回头看了李尔一眼，血丝布满的眼睛让李尔打了一个寒战。 守墓人收回来眼神，他转过头去，走到了奥古斯丁的原尸体前。守墓人用一只手覆盖在奥古斯丁的头上，古老的咒语从他的口中出现。 李尔的瞳孔剧烈缩小，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奥古斯丁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失去水分……转眼连皮肤都干枯地如同树皮一样！ 如果是旁人来看，奥古斯丁已经死地不能再死了，这就是守墓人的计划吗？李尔砸了咂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兴奋。 欺骗死灵之狱，嘿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又过了很久，做完了这一切，守墓人才安心而疲惫地坐了下来，他打了一个沉重的哈欠。 李尔的生物钟告诉他，自己两人在死灵之狱至少已经待了十六七个小时了，而这十六七个小时守墓人都在高强度地使用“灵魂”，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愧是深渊时代的幸存者……”李尔感慨地回了一句，他站起身来，拍了怕裤下的尘埃。 “接下来就是异端仲裁庭的事情了，守墓人先生您可以小憩一会。” 异端仲裁庭别的不擅长，但是处理痕迹和毁尸灭迹是每一位高级执行官都必备的技能。 在获得守墓人的准许后，李尔当场破坏掉了那颗枯瘪的心脏，而他那腹部的伤害被无限扩大——为了掩盖真相。 各种来自圣教的净化阵、十字架、制裁之石被李尔刻在尸体上，乍一看还真像什么另类的驱魔仪式。 之后，李尔戴着异端仲裁庭特制的手套，一点点地清理着现场本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他本就是机械师，一些高档货也自然拿的出来。 “虽然讨厌，但是你们这方面做得一直不错。”守墓人不知是赞许还是鄙夷，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权当您这是称赞了。”李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这是算死了吗？”李尔走到被禁锢的尸体之前，翻了翻他的眼睛。 “连灵魂都没有了，心脏也被你破坏了。”守墓人古怪地看着李尔。 “没想到一代大主教就这么死了啊，我是不是该叹息一声？”李尔看似悲痛。 “……”守墓人睁开眼睛，抬了抬眉毛，“去呼唤引路人吧，一切都结束了。” “……”李尔咧了咧嘴。 “多谢二位助死灵之狱解除关于大主教的麻烦，毕竟大主教曾经也是深渊时代的大人物。死灵之狱欠二位一个人情。”娇媚的声音从身后的石壁门外传来。 阿尔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外面。 “一百金隆，金币支付，拒绝凭证。”守墓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的同时也在诧异李尔区区一名机械师的感官。 “我忽然对死魂怪有些兴趣了，我能抓一只回去研究吗？”李尔像是沉思了很久。 “李尔先生不要开玩笑了。”阿尔法一愣，语气显得更加柔媚。 “那就给我冥锁机关吧。”李尔嘿嘿一笑，他也根本就没有打算带走死魂怪。 这是来自死灵之狱深渊时代的产物，怎么可能让别人带走！ “明白，请二位大人跟我离开。”石壁被打开，外面的阿尔法仍然恭敬地保持着鞠躬的动作。她不留痕迹地看了奥古斯丁一眼，呼出一口气。 没人看到守墓人的手心里，是一枚如烈焰般赤红的宝石，他轻轻将它放在胸前，像是虔诚的祈祷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制造难题 “泽维尔大人，菲利克斯先生来了。”萝拉轻叩着顶层阁楼的门，发出令人舒畅的“咚咚”声。 “泽维尔大人。”菲利克斯沿着门边，轻轻地走了进来。 泽维尔笑着举了举酒杯，一旁的安东尼奥也是向着菲利克斯点头示意。 而那位冰魔女，则是坐在柔软的羊毛垫子上，她的鼻子微微煽动，胸脯上美好的曲线上下浮动……咳咳，菲利克斯默默地移开目光，看着女孩脸上的疲惫，她应该是睡着了。 就像是……就像是家宴，老父亲和儿子坐在华贵的毛绒椅上，一旁是女儿或者是儿子的女孩，总之，一股完全没有违和感的静谧气氛从阁楼中散发开来。 现在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菲利克斯有些茫然，他默默地停在了门口，这种等待着老父亲的故友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菲利克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又抓了抓自己棕红色的头发，试探地看着只看了自己一眼就转过头的泽维尔。 “殿下……” “嘘……”泽维尔轻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是那么礼貌，但是带着大贵族的优雅和命令般的感觉。 菲利克斯注意到，在泽维尔做手势的时候，不留痕迹地瞥了熟睡的蜜雪儿一眼。 有点意思啊，菲利克斯挑起来眉头，这位泽维尔殿下明显是一位大贵族的出生。他本该是那种自负而高傲的少爷——菲利克斯见过大部分少爷都是这样的。 但是他不一样，他也很自傲，但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沉稳，很多时候他却没有那么多架子，拒绝别人对他行跪礼，但是却享受那种被人尊贵地称呼的感觉。 这位蜜雪儿小姐应该是一位骑士，但是并不是从正规骑士学院毕业的。 她是泽维尔的护卫吗？这位高傲的殿下居然会等一位下人？ 这就是安东尼奥的选择吗？ 紫金荆棘的旗帜插在格拉莫海军师引以为傲的“普雷德”船舰上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折服在这位殿下的脚下过呢？ 他最终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是重新恢复蔷薇家族？还是走上第七骑士团的团长之位？亦或是进入十字议政院，还是那传说中的格雷庭堡垒？ 或是……整个圣提诺亚？ “父亲……”陷在羊毛垫子里的少女梦呓地轻轻呼喊了一声，她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如同溺水的人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 安东尼奥微笑地看着泽维尔，伸手接过了他手中完全没有动过的酒杯，侧身站起来微微屈身。 老父亲的鼓励？ 菲利克斯扯了扯嘴角，满头黑线。您是伯爵，是领主，整个挪黎无论是按照王国法则还是圣教名义上都是您的，一个女孩有必要这样吗！ “没事了。”泽维尔低喃着，走到了蜜雪儿的身边，他轻轻抓住那只手，女孩的身体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泽维尔淡淡地收回了白瓷般病态而修长的手，他的指尖是一抹冰晶。 “咳咳！”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菲利克斯咳嗽着移开目光，但是他的眼神还是暴露了自己。 “菲利克斯先生，我想知道你的意见，或者是……你的意愿。”泽维尔站起身，威严凌人的气势从他的双眸中露出。 菲利克斯有些心悸，他微微偏头：“范洛岩亦或是零澜的火山石都可以替代弥亚石，而且如果我们和普诺凯堡达成交易的话，其余材料也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准备完成。” “至于精密机械，恕我直言大人，这些东西必须要皇家级的工匠铁匠才有可能制造出。而且一般我们都提供一件样品，这样可以更快地制造出第一批产品。” “这样后面的就可以用都郡级别的工匠制造了。不过要找到一位皇家级别的工匠……大人，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们没有认识的人吗？”泽维尔示意自己大概了解了，他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奥。 “大人……”安东尼奥和菲利克斯对视苦笑，“您知道我们四大子爵说难听些，就是老一辈犯错丢到挪黎来的，我们终生不得与圣提诺亚亲自来往。” “没人敢与丹枫薄罗的皇家级工铁匠有关系的。” “炼金师协会呢？”泽维尔忽然抬头，他的脑海中猛然蹦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个……倒是说不准。毕竟炼金师协会和工匠协会是有大量的来往的。如果大人有认识的人，不妨可是试一下。” 安东尼奥点了点头。 “我倒是劝领主大人最好不要泄露这些图纸好。毕竟上面有着那些文字，一旦被人认出来，现在大人在挪黎还未扎根……”菲利克斯摇了摇头，斟酌了一番。 这倒是事实！泽维尔皱了皱眉，连一位远在格兰特的建筑师都见过亚隆蒂兰的文字，错综复杂的圣都应该也有人在觊觎它的宝藏。 可是这样一来，圣都的皇家工匠就没有办法了。老骗子虽然可以信任，但是这样会给老骗子带来不必要的隐形危机。 “不过这些东西让机械师做也是可以的，但是机械师一般都是一个人，不会像工匠那样生产大批量的机械。但做一个样品倒是绰绰有余了。” 菲利克斯微微锁眉，说道。 “好主意，我的朋友。不亏是你啊，我们差点进入了一个不必要的死圈！”安东尼奥醍醐灌顶。 “我现在就去帮大人……殿下，帮殿下寻找挪黎的机械师，不管多大价格都让他做出来！”安东尼奥咬了咬牙，如今杜盖克兰家族的资金紧张，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对于这种事情就越要认真办好！ “嗯，那之后的普通工匠在挪黎哪里可以找？” 安东尼奥哈哈一笑，露出了他那惯有的狡黠的表情：“这殿下就不清楚了吧，霍尔穆兰德！霍尔穆兰德之所以从挪黎脱颖而出，那位男爵可以带领反叛军进攻，就是因为那可是一座专门发展重工业的村庄！” “甚至现在，它都有压一头辛托城的感觉，成为了挪黎岛除挪黎以外的第一大城市！” “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听到这里，泽维尔也是恍然地点头，霍尔穆兰德男爵确实有些本事，看样子图谋挪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发展是接触了这些图纸……泽维尔的瞳孔瞬间缩小，他的脸色微微变化。 接触了这些图纸……而这些图纸是那个懂亚隆蒂兰文字的人给他的，甚至还在最后留言“我的朋友”！ 也就是说，早在很多年前，那个人就已经预测了最终霍尔穆兰德男爵会率反叛军进攻挪黎，并且夺下挪黎。至始至终，他似乎都操控着完全不知情的霍尔穆兰德男爵的一举一动。 而后者却一直以为是一位挚友的相赠！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无法预测的因素存在的话，那个人已经成功了。 「我的朋友」么？愚蠢至极！ 第一百二十六章：冰的另一种用法 “嗯嗯！”一个清冽的哼声打断了泽维尔的思考，红霞褪去的蜜雪儿慢慢地坐到了泽维尔的身前。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愈来愈盛，熟悉而陌生的高傲替换了那胆怯躲避的眼神。蜜雪儿身体前倾一点点凑近泽维尔，舔了舔温软的嘴唇。 泽维尔挑了挑眉毛，抬起修长的睫毛，冰蓝色的眸子再也没有被掩盖住。 终于，在他们鼻尖就要碰到的时候，泽维尔面色微微变化，有些别扭地侧过脸看向别处。女孩湿柔的气息轻轻拂面，轻轻笑了一声。 “殿下，我可以试试。”蜜雪儿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但是她的眼睛是看向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奥的。 “你可以……试试？”泽维尔默默地向着后面挪了挪，防止自己和蜜雪儿有着奇怪的气息交*******密机械的样品，大小以及精密程度。我可以试试帮殿下做出来。”蜜雪儿很认真地看着泽维尔，“一个要求，怎么样？” “多久可以造出来？”泽维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而一旁的菲利克斯也是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不用太久，如果我造出来，这位菲利克斯先生可以检验吗？”蜜雪儿自信而骄傲地抬起头，露出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 “虽然我是一名建筑师，但是对于机械制造还是有一些研究。我的确造不出来，但是为您检验成品还是没有问题的。” 菲利克斯带着些许好奇，有些恭敬地回答道。 “给我看看图纸吧，殿下。”蜜雪儿点了点头，向着菲利克斯伸出手去。 如果这是在一个大庄园的舞会上，人们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认为是公主赐予一位贵族的吻手礼，蜜雪儿的气场是那么的足，带着本不该她所拥有的高傲的眼神。 菲利克斯有些不确定，他也看着泽维尔，不知道是否应该把手上的图纸交给蜜雪儿。 “给她吧，”泽维尔点头，“你需要什么？工作台？机械工具？还是……” “不用，殿下。我一个人就够了。”蜜雪儿接过图纸的瞬间，泽维尔三人顿时打了一个寒战，室内的温度以常人可以感受到在下降。 蜜雪儿看着那复杂的图纸，轻轻默念着，手掌中是一些缓缓出现的冰屑飞舞。 灰蓝色如同海风暴下的大海，卷起暗蓝色的狂澜，蜜雪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随之是霜雪从她的衣服上划出狰狞而美丽的痕迹。 “是这里吗……嗯，对。还有这里，这个地方……好小，不对，需要改一下……”蜜雪儿低声喃喃着，完全不顾其余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奥畏惧的脸色。 泽维尔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压迫感，他只是觉得这一刻的蜜雪儿重新变回了那个冰雪女神，她操控着寒冰的能力，无视凡人的畏惧。 “不对，她这是在……”菲利克斯死死地盯着蜜雪儿，他咬着牙齿抵御寒冷。而令他震惊与恐惧的是，在蜜雪儿的手上，一件件本该由铁匠精雕细琢的机械缓缓成型。 只是这些机械都是由寒冰构成的，但是也是因为如此，它们如同面粉般被蜜雪儿随意拿捏，轻而易举地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魔女……这就是魔女！菲利克斯稍稍退了一步，他想逃走，但是他不敢，也许自己还没有踏出门槛，就会被寒冰刺穿心脏！ 安东尼奥也露出了惊骇的眼神，但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跟随泽维尔的内心。 她不会杀我的……她没必要杀我……菲利克斯咽了一口口水，在刚刚蜜雪儿余光瞥见的一刹那，菲利克斯有着血液都被凝固的窒息感。 就像是，自己在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按压住心中的恐惧，菲利克斯看着蜜雪儿的动作，寒冰在她手中化为所想要的模样。 如果是一名工匠该用多久？打铁煅烧制冷，还有最后一点点磨出这些精密的工件更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实力。可这一切在这个女孩手上迎刃而解，她如同造物女神一般将这一切直接跳到了最后的步骤。 “神啊……”菲利克斯深深做了几个呼吸，在胸口比划着诺希女神的十字。 但是这更像是恶魔，恶魔才能拥有这样媲美神灵的实力吧？被魔鬼所亲吻的女孩，她们是被玷污的存在，她们……拥有着魔鬼的力量！ 菲利克斯缓缓打了一个哆嗦，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时间在女孩专注的注视下缓缓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呼呼呼……”就在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奥被那压倒性的寒冷压得快喘不过气的时候，处于中央的女孩终于发出了几声疲惫的呼吸声。 寒意在慢慢褪去，就像是溺水的人得救了一般，菲利克斯和安东尼奥都腿脚一软，冷汗潮湿而冰冷地黏在后背，他们倒在大理石地面上喘着粗气。 蜜雪儿也是精疲力尽地抓住青冬木桌子才能稳定住踉跄而娇嫩的身躯。 使用寒冰能力的时候，冰锥多次划破了蜜雪儿的衣服，她只能死死地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在瞬间昏厥过去，她一点点移动到床边，用着羊毛毯盖住了若隐若现的身体。 在青冬纹石桌子上，是一个拓轮磨石机，她几乎是以1:1的还原了这个东西的大小。甚至还将它们都成功组装好，这对一位来自骑士家庭的少女来说难度登天。 “不要过来……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动我……”蜜雪儿有些害怕地看着泽维尔向着她慢慢靠近，泽维尔甚至无视了青冬纹石桌上的磨石机！ 蜜雪儿羞怒地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她害怕地向着床的那边缩了缩，手中似乎还想凝出冰锥却试了很多次都化为冰屑消散。 泽维尔走到了蜜雪儿身边，他低头看着这位蜷缩在床上的娇俏女孩，她是那么的虚弱，也是那么令人怜爱。 “辛苦了。”泽维尔附在蜜雪儿的耳边，认真而严肃地说了一句，然后递过去一杯温牛奶。 看着蜜雪儿带着疑惑，颤颤巍巍地接过去牛奶后，泽维尔不带有一丝拖泥带水地转身，第一次用那么痴迷的眼神看东西——青冬纹石桌上的磨石机！ 第一百二十七章：蔷薇利益 呼……泽维尔怀着激动的内心看着这个大概一立方米的机械，它的用处大概是磨石？研磨？泽维尔不太清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蜜雪儿真的把这个东西给完整地做出来了。 至于里面是否真的足够精密，这是在泽维尔几人的眼底下做出来的，那些冰尖如同针毫般的精度，这是让皇家工匠都汗颜的存在。 “这算是奇迹啊……”菲利克斯从衣服内兜中拿出一只单眼镜带上，拖着下巴惊奇而敬畏地看着这个如同工艺品的冰制机械。 “它可以动吗……不，它会融化吗，辛大人？” 菲利克斯吞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虚弱不堪的蜜雪儿，他已经无法再如之前那样看待蜜雪儿了，现在在他的心中，蜜雪儿的形象无限地扩大和神秘。 “不会，至少在挪黎不会。在我的能力下，现在它就如同玻璃一般，仅凭你们的体温或是挪黎夜晚的温度很难让它融化。” 蜜雪儿轻轻低喃着，但仍然有些警戒地看着几人。 “真的假的？这和凛冬海上开凿的冰块差不多了吧！”菲利克斯瞪大了眼镜，他伸手就要触摸那磨石机。 “慢着，菲利克斯先生。戴上这个，不然你会被冻伤的。”眼看菲利克斯就要碰到磨石机，蜜雪儿手中冰屑微动，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在冰屑中诞生。 菲利克斯后怕地接过了手套，套上后，一股冰凉从手心贯彻开了，但是却非常舒服。菲利克斯慢慢地碰上那冰制机器，眼中的震撼再也无法保留。 看着外观，和泽维尔那张图纸上的完全不差，而因为是寒冰所制，多了一分珍奇与稀世。如果自己可以拆开来，菲利克斯相信那其中的小型机械也会精密地没有一点差池。 毕竟工匠们再强，也不过是动用这来自外物的帮助。但是蜜雪儿不一样，她用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能力，在工匠们眼中难以做到细小操作，蜜雪儿只需要动动心神就可以了。 “完美……我还能说什么呢？完美，大概六翼甲胄也不过如此了吧！” 菲利克斯感慨万分，他摩挲这这件如同工艺品一般的机械，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泽维尔抬了抬眉毛，掩去了眼中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嘲弄，却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究竟可不可以运转，真的让人很好奇啊……”菲利克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他转头看向蜜雪儿，“辛小姐，请问您还能制造出分类的机械吗？” “分类？”蜜雪儿疲倦地歪了歪头问道。 “就是一件件分开来，也就是再造一遍。”菲利克斯按压住内心的激动，喘了一口气。 “明天吧，菲利克斯。她很累了，需要休息。”一旁的泽维尔静静地看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打了一个冷战，讪讪地退后了一步。 “明白了，那我就先留在杜盖克兰家族，帮助泽维尔大人先去观看一下弥亚水泥的替代品，范洛岩和零澜火山石之后都会制成相应的水泥品种带给大人。” “我现在这里有着近七种方法，不过还需要和您那里管理航运的先生有所交谈。这里也需要杜盖克兰家族的出面，毕竟航运的不只有零澜，还有普诺凯堡！”菲利克斯点了点头，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现在我那边管港口的叫诺伯特，你们应该都认识。不过他只是临时看管，毕竟他是城防军的正官。之后我会将一部分调给杜盖克兰家族，安东尼奥先生不要让我失望啊。” 泽维尔微微颔首，笑着看向一脸激动的安东尼奥。 “菲利克斯，你还在犹豫着什么？不要再浪费这个机会了！”这时，安东尼奥走到了菲利克斯身边，他焦急地扯了扯菲利克斯的衣衫，低吼道。 菲利克斯没有说话，他抓住了安东尼奥的手，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之后若是大人还有什么找在下的，可以来杜盖克兰家族。” “知道了，多谢格兰特的皇家建筑师先生。”泽维尔向着安东尼奥不留痕迹地摇摇头，也微微屈身回以尊敬。 菲利克斯有些诧异，但没有多说什么。 “萝拉！”泽维尔呼喊了一声，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女仆立马走了进来。 “照顾好蜜雪儿小姐。” 泽维尔看向蜜雪儿，疲惫至极的蜜雪儿已经昏昏沉沉裹着羊皮毯睡着了，她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但是似乎十分的安心。 在萝拉的带领下，三人走下了城堡的木质楼梯。 分别前，菲利克斯凑到了泽维尔的耳边，一旁来接驾的亚瑟微微皱眉，腰间的骑士剑已经露出了三分之一。 但是泽维尔向着亚瑟挥了挥手，挑眉看着菲利克斯。 “泽维尔大人，霍尔穆兰德男爵是一位有着非常能力的人，霍尔穆兰德也是一座工业之城。您可以收服他，但是千万要谨记一点，霍尔穆兰德男爵隐瞒了太多的秘密，这对于现在的蔷薇家族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泽维尔微笑着看向菲利克斯。 “多谢大人谅解，我早已发誓不再加入任何家族与势力，诅咒仍然在我的身上。我不是一位好人，但我也不希望随意播散这诅咒，如果我成为了那样，有何魔鬼有什么区别呢？”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向着泽维尔行了一个告别礼。 默默注视着菲利克斯、安东尼奥和杜盖克兰护卫们的离开，泽维尔才坐上亚瑟马车。 “殿下，您似乎很开心？”亚瑟没忍住，好奇地问道。 “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泽维尔耸了耸肩，“诺伯特在哪里，我要找他。” “诺伯特长官也说了，他现在十万火急要向您见面，还有那个特殊兵团的那个树冠之城的流民，似乎也在寻找您。”亚瑟回过头，认真地回答道。 “亚瑟，以后不要在说什么流民了。蔷薇家族不在乎出生。”泽维尔抬了抬眼，严肃地看着亚瑟。 “是，殿下。”亚瑟连忙点头，不过这也是圣提诺亚人的通病，就算是泽维尔自己，也不一定真正能将这些人看做平等。 不过如今的蔷薇正需要这些人的帮助，泽维尔也不在乎自己手下的人是什么血统。只要能办事，不会背叛蔷薇，那就是朋友。 第128章：银耀……剑围！ “泽维尔大人，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您准备先听哪一个？”刚到挪黎的内城区，一直焦急等候的诺伯特就迎了上来。 “愚蠢的人总喜欢在不合适的时机说着比凛冬海还冷的笑话。” 幽幽的声音传来，诺伯特皱了皱眉，向着身后靠着残破城墙的坎德隆比了一个不礼貌的手势。 “坎德隆·艾伐德，见过泽维尔殿下。”坎德隆向着泽维尔行了一个与圣提诺亚的骑士礼有些相似的礼仪。 在那一瞬间，亚瑟的骑士剑刀光一现，在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近十道黑衣人的身影。而那些黑衣人也与坎德隆一样向着泽维尔行那种单膝跪地的捶胸礼。 “坎德隆，你这是？”亚瑟的银耀长剑刹那出鞘，杀意在亚瑟的身上疯狂涌动，所有在屋顶的黑衣人都感到了笼罩的寒意。 没想到亚瑟的剑意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泽维尔诧异万分，在他的记忆里，亚瑟似乎都是最开始的那个普普通通的骑士样子。 可是现在，面对这近十名刺客黑衣人，亚瑟仅仅是用拔剑的剑意就足以让所有人动容。银光在剑锋上反射出凛人的寒意，这把名为“银耀”的骑士剑在亚瑟手中如同《圣约》里的银色巨龙克洛亚迪！ “啧，不回答吗？”亚瑟皱了皱眉，他向着泽维尔靠近了一些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些黑衣人并不强，甚至亚瑟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杀意，虽然作为一名刺客确实应该隐藏杀意，但是亚瑟心中的警铃却一直未作响。 这些人完全没有给自己危险的感觉，难道是他们隐藏的太好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坎德隆是从哪里找到这些顶尖刺客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亚瑟，他们应该是在向我行一种奇怪的礼仪……” “殿下，我认为那是一种进攻伐前奏。这时候他们正好可以掏出腰间的长剑，或者是火铳。” “亚瑟，火铳并不能别在后背上。除了卡特兰v式的长筒，没有能在锤着胸口的时候去拔腰间火铳的火铳。”泽维尔扶额，认真地说道。 “殿下，这些黑衣人显然是刺客……” “亚瑟骑士，这些是我这几天训练出的第一批特殊的守卫军。这些是树冠之城的攀爬技巧，掌握的大概不到十个人。”坎德隆心中也发寒，他连忙直起身，向着亚瑟解释道。 “哦？这么快！”泽维尔饶有兴趣地看着内城区屋顶的这些特殊守卫。内城区现在已经开始重建，但想这么快爬上屋顶还是有些困难的。 “您也瞧见了，我相信亚瑟骑士也感觉到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实力，现在这个阶段也仅仅是灵敏与行动力很高而已。不过若是极寒风暴还有一个月，我相信我可以帮殿下练出一个大约十五人的特殊守卫团。” 坎德隆顿了顿：“至于这个守卫团的名字，还请泽维尔殿下来取。”说完，他用着余光瞟了一眼被撂在一边的诺伯特，而诺伯特则小心地向着坎德隆比各种不礼貌的手势。 我来取？泽维尔抬了抬眉毛，说实在的，他已经对于坎德隆这番操作十分震撼了。要知道，这种无声无息出现在屋顶的刺客团一般都是很难训练出来的！ 来自树冠之城么……泽维尔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赫尔海姆，就叫挪黎赫尔海姆第九特殊刺客团吧。” 泽维尔摸了摸下巴，他依稀记得这是在高达天际的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之上衍生的九大王国的死灵国度，用这个名字来代表这批特殊的刺客十分符合他们的职业。 “……”坎德隆张嘴，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 “……”诺伯特默默地转过头去，无视了坎德隆递过来的求助的眼神。 “……”亚瑟扯了扯嘴角，手中的剑都有些微颤。 “怎么了？”泽维尔看着众人，有些不解。 “殿下，我有种明明已经认识了圣提诺亚文字二十年，却发现当它们连起来的时候我还是一脸茫然的感觉。”亚瑟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吧，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名词应该是第一次出现，而对于起名有着“洁癖”的泽维尔来说，每一次起名都是让他绞尽脑汁的时候。 “赫尔刺客，日后当他们名扬大陆的时候，人们会崇拜而畏惧地提到挪黎赫尔刺客的名字。”泽维尔声音沉了下来，他像是在对坎德隆说，但更多像是对屋顶的那些年轻人说。 “这是挪黎的第一批兵团，所以日后每人每天加一根肉肠和一个鸡蛋，年薪高于长弓兵三分之一，达60金隆。” “至于坎德隆你，挪黎发展初期没什么经济，但是保你100金隆一年还是没有问题的。”泽维尔转过头，看向坎德隆。 “泽维尔殿下，赫尔刺客团会永生伴随您的身后，我们将会以您的影子存在。蔷薇家族终将以火焰归来！”坎德隆捶胸激动地大吼。 “蔷薇家族终将以火焰归来！” 那些年轻的黑衣人也站起身，要知道，他们都是挪黎各个附属村子里的年轻男子，大部分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主城参加守卫军。 可是这些天战争不断，丹枫薄罗那边完全没有支援的消息。挪黎本土血脉的霍尔穆兰德反叛军一路轰杀而来，他们这些新兵根本就发不到储备粮，只能靠着偷摸乞讨来苟活下去。 这些天坎德隆每天20小时的极高难度训练让很大一批人愤然离开，这不到十个人都是有着极高的天赋，和坎德隆自掏腰包的鸡蛋留下来的。 这些年轻人每周能吃到一次肉末粥已经是幸运之事，而如今竟然有着每天的鸡蛋和肉肠！ “当然，坎德隆团长将是你们必须服从的对象，他可以隔扣你们的肉肠亦或是其他最为惩罚。” 泽维尔向着坎德隆微微点头，这些黑衣人也是向着坎德隆露出了畏惧的眼神。 “殿下的知遇之恩，坎德隆永生难忘……” “慢着，坎德隆，你不是一个树冠之城的护卫队队员吗？”就在坎德隆感激涕零的时候，亚瑟忽然皱眉打断了他的说话。 “亚瑟骑士，每一位树冠之城的护卫队队员，都足以媲美这个大陆上任何国家的金牌刺客。”坎德隆看了看亚瑟，掩去了眼中的神情。 “是么……”亚瑟露出一丝冷笑，他手中的银色骑士剑微微晃动，如同月光一般披撒着银色的光屑。 “银耀……剑围！”亚瑟低吼道，以他为中心，银光如同潮水一般流淌起来，急流般涌向四周。泽维尔站在他身后，磅礴而恢宏的银色骑士剑守护着这位他曾立下誓约伯爵殿下。 “嘶……”诺伯特和他的守卫军们急忙后退，那种恐怖的杀气和锋利的剑意，他们感觉一旦这个银色的剑围扩展开来，仅仅是站在其中都会被割伤！ “赫尔军团，风式阵型！”坎德隆眯起了眼睛，他在那不断扩大的剑围中感受到了肃杀的恐怖。 他这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坎德隆深深做了几个呼吸，他已经能感觉到银光流水带来的寒风拂过脸庞，微微的刺痛从那粗糙的皮肤传进身体感官。 听闻坎德隆的命令，已经吓得双腿发抖赫尔刺客们哆哆嗦嗦地形成那所谓的风式阵型，但是他们毕竟只是新兵，已经有三四位忍受不了压抑的剑意，从屋顶上摔倒下来。 他们掉落在剑围之中，转眼间就被那无处不在的银色剑意划地遍体鳞伤，大片黑衣更是转眼化为残步碎片。 “风式？不过是逃亡时的阵型罢了。”亚瑟冷哼了一声，眼尖的他早已看穿了这所谓的风式阵型，毕竟艾利克斯可是一位战术大师。 “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骑士前三。但是，不要欺人太甚了，孩子。”坎德隆的脸色也慢慢阴沉下来，一丝怒火在他眼中燃烧。 “我记得刺客不是最擅长背刺么？正好，银耀的弱点正是背后那一小块地方，来吧，金牌刺客大人！” 亚瑟的声音在银色剑风中格外响亮，他有些轻蔑地看着已经被逼到城墙脚的坎德隆，银耀剑围还在扩大，虽然已经超过了亚瑟曾经使用的稳定范围，但却还不是他的极限！ 他的极限不多了，但是仍然足以够得到城墙。坎德隆可以从内城区城墙大门逃进去，可是那样一来也无声地表示了坎德隆的失败。 “穿过银耀剑围吧，金牌刺客大……”亚瑟忽然噎住了，在他的视野中，本该逼近城墙的坎德隆已经消失，就像是那一刹那黑影一瞬！ “糟糕……”亚瑟心中一紧，危机感让他的寒毛竖起。 “银耀剑围，收！”亚瑟转动剑柄，那庞然的银色剑风猛地收缩，可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几乎察觉不到的微风在身后涌动。 亚瑟瞬间抽剑，整个人向前俯身，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匕首擦过自己的头顶，按着头发掠向前方！ 冷汗从亚瑟的脑门中涌出，他咬了咬牙，反手握剑向着身后斩去，银色的潮水第二次掺夹着剑意袭向身后。 “呯！”刀剑碰撞摩擦住一片火花，亚瑟几乎是以盲斩的方式准确地向着身后人的脖颈斩去。 “你输了。”接过亚瑟的一记连斩，幽幽的声音传来。 “哼，你确定？”亚瑟回过身，刚刚睁开眼睛就一阵恍惚。 他斩向的不是别人，而是泽维尔，而帮助泽维尔接下这一刀的，是全身伤口，狼狈不堪的坎德隆。 他忘记了自己最该守护的是泽维尔，忘记了一名贴身骑士的尊严不是杀了多少敌人，而是无论在什么情况都能保护自家主人安全离开！ 第129章：愚人 “不要随意使用剑围，你的精神很难支撑住这种程度的消耗。” “艾利克斯，你知道该怎么提升精神力吗？” “……进了家族，我可以让老爷推荐一个人，整个蔷薇大概只有只有他身为一名骑士却有种超强的精神力。” “为什么？他不是骑士吗？” “他是天赋骑士，六翼甲胄的操控者。” “六翼甲胄……他是六翼天使？他的代号叫什么？白矅？银纱？绯红之月？蓝鲸？” 在小男孩的口中，出现的是圣提诺亚人熟知的称号。 “代号么……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认得他，黑墓，在战场上带来死亡的影子，没有人能活着见到黑墓的脸。”男人呼出了一口气。 “传说中，就连那位黎娜丝家族的剑圣，太阳般金色的光芒都能被漆黑的幕色所吞噬。” “所以我并不反对你使用自创的剑围，但是仅凭现在的你使用了之后就没有了一丝反抗之力。” …… “在蔷薇城堡面前被人抢走殿下，你这个贴身骑士有点差哦！”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亚瑟头昏沉沉地爬起来，就被温柔的双手扶起了身子。 “伊娅兰？你怎么在这里？”亚瑟晃了晃脑袋，刚刚有些清醒过来忽然一惊。 “早就回来了，不过我们的骑士大人这些天可忙着呢，大概是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小女仆吧？”女仆长伊娅兰捂嘴轻笑。 伊娅兰熟练地将一些绷带为亚瑟绑上，消毒药水在那还算清秀的脸上认真地抹着，疼痛让亚瑟微微皱眉。 “殿下呢？”亚瑟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顿时脸色变了变，有点尴尬地问道。 “诺伯特找他有事情。”粗犷的声音从一旁的床榻上传来。亚瑟这才直起身来，四周回顾，发现这应该是在一座旅店的房间中。 “米其林一星大陆连锁旅馆，正好挪黎内城区有一座免于战火，不过这应该是我住过最贵的旅馆了，大概是多少一晚来着？”坎德隆靠在左边的床榻上，咂了咂嘴，全身是渗血的绷带。 “身为蔷薇的准骑士，这是您应该得到的待遇。”伊娅兰转向坎德隆，双手放在腹部行了一个女仆礼，“大概是三金隆，没有太贵。” “怪不得说圣提诺亚是一个天堂，也是一个地狱。三金隆，大概是我以前两三个月卖猎物赚的吧。”坎德隆感慨道。 “坎德隆大人，这就是穷人啊，您希望重新变回那种穷人吗？如果不希望，这里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在您面前。” 伊娅兰微笑着，从柜台上拿来一瓶药水，沾上棉湿布，走到了坎德隆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坎德隆忽然感觉到了一丝阴森。果然，下一刻女仆长就暗中很重地将棉布擦在自己的伤口上，完全不同于面对亚瑟的柔软。 “女人，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坎德隆咧了咧嘴，药水一阵阵渗入伤口，在愈合之余却给自己带来了麻痒与刺痛。 “伊娅兰怎么敢呢？” —— “所以你是说，宣丝提让使者来报，说是极寒风暴将至，切断了与挪黎的航运通道？”在另一间屋子中，泽维尔面色阴沉。 “不止如此，莱昂纳多伯爵还下令，周边附属城一律不得与挪黎交易。这样一来，北边雪境一带除了零澜，都不会因此与挪黎交恶。”诺伯特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铁枝家族的附属城会听凛冬家族的命令？” “不会。但是大人，零澜至此未曾发声，既然老大不反对，那些依附于铁枝的家族也不会刻意与凛冬唱反调。” 诺伯特叹了一口气，他双手交叉，托着额头苦恼着。 “还有一件事，相比宣丝提来说更让大人难受。” 泽维尔扬起了眉毛，宣丝提的航道封闭代表了无法从银莱海峡获取来着圣提诺亚北部以南的物资，这样一来便根本无法度过极寒风暴。 还有什么会比这样更令人难受的吗！ “你说。”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腓特烈三世金白帝隆伽尔弗尼下令，拒绝普诺凯堡与挪黎的航运条约。并且将通过鹰角崖的挪黎海税和货物税提高3-5倍！这样一来，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商人愿意走这条路……” “另一种意义上，他变相地封闭了这条航海商人从普诺凯堡到圣提诺亚雪境近千年的路线，对吗？”泽维尔冷笑着。 不愧是我曾经的挚友啊，弗尼，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失去了大陆最大的商贸帝国普诺凯堡，即便是圣提诺亚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挪黎这么一个小小的岛屿！ 物资的急缺会让挪黎城墙根本无法建起，而没有了物资，他又拿什么说服人们留下来？最终南迁宣丝提，再一次如同难民奴隶一般去建造那什么凛冬堡垒。 第二年，回到宣丝提又是一副山河破碎。 这就是圣教和皇室所设定的路线吗？蔷薇家族所接管的领地在一次次中破碎，永远无法发展，就像恶魔的诅咒一般，蔷薇将永生难以翻身！ 就这么结束了吗……安心躲到宣丝提，自己是领主，凛冬家族再怎么与蔷薇家族有恶也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自己仍旧能享受贵族奢靡的生活。 无数漂亮的女孩在酒宴中会向自己投来崇拜的目光，每晚总有不同的女孩陪在自己的身边。或是蒙迪亚卡，或是零澜，或是丹枫薄罗，或是拜德旦丁，或是……旦尼亚伯。 就像自己曾经躲在旦尼亚伯一样，每天早上在柔软而温暖的天鹅绒被褥上醒来，没有家族，没有复仇，没有……一切。 这样就够了……么？ 为什么要和命运做斗争呢，命运这种东西，从生下来就安排好了，只要服从它不就好了。逆命者，愚不可及！ “诺伯特，你说，你会违抗命运的安排吗？” 就在诺伯特看着泽维尔灰暗的瞳孔，万念俱灰之时，忽然听到了这一句话。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命运将我安排成一位普通的士兵，那我我就要努力成为一位军长。如果它将我安排成一位军长，那么我就要成为一位军官……大人心中也是如此吧！” “是么……”泽维尔紧闭的双眼睁开，冰蓝色如同大海波澜般壮阔。 “愚不可及么……我本来就是一个笨蛋啊。” “诺伯特，你和坎德隆去打探关于零澜以及铁枝家族的所有情报，还有挪黎的航海家，没有了银莱海峡和鹰角崖，我们就自己去找，自己去开辟！” 「お前はバカだよ、バカだけが、一つの信念に頼って離さない。」 第130章：大主管尼采 圣提诺亚，丹枫薄罗大教堂。 “忒洛斯大主教，好久不见。”面色惨白的男子保持着他那永远不会变化的笑容，没有一丝感情欺负。 他行走在大教堂的红色地毯上，周围的护卫们都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就像是有什么恶魂从地狱中跑出来了一样。 “莱茵家族……尼采大主管。我认识你，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你们的存在，可是我并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最高的主教位上，偌大的大堂中只有忒洛斯和尼采两个人。 “老师？老师？？”尼采眨了眨眼，“您这是在称呼奥古斯丁大主教……不不不，前大主教吗？” 尼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退后了一步，用着夸张的表情表示自己的惊讶，但是在他那没有一丝血色向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你们杀了他。”忒洛斯平静地说。 “不，是你。我们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在心里说这个老头真该死啊，要是他早点死，我就好当上大主教了。”尼采微笑着，“所以他死了，您就是大主教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忒洛斯的表情有些愤怒，他眯起了眼睛。 “哦，那真是可惜了啊大主教大人。可是您在害怕什么呢？遣散了您虔诚的信徒，还有那位名为修冬的女孩，她是奥古斯丁的孙女吧？您这是打算……保护她？” “为了您心中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愧疚？因为奥古斯丁是您的老师，所以在杀了他之后，您决定保护他的家人？” “哦，这是多么令人感慨的师生情啊，您真是一位好学生，相信奥古斯丁大主教会为你自豪和骄傲的。”尼采面带嘲讽、毫无一丝语调波动地说着这些话，他的嗓子有点尖，隐隐的十分刺耳。 “说完了？滚吧，你如同肮脏的杂种一般的声音令我作呕，话说你这种只会扯淡的垃圾是怎么当上莱茵家族大总管的？如果那位如同幽灵一般的的公爵大人实在缺人的话，我推荐他去贫民窟里找找，也比你这种逼个没完没了的要好。” 忒洛斯松开了拳头，他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下来，讥讽地看着脸色从高傲慢慢变得凝固的尼采。 几乎没有人知道忒洛斯在十六岁之前是干什么的，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位富有上位者气息的老人，曾经居然是一位贫民窟底层的扒手！ 在人前，忒洛斯会保持着自己一副形象，但是现在却只有他和尼采两个人。而尼采极致嘲讽的样子让这位老人久违的混话脱口而出。 “……”尼采的面色阴沉下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骄傲。 “您会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 “老子现在就让你付出代价信不信？”忒洛斯双眼一皱，猛地站起身来，这位优雅的老人至今仍在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以防不备之需。 “真是冲动啊，忒洛斯大主教。和奥古斯丁相比，您真的太令人失望了。”尼采呵呵笑着，冷眼看着站起的忒洛斯。 “哦。”忒洛斯坐下身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对于忒洛斯的回应，尼采设想过很多种，但是刚才还如底层混混一般暴怒的忒洛斯瞬间恢复淡然让他有那么一刻的措手不及。 “我家大人希望知道您的方向，也让我来跟您提个醒。”尼采回过神来，保持那诡异的微笑。 “说吧。” “「黑墓」的死亡需要考证。如果一旦发现他确实活着的消息，那么就得重新审视蔷薇的关系网。” “那是不可能的，黑墓若是没有死，至今也应该有八十岁了。那次的毒是来自异端仲裁庭的必死之毒，他不可能撑过这么多年。”忒洛斯讥笑道。 “只要关于蔷薇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蔷薇世代与我家大人争斗，从未有一人落入下风，这是百年来最好的机会。”尼采终于出现了一丝起伏，像是兴奋又像是激动。 “莱茵的时代终将来临，那么身为诺希圣教的您呢？打造一个以信仰之名的圣教国家，彻底除去如今的皇室，您的名字将与女神相提并论！” 尼采盯着忒洛斯的双眼，如同恶魔的凝视，诱惑地让人发狂。 “黑墓、龙爪、弗宁柯、爱罗华兹、伊顿、金玫瑰、无发人、华盛顿、诅咒。这是我们献给大主教的第一个礼物，他们中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失踪了，即便在异端仲裁庭的名单上都是灰色的。但是他们真的死了吗？”尼采温和中带着冰冷。 “不，他们还活着。他们有人隐藏在丹枫薄罗之中，有人潜伏在圣提诺亚，他们伺机待发，等待着蔷薇的召唤。