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王之都市神医 - xp1024.com
《兵王之都市神医》


第一章 回乡途中

坐在去往治川镇的大巴车车厢内,叶寒的视线一直漠漠地望着宝蓝色的玻璃窗外,思绪早已飞向远方。

想到三天前,一颗无情的子弹闪电一般划破空气,他距离它不过只有几十厘米之遥,眼看已经躲避不及了。

可就在下一秒,他眼前一晃,一个坚实而有力的后背出现在他的面前。

噗!

血肉横飞,鲜血洒在了叶寒的脸庞,他的战友胡修把那颗本应该射中他的子弹给活生生地挡了下来!

而子弹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刺穿了胡修的心脏。紧接着,这具巍峨又略显颤抖的身躯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管叶寒如何努力,终究没能把他从阎王爷手上给救回来。

孤独的旅人,用这五个字来形容现在叶寒的处境实在再好不过。

如今,叶寒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胡修,眼前看到的也是胡修躺在血泊之中的悲壮场景。

还有,从他身体里面飞出来的飘忽的灵魂……

叶寒从小到大都能看得到人的灵魂。

至于鬼怪,目前还没有看到过。

每次去参加亲戚葬礼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得到亡魂对家人们无尽的眷念。

没错,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他能够读懂灵魂一部分的想法,并且能感同身受。

叶寒也是从胡修的灵魂之中,知道了他在老家治川镇那边,有一个残疾的老父亲和还在高中就读的妹妹。

这将是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后留下的卑微而又伟大的眷恋。

自从进入军营之后,胡修都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可他万想不到三年前的离家参军竟是对家人最后的永别。

他希望叶寒能够回治川镇探望一下他们,并且把自己的抚恤金也一并带回去。

叶寒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而且,不仅仅是探望,他觉得自己的肩上突然压着一项难以泯灭的如大山一般沉甸甸的重任。

因为是胡修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他暗中立誓,胡修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胡修的父亲便是自己的父亲,他理应代替胡修扛起一个做称职的哥哥和孝顺的儿子的责任!

在胡修的尸体下葬烈士园的第二天,叶寒就毅然决然地提交了退伍申请书。

尽管那时候队长极力挽留,叶寒还是绝决地选择了离开。

而正在叶寒沉思之时,突然之间,车厢内传来了一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的声音:“救命啊!这里面有没有医生,我先生心脏病发作了!”

叶寒的思绪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他急忙扬起脖子,顺着人群缝儿望向那名妇女。

只见妇女说完之后,焦急地看着车厢里面的每一个人。

原本热闹非凡的车厢也因为这声喊叫霎然间变得寂静无声,众人纷纷向妇女以及躺在她怀中疼得晕厥的男子投以怜悯的目光。

突然,车厢的后方,一个娇柔而坚毅的声音,在叶寒的耳畔回响:“我是急诊科护士,对于心脏病急救方面有一定的经验,让我先来尝试缓解一下患者的病情,在这期间,家属赶紧拨打急救电话。”

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移向车厢的后方,纷纷给这名女子让开一条逼仄狭长的小道。叶寒侧目望去,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纯而无害的女孩子,她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来岁左右。

女子那如凝霜般粉白的肌肤让叶寒对她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兴趣,毕竟在军队里面待了这么久,遇到的女生个个比男生都要凶猛,皮肤比大老爷们还要粗糙。

这应该算是他这些年来,遇见的第一个看起来柔弱且娇嫩的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走了过去,蹲在中年妇女的身边,先是对着晕倒的患者大声呼喊,随后查看了患者的呼吸,最后触摸了一下患者的脖子测量动脉搏动情况,在确认患者发生心脏骤停之后,她便让中年妇女用自己的衣服平铺在了地上,将患者扶躺在上面。

待患者平躺好了之后,这名女生就开始进行心肺复苏了。

与此同时,妇女则开始拨打救护车的电话,放下电话之后,她的神情变得异常地惶恐,嘴里也跟着不住地哭叫着:“救护车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够赶过来,到时候我先生肯定都已经没命了……”

说完最后的三个字,妇女的眼泪也如同断线的珍珠簌簌流下。如今,她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这名陌生的女子身上。