但是他们再也等不到了，因为大主教不愿他们活下去。” 尼采向着忒洛斯深深鞠了一躬，递上去了一封暗绿色渐变烫纹的信函。 “让我们结束了这一切吧，所有人都累了，该休息了。” 忒洛斯没有说话，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而尼采则微微笑着，退出了华丽富贵的大教堂。 许久，尼采的那股寒意才缓缓消散，被忒洛斯遣走的侍卫们重新回来，他们的身子仍在不自觉的发抖，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主教面色苍白。 “修冬。” 这位身材修长的年轻执行官已经跪了很久了，忒洛斯才颤抖地拿起许久不戴的眼镜，声音颤抖地开口。 “刚到，大主教大人。”修冬的半长发遮住了眼睛，侍卫们都在心中暗叹这位执行官显得有些阴柔。 “有什么事吗？”忒洛斯很疲惫，他揉了揉发皱的眼角。 “那位名为可妮薇安娜的天赋女骑士跑了，赶去宣丝提的执行官在银莱海峡等到了凛冬家主封航为止，都没有发现她的出海记录。” 修冬面色有些不甘，但是很好地在大主教面前掩饰了。 “会遗漏吗？” “不会，十名b级执行官换班连续二十四小时蹲守，即便她混装都难以逃脱。他们都是有着多次a任务的经验。”修冬低头，不敢看忒洛斯的眼睛。 “这样很难给圣堂龙骑士一个交代，龙王海纳菲亚已经多次向圣教提出派高级执行官去宣丝提了。这些人都是要多层批准审核才能出丹枫薄罗，我们都会很麻烦的。” “如果没有从宣丝提港口离开，她只能往内地跑，而零澜是个不错的地方……大主教大人，这次就让我亲自前往零澜吧。”修冬向着忒洛斯深深行礼，向着女神的雕像低头。 “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孩子。” 第131章：全大陆树敌 三天就在悄然中度过了。港口封闭对于挪黎来说确实是一件重大的事，泽维尔也只和亚瑟、那不勒斯还有坎德隆和罗莱罕说了。 那不勒斯微笑地表示一切由殿下做主，亚瑟一开始都处于焦虑的状态，不过好在找航海家的事交给了他和诺伯特，这几天都也没见他回来。 坎德隆在称赞了一番亚瑟之后，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就一股脑扎进了训练新兵的任务，对于港口封闭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至于罗莱罕，这位沉浸在曾经无法想象的取之不尽的实验室里不可自拔，蔷薇的女仆们都流传出了殿下在养一只巨毛熊的流言。 “tua，所以你就是来找我诉苦的？我们的小伯爵殿下？”蜜雪儿玩弄着手上的小冰锥，晃了晃脑袋。 “我可能要去一趟零澜，到时候要你和你妹妹帮我照顾一下挪黎。”泽维尔认真地看着蜜雪儿脸色逐渐凝固。 “夜萝？我以为你会带她去暖床的。”蜜雪儿微笑地咬了咬嘴唇，面对泽维尔的直视，她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嗯，不带。我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那么第二个要求，姐姐你可不能让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让挪黎炸了啊。”泽维尔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一切，去找若昂吧，他不久前醒了，现在还躺在挪黎的医院里。”蜜雪儿端起红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若昂城主啊，倒是有点想看看会是怎么样一个人。霍尔穆兰德男爵那边也得去一下，据说我还要去挪黎皇家机械学院？”泽维尔笑着挠了挠头。 “这是每年的传统，殿下。”蜜雪儿瞥了一眼泽维尔，“不得不说殿下是一个演技派啊，可是我已经看过你真正的样子了，装傻还有什么用呢？”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泽维尔站起身，摸了摸蜜雪儿的脑袋，栗色的长发绒软地让人爱不释手。 “殿下，随便摸女孩子的头发是一件很不礼貌的动作。”蜜雪儿微微侧身，躲过了泽维尔的抚摸。 “我要走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眶，泽维尔轻轻地说。 “嗯，活着回来。”蜜雪儿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些惆怅，又有些不舍。 再一次回头，泽维尔已经消失在了城堡的大厅里，而萝拉提提踏踏的脚步声把半梦半醒的蜜雪儿给吵醒了。 “姐姐，你说，他是把我当成谁了呢？” —— 挪黎大教堂，隔室。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贾斯汀先生。”泽维尔的身边是“贵族小姐”夜萝，在离开了艾莫因城堡后，他带上换装后的夜萝，匆匆忙忙赶到了大教堂。 在上次那个神父的带领下，才进入了霍尔穆兰德男爵的房间。 “开辟艾莫因海作为新航道，这是我给大人的建议。”霍尔穆兰德男爵显得十分疲惫，他倦意满满地开口。 一模一样，和我想得一模一样。泽维尔眯起了眼睛，艾莫因海是凛冬海的支流，并且有着东北两条，贯穿挪黎，西北下流通菲斯克海峡，通往南部。但是由于凛冬海的特殊性，艾莫因海也被视为不详。 开辟艾莫因海作为航道，这是许多人曾想过的。但是在几十多年前，蔷薇家族曾经就开发巨资去开辟，却在极寒风暴面前屈服。 那位有着「绕指金隆」之称的隆撒·丹瑟花费整整130万金隆，在万众瞩目之下无功而返。这是隆撒一生无数次投资中唯一一次失败，也是拥有「蒙目赌神」之称的他唯一一次赌错。 130万金隆，即便是圣提诺亚皇室也是难以承担的一笔巨额。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年轻的家主会就此让蔷薇退位，却没想到在那时的蔷薇族库中，130万金隆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之后的隆撒对于这一切缄口不言，也拒绝家族中有任何人去谈论这件事。这件事虽然没有动摇蔷薇，但它的后果是蔷薇丧失了关于北方的主动权，也算是隆撒的一个失误。 可是这位将无数国家的金钱玩弄于手掌之中，掌权的时候就连曼顿隆皇室动国库都要看他脸色，圣教的行动资产都牢牢掌控在他手中的人，真的会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失误吗？这也是那些金融家们时常会谈起的话题。 如今自己要重新动用蔷薇家族的资源去开辟艾莫因海，如果那些老头子们还活着的话，怕是会极力反对吧？ 泽维尔暗道，不过他们都死在了十字架上，他们被烧死的最后还用着希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来阻止自己对于蔷薇的掌控了，那些人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老头子们，希望你们能保佑我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蔷薇剩余资产不足十万了吧，和隆撒相比，真是难以拿出手呢！ “贾斯汀男爵，我会收留霍尔穆兰德……”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泽维尔大人！”就像是怕泽维尔会反悔一样，霍尔穆兰德男爵连忙开口，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制造水泥的事情我会交给杜盖克兰家族，你之后去和他们商讨。霍尔穆兰德是一座工业之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泽维尔微微点头，一旁的夜萝在他的手掌中写字表示安全。 “一定完成大人的任务！”霍尔穆兰德男爵有些激动，连忙点头。 他忽然向着想起来什么：“大人，容我冒犯一句，您呢？” “银莱和普诺凯堡的港口封闭，就算艾莫因海能开辟，我们也要有城市肯帮忙。铁枝家族是北方雪境唯一没有表态的，我要亲自去一趟零澜。” 泽维尔平淡地开口，那口气就像是再说我要去郊游一样。 “汉诺威家族吗……大人，那可不是好说话的家族。”霍尔穆兰德男爵沉声。 “毕竟大人，在蔷薇家族的历史上，如果不是隆撒家主的失误，汉诺威家族不会彻底夺取雪境的控制权。”霍尔穆兰德男爵想了想，“话句话说，蔷薇家族和铁枝家族，世代都不算友好。” 我当然知道，我亲爱的先祖们可是全大陆树敌啊！泽维尔无奈扶额。 第132章希望与等待之地 圣提诺亚，丹枫薄罗，柯林斯顿月台。 又是一个分别的季节，情侣们在月台上相拥哭泣，男孩的脸上印着女孩的唇印，像是春天盛开的花。一些身着考究，戴着金灿灿的校徽的老者在向少女少年们告别，有些已经有着点点白发。 “三十多年前，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您大概不知道，我是圣诺瑟学院毕业的。”抽着大雪茄的男人吐出一个烟圈，看着那些青春活泼跳上列车的少年少女们。 “您看，那个男孩，他的女孩已经哭成了泪人了。可是那个男孩只是在敷衍，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月台真是一个美好的地方，这里能看见分别，重逢。人们在这里说着世界上最真挚的祝福，相比之下，在婚姻的殿堂上的海誓山盟更像是一个笑话。” 男人的身姿十分挺拔，显然就是长期受到严酷训练的结果。他棕色与白色相间的头发，坚毅如同钢铁一般的面孔，还有那千锤百炼的线条，除了帝**人，不会再有人有这种气势了。 可是他看起来又有些懒散，胸前夹着一根鲜艳的红玫瑰，那是名为“血腥女王”的品种，一根就大概要一个金隆左右。 一些穿着褐色校服的女孩路过都会以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他不同于年轻的贵族少爷。那种成熟，华贵，飒爽，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 就在刚刚，已经有不下三个女孩向他搭讪了，这样的老男人在这里很常见，大多都是想包养一些穷苦却可爱或娇媚的女学生。 但大部分都是一些油腻肥胖的大叔，像这个男人这样帅气挺拔的已经很少了。 “那个，先生您好……我，我叫艾妮维雅，艾妮维雅·布卡，是圣诺瑟神学院的学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邀您吃午餐吗？” 在无数男生瞪直的眼神中，一位身材面貌都上好的女孩有些扭捏地走到男人的身边，递过去了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巾。 “艾妮维雅……很美的名字，”男人微笑起来，“能和同样这么美的女孩进餐是每一个男人的荣幸……” “诶？那请您……”女孩愣了愣，然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不过今天在下还有些事，若是不介意，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色潮红的女孩低下了头。 “好……好的，您的名字是？”女孩扯了扯蕾丝衣边，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她暗道。 “亚伯拉罕·阿尔杰·腓特烈。”男人微笑，将胸前那珍贵的红玫瑰轻轻插在女孩的衣服上。 “您真是我见过最有礼仪的绅士！”女孩连忙点头，一脸羞涩地退回到了那群嬉笑的学生中。 “圣堂装甲军的大将军有这么闲吗？”幽幽的声音传来，在男人的身前，坐在月台阶梯上的邋遢男子抬起了头。 令人害怕的是，男子的身边有着一个巨大的棺材，这是在偏远山村还留下的习俗。好像是叫……守墓人？ “还不是来看望「黑墓」大人，深渊时代的顶尖刺客。”亚伯拉罕耸了耸肩，他掏出一根雪茄，递了过去。 “这就是将军抽的东西吗？拉菲庄园的雪茄，一根可是能拍卖到数百金隆的高档货色啊。”守墓人也没有拒绝，从兜中拿出一根火柴，慢慢地熏烤着那雪茄。 “您不该出现的，圣教那边已经察觉了。”亚伯拉罕叹了一口气。 “将军，就叫我守墓人吧，”守墓人不在乎地说着，“您这个敬语我承受不起。” “听我老师说过，黑墓大人您曾经可是极为骄傲的，原来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啊。”亚伯拉罕还是用着敬语，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在守墓人面前就像是一只小猫咪。 “是这样的吗，记不清了。” “黑墓大人！圣教那边已经开始注意到您的存在了，您对老师有恩，这是我最后报答的恩情。”亚伯拉罕低吼道，他的面色开始变得狰狞。 “就凭现在的第七骑士团？你觉得我需要穿上骑士甲胄吗？”守墓人哈哈大笑，他冷冷地说。 “当初他们怎么形容我来着？” “咕咚”亚伯拉罕咽了一口口水，他充满敬畏第开口：“战场分割者。” 「黑色风暴」「战场撕裂者」「战场分割线」「黑死神」「无影之鬼」「蔷薇的影子」 这些在无数战场上留下的名字，它们都是那些畏惧着黑墓的人起的外号。在曾经的战场上，人们曾亲眼看到百万敌军中出现一道黑色的线，漆黑如同鬼魅的机甲喷射着恐怖的蒸汽，撕裂了整个战场。 黑线直接穿透了敌方引以为傲的军阵，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只有一个人！ “我老了，现在大概只能单挑半个圣堂装甲军了。”守墓人微笑着。 亚伯拉罕扯了扯嘴角，让圣提诺亚最自豪的就是人数近百万的圣堂装甲军，他们征服了整个大陆，让圣提诺亚坐上了最高贵的宝座。 但是面前这个男子居然说能单挑半个圣堂装甲军！这是何等的狂妄，可是亚伯拉罕没有出声，只是脸庞抽了抽。 “将军这样冒险来见我，不怕被圣教知道？” “若有异端仲裁庭的人敢跟踪我，那正好有个借口搜查一番。”亚伯拉罕冷笑着。 “你与少爷是挚友吧？”冷不丁地，守墓人开口。 “是宿敌，可惜他死了。不然我会让他看看如今的圣堂装甲军，是何等的辉煌！”亚伯拉罕握紧了拳头。 “列车号df0002034，中午12:30，通往布莱克港的列车即将到达车站，请各位等候的乘客准备上a14号月台，准备登车。” 甜美的女声从一旁的喇叭中传来，蒸汽列车如同钢铁巨龙般从遥远的地方行驶而来。汽笛和拉杆声如同轰隆响雷，车窗里伸出了一只只挥舞的手。 “说实在，我也挺喜欢月台的环境。这里还真是充满了希望和等待啊！” 守墓人甩了甩手，拿出那皱巴巴的车票，向着a14，月台走去。 第133章：若昂城主 “殿下，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夜萝小小的手指在泽维尔掌心笔画着，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辛苦了。”泽维尔点头，转向霍尔穆兰德男爵。 “这一次我也许会走很久，在你的经验看来，极寒风暴还有多久？”泽维尔歪头问道。 “不知道，这一次很奇怪。我们资助的的航海家在之前六月初的时候已经来向我汇报过。他们说这次的凛冬海已经开始了浮冰，而且在海面已经有着时常的大雪，要是在前些年，这是我们判断极寒风暴的讯息。” “可是这一次没有，海水没有蔓延，时间也完全没有到。在辛托城甚至都没有出现雪，可是凛冬海已经有冰了。这次很古怪，一般凛冬海的浮冰要再过一个月左右，所以即便是我，也很难判断。” “不过大人可以去问问若昂城主，他毕竟是来自辛托城，是有着挪黎瞭望塔之城的城主。”贾斯汀说道。 若昂吗，也该去看看这位活在夜萝和蜜雪儿口中的城主了。泽维尔想着。 离开了教堂，泽维尔和夜萝就踏上了前往挪黎第一医院的旅途。这让泽维尔再一次感慨圣提诺亚复杂而完善的交通机械。 摇着小铃的售票员和箱车后面站着的副车长，还有一位箱车长，构成了圣提诺亚丹枫薄罗等大郡城的交通系统。 这种小型箱车不受列车铁轨的限制，身材娇小，大概能坐十到十五人，收费也很便宜，五丹分左右一次。但是范围受限，依靠蒸汽动能。 在大道的石板路，箱车一般根据一定的路线行驶，错杂万分但是很少出现交通事故。有些名为“叮叮车”的箱车更是只为五人以下服务，深受人们喜爱。 不过在挪黎这一切都没有了，泽维尔和夜萝只能沿着还未重建的小道一路走去，虽然夜萝生活在辛托城，但似乎对挪黎城区也十分熟路。 在夜萝的带领下，泽维尔二人好在没有绕远路，顺利地到达了挪黎第一医院。 “下次该把挪黎的交通系统也好好地规划一下了啊……”泽维尔有些气喘吁吁。 “殿下，这里！”夜萝显得十分兴奋，她抓着泽维尔的手，向着白石石梯跑去。 在之前反叛军的攻打下，在内城边缘的第一医院损坏地有些厉害，很多受伤的士兵都在这里排队医治。 “黑发……”泽维尔才刚踏入医院的石门，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确实是黑发，亚麻布衬衣，这么精致的手……” “领主大人吗？丹瑟大人！”有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在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位年轻的领主。 “是丹瑟大人！保护大人！”守在医院外围的城防军连忙直起身来，驱散了一旁拥挤的人群。 为首的士兵有些发抖地站起来，他脱帽鞠躬致敬，向着泽维尔鞠了一躬才挺直：“城防军队长，诺弗雷德·艾斯，见过丹瑟大人！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若昂·莱诺城主在哪里，我要见他！”泽维尔挥了挥手，示意诺弗雷德。 “是……”诺弗雷德连忙敬军礼回应，但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打断了。 “不行，若昂·莱诺这位病人还在虚弱期，按照圣提诺亚律法，这时候需要他本人的意愿才能开放接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尹思德家的女孩，这位是领主大人，他要见一个人还需要别人同意？” “无论是谁都需要，这是王国法律！也是我们作为医生不能退步的原则！”身着大号白衣的娇小女孩叉腰反驳，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绿宝石，有种别样的感觉。 “我现在就算是带兵闯入，你能怎么样？你不要和你爹一样的顽固！”艾斯皱眉，他转头陪笑地看着泽维尔。 “丹瑟大人不要生气，这小丫头就是这样，艾斯一定五分钟之内帮您解决了！” “去问吧，告诉若昂·莱诺，泽维尔·凯·丹瑟要见他。”泽维尔打断了艾斯，认真地看着那个女孩。 “哼，派头还真大。”女孩看着泽维尔，冷哼了一声，向着白石石梯走上去。 五分钟后，女孩才忿忿不平地走了下来，她就像是在恼怒什么，冷眼看着微笑的泽维尔：“上面，四楼第三个，他答应见你了。” 泽维尔点了点头，他的余光瞥见一旁的艾斯在发抖，不过自己倒没什么发怒，毕竟女孩说的对，这就是王国律法，每一个人都该遵守的……笑话。 泽维尔走上阶梯，身后跟着小小的夜萝，对于挪黎医院她似乎并没有什么陌生，在她的眼中泽维尔看到了怀念。 “殿下殿下！”泽维尔不急不慢地走在石梯上，一旁的小夜萝悄悄凑了过来。 “怎么了？”泽维尔摸了摸夜萝纯白的头发。 “刚才那个名为艾斯的士兵很害怕哦，我感觉到了。”夜萝有些自豪，她抬头认真看着泽维尔。 “他是怕自己喜欢的女孩会被我一怒之下给……”泽维尔耸了耸肩，人心在他面前不过是一潭清澈的湖水，那冰蓝色的眸子如果想，可以随意地看穿湖底。 “殿下不生气吗？”夜萝怯生生地问道。 “有必要吗？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应该生气？”泽维尔好笑地捏了捏夜萝软软的脸蛋。 “我们到了……”泽维尔一间间地看过去，在一扇木门之前停了下来。 “老师……我终于要见到您啦！”泪水在夜萝眼眶中打转，她带着哭腔说道。 “咚咚咚”泽维尔并没有直接开门而入，而是十分认真地敲了三下木门。 “是泽维尔·凯·丹瑟伯爵领主大人吗？请进来吧！” 虚弱的声音从病房内传来，不过那有些戏谑的语气让泽维尔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老师！” 年轻，优雅，圆框眼镜，病弱，如果这是在丹枫薄罗的贵族酒宴上，泽维尔大概为认为这是哪家伯爵的少爷。 他的眼神十分温和，没有泽维尔那极难掩饰的锋利；他的举止很优雅，带着贵族的气息，没有泽维尔隐隐约约的军姿；他的笑容很温暖，没有泽维尔的寒意。 这真是极北之都的极北之城可以训练出来的贵族？泽维尔眨了眨眼，这算是他在挪黎第一个看到有着丹枫薄罗气质的贵族了。 第134章：女神之吻 “蔷薇家族，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能见到你们。”若昂放下了手中的书，他推了推眼镜，眼镜银链给他增添了一份儒雅。 “你认识我？”泽维尔饶有兴趣地开口。 “看样子夜萝在你这儿，过得更好。”若昂没有回答泽维尔，他看着悄悄抹着眼泪的小女孩，就像是松了一口气。 “老师，夜萝现在在蔷薇家族当女仆！”夜萝拍着胸脯，昂起头挺起胸。 “挺好的，如果不是你的眼睛，我都快认不出那个在贫民窟捡来的灰头土脸的小家伙了。”若昂向着夜萝挤了挤眼睛，夜萝自以为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 泽维尔心里已经有了些底，看样子夜萝也有着什么隐藏着的秘密。 “楼下有着供应的热水，小夜萝能帮忙泡一些帕斯茶上来吗？”若昂也是看到了泽维尔眯眼的小动作，他连忙转向还小得意的夜萝，温柔地开口。 “是！一定让老师尝到夜萝跟女仆姐姐们学到的方法！”夜萝兴奋地站起来，一蹦一跳地走出房间。 没有了夜萝，病房再一次变得安静下来，泽维尔走到窗边，打开了一半，静静地看着挪黎的城屋。 若昂也是拿起了那本名为《旧时代》的羊皮纸厚书，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如同穿上了一件金纱。 “回答大人刚才那个问题，”终于，若昂开口了，“黑发蔷薇，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圣提诺亚的传奇家族。他们每一代家主都天赋凛然，他们身上有着『女神之吻』，这是一个被女神垂怜的家族。” “被女神垂怜……么？”泽维尔轻轻呼出一口气。 “《圣约》第四章「黑夜」中有一句话，女神将她的吻赐予那些骁勇的战士们，拥有女神之吻的战士带着炽热的烈火，他们的脚下如有耀阳光辉。”若昂合上了书，他看着背对着他的泽维尔，低喃道。 “很贴切。”泽维尔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不过听说如今的蔷薇家主出现了特殊，虽然他仍有种那纯黑色的头发，但是却失去了那比黑夜还恐怖的黑瞳。”若昂紧紧地盯着泽维尔。 “曾经也有过家主娶蓝瞳或是其他瞳色的妻子，但是无论如何蔷薇永远是漆黑的眸子。您是最特殊的，没人敢直视您的眼睛，我终于感受到了。”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泽维尔可以感觉到若昂试图与自己对视，可是若昂马上移开的目光。 那是什么样一种感觉？若昂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如同和心底的恐惧直面，如坠冰窖一般四肢僵硬，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如果你觉得挖掘我和蔷薇的事情够了，就讲你真正想说的吧。你支开夜萝，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泽维尔冷哼一声。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有人讨论蔷薇家族和这些有些隐秘的私事。 “她是个好孩子。我在贫民窟捡到她的时候她只有六岁不到，身着破布一般的布衣，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若昂叹了一口气。 “你是想说希望我不要因为她的过去而排挤她？”泽维尔挑了挑眉。 “嗯，她似乎很喜欢大人，能让她这么黏着的，除了我和蜜雪儿，您是第三个。”若昂说。 “6岁，在贫民窟能养活自己，大概也就那么几个工作了吧？”冷不丁地，泽维尔哼了一声。 “不愧是大人，这么快就猜到了吗？”若昂面色一暗，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小偷，扒手，这是在贫民窟最常见的职业，很多孩子也依靠着偷周边城镇的旅人钱包果腹。 叶卡莲娜曾经带自己去过贫民窟，那些小偷灵敏地像只野猫，能够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顺掉你身上值钱的东西。 “不过大人，她早就不做那只违法的事了！我可以保证，夜萝的本心是很善良的……” “她是魔女，你不会不知道吧？”泽维尔打断若昂。 “咖嚓”若昂的瞳孔剧烈收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就在泽维尔认为若昂下一步会抽出火铳的时候，后者咬碎了嘴中的一块饼干。 “在这个距离你是打不过我的，即便你有森妖的祝福。”泽维尔微笑着，带了一丝讥讽。 “您想怎么样？大人，夜萝可是非常相信您的！”若昂的拳头死死攥着棉被，攥出一道道褶皱。 “蜜雪儿也是魔女……”泽维尔耸了耸肩，这个一直冷静优雅的男子终于露出来一丝裂痕。 “是这样子么……利用魔女，大人这个想法可真是骇人听闻。”若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无奈地勾了勾唇。 这么快就能猜出来吗？泽维尔皱眉，他本来还想多和若昂周旋一些，也许会套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过这位城主大人显然不是一个傻子，他很快就看穿自己不会伤害夜萝二人。 “霍尔穆兰德男爵，你应该有所听说。”泽维尔对向若昂，他那睫毛盖上了眸子。 “反叛军首领，挪黎工业之都的城主，不过由于霍尔穆兰德是最近几年才发站起来的，还未通过申请城市的要求。”若昂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很快就想到了。 “他准备屈服与我。” “难以置信，那位男爵有着与身位不符的高傲和自负，让他屈服一个人，很难想象那会是什么人。”若昂摇头。 “他在那之前据说被魔鬼附身了，他的要求是不然魔鬼侵害他的家族。魔鬼，你能不能想到什么东西。”泽维尔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蒙撒？不过那都是女神时代的恶魔了吧……”忽然，若昂打了一个寒颤，“有……似乎有一个……” “一个黑衣人，他身高很高，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是城主，我叔父是辛托城的城主。我依照叔父的要求去其他城市寻访，而在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我在那个晚上看到过一个漆黑的影子，很难说起那是什么，像是一个人，但更像是一个鬼魅。” “第二天我我就病倒了，来自挪黎的唐纳德家的神父说我被魔鬼所缠绕。而正是第三天，那做村庄被屠村，全村人只活了一个女孩子。” 第135章：冰封往事（一） “可能是我多虑了，那种身高的男子很多，只是这个回忆一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若昂自嘲地摇了摇头。 “后来我还专门带人去那个村庄看过，那些木屋都被一些商人什么的拆散搬走了。我托人去打听过那个女孩的住所，之后给她在宣丝提安排了一个修女的身份。” “夏莎？”泽维尔心中咯噔一声，那个和埃罗一起的女孩浮现在眼前。 “似乎是那个名字。她很顽强，试图一直寻找那些蛛丝马迹，但那天晚上那个黑衣人实在诡异，我就随便扯了一个谎言让她远离挪黎。” 若昂似乎有些头疼，他皱了皱眉，努力地回想这一切。 “如今大人您一说魔鬼，我脑海中仍然是第一个跳出那个人。”他苦涩地笑了笑。 和霍尔穆兰德男爵的经历有些相似，也是遇到了一个身高较高的男子，同样在之后发声了可怕的事情。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那些毁灭村庄的士兵你还有印象吗？”泽维尔脑中一闪。 “那时我已经离去三天，不过在我叔父的调查下，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再也不要提那件事情。” “不过，”若昂话锋一转，“大人是怎么看出我身上的祝福的？” “森精灵的祝福可以提升大自然的亲和度，你不觉得我开窗的时候，冷风都在你前面消散了吗？阳光对你也没有刺眼，反而是像守护一般笼罩在你身上。”泽维尔说道。 “您还想问什么，若昂若是知道的，都不会隐瞒。”若昂诧异地抬眉，微微点头。 “极寒风暴，和蜜雪儿。”泽维尔叫出了那个许久都难以张口的名字。 若昂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就像知道泽维尔会问这个问题一样。 “这个故事会讲很久很久，希望殿下能好好地听。” 木门被悄悄打开，夜萝小巧的身子钻了进来，她的手中是泡沏好的两杯帕斯茶，枫叶般火红的茶叶沉淀在杯底，浓浓的茶香飘散开来。 泽维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夜萝马上会意，悄悄地站在一旁。而若昂双眼朦胧，他皱了皱眉，无神地看着白石褐色的天花板。 “辛托城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它位于圣提诺亚的最北边的城市。在挪黎还属于独立的国家的时候，它就很美。它的第一任国王叫尼古特拉·辛，栗红色的头发是这个皇室的象征，而在七八十年前，也是这个皇室的国王费列·辛带领家族投降，而言而无信的曼顿隆陛下将整个辛皇室屠族。 辛托城是他们逃往的最后的城市，而唯一自始至终追随他们的霍尔穆兰德也在最后一战跟随他们投降。霍尔穆兰德被特赦了，但是他们暗底下自称挪黎最后的血脉，试图让挪黎脱离曼顿隆皇室的掌控。” 若昂拿起瓷杯，喝了一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大人无需着急，我说过了，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那时候，我的祖上莱诺家族表面上最先背叛挪黎，其实一直暗中于辛皇有所联系。 在最终之战后，莱诺家族动用一切力量保护了一部分辛家族的旁支，被异端仲裁庭发现。他们追杀辛家族的后裔，并以异端之罪定给莱诺家主。 我们只能向圣都的一位红衣主教献出一切，好在那位红衣主教没有食言，以莱诺永世不得踏入丹枫薄罗为条件与曼顿隆陛下密谈，最终保存了莱诺家族。而我们也无法再去寻找是否还有辛皇旁支存活。 莱诺家族的败落直接影响辛托城的败落，再加上霍尔穆兰德新家主如同狗一般听从曼顿隆陛下。挪黎完了，我们都认清了这一点。 挪黎的女孩每年都要送一批到丹枫薄罗做奴仆或是上至贵族下至骑士的玩具，男人们则服兵役或是劳役。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做圣提诺亚的一部分。 而几十年后的极寒风暴，更是让挪黎雪上加霜。八月底九月初，人们只能南迁，向着宣丝提寻求帮助。那时候的挪黎会化为冰城，大雨大雪，翻滚的凛冬海潮冲破城墙，还有那恐怖的凛冬海的海兽海妖们，它们如同发了疯一般寻找着存活的人类。 第一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挪黎人们淹死的淹死，被海兽咬死的咬死，而幸存的都逃到宣丝提港口。人们都没有感到一丝预兆啊，那时的宣丝提由薰衣草家族统治，手忙脚乱的薰衣草家族拨出族内金库，救济逃往的难民。薰衣草的女伯爵大人向圣提诺亚求救，只有两个个家族回应了他们。” 若昂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他虚弱地笑着，看着泽维尔的眼中闪着点点泪光。 “看样子您也猜到了，蔷薇家族。整个圣提诺亚只有两个家族，第二天蔷薇家族派骑士来回应薰衣草家族。而还有一个，便是零澜二大家族之一的凛冬家族。 传说中的「画中权杖」之称的亚戈·丹瑟，让蔷薇首席骑士带着那副黑框画来到了宣丝提。三天不到，几乎等于整个薰衣草家族人数的骑士用着各种方法来到宣丝提。那一天，内港口银矿汽轮如同长鲸；月台上驶来的列车是连绵不断的钢铁巨龙；天上，遮天盖日的是巨型银矿汽艇。 据说第二天会议，放在薰衣草庄园的会议堂中，那副黑色金边的巨大画像中出现一个身影，那是掌握着四分之一个圣提诺亚权力的政治权杖，亚戈·丹瑟。 薰衣草的女伯爵痴迷地看着画中的男人，画中的背景是蔷薇城堡的图书馆，画上的青年男子身着昂贵的金红色绸衣，漆黑的眸子威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之后的事情在记载中就很模糊了，只是知道在亚戈丹瑟的带领下，蔷薇的骑士战胜了那恐怖的兽潮，但却只能守住宣丝提，没办法突破挪黎。 而几乎在结束才出现的凛冬家族，最终却是仍被薰衣草家族记下恩情，这大概就是几十年后，在凛冬家族受难之时，薰衣草会和之结姻的缘故。 从此之后，极北的人们彻底记住了蔷薇的恩情，还有凛冬家族。占据中部旦尼亚伯的蔷薇一直打算向北发展，而凛冬和铁枝是它阻碍。这一战，龟缩之后的铁枝家族威信一落千丈，凛冬家族也在那时成为了零澜最大的家族。” 若昂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看着泽维尔面色动容，也是有些感慨万千。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吟游诗人的诗句，“你所读到的每一段历史，都是曾经一段伟大的人生”。 “大人，这些都是记载在辛托城的城史上，我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本领，不过那些东西，我都背下来了。” 第136章：冰封往事（二） 这种异禀的记忆力，怪不得杜盖克兰家族和霍尔穆兰德男爵都说，那位莱诺家族的青年城主可以轻松地解决城内的大小事情。 “我们继续吧，大人。”若昂顿了顿声，“亚戈老爷曾经调查过极寒风暴，也是他训练处了第一批风暴勇士，那是薰衣草家族统治时期抗击兽潮的第一步部队。最终，他说极寒风暴是由恶魔蒙撒残留的邪魔之气，污染了凛冬海内的生物，如果不出意外，以后还会出现。 果然，第二年，夏季大雪，人们按照第一年的经验，南迁宣丝提。接下来每年都是如此。而宣丝提的态度也一次比一次恶劣，毕竟极寒风暴到达宣丝提在九月中旬，之后就无法出海捕捞，十一月底的极夜更是让宣丝提必须动用储蓄粮。 而又要分给挪黎人，宣丝提自己供应都不足，薰衣草家族只能一次次动用族库。而一年一年过去了，就连薰衣草家族都开始厌恶挪黎人。 再之后，就是那次连曼顿隆皇室都震撼的艾因莫海开辟。亚戈之子的「绕指金隆」隆撒·丹瑟老爷前往挪黎，打算开辟西北部的凛冬海支流艾莫因海，连通零澜的第二大海峡，菲斯克海峡。 相必这些泽维尔大人都在家族史中看过了吧。但有着大人不知的，140万金隆。我给您个概念吧，在隆撒老爷的那个时期，也就是五十多年前，曼顿隆皇室的年收入是54—60万金隆。” 若昂看着泽维尔，对方长长的黑发盖住了眼睛，隐隐约约给人一种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感觉。 “……没想到，可是这140万金隆，是从哪里来的？”泽维尔掩饰住了眼中的诧异，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绕指金隆」，这就是隆撒称号的来源。没人知道那时候丹瑟的财富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那时候的丹瑟富可敌国！ 让我们回归正题，从之后的事情看来，140万金隆对于蔷薇应该不会动摇根本。但是却在那个时候，隆撒老爷的失误，让蔷薇伸出中部的手全部缩回，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他们直接放弃了对于北部的野心。 而也在那一段时间，高傲的凛冬家族被铁枝家族反超，铁枝再与皇室结姻，一夜之间零澜易主。 汉诺威的铁枝家族时隔百年，再一次重新掌控雪境，西北之地则是斯图亚特的玫瑰家族，中部地区是丹瑟的蔷薇家族，南境由坎菲拉格的荆棘家族统治。而圣都丹枫薄罗位于圣提诺亚中北，圣教，曼顿隆皇室和手下四位最强大的公爵构成了如今的圣提诺亚。” “这就是我所知的关于极北和蔷薇的故事，还有极寒风暴的历程，希望对大人有所帮助。”若昂面色苍白，显然这么多话让他更加地虚弱了。 “大人无需担心，我身体有种诅咒，一旦受伤很难愈合，所以对我来说，即使是轻微的刀伤也是致命的。”若昂看到了泽维尔的视线，他指了指渗血的纱布。 这就是丹瑟的往事吗……泽维尔咬了咬嘴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些伟大的过去。亚戈，隆撒，这些在族谱上烨烨生辉的名字，曾经给泽维尔的印象不过是一张张壁画罢了。 挪黎的过去，这就是最真实的挪黎啊！这一刻起，泽维尔已经开始用着新的眼光打量这座城市。 “蜜雪儿呢？”泽维尔也抿了一口茶，他收回眼神，看向别处。 “那又是一个故事了……” 听到这里，夜萝立马竖起耳朵，她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向着病床的方向探了过去。 “在辛托城，辛这个姓并不常见，毕竟曾经的屠族事件，很多姓辛的即使不是皇室，也特地改名换姓。直到我的叔父遇见了一个少年，骑士弗佐恩·辛，他有着一头栗色短发。虽然和记载中的栗红色不太一样，但是我叔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暗中调查了弗佐恩的祖上，少年骑士的母亲乃至祖母，都是挪黎最平凡的暗褐色，他的心中便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几年，叔父去世，将城主之位给了我。他去世前曾让我多多关照弗佐恩，而弗佐恩年长我十五岁，我也确实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 几年后，弗佐恩爱上了一位火红头发的女孩，他们结婚了。除了婚前有一个儿子，在几个月之后，擅长占卜的斯顿老人高兴地告诉我们，女孩又怀孕了，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辛托城的人们也很高兴，弗佐恩是辛托城的大骑士，有着圣提诺亚颁发的徽章的那种，这是连挪黎城都没有的。他是我们的骄傲，只是他那栗色的头发时常让我感到隐隐的不安。 十个月后，女孩早产，奄奄一息。而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没有什么双胞胎，只有一个栗黑色头发的小女孩。她如同死胎一般不哭不闹，安静地让所有人都害怕。 第二天，那个女孩才恢复了正常。 有人说这个女孩有着可怕的暗蓝色眸子，她差点害死了她的母亲，她是恶魔的化身……谣言就这么传开来了，而她的母亲，弗佐恩的妻子也再难恢复，终日只能躺在床上。 女孩的哥哥很疼她，可是有一天，女孩的哥哥也失踪了。这一下，谣言更是四起，弗佐恩一家被驱逐辛托城。弗佐恩顾不得失子的悲痛，他只能携妻带女逃去挪黎，而这一切的悲剧，也在此埋下了祸根。” 若昂深深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心情。他的神情有些悲痛，但更多的是愧疚和后悔。 “那个新的辛托城城主不敢去帮他曾经的大哥，甚至不敢去询问他大哥的下落。 又过了几年，又是一个要南迁的冬季。挪黎外城区大火，有人烧掉了大骑士的家宅，那连绵一片的城区的人都参与了。他们说那个女孩是一个恶魔，有人甚至说自己亲眼看到了女孩手中召唤的冰晶。 那个女孩是极寒风暴的……极寒风暴就是她带来的，只要杀了她，极寒风暴就会停止，挪黎就再也不会被冬天的严寒侵蚀，不用南迁做难民，只要杀了她！ 再加上这个女孩生来的各种传闻一次次发酵，人们都开始相信了这个传说。说她是恶魔，是带来灾厄的魔女。” 第137章：：黑色契约 “很愚昧，但是人们相信了。无论弗佐恩如何辩解，他们持着火把，火光映照在他们的眼中，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人们冲进了他的家，杀害了死死护着卧室门的妻子，骑士的誓言让弗佐恩在最后一刻都难以将剑刃对准平民。 那一夜，火光把漆黑撕裂。直到那位年轻的辛托城城主赶来，一切都结束了，外城郊区那座家宅只留下灰烬的废墟……” 说到这里，若昂已经是泪流满面。 「好久不见，小若昂……」弗佐恩鲜血淋漓的手指抬了抬，他的眼睛被刺破，再难以睁开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若是来辛托城，谁都别想动你！」年轻的城主低吼道。 「你还年轻，辛托城有人蠢蠢欲动，觊觎你的城主之位。莱诺家族没有多少人了，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弗佐恩奄奄一息，他的声音都很难再次发出。 「撑住，我去叫医生。」城主一拳砸在一旁的草地上，溅起一大块泥土。 「救不了，我的腹部被人开了十多厘米的口子，全身上下的伤够我死很多回了。克莉斯多还在屋内，我把她藏在暗隔间里了。」 这位大骑士气息重重地一进一出，咬字已经很不清楚了，他每说一句话就喷出一些血，洒在自己的银甲上。 「克莉斯多·洛泽卡丹，跟我妻子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羡慕吧？你也该成亲……咳咳……」大骑士重重地吐出一口血痰，眼中的生机淡了下去。 「喂，等等……」 “之后，我就在弗佐恩的家中暗隔间里找到了平静地如同冰塑的蜜雪儿。那时候她的眼睛灰蓝中有一丝血红，在低语着一个词……骗子。 她其实什么都懂，或者是蜜雪儿什么都懂，她作为姐姐，一直在安抚身为妹妹克莉斯多。那一天我才知道，斯顿老人没有错，确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只是她们在同一个躯体里。 大人，不要因此对蜜雪儿有什么厌恶。无论是魔女，还是一体双魂，都不是她的选择。就像弗佐恩说过的，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普通人，能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若昂看向手中的茶杯，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一口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喝完。 这就是之前在艾莫因城堡，那个蜜雪儿一直难以控制冰的缘故吗？那时候，更应该叫她克莉斯多吧。泽维尔点了点头，这一切在他心中早有端倪，但是真的听到还是很让人震撼。 “之后我会让你转去内城的医院。接下去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希望你可以管好辛托城的平民。”泽维尔站起身，一旁的夜萝立马递过来白丝手套。 她走到泽维尔身边，认真地整理了一下大衣上的褶皱，这些都是城堡里的女仆教她的，用伊娅兰的话就是“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贴身女仆”。 “大人是要去零澜吗？”若昂微笑着，他的眼镜反射出的光芒遮住了眼神。 “是。”泽维尔没有拖泥带水，转身打开了病房门。 回到蔷薇城堡，泽维尔就走上了顶层的小书房，事先遣走了顶层的女仆，就连那不勒斯都去了低下几层。 “少爷，您看上去气色有点差。”沉稳而沙哑的声音传来，泽维尔抬了抬疲倦的眼皮。 “艾萨克，不要跟踪我。你身上有着海洋的碎片，对于我来说是可以轻易感觉到的。”泽维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抱歉，少爷。只是我听闻了那位若昂城主的一些谣言——您得知道，谣言这种东西总是根据某些事实的。”黑影重重，化为一个沧桑的男人。 “比如？” “他和恶魔交易过。” “他是堕落者？首先先不提恶魔这种和精灵一样没人见过的生物，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曾经签订过什么契约，达成了一个目的。”泽维尔接着艾萨克的话，沉思良久才说。 “很不错，契约这种东西有很多。人类也能和很多生物签订灵魂契约。在人们的眼中，那些不好的生物都可以归入魔物，和它们签订契约的，都是异端堕落者。”艾萨克满意地点头。 “没有证据，艾萨克。”泽维尔摇了摇头，“据我的情报，辛托城的平民对于若昂拥戴万分，他为什么要冒险去签订一个黑契约？” 艾萨克没有说话，他坐在了窗外的石柱旁，这几天挪黎的白昼一天天变短，泽维尔知道，这是雪境的极夜在一点点接近。 “少爷认真看过挪黎晴天夜晚的星空吗？如果没有极寒风暴，这是一个很美的城市。”艾萨克微笑着，带着无尽的沧桑。 “第二天……她恢复了正常……你的意思？！”泽维尔低下的脑袋猛地抬起，他再一遍回想起若昂的故事，忽然抓住了一个之前没注意的纰漏。 “也许那个名为克莉斯多的女孩，一生下来就死了……若昂背着所有人……强行给她扭转了夭折的命运？” 泽维尔嘴角抽了抽，若昂的故事看似从头到尾都很合理，但是确实有那么几个地方他可以模糊过去了，那个故事禁不起推敲！ “……”艾萨克意味深长地看了泽维尔一眼，“黑契约不一定要拿来做坏事，不是么？” “但是一切的黑契约都要付出成倍的代价！若昂那时候不过是一位城主侄子，他能付的起契约的代价吗？” 泽维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的指尖微微发白，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还有一件事，莱诺家族从来就没有一刻真正表示屈服曼顿隆皇室。他们在契约书上做了一个小手法，表示自己愿意服从诺希女神的后裔，而不是曼顿隆皇室。” 艾萨克顿了顿，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而那个死心塌地屈服的家族，叫霍尔穆兰德。” “也就是说，若昂·莱诺拼死也要保住的，是挪黎辛皇室的唯一后裔。忠诚至极的莱诺家族让唯一的继承人签订了黑契约，以一种恐怖的代价，将死去的克莉斯多·辛扭转了命运！” 泽维尔的脑袋飞快地转动，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而惊异。若昂居然隐瞒了这么多，而自己差点被绕了进去！ “黑契约没有第一时间夺走莱诺的生命，不代表契约内容不是生命。而那位若昂城主，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艾萨克叹了一口气，他向着前方走了几步，身影如同黑雾一般“砰”地消散。 。 第138章：礼仪老师伊娅兰 接下来的几天，泽维尔都在顶层的书房里，准备着几天后去零澜的东西。 他并没有打算带夜萝，一是这次去零澜并不安全，特别是对于魔女来说。零澜有着大教堂，异端仲裁庭也有专门的分部，一旦夜萝被发现，就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除此之外，还有行程紧密，夜萝还小，很难照顾到他。 该带哪些人，泽维尔心中已经有数，其中之一就有罗莱罕。 一天前，夜晚。 “殿下，我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亚瑟喘着粗气，他的伤口还没有彻底恢复，不过看样精神的样子大概已经没事了。 “夜萝，把壁炉燃起来，给亚瑟拿干净的衣服。”泽维尔摘下了眼镜。 “是，亚瑟哥哥，给！”夜萝点头，熟练地下楼，拿了一件粗布衬衣递给了亚瑟。 亚瑟换过了衣服，向着夜萝说了声谢谢，就递给了泽维尔一件羊皮卷。 “你这是掉进海里了吗？”泽维尔扯了扯嘴角，接过了羊皮卷。 “殿下，您说的关于零澜的情报，还有寻找航海家的事，都办好了。不过这个零澜的情况有些特殊……”亚瑟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接过了夜萝递过来的干毛巾。 夜萝熟练地点燃了书房的壁炉，她小心翼翼地搬着那些柴火，然后认真地把它们丢进壁炉里，书房也随着渐渐温暖起来。 「三天前，零澜的菲斯克海峡运进了一大批药草，汉诺威家族的骑士亲自运送。有传闻说，那时从一个海底遗迹中发现的海洋药草。」 「零澜有向着宣丝提派遣骑士，应该是一同对付极寒风暴。」 「汉诺威家族如今内部分裂，分为“银枝”一派的年长辈和“骨枝”的新辈，新辈激进，而在经济上被老一辈压制，但家主属于激进。」 「应召蔷薇的号召，已经有多名航海家表示愿意助泽维尔殿下一臂之力，他们在这几天都已经清空了安排日程，随时听候殿下的命令。」 “就这些吗？”泽维尔微微点了点头，对于汉诺威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他只知道，那是一个类似北极巨熊的家族，并且和叶柯兰皇室也有一点血缘关系。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并且对于婴儿的选拔极为惨烈。 和懂得隐忍和收敛点中南部人不同，汉诺威家族的人十分高调和直爽，和他们交往第一印象很重要。 而至于那海底的药草，也许身为鲸落的罗莱罕会有一些了解。身高两米多的罗莱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这一次，泽维尔连亚瑟都没有打算带。 “殿下，殿下？”一双柔软的手推搡着泽维尔，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伊娅兰，有事吗？”泽维尔打了一个哈欠，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现在是早上8点33分，您还有27分钟梳洗和换衣服，然后是30分钟的早餐时间。接下去您只能一个人上学院派来的马车，在10:00之前您必须到达挪黎贵族机械学院。”伊娅兰平静而快速地说完，她顿了顿。 “时间宝贵，行程安排紧密，请殿下摘下睡帽，我现在就为您更衣。” 泽维尔眨巴着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伊娅兰带着几个女仆给脱下睡衣，穿上了黑金色泽的贵族礼服。 伊娅兰帮着泽维尔弄好头发和白蕾丝衣领，看着泽维尔洗漱完毕后立马带他来到了餐厅。 “有这么着急吗？” “殿下，非常着急。我以为我在昨天晚上跟您讲过了您会提早起床，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殿下您还真的是磨蹭地让人抓狂。” 伊娅兰将燕麦面包放在银盘中，将女仆刚做好的火腿肠夹在其中，还递过去了刚刚做好的草莓酱和一杯热牛奶。 “时间提早了三分钟，那么恭喜殿下，您的早餐多了三分钟。”伊娅兰恭敬地站在一旁，说着如此残酷伐话。 泽维尔无奈地低头，站在旁边的几个新女仆都极力憋笑，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领主殿下被一个女仆长训斥的画面。 “刚才笑出声的等下两人一组扫一个楼层，其余的去后院浇花和修剪叶枝。做完了才能吃中饭，中饭过饭点不提供。”伊娅兰淡淡地开口，那几个小女仆立马哭丧着脸。 “那个……伊娅兰……”泽维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 “殿下，请您说话之前把嘴角擦一些，之后的午餐您会在挪黎学院进行。不要丢了贵族的礼节。”伊娅兰打断了泽维尔，递过去一张柔软的纸巾。 泽维尔只能擦了擦嘴角，看着伊娅兰的脸色逐渐变好，才继续开口。 “伊娅兰……” “殿下，您还要吃吗？如果不吃了，请用柠檬水洗手，然后将一旁的热湿巾擦好放在盘子旁边。之后，整理刀叉和关上果酱的盖子，最后注意您的坐姿，请挺起腰，不要像一个驼背的老人。” 伊娅兰屈身行礼，如同一位淑女般彬彬有礼。 泽维尔嘴角抽了抽，有那么一刻，他有种回到了旦尼亚伯的贵族宴席上。 毕业于顶级女仆学院的伊娅兰精通七十九项贵族礼仪，包括餐桌礼仪，见面礼，还有舞会等等。 17岁就毕业的她成为了小泽维尔的礼仪老师，泽维尔虽然不是她教的第一个，但绝对是最难教的一个。整整十年，伊娅兰觉得泽维尔骨子里还是最初的样子，和黎塞老爷一模一样。 “吃好了……”泽维尔点点头，像是在宣告，但更多地像是在宣泄。 然后他做完了之前伊娅兰说过伐一切。 “伊娅兰……”泽维尔再一次开口。 “您说，伊娅兰听着。但是不能是带走夜萝，这次去挪黎贵族机械学院您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带女仆。”伊娅兰声音很平静，但是带着斩钉截铁。 “不是，我是想说，这几天你有每餐多一份吗？”泽维尔想到了那个之前侵入的魔女，他都不知道对方的一切。 “有，而且都被吃掉了。殿下，这种事情我并不推荐您去做，那些都是珍贵的粮食，我知道您不在乎金隆，但是如今蔷薇不能再忽视金隆了。听那不勒斯大人说……” “停，伊娅兰，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泽维尔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伊娅兰完全没有喘气的话。 “殿下，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千万不要忘记……” 。 第139章：他溜了！ 莫宁·欧曼德现在很焦躁，站在自己的副校长办公室里，他焦急地踱步着，时而看向玻璃窗外的盛景，脸色有些发白。 今天是挪黎贵族机械学院的五十五年校庆，而那位新的丹瑟家族的领主也正好约来这个时候来机械学院拜访。 因为极寒风暴的缘故，挪黎唯一的学院在七月份没有暑假，但是有着长达半个月的校庆之月，再加上未来的冬肃节。这是在极寒风暴之前给这些学生最后的放松机会。 挪黎的气温已经在降了，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过学生们倒不介意，这样一来他们的晚会也可以更加早地开始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今天的主题，今天的重心还是要放在那位小领主身上。莫宁烦躁地抓着头发，腿都在打着寒战。 五天前，那个名为那不勒斯的优雅老头来这里告诉他，几天后新领主将会来到挪黎拜访，并且选择自己的秘书，希望贵族机械学院能好好准备。 莫宁连忙答应，联系不到失踪了十多年的校长，莫宁就带着那些老职工们谋划着。不过不知道在谁口中提前透露了消息，虽然时间还不知道，但是已经足以让学生们兴奋了。 中下层的女孩们都已经每天用着大量时间开始打扮，商人或是大铁匠的女儿买通了会见泽维尔的老师，那些骑士或是男爵的女儿也是赶紧练起了各种交谊舞。 毕竟圣提诺亚的交谊舞很多，没人知道泽维尔会哪一种，若是赌对了，未来可是可以站在一位伯爵领主的身边！ 这几天，贵族机械学院的礼仪老师蒂芙尼发现自己的课完全被挤满了人，往常对于礼仪不屑一顾的一些贵族小姐们都开始认真地向自己提问。 她们的站姿坐姿也变得优雅和端庄，几个本来挺霸道的男爵女儿也收敛了很多，望向蒂芙尼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讨好。 礼仪老师蒂芙尼手中是不久前整理好的学生履历，这位毕业于零澜高等女子学院的女人是被莫宁副校长安排去见那位新领主的老师之一。 “欧曼德校长，您这么急匆匆地叫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优雅的女人提着裙子走进高耸的副校长办公室。 “现在礼仪课备受关注啊，要是那位领主大人能经常来就好了。”女人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向着莫宁屈身行李。 “接丹瑟领主的车夫刚刚回来报告我，说丹瑟领主在他进入校门后就溜了，还特地嘱咐车夫跟我说一声！” 莫宁苦笑地摇了摇头，他想象过各种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少爷的情景，但没想到对方连来都懒得来。 太任性了吧，还是说是自负？莫宁一只手扶着玻璃窗，窗外是褐色纹石搭建的机械学院，靠近西北方向的是纹理石钟楼。 要知道，挪黎贵族机械学院的那些小家伙们，虽然有平民孩子，但再怎么说也有一半是家中的宝贝。像昂科威家的少爷，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名零澜荣誉见习骑士！ 还有洛夫雷家的那位，虽然剑术稍稍逊色于昂科威，但是拥有着不错的近身格斗，而且还很喜欢沾花惹草。这两位也是极其自负的，若是让那位领主大人撞到了…… 领主大人被打伤了怎么办？莫宁锤了锤脑袋，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一筹莫展。 “您是在担心他会和卡林少爷和阿尔文少爷起冲突吗？”蒂芙尼对于这两位一直彬彬有礼的少爷还是挺有好感的。 “听闻那位丹瑟少爷除去领主身份，也是一位高傲跋扈的大少爷。我不只是在担心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会被打伤，我也在担心洛夫雷和昂科威！” 看着蒂芙尼疑惑的眼神，莫宁烦躁地拍了拍桌子“丹瑟家族再怎么败落，那位大少爷也许连剑都拿不动，但他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伯爵！但是，阿尔文和卡林，他们最多算是子爵的继承人！” “啊！”听到这里，蒂芙尼也是惊呼一声，她连忙捂住嘴巴，同时也知道了莫宁的意思。 爵位的差距，在贵族里是绝对压制的。而一位伯爵若是被一位子爵继承人打伤了，那么那个伯爵的家族会怎么样？无法想象的后果！ “那我们该怎么办？通知教师们去找？”蒂芙尼也开始慌乱起来。 “不行，领主大人不会希望我们大张旗鼓去寻找他的。听说他曾经是圣诺瑟学院的学生，不过读了两年就离开了。他也许是喜欢这个氛围……”莫宁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安静下来。 “让学生会的弗坦斯丁主席暗中去找丹瑟领主，呼呼……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啊……”莫宁挥了挥手，示意蒂芙尼离开。 “好的，莫宁先生。”蒂芙尼点头，把之前一起带来的学生履历收拾了一下，“晚上是有安排联谊会的吧？” “嗯，不知道那家小姐会被领主大人看上。不过话说回来，应该有不少家族希望把自家女儿送出去吧？”说到这里，莫宁笑了笑。 “那会是这个晚上最幸运的女孩了。”蒂芙尼点头赞同。 —— 挪黎的贵族机械学院建在大概五六十年前，由着圣提诺亚皇家建筑师林本顿·亚迪士主张修建。 泽维尔心中默读着校园内的一座记载着校史的石雕。 他环顾四周，整个校园都用了褐色的大理石包裹外墙，整体的浮雕大概都是冰雪的故事。楼之间都有着不同的阶梯与走廊，十分方便。 学校里的植物大多都是寒带品种，挪黎特有的高大青冬木在目光所及的四周，它们能很好的抵御寒风，同时青色的叶子也为这里带来一份盎然。 这座校园完全是丹枫薄罗风格的尖顶式建筑，并且由着祷告楼和钟楼。还有着圆顶带尖塔的高耸建筑，白中透黑的大理石阶梯衬托十分。 泽维尔漫无边际地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不过也有着穿着礼服的，他们的年龄和泽维尔差不多大，而泽维尔在其中也没有什么突兀的违和感。 很热闹啊……泽维尔有些感慨，在石板道路上，他依稀能听见很多聚集在一起的女生在讨论着什么舞会。 走到一处百年青冬树下的长椅上，一旁的木质小桌上放着几本可以随意借阅的书籍，午后的阳光穿过树也，斑驳点点。 “杰茜卡娜小姐，如果不介意，我能做您今晚的舞伴吗？”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顿时，周围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 第140章：被羞辱的大小姐 “有意思了，竟然是因麦斯……”周围安静了片刻，小声的窸窸窣窣轻轻传来。 “艾妮，应该说是果然是因麦斯吧！”一起的女孩靠近自己闺蜜的耳朵，小心地说。 “嗯，毕竟他追求了那么久了，还是第三大团体黑「黑潮暗蛇会」的会长。除了四大子爵，他的父亲可是有挪黎第一男爵之称的萨格老爷。”先前的女孩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而且她的家族已经无法再让她骄傲了，这是一个天意的机会啊。”女孩的男伴也是认真分析。 显然，杜盖克兰的败落早已传入了这些学院的学生耳中，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午后的闲谈。 “这位一直高傲的大小姐，现在可算是跌落谷底了。没有了子爵家族，她之后可很难在学院好好地学下去了。”名为艾妮的女孩叹了一口气。 “你说杰茜卡娜会不会拒绝？”另一边，抱着书籍的眼镜女孩扯了扯身边男孩的衣袖。 “嘿嘿，她也不敢了吧？之前听说昂科威家族还会和杜盖克兰联姻，现在的话，能傍上萨格这个第一男爵，她就应该欣喜若狂了。” 男孩不屑但带着一丝嫉妒地看了因麦斯一眼，身旁的女伴立马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间。 “咳咳，罗娅儿你知道的，我对这位大小姐一向没有什么想法。”男孩吃痛地扭了下身子，讪讪地笑着。 “希望吧，我亲爱的斯特。早点去换你的礼服去，这学期的课程终于结束了……嗯，好累啊！”女孩冷哼一声，转而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泽维尔好奇地转过头，沿着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之处，是一位有着罕见的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女孩的身材很是高挑，足足到了那位因麦斯少爷的鼻子，她的眼睛是稀少的绿色，流光在眼中流转，如同宝石一般。 女孩手中还捧着几本书，她身着淡金色的长裙，精细的白色蕾丝花边点缀着裙边和袖口，若隐若现可以看到那纯白无暇的手臂。 她的脚下是矮跟小皮靴，代表着女孩的银链挂在皮靴的两侧，走起路来有着淡淡的银光。 她长得完全是每个男人梦中的女孩，但是如今修长的睫毛悄悄盖住了眼睛，有些红红的眼眶和疲倦的姿态。虽然没有一丝修饰，但是如同玉琢的小脸和倦意的神色给人带来了无限的保护欲。 即便是在泽维尔眼中，她也是中上级别的女孩了。年纪轻轻就是美人坯子，怪不得会在家族败落的时候遭到那么多人幸灾乐祸。 “滚。”杰茜卡娜咬着嘴唇，抽泣着憋出来这一个字。 “……”因麦斯愣了愣，似乎是难以想象这种粗俗的语言会从这位大小姐嘴中说出。不过，看着杰茜卡娜的表情，他眼中火热地舔了舔嘴唇。 “别啊，茜提……”因麦斯靠近了杰茜卡娜一点，他贪婪地扫视着这个平日里高攀不起的大小姐，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因麦斯咽了一口口水。 “不要这么叫我，因麦斯！”杰茜卡娜感受到了因麦斯侵略性的目光，她有些高傲地抬起头，咬着牙齿说道。 “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杜盖克兰的大小姐？你弄清楚自己身份了吗，你爹现在不过是一个连男爵都不如的废物！” 因麦斯咧嘴一笑，“不过如果我们萨格家族和杜盖克兰有婚姻关系的话，我想我亲爱的父亲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想想看你的家人，你的亲族吧，大小姐！你可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了，除了我，除了我因麦斯·萨格，你还想要谁？阿尔文少爷？别做梦了，就凭你？” 因麦斯古怪而夸张地大笑，他身后的黑潮暗蛇会的小弟也配合着自己的会长。 因麦斯看向后退一步的杰茜卡娜，用着一种轻蔑和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冷笑着，抓了抓自己油腻的暗褐色卷发，暗示小弟从后面包围她。 泽维尔远远地望着这一幕，虽然杰茜卡娜在他眼中也是少有的第一眼惊艳的女孩，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大概也是一个刚刚没落的大小姐，他没有听清是那个家族。不过这曾经在圣诺瑟也时常会出现，毕竟在贵族的圈子里，爵位代表着权力，权力可以支配一切。 “新生？没见过你啊……”冷不丁的，一个雄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双手搭在长椅上，站在长椅的身后，看似也在观望因麦斯和杰茜卡娜的事。 “嗯，之前家族有事，让我迟了一些时间来。”泽维尔微笑以对。 “我还以为是新生呢，我就说新生的招收可是要到极寒风暴后，怎么会突然来一个新人。”青年哈哈大笑着。 “认识一下，弗坦斯丁·霍德里克，四年级学生，主修国际政治，今年21岁。”青年伸出他的手，微笑道。 “希维，我应该会修机械学，19岁。”泽维尔歪头看了青年一眼，高大魁梧是第一印象，并且那不失礼节的笑容给人温和和可靠的感觉。 “19岁吗，学弟啊。不过咱们学院都是17岁入学，学弟你家中事情处理了挺久的。”弗坦斯丁哈哈笑道，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上去很舒服。 “是啊，差点就要来不了了呢……”泽维尔也是笑了笑，他轻轻地说，但是还是被弗坦斯丁听到了。 弗坦斯丁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既然别人不愿意说，他就不会追问，这是一种礼节。 “就当我的一次舞伴吧，茜提！”因麦斯那尖利的嗓音再一次提高，他从杰茜卡娜发育良好的胸脯再看到修长的大腿，然后盯着那润色的脸，色眯眯地眯起了眼睛。 “我已经找到舞伴了，因麦斯。”杰茜卡娜冷哼一声，她后退几步，微微侧身，躲过了因麦斯不怀好意地伸手。 “希维学弟，你也觉得杜盖克兰小姐很好看是不是？”弗坦斯丁看着泽维尔，嘴角微微上扬。 “哦？为什么这么说？”泽维尔歪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弗坦斯丁。 “大家都是男人，相比卡洛塔斯小姐，杜盖克兰小姐可更是美得令人窒息。那种白金色的长发，可真是少见啊！”弗坦斯丁感慨道。 是杜盖克兰家族的？也就是安东尼奥的女儿？泽维尔咂了咂舌，世界果然很小啊，不过既然安东尼奥暗中投靠了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看着他的女儿被这样羞辱吧？ 这些贵族大概都还不知道，杜盖克兰跟随了丹瑟的消息吧？弗坦斯丁余光瞥着泽维尔，在他的名单里，已经划去了萨格这个姓氏。 。 第141章：决斗机械 “找到了舞伴？”因麦斯皱了皱眉，转而大笑起来，“谁？这是打算和我萨格少爷抢人？”他环顾四周，被他看到的男生都自觉地退了一步。 这里也有喜欢杰茜卡娜的男生，但是这时候站出来就等于当面和萨格少爷作对，这件事除了阿尔文和卡林，没有人敢做。 但卡林有了未婚妻，舞伴必然的卡洛塔斯家的小姐。至于阿尔文，据说他现在还是躺在内城贵族医院里，反叛军之战中他深入敌境，不知道为何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不过也有传闻六角焰心会的阿尔文会长回来了，在学院里修养，至于真实情况，昂科威家族封闭了一切消息。 也许正是如此，因麦斯才敢这么放肆。 “茜提，你知道我爱你有多深，为了你我拒绝了大部分年轻子弟的交谊会。因为我认为能配地上我的，只有你一个！”因麦斯忽然单膝下跪，他强硬地抓起杰茜卡娜的手，优雅地低吻。 “我说了，我已经有男伴了！”杰茜卡娜厌恶地皱了皱眉，但这是贵族向女性表达尊敬的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妥。 杰茜卡娜环顾四周，那些被他瞟到的男生无论有没有女伴，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杰茜卡娜固然美丽，但是为了她得罪第一男爵之子，整个家族都会受累！ “啧……”杰茜卡娜的小鼻子可爱地皱了皱，她抱书的手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望见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一个黑发男孩。 看到了自己在看他，男孩也抬起头回以微笑，虽然没有看清，但是男孩的眼睛有种动人心魄的感觉。 黑发……这是挪黎外城区的贫民窟里才会有的稀少发色啊！不过在这个男孩的头上，杰茜卡娜觉得太般配了！ 黑色金边的礼服，不是挪黎上等贵族用的华夫人工坊的牌子。这大概是哪家小工坊模仿出来的杂牌礼服吧？杰茜卡娜向下看去，不过穿在他身上，还真透露出了几分高贵。 “就是他！”杰茜卡娜用力推开身后的因麦斯小弟，快步走到泽维尔的身边，挽上了他的手臂，小脑袋也是颤抖地靠在泽维尔的肩上。 “诶？”周围传来几阵惊呼，男女伴亦或是闺蜜朋友之间互相望了望，这时候居然还真有人会站出来？ “嗯？”一直自信微笑的因麦斯也是脸色一沉，他古怪地看着泽维尔，慢慢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一个外城区的贫民，混进机械学院就不容易了吧？穿着连纹印都没有礼服，不知道是从那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因麦斯阴冷地笑着，仅仅是刚刚不出十秒，因麦斯就已经判断出了这个“男伴”的身份。大概就是一名勤工俭学的贫民窟学生，因为成绩优异考进了机械学院。 挪黎唯一的学院虽然带了贵族两个字，但是也有着让一些成绩拔尖的贫困学生勤工俭学代替学费的校规。在因麦斯看来，泽维尔就是这么一类人。 就凭这种人也敢和自己抢杰茜卡娜？ “新生吧，不怎么见过，不过这个胆量倒是有些。”周围的一个男孩对着自己的朋友说。 “黑发也就是那个贫民窟的艾蕾有些意思，不过你知道艾蕾跟谁做舞伴了吗？”男孩的朋友轻蔑地看了泽维尔一眼，摇头表示无趣。 “你的名字……”因麦斯按压住了怒火，从小的贵族的礼仪让他露出了冰冷的微笑。 “希维，主修机械学。”泽维尔简短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在那一刹那也有些慌乱，因为从白金裙看不出，杰茜卡娜发育的实在太好了！ “连姓都没有的杂种……”因麦斯轻蔑地低吼了一声。 一旁有几个男孩也是皱了皱眉。要知道，报名字的时候姓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代表了你的家族和荣耀！一般来说没有姓的只有一种人，私生子。 “来吧，希维！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决斗！”因麦斯扯下白手套，狠狠地丢了过去，刚刚好砸在泽维尔的脚前。 “决斗？”周围的惊呼更大声了，男孩女孩们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听到这里，杰茜卡娜的脸也刷地一下白了，她懊悔地扯了扯泽维尔的衣袖。对于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孩她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是贫民，但是白净整洁，彬彬有礼，在自己靠近他的时候也没有趁机干什么。 虽然她不太清楚剑术和格斗，但是再怎么说因麦斯也是贵族少爷。骑马、射箭、格斗、剑术，这些都是一名贵族从小就必须学习的东西。 而身边的这位希维先生不过是一名贫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方面超过从小学习的萨格少爷！ 而且，挽上泽维尔杰茜卡娜才发现，这个男孩瘦的可怜，虽然这给他增添了一分阴柔帅气，但是杰茜卡娜始终认为男孩还是应该壮一些。 “你不要答应他！他从小学习骑马和剑术，你打不过他的！”咬了咬嘴唇，杰茜卡娜不顾众人诧异，凑近了泽维尔的耳边。 她知道，这代表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可是，这是绝对不可能胜利的决斗！ “好啊，我答应你。”泽维尔笑着摸了摸杰茜卡娜的脑袋，低头捡起了那双白手套。 不远处的因麦斯看到这一幕，面色都有些扭曲，他死死地咬着牙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同毒蛇在凝视一般。 “希维学弟还真是热血沸腾啊！”身后，温和的笑声传来，杰茜卡娜身子一惊，连忙松开泽维尔手臂端正做好。 “霍德里克主……”杰茜卡娜诧异地看了那名高大的青年一眼。 “叫我弗坦斯丁就好，杜盖克兰小姐。”弗坦斯丁悄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杰茜卡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弗坦斯丁，都到了这一步了，我难道还能拒绝吗？”泽维尔耸了耸肩，他狡黠地看了弗坦斯丁一眼。 弗坦斯丁也学着泽维尔耸了耸肩，他直起身来，冷冷地看着走来的因麦斯。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霍德里克么？怎么，你也想来凑凑热闹？”因麦斯看到了弗坦斯丁，冷哼了一声， “外城区的平民罢了。” “希维先生是我的朋友，那么，你打算决斗什么呢？”弗坦斯丁低头看向因麦斯。 “我不和贱民比剑术。既然你是学机械的，那么我们就来决斗机械！”因麦斯高傲地昂起头，淡淡扫了泽维尔一眼。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的，贱民。”他轻轻俯下身子，在泽维尔的耳边如同蛇嘶。 。 第142章：大事记引发的事记 “大事记大事记！由挪黎机械学院纪文部的普莱加提长报道的大事记！3丹分一份啊3丹分，黑潮暗蛇会会长因麦斯·萨格向机械系二年级学生希维发出决斗！” “他们都是为了一个女孩，我们的杜盖克兰大小姐，杰茜卡娜·提·杜盖克兰！”高昂的声音出现在校园，午后的学生们坐在图书馆或是餐厅，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意思吧？恒森。”塞西尔·秋特端着一杯红茶，坐在了带着和自己截然不同徽章的人身边。 恒森·安洛克抿了一口眼前的红茶，递过去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因麦斯虽然令人恶心，而且剑术和格斗差得连骑士剑都拿不稳。但是他的机械水平很高，并不是别人以为的完全靠父亲的大少爷。”恒森眨了眨眼。 “如果那位贫民窟的希维和他比剑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机械，即便是卡林少爷和阿尔文都比不过因麦斯。”恒森咧嘴。 “是啊是啊，听上去美丽的杜盖克兰小姐马上就要被那条毒蛇给抢走了。”塞西尔耸了耸肩，随手翻开一本书。 “你很在意么？杜盖克兰现在根本就不值得秋特家族在意了吧？”恒森冷冷地哼了一声。 塞西尔挠了挠头，他神秘地笑了笑“据说那位希维是黑发哦。” “啧，低等血统的象征吗？黑发，只有血统杂到贫民窟的程度才会出现吧？”恒森不以为然。 你忘了，如果祖代一直是纯粹的黑发，那可就是带着最高贵的血统了。塞西尔古怪地笑了笑，在听到“希维”和“黑发”的时候，他就确定了一定是那个人。 “老规矩，开盘吧。正好焰心会这边的社团资金不够用了，你们狮子会也是吧？”塞西尔微笑着递过去一张纸，恒森会意地接过去，点了点头。 其实在许多学院，校方一般不会干涉社团的举动。只要不是明面上的大肆宣传，就不会阻止这些。在他们看来，这也是训练自家学生的一个机会。 “规矩不变，总分四六。赢者拿六，如何？”塞西尔点了点头，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 “我们不是一向如此么。”恒森没有反对，“你都这么说了，应该会押希维吧？” “你还是决定因麦斯？”塞西尔哑然，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问。 “一场游戏而已，败落的杜盖克兰小姐无论归谁都再与上流圈无关了。”恒森平静地看着声音忽然变大的塞西尔。 “喂，记住你今天这句话。未来可不要后悔哦！”听到这里，塞西尔也是愣了愣，然后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安洛克家族注定会重回圣提诺亚，这是我所发过誓的。”恒森站起身，把那些书籍放回书架上。 —— 学院c区，女生宿舍。 褐红的砖瓦整齐地排列着，白色如同象牙一般的瓷砖镶嵌在一楼大厅，燃矿供应的高大玻璃灯因为长时间不使用，集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里是挪黎学院的“贫民区”，虽然装饰都和a区b区相同，但是却完全ab的感觉。隐隐约约有着一阵阵煤油或是机油的味道，应该都是那些勤工俭学的学生去修理机械后沾染的味道。 “艾蕾，真羡慕你啊，就算再怎么在机械堆里工作，机油的味道都盖不住那体香。”黑发女孩的身边，一个女孩有些嫉妒地嗅了嗅。 明明是这里所有人中最低贱的血统，却有着这样清冽的幽香，像是叶柯兰的忍冬花的味道。 “嗯，如果你每天用着香料沐浴，也会有的。”她们的身边，一个浓妆的女孩还在自己脸上涂抹着什么，却还是嫉妒地看着艾蕾完全没用一丝妆容的脸蛋。 “艾蕾你不化妆吗？” “那可不，人家可是全科满分，天生丽质脸蛋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一样呢！” 艾蕾皱了皱眉，任谁都能听出那个女孩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不过她的话让身边的女孩们都爆发出阵阵笑声。 化妆么……这些女孩不过都是为了在晚上的舞会上遇到一个不错的贵公子，然后嫁入豪门，结束自己悲惨贫困的人生。 不过……黑发吗？艾蕾有些出神地看着之前从纪文部那里买来的日报，黑发的男孩，因为家里出事延迟上学，第一天就于萨格少爷起了冲突…… 还比机械？艾蕾有些好笑，小孩子么，这样的性格，之前是怎么在贫民窟活下去的啊。 黑发，好久没有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发色了，真的有些好奇啊……要不，就去看看吧，反正快要开始了。舞会？那些贵族少爷的味道都让自己恶心，入学两年来艾蕾也是用着各种方式躲避舞会。 而这也和寝室里只会谈哪个贵公子帅气，哪个贵公子有礼貌的舍友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老师……喂，康纳老师！这里是女寝，就算您是老师，也不能这样乱来啊！”遥远的声音把艾蕾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宿舍中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停止，女孩们立马端坐化妆，还有的翻起了枕边的书。她们本来就是贵族学院的学生，这样一下反倒真的有种气质出现了。 “艾蕾！艾蕾！走了走了，机械决斗啊，给我好好观战去！”高昂的男声欢快地传来，艾蕾无奈地抬起了头，齐耳短发在耳边微微荡漾。 她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女孩们恶意的目光，对了，这些女孩也对一些教师有着想法。不过唯一闯女寝的康纳老师，只对机械和天赋异禀的机械少女艾蕾感兴趣。 艾蕾默默地转过身，她其实一直想提醒这些女孩，如果有一个机械女孩，想必康纳会很有兴趣的。不过她们大概都认为康纳是喜欢自己了吧。 “砰”寝室的门被撞开，除了满身机油但依然阳光帅气的康纳，还有他身后一个欲哭无泪的女孩在阻止。 “同学们好……”虽然在向其他女孩问好，但是眼睛却一直在找那一抹黑色。 “磨蹭什么，走了走了！”看到了艾蕾，康纳一把抓过对方就走，留下了其他几个女孩脸上隐隐的恨意。 。 第143章：血腥钢手 “我亲爱的小艾蕾……”康纳搓了搓手，一脸猥琐地笑着。 “……有事说事。”艾蕾默默地推开那无限凑近的脸，不得不说康纳的皮肤很光滑，不知道这个一天到晚陷在机械堆的男人是怎么保养的。 他们两个并肩走在校园的石板路上，引来了过往学生的窃窃私语。 “我给你申请了毕业后去零澜机械学院进修的机会，咳咳，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康纳的脸被艾蕾推得变形，但他还是讨好一般地不屈不挠。 “……说。”艾蕾翻了翻白眼，大概又是这个家伙对于某种机械产生了好奇但是他搞不定，只能来求助自己。 “最近淘到了一批甲胄……” “蒸汽甲胄？这你比我要清楚许多吧，那可是圣堂军用品。”说到这里，艾蕾撇了撇嘴，不过可以看出来，她的好奇心也被挑起来了。 “不，不是。是一种很奇怪的甲胄，很残缺，几乎是被炮火给轰成渣了。不过居然链接电缆还能动，怎么说呢，就是感觉那不是一件甲胄，是一个活的生物！” 康纳贴近艾蕾的耳朵，低声四顾，就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这似乎涉及神学了老师。”艾蕾心脏微微一动，皱了皱眉。 “我试过了，很多地方的机械精密程度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还有它的核心，用银矿来驱动的。”康纳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很美很美，就像是神的铠甲一样。” “我可以试试，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艾蕾咬着指甲，沉思了一番。 “你说吧小艾蕾，只要你肯帮助我，什么我都答应！”康纳顿时高兴地跳起，他一把搂住艾蕾。 “你是不是机械决斗的出题老师？” “是呀是呀这都被你猜到了。”康纳眯眼笑，“哦，是不是黑发的那个孩子？听说未来也会是我们机械系的哦！” “把那个甲胄交给他们，作为决斗题目。”艾蕾紧紧盯着康纳的眼睛。 “这……”康纳犹豫了一下，苦笑着，“他们不可能能修起来的，就连我这个天才都只把腿部机械看懂了一小部分。” 嗯？艾蕾诧异地眨了眨眼，康纳虽然自负骄傲，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有着极高天赋的机械师，来到挪黎也是因为族兄流放一起过来了。 能让这位机械师表示自己只能看懂一部分的一小部分，甚至向自己学生求助，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艾蕾感受到了一阵恶寒，也许他们真的不小心闯进了神的领域。 “就这样吧，一小部分也行。两条腿不是更好吗，打击一下因麦斯，也好让那个新生不要太自负。认清自己贫民的身份。”艾蕾昂起头，默默地退后一步。 “哦，我知道了，艾蕾你想偷偷帮那名黑发少年就直说嘛，何必隐藏。”康纳恍然大悟，他走上去拍了拍艾蕾的肩膀。 两方都失败，嗯，不错的结局。 “……”艾蕾再一次默默后退，虽然康纳一直不在乎性别，但自己多少有点芥蒂。 “小艾蕾你知道吗，你刚进来的时候只有这么点高，那时候连头都让我摸，现在连拍下肩都不让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痛……” 康纳抽泣着，按着自己的胸口。 “您是心脏偏右吗？”艾蕾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样。 “抱歉按错了。”康纳连忙换了一边，又开始了哇哇大叫。 艾蕾无奈捂脸“我先去了，是青鸽大讲堂吧？” 青鸽是挪黎学院的校徽，寓意是栖息在青冬树的鸟类。而青鸽大讲堂是学院的核心讲堂，阶梯式的讲堂，最底处的中心便是讲师的位置。 上一次的机械决斗就在那里举行，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唉，是的。”看着艾蕾急匆匆地过去，康纳回头招呼了几个机械系的学生去机械库搬运那件甲胄。 “康纳老师，您挺在乎艾蕾小姐的。”康纳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一个高大的青年走了上来。 “她是孤儿嘛，孤儿你懂吗？”康纳漫不经心地抬头，“我正想要个听话好看的女儿嘛，霍德里克同学。” 弗坦斯丁微笑着，鞠了一躬“这不像是您，猩红钢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您着迷呢，能给我看看吗？” 康纳愣了一下，收起了那一直色眯眯看着周围女学生的眼神。 “喂，霍德里克，你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啊。”康纳露出灿烂的笑容，“想要权力，就老老实实地做条狗，当好你的主席，不要去想着人类为什么喜欢这样东西，好吗？” 康纳站起身离去，留下了弗坦斯丁一人默默地站着。 走到一半，康纳忽然站住，他转过身，温和地笑着，向着弗坦斯丁挥了挥手“弗坦斯丁同学，以后有什么不会的，记得来问我啊。” —— “希维……同学，你是机械系的吗？”华丽的学院餐厅内，用的都是大理石的装饰和蜡烛壁灯，柔软的红毯和百人的巨型长桌横跨大厅。 “学过机械，应该是要读机械系的。”其实我在圣诺瑟学院读的是神学主修，泽维尔微笑着。 因为那时候大部分时间要去军队，后来的“堕落”几年里更是一举夺得了神学院的全科满分。 除了及格线刚过的剑术和没及格的近身格斗。 “我们也要走了吧，在青鸽大讲堂。” 杰茜卡娜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神秘的希维她完全没有把握。但是因麦斯的机械成绩是年级第二，这么说来，今天希维应该是必败了。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传闻，说是黑发的都擅长机械，比如年级第一的艾蕾。甚至还有人开了赌盘，而在纪文部的宣传下，还真的有不少人赌了希维。 机械决斗吗……杰茜卡娜只知道自己一看到那复杂的图纸，或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的圣提诺亚文字，她就一阵头疼。 这也是大部分女孩的通病，好在一是女孩不必主修机械，二是机械的及格分女孩有着很大的降低。这样一来，也有不少女生愿意为了学分去赌一赌。 万一就过了呢，那可是其他科目双倍的学分！ 杰茜卡娜脑袋有些乱，她带着泽维尔，向着青鸽大讲堂走去。事到如今，真的只能靠身边这个男孩了。 。 第144章：真的是巧合？ “普莱加提文长，您要求的传播黑发擅长机械的谣言已经让纪文部的人传出去了。现在萨格少爷和希维的赔率是4:1，投萨格少爷的已经到达了270金隆，而希维的只有76金隆。” 身着校服的男生低头读着手中刚拿到的羊皮卷。 “这不行啊，恒森和塞西尔怎么说，这样就算到最后我们也没多少好赚。”在纪文部的褐瓦楼内，被称为提文长的男生沉思道。 “他们二位已经去青鸽大讲堂了，大概是对这次机械决斗有些兴趣。” “我们也去，这个黑发少年总是让我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普莱加站起身，拍了拍黑色校服长袍。 —— “前面就是青鸽大讲堂了，我们先进去吧。”杰茜卡娜感觉自己手心都渗出了冷汗，她用着颤抖的双手推开讲堂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褐色大理石阶梯教室，那圆形的讲坛位于最低处，由特别的白色瓷砖打底。青冬木打造的墨绿色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庞大的青鸽浮雕刻在最后一排的墙壁上。 头顶是偌大的燃矿明灯，在墙壁上还有着蜡烛的灯架。虽然和圣提诺亚的圣诺瑟大讲堂还有很大的差别，但是这里已经算得上是一流讲堂了。 “我会坐在第一排……为你加油……”杰茜卡娜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平静地看着泽维尔，但是在眸子的深处，泽维尔看到了一丝绝望。 “来到挪黎学院之前，就听说了杜盖克兰家族的大小姐，没想到就是你嘛。”泽维尔微笑着，单膝下跪拉住杰茜卡娜的手，浅浅一吻。 “辜负女孩的期望可不是一个好的贵族。”泽维尔抽开手，留下了还有些恍惚的杰茜卡娜。 这里就是大讲堂了吗？泽维尔一层层走下去，坐席上已经坐了大部分的学生。看到泽维尔走去，眨了眨眼，人群中立马炸开锅一样。 “那位机械系的新生？” “长得不错哟，可惜了那张脸了。” “听说黑发血统很杂，就像机械系的那个艾蕾一样。你知道该有多少种杂血统混合才能出黑发吗？” 一名褐色头发的男生声音有些高，立马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 “多少？” “至少七个不同血脉，除了圣提诺亚，叶柯兰，挪黎，普诺凯堡，格兰特等等，甚至还有可能有兽人的血统！” 褐发少年骄傲地抬起头，这些都是生物系扩展内容，对于其他系的学生来说确实不太清楚。 “真的假的……你说，艾蕾头上会不会出现猫……”一个男生立马眯眼笑着。 “咳咳。”他还没说话，身边的男生立马咳嗽打断。 “……耳……”之前的男生忽然有些背后发凉，他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转过头去。 身旁的白石过道走过去一个黑色的身影，齐耳短发在挪黎学院极为少见，不用说也是那个女孩…… 她完全没有理你。男生的朋友笔画着，看着男生尴尬和垂头丧气表示安慰。 “……不错，有点刺激。”周围一圈的寂静后，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艾蕾走进了青鸽大讲堂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不同的眼神，最多仍然的是那些男生带着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扫视。 特别是走到第七排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带着戏谑语气的侮辱词汇，不过她只是浑身颤了颤，继续向前走着。 走到了第一排，艾蕾找了一个身后没有贵族子弟的位置坐下。即便是在大讲堂，贵族和平民都被自觉而硬生生地分割开来，四周倒有着不少机械系的学弟学妹，都恭敬地向着艾蕾问好。 “杜盖克兰大小姐坐在平民区？”艾蕾没有转头，她淡淡地向着身边刚刚坐下整理裙褶的女孩说道。 “嗯。”杰茜卡娜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得和原来一样，但是却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 “她是怕现在去了原来的位置，小姐们都会暗讽她，至于那些少爷，面对一位败落家族的大小姐……”轻快的声音传来，在杰茜卡娜的右边，又坐下了一个女孩。 温妮·兰戈，艾蕾皱了皱眉。 对于这个女孩，她很难看清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贫民窟出生，却能轻易混进学院上流圈。擅长自己一窍不通的各种舞蹈，礼仪成绩均是满分通过。 甚至对艾蕾也从来没有一丝厌恶的样子，不过在其他女孩口中，温妮是比艾蕾更讨厌的存在。 “温妮，你等等我！”暗红色头发的青年奔来，沿路是女生们的一阵欢呼。 ……卡林·洛夫雷……艾蕾无奈地托腮，这家伙怎么也来了，不过就算艾蕾再怎么不在意，也常常听说温妮·兰戈和卡林·洛夫雷的琐事。 然后卡林少爷就坐在了温妮的右边。 “如果这里没有空位，请允许我坐下。”清脆而高傲的声音响起，卡林少爷的脸庞在一瞬间凝固，他讪讪地回头，看着身边的女孩。 “卡洛塔斯小姐若是喜欢，就坐下吧。”温妮可爱地眨了眨眼，双手放在胸前轻轻低头。 “哼。”茜妮娅皱了皱眉，对方用的是最低贱之人对于大贵族的礼仪，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应付。 “哈？”我就想好好看一场机械决斗而已！ 艾蕾嘴角颤了颤，这个女孩她也认识，茜妮娅·娜依·卡洛塔斯，四大子爵之一的卡洛塔斯家族长女，卡林的未婚妻。 阶梯式的讲堂坐席围着最低的讲坛从低到高，六个通道将它分为扇形的六大坐席。而第一排都是六个座位，艾蕾一眼望去，自己这边居然是唯一一个即将坐满的！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对机械感兴趣了啊！艾蕾叹了一口气。 “各位，请问这里是空位吗？” 艾蕾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左边，自己这一大坐席第一排最后的的位置，站着一个缠着绷带的高大男生。 你们……艾蕾向着旁边望去，杰茜卡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卡林一直在想和温妮说话，而他的未婚妻则冷冷地扭过头去。 “没人。”艾蕾默默点头，身边的高大男生也是微微屈身行礼。 “阿尔文·昂科威，能与艾蕾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孩同坐一席是我的荣幸。” 没有一丝厌恶，也没有一丁点的轻蔑，艾蕾仰头看着阿尔文，那锋利冷峭的目光如同剑一般刻在她的心上。 。 第145章：猜测 四大子爵的孩子，再加上三大校花，同坐在了一个主席的第一排。而阿尔文和卡林本来更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学生团体的会长，茜妮娅和杰茜卡娜也一直充满了火药味。 这让后排的贫民学生们都有些诧异，男生们的视线都牢牢地黏在温妮、杰茜卡娜、茜妮娅身上，毕竟三位女孩在一块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 “哟，这不是阿尔文学长吗？您居然在挪黎学院啊！”温妮转过头，笑着向阿尔文打招呼。 “……受伤期间行动不便，在重修动力学。”阿尔文面色有些凝固，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愧是阿尔文学长啊，动力学真的好难，什么时候学长能给我亲自讲解一下吗！”温妮眨了眨眼，趴在桌子上对向阿尔文。 “我记得艾蕾小姐是机械系第一，你可以问她。”阿尔文显然对这种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哼哼。”温妮也不多加纠缠，她低头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咳咳。”随着一声轻咳传来，带着单片眼镜的康纳穿着教师礼服，挺拔的身姿从大讲堂的最高处入口出现。 整个讲堂都安静了几分，毕竟这是挪黎机械学院的首席机械师，先不管机械师这一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身份，就仅仅是在场的所有男生都必须通过的机械考核，也足以让他们多敬畏康纳三分。 再加上康纳本身随和、温雅的性格，在女生中也蛮有人气。而他和男生年龄差距不大，无论是贵族少爷还是贫民男孩时常打在一片，所以都挺喜欢这个年轻的机械老师的。 “我还记得，上一次机械决斗是三年前，毕竟我相信各位如果能在象牙场上痛扁对手，是不会喜欢来青鸽大讲堂费脑子的。” 康纳幽默地笑着，低下也是传来一阵友善的哄笑。 “不得不说，今天在青鸽大讲堂，是我几年里看到人最多的一次。当然我们美丽的女孩杰茜卡娜、温妮、茜妮娅在的时候不算。” 康纳环顾四周，向着那些向自己挥手示意的微微点头。他转眼看向坐在第一排的三个女孩，坐席上又传来男孩们的哄笑。 康纳挥了挥手，身后的机械系学生掀开了一块黑色的幕布，露出了两只破损的甲胄腿部机械。 “康纳哥，这么破的机械你还拿来用啊！”高高的坐席上传来一声没有恶意的嘲笑。 “我们的艾格少爷说的对，这件甲胄确实经历了战场的磨损，但是我们机械师不就是为了修补它们而存在的吗？”康纳笑着看向那个少年。 “这就是我今天出的题目，校方会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工具，愿女神庇佑着你们。”康纳转过身，对着讲坛旁的泽维尔和因麦斯说道。 “最后，开始之前请容许我提出一个问题……”康纳笑着走过二人身边，带上轻薄的蝉翼手套，轻轻将放在讲坛桌面上的一只腿部拿了起来。 “有没有知道这种甲胄的型号？或者是说出修复过他的任何一位机械师的名字，那么就恭喜你可以直接a级过今年的机械考试。” 康纳话音未落，坐席上就是一番惊呼，学生们的眼神都是火热的，a级通过机械考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以上讲坛看哦。”康纳很满意学生们的反应，他点了点头，就立马有几位学生小跑了上去。 他们十分急切，刚刚碰到那个腿部机械就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来。 “好粗糙的做工，应该是挪黎本土的机械师，”其中一名学生摸了摸下巴，忽然脑中一现，“不会就是康纳老师您吧？” “纳奇你太看得起我了。”康纳温和地笑了笑。 “这些锯齿的地方都没有打磨过，这样很难做到直接割伤人的作用。”另一名学生也是轻蔑地摇了摇头。 十分钟不到，自信满满上去，垂头丧气地下来的学生就占了大多数。还有的一直坚定是某位机械师，剩余的一些多少有些不屑，似乎康纳拿着的是什么垃圾一样。 “唉，可惜了啊。”康纳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第一排的艾蕾。 “小艾蕾怎么看呢，老师非常相信你哦！” “……”艾蕾翻了一个白眼，身旁的阿尔文绅士地让开，给了艾蕾一条走上讲坛的路。 艾蕾轻声道谢，走上讲坛的时候她与泽维尔擦身而过。对方似乎在一旁不知道看着什么，应该是在看女孩子吧。 从贫民窟来的孩子总是会被繁华的挪黎学院吸引，不过来到这里不久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身份，这里的阶级分化依然明显。 黑发吗……艾蕾在那一瞬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发梢，自己虽然是黑发，但是细看还有一丢丢的暗褐色。但是这个男孩不一样，他是真正的黑色，比极夜还要纯粹。 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消瘦的身体看上去十分病弱，大概一直过着饥不果腹的日子吧。 和自己那个时候一样呢！艾蕾轻想着，擦身的瞬间，她没有看清那个男孩眼睛，那双眼睛被垂下的睫毛盖住了。 “小艾蕾，来吧，不要让我再失望了！”康纳故作哭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艾蕾回过神来，才接过康纳手中的甲胄腿部机械。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放大镜，将机械放在燃矿灯小，仔细地看着。 不对，完全不对！艾蕾轻轻打了一个寒战。这绝对不是什么粗糙的做工，而是它太细致了，细致到每一个齿轮上的齿口都镶上了花纹，但是却在炮火轰炸下变得有些焦黑。 而且这件机械所用的最小型固定螺丝到达了微级，这是人类肉眼所能见到的最小单位。艾蕾自诩自己眼尖，但是一直看着这种东西还是让她有些眼疼。 而制造的这些钢材，艾蕾也感觉到了陌生，有些柔韧，又十分坚固，甚至用小刀根本划不出一点痕迹！ 艾蕾一点点地往深入看，细线粗细的针刺密密麻麻，这个应该是能源的疏通管。她屏住了呼吸，在那最后一些残余的痕迹里，她有些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判断不错，这个机械用的是神赐之物，它的能源驱动是……银矿…… 。 第146章：传说中的家族 完全看不懂！艾蕾没由来地有些恐惧，这样的构造，就像是要完全驾驭甲胄的每一个部分，让甲胄和驾驶甲胄的人融为一体。 可是怎么可能呢？机械终究是机械，融为一体，如果没有看见这个东西，艾蕾会把说这句话的人当做一个笑话。 绝对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艾蕾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有种自己18年来的观念被颠覆的恐惧感，整个大脑都变得有些恍惚。 她强迫自己不再深入，但是那玩意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地吸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空洞而遥远。 “哈……哈……”艾蕾艰难地喘息着，她有种四肢都难以动弹的感觉，身体也软地厉害。 “啪”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自己的肩上，艾蕾猛地一惊，整个人都直了起来。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呼吸重新变得顺畅，艾蕾猛然地喘了几个大气，依稀能听见坐席上传来的口哨声。 额头上全是冷汗，艾蕾咬着嘴唇，头发也因为大量出汗黏在了锁骨上和皮肤上。 她忽然知道那些男生在吹什么了，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怎么冷汗淋漓，和那贴身的机械师服装构勒出了窈窕的身姿。 现在自己一定很难堪吧！艾蕾有些厌恶地看了坐席一眼，她忽然想起那个拍自己的人。 身边的那个男孩身高不算很高，穿着普通的黑金礼服，显得他更加的消瘦。 这个男孩忽然脱下了自己的礼服，不过更像是强行拉扯了下来。艾蕾看了男孩一眼，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下一步，男孩将礼服披在了艾蕾自己身上，盖住了令人浮想联翩的曲线，引起了一阵嘘声。 “希维同学，现在是我们的小艾蕾在检查机械，你这样上来不太好吧？”康纳微笑着，透露出一丝危险。 “ab。”泽维尔冷笑了一声，轻轻拿起机械，被眼帘盖住的眸子里是可怕的冰冷。 “是阿尔伯特·尼古拉·伽利莱吗？”艾蕾脑中一闪而过那个伟大的机械师的名字，记得他还是康纳的偶像。 “不会吧，是伽利莱大师？”听到这个名字的学生都吓得睁大了眼睛。 之前那几个嘲笑的学生也露出一丝羞愧，毕竟他们刚刚嘲笑的是，那位历史上最伟大的机械师！ 卡林和阿尔文也是不自觉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如果这件事属实，必须要上报给父亲大人，甚至还会惊动其他的大人物。 “不是。”没等康纳开口，泽维尔直接否定了艾蕾说的那个名字。 “阿尔伯特·尼古拉·伽利莱用的是re的署名。”泽维尔看都没有看，就直接开口。 “诶，是吗？”艾蕾眨了眨眼，她看着面前这个男孩，轻轻攥了攥裹上的礼服，异样但是并不排斥那股淡淡的味道。 “就好像你看见过一样。”嘲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因麦斯面带不屑，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不少支持他的人出现。 “哦？那你觉得是谁呢？”康纳笑着，饶有兴趣地开口。 “阿尔伯特·安托瓦内特。”泽维尔没有理因麦斯，他缓缓地开口，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康纳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嗯？有点意思。”康纳抬了抬眼，摸着短胡渣的下巴。 “喂，小子，不要随便报一个人名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行吗？”坐席上出现了一声讥讽。 艾蕾有些担忧地看着泽维尔，这个男孩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还没有进学校，就招惹了那些本就对贫民怀有恶意的少爷们。 “现在在圣都炼金师公会当会长，并且是一位勋章级的机械师。”泽维尔看着康纳，后者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丝满意。 “没错，希维同学说的很对。不过说阿尔伯特·安托瓦内特，大家应该没什么印象。如今都叫他是阿尔伯特大师，也就是当今圣提诺亚认证的皇家炼金师。这样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 康纳对着坐席，微笑着说着，他的眼睛盯着之前那些蠢蠢欲动的少爷们，带着警告的味道。 “好了，希维同学应该也不会在意我的a级考核。”康纳像是自嘲地缓解了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那我们开始决斗吧，之后修补的进度我会当场检验，来比较胜负。” 二人都点了点头，坐上来讲坛上自己的位置，因麦斯的眼神带着一丝危险，而泽维尔直接无视了对方。 “你……加油。”艾蕾低着头，扯了扯泽维尔白色的内衬衣角，对方脱下了礼服后，那严肃的气场也变淡了，现在更像是一位邻家少年。 艾蕾吗？泽维尔点点头，也是黑发，不过和自己的不大相同。她是混杂血统而形成的，自己虽然是私生子，但如今也可以称之为尊贵的丹瑟纯血。 只是这个康纳，泽维尔眯起来眼睛。这个男人他有些看不穿，但他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天赋共鸣”的东西。 并且他也是一名机械师，“天赋共鸣”是有异端仲裁庭的某机械师和希芙利亚的某机械师合作得出的，而并未公开。知道它的人，多多少少和这两个机构有些关系。 而无论是哪个，都足以让泽维尔重视起来。 他刚才的话也在试探，神殿家族的存在只在传说之中，而第七神殿家族，猎魔家族安托瓦内特更是为世人不知。 毕竟上任族长堕落异端之事，曾在圣教内部掀起过大乱。 甚至曾一度围剿安托瓦内特，直到如今年少的女家主上位，得到了神秘人的帮助，才勉强让安托瓦内特重回神殿家族。 这一切都是老骗子告诉自己的，当初听到了这个故事，泽维尔曾一度认为老骗子在忽悠自己。 就算老骗子坦诚自己曾经的姓是安托瓦内特，他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在老骗子的口中，先不说什么从未听见过的神殿家族，就是那个被老骗子神化的六岁新家主，泽维尔就深深地怀疑了。 老骗子的解释是你看你自己四岁的时候就懂这么多，人家六岁还不能当家主吗？！ 难不成她也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那一天，泽维尔再一次将阿尔伯特大师老骗子的称呼深深坐实了。 “安托瓦内特家族虽然只在传说之中，但是他们是真正存在的，希维同学，看样子和我是一类人啊！” 擦身而过，是带着笑意的康纳轻声低语。 。 第147章：骑士共鸣 诺希4406年，阿娜克里斯海峡，古雷顿洞穴。 阿娜克里斯海峡沟通着遥远西南方向的鹰角崖，它所属的岛屿归属于西北的斯图亚特家族，也是斯图亚特少有的半岛。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格雷庭在不久前下令，在所有地图上将这个岛屿抹除，而阿娜克里斯海峡也“因故”坍塌。 换句话说，现在在这座岛上，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圣提诺亚的法律也对它无效，斯图亚特家族更是无法插手。 但是住在附近的渔民曾经看到，身着白色金边礼服的人戴着看上去就很沉的黑色面具，无声无息地在海峡消失。 之前还听说渔民隆特家闯进来一位头发邋遢如同乞丐一般的男子，男子没有戴着漆黑面具，反而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老隆特都快吓晕了，他无数次暗示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躲起来，他曾经看见过男子胸前那“独角白鲸”的徽章，老隆特知道，他们拥有着极为尊贵的地位！ 然而这位满身机油味的男子一副饿晕的样子，向着老隆特讨了烤鱼和开水后，就毫无形象地吃起来，就像是饿了不知道多少天。 等老隆特战战兢兢回来，桌子上只剩下超过自己全家一年工资的金隆，那个男子已经不知去向。 这个故事在渔民之间流传很广，于是乎之后渔民们除了羡慕老隆特，还对着那些黑石面具的人更加敬畏。 阿娜克里斯海峡深处，是人为造的巨大洞穴，被他们命名为古雷顿洞穴。古雷顿，《圣约》传说中帮助诺希女神获得了神界的武器而牺牲的伟大骑士。 “我说，你可以不要再在那里啃烤鱼了吗？” 那是一个如同白瓷般精致的孩子，长长的黑发垂到了脖颈，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寒冰一般，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柔弱，糯糯的声音听不出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小希维啊，我知道你想吃，可是我就是不给你。”蓬松黄棕发的邋遢青年贱兮兮地笑着。 “窝不行了，太可爱了。这样的小孩子，我都不愿意放进那冰冷的甲胄了。”尼德霍嘴中还嚼着鱼肉，含糊不清地说。 “你可拉倒吧，你都把多少活蹦乱跳的小孩子放进去了。”一个同样穿着“独角白鲸”制服的男人走过来，他贴着尼德霍的耳朵，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 “哪一个不是奄奄一息出来的？就算是天赋骑士黑耀，都遍体鳞伤。” 泽维尔眼神动了动，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眸子，他听到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选择。 “罗斯总长。”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在希芙利亚机关驻扎的洞穴门口，一个长白胡子的中年人微笑地站着。 “哎哟哟，是阿尔伯特大师！您叫我尼德霍就行，”尼德霍有些诧异地站起身，向着中年人鞠了一躬，“大师吃烤鱼吗？” 阿尔伯特大师愣了愣，微笑地摇了摇头。 “我来找一下小怪物，研究有新进展了。零号机在启动，但是似乎残存着古老的意识。”阿尔伯特面色凝重，他看向泽维尔，招了招手。 “可是阿尔伯特大师，”尼德霍微微皱眉，“在法律意义上，希维是希芙利亚机关的所属物，您需要先征求我的同意。” “你可以拒绝。”阿尔伯特看向尼德霍，他的脸色很平静，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哈哈哈，怎么会呢，就请大师有借有还。”尼德霍舒展开了眉头，打了一个哈哈。 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脑海，泽维尔就像是醉酒一般，眼前一片模糊，嘈杂的嬉笑声和焦急的呼喊声混杂地涌入耳膜。 这就是……骑士共鸣吗？可是理论上，自己已经不再可能出现天赋共鸣，甚至居然是“特殊骑士”的“骑士共鸣”！ 明明在宣丝提的那一次，自己已经被绯红之月彻底排斥了！ 30不到的契合度，比普通人还不如，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出现“骑士共鸣”？冰蓝色的眸子愈来愈盛，那眩晕感和模糊在缓缓消失。 对了，自己在挪黎机械学院的青鸽大讲堂，还在和一位少爷决斗中…… “希维同学，你没事吧？”声旁传来康纳温和而关切的声音，泽维尔猛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康纳猛地后退了两步，露出惊恐的表情。 泽维尔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目光。康纳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神来。 “真失态啊！”泽维尔苦笑地自嘲道。他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分钟，而一旁不远处的因麦斯满脸阴沉。 “因麦斯，你还愣着干嘛？你都快愣住十分钟了！”坐席上传来一个声音。 因麦斯的嘴角抽了抽，他看着面前的这只左腿机械，有种三观覆灭的感觉。 泽维尔看着面前的机械，感慨地笑了笑。绯红之月，或者叫她零号甲胄，在古雷顿洞穴，他们将恶魔亲手复活。 泽维尔拿起了机械桌旁的工具，一点点地开始维修起来。 他的手法是那么的流畅，但似乎有一些生疏。康纳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他从未见过这种方式，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如同一场盛大的表演。 “不会吧？他开始了？我以为他都要放弃了！”坐席上的窃窃私语。 “因麦斯大概是放弃了，不过据说这个东西连康纳老师都一知半解？” “好像是的，可是你看那个希维……哦我的女神，刚才你看到了没？” “那是……电光？不会吧，他用着高压电缆连上了甲胄？” 而坐席的第一排，艾蕾和杰茜卡娜同时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开始了，一开始她们都以为希维要放弃了。 见鬼见鬼见鬼！因麦斯低吼着，他死死地看着那复杂而损坏的机械，他修补好了轮轴部分，接下去……他已经用着润滑油在上面涂了第六次。 再我应该怎么办？因麦斯咬着嘴唇，一脸茫然。这种构造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直对机械自负的内心也被摧毁地一塌糊涂。 因陀罗发动机的尾部，第四个迪文控制器损坏了，无法修补。泽维尔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再维修下去，自己就会被那些人注意到了。这样一来，希维和泽维尔的关系也将呼之欲出。 。 第148章：昏迷 “他停下来了？看样子是和因麦斯一样陷入困境了。”坐席上，学生们看着泽维尔的手指也停下。 “我还真的希望希维能赢，毕竟现在赔率在47的地方结束了，我可是投入了十个金隆啊！” 在坐席位的最后，也是最高的一排，狮子圣剑会霸占了第三席位后四排，而他们的死对头六角焰心会则坐在他们的对面——第三席位。 纯白色金边校服的狮子圣剑的社员们，总是会无意识地与黑色火焰边纹校服的六角焰心会社员对上，狮子圣剑们保持了一贯的高调和傲慢，而六角焰心也是毫不示弱。 在他们的中间，是两位副会长，狮子的恒森·安洛克，和焰心的塞西尔·秋特。 「赔率？」恒森托腮顶着木桌，小心地打了一个手势。 捕捉到恒森手势的塞西尔也是装作沉思，默默地回了几个动作。 「124247，091113。」塞西尔微笑着，他刚刚不久前让一个无社团的学生以私人名义投入了三百金隆，这笔巨款是秋特老爷给塞西尔唯一能动用的资金。 秋特老爷的本意是让自己这个还不错的儿子去投资点什么，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开赌局了，秋特老爷大概会气死。 和狮子会平分钱？塞西尔想都没有想过，他知道，恒森也一定干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事。二人其实都是心照不宣，毕竟互相博弈了那么久了。 平均一人出三金隆，挪黎机械学院2500名学生中只有800名左右符合这个条件，那么就是2400金隆。加上自己和恒森，已经到了3000金隆还多。 一旦希维胜利，保守估计自己能赚1533枚金隆。1533金隆，什么概念？塞西尔不自禁嘿嘿笑着，自己老爹一年能不能赚个1500金隆都看运气，而雪境的一些小伯爵，一年也不过2000金隆不到的收入！ 虽然这是一场豪赌，但是塞西尔愿意把筹码押在泽维尔身上，而且丹瑟家族和秋特家族的交易，也许不久就要开始了。 那是一个神秘到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孩。就连塞西尔在他面前都被那气场所震撼，若隐若现的锋利直指心脏。 “结束了吗……” 泽维尔眼神有些迷离，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恐惧、痛苦、黑暗在他脑中涌来，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半蛇女人的雕像流下可怕的血泪，接下来是窒息一般的黑海潮奔腾澎湃。 又是熟悉的那座塔，那座连光都会被吸收的高塔直通世界的顶端，它刺破了苍穹，纯粹的漆黑连黑夜都无法遮盖。 “你回来啦，可是你不该回来的。”清晰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一双柔软的手捧起了自己，驱散那彻骨的寒冷和痛苦的窒息。 “你不记得了吗，这座塔……嗯，你不该记得的。”还是那温柔的女声，就像是贴在自己的耳边，女孩吐出的热气摩挲着耳廓。 “也许你不记得了，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有一天，有人会代替我承受这份痛苦。” “你该离开了，这里不应该是你待的地方，嗯，至少现在不是。” 咳咳……如同从冰海底部上涌，经历过煎熬一般的溺水和寒冷后，泽维尔才感觉到了僵硬的四肢。 “罗伯特医生，希维他还好吗？”焦急的女孩声音出现。 “问题不大，只是晕倒了，注射一记葡萄糖液大概就可以了。”男子的声音传来，他大概就是那位罗伯特医生。 泽维尔慢慢地动着指尖，这个场景他已经经历了无数回了，老骗子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先天性疾病，他取名“寒体”。 但是泽维尔知道不是，每次进入寒体的时候，他都回先迷离一段时间，然后是那可怕的窒息溺水感涌来，再一次恢复意识全身都会冷地如坠冰窖。 他依稀能记得一些东西，但是这是有史以来最清晰的一次，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柔软，但是带了一丝幽怨。 就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连时间都曾经是破碎的时候，久到世界的尽头。 “欧曼德校长，您怎么来了？” 女孩的惊呼，然后是一阵混乱的声音，莫宁忽然停住了，在优雅的单片眼镜上，反射出的一抹冰蓝色让他心中一寒。 是他，绝对是他！冰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白瓷般病态但精致的面孔，那位年轻的丹瑟家族的伯爵殿下！ 莫宁眼角抽了抽，他感受到了泽维尔那个眼神的寒意，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靠近，也不要拆穿他的身份。 “没事了，杜盖克兰小姐。我只是误认了一个男孩。”莫宁微微低头，用着身体挡住了他人的视线，悄悄行了一个礼。 这也许就是杜盖克兰的转折点了，在大战之后，安东尼奥的长女居然能误打误撞地和丹瑟领主交友，看样子什么时候自己要和杜盖克兰谈谈交情了。 莫宁暗想着，慢慢地退了出去。 病房外，莫宁看着靠在墙上的弗坦斯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还以为会等到舞会的，没想到杰茜卡娜居然那么好运。”弗坦斯丁耸了耸肩。 “小子，给你个忠告。好好巴结这位领主殿下，也许你父亲的仇还有转机。”莫宁微笑着，整理了一下礼服。 “还有两个小时，主席还是先去布置舞会吧。毕竟孩子们都等急了吧！”莫宁向着弗坦斯丁招招手，离开了校医院。 校医院内，在横列的干净病床旁边，白金色长发的女孩偷偷地抹着眼泪，她的神色十分疲倦，眼眶旁边是几天哭来的粉红色。 “杜盖克兰小姐，这位同学的病应该先天性的，今晚还有舞会呢，听说那位丹瑟殿下要来，”女校医看着杰茜卡娜仍然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我也听说了，但是依杜盖克兰小姐的容貌和才艺，征服一位小殿下应该不是难事吧？这对于现在的杜盖克兰家族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火山啊！” 女校医走到杰茜卡娜身边，轻轻地坐下。她对这位年轻的贵族小姐挺喜欢的，不过看样子，这些天让杰茜卡娜过得很苦。 “去打扮些吧，你现在的气色可是很差。不过也挺让人心疼的，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这孩子就让我来照顾吧……不过，”女校医忽然皱了皱眉，她看着泽维尔的眼睛，然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女孩哭泣而装睡可不是绅士的行为，这位同学！” 。 第149章：白天鹅 “诶？丹麦尔女士，您是说希维他醒了吗？”杰茜卡娜迅速抹掉了滑落的眼泪，深深喘了几口气，尽量不带有哭腔。 “好长的睫毛，羡慕了。”女校医戏谑地凑近泽维尔，忽然感叹了一声。 “……”泽维尔默默地移开目光，缓缓坐了起来。 四肢还有一些酸痛感，不过已经好很多了。那种坠入冰窖的感觉被熟悉的温暖驱散了，这种温暖似乎在银莱海峡后就一次次出现。 很舒服，至少让自己在“寒体”的过程中不那么痛苦，也似乎不是那么依赖老骗子配置的药物，依靠那种温暖，泽维尔可以自己脱离寒体。 泽维尔前些日子也提到过这一点，那不勒斯的猜测是寒体会在成年后渐渐变弱，对于这个猜测，泽维尔也是半信半疑。 “希维……虽然最后你倒下了，但是听说康纳老师的现场检测是你赢了。”杰茜卡娜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你……似乎有些失望？”泽维尔有些诧异，他眯起了眼睛。 杰茜卡娜慌乱地回避了眼神，一旁的女校医轻轻抱住了她颤抖的肩膀。 “杜盖克兰小姐，一些事情您还是和希维先生说了比较好。” 杰茜卡娜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但她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希维……同学，你……是贫民窟出生的吧？”杰茜卡娜再一次看了看泽维尔的发色，咬了咬牙。 “嗯。” “和艾蕾一样……”杰茜卡娜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她有些局促地卷着发梢，白金色的发丝在她手指上卷起。 “杜盖克兰家族已经败落了，父亲和家族把我养大，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无动于衷，虽然希维先生您确实赢得了决斗，可是你不能成为我今晚的舞伴。” 终于，杰茜卡娜还是咬了咬牙，她漂亮的绿色眸子有些慌乱，像小鹿一样转个不停。 “那你还是要和因麦斯吗？”泽维尔冰冷地开口，似乎多了一丝怒气。 “我想去找找那位丹瑟领主……我可以和他谈条件，只要他愿意帮助杜盖克兰，我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杰茜卡娜攥紧了拳头，但是她的身子一个劲地颤动着。 “包括……你自己吗？”泽维尔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那些死在十字架上的老人们，也是为了家族而赴死。 还有霍尔穆兰德男爵，他同样愿意为了家族成为他人的附庸。 家族利益至上，这是所有贵族从小就根深蒂固的一个信条。一旦涉及到了家族利益，其他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 真是令人发指啊……泽维尔皱了皱鼻子。 “一个身体而已，如果丹瑟大人想要，给他就是了。”杰茜卡娜轻轻地说，一旁的女校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 “所以，希维先生……您帮我解围的事，日后杜盖克兰愿意重金酬谢。请允许我违背一次约定吧！”杰茜卡娜站起身，深深地向泽维尔鞠了一躬。 “……嗯，我知道了。”泽维尔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心中有些古怪，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内心发酵。 “……谢谢，那个，丹麦尔女士，希维就拜托你了。”杰茜卡娜轻轻地点头，她慢慢地走了出去，病房下只留下了泽维尔和女校医两人。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泽维尔静静地在发呆，而女校医则认为泽维尔在失落和愤怒。 女校医叹了一口气，她坐到泽维尔的身边，病床下榻了一些，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很不甘心？”女校医打破这片安静。 “有点。”在女校医眼中，泽维尔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地回答。 “毕竟是挪黎机械贵族学院三大校花之一嘛，杜盖克兰小姐能这么在乎你，你也是第一个啊！”女校医轻声说。 “你读过浮斯尼《海鱼集》吗，”女校医摸了摸泽维尔的脑袋，“里面有一句话说，通往丹枫薄罗的路有千万条，可是有的人就生在丹枫薄罗。” 她顿了顿，似乎为自己的文采而感到骄傲。 “人啊，就是会向往这些。你不是生在丹枫薄罗，所以你得不到想去丹枫薄罗的女孩的心，除非你先一步到达。” “所以，希维同学，不要灰心丧气，听说你的机械天赋了得，甚至超过了我们学院机械系第二的因麦斯！你一定会去丹枫薄罗的，那时有很多杜盖克兰这样的女孩会等着你！” 女校医站起身，她满意地看着泽维尔的表情从“低落”到惊愕，似乎自己刚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那个，《海鱼集》是凯伦·浮伦在诺希4310年，抨击普诺凯堡资本家剥削劳动力时而写的诗集，这句话的原句是所有的鱼都向往着无边的大海，它们从各个湖泊江洋游去，却不知海鲨早已在大海里等着它们……” 泽维尔眨了眨眼，女校医也眨了眨眼，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秒，泽维尔率先回避开来。 “那个，希维同学是哲学系的吗……你懂得挺多的……”女校医尴尬地笑着，“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没想到还有原句呀！”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传来，无形之中打破了二人的尴尬。 “……谢谢。”泽维尔忽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女校医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她连忙开门，还没看清楚就先行了一个礼。 “是我，丹麦尔女士。”有些中性但是很柔软的女声传来，齐耳短黑发配搭黑绒披肩和高领长毛衣，褐色绒毛的长裙上星星点点。 “是艾蕾……呀！”女校医愣了愣，下一秒震惊地就像是看到了女神一样。 “你你你……你怎么……”女校医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艾蕾，还有她耳朵上的银色鸟小耳链。 “随便打扮了一下……我不怎么懂，听说男人都喜欢这样子的。希维同学在吗，我想在舞会前找他喝一杯咖啡。” “……他在是在，不过艾蕾，原来你打扮起来是这么好看的吗！” 女校医一时半会也没有回过神来，要知道，面前这位常年霸占机械系成绩第一的女孩一贯是一身宽松的短袍，或者是普普通通的校服。 无论是在舞会上……不对，根本就没有听说她参加过舞会！据说她总是拿各种理由搪塞，也因此有人说艾蕾也应该是第四大校花的时候，总是被“从未见过她打扮”给刷了下去。 那常年杂乱的齐耳短发如今顺直地垂下，本就好看的脸上洗去了点点机油，身上散发着香皂和忍冬花的味道。 丑小鸭之所以会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天鹅。 。 第150章：精神污染 “那个，我叫艾蕾，是个孤儿，所以没有姓。” 在有着浓浓的丹枫薄罗风格的木格小屋前，有着一桌桌典雅的铁制桌椅，脚下是一片绒绒草地。据艾蕾说这是给学生们享用下午茶用的。 不过由于今晚的舞会，铁制桌椅这边寥寥无几的只有几个学生，他们时不时向着泽维尔这边瞥一眼，然后轻声说着什么。 “不过还好，宁特先生不会休息，你可以试试最高级别的下午茶待遇。”艾蕾递过来纯银的茶壶，和一盘剔透的糖块。 “伯爵红茶，希维你应该从未喝过吧？原茶有些苦，你可以放糖块兑牛奶喝。”艾蕾递过去一把精美的镊子。 一旁的主食除架上有着精美蛋糕，或是小块的三明治、司康饼等甜点和水果，放置的碗里还撒上些许玫瑰花瓣。 泽维尔有些诧异，来之前他大概已经听说了艾蕾这个女孩，贫民窟出生，孤儿院长大，但是有着不错的机械天赋。 泽维尔看着小桌上的蛋糕和红茶，都是精致入微的小花纹，还有两片在雪境少有的草莓，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表明蛋糕师的细致和用心。 一般的纯银餐具都有着附加使用费用，至少也是数十加仑来计数的，贫民窟的孩子连一丹分都小心翼翼，怎么会有钱吃这些东西？ “不要多想，机械系第一的福利。我每个月有四次吃顶级下午茶的福利，这些东西对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就像是奢望一样。” 艾蕾看出了泽维尔眼中的诧异，她轻叹一声。 “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吧？想吃就吃吧，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了。”艾蕾轻声道。 这餐大概要一个金隆左右，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位同样是贫民窟出身的希维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艾蕾想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男孩叫着自己阿姐，自己会把积攒好久的零钱去城边酒馆买一个小蛋糕，然后安静地看着男孩开心地吃着。 那个男孩也是和自己一样的黑深棕色头发，修女嬷嬷还说他们很像是亲生姐弟。 柔软的头发，还有他像只会撒娇的小猫。 不过，这只小猫死在了冰冷的长刃之下，艾蕾最后的记忆是冰冷的大雨倾盆，黑夜像是吞噬了最后的曙光，只剩下巍峨耸立的一个巨型铁傀儡，长达数米的铁刃如同死神在人间游荡。 眼前的男孩渐渐和记忆中的男孩重叠起来，唯一的不同是眼前这个男孩的纯粹黑色的头发，和自己这些类黑杂色不同，他没有一丝瑕疵。 “唔……吃下午茶呢，先从三明治开始，司康饼的吃法是先涂果酱、再涂奶油，吃完一……” 艾蕾默默地遏制住了自己想摸对方头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开口。 但是她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已经认真地开始吃了起来。 泽维尔先尝了尝带点咸味的三明治，让味蕾慢慢品出食物的真味，再啜饮几口芬芳四溢的红茶。然后是涂抹上果酱的英式松饼，让些许的甜味在口腔中慢慢散发。 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艾蕾惊讶地努了努嘴，这样完全符合美食课上教的下午茶吃法，可以最大化地品尝到这种美味。 不过实在是太繁琐了，又很难记，很多学生都是随意地吃吃，更多的是为了和某个人相处一段美好的下午休息时间。 泽维尔轻轻咂了咂嘴，用着盘子旁的小餐巾擦了擦嘴巴。 不得不说，挪黎学院的下午茶，让他有种自己还在圣诺瑟学院的感觉。除了红茶似乎多加了些糖，没有蓝莓蛋糕和巧克力挞外，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希维……同学，你吃过这种么？”艾蕾歪着头，看着面前的男孩。 “艾蕾小姐，你请我吃下午茶，该不会只是请我吧？”泽维尔也歪着头，他笑了笑。 “只是看你一进学校就惹到了一干贵族少爷，在这个学院可不止你一个人自负。”艾蕾皱了皱眉，冷着脸说。 “而且，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看着桌面，你就这么怕和别人对视吗？”艾蕾声音提高了几分，“在青鸽大讲堂的时候也是，感觉你的眼神一直在逃避着。” “是……吗，大概是不习惯吧。”泽维尔愣了愣，然后笑着说。 “……”艾蕾看着泽维尔仍然是用着头发和睫毛隐藏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对方一眼。 “以后如果在这个学院被人欺负了，就来找我。挪黎贵族机械学院机械系艾蕾，以后……以后你可以叫我学姐，有事就去找那个康纳老师！” 艾蕾忽然站起身，一般这时候对方也应该起身感谢自己，可是面前的这位希维同学仍然是挺拔地坐着，脸上还是那若有若无的微笑。 冰蓝色的眼睛少了几分冷意，男孩轻声一笑，对视上了艾蕾的眸子“好啊，那以后就靠学姐了。” 艾蕾心中微微泛起凉意，在青鸽大讲堂上，在那一瞬间，被泽维尔拍醒的前一秒，也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次，那是一场滂沱而朦胧的大雨，不知道为什么，艾蕾有种感觉，如果今天不问，也许这一辈子都会错过了。 “那个，希维，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艾蕾心中揪了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泽维尔移开了目光，在刚才的刹那，他感受到了艾蕾眼中一闪而过的畏惧。 “你听见过，有什么东西在你耳边低语吗？”挪黎傍晚的微风带着一丝寒意，艾蕾轻轻打了一个哆嗦。 “……这大概要涉及神学了吧？学姐你可以试试去听听神学的课，涉及的还蛮深的。” 泽维尔眼神闪烁，他眯了眯眼，不知道怎么也心中一寒。 “那如同有生命的机械甲胄，它自己拿起刀刃……” “那大概是你看错了，没有甲胄会在没有骑士的情况下自己行动的。”泽维尔的声音冷了下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让艾蕾难以看清泽维尔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冰蓝色的眼睛，您是……丹瑟领主大人吗？”女孩的话语变得十分恭敬，繁琐复杂的敬语也一个不少。 “……是，泽维尔·凯·丹瑟。”泽维尔轻轻地说。 “怪不得这么熟悉贵族等级的下午茶，是艾蕾眼拙了。”女孩慢慢后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是却不是畏惧。 “那艾蕾先走了，请领主大人不要忘记了晚上的舞会。”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就好像是她早已渐渐离开一样。 泽维尔沉默着，透过晚霞的余晖，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怒意，眯起的眼中也透露出一丝危险。 “殿下，该走了，晚会就要开始了。”熟悉而沧桑的声音传来，艾萨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泽维尔身边。 “殿下，那个名为艾蕾的女孩……” “精神污染……”泽维尔低声喃喃着，冰蓝色的眸子愈来愈盛，就像是大海掀起来波澜一般。 “帮我去查一查，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给平民引导共鸣！” 。 第151章：暴露 艾萨克静静地看着泽维尔，嘴角掠过一丝惊异。 “殿下，那可是和六翼甲胄有着共鸣的女孩。”艾萨克提醒道，他的眼神微微闪烁，透露出一丝冰冷的精光。 “给平民实施共鸣的人我自然会去查，可是就这样无视一位有种天赋骑士可能的女孩，不像是殿下的做法。” 泽维尔愣了愣，他看着艾萨克，眼中也透露出一丝寒冷。 “所有碰过那个东西的人都会被烙上恶魔的印记，无论她逃去哪里，终究会被恶魔找上。”泽维尔轻轻地说。 “这算是忏悔吗，或者是愧疚。”艾萨克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脸色也不再那么阴沉。 “也许有人说统治者不需要感情，就像是少爷一样。但是这样的殿下，更加的真实，这几年，您变了太多了。”艾萨克低喃道，他的身影渐渐融入漆黑。 他甩下一卷羊皮纸，在泽维尔不动声色的看完后收了回去，撕碎然后吞了下去。 “也许这样的你，才不会沦落到和少爷一样的结局。”最后一句，艾萨克轻的只能自己听见。 “这位同学，宁特先生的蛋糕屋就要关了，如果还有没吃完的就请带走吧。” 柔和的女声传来，那是系着一个花边围裙的高挑女孩，淡棕色的长卷发披在单边肩头。 “我记得今晚不是说那位领主大人要来，还要选一位秘书。学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泽维尔歪着头，晚霞撒在他的黑发上，格外华丽。 “那些简历都是要付钱的，虽然我也是政务系的，但是家里没有闲钱去给接待老师。政务系的女孩有五六百人，领主大人再怎么也不会往最后翻吧。” 女孩耸了耸肩，她认真地收拾了桌上的垃圾和餐具，脸上蛋糕的痕迹在晚霞下多了一分俏皮。 政务系……在圣诺瑟学院泽维尔也听说过这个，大部分是一些平民家的女孩想要脱离苦海而选择的，她们毕业有的运气好会成为某个贵族的助理。 不过大部分是那些中年贵族，成为的也绝大多数是情人。 “殿下你可以想象成情人选拔考试，她们表面的风光多姿，最后不过就是某个贵族的玩具而已。”曾经，数理系的天才西菲利特·若昂这么说过。 女孩看着泽维尔的沉思，脸上顿时涌出一片红霞，她皱了皱眉，转过头去。 “如果能攀上一位贵族，大概是我们这种女孩的奢望吧。不过我的梦想是在一位女伯爵身边做事，比如薰衣草女伯爵！” 女孩踌躇满志，她用着手作一个筒状，看着远处的晚霞撒在天际的乌云上，给幽蓝色的挪黎增添了一分华光。 “哦？那可是很严格的。”泽维尔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至少不会成为某个中年贵族的情人。”她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握着拳头。 “你的名字？”泽维尔抬手，立马遇到了女孩微微侧身。 “干嘛，和你聊天确实挺舒服的，没有张口闭口就是什么衣服，香水什么的。不过直接问不认识的女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妥。”女孩有些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我叫希维，也是一位贵族，以后考虑来我这儿工作么？”泽维尔好笑地挠了挠头。 “琳，”女孩歪了歪头，“不来。” “为什么？” “你的眼睛没有看过一次我，感觉你在骗人。”琳抿着嘴，耸了耸肩。 夜色渐渐笼罩了挪黎，不得不说，随着一天天过去，泽维尔可以明显感受到白天时间的越来越短。怪不得之前听说挪黎又被称为“永夜之都”，黑夜带来的寒冷与孤独，人们都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个屋子中。 整个挪黎，在极寒风暴的前些日子，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和挪黎港口一艘艘渡轮离去。 “好啦，还有人在等着你呢。”看着站起身的泽维尔，琳忽然噗嗤一笑。 泽维尔有些疑惑地歪过头，果然，在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在夜色下依稀可见那白金色的长发，只是还穿着校服，不过褐黑色的外套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留下白色的衬衣和衬衣上淡金色的扣子。 “希维……同学。”熟悉的声音传来，待那个女孩走近了些，绿色的眸子，果然是杰茜卡娜。 没有礼服的盛装，但是杰茜卡娜画了一些淡妆，她娇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杰茜卡娜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她的发育程度甚至赶超了叶卡莲娜，甚至还带着一些哭腔般的沙哑嗓音，大多男人大概都会在这时沦陷。 “你不是去舞会了吗？”泽维尔轻轻地问道。 “我与希维同学还有约定，只是……打算履行那个约定罢了。”杰茜卡娜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慢慢走到泽维尔面前，颤抖地伸出手来。 “我们……一起走吧，宴席应该快要开始了。” 杰茜卡娜又打了一个寒战，她握上了泽维尔的手，这个男孩冰冷的手掌让她轻轻咦了一声。 一旁的琳有些诧异地看着二人远去。 “奇怪，刚才那个是杰茜卡娜·杜盖克兰吗？白金色的头发，绿眼睛……只有她了。”琳晃了晃脑袋，带着疑惑关上了小屋的门窗。 校园内的石板路边已经点起了明亮的燃矿灯，学生们牵着舞伴的手向着学院的东北的青冬大厅走去，热闹的气氛打散了环境的寒冷。 女孩的长裙之上盖着棉大衣，她们轻轻挽着自己男伴的手臂，偶尔见到闺蜜都是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屈身行礼打招呼。 男孩们也是稳重了许多，他们的头发笔挺向后梳，礼服也大都选择深色的，在大氅之下是精致的制服。他们带着白色的手套，手指上戴着代表家族的戒指。 泽维尔看着身边的杰茜卡娜，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十分拘谨，但也是挽着自己的手臂，生疏的姿势似乎是第一次一样。 “这个舞会不参加也不要紧吧？”石板路上，泽维尔看着走向青冬大厅的学生们，忽然停了下来。 “嗯……诶？可是！”杰茜卡娜漫不经心地回答，下一刻忽然惊了起来。 泽维尔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他唔地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要不我们去钟楼塔顶看星星吧？据说大晴天的夜晚也许会出现极光！” 。 第152章：茜瑟·安托瓦内特 圣提诺亚，丹枫薄罗。 连绵的小雨已经在这座千古圣都下了很多天了，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在窗户上，像是玉珠撒在红毯的声音，不那么清脆，但是很好听。 高大的城楼，由着珍贵的白石所搭建的巍峨建筑，街道两旁是石砖铺成的人行道，燃矿灯准时在夜晚七点后亮起，宽广的青石街道上蒸汽机车的灯光闪烁着从天而降的雨滴淅沥。 吟游的诗人们常说，丹枫薄罗是个多么美的地方，它是诺希女神建都的地方，也是沐浴在神辉之下的圣都。 但是他们也说，不要试图前往丹枫薄罗，因为那是一个你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地方。 磨石广场，以十米之高的磨石喷泉为中心建造，是全大陆炼金师们的圣地，因为这里拥有着最全的设备，最多的炼金术书籍，最广的炼金师脉络，和最权威的圣提诺亚皇家炼金公会。 同时，他们也很神秘，和机械师一样，一旦平民家出现了一位炼金师，都是足以重振家族的伟大事迹。 “大师，有场克里斯托弗伯爵的晚宴，邀请您去。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穿着正统服装的女管家向着喷泉旁的老人深深鞠躬。 老人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黑夜中消失。 “不去了，有更重要的客人。”老人叹了一口气。 “可是，大师，这可是您亲自答应的。而且克里斯多弗伯爵也是多次诚心邀请您入席，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女管家皱了皱眉，但是仍然是态度谦卑。 “唔……他不过就是想让他的儿子做我的学生而已。到时候找个机会答应然后踢了就行了。”老人沉思片刻，然后欢快地开口。 “……明白了。”女管家无奈地扶额，不过就职多年，跟着这位老人也很久，她已经很熟悉这位老人的作风。 “大师，外面下雨，您还是先进公会吧。”女管家担忧地看着年迈的老人孤独地一个人撑着伞，但是那道身影却带着几分坚硬。 “你先下去吧，接下来的人可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阿尔伯特挥了挥手，女管家点点头，小心地退进了屋内。 夜色浓郁，小雨仍然是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敲打在老人的雨伞上，老人褐色的大衣角已经被沾湿，他看着雨中的喷泉，轻轻低吟着什么。 “是阿尔伯特·安托瓦内特吗？”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老人的身后，长袍人歪着头，漆黑的兜帽只能看见他的嘴。 不过和将近两米高的阿尔伯特大师相比，黑袍人的身高只到了他的胸膛之下一些，显得格外娇小。 “在你小时候，我们应该见过一面。”阿尔伯特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黑袍人。 “你老了，不应该站在外面等我的。”黑袍人皱了皱眉。 “快四十年了，重新见到自己家族的人……安托瓦内特没有覆灭，听说是你一个人的挽回。”阿尔伯特大师轻抚着胡子，他递过去了一点雨伞。 黑袍人也抓上老人的手，二人相依走过磨石广场，来到了炼金师公会的恢宏石梯前。 黑袍人安静地把自己的兜帽摘下，下一刻，坠落的蜜金色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一旁路过的炼金师都发出了轻声惊呼，柔顺而丝滑的长发足足到了腰间，稀少的蜜金色在燃矿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就连阿尔伯特大师都愣住了，不过安托瓦内特家族的蜜金色头发还是让他依稀可见曾经熟悉的小女孩的轮廓。 特别是那双墨紫色的眸子，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她的眼睛是安托瓦内特纯正的深紫色，剔透的像块宝石，但是现在却让人看了发寒。 “有人说当我成年的时候，就来曾属于家族的炼金师手中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女孩顿了顿，“所以，阿尔伯特·安托瓦内特，把东西交给我吧。” “小茜瑟，十六年前，也有一个人把一件东西放在了我这里。如果是你的，就拿回去吧。”阿尔伯特大师轻声道。 茜瑟·安托瓦内特皱了皱鼻子，她歪着脑袋，伸出了手。 阿尔伯特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女孩，那种孤独的眼神，和另一个熟悉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块冰冷而破损的挂坠，它的原料不属于自己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冰冷的触感永远不会被手捂暖。 还有那漆黑的连光都恐惧的色泽，如果不是交代自己的人是那位，不然阿尔伯特就算是死也要试验一番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无论他也无法想到，最后来取这个挂坠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才刚刚年满16岁成年的女孩。 还是古老的安托瓦内特家族的族长，也是她，让着即将衰败的神殿家族安托瓦内特燃起了最后的火光。 “就是这个吗……”茜瑟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拿了起来，然后死死地捂在胸口。 她付出了什么代价？有人说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和恶魔达成了一个交易，这才让安托瓦内特家族死灰复燃。 阿尔伯特叹气着，不知道怎么，他看着这个女孩总有着和曾经一个男孩一样的感觉，一样的孤独，一样的不屈，一样的……绝望。 茜瑟拿着那块冰冷的黑石挂坠，在雨夜的燃矿灯下，她的思绪有些飘散。 “那么，小姑娘，你愿意付出什么呢？”黑衣老人微笑着，他只是打了一个响指而已，但身边的那些人已经噤如寒蝉。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记得，自己遍体鳞伤地跪坐着，身上是老人自己的黑色大衣。 那是一个庄严而优雅的老人，但是他的眼中如同深渊一般，隐隐的寒意让所有人都敬畏着。 老人的样子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唯一让她深深记着的，是那漆黑而纯粹的黑发，还有那墨一般的眸子。 “不，你还有。仔细想想，你还有什么。”老人微笑着，他的黑伞笼罩着二人，将冰冷的雨水隔绝开来。 “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先生想要，那就拿走吧。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 “很好，那么契约达成。我都快要入土了，居然还能见到这么美丽的小家伙。”老人哈哈大笑，他冰冷地注视着周围的那些黑袍人，下一刻，杀意刹那。 “修德林，不留活口。” “明白，先生。” 。 第153章：从未惧怕黑暗的女孩 诺希4408年夏，漆黑的夜幕如同泼墨一般笼罩着丹枫薄罗，在伴随着轰轰雷声之后，是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 闪电划过天际，撕裂了黑漆漆的天空，狰狞地发散开来。 这个夏天的闷热带来了一阵阵的骤雨，在轰隆的雷声中，丹枫薄罗的孩子们都躲进了母亲的怀抱，他们透过家中的玻璃，畏惧地看着漆黑的天空。 “浮空神殿第七家族，安托瓦内特家族的茜瑟·安托瓦内特。这是你们最后的族中产业吗？” 巍峨的边境城堡前，数十名残破黑披风男子伫立在雨夜中，他们一个个如同鬼魅一般，看不清面孔，雨水击打在他们的身上，顺着黑披风流了下去。 “嘿嘿嘿，古莱登，你为什么要问她？你问问我们的里昂不就行了？”残破披风中传来一声讥笑。 “047埃伦修曼，请不要随意暴露教会成员的名字。”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嘶哑的嗓音，如同干枯的树皮在地上摩擦。 “嘿嘿，抱歉抱歉，不过彦泽罗先生，你看看我们的小姑娘，是不是快要哭了？” 047发出古怪而猥琐的笑声，他看着站在安托瓦内特城堡前的小女孩，近十五米高的巨型城门前是渺小如沙砾一般的蜜金色头发的女孩。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和泥泞，从丹枫薄罗逃到边境，在大雨的草地山野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但是她总是能蹒跚地爬起来，身后的恶鬼们更是在享受捕猎的过程。 “简直的美人胚子啊，才5岁，就有了这样的身材，她才5岁！” 047舔了舔嘴唇，他不自觉地伸出了一只手，那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锋利的指甲如同狼的爪子！ “咳咳……里昂……哪个是里昂！” 娇弱但是坚定的声音传来，小女孩用尽全力抓住了那不符合她身形的骑士剑，努力地站了起来。 “里昂……你出来啊！你敢背叛家族，却不敢站出来吗？”女孩咬着牙齿，死死地看着那些成包围状的破损黑披风们，试图找着什么。 “里昂，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出来，是个男人你就给我站出来！” 女孩重重地咳嗽着，面前的黑披风们在窃窃私语，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嘲讽和讥笑。 倾盆的暴雨还在卷袭着这片边境的大草地，山崖上的安托瓦内特城堡是那么摇摇欲坠，仿佛转眼就会被黑色暴雨所撕裂。 “为什么……里昂，告诉我……你站出来啊，里昂！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蛋！”女孩用着最后的力气嘶吼着，但是她娇嫩的声音转眼淹没在大风雨之中。 “终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被欺负了就要找爸爸。”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像是天边紫色的晚霞。还有那蜜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可惜生在了安托瓦内特。” “狩猎结束了，猎物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猎人们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行了。” “说实话，我更好奇里昂现在兜帽下的表情……嘿嘿嘿。” 在一阵低语后，那位最前面的彦泽罗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伸出了手掌，四周瞬间寂静。 “茜瑟·安托瓦内特小姐，您是最后的纯血安托瓦内特，也是安托瓦内特家族最后的话事人，对吗？” 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深深的冰冷。 “是。”女孩深深喘了几个呼吸，她已经开始有点头昏，失血过多的冰冷让她娇小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浮空殿堂，神殿第七家族，猎魔家族安托瓦内特。在过去一百四十年内，杀害我教会七百四十一人，今日，我等将为他们复仇，讨回属于我们的血债！” 沙哑的声音平静地说，但那若隐若现的杀意再也难以隐藏。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安托瓦内特！”彦泽罗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在大雨中隆隆作响着。 “人？你们称他们为人？”彦泽罗话音刚落，柔嫩而坚毅的声音带着古怪的低嘲，让这位一直平静的黑披风人眼角抽了抽。 “我们杀的，是魔物！安托瓦内特家族，是猎魔家族！你们配称自己为人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仍然是人类？” “找死？”黑披风中，出现了愤怒的低吼。 “还有你，里昂！你还觉得自己是人吗，不，你现在就是一只野兽，一条疯狗而已！”女孩冷哼一声，她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嘴角微微上扬。 “还在捶死挣扎啊，真是一个坚强到令人落泪的女孩啊。”甚至连彦泽罗的声音都带了一丝怒意。 “可是我们不会杀你，不过你也不用庆幸。等到那一天，你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会后悔自己没有在这一天死去！” 冰冷的声音在女孩耳畔响起，彦泽罗先生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女孩的身旁。 “制裁之玉做的家族之剑，真是我们的天敌啊……”他的手从女孩的骑士剑刃上划过，微微一笑。 女孩轻轻打了一个寒战，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这个男人靠近自己的那一刻，被雨水淋湿的寒冷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像是整个人跳进了冬天的冰海，仿佛血液都在结冰一样。 “茜瑟，很好听的名字。是拜德旦丁的一种花吧，好像是叫希芙忒娜花，深紫色，代表了孤独和绝望。” 彦泽罗戴着手套的手触碰到了女孩的脸颊，他低语着，如果是不清楚情况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老父亲对于女儿的爱抚。 “奉魂人，你居然是奉魂人！”女孩已经难有力气了，她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 “是啊，原来在猎魔人口中，我这种人叫奉魂人吗？不过也是，奉献了自己的灵魂，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才能定下的契约。”彦泽罗笑了笑。 “你不惧怕制裁之玉。”女孩轻声说。 “是啊是啊，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彦泽罗轻声一笑，他努了努嘴。 “那……灭魂之器呢？”女孩再一次深深地喘气着，她已经感觉不到浑身的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倦和困意。 “？！”彦泽罗面色一沉，猛地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女孩娇小的身躯灵活地一跳，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鹿。 她的手中是银色的小刀，把柄小刀一直别在她的腰间，是很久以前一个很重要的男人送给她的……不过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我叫茜瑟，茜瑟·安托瓦内特！”女孩咬着牙，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她太熟悉近距离刺杀了，这时候只要转身反手一插，灭魂之器会在瞬间摧毁这个伪装成人类的鬼魂！ “见鬼……她怎么……”彦泽罗惊恐万分地转身，可是发现对方完全封闭了自己的退路，只要一秒，甚至不要一秒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不要……不要……不要！！”彦泽罗尖利地大吼起来。 周围的黑披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可是却来不及帮助距离茜瑟太近的彦泽罗了。 “这就是你的结局，也是你们的结局！”最后一刻，彦泽罗看到了女孩如释重负的轻蔑神情，他惊恐地大叫着，眼中只有恐惧。 “彦泽罗，你靠得太近了，我记得来之前有告诉你不要轻敌吧？” 清冷而优雅的男声出现的那一刻，银色小刀被抓在了那苍白的手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彦泽罗在一瞬间转换表情，他狡黠地笑了笑，就像是奸计得逞一样。 而在那一刹那，空中的女孩整个身子都颤了颤，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扭转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城门前的石头地上。 彦泽罗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讥讽“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里昂。” 。 第154章：堕落者，里昂 男人苍白的手伸出漆黑的披风，他的手掌里死死握着那柄小刀，刀刃轻而易举地割开了他的皮肤，黑红色的鲜血在大雨中被冲刷地一干二净。 “这就是你的宝贝吗？”他发出轻轻的讥笑，指尖一动，小刀就如同蝴蝶一般在他手中起舞。 大雨淋湿了女孩蜜金色的长发，她艰难地从石板地上爬起来，眼中刚刚一亮又瞬间黯淡下去。 安托瓦内特城堡前的石板地磕破了女孩的膝盖和手肘，娇嫩的皮肤上血和泥沙混杂，她倔强地用着骑士剑站起来，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疼到呻吟。 “真是令人厌恶的眼神啊。”彦泽罗轻声感慨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一丝凶光。 女孩咬了咬舌尖，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嘴中的刺痛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不过好在她清醒了过来，眩晕感在刺痛中有些消散。 可是四肢还是十分无力，她只能握着那与身形不符的骑士剑，勉强用着它来支撑自己不会倒下。 “我是茜瑟……茜瑟·安托瓦内特！安托瓦内特家族的……第六十五代族长！” 女孩高傲地昂起头，但是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对于不远处那些黑披风们来说就像是垂死挣扎的小兽。 “好啦好啦，我的孩子，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那个名为里昂的男子忽然丢下了手中的银刃，他掀下了那黑色兜帽，露出了年轻而俊朗面孔。 那与女孩相同的暗紫色眸子，还有一头柔顺的蜜金色短发，里昂似乎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他迈着轻柔的步伐，周围的黑披风都为他让开一条路。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卸下了黑披风中的匕首和暗器，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和头发，显得有些疲倦。 “好久不见，我的宝贝。”走过了那长长的石板路，他来到了城堡门前的女孩面前。 里昂低下了头，撩起女孩湿漉漉的蜜金色额发，在额头上轻轻低吻。 “长大了，和你的妈妈越来越像了。”里昂顺着茜瑟的头发抚摸着，就像是在捋着小兽的毛，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你不配提我母亲的名字。”茜瑟退后一步，躲过了里昂的手，她的身子微微前屈，紧绷着就像是一只小豹子。 “也变得不听话了。”里昂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里昂重新戴上了兜帽，他的脚步顿了顿，只是手指微微一动，和之前茜瑟腰间一模一样的银色匕首悄然出现在手掌之间。 茜瑟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下一刻，呼啸的风声穿过自己的耳朵，几乎要吞没自己的疼痛从掌心传到身体的各个感官。 银色的匕首穿过自己纤弱的手掌，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铁城门上。 整个过程在那些黑披风的眼中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他们才眨了眨眼，就看到那个一直高傲的小女孩跪倒在地上，声音在疼痛的泪水中哽咽。 这就是曾经的安托瓦内特家主吗？黑披风们无声对望，他们轻轻骚动了一番，继而变成了更恐怖的寂静。 如果这一刀在自己身上，没有几个黑披风敢百分百保证自己可以躲过去。 幸好他如今已经是教会的人了！ 就连彦泽罗眼睛都闪了闪，他从未想过里昂会真的动手，那位也曾经告诫过他，这一次同样是里昂的炼金石，是是否可以信任里昂的关键。 彦泽罗在刚才一刻还在想着也许这个男人会忽然背叛他们，也许他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毕竟，他可是浮空神殿七大家族曾经的家主！ 可是他就这么下手了，没有一丝犹豫，但是，那是他的女儿啊！ 彦泽罗咽了一口口水，就连自己也会在女儿软糯的喊声里融化，也是因此在家人被残杀后加入了教会。 而且彦泽罗可以感受到，里昂没有一丝留手，银色匕首紧紧地钉在城门上，那个女孩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有着极端的疼痛。 “早点结束吧，我累了。”里昂转过身，向着不远处黑披风们走了过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三把匕首。 所有人的眼角都跳了跳，匕首割裂风雨的尖利声再次出现，女孩的另一只手也被钉在了城门上，而双腿上插入的匕首让她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里昂连头都没有回，他仍然是不急不慢地走着，兜帽下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是安托瓦内特的残刃，现在的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不会再对你们产生一点的威胁。”里昂走到了黑披风们面前，平静地开口。 “……哈哈哈哈，里昂老哥，不愧是你啊。”黑披风一片寂静，只有047怔了怔，大笑地搭上了里昂的肩膀。 里昂微微皱眉，他拍掉了047的手，转头看向彦泽罗。 “怎么样，那位可还算满意？” 彦泽罗愣住了，他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然后忽然哈哈大笑。 “恭喜你，里昂，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大司教了，”彦泽罗环顾四周，向着里昂深深鞠了一躬，“蒙撒大人将赐予你【傲慢】的称号，从此，我们将听从您的指令。” “恭迎大司教……” “恭迎大司教……”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黑披风们嘴中传来，低沉而带着一丝诡异，就像是鬼魂在吟唱着古老的语言。 声音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这时，天空中如同白昼的闪电带来了轰轰的雷声，黑披风们匍匐在地上，看着他们前方唯一站着的男人。 里昂微笑着，闪电的瞬间照亮了他的面孔，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十分俊朗却如同亡灵一般的诡异。 他忽然皱了皱眉，在大雨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机器的轰鸣，带着磅礴的雾气。 “银矿机车……有意思。”里昂低声喃喃道，他看向远处，荒芜的草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水坑上，一亮漆黑锃亮的加长机车在飞驰着。 在丹枫薄罗的边境上，一般不适合这种机车的行驶，但是由于建在山坡上的安托瓦内特城堡，还是有一个早已荒废的石板道。 而那辆银矿机车，就是沿着这块早已荒废的石板道，飞驰而来。高温的车盖让落下的雨化为浓浓的水雾，就像是把机车笼罩在其中一般。 第155章：不奢望黎明的女孩 在金红色火焰中绽放的血色蔷薇，鎏金勾勒出的火焰个白银枝条衬托着那盛开的蔷薇。 机械师将它放大后熔接在机车最显眼的车盖上，它所驶过的地方，无不在张扬车内贵族的身份。 那是最初跟随曼顿隆家族统治圣提诺亚的四大公爵家族之一，火焰蔷薇，丹瑟。 黑发，黑瞳，是这个家族的标准外貌。他们身材一般都不高大，甚至有些消瘦，但是这个家族却几百年来依旧屹立不倒。 银矿机车在漆黑的雨夜中奔袭而来，里昂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的目标就是安托瓦内特城堡。可是教会的行动绝对不可能出现泄露，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里昂眯起了眼睛，脑中开始飞快地回想一切情报。蔷薇家族，最神秘的家族之一，领地是最繁华的旦尼亚伯，如今的家主是黎塞·丹瑟，年纪虽然不到30岁，但是却被誉为丹瑟百年一遇的掌权者。 丹瑟的天才？里昂摇了摇头。让这么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与亚戈·丹瑟还有隆撒·丹瑟相提并论，他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毕竟那两位，是深渊黑暗时代真正的掌权者之一，这位黎塞不过是挥霍着祖辈遗留下来的宝藏，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黑披风们都在雨中静默着，从刚才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等待着【傲慢大司教】的指令，而里昂却一直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那辆即将到达的机车。 “轰”轰鸣声越来越近，那蒸汽雨幕也如同热浪一般卷袭而来，银矿机车后车盖上的排气管中排出了处理后的浓浓烟雾，无声地飘散入天空。 “修斯，记得回去以后跟他们说把刹车时候的声音弄小点……”银矿机车轰然停在了山坡荒芜的草地上，后车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迈的老者矫健地跳了出来。 前方的司机为他撑起了雨伞，老人刚刚站起身，眼睛看到了前方静默的黑披风们，声音戛然而止。 “明白了，老爷。”司机低语道，他恭敬地站在老者的身边，礼帽盖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见神情。 “都是来欢迎我的吗？仪阵还蛮大的。”老者微笑着，他看着那些黑披风们点了点头。 彦泽罗的眼角抽了抽，他语气冰冷地开口“蔷薇的大人，今晚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来看望故人之子，顺便清理几条虫子。”老者抬了抬眼，有些轻蔑掠过了彦泽罗，直视最靠城门的里昂。 里昂轻轻笑了一声，他脱下兜帽，向着老者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世人都说您已经死了，果然，您怎么可能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呢？”里昂满眼笑意，“好久不见，隆撒先生。” 一旁的彦泽罗打了一个哆嗦，隆撒？哪个隆撒？丹瑟的那位隆撒？ “堕落魔鬼，你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孩子。”隆撒·丹瑟叹了一口气，枯枝一般皱纹长满的手动了动，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 “菲坎安克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的儿子真的成为了堕落者，就让我帮他阻止这一切。”隆撒轻声道，“你的父亲早已料到了这一天，他曾经给过你选择。” “我选择了最正确的，隆撒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一场盛大的谎言！”里昂面色冰冷，他低吼道。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真是令人失望啊。”隆撒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过，今天我还有一件事。”老人忽然面色一沉，他健步地向前走去，一旁的司机忠诚地为他撑着雨伞。 “退下。”看着身边的黑披风在蠢蠢欲动，里昂面色一凝，低吼道。 刚才和那位司机擦身而过的瞬间，里昂深深打了一个寒战，紫色的眸子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就像是剑锋穿透了自己心脏一般的冰冷。 这个男人，杀过的人绝对不会比自己少，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司机那么简单的身份！ 能跟在隆撒身边……如果是那位……里昂默默地退了一步，而他身边的彦泽罗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是他……是他……我不会认错的，绝对是他……是那个恶魔！”彦泽罗咬牙低语，他的脸色在不断变化着，整个人都在雨中颤抖着。 那是一种名为“愤怒”的感情，当对上了里昂冰冷的紫瞳时，彦泽罗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对啊，一定是那位。只有那位在，隆撒才敢没有一丝顾虑地从黑披风们之中走过，只要那位还在隆撒身边，就算是整个圣堂装甲军，也难以伤着隆撒一个头发！ 隆撒缓慢地走着，但是他的步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根本就不像传说中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垂死老者。 走过黑披风，走过城门前的石板路，他才缓缓地停在了城堡的大门前。 他静静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的双手被两把银色匕首插在了城门上。但是却仍然没有昏过去，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四肢上的疼痛让她轻轻呻吟着。 明明自己之前一直忍住的，可是看到这个老人，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 茜瑟的脸蛋有些泛红，不过在黑夜下根本看不清。 “神殿家族，安托瓦内特的小女孩，对吗？”隆撒弯下身子，他将司机手上的黑伞拿过来为茜瑟挡住了雨水。 “您是……蔷薇家族的吗？”茜瑟看向老者手指上的火焰蔷薇家徽戒指，歪着头问道。 “真聪明。”隆撒微笑着，他摸了摸茜瑟的脑袋，随着“乒叮”一声，禁锢着女孩的银色匕首瞬间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司机也是很默契地走了过去，将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涂抹在了女孩的四肢伤口上。 “不，不疼了？”茜瑟诧异地动了动，但是随着疼痛的消失，自己对于四肢的掌控也开始变得很难，一股浓浓的倦意也涌上心头。 “只是麻醉了你的痛觉，要真正治好还得去旦尼亚伯的圣医院。”隆撒慈祥地说。 “蔷薇大人……您能救救我的家族吗？”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您今天来，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那么，小姑娘，你愿意付出什么呢？”老人微笑着，他打了一个响指，余光瞥向身后不远处的黑披风们，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 “我什么都没有了。”茜瑟轻轻地说。 “不，你还有。仔细想想，你还有什么。”隆撒微笑着，黑伞仿佛是一个结界一般，在黑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先生想要，那就拿走吧。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正好，我也有一位比你大了三岁的孙子，叫泽维尔，答应成为他的未婚妻，你会得到蔷薇家族的帮助。”隆撒戏谑地看着女孩。 “……是这样吗？我答应你，我茜瑟·安托瓦内特，以猎魔家族安托瓦内特姓名起誓，成为丹瑟家族泽维尔的未婚妻！” “从你成年的那一刻起，回曾经属于安托瓦内特家族的大炼金师取走一件东西。记住，不要在此之前和丹瑟有任何联系。”隆撒沉思了一番。 “这是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一个约定。”隆撒微笑地说。 “嗯？我答应你。”茜瑟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契约达成。我都快要入土了，居然还能见到这么美丽的小家伙。”老人哈哈大笑。 隆撒小心地抱起女孩，女孩已经深深地睡了过去，这也是莫兰海藻的副作用。 “结束了吗？隆撒先生，您是不是太无视我们了？”终于，在隆撒转过身的时候，彦泽罗率先开口。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垂帽的司机，带着无尽的愤恨。 “他们似乎认出你了，修斯……修德林。”隆撒看向一旁的司机，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跟随老爷的，大概都会猜到是我。”修德林摘下了帽子，杂黑的头发也难以抵挡那英俊的脸庞。 “修德林……你还记得我吗？我叫彦泽罗，彦泽罗·黎纳斯亚特。”彦泽罗向前迈了一步，他看着外表年轻的修德林，面孔因仇恨而扭曲。 “不记得。”修德林平静地开口，他淡淡扫了彦泽罗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其身后的里昂身上。 “斯文特拉娜·黎娜丝，是我的亲姐姐，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你还记得吗，恶魔！” 第156章：蝼蚁 “黎纳斯……赤红黎纳斯？”隆撒抬了抬眉毛，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彦泽罗，没想到这里居然能见到一名黎纳斯家族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他和里昂一样，都是圣堂七大家族的后裔，也是一位曾经获得“庇佑”的堕落者。 “……”修德林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的左手已经摸上了剑鞘，灰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漆黑的雨珠。 “是啊，黑色风暴从来不记败给他的人的名字……不过今天，我会让你记住黎纳斯这个名……”彦泽罗低吼道，可是他还没说话，就被迫打断了。 “就凭你？” 就像是世界静默了一瞬间，连从天而降的雨水都被割裂，锋利的黑剑在刹那塞入彦泽罗的嘴巴，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人看到修德林的动作，他仿佛是瞬移了一般，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彦泽罗的身前。 “没错，就凭我！”彦泽罗瞳孔剧烈缩小，接着他诡异地一笑，一步一步向着修德林走了过去。 剑锋穿过了他的脑袋，却如同伸进了粘稠的液体中，修德林皱了皱眉，手掌微动，就感觉到了黑剑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 “这就是奉魂人吗，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一道魂灵？”修德林眯起了眼睛，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不过我家少爷说了，一名骑士擅长灵魂力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漆黑的寒意在修德林身上酝酿，他默默地注视向那些黑披风们，眼中永远带着死寂一般的冰冷。 “黑暴……剑围！”古老的语言从修德林口中吟诵出来，他轻声低语着，明明很低沉的声音却隆隆如同雷声一般震撼在所有黑披风的脑海中。 黑披风们在骚动，他们在大雨中微微颤抖着，将灵魂奉献给蒙撒的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恐惧”这两个字了。 灰黑的天空中雨更大了，如同神灵……不，是恶魔回应着修德林的低语，水珠连成长线，从天际连绵不断。 “多么令人恐惧的一幕，你才是真正的堕落者啊，黑墓大人。”里昂感慨地四周看了看，黑披风们在天际的黑幕之下战栗着，以修德林为圆心，笼罩起恐怖的黑色风暴。 “噬命徒们，上吧。我们生于黑暗，也必将死于黑暗。”里昂叹了一口气，他轻轻低语着，紫色的眸子微微闪烁。 当他抬起手的时候，诡异的气息从四周涌了出来，像是亡灵痛苦的嘶吼，被禁锢的灵魂发出最后的呐喊。 战栗的黑披风们缓缓散开，他们如同一座座雕塑一般伫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件件破损的披风独自站立，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意。 “千百年来，安托瓦内特家族封印了不少灵魂。他们自诩的正义却将这些异端者的灵魂禁锢在永夜明灯中，强迫他们签订生死契约，将他们的灵魂永恒奴役着，直到彻底消散。” 里昂轻轻地说，他的声音不响，但是很温和优雅，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的母亲是一个有着特殊血统的女人，他们说她是一个疯子，我的父亲只不过是看中她的血统罢了。”里昂平静地诉说着，但是他身边不断涌出的气息生生地劈开了剑围的卷袭。 “她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因为太聪明了，他们将她软禁在这座边境的城堡上，一辈子也不能踏出半步。她曾经跟我说过，其实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异端，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活下去。” “他们说我是安托瓦内特家族百年来血统最纯粹的族人，我必将重振安托瓦内特，重振这个奴役灵魂的……肮脏家族？” 里昂提高了声音，甚至可以听见，他身边的紫色迷雾中残破的亡魂在嘶吼。 “真正的异端坐在丹枫薄罗的王座上，他们有的戴着至高无上的皇冠，有的手握代表神灵的权杖，或是隐藏在机械之后，甚至，被刻着浮雕放在最伟大的圣教堂。而你们这些自诩为正义的骑士，却在保护着他们！” 里昂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已经可以看见那慑人的紫光在黑夜中清晰如同深井里燃起的火焰。 “我的母亲死在这里，连同她还有整个城堡的仆人都死在了这里。由着异端仲裁庭亲自动手，她的罪名是……【异端堕落者】。” “由那个名为菲坎安克·安托瓦内特的男人亲自当堂作证，她说将代表着堕落者的邪教思想灌输给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安托瓦内特的下一任家主。” 说到这里，里昂的神情有些恍惚，几乎以肉眼可以看见的是，黑色的风暴剑围遮掩住本就暗灰色的天空，却唯独被那暗紫色的雾气给独占了一方。 大雨还在继续，却淋在修德林身上冒出了一阵阵水雾，面前的彦泽罗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件黑魆魆的破烂披风，被黑剑捅破了一个窟窿。 “老爷请先回刻耳柏洛斯上，被普雷特副总长重新改装过的机车可以保证您的安全。”渐渐的，修德林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在里昂身边的暗紫色雾气中，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那些亡魂痛苦的嘶吼，就连黑披风们都在微微打颤，他们敬畏地看着那一头蜜金色短发的男人，都慢慢取下了自己的披风。 看着隆撒带着那位小女孩进入了银矿机车，修德林才向前走了一步，漆黑长剑在一瞬间崩发出无尽的杀意，漆黑的剑锋上反射出依稀的光芒。 整个剑围领域还在不断扩大，黑披风下的噬命徒们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却在剑意的压迫下不断地防守和后退。 “兽人，吸血鬼，亡魂，黑契者，暗精灵使，夜眠人，器魔……有意思，你们，还算得上是人类吗？”修德林向着四周的黑披风看了看，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屑。 “也许你会说我们是堕落者，异端。但是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活着。”里昂轻轻地说，他的手指一动，那些噬命徒都缓缓靠了修德林。 “信念么？抱歉，这种东西我也有。”修德林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下一刻，整个剑围中只剩下一道漆黑色的风在穿梭着。 “噗嗤……” “噗嗤……怎么会……” “不可……能……” “里昂大……人……” “他在哪……里……” “……” “……” “……” “弱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罢了。”修德林看着近在咫尺的里昂，平静中带着嘲讽。 第157章：为蔷薇挥剑 “没有了黑墓甲胄，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实力……”嘶哑的声音隐藏在大雨之中。 “这样的灵魂能力，不是这个里昂可以对付的了的……” “先撤吧，计划出现了纰漏，不过毁灭安托瓦内特已经完成了。即便依靠蔷薇也不可能能达到曾经巅峰的十分之一。”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就像是同类。” “……还需要调查……” “一剑就击败了在场的十来名噬命徒，我们必须放弃他们吗？” 有人低语着，带着一丝不甘和怨恨。 “走！他发现我们了！”低吼在窃窃私语中响起。 “不可能，我的炼金术领域是绝对覆盖的……”沙哑的声音还没有说完，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就像是被猛兽给盯住了一样。 城门石板路上的修德林收了眼神，远处的边境塔楼顶端，是一名拥有着“暗”属性领域的炼金术师，一名吸血鬼，还有几道微弱至极的残魂。 但是在那几缕残魂身上，他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甚至超过了那位炼金术师和吸血鬼。就像是明明极为强大实力却只有着极为弱小的身躯一般违和。 “……有意思，有机会可以拉入教会，他是同类。”一个黑影低语道，几个身影一动，消失在塔楼的顶端。 身后的凝视消失了，修德林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阵冷汗，那几位残魂似乎有着什么限制不能出手，不然其中任何一位就足以压制自己了。 漆黑的剑意凝聚在他的眼中，这位被誉为“撕裂战场”的时机冲锋型骑士的字典里从未有过“防御”这两个字，他的剑只为斩断而生，即便是亡灵也只能被剑意所伤！ “如果这些就是你的底牌，那么你已经输了。”修德林看着眼前的里昂，手中的骑士剑直指里昂的眉心。 “彦泽罗！”里昂畏惧地后撤了一步，他已经感受到了手中的亡灵在恐惧，充满杀意的黑色长剑还没斩过来就已经割伤了它们。 奉魂人的身体在修德林身后凝聚，灵魂状态的他逃过了之前的那一剑，他也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 “幼稚。”修德林轻蔑地开口，他只是手指微微一动，剑围中的剑气在瞬间刺入奉魂人的身体，而在这一瞬间，里昂也孤注一掷地让所有亡灵向修德林杀了过来。 缠绕在漆黑长剑上的诡异黑雾将那些亡灵如同腐蚀一般地吞噬着，锋利的长剑将它们彻底斩开，在一片痛苦的嘶嚎中消失殆尽。 “不可能……”身后传来彦泽罗难以置信的嘶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潜伏这么久的刺杀，竟然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 灵魂在慢慢消散，彦泽罗感觉到了久违的冰冷，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形同虚设。 猎魔安托瓦内特家族确实有着奴役亡灵的力量，可是却被修德林的黑色剑意死死地克制，任何灵魂都畏惧那恐怖的杀意。 “这就是力量吗？黑墓大人，您究竟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如此这般的杀意？” 随着亡灵的消失，里昂狠狠地咳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他低声笑道，直面修德林的眼睛。 “数不清了。”修德林平静地开口。 “他们有的是父亲，有的是丈夫，还有的是儿子，弟弟，哥哥。他们的女儿，妻子，母亲，姊妹都在等着他们战胜的那一刻回来。或者战败也行，只要他们活着，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里昂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他冷笑着“可是你杀了他们，你的信念就是杀人吗？一个刽子手，粉碎别人对于幸福的幻想吗？” “不，我的信念是为蔷薇挥剑，仅此而已。”修德林的眼神仍然是那么平静。 “……”里昂张了张嘴，忽然有些噎住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对于这个心境平静如湖水的男人，他有些茫然失措。 这就是他的信念吗，简单而坚定，坚定地刻在了他自己的生命中，他只为这个信念而挥剑，而一切阻碍这个信念的，都是他的敌人。 “真的有些羡慕你啊……”里昂苦笑了一声。 忽然，里昂愣住了，他仔细地看着修德林，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而哈哈大笑。 “只是，黑墓大人，我们明明是同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狼狈的里昂瘫坐在泥泞的石板路上，他的脸上满是连雨水都无法冲刷的狰狞，那歇斯底里的笑声带着震灵魂的恐惧，仿佛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一席黑衣的修德林静静地站在他前方，如同一位参加酒宴的绅士，但是这位绅士以极为标准的姿势握着一把骑士剑，他只是再往前一点就能取了里昂的性命。 在那灰色的眸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了一抹鲜血般的红色，看得人内心都在颤抖。 “没有人能杀了我里昂，能杀了我里昂的，只有我自己。” 里昂的笑声忽然停止了，他直视那锋利的剑刃，忽然身子打了一个哆嗦，黑紫色的血液从嘴角流下，他眼中最后的生机消失，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修德林弯下腰，半跪在地上，他的手指摸了摸里昂的脖颈，确认了对方的死亡。 “服毒自杀吗？”修德林看着那吐出来的紫红血液，皱了皱眉，然后一剑将里昂的心脏彻底损坏。 他拿出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上溅到的鲜血，然后扔在了插在里昂胸口上的漆黑骑士剑上。 说着也有些奇怪，在那骑士剑离开了修德林的手后，那黑色的雾气也在慢慢消散，那不过只是一把极为普通的骑士剑罢了！也是在那一刻，剑刃彻底损坏，惊心残破的裂痕出现在上面。 “老爷，结束了。”修德林打起黑伞，带上了帽子和白色手套，如同他来的那一刻一样。 …… 遥远的雪境，圣提诺亚北方第一大港口城市宣丝提。 “咳咳……噗嗤……咳……”蜜金色短发的男人每走几步就吐出一口鲜血，他跌跌撞撞地在宣丝提的石板街道上走着。 “该死，三分之一……咳咳……的灵魂和**就……这样没了……” 男人扶着墙，怨恨地低语着什么，路过的行人们都有些害怕地绕道而行。 “里昂·安托瓦内特？”一个戴着眼镜的制服男人走了上来。 “你的名字。”里昂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依照我的主人之命来帮助您，我的名字叫杰林·福莱特。”自称杰林的男子身着精致的服装，那是大贵族管家才有资格穿的。 “请将信物给我，我就可以确认您的身份。”杰林带着恭敬的语气却没有一点儿恭敬的感觉。 黑色的花朵刻在小小徽章上，划过漆黑的夜空，落在了杰林的手中，徽章的中心是一颗六边形的血色宝石，给这朵黑色的花带来几分妖艳。 “明白了，请吧。” 第158章：极光 “接下来你会去哪里？”阿尔伯特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恍惚了好久，就像是陷入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回忆。 “只是拿回有一个人给我的东西而已。”茜瑟猛地被惊醒，那一个晚上，她感受到了长辈慈爱的拥抱。 那个老人如同自己的爷爷，同样怀揣着正义和温暖，让人无比的心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香了。 再一次醒来，就已经睡在了家族的主城堡里，前一日还趾高气昂的女仆长唯唯诺诺地跪在自己的床榻下，茜瑟则毫不犹豫地开除了她。 据长老说，一个名为巴索拉的雪境家族资助了安托瓦内特整整200万金隆，这笔金隆约等于最富有的国家普诺凯堡十年的皇室收入。 安托瓦内特就此恢复了神殿家族的称号，重新归于圣堂七大家族。虽然仍然处于末列，但是拥有了这么一笔巨额的资产，足以让他们度过那一段难期。 看着激动的长老们，茜瑟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家族的手笔，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老人能随意动用如此大一笔金隆？ “阿尔伯特，如果可以，就回家族吧。”茜瑟轻轻地说道。 “从你们将我逐出家族的那一刻，我就只是阿尔伯特了。”阿尔伯特大师微笑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小女孩，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而中性，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有着蜜金色长发的外表瘦弱女孩，会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死在她手上的堕落者更是可以和异端仲裁庭顶级执行官相提并论。 她还在圣诺瑟学院进修，学生们就已经暗地里传这位女公爵未来的方向，大部分舆论都是异端仲裁庭的执行官，似乎她必定会进入异端仲裁庭一样。 “这个夏天，有的冷呢……”女孩低语喃喃，她用力地握住手中的挂坠，不规则的黑石硌地她手心有点疼。 …… 挪黎，挪黎贵族机械学院。 夜幕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在圣提诺亚的大雨的夜晚，挪黎却有着万里无云的晴空。也许这是极寒风暴到来最后的晴夜，但这里的人们仍然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杰茜卡娜坐在悬崖上的钟楼顶层，她好几次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开始以为是机械学院的钟楼，可是泽维尔带着她偷偷翻过了学院高耸的围墙。先不管裙子有没有撕裂，然后她以为对方要去内城区的钟楼，可是他直接把自己带去了挪黎港口上，那座悬崖前高耸的灯塔上！ 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杰茜卡娜还是有一些害怕。 看着泽维尔拿出一张十加仑的钞票递给守着灯塔的老人，那老人眼神微妙地笑了笑，就把他们送到了灯塔的最高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有一鼎大钟。 “你知道灯塔代表着什么吗？”泽维尔忽然开口了，他再也没有掩饰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是光芒吗？为夜里的人照亮道路？”杰茜卡娜拧了拧裙子，她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这些知识并不需要贵族大小姐们学习，她们所在贵族机械学院里面学习的，大多是那些礼仪、舞蹈和社交什么的。 “希望，给予夜行大海中找不到方向的船只的希望。”泽维尔顿了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杰茜卡娜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怎么会这么巧呢，早上才有消息说新领主大人要来，中午就进来了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还是同样的黑发，面对萨格都不卑不亢，除了四大子爵，只有您了。” 泽维尔没有回话，他安静地看着夜晚的晴空，在高高的海边悬崖的灯塔上，可以清晰看见整片天空的星辰。 就像是上帝撒在漆黑幕布上的宝石，耳边吹来有些冷嗖嗖的海风，高处少了几分海味显得不那么腥味。 挪黎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极北几百年，从一个王国变成一座城市，它的承受能力很强，港口已经被诺伯特他们协助管理，那不勒斯也应该批了一笔金隆下去。 星星点点的船只从遥远的海岸线驶来，被反叛军摧毁过的港口将一些必要的设备加班加点建立了起来，在城防军的管理下已经正式使用了。 海浪滚滚而来，汹涌的海水在临近港口慢慢消散，漆黑的波澜上闪过灯火的点点粼光。 “殿下……很喜欢极光吗？”杰茜卡娜小心翼翼地开口，她伸长脖子穿过钟楼的铜拦，姣好的身姿有着美丽的弧线。 “在旦尼亚伯看不到吧，有人说那是女神的裙摆。”泽维尔很轻很轻地说道，就像是怕搅乱着宁静的气氛。 “挪黎的传说里，极光是神带走死者灵魂而点燃的火炬哦！所以我们对于极光总是有着一种敬畏。” 谈到极光，杰茜卡娜的神情活了过来，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十指交叉抱拳在胸前。 “殿下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它来了哦！”杰茜卡娜轻声细语，她盯着来自波涛上一抹绿色的荧光，眼中透露出难掩的欣喜。 青蓝色的长幕从天际发散而来，就像是神灵的舞蹈一般，壮阔的荧纱笼罩了整个天空，那些繁星躲藏在它的身后若隐若现。 它轻盈地飘荡着，忽明忽暗，从触手可及的淡绿色慢慢沉下去，到青绿最后变成暗蓝色，与天际融为一体。山坡上，海面上，亦或是港口的房屋上，都被荧绿蓝色覆盖着。 泽维尔甚至可以触摸到那轻薄如纱般的极光，他的眼中是满满的绚烂的色彩，而一旁的杰茜卡娜更是如此。 极光和杰茜卡娜白金色的头发融在一起，本就如同绿宝石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蓝色，更是美得如同那些《圣约》中的女神一般。 她轻轻低喃着什么，就像是在祈祷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谢谢你，殿下，或者我叫你希维？”杰茜卡娜久违地笑着，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希维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泽维尔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看着那笼罩世界的极光，有着一辈子都难再感受到的宁静。 “那请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杰茜卡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右脚后退一步，放在左脚的左边，然后屈身提裙，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行了一个贵族小姐的见面礼。 “杰茜卡娜·提·杜盖克兰，”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我代表杜盖克兰家族愿意成为丹瑟的附庸，付出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也请求丹瑟家族可以帮助我们。” “？”泽维尔愣住了，他挠了挠脑袋，轻轻说了一句，“不愧是父女啊……” 第159章：打算 “嘘，别着急。”泽维尔轻轻地说着，他看着漫天的极光，眼中微微动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名为安东尼奥的男人。和杰茜卡娜一样，两个人都有着缜密的心思，安东尼奥愿意成为丹瑟的附属家族，仅仅是因为港口遭到了破坏。 毕竟那个男人的本质还是一条蛇，和另外两位剑士子爵不一样，不过泽维尔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着什么。只是如今的丹瑟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并且这个盟友需要有很高的威望和如今败落的家族。 这样丹瑟才能容易地渗入对方的家族，无论是结姻还是同盟，丹瑟才是作为掌舵者而不是被对方给牵着走。 无疑，如今的杜盖克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迫切需要资产和威望重建的杜盖克兰家族必须依靠更为强大的盟友。 那位“挪黎第一男爵”萨格家族是一个勉强的选择，听说宣丝提的凛冬伯爵有着一个在丹枫薄罗圣诺瑟学院读书的年幼次子，那位也应该是安东尼奥曾经考虑过的。 只是泽维尔来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如今的蔷薇家族更适合的目标了，失去了所有附庸的蔷薇，被流放的蔷薇，还有一位极其年轻的伯爵殿下。 唯一让安东尼奥失算的，大概就是这位伯爵殿下并不是什么贵族少爷，而是有着如同老狐狸一般老成的年轻人。 只是这样的同盟真的牢靠吗？泽维尔这几天都想过这个问题，杜盖克兰如今确实有着鼎力协助丹瑟的意思，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目标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这一次泽维尔打算前往零澜，也是有着寻找同盟的意思。零澜有着数十名伯爵家族，和一个公爵家族。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连通菲斯克海峡和挪黎通商，而这个目标的完成除了有着开辟艾莫因海这一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还有需要铁枝家族的帮助。 一旦获得了铁枝家族的帮助，在雪境一片就有了丹瑟生存的可能，一旦开通了菲斯克海峡，挪黎就不可能会因为物资的短缺而不得不陷入绝境。 只是这场谈判的难度，绝对不亚于开辟艾莫因海。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同盟，在这次之前，处于雪境的铁枝家族从未和中部的蔷薇家族哪怕有一次同盟，而几十年前蔷薇企图雪境更是让两个公爵家族的关系达到冰点。 在获得亚瑟情报之前，泽维尔也没有这么大胆想过要和铁枝家族结盟，但是当他听到了铁枝内乱的时候，就萌发了一个想法。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获得“银枝”的友谊，年轻的一辈自然不会去提及老一辈的恩怨。 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中流转着极光绚丽的色彩，这时，港口的燃矿灯也亮了起来，在远处山坡上的杜盖克兰庄园更是灯火通明。 “唉，如果菲艾在的话就好了，我可以唆使他去……”泽维尔余光瞥了一眼杰茜卡娜，罕见地，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眼中划过一抹恶作剧般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杰茜卡娜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寒冷。 遥远在拜德旦丁郡的大公爵城堡里，一名贵族少爷不知怎么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的面容和泽维尔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加刚毅俊朗，没有泽维尔的阴柔和病弱。 “菲艾少爷是受寒了吗？”一名小女仆关切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没有，只是感觉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在叨念着我，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恶寒。”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不过很久以前，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见鬼，我怎么可能会怀念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年皱了皱眉，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旁的小女仆连忙给他穿上军队的大衣。 “少爷，这么晚了您还去哪里？这个夏天的夜里可是很冷的！” “出去走走！” …… “算了，菲艾大概是指望不上了。”泽维尔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杰茜卡娜看着泽维尔脸色一冷一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想杜盖克兰服从，至少需要暂时给他一些好处，才能慢慢渗入对方家族的深处，直到有一天当人们说起杜盖克兰，就会想起那是丹瑟的附庸。 共赢只是表面，自始至终，只有丹瑟可以笑到最后。 最近坎德隆那边的特殊队伍也有了不错的进展，正好给他们配一些装备，火铳并不适合他们，那么就是甲胄了。 秋特家族是冷兵器以及甲胄的商贸家族，如果能给他们配上当今圣堂装甲军的蒸汽甲胄，那绝对会是一个质的飞跃。 或者说是……立体机动装置？想到这里，泽维尔忽然有一些跃跃欲试，那样，这批队伍将成为守护挪黎的第一批特殊军队。 再给人们洒下一些“军人光荣”“军队荣耀”之类的思想，就可以静静等它生根，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有了在雪境的一席之位，而不是一个空口无凭的伯爵席位，连最基础的骑士近卫军都没有的家主！ “杰茜卡娜，回去的时候给你父亲带一句话，”泽维尔收回了目光，他顿了顿，“就说丹瑟家族会给他自由的海港贸易权，和海税定制权。同时，丹瑟家族也会派遣城防军去帮助管理和重建港口。并且海税的分成丹瑟要六。” 杰茜卡娜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怎么就突然同意了呢？不对啊，难道这一切这么容易吗？ 不过是六成的海税，还派遣城防军来帮助，甚至帮助重建港口，还给了自由的贸易权，这哪像一个附庸！ “就……就这些？”杰茜卡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哦，还有一点。你私人欠我一个人情，与你的家族无关，仅仅是你的个人。”泽维尔微笑着开口，他的眼中很纯净，没有一点儿杂质。 “……”杰茜卡娜沉默了，她低下头，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了出来，“可以，我答应你，这个人情你可以让我做一切事。” 绿色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不过泽维尔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打了一个手势，更像是告别。 “九点多了，如果来得及，你还能回学院跳上一支交谊舞。”泽维尔看了看时间，暗叹了一声挪黎漫长的深夜。 “殿下和我一起吗？” “不，我得先回家族，有一些事情还在等着我。” 第160章：你是希望 “殿下……”还没走到蔷薇城堡，远远的就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立着，黑暗很好地勾勒出了女孩妙曼的曲线。 “……”泽维尔张了张嘴，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不留痕迹地退后了一步。 “晚上好，伊娅兰。”他微微屈身，行了一个优雅的见面礼，就差女孩把手背递过去了。 “您是否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殿下都已经19岁成年了，还需要伊娅兰陪同去参加宴席吗？殿下莫不是还是一个上着教堂学前班的小家伙？” 伊娅兰微笑着，但是谁都可以听出她咬牙切齿的语气。 “伊娅兰，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有着不可抗拒的因素……” “是和贵族女孩约会吗？让伊娅兰想想，白金色头发？绿色的瞳孔？还有那傲人的身姿和我们的小殿下最喜欢的大……”伊娅兰手指点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一样。 “我错了。”为了防止暴走的伊娅兰继续胡说八道，当机立断，泽维尔选择默默地低下头，低垂眼帘以示自己认错的良好态度。 “唉，伊娅兰怎么敢让殿下认错，再这样下去就是伊娅兰不懂规了。”女仆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大氅给泽维尔披了上去。 “丢了衣服也不知道拿回来，还让人家女孩亲自给您送过来。我亲爱的小殿下，这件可是您为数不多的欧泽先生亲自制作的礼服！” 女仆长提着燃矿灯，玻璃罩中燃烧的燃矿驱逐了泽维尔身边的寒冷。 “伊娅兰……” “嗯？”走在前面的女仆长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身后的泽维尔。 “谢谢。”泽维尔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不过显然女仆长还是听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乱了脚步。 “我想吃猪排。” “……？您是指？” “就是贫民窟里大街上贩卖的那种。” “……”伊娅兰有些跟不上自家小殿下的思路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要放胡椒粉……不过家里胡椒粉还有吗？” “不多了，您得知道在圣都胡椒花椒这些就不是一般的贵，这极北雪境更是翻上了至少两倍。而且殿下，您吃这些东西是会拉肚子的！” 回到蔷薇城堡，那不勒斯就迎了上来，他早早地就被莫宁副校长哭诉这位领主找不到了，不过对于泽维尔他已经转变了看法，就自然没有伊娅兰那么担心。 泽维尔本来就是蔷薇城堡的主人，整个城堡的女仆和骑士都是为了他而服务的，在偌大餐厅吃了一顿不错的晚餐后，那不勒斯才告诉他亚瑟和坎德隆在顶层的私人图书室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不勒斯，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在和亚瑟商讨很重要的事情！”泽维尔皱了皱眉，他就像是在埋怨这位老管家一样。 “确实，您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当初老爷曾告诫过那不勒斯，叮嘱少爷好好吃饭是我身为蔷薇大管家的责任。”那不勒斯微笑道。 这几天来，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位年轻的小家主，他就像是第二的黎塞一样，带给了蔷薇希望，至少那不勒斯自己觉得，泽维尔真的是蔷薇绝望境地里最后的光芒。 “那不勒斯，我要去一趟零澜，来作为宣丝提和普诺凯堡关闭对于挪黎的海贸突破口。还有，同时我也想要开辟艾莫因海，连通零澜第一港口的菲斯克海峡，我不知道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泽维尔停在了白石阶梯上，很罕见的，那不勒斯在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丝疲倦。 “您只需要按照您所想的去做，蔷薇和老奴，都是您背后的护盾。”这时候，很多话都是多余的，那不勒斯很聪明，他很平静地开口，但是带着斩钉截铁。 “……我以为那不勒斯你会数落我乱来的，毕竟我的爷爷曾经失败了，那是蔷薇的伤痕。”泽维尔轻声一笑。 “但那是隆撒老爷，不是您。蔷薇家族如今大概只有九万金隆左右了，如果少爷您需要，我会在三天之内为您兑换出来。”那不勒斯咬了咬牙，这笔金隆属实让他心头滴血。 “那不勒斯，这不像你。”泽维尔轻声说道。 “只是老奴忽然想到了老爷的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如果有一天少爷您真正打算做一件大事，就让老奴我和整个蔷薇绝对支持您。”那不勒斯说着，眼中闪过一缕怀念。 “父亲吗……”泽维尔低声一笑，向着上层走了上去。 “哦，对了少爷，”下面传来那不勒斯有些漫不经心的话，“您明天下午还得去一次机械学院，毕竟还要一场为您准备的宴席。” 泽维尔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逃就逃得掉的。 蔷薇城堡每一层都有着女仆和骑士，他们都向着泽维尔行着大礼。看样子在礼仪狂魔伊娅兰的教导下，这些新任女仆和骑士都已经习惯了在伯爵城堡的日子。 顶层的私人图书室还是那么安静，在铺满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几个曾经在老蔷薇城堡的女仆们正在点燃走廊里的蜡烛。 她们见到泽维尔也是鞠躬行礼，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女仆，因此伊娅兰把她们安排在了城堡上层。 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就像是风一般奔跑了过了，小小的女孩猛地抓住泽维尔的衣袖。私人缝纫定制的女仆装在她的身上有着奇妙的美感，就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殿下殿下殿下！”夜萝清脆地叫了出来，一旁的女仆们都当做没有看到似的，对此，她们私下早已有了各种猜测。 “夜萝？”泽维尔有些诧异。 “伊娅兰姐姐说让我来打扫殿下的图书室哦！”夜萝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她已经不小了，身体最近似乎也开始了发育，有着微微隆起的胸脯。 “挺厉害的。”泽维尔揉了揉夜萝柔软的白色长发，那双熟悉的蓝紫色异瞳就像是小猫的眼神一样乖巧。 “嘿嘿嘿！”夜萝偷偷向着身边一位年级差不多的小女仆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殿下，亚瑟哥哥和坎德隆叔叔已经在里面等您好久了！” “慢着……为什么我是叔叔？” 在夜萝的身上，传来坎德隆粗犷的声音，令人诧异的事这位拥有着一流刺客水平的男人居然带着一双玻璃眼镜，手中捧着一本《失落的王座》，似乎是一本很古老的小说！ 第161章：铁枝突破口 “哦，殿下，这是放在您书柜上的一本小说，我看得序章还挺有意思，就拿来看了。”坎德隆举起了那本小说，封面上的黑发少年有些模糊。 “嗯？”泽维尔抬起头，狐疑地看向那本小说。 “就是一个马厩的小男仆和一个金发女骑士的初遇，那个小男仆居然连白木泽果都不认识，还说是什么白薯，哈哈哈哈……”坎德隆大笑着，声音在整个走廊里回荡。 “……”泽维尔扬起了眉毛，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这个故事那么熟悉？ “大概是因为你已经老了，中年大叔！”从书房里走出的银发骑士向着泽维尔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向着坎德隆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 不过那更像是佣兵之间的玩笑，而亚瑟眼中对于坎德隆的恨意也明显削减了。 “不过殿下您也可以去看看，这本小说真的很不错，听说是最近才出来的骑士小说家，好像叫什么金奈儿·朱艾利，听笔名好像是女孩一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亚瑟砸了咂嘴，他的眼角满是疲倦，显然已经是好几天没睡了。 听到这个带着满满恶意的笔名，不知道艾利克斯会怎么想。泽维尔默默扶额，真的是只有叶卡莲娜才能想出的名字啊！ 和二人走进书房，夜萝轻轻地把房门给关了上，四周的女仆也是自觉地离开了几扇门的距离。毕竟接下来里面要谈论的内容，不是自己能够听的。 “艾拉艾拉，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次打赌可是你输了哦！”夜萝和之前那个新来的小女仆悄悄说道，她显然十分兴奋。 小女仆是最近几天才来蔷薇城堡的，毕竟伊娅兰和那不勒斯为了安全起见，招聘新女仆会把其三代都彻查一遍，这样一来就得花费很多时间。 艾拉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一来就被安排到了和夜萝同寝，年幼的两个小女孩在两三天内就成为了好朋友。 “哼，没想到夜萝你居然真的认识泽维尔大人，算了，是我输了！”艾拉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把口袋里的牛奶糖忍痛递给了夜萝。 …… “殿下，这些就是坎德隆跟我调查的情报了。”亚瑟和坎德隆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缓缓开口。 “除了杜盖克兰家族，秋特等十一个男爵家族已经同意和蔷薇达成同盟，留在挪黎。殿下这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其中有不少是因为家族败落，南迁会让他们彻底陷入经济危机。但是，有他们的存在，蔷薇也算是有了第一批盟友。” 亚瑟斟酌了一番，才说了出来。 “嗯，这件事你们办的不错。”泽维尔微微颔首，这是如今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虽然那些家族是没落的男爵家族，而在鼎盛时期蔷薇之下甚至有着几十个伯爵家族的支持。 和那时自然是无法相比，但对于如今的蔷薇确实是雪中送炭，即便这个“炭”已经被水浸湿了。 “航船那边，布莱恩克先生的船队愿意鼎力协助殿下，不过他们有着海盗的前科，还请殿下自己定夺。其余的都是一些小航海队，不过其中有着一个船长名为赫提的船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有着极为先进的设备，也表明愿意协助殿下，理由是希望成为艾莫因海的开辟者。” 亚瑟继续说道，这些天他和坎德隆四处奔波，收集了大量泽维尔需要的情报。 而坎德隆更是带着几个培养出来的亲信，偷渡宣丝提，去西西弗利亚大草原南部城镇查找关于汉诺威家族的情报。 宣丝提南部是荒芜的西西弗利亚大草原，那里长年积雪，还有着连绵极高的山峰。再往南是一些零星散落的小城镇，然后就是雪都零澜，雪境最发达最庞大的城市。 能渡过那片荒芜大草原，也只有坎德隆能做到了。 “前几天我去了西西弗利亚大草原的，那些南部的，零澜周围的散落的小城镇……”亚瑟说完，坎德隆也开口道。 不过沉默寡言的坎德隆显然不是那么会组织语言，粗犷的声音隆隆作响。 “慢着……”泽维尔安静地听着，然后眼神忽然跳了跳，有些诧异地打断了坎德隆的话。 “殿下请说。”坎德隆疑惑地看着泽维尔，但仍然是尊敬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穿过了西西弗利亚草原？”泽维尔沉思了几秒，才问道。 要知道之前他的逃亡计划，其中最危险的地带就是那片荒芜的大草原，横跨几座连绵的山脉，有着积雪的覆盖，长年温度在于零下，而其中更是有着隐蔽的沼泽和一些大型食肉动物。 而蒸汽甲胄和银矿甲胄也很难在那片大草原里使用，过低的气温和时不时的沼泽会让那些大家伙陷入地形的危难。 当时的自己沉思后也是取消了横穿大草原的逃亡计划。也许那样可以甩掉异端仲裁庭的追杀，但是自己也很难活着从那里出来。 “是的，殿下。”坎德隆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许在圣提诺亚人眼中那是一块危险的大草原，但是在我们树冠之城坎奈提人的眼中，那里不过是回家的小路罢了。” 回家的小路？罢了？泽维尔收回了眼中的震惊，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坎德隆继续说下去。 “我和四位赫艾……海……算了，特殊刺客兵团的士兵一同前往，在那几座小镇上，我们获得了很多关于如今汉诺威家族的现况。” 坎德隆绞尽脑汁地想着泽维尔之前为他的兵团起的名字，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那个名字又拗口又难记，如果不是泽维尔起的，他根本不可能会使用！ “殿下，如今的汉诺威家族外表仍然是庞大，但是其中却有着各种不同的矛盾。”坎德隆顿了顿，从桌子上的羊皮卷轴中取出一件。 “新老派别之间的争斗已经呈现白热化，【骨枝】和【银枝】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新家主莱泽曼·汉诺威更是被限制了大量的资金，使他不得不和一位退役军人搞一些黑色交易来维持新派的资金需求。” “不仅如此，他的同父异母的私生妹妹，兄妹二人从小关系十分复杂，甚至到达了一种禁断的关系。那个名为艾尹可·艾米尔的女孩前不久被【骨枝】订婚给南境公爵二子，这更让他们的关系开始明面上的破裂！” 第162章：曼顿隆七世 “莱泽曼……么？”泽维尔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那个究极妹控？在圣诺瑟的时候恨不得全学院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柔美可爱听话的妹妹，然后现在自己妹妹要嫁给别人了…… 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泽维尔揉了揉眉心。不过毕竟那是一个私生女，还是有着同父异母血缘的女孩，如果真的和莱泽曼发生了什么，那真的算得上是铁枝家族百年来的第一大丑闻了。 “殿下认识他？”坎德隆虽然看似粗犷，但是粗中有细，观察到了泽维尔一闪而过的眼神。 “在圣诺瑟比我大两届，剑术课的霸榜人物。”泽维尔的记忆里依稀还有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孩，汉诺威典型的银白发棕瞳，代表了最尊贵的公爵之血。 在圣诺瑟学院，是成年后一年毕业，而如今比自己大两岁的莱泽曼21岁，和自己这个还差四个月成年的虚19岁来说，他应该才刚刚毕业接手那个庞大的公爵家族。 老家主的病逝让他不得不匆匆忙忙结束学业，而身为长子的莱泽曼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手握重权。 也怪不得他如今有些不知所措，而有着自己思想的“丹归”在理念上自然会与长老一派有所不同。 长老们自然是希望一步步稳定发展，之后彻底掌控雪境。这样一来，三大公爵中只有西北的玫瑰家族能与铁枝对抗。 南境虽然地域庞大，还有着蒙迪亚卡这一最大的贸易城市，但是才刚刚进入半蒸汽时代的荆棘家族又怎么可能是铁枝的对手！ “莱泽曼，他后面有人？或者是他所要做的事和长老们所想的完全不同，甚至一旦失误会造成家族毁灭，但是成功同样会带来无尽的荣耀。”泽维尔沉思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所以他愿意赌一把，这个计划要求巨大的资金，所以【骨枝】限制了他的调用家族金隆的权力。希望可以压制他，却遭来了后者更大的反抗。” 泽维尔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完全没有看到坎德隆的瞪大的眼睛和震撼的脸色。 “所以长老们又打算远嫁还在圣诺瑟读书的艾伊可，同时希望可以打消这位年轻家主的禁断之念。却没想到这会成为二派之间撕破脸皮的导火线？” “能瞬间改变如今汉诺威家族的人……”泽维尔忽然眼中精光一现，他也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如果真的是那一位，那么也就是说如今的丹枫薄罗正处于一个隐形的巨大漩涡中心！ 所有在漩涡中的人们都只能选择一个阵营，而如果自己没有被逼迫离开，那么蔷薇也必然会站在风口浪尖上，甚至成为漩涡的牺牲品！ 圣教内部的混乱，忒洛斯的政变泽维尔早有听闻，同时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奥古斯丁就会这么被夺走大主教之位。而之后就听闻了奥古斯丁死于死灵之狱，这件事虽然是绝密，但是仍然被艾利克斯将密文送了出来。 奥古斯丁是真正的老狐狸，至少在泽维尔的记忆里，就算是便宜老爹都很难在那个男人手上讨到一些便宜。 而且他还有着猎人的直觉，最可怕的是，他无比自信于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也从未欺骗过他。这样一个狡猾奸诈的老人会就这么普普通通被暗杀死去，泽维尔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这一切，他们都忽视了一个人。 一个青年男子，圣提诺亚的曼顿隆七世。他经历过深渊余烬的洗礼，是余烬时代的末裔。能在那个十年活下来最终上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圣教的一个傀儡？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泽维尔也算是余烬末裔，而这是对于4395-4405年出生的贵族子弟的称呼。 在这十年里，瘟疫，战争后残留的焦黑土地，太多的贵族后裔病死饿死，而死去的平民更是已经无法计数。 圣教说这是女神对于深渊时代的罪，在破碎的时代中人们丧失了信仰，深渊余烬是世人所要接受的最后惩罚。 而路易·安洛赛尔·曼顿隆就出生于那个时代，还是刚刚卡在了第一年。他是真正渡满了那个十年，在压迫、阴谋、病害、暗杀和天灾下挺了过来。 他不是六世陛下的长子，而是四子，三位哥哥和后面的四个弟弟都在那个时代死去，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羸弱、不堪一击，身体更是病弱地每天要喝魔药才能支撑。 他是百年来圣教最完美的傀儡人选，和他那强势伟大的六世父亲不同，毕竟在曼顿隆六世的谋略下，圣教差一点分崩离析。 路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泽维尔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在圣诺瑟的那几年，年长的路易·曼顿隆和莱泽曼·汉诺威走得很近。 莱泽曼是一个有着很大野心的男孩，在当年几次宴席的接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笼络过不少的贵族子弟，和泽维尔自己也是相谈甚欢，在权力上二人有着同样的见解。 而奥古斯丁的“失踪”，在某种意义上导致了圣教内部的空虚，奥古斯丁的秘密不可能被圣教完全知道，那么这个时候，正好是路易翻盘的机会！ 可是他要对抗的是最伟大的诺希圣教，千年前那位名为诺希的女神所创立的圣教。他究竟该怎么办，究竟会用什么方法，泽维尔很难揣测出对方的想法。 曼顿隆皇室的复兴，若是成功，最先支持路易的汉诺威家族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大家族。到那个时候，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将是百年来最伟大的荣耀！ 而因此，蔷薇家族撤出中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十分明智的。没有了黎塞的蔷薇家族，仅仅凭现在的泽维尔，若是仍在旦尼亚伯，就必须做出选择，多年的伪装也会在那一刻原形毕露。 那时候，无论是圣教还是曼顿隆皇室，都会优先争夺蔷薇，蔷薇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传说有着亚戈留下的【命运权杖】，还有隆撒留下的【蔷薇之玉】，据说那一个代表了无上的权力，一个是富可敌国的宝藏。 不过那只是传说，身为家主的泽维尔都从未见过，但是即便如此，圣教和皇室都不会相信的。 泽维尔忽然惊醒，把坎德隆和亚瑟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打开书房的大门，在楼梯尽头守候的几个女仆都被这重重的撞门声吓到了，在她们的记忆里，这是泽维尔第一次如此失态。 “那不勒斯！”年少的领主大人大吼道，就像是知道了他会叫自己一样，年迈的老管家踩着白石楼梯走了上来。 他的脸上仍然是那微笑，眼神中也是一片清澈。 “那不勒斯，告诉我，当初决定把我远逐旦尼亚伯的，是谁？”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幽幽地开口道“少爷真的想听？” 泽维尔攥着拳头，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几个名字。 “圣教的奥古斯丁大主教和银色议政院的阿尔伯特大师，哦，现在已经改名十字议政院了。” 第163章：灰 “殿下，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回到书房，坎德隆站起身，他那庞大的身躯顶着不高的书柜，本就不宽敞的私人书房显得更加狭窄。 “没事，你们继续。”泽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不勒斯捉摸不透的笑容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老管家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放逐一位公爵之子到极北城镇，需要代表皇室的议政院和代表圣教的审判堂同时商议方案。 放逐泽维尔大概是他们少有的意见统一的时候，那就是“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回不来，如果死了就更好了”的想法。 蔷薇历代家主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刺入骨髓的印记，还有蔷薇的种种传说和这个古老家族的威望都成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威胁。 十字议政院中和蔷薇家族有些关系的，大概就是【独角白鲸】的尼德霍格总长，同时他兼任一位拥有附议权的听政卿。其次就是阿尔伯特大师，同时有着皇家炼金公会会长和决断权的议政卿两个身份。 第二个还是他醉酒的时候被泽维尔套路出来的，不过泽维尔做的很隐秘，第二天依旧天真无邪装作啥都不知道。 “银色十字”的十字议政院进去必须戴着统一的银白面具，同时必须隐藏住自己的身份。他们是这个国家决断大事的最高机构，因此他们也被称为“银面卿”。 而圣教那边虽然比较复杂，但是能做主的也就那么几位大主教。最终统一呈交至格雷庭堡垒，格雷庭堡垒没有决断权，但是它可以提出审查意见。 不过格雷庭堡垒中的“黑石铁面人”实则与“银面卿”有高度重合，或者说“银面卿”有60在格雷庭有着一席之位。这样一来，更多的是走一个严密的过程，议政院所决定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样一来，即便那不勒斯缄口不言，泽维尔自己也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去调查。从“银面卿”下手固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从怀疑名单中一个一个排除。 “殿下，那我们继续说下去？”坎德隆试探地看了一眼沉思默想的泽维尔，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嗯，好的，我只是觉得莱泽曼公爵的身后，也许有着一位大人物。”泽维尔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 “没错，殿下的感觉十分正确。”坎德隆诧异地点了点头，“来到那些边缘小镇后，我们就开始着手搜集情报。莱泽曼这些天除了和那位退役军人时常联系，还曾和一位前往圣都的商人有过近一个小时的封闭交流。” “经过我们的调查，那位商人是专门贩卖皇室香料的香料商，而莱泽曼为什么会和一位皇室专用的香料商有所接触？也许，他要依靠这个人和皇室中的人联系。”坎德隆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在粗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心思缜密的内心，泽维尔在心中对于坎德隆的评价已经大大提升了。 “可惜，当我们打算去调查一下那位来自皇室贵族的时候，那名香料商人在途中自杀了。之前贩卖给我们情报的贩子也彻底失踪，也就是说，我们调查汉诺威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说到这里，坎德隆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深沉。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失算了，我们用的都是化名，也伪装成了流浪者。甚至都只在零澜边缘城镇打探，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暴露了。难道那位处于城堡深处被软禁的汉诺威家主，手已经能伸得这么长了吗？” 听到这，泽维尔也皱了皱眉，坎德隆是来自树冠之城的守卫。听他的复述，这次行动已经小心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仍然被对方察觉了。 泽维尔的手搭在下巴上，他忽然开口“那位军官的身份，或者说那位军官在和莱泽曼做什么事？” 坎德隆和亚瑟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道 “几乎是遍布了零澜的黑色交易，包括奴隶贩卖，地下赌场，淘汰或二手军用品出售，违禁魔药进口，高危武器批发以及皮肉生意。” “……嗯？”泽维尔嘴角抽了抽。 “因为他本身有着圣堂军的人脉，所以城防军和圣堂军会特地地绕过他的场所。而且他还会时常笼络高官大贾，据说零澜最大的地下赌场里，有着几乎和丹枫薄罗皇室一样的待遇。 而如今又有了零澜的汉诺威公爵的暗地支持，让他有了更足的底气，变得更加的猖狂，但也更加的谨慎。” “我们在宣丝提贫民窟里碰见的那个商人……”泽维尔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亚瑟。 “殿下，大概是磷虾和骨鲸的区别。”亚瑟比出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这是挪黎人的方言比喻，在极北的这些日子，亚瑟显然很好地融入了进去。 “所以，莱泽曼和他交易是给对方一个【合法】的保护伞，然后获得对方的支持？”零澜黑夜中的影子之庞大，还是让泽维尔十分震惊。 “应该有着一部分的分成，这样才能解释莱泽曼虽然被长老们限制的财库，仍然有着一笔支撑的神秘资金。”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如今的零澜如同一棵茂盛苍天的大树，但是它的根部已经腐烂，甚至被各种虫子给啃食了？”泽维尔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问道。 “不，殿下，恰恰相反。那位军官所掌控的黑色贸易链和汉诺威家族掌控的白色贸易链，才成就了现在辉煌的零澜。就像是有位吟游诗人说，存在，即使合理。 如果没有这位军官，那么零澜的黑色贸易链也不会消失，甚至会变得更加地肮脏与混乱。他统治了零澜的影子城市，同时也将它治理地井井有条。下城区的女孩很多终究会去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下城区的男孩除了做混混，大部分都只能成为底层的工人。 也许，那位军官才是真正拯救他们的。殿下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那些黑暗的赌场里充满了罪恶的同时，也充满了希望。” 说了这么多，坎德隆的眼中也是充满了复杂。他出生于树冠之城的守卫家庭，等于圣提诺亚的骑士家庭，都是受到贵族尊敬、平民崇拜的存在。 树冠之城的毁灭，颠沛流离的他最终流浪到了圣提诺亚的极北半岛挪黎停了下来。 在那些日子里，多少事情颠覆了曾经向往正义的内心，所谓的黑暗与光明其实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什么黑白。 十几年后自己再次回首，看着泽维尔迷惘的双眼，坎德隆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第164章：不会说话的魔女 在伤害那座城市的同时，也在变相地维护着那座城市的秩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些治安官和骑警厅的人明知它的存在，却只要它不过于明面，就放任不管。 因为黑色只能由更为黑暗的去管理，骑警厅也许遵守着《王国法则》，他们终究是明的一方。 但是作为暗的一方的那位军官却能肆无忌惮，他在暗地中处理了那些治安官没办法彻底解决的事情，所以他的存在是必要的。 “他的名字？”泽维尔问道。 “他们叫他熙德将军、熙德先生，所以我想如果能着手，可以从周边的圣堂军区开始调查他的情报。”坎德隆诧异于泽维尔状态的调整。 “不必了，既然他的嗅觉如此灵敏，那么去零澜的话我们也许第一个要接触就是他，不必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泽维尔摇了摇头，很显然，这位“熙德将军”是零澜的“影子公爵”，至少他在暗地的权力几乎和汉诺威没有差别。而且他也许根本就不是雪境的人，贸然从事还会打草惊蛇。 “殿下，如今的零澜可不太平，我总感觉零澜在等着什么，那里面的人也在筹密什么东西。”坎德隆提醒道。 “而且按照往年的经验，夜长昼短是极寒风暴来临的前兆，本来应该是在冬肃节之后才会出现的。可是您看看，这才七月中旬不到，白昼就已经变短了。” 坎德隆有些担忧，他继续说道“您说要留在挪黎，但是经过反叛军的一闹，挪黎本就缺乏的物资更加稀少了。人们还不知道您的决定，这时候您居然说要离开，这会造成极大的恐慌的！” “我同样坎德隆的话，殿下，”亚瑟也是皱了皱眉，“时间很紧缺，听城门口的老人说，看这样样子，极寒风暴至少早来半个月。那么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是我疏忽了，还有其他的事吗？”泽维尔拧了拧眉心，他本以为两三天就能做好准备去零澜，可是看现在挪黎的一锅乱粥，能在一周年安排妥当都还是一个问号。 “现在所能调查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哦对了殿下，来自杜盖克兰的菲利克斯先生让我转达给您，他与霍尔穆兰德工匠的水泥——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已经提上了日程，还请您放心。” 坎德隆和亚瑟互相看了看，都理解了泽维尔语气中的倦意，然后行了一个礼，小心地退出了书房。 泽维尔趴在红木长桌上，他垫着铺满办公桌的羊皮纸上小憩了一会。再一次醒来，窗外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浓，他看了看一旁的吊钟，已经是深夜凌晨了。 在冰冷黑暗的书房中，燃矿灯已经熄灭了。只是不远处似乎有着温暖的火光，似乎有人悄悄地添加着柴火，在壁炉前的毛绒地毯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坐着，火光倒映着墙上青冬的树枝摇曳。 泽维尔支起自己的手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疲倦的四肢似乎都在抗议着，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卷羊皮纸碰倒在了地上。 “啪嗒”沉闷的声音打破了一直的寂静，壁炉前的女孩显然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拿着木柴的手都抖了抖，一丝火星从壁炉中崩出，却在即将碰到手臂的瞬间不知怎么却落在了毛绒地毯上。一缕火苗很快燃起，女孩笨拙地踩了几脚，火是熄灭了，却留下了丑陋的黑焦痕迹。 女孩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回过头，火光映照在她的眸子里，金红色的如同霞光一般。还有那银与金红交织的披肩长发，和夜萝的柔软不同，她的丝缕分明，更加有着质感。 不对，泽维尔眯了眯眼，是女孩的眸子本身就是如同晚霞的淡粉色，如此稀少的瞳色，就算是泽维尔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玩意是纯羊毛制的，很贵。”泽维尔的脸抽了抽，自己的书房兼私人办公室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让他有些抓狂。 重点是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察觉！不仅如此，前不久离开的亚瑟和坎德隆，还有整个蔷薇城堡的人都没有察觉！ 想了半天，面对对方更加迷茫的表情，他抽风一般地指了指那个被烧焦了一角的羊毛毯子。 女孩皱了皱眉，她拿出一本小本子，那种纸质和皮纸完全不同，淡黄色而粗糙，应该是莎草纸，一种廉价至极的纸张。 「要赔钱吗？」女孩皱着眉头，她咬了咬羽毛笔，然后蘸了蘸从口袋拿出的小瓶墨水，写在了莎草纸上。 “不会说话吗？”泽维尔的声音也悄悄放低，他就像是低声自言自语一般。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你觉得要不要赔钱。」 泽维尔从桌上的羽毛笔架子上拿来一只，他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下拿过小本子，也写道。 「嗯，很贵是多少金隆？我没有很多金隆。」女孩赞同地点了点头，有些蠢萌地抬头看着泽维尔。 「大概是3枚金隆左右吧。」 泽维尔随便扯了一个数字，不高，但是对于一位只能使用莎草纸的女孩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天价数字。 「嗯，可是我只有72枚加仑，我可以先欠着你吗？」 女孩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对于把别人家地毯烧焦的愧疚。 不过那更像是不知道金隆的价值体系，这个女孩应该是认为金隆只是比加仑大一些、颜色是金色的圆形硬币。 女孩从白色披风的内兜里拿出三张20加仑的钞票，还有12枚银白透亮的银币。她小心翼翼地递给泽维尔两张钞票和六枚银币，然后把剩下的26加仑收好，放进白色兜帽上的兔耳朵里。 原来那个白色兜帽上装饰的兔耳朵上藏钱的吗？泽维尔迷惑地看着女孩侧过身，就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 「你很穷吗？」看着泽维尔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女孩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再一次极为小心地从“兔耳朵”里拿出六枚加仑，递给了泽维尔。 「抱歉，还剩的二十加仑是银兰给我最后的了，不能给你。不过这个城堡的伯爵是个好人，他会给你吃东西的。」 女孩很认真地写着，她的羽毛笔显然有着劣质，时不时得去蘸一蘸墨水瓶。 「我就」……泽维尔无奈地扶额，他才写了几个字，就听见一阵轻轻的“咕咕”声，一旁的女孩有些脸红地捂着肚子。 这是……饿了么？ 第165章：黑井 「谢谢你的面包。」 女孩在吃完了第八个酥茸牛角面包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泽维尔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银盘，那是伊娅兰每晚都会准备的酥茸面包。撒上一些肉松，铺上黄油，中间再夹两片烤肠，熬夜办公的时候泽维尔也会吃上一两个饱肚。 自己吃了两个就感觉很撑了，面前的女孩居然能面带惊喜地连吃八个，这是整整两夜的量，可是看女孩似乎还没有吃饱。 女孩不矮，大概比泽维尔矮了半个头不到，只是坐在地毯上的时候看上去很娇小，不过娇瘦的身材让人觉得如同纸一般脆弱。 女孩警觉地看着泽维尔冰蓝色的眸子，她默默地退后了两步，然后用着白皙的手背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面包碎末。 「要付钱吗？」她小心地在莎草纸上写道，然后递给了泽维尔。 女孩歪着脑袋，淡粉色的眸子中是涌动的火光，如同晚霞般绚丽。 「不用。」泽维尔挥了挥手，相比对女孩的警觉，他更好奇这个女孩的身份和曾经生活的环境。 她知道损坏别人东西要赔偿，也知道吃了别人的食物要付钱。但是在她的心中，“钱”更像是一种概念的象征，而不是价值的体现。 也就是说，她生活过的地方，有人没有教会她生活的常识，只给了她生存的条件。更像是猎人养的一条猎犬，饱腹三餐和狗屋，就能带到森林去捕猎。 女孩就像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帽兜上的兔耳朵，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你认识这座城堡的主人吗，就是一位伯爵。」 写到这里，女孩的神色才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粉红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了一丝厌恶。 「你找他？」 泽维尔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就不留痕迹地舒展了开来，他低头将莎草本子递过去，正好与女孩粉色的眸子出现了一瞬间的交织。 “咳！”屈膝在地毯上的女孩狠狠打了一个寒战，她轻声咳嗽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 那种源于血脉之中的威严，从冰蓝色的大海中卷袭而来，黑蓝的波涛中是悠扬的鲸鸣，漆黑的风暴孕育在古老的海洋中，愈来愈盛的冰蓝甚至要流出眼眶一般。 就像是遇到神明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匍匐下跪。只是那种被温暖海水包裹的感觉驱散了心头的不安和慌乱，如同拥入了父神的怀抱。 她是……魔女！ 泽维尔心中有些吃惊，但是这和之前的判断完全相同。在彻底与自己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女孩没有如同常人一般惊恐失措，而是出现了和蜜雪儿、夜萝一样的样子。 血脉吗？母亲，那位神秘的莉莉丝夫人，据那不勒斯还有老骗子在内很多人都说过，自己有着一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眼睛。 相似到在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莉莉丝回来了，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男孩。 “我就是蔷薇伯爵，泽维尔·凯·丹瑟。”泽维尔推回了女孩递过来的小本子，他用着不大的声音说着，完全不在意女孩开始变化的脸色。 女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眼神更像是在犹豫什么，她的笔触停在莎草纸上，墨水像是涟漪一般被粗糙的纸质吸收，化为一摊黑圈。 「你知道……夜萝的身份吗？」女孩的一只手已经悄悄地背到了身后，她在每一个字是都停顿了很久，本来窄小娟秀的字体也变得有着杂乱。 “魔女？”泽维尔眯起了眼睛，在女孩眼中自以为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已经让泽维尔发觉了这是野兽进攻的信号。 死死盯着泽维尔的粉色眸子微微动了动，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泽维尔神情的变化，她那慵懒的表情在一瞬间恢复，就像是一只磨尖利爪的小雌兽。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不动，只剩下壁炉中“刺啦刺啦”的火星声，还有温暖的热气腾腾。 她应该就是之前潜入蔷薇城堡的那一位魔女，就连蜜雪儿都只能依靠冰封来屏蔽对方的感知，夜萝则说她根本找不到对方的所在地。 面前这位魔女的能力应该超脱了自己的想象，她能如同幽灵一般随意潜入城堡。 她虽然很蠢萌，但是那漂亮的粉红色眸子的底部，是黑色的井底，充满了可怕的杀意和绝望。 即便那座如同牢狱的井被温暖的银色包裹着，但井中曾经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灰色的小女孩跪在肮脏恶臭的井中，无数黑影站在井外，黑影面孔上是惨败的三根弯曲的线条，构成了他们的五官。 铁链子反射出令女孩恐惧的光芒，她低声啜泣着，用着锋利的刀刃割开一个又一个贵族的脖子。 然后她会得到一块黑面包，这是她几天的粮食了。黑影们在井外发出阴沉嬉笑般的声音，尖锐刺耳。 溺水般痛苦的窒息，泽维尔想尖叫什么，但是他发不出声音，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我啊，我叫银兰，我们回家吧。” 那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疼的人是她一样。 “我……呼……”跪坐在漆黑尸体上的女孩迷茫地看着黑影们仓皇逃窜，一个高挑的女孩出现在井口，温柔的声音像是长姐一般。 可是女孩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发声了，她努力着，似乎这样就能回馈高挑女孩一般。 “我……我……咳咳，我……我没有……名……字，”她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发出别扭的声线，可是她的嗓音很奶很软，“他们……叫我……零。” “咳咳……”泽维尔面色苍白，他猛地睁开眼睛，那窒息的痛苦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自己脖子确实被一只白皙骨感的手死死掐着，但仅仅是一只手！ 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努力转过头去，跪坐在地毯上的女孩用着仅剩的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脑袋。粉红色的眸子变成了如同鲜血般的血红色，她整个人身躯都贴着地面，带着哭腔痛苦地低声尖叫。 “咳咳……”泽维尔已经感到浓浓的头晕目眩，那种可怕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要挣脱，四肢却已经失去最后的力气。 “零，明天……早上还……吃酥茸面……包吗……” 第166章：玻璃碎片 “……”淡银长发的女孩无声地啜泣着，泪水如同银线般夺眶而出，猩红的眸子也重新变回了淡粉色。零“嗷呜”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臂，深深的牙印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格外显眼。 在那一刻，泽维尔面前的空气连同那只手都如同玻璃般破碎，化为点点晶莹剔透消散开来。也是在这一刻，零消失的手回来了，就像是刚刚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零有些恐惧地看着泽维尔，自从离开了那个地方，她已经很少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了。 但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曾经的绝望和黑暗再一次笼罩在心头，被刻意忘却的记忆和疼痛涌上了脑袋。 如同重回地狱。 看着泽维尔不知所措地伸出手，零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身后已经是还在燃烧柴火的壁炉，可是那温暖的火焰也难以化解达到极点的气氛。 “小心……”泽维尔看着银发女孩跌跌撞撞地后退，他也有些懊恼，刚才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还有井中女孩呆滞的双眼。 就在女孩再退后就会摔进壁炉的那一瞬间，零的身体化为千万晶莹的碎片，反映出那金红色的火光，如同千万盏明亮的灯火。 最后一刻，泽维尔在零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敬畏，还有一丝好奇。 她就这么消失了，和那天一样，毫无征兆的到来，毫无痕迹地消失，就如同做了一场盛大的梦。有一个淡银发色的女孩带着她的兔耳白兜帽披风，总是问你这个那个要不要付钱，她的皮肤白地透明，就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一样。 一切都和自己睡着之前一样，壁炉中的柴火也快熄灭了，青冬柴的燃烧后有一股来自极北的清香，点点火光在漆黑的焦炭中若隐若现。 只是羊毛毯上有着一块难看的烧焦的地方，让这块绒黄羊毛毯变得不那么完美。 “兔耳……兜帽？”泽维尔的视线顺着羊毛毯看过去，在一旁的小木凳上，是之前那位银发女孩的白色披风。 她为了方便取钱，将披风脱下来放在板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兔耳朵里拿出钞票。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她似乎是忘记带走了，慌不择路地离开，让她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忘在了这里。 兜帽披风上还带有着女孩特殊的清香，泽维尔捏了捏兜帽上的兔耳朵，柔柔的绒毛下是纸钱的摩挲声。不过兔耳和兜帽是被缝合住的，不知道她怎么放进去的。 一阵阵疲倦涌上心头，泽维尔随便找了几块柔软的垫子，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着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到蔷薇城堡的顶层书房，透过玻璃，火红的朝霞带着金色的光辉，黎明的到来给予了这座极北城市珍贵的温暖。 “殿下！您昨天一晚上都待在书房，夜萝有些担心……”轻声叩门声响起，软糯的小女仆打开木门探头探脑。 “嗅嗅……嗯？嗯嗯嗯？”小女仆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她咬了咬下唇，小鼻子可爱地皱了起来。 “魔女的味道……”夜萝悄悄地走进了书房，她四周扫了扫，就把目标放在了泽维尔一旁的一件白色兜帽披风上。 殿下的睡颜……夜萝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女仆靴，踮起脚尖，白色的长筒袜很好地抹除了她走路的声音。 夜萝走到了泽维尔的身边，看着他睡在几块毛毯上，安静而平稳地呼吸着，修长的睫毛和骨感的手指，就如同那一天伸向牢笼中的自己一样。 她轻轻地跪坐在泽维尔身边，然后不露声色地抽走了那一件兜帽披风，叠整齐后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微微颤抖的睫毛，轻轻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膛，弯曲的手指修长，似乎是曾经常年接触乐器的缘故。 白瓷般的脸，金红的晨曦照在他的脸上，就连那细小的绒毛也染上了金红色，就连那比黑夜还纯粹的头发都被盖上了一片金纱。 真想这一刻永远永远地停留住，夜萝毫无边际地想着，她不自觉地咬了咬食指，小小的手掌一点点靠近泽维尔的脸庞，那娇小的手背上，也被笼罩上了晨曦的光芒。 “嗯？”梦呓般的声音出现，夜萝被吓地大喘了一口气，心跳都在那一刻漏了半拍，她连忙收回手，以一个女仆最端正地跪坐在泽维尔身边。 “早安，殿下！”夜萝悄悄低头，笨拙地向着泽维尔行礼道，顺便偷看着泽维尔有没有发现什么。 “早上了么？”泽维尔一只手挡住眼睛，那有些明亮的晨曦让他还不怎么适应，他晃了晃脑袋，总算是驱散了起床的不适感。 睡了一晚上地板，泽维尔有些不舒服地爬了起来，他刚适应了光亮，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冬木桌上被放上了一张信。 说是信，可是放信的人连信封都懒得装，信纸也是随手从泽维尔的办公桌上抽取的，一旁还放着一只墨迹未干的羽毛笔。 泽维尔皱了皱眉，大脑瞬间恢复了清晰，可以确定，这是在自己睡着之后才放着的。最坏的猜想就是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顶层的书房，还拿着他的羽毛笔给他写了一通留言。 蔷薇城堡就这么容易被潜入吗？泽维尔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当他看到留言人的时候，之前的顾虑都被打消了。至少按照现在看来，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的还是只有那位名为“零”的女孩。 「致殿下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挪黎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将难以贴身保护您，这点让我很是担忧。 我无法告诉您我将要做的事，再次向您表以歉意。圣都如今已经开始了混乱，万万不要前往圣都，并且在深渊时代后期销声匿迹的蒙撒教派也开始了活动，他们并没有被消灭，他们仍然在寻找着魔女，还有一些可怕的东西。 关于机械学院的那位血腥钢手，他的身份十分复杂，似乎与异端仲裁庭也有过联系。殿下必须万万当心，此人在黑色名单中的代号是【血狐】，曾使用活人做共鸣实验。 万般小心！ 艾萨克致上」 第167章：珊瑚往事 “起风了，安黛妮娅小姐。海港风大，听监管局的人说，也许南海将有一场大海风暴卷袭弥亚海港。” “你……叫我什么？”玲珑娇小的女孩收回眺望大海的目光，她低声一笑。 身后的男人惊恐地打了一个寒战，他连忙走上前一步，护住了那个前不久被这位贵族女孩选中的小男仆。 “嘘……克里蒙，别担心，我又不会吃了他。” 安黛捏了捏小男仆惊慌的脸，抿嘴笑道。淡棕色的自然卷长发随意地扎成了一个高马尾，女孩的头发很长，足足垂到了背脊。 多年的港口生活让她不再有着贵族女孩白皙细嫩的皮肤，反而是小麦色而粗糙。她的身高很矮，看上去就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可是很难想象她的真实年纪已经快二十了。 克里蒙已经跟随了安黛妮娅近十八年，可以说是这是贵族小姐从小到大的管家男仆。他比她的父母还要了解她，了解那可爱娇柔的身体中，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她刚才那一瞬间透露出的眼神，蕴含着一种悲凉般的杀意。这让克里蒙有些胆战心惊，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房间里染上一片猩红。 “安黛……咕咚……”小男仆不知所措地咽了一口口水，“芙拉。” “真乖，你先出去吧。”安黛妮娅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美，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缝，长长的睫毛看得小男仆面色有些羞红。 安黛妮娅恶作剧般地揉了揉小男仆乌黑的头发，然后伸出猩红娇嫩的舌头，舔了舔男孩白皙的小脸。小男仆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已经和安黛妮娅一样高了。 看着小男仆面红耳赤地离开，克里蒙叹了一口气，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刚刚自己差点就死了，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在十多年前开始，这位娇贵的大小姐忽然喜欢上了黑发的小男仆，而且年龄还必须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要长相白净，身体病弱的就更好了。 而且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位，而之前的都莫名地消失了。即便是克里蒙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只是他隐隐约约直接可以感觉到什么。 “他就是维诺啊，你在说什么呢克里蒙？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那句话是安黛妮娅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说的，琥珀般的眼睛中是对于克里蒙满满的疑惑。但是克里蒙清楚地记得，那位小男仆是一位子爵前不久刚刚送给她的。 “克里蒙？你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 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克里蒙的回忆，面前是凑近了的安黛妮娅，可是那琥珀般令人着迷的大眼睛中，总感觉有着什么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克里蒙连忙移开眼神，明明仍然是大小姐的眼睛，但是克里蒙总是没由来的感受到一丝恶心。 从十多年前开始，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面前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孩，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海风刮过海港，南境珊瑚海域上空漆黑的乌云从远处弥漫而来，同时，港口的灯塔也紧急照亮。珊瑚港口的航船都收起了自己的帆布，常年航迹于大海的他们知道这是海风暴的前兆。 “真是一场盛大的海风暴啊。”安黛妮娅开心地喃喃道。 珊瑚庄园虽然在首都泽弥亚中，但是在第一大港口珊瑚海港也有着专门为安黛妮娅搭建的行宫。行宫处在海港的山崖上，外部由着玻璃搭建，呈珊瑚的半环状，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海港。 这是一件很大的工程，却为了一个贵族女孩花费巨资。 因为这位不过二十的女孩必将成为下一任的珊瑚女公爵，而她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 当人们都以为安黛妮娅也要放弃老公爵的时候，这位准女公爵向着整个泽弥亚的人们发誓，她会倾尽所有去救自己的父亲，即便他曾经并不待见自己。 “真是一位宽宏而伟大的女公爵啊！”人们如实评价道。 安黛妮娅站在玻璃宫顶上，有些痴迷地看着远处即将来临的海风暴，倾泻的水幕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 “把珊瑚金库的金隆拿出来供给给这次大海风暴失去住所的平民，克里蒙，注意，要仔细鉴别，所有敢隔扣的必须彻查。” 安黛妮娅微笑着，她真的是继承了珊瑚公爵和芙兰夫人的一切优点，“珊瑚之花”的美称是丹枫薄罗的贵公子给予她最高的赞赏。 “还有……这个！”安黛妮娅俏皮地眨了眨眼，她拿出一个信封，信封洁白地没有一丝瑕疵，紫黑色的边纹给了它一种神秘的庄重感。 “小姐……这是？”克里蒙心中“咯噔”一下，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眼花，黑紫边纹……命运之眼，这是来自命运审判局的信函！ “克里蒙，你说咱们北上……是沿着那条河流最快呢？是不是要经过荆棘家族的领地……唔，怎么说呢，从南部的珊瑚港口出发，经过鳕鱼海域，然后绕过白穗河流，我们就可以先一步到达这里！” 安黛妮娅没有理克里蒙，她嘟嘴自言自语道。 “这封信是三天前的，那么算一算时间，咱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了嘛。”安黛妮娅扳着手指头，认真地一点一点算着。 “不是，小姐，您忘了边境公爵不得私自进入中部领地的法则了么？”克里蒙感觉心中堵得慌，他有些跟不上安黛妮娅的节奏了。 一旁的木柱上挂着圣提诺亚整个南境的地图，安黛妮娅一点点指过去，就像是真的在寻找一条通往丹枫薄罗的海路一样。 克里蒙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跟随着安黛大小姐？有很多机会他可以离开，去跟随更有前途的人，比如珊瑚公爵的二子，那位本来应该是下一任公爵继承人的男孩。 其实在克里蒙的内心，他是无比尊敬这位大小姐的，在老公爵病倒的这几年里，珊瑚家族全权由这位年轻的大小姐掌权。可是令人诧异的是，珊瑚家族在这个女孩的手中不仅没有败落，甚至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长。 珊瑚家族是在弥德里特洛战争中获益最大的家族，也是在那一战从一个百年的伯爵家族晋升为公爵家族。但是在老牌贵族势力眼中，珊瑚家族就是一个没有一丝底蕴的海商家族。 他们鄙夷这个家族，同时身为边境公爵的珊瑚也因此受到了【王国法则】的约束，边境伯及其嫡脉没有皇室号召，永世不得踏入圣都！ 一个远在边境的小家族，珊瑚格里高利这个姓氏虽然在名义上是尊贵的，但是在圣都，它还不如一个中部的伯爵姓氏有威慑力。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个人的身上改变了，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孤身一人来到丹枫薄罗。 几乎是以一年跳两级的速度在十六岁就毕业于圣诺瑟学院的金宫，那是需要七个一等专业的a级评价才有资格进入的顶尖学院。 安黛妮娅·芙·格里高利，她狠狠地打了那些嘲讽珊瑚家族的贵族子弟的脸，让格里高利这个姓氏不再蒙尘。 毕业后，安黛妮娅并没有接受恒动厅等国家级别的邀请。她选择离开，回到自己的故乡泽弥亚，也是那一年，老公爵身体越来越差，不救就卧病不起。 晨曦会谈：未来 上一次写晨曦会谈的时候还是去年十月底，后来就断更了一个月，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放弃，算是重新开始写了。 过了将近半年，在常常断更的情况下，也是跌跌撞撞地写到了一百六多章，很多剧情都在慢慢打开，圣都之战也将在极寒风暴那段时间彻底打响，不过那大概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瓶子住在杭州这边，现在算是准高三学生，还有八个月左右就要第一次高考了。因为在疫情期间的，现在都要大量补习一些落下的课程，来迎接不久后的高考。 朝五晚九的生活已经到来，在更新的方面以后大概会两三天一更的样子，剧情打开了瓶子也有点驾驭不住，很多时候会卡一下文。不过也在这里感谢一下 幽姐，校尉，克鲁鲁，北极喵等群里仍然愿意不放弃瓶子的人～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你们我大概是写不下去了(???????)o彡 澄澄江水和喵姐在评论区帮瓶子辩驳也是麻烦你们了，也是很高兴吧，毕竟瓶子自己不算是一个坚强的人，很容易被喷自闭?(???w???)? 最后还是感谢一下不愿意放弃瓶子的你们，冰蔷薇会一直更新下去的！ 第168章：拨开迷雾 这位年轻到都未成年的女孩重现了雪境凛冬伯爵的奇迹。 老公爵用着弥德里特洛之战的资源发家致富，可是近些年资源耗尽，让本就不富裕的新兴公爵家族雪上加霜。 他不久就病倒了，不过好在珊瑚家族的二子已经十四岁了，老公爵打算用着最后的一丝气息，来培养这位自己第二个妻子生下的男孩。 可是从圣都回来的长女安黛妮娅在这个时候横空出现，她的身边是她在圣诺瑟学院中的朋友，他们在安黛妮娅的劝说下，投奔了这位大放光彩的女孩。 回归，结盟，掌权。用了不到短短一周，珊瑚家族二少爷的势力全部消失，而在核心管家克里蒙的支持下，游说了剩下的长老们。接下来四年珊瑚家族的变化更是让他们彻底归顺与这位准女公爵。 “海风暴……总是会让我想到一个人，他的味道……总是让人沉醉。”安黛妮娅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痴迷地望着远方灰色的雨幕铺天盖地涌来。 “如果能把他也……”安黛妮娅痴痴地用着手掌托起下巴，脸上的红晕越来越盛，就像要有粉红色的小星星涌出眼瞳一般。 安黛妮娅轻笑一声，她娇羞地咬了咬嘴唇，麦色骨感的手指着信函上飘逸的字体，轻轻低声念着。 许久，她才抬起头，向着克里蒙灿烂地眯眼一笑，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 “路易哥哥真是狡猾呢，话里话外都在想让我们打头阵，可是这样怎么行呢，咱们啊，还是得先等等呢。” 安黛妮娅反手折好信函，递给克里蒙，在克里蒙看完后将它放在壁台上的燃矿灯中，贵重的纸张转眼就化作了一片灰烬。 路易……？克里蒙暗暗咂舌，他不敢接话，但是能让安黛妮娅称为“路易哥哥”的，恐怕只有坐在丹枫薄罗皇座上的那位了。 “你瞧瞧，克里蒙，路易哥哥的野心真大啊，他想依靠着我率先掌控海域监管厅。然后我猜猜，应该就是希芙利亚机关了吧？”安黛妮娅“咯咯”地捂嘴轻笑。 “然后呢，克里蒙，这样一来格雷庭堡垒中哪些就会支持咱们的路易·曼顿隆了呢？” 安黛妮娅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擦拭冷汗的克里蒙。 “回禀小姐，除了隶属于皇室的命运审判局，还有就是管理圣提诺亚的十字议政院。”克里蒙用着白手帕擦了擦额头分泌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加上海域监管厅，就是四对三啦，神殿家族一向保持自己的中立，来维持圣教和皇室的平衡，可是这样一搞，一切都完了。” “率先进局的自然有着更大的选择空间，但是呢，风险也同样是几何倍数增加的。既然路易哥哥想让我们先进局，他应该已经有几成把握了。” “远的不说，就说百年前的战争。深渊时代中，率先进局的三大公爵家族无一不获得了最恐怖的收益。其中蔷薇和玫瑰更是一举超越皇室的威信，成为擎天般可怕的存在。雪境第二家族凛冬家族也成功反超，授勋大骑士公爵之位。” “之后的荆棘家族也是因此稳定了南境的统一，而一直按兵不动的铁枝家族甚至被雪境的凛冬家族反超，直到几十年后才一举翻盘。” 安黛妮娅歪着头，轻柔的嗓音听得让人很舒服，也同时让人诧异她竟然将如今迷雾重重的丹枫薄罗看得如此透彻。 克里蒙微微点头，不愧是大小姐，自己也认真地看完了那封信函，但是却没有安黛妮娅看出这么多。 她的远见和卓越的政治能力，是很多贵族都缺失的。还有大小姐的本质就像是一位赌徒，她总是看穿赌局的真相，却也总是毫不犹豫地压下自己的一切作为筹码。 幸运的是，每当安黛妮娅·芙·格里高利出手，就没有哪怕一次输过。每当她压上自己的一切，总是会得到成倍的收益，这一点更是让克里蒙无比钦佩。 “所以，来吧，克里蒙，你觉得呢？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听咱们路易哥哥的话，还是继续等，等待一个时机，就像是当初的铁枝家族一样！” 安黛妮娅眯起眼睛看着克里蒙，她慢慢地凑近那英俊而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上下起伏的胸脯就要贴上去一般。 “大小姐不是早有决定了么，您真的愿意等吗，让珊瑚丧失这一个先入局的机会？”克里蒙没有躲闪，他微笑着，面前女孩呼出的气息已经轻抚在他的下巴上。 “可恶，克里蒙你真高啊！”安黛妮娅使劲地踮着脚尖，可还是勉强到达了克里蒙的嘴巴，完全没办法给对方一种威慑感。 “可是大小姐的娇小可爱，可是被冠于【珊瑚之花】的美称啊！”克里蒙避开了对方直射的目光，那琥珀色的眸子很美，美到克里蒙有一丝害怕。 “是嘛，克里蒙，你说，我会输吗？”许久，安黛妮娅才放弃了踮脚，她坐在一旁的羊毛软沙发上，脱下银白色高跟礼鞋，揉着已经有些抽筋的小脚。 “不会的，大小姐不会输的。” “如果我输了呢？” “那我会一直跟随着大小姐，无论终点在哪里。” 安黛妮娅眼皮跳了跳，她最后拍了拍脚底，然后顺手就把那高跟礼鞋丢下了山崖。她就那么赤脚站在羊毛毯子上，细嫩的脚踝上有着铃铛随着大风“泠泠”作响。 海风暴终于涌上港口码头，雨幕卷袭而来，拍打在船只上，还有安黛妮娅的脸上。 安黛妮娅张开双臂，肆意地拥抱着那从天而降的雨幕，忽然，她的脸色僵住了，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受寒了吗，大小姐？”一旁的克里蒙焦急地拿起一块毛巾，拉回了安黛妮娅。 “没有，克里蒙，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今天就不要上来了。” 安黛妮娅的嗓音陡然变化，那伪装的柔嫩少女迅速消失，转化而来的是有些低沉带着成熟女性的沙哑。 这种声音有种别样的美感，但是在娇小的安黛妮娅的口中发出总感觉有一丝违和。 克里蒙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像他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安黛妮娅一样。 随着克里蒙的离开，室内只能听见呼啸的海风摩擦着窗户，发出尖利的风声隆隆。 燃矿灯在壁台上静静地发光着，天色由于海风暴的到来变暗，一旁的墙面上倒映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大雨滂沱滴落，“沙沙”声碰撞在玻璃上，“滴答滴答”的清晰入耳。千万滴雨水砸落在玻璃面上，就像是玻璃碎片般破裂开来，每一滴碎屑中都有着燃矿灯的微亮，和一个漆黑的黑影。 “我记得，我们的交易有一款是，你们不得随意进入珊瑚的领地。”安黛妮娅沏上一杯红茶，那沙哑的女声带着一丝魅惑。 “只不过是给你送来【静谧】罢了，这可是【破碎石棺】遗留在世的最后的魔药之一啊。”低嘲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和轻蔑。 “哦？”安黛妮娅抿了抿唇，开心地笑了起来，“父亲大人见到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番外：白曜（一） 诺希4405年秋，丹枫薄罗，远端·【熔岩地穴】。 “注意，先生，您即将前往ψ区域，《圣约》名称创世火种，巴别塔之匙的银屑宫殿。神殿级别sss，您的身份已被锁定，请出示您的证明。” 年轻人站在漆黑而偌大的殿堂中，仰头望去是无尽的黑暗，就如同他站在地狱的底层。 他熟练地摸索着什么，然后从邋遢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磁卡，塞进了一旁的暗紫色机械中。 “身份确认，尼德霍格·罗斯，保密等级sss，欢迎您的到来，总长。”冰冷的女声缓和下来，语气中带着恭敬。 在女人声音消失的那一瞬间，整个楼塔上一层层的蜡烛依次亮起，乳白色的气体随着机械的轰鸣而弥漫开来，巍峨的塔楼上摆放着历代希芙利亚机关总长的画照，画像的边纹上是银色的石头碎片，反射出凌人的寒光。 银屑宫殿，又被称为“冬眠骑士复苏舱”，它位于熔岩地穴之中，是这几十年来，唯一能和“银屑火山”所相提并论的建筑。 它的建造者，每一个都曾经是赫赫有名的传奇机械师，包括【摩羯】荣洛·范，【银爪】古恩路丹·南因，【骨翅】弗莱·穆德里克，【圣目】戈隆·佐伊斯…… 传说中，在银屑殿堂的英灵碑的顶端，用着银矿水浇铸着一个用着古丹枫薄罗文写出的名字。新入希芙利亚机关的新人们总是会好奇，这时候老人们都会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那个名字叫做“禁忌”。 他们的名字刻在机械历史的长河中，每一个都能让如今的机械师动容崇拜。他们大部分为此隐姓埋名一生，最终连尸骨埋葬在哪里都无人知晓。 从这里出去的“银色甲胄”，是结束深渊时代的长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甲胄只有女孩才能驾驭，只有极少数的男孩能进入那个骑士舱。 “共鸣率，12，圣火熄灭，拔掉他身上的电缆。我们的医护人员快快快，把面包和水递给我们可爱的小猫咪！” “现在是下午1:43分，小猫还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在1:58分的时候我们会准时开始第十九次甲胄共鸣。” 漆黑而庞大的实验室中，隔着无数玻璃之下，是如同斗兽场的巨型牢笼。身着白色大褂的机械师们站在高台玻璃之后，他们的声音窸窸窣窣，都死死地盯着底下的庞然甲胄。 “哟，尼德霍格？我们亲爱的总长居然会在这么好的喝酒的时间来到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 为首的白褂男人夸张地尖声惊叫，他面带厌恶地看着旁边高台上的四名男子，隐晦地递给了尼德霍格一个眼神。 年轻的青年打了一个手势，从刚进来他就发觉了气氛的凝重，那令人反胃的食尸鬼的恶臭早已涌入了他的鼻子中。 “情况怎么样？”尼德霍格拧了拧眉心，面色有些凝重。 “90以上的骑士天赋，12的甲胄共鸣，这还不是第一次的结果，是第十八次之后的共鸣结果。天赋和庸才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人类的矛盾在他身上显示地淋漓尽致。” 普罗克翻着手上厚厚的资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有些微妙。 “那这群食尸鬼是来干嘛的？”尼德霍格向着身旁看了一眼，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 “请容许我做一次自我介绍，尼德霍格·罗斯总长。”感受到了尼德霍格的敌意，那位黑衣男子也没用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他微微一鞠躬，剑眉低垂，右手放在胸膛上。 “隆彦·芬里尔，异端仲裁庭ss级执行官。” 话音刚落，尼德霍格的瞳孔剧烈缩小，研究银矿甲胄的他熟记当今所有甲胄骑士的资料，这也是为什么老总长会将这么偌大的一个机关交给这么一个年轻人的缘故。 老总长临终前称他为“吾数十年教学生涯中绝一无二的天才机械师”。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天才机械师”正考虑着如何用银矿切割机去把历代总长画像边框上的“银石”给卸下来。 隆彦，六翼代号【天狼】，他的数值尼德霍格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唯一一位精神接驳完美的骑士，拥有着86的共鸣率和89的天赋，并且他还出生于伟大的芬里尔家族。 “圣堂军的人也来了吗？”尼德霍格眯了眯眼睛，他看向另一边的高台。上面站在几位身着圣堂军服的男子，为首的男人一头深棕色长发，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被刻上了一些狰狞的伤疤。 “让·艾利克斯，圣堂荣耀骑士，我代表圣堂军而来。” “好吧好吧，你们想象过自家后院进老鼠的绝望吗，而且这些老鼠还带着他们的伙伴和腐烂的食物。”尼德霍格毫不掩饰的厌恶被两人完美地无视了。 “由于希芙利亚机关在明年申请的一百万金隆的巨额资金，圣教和皇室必须得知道这一百万金隆的用处。”隆彦低沉地说道。 尼德霍格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被普罗克尖利的声音打断。 “15分钟已到，把【隐龙】给小猫咪穿上，我们开始下一次的测试……” 普罗克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记得不是有一套新的sss甲胄还在研究阶段么，圣教不是来观望废物的。我们也没有时间更没有资金去扶持一个只能培养废物的机关。” 隆彦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着，他的语速不快，但是富含了威严。 “天狼星先生，您也知道是sss级么？”普罗克讥讽地说了一句。 “他不是有着90以上的天赋构造么，不正好拿来试一试那件新甲胄吗？”隆彦看了普罗克一眼，暗金色的眸子让普罗克暗暗打了一个哆嗦。 “我……” “我附议。” 普罗克的声音再一次被打断，这一次是那位圣堂荣耀骑士。 让·艾利克斯，【斩翼】艾利克斯，他是极少数能依靠四翼装机去和六翼甲胄硬碰的存在，他也是如今圣堂装甲军的骄傲，翼骑士的最高指挥官。 “sss级的甲胄，就连天狼星先生都不敢自诩驾驭吧？你们这是让这个孩子去送死！” “哦？”隆彦低声一笑，他看着普罗克有些怒瞪的双眼，转头看向尼德霍格。 “我同意，至少现在，小希维的监护权在我的手上。”尼德霍格低声道，“用雷之蛇蟒把【白曜】带上来吧。” 晨曦杂谈：起点改合同关我p事 唔，最近的话都在准备七八个月后的第一次高考了，所以更新频率真的在大幅下滑。 然后最近的合同我也是认真看了，阿库西斯教先知的评论我今天才看到吧，关于卖身契啊枪手啊这一类的，其实都和我没啥关系。 首先我签的是老合同，他改合同应该是要让我签一手新合同吧？新合同要责编来发给我吧？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没有责编……哈哈哈哈哈哈哈，早在去年九月我就没有责编了（狗头滑稽），话句话说就是我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平台了。 当时我在作家群里自嘲我是孤儿，好吧现在我还真是孤儿了。反正也没人管我，书也没人看，我就那么写写吧，继续慢慢地写。 说到底这本书还是让我来练手的，第一次写书能写这么多字我已经比较满意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被腰斩或者被“原作者”拿去写了，我也完全不慌。 圣提诺亚的格局已经打开，我完全有更多的创作空间，所有伏笔都已经埋下。而且，我不介意重新写一部黎塞的传奇，泽维尔的传奇，甚至是那位名为【破碎石棺】的传奇，亦或是莱雯黛尔的故事。 我是一个喜欢发散性思维的写小说的人，从不拘泥于大纲（一个200字大纲用了一年还没写完），一个个角色的蹦出都是在前一天晚上想出来的。 这样的剧情让我感到新鲜和有趣，就像是每一天晚上睡下，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喜欢的女孩向你告白，或者是单发抽到呆鹅和w，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总是会给你带来不错的心情。 人生就是这样的，充满了不确定才让人期待明天的来临。 所以每一天我所想的结局都在变化，什么样的都有，最后陪伴在泽维尔的身边谁都有可能。甚至说我隔一天隔两天写同一个章节都会出现不同的故事。 唉，说是五一，再过四个小时我又得进入紧张刺激的高考备战环节，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码字吧。这是身为一个孤儿的骄傲和自豪？ 不过好多朋友都是断更了什么的，我感觉他们就是一群鸽子找到了断更的借口。 ps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会和广大作家一样断更抗议，直到我必须腰斩为止。 第169章：白曜（二） “哐当”，随着站台后方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弥漫开来的是大片的水雾，浓郁的雾气很快消散开来，有着近六米的机械甲胄屹立在机械师们推出的滚轮车上。 “刺啦刺啦”刺耳的电流声缠绕在暗紫色的电缆上，足足有着碗口粗的巨型电缆如同蟒蛇一般蜷曲在银白色的甲胄上。 “雷之蛇蟒”，这是这种电缆的名字，它所能接受的电流，是一般甲胄的七到八倍，这种程度的电压足以损坏任何一件机械甲胄。但是，它却不一样，它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一种东西，一种人类期望窥伺“神域”的东西。 “医务组，注意希维的心率和脉搏，时刻准备切断机阀。”尼德霍格低声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和随意，而是低沉而严肃。 “收到，总长大人。”对讲机中传来了嘈杂的回应。 “给我连通希维。”尼德霍格咬了咬指甲，他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这么做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明白，我调一下频道。”另一边，几名机械师很快地调节好了通讯音频，然后开始呼叫另一边的男孩。 “听得见，尼德霍格总长。”平静而稚嫩的声音随着嘈杂的电磁声传来，很难想象，都这时候了那边那个如同试验品的男孩还能保持这样的声音。 “有人希望你穿上【禁忌】甲胄，需要征求……” “我该怎么做？”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尼德霍格颤动的嗓音。 “你会死的。” “多少的机阀，核心装置，螺纹系统，银矿驱动机的型号？”男孩青涩而稚嫩地问道。 “……”尼德霍格沉默了，反而是一旁的隆彦挑了挑眉毛，他一把夺过了尼德霍格手中的对讲机。 “六翼甲胄，现编号0003，代号【白曜】。314的机阀系统，核心装置是【石棺】，简单来说就是多达4000根接驳神经的银针，它们会让你彻底地控制住这件甲胄。螺纹系统是阿尔伯特装置，可以链接你的大脑，让你接受这具甲胄。银矿驱动机型号ii刺客型，是如今六具六翼甲胄中爆发最高，身材最小最轻，机动性第二的甲胄。” “……谢谢。”那边的男孩顿了顿，就像是愣住了一样，然后由衷地感谢道。 “不用，这是你应该知道的。”隆彦点了点头，他也同时差异于男孩的冷静，脸上多了几分赞赏。 “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问一个问题。”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隆彦没有挂断对讲机，他沉思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您说。” “能穿上六翼甲胄的孩子只有百万分之一，你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吗？还是说你希望赌一把，为了什么？”隆彦带着一丝疑惑。 “百万分之一嘛，并不是等于零。”男孩也是想了想，才回答道。 “……知道了，不错的回答。”隆彦切断了音频，他站起身，消瘦修长的身躯和疲倦的眼神让人很难和那位代号【天狼】的天赋骑士联想在一起。 试验场上，机械师们打开厚重的青铜门，向着高台玻璃后打了一个手势，便将那瘦弱地如同小女孩一样的男孩粗鲁地拉了起来。 医生们将纯度酒精直接涂抹在男孩之前一次试验受伤的四肢上，然后稀释后的炼金魔药，就算是为男孩处理好了伤口。 “一组，心率正常，脉搏正常，呼吸过快了，让他四肢不要紧绷着，这样会阻碍魔药的治疗效果。精神状态正常，给他打一小剂肾上腺素，还有莫兰水。让我们的小猫咪动起来，保持身体热度和精神亢奋，不然接下来他会死在噩梦之中。” 普罗克的声音中有者紧张和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如此在意男孩的死亡，大概是太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了吧。 在这种充满着消毒水和莫兰海藻味道的实验室，来来往往的孩子们就像是小白鼠一样送到一个个隔间，幸运地活下来的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更加绝望。 “好了，我们的小猫咪已经上骑士舱了。”普罗克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试验场，那个小男孩已经被送入了银白色的骑士舱。 “注意，注意，来一剂莫兰海藻，连通白曜内部的通讯器……塞西莱娅，现在【尼珀特】机组的操控权已经在你的手上。” 普罗克尖细的声音却给人带了了一种违和的可靠感，这个一直阴阳怪气的机械师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耀眼。 银白色的机门打开，一旁高台机械舱内，是四名身着漆黑披风的男子，他们押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孩，女孩很是娇小，衣衫褴褛露出了连污秽都难以遮掩的象牙般洁白的皮肤。 女孩被四名男子拖着往前，她看上去很轻，男子们的动作粗暴而轻松，就像是拖着一只小动物一样。 走进了机械舱，两名男子默默退后，守住了那银白舱门，他们的手放在了腰间，那是火铳的位置。他们胸前戴着骷髅天使的徽章，那是属于那个令人作呕的机关。 另外两名男子用着的六把铜匙依次打开了女孩双手、双脚、脖颈和锁骨上的铁链，疼痛让她一个劲地打颤，可是她却轻轻地笑着。 “……谢谢。”尼德霍格盯着试验场上的希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我想试试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隆彦微微一笑。 “滋滋滋”频道接通的很快，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女孩颤抖的手熟练地操控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机械按钮，真不懂她是怎么记住的。 “嗨，我亲爱的导师，普罗克先生您最近好吗？”塞西莱娅的声音属于那种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的女声，听久了会越发觉得喜欢。 “……好久不见，你还活着。”普罗克感慨了一下，对于自己这位曾经的徒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唔，好久没有使用尼珀特了，我可爱的宝贝。上一次是哪位呢……让我想想，好像是叫莱文？算了，反正都是化名，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记得。” 塞西莱娅俏皮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声咳嗽和深深的疲倦，让人总感觉她是在装出来的快乐。 “反正你们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儿，还有我们的隆彦大人也是嘛。让我看看，这个孩子叫……希维……女孩子的名字？” “这可不是一个淑女该说出的话。” 清脆的男孩子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中，塞西莱娅愣了愣，然后“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第170章：白曜（三） “好可爱的孩子哦，希望能多撑一会吧。”塞西莱娅眉头一皱，然后笑了笑。 “尼珀特系统已经准备就绪，塞西莱娅女士。”一旁的机械师有些厌恶地向着一旁缩了缩，不过他不是在厌恶塞西莱娅，而是在恐惧她身边的异端执行官。 “好……效率挺高的嘛，唔，我记得你是叫艾佐？还记得你初入银屑火山的时候被液银给烫伤了。”塞西莱娅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思考到。 “……塞西莱娅女士……能被塞西莱娅女士记住是一种荣幸。”艾佐低下头，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矛盾的情绪让他操控的双手有些颤抖起来。 “那边的小家伙，听得到吗？”塞西莱娅“咯咯”地捂嘴轻笑，她探头探脑着透过玻璃窗看向下方的小男孩，挥了挥手。 “甚至可以看到姐姐你在挥手。”稚嫩的声音十分正经，男孩咬字清晰，是最近圣提诺亚推行的诺亚话，不带有地方的口音，显得更加纯正与好听。 “好吧好吧你视力不错，那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比如身体发热发冷，亦或是小脑壳疼地厉害？你的心率在加速，脉搏也是，看样子你并不像表面那么镇静。” 塞西莱娅摸出一根肮脏的纸烟，然后咬在嘴里。 她抽出里面的烟草，轻轻咀嚼着，在死灵之狱里面也是这样，如果一个死灵之狱的囚徒没有一点支撑的什么，最终会成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在那里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它们”以绝望为食，“它们”存在的地方会让人们陷入绝望的冰冷噩梦。 烟草中的尼古丁让塞西莱娅勉强有了一些精神，她随意地看了看医疗组的仪表，对着对讲器说道。 “洛夫可可烟里的尼古丁是超标的，甚至达到了一种致幻剂的程度。吃多了会有极强的药物依赖，而且……姐姐你应该已经上瘾了吧？”男孩平静而清脆的声音掺夹着电磁的“滋滋”声。 “哼，如果不是你叫我姐姐，我真的想把那4000根银针在不打银剂的情况下扎进你的身体。” 塞西莱娅哼哼着，她努力地翘起二郎腿，但是那铁链撕裂般的伤口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看出来的，我们隔得可不近。”塞西莱娅拨弄着尼珀特系统，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你身上有着死灵烙印，反光。那是只有在死灵之狱深处才会有着的烙印，致幻剂可以让你最后保持**和清醒，不过我只知道洛夫可可烟，就随便猜了一个。” 男孩还是很平静，但是这时候男孩已经被送入了“白曜”的骑士舱，那具甲胄如同魔鬼在挣脱锁链一半，疯狂地想拥男孩入怀。 “轰”链锁从白曜的甲胄外壳上被去除，白曜仍然在巨大的推车上，可是一旁的机械师总感觉到了一丝入髓的阴冷。 就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般的寒毛倒立。 四周的燃灯开始熄灭，远光照明系统亮起，机械师们和站台上的大人物们微微颤抖着，他们总感觉在白曜中看到了什么…… 【白曜】在无声嘶吼着，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就如同这具甲胄活过来了一般，就如同它是有生命的一样。试验场的机械师们都痛苦地蹲下身，死死抱着脑袋。 “这是什么？”让·艾利克斯皱了皱眉。 “是共鸣咯……有意思，甲胄在筛选可以接受它共鸣的生物。”塞西莉亚喃喃道，她五只手指贴着玻璃，眼神开始有些狂热。 塞西莱娅的声音传过对讲机，让·艾利克斯轻轻嗯了一声，这位年轻的【翼骑士】首席仍然是中气十足，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 反而是隆彦，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诡异。 “你是说……甲胄在筛选？不可能，甲胄的共鸣是只有接通【石棺】才能单体于骑士相连。怎么可能……”隆彦深深锁着眉头，他满脸的震惊。 “怎么不可能，隆彦骑士！”塞西莱娅的声音穿透了对讲机，“隆彦骑士，你还记得【圣约】中曾讲过什么吗？” “这是……窥伺神域吗？”塞西莱娅激动的声音刚刚响起。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塞西莱娅刚想跳起来反驳就被两旁的执行官按倒在地上，一名执行官甚至已经将火铳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没必要吧，隆彦先生？现在你敢杀我吗？”塞西莱娅轻笑着，努力回头对着下方站台比了一个中指的手势。 “塞西莱娅·弗涅，你的级别是死灵之狱的死魂级，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完全在执行官的监控下。所有的违规行为都将被视为你试图违抗仲裁庭。” 隆彦就像是没有看到塞西莱娅侮辱性的手势，他收回了刚才的惊讶，用着很温和但是冰冷彻骨的语气对着对讲机说道。 “呼……小家伙，要来咯。”三分钟后，塞西莱娅才再一次坐上操控位，她因极端的疼痛而咧着嘴，本来精致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4400根银针，希望你能挺过去吧。最开始的疼痛会用银基大幅度雪见，之后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塞西莱娅对着对讲机，它这边的声音已经很模糊了。银屑试验场的隔离电机已经打开，机械师们也大多退了出去，现在这个男孩被起重机送入了白曜的骑士舱。 而可以感受到男孩的一些恐惧和焦急，在检测身体的仪表盘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男孩的各项身体指标。 “给他打一剂镇定剂，他现在血液流速超标了，会影响银剂的输入。他在紧张，脉搏一直在上升，输入白曜储藏箱的银剂，可以给我们的小猫咪打进去了。” 尼德霍格沉稳的声音传来，少了一直以来的随意，让其他机械师总感觉好违和。 “……” “……” “……” “怎么了？白曜的仪盘上怎么还没有注入银剂？” “……” 机械师们擦了擦汗水，明明的注入了，可是为什么？！ 除非……其中一名机械师忽然打了一个寒碜，他恐惧地看了试验场上的白曜一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171章：白曜（四） “注意，注意，不可能……注意，银剂还未注入，银剂还未注入！！”那位名为弗雷尔的佬机械师大吼道，他死死地盯着仪表盘上的显示屏，上面出现了血红的感叹号警告。 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了他的声音，他处于地位站台的操控室，也是当今希芙利亚机关的元老机械师之一。 “红胡子”弗雷尔的年纪和上任希芙利亚机关总长差不多，他也是能让大部分机械师尊重而敬佩的人。无论是高超的技巧，还是那高尚的品格。 “怎么回事？……尼珀特已经启动了，塞西莱娅！”终于，在上方站台的尼德霍格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到了下面红胡子老头的挥手，微微皱了皱眉。 “……银剂……未注入……” 尼德霍格分辨着弗雷尔的手势，这位老机械师在帝国圣罗泽机械学院当过教授，正好教过尼德霍格“机械学术语言”这一课，所以尼德霍格很快就明白出了弗雷尔的意思。 “塞西莱娅！银剂未注入！怎么回事？先别让尼珀特系统进入！”尼德霍格大吼着，他的声音穿过对讲机，频道中的隆彦和艾利克斯也听到了。 “银基雪见已经打入了，雪见是不亚于莫兰的麻醉剂。这是……共鸣复苏，师兄，你知道的，老爷子跟我们讲过。这是第一次，你确定要放弃么？” 那一边，是塞西莱娅难以保持沉静的声音，她有些兴奋地开口。 “这孩子……有着极为可怕的共鸣天赋。白曜自从复苏后，从没有一个孩子能承受住它的共鸣，可是这一次它却自己挣脱了枷锁，它在期待呢师兄，它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接受这个孩子，就像是……拜见神灵的信徒。” “……告诉我，莱雅，银剂的作用是什么。”这一次，是尼德霍格冰冷的回应，他的声音不再有些焦急，而是冰冷地恐怖。 “增加甲胄骑士与六翼甲胄的亲和度，然后增加大脑中枢神经与尼珀特系统的关联，配合雪见麻醉疼痛，彻底让甲胄骑士在无羽炽翎的情况下接受六翼甲胄。” 塞西莱娅掏了掏耳朵，轻轻低声笑道，“师兄，理论课我的分数可是一直比你高，这可是你一辈子也超越不了的地方哦，就算你除理论外全科第一。” 尼德霍格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在意四周射来的震惊的目光，那些研究员和机械师们这时候都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这个懒散毫无规则可言的邋遢机械师居然曾经有着这么辉煌的过去？在帝国圣罗泽机械大学拿到除理论课外全科第一……就算是圣罗泽校史上也没几个人吧？ “所以，塞西莱娅，我命令你停止操控尼珀特系统，今天的试验到此结束。各位请回吧。”尼德霍格平静地四周望了望。 “不要嘛师哥，你就这么不在意……复苏么？”塞西莱娅娇笑一声，她毫不在意地露出大片肌肤和傲人的身材，将双腿搭在机械台上。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的，那么就请隆彦骑士，拜托了。” 塞西莱娅抬了抬眉毛，尼德霍格不远地望去，看到了她有些哑然失笑的样子，就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 尼德霍格皱了皱眉，他的心中咯噔一下，塞西莱娅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让尼德霍格有些不安。 “请容许我拒绝，总长先生。”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中，那电流的“沙沙”声让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刺耳。 “略～”塞西莱娅吐了吐舌头，似笑非笑地托着腮看着尼德霍格，她就像是小猫一样舔了舔手臂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打颤。 “这里是希芙利亚机关，隆彦·芬里尔骑士。我个人认为，在希芙利亚机关中，我尼德霍格·罗斯应该还有一定的话语权。”尼德霍格的声音也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平静地让人害怕。 “是吗，也是，毕竟这是在您的地盘上。”隆彦沉默了一会儿，他向着后方伸了伸手，一枚银色骷髅天使的徽章就被他身后的执行官递了过来。 隆彦随意地将它丢在地上，然后如同刀锋般寒冽的目光穿过几个站台，直刺向尼德霍格。 “异域仲裁币，现在开始三个时辰之内，以此币为中心方圆77米全部由异端仲裁庭所有。此法案归于异端仲裁法第七章第九十六条第一目。” 隆彦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没有讥笑也没有嘲讽，只有寒冽如同极北的雪风。 “那么，尼德霍格总长，现在这里是属于异端仲裁庭的范围了，请问我说的话还有效果吗？” 尼德霍格呆滞了，他听说过这种极其暴力而无耻的手段，这是异端仲裁庭的领域性法案，类似于“审判之域”，后者是在其中无视《王国法则》，前者是归于异端仲裁庭范围。 换句话说，现在的尼德霍格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隆彦在他的地盘上随意试验！ 这就是异端仲裁庭，异端仲裁法案中有着极为多的越权能力，这让异端执行官变得能凌驾于《王国法则》的存在，因为他们需要遵守的只是《异端仲裁法》，而所谓的《异端仲裁法》，更像是一部教人如何动刑折磨的教学书。 “噗嗤……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频道中，是塞西莱娅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她就像是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感觉都快笑出了眼泪。 “笨蛋啊师兄，你太小看异端仲裁庭了吧？人家可是全圣提诺亚最恐怖的机关……”塞西莱娅脸色一冷，“就凭你么，尼德霍格？” “隆彦，你知道使用异域仲裁币的后果吗？”尼德霍格的脸色有些凝固，一分钟前，两名执行官已经进入了他所在的最高站台。 如果不出意外，只要隆彦微微点头，这位年轻的总长就会被那执行官巨大的火铳“砰”地一下，脑袋出现一个大窟窿。 当场毙命，医院都不用去了，直接下葬吧。 “知道啊，可是这是什么？尼德霍格总长，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隆彦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这个男孩……是我们想找的【神】么？” 第172章：白曜（五） “嘘，安静，别说话。”隆彦看着尼德霍格就要开口，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奇迹……在发生。”隆彦银白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身后的两名异端仲裁庭执行官立马禁锢住尼德霍格，他们反手按押住尼德霍格，迫使后者无法动弹。 “停止……实验！再这样下去，窥伺神域的凡人，终将被最炽烈的矛钉死在地狱的最深处！”尼德霍格低声吼道，他被强行按倒在地上，眸子中却是极致的平静。 “没想到机械科学前线的第一人，希芙利亚机关的总长，居然是一个念叨着圣约的老神棍。那可否让那所谓的神，将他亲爱的矛，刺穿我的心脏呢？” 隆彦第一次露出那种微笑，带着不屑和张狂，他蹲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尼德霍格，右手按在左胸上，行了一个骑士的大礼。 “尼德霍格总长，抱歉让你受苦了，请稍等我们片刻，你看看你的小师妹，那才是一位痴迷于机械的机械师该有的样子吧？” “白发芬里尔，问你一个问题，”尼德霍格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他低声一笑，“所谓的科学的终点，会是什么呢？” “……”隆彦皱了皱眉，这句话听着十分奇怪，但是隐隐约约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恐怖。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预感，或者说是一个假设。共鸣和天赋是相辅相成的，不可能出现一个极高值一个极低值……”隆彦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低嘲。 尼德霍格的眼神也是微微下移，他知道了隆彦的想法，或者说那个猜想早就出现在了这位首席机械师的脑海中，只是他想隐瞒。 但是他却唯独漏算了隆彦曾经也是一位天赋六翼骑士，他也曾经经历过，那4000根银针刺入身体的痛苦。 “不……不不……”嘈杂的声音穿过下面的站台，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尖叫，还有沉闷的火铳的声音，就像是顶着太阳穴开枪一样。 “出什么事了？”隆彦站起身，眯起了眼睛，那双如同恶狼般的双眸迸发出一丝杀意。 “报告芬里尔大人，是下面操作台上，一位红胡子的机械师在嚷嚷什么，并试图用停止机械运转，反抗执行官，已被击毙。”一位执行官走入高位站台，单膝下跪说道。 “红胡子……是弗雷尔导师吗……”尼德霍格掩去了眼中露出的悲凉，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的孤独，可是却平静地让人害怕。 连老总长死的时候，都没有……不对，那时候自己貌似是在偷银矿切割机，然后架小型起重机爬到银屑大厅的历代画像上，还没开始自己的“伟大事业”，就被弗雷尔老头抓了一个正着。 貌似弗雷尔还有撮合自己和他孙女的意思，不过尼德霍格表示自己对比小了十多岁的平胸少女完全不感兴趣。他以为弗雷尔会发怒，不过这位一直正气凛然的老头表示了理解。 “也是，也只有他敢这么做，那个老头……大概根本就不知道异端仲裁庭的权力吧。” “抱歉，回去我会给予那位执行官应有的惩罚，我为这位年迈的机械师默哀。”隆彦认真地向着下方弗雷尔生前所在的站台微微低头。 “年迈的机械师？嗯？？你们完了，我告诉你们，弗雷尔先生是圣提诺亚国家级别的机械师，你们毫无理由地杀了他，你们会被审判局追杀到天涯海角！” 普罗克尖利的嗓音响起，穿透了几人的耳膜，隆彦明显地皱了皱眉。说实在的，他早就忘了这个娘炮兮兮的机械师，普罗克的声音总是让隆彦莫名感到一丝烦躁。 隆彦的手指微微在腰间的骑士剑柄上转动，他很好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过那些异端执行官却直接拔出了火铳。 “你们敢开枪吗？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希芙利亚机关，就凭你们的那枚小小的硬币……”普罗克还在嚷嚷着，他高傲地抬起头，怒视着几位执行官。 “咔嚓”早已准备好的上膛的火铳对准了普罗克的心脏，隆彦转过头去，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 “慢着……”尼德霍格几乎近似于低吼的声音出现，身旁的执行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按着的男人忽然就挣脱了。 两位执行官脸色骤变，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种完全按死肩膀的按押术第一次被人如此快地挣脱！下一刻，一名执行官只感觉胸口被狠狠地撞，一只不知道哪里出现的手掌在自己胸口抬起，另一只手按压在自己脑袋上，整个人被一种极为精妙的格斗技巧给卸去了反抗的力气。 这位执行官只感觉自己凌空飞了起来，被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玻璃上，他连火铳都来不及抽出，脑袋砸在玻璃上让他一瞬间昏了过去。 “弗隆泽雷敦格斗术？不是在余烬时代之后就消失了吗……”隆彦没有着急，他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奔向普罗克的尼德霍格。 弗隆泽雷敦格斗术，曾经的旧雷敦最著名的近身格斗术，据说真正的弗隆泽雷敦格斗术需要通晓炼金术法则，并且它也被称为“雷敦流血格斗术”。 但是让这种晦涩难度极高的格斗术出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名为“石棺”的男人，他是真正将“流血斗术”发挥到了极致的程度。 而就是那么一位精通炼金格斗术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位天才机械师。 而与那个男人一样，尼德霍格也是一名天赋异禀的机械师……若是他们两个曾经有所交集……有意思，看样子这位希芙利亚机关的总长，也有着很有趣的过去啊！ 灰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站台实验室中刷地闪过，那名瞄准普罗克的执行官心中暗道不好，几乎近似于手腕断裂的疼痛传入大脑神经，一只拥有着修长手指的双手已经搭在自己的手上，那双手的指甲上还沾满了机油污渍，身边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砰”执行官咬着牙齿，硬扛着手指扭曲的疼痛，强行按下了扳机。也是那一瞬间，他感到了手腕被强行上抬，射出的铳弹发出巨大的轰鸣，打碎了上方的银矿灯。 灯管内的银矿倾斜而下，室内变得忽明忽暗的，显得格外诡异。而铳弹射出的轰鸣，也震得二人脑袋嗡嗡作疼。 还没来得及反应，漆黑的铳口已经对准了尼德霍格的后脑勺，还有一名执行官之前一直静默着，却在这个时候完美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放开他。”执行官铳口抖了抖，示意尼德霍格放开自己的同僚。 “咔嚓”火铳已经上膛，冰冷如同黑洞一般都铳口紧紧地贴着尼德霍格的后脑勺，似乎只要他多做一个小动作，都会被当场枪毙。 “啊啊啊……”尼德霍格慢慢地放开了手，被拗断手腕的执行官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整个人软塌在地上，用着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被拗断的手腕，脑门上因为剧烈的疼痛渗出了不少汗珠。 “开枪吧，我无法容忍在希芙利亚机关中，有肮脏的老鼠随便杀人。”尼德霍格反手握住铳管，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平静中带着可怕的怒气。 那名执行官皱了皱眉，若是其他人，他真的会开枪。可是这位不一样，来之前所有执行官都被告诫过，希芙利亚机关现任总长，是有着异端仲裁法案的保护，换句话说，这个明明极为年轻的青年，有着另一个令人胆颤的身份。 “莱兹，放下火铳吧，别对我们的尼德霍格总长动粗了。”终于，一直退在一旁的隆彦缓缓开口道。 名为莱兹的执行官默默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放下了火铳。 而前方的普罗克却没有预想中吓得面色发白，反而仍然是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那些执行官。 “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不敢开枪……”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看见了隆彦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呼……”尼德霍格随手拿起一块机械钢板，就直接向着一旁的普罗克脑袋上砸了下去。 普罗克还没反应过来，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应该为有你这样的总长而感到庆幸。”隆彦微笑着，由衷地感慨道。 “他应该没有这么觉得……” “喂喂喂！可以听到吗？师兄？尼德霍格总长？不对了……尼珀特系统……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 焦急的声音从电频中传来，不过在那焦急之中，尼德霍格可以肯定自己听到了……一丝惊喜！ 晨曦会谈：结束也许是新的开始 又是一个多月不见，说实在的吧，离高考越来越近，浙江这边明年一月份有第一次高考，所以一直在备战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不更新的理由吧，更多的还是心中那一腔热血的消磨殆尽，说实在的瓶子已经想完全部了，但是一直一直都没有动笔，渐渐地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从去年的一天一更到现在的一个多月没更新了，同期作品也都凉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之前起点大变和学业的压力，委实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冰蔷薇是瓶子的第一本书吧，也让瓶子知道了在一腔热血的背后，是要经历多少虚无和冰冷的现实，和度过独自一人的空虚。 曾经答应过幽姐不会太监，这里也只好偷偷刷个小机灵啦，不太监，但是可能会无限拖下去了。在高考前也许会写些短篇啊什么的，但是不会签约也不会再日更。 今日的杭州晚霞很美，等待明天的晨曦的曙光。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