这名女子做完一个循环的心肺复苏以后,患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意识没有回复,呼吸也依旧停止,心脏没有任何搏动的起色。

她整个身子如冰雕般倏地僵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严重的患者。

而就在此时,车上一名中年男人缓缓地走到患者面前。

这名中年男人鼻梁上面带着一个金丝边框的眼镜,大腹便便,脸上油光满面,神情却萎靡阴沉。

叶寒一眼就看得出,这名中年男人是极度肾虚才有的面容。

只见他站出来以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对着这名女子斥责起来:“我说小妹妹,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呢?不要以为过了实习期,你就是一名合格的护士了,如果你再继续做你那根本不规范的心肺复苏,我想用不了两分钟这个病人绝对会被你给弄死了。你学护理专业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讲?你连最基本的知识都搞不清楚,我笃定去医院待不了几天,在你身上肯定会生出多起医疗事故的。”

中年男子带有露骨而怨毒的语气令女子颜面尽丧,然而娇弱的她却只能很抱歉地说上一句“对不起”便灰溜溜地回到车厢后方的座位上,轻声哭泣。

其实这名中年男人什么都不懂,因为叶寒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名女生的操作全部都是最基本的急救方法,虽说略显生疏的手法让别人以为她是一名刚毕业的学生,但也相较于其他人要专业得多:五组胸外按压,每组三十下外带两次口对口的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对于医护人员而言并非必须操作,只要医护人员不愿意,完全可以略过这一项。但是这名女子十分敬业,也丝毫没有忌讳男女之别,便将所有的项目全部做足了。只是可惜并非所有的胸外按压都能将心脏骤停的患者起死回生。

随后,中年男人得意洋洋地自报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清莲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科的副主任,我叫蒋振华,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从医二十多年了,这个问题我也遇到过很多,你放心,我肯定能够把你先生给救起来的。”

说完这句话后,中年男人以俯视的角度色眯眯地盯着中年妇女的身子,视线从妇女的领口直伸进去,并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猥琐模样。

而此刻妇女的心绪却一直挂碍着自己先生的病情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中年男人对其所投出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这中年男人的所有恶心腌臜的小动作,全部都被叶寒看在眼里,胃中的酸气不自主上窜令他有些隐隐作呕。

呸!

衣冠禽兽!

“那就麻烦蒋主任您了。”被蒙在鼓里的妇女非常感激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猥琐地笑了笑,随后蹲下身子开始装模作样地查看患者的病情,只见他轻轻捶打了一下患者的胸口后,一口鲜血忽地从患者的口中喷射而出。

这一幕令在座的众人心惊胆战,他们大概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吐血的情况。

而中年男人似也被这一幕给吓住,面色突显恐惧之色,并愧疚地对妇女说道:“抱歉,您先生的病情实在太严重了,就算是现在推进抢救室里面,也怕是无力回天了。”

妇女听到她的先生已经被男子判下死刑,整个身子如打了麻药一般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地上,只是口中青筋还在微微抽动,似乎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地询问道:“蒋主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中年男人惋惜地说道。

在此之前,叶寒还满以为这名中年男人有多厉害,居然能够混到市区第一医院急救科副主任的位置。

结果乍一看,左不过是一个胡乱给病人下病危通知书危言耸听的草包罢了!

想必任职期间,他一定草菅不少无辜的人命吧!

叶寒回过头去,再端望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女子,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穿过人缝径直走了上去。

第二章 出手救人

车上依旧很静,静得可以听到某位乘客的手机震动声。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还在用怜悯和担忧的目光盯着这名妇女和她那可怜的丈夫,却忽然有一道声音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闯入众人的耳内。

叶寒已经站在这位自称副主任的中年男子的后方,并冷冷地对他说道:“这位大叔,你说别人专业知识不足,我看你作为市区医院的副主任,好像连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都不如吧?你居然胆敢在没有任何医疗监护的情况下,去捶打心脏病病人的胸口,你这个举动和谋杀病人有什么区别?”

中年男人听到叶寒的质疑,转过身去怒视着叶寒,放声叱喝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治病救人的方法指手画脚的!”

“我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有些人恐怕连东西都不是。作为一名医者,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办法好好调理,至少我作为军医还知道如何调养自己的身子。对于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的医生,怎么能给予患者健康的保障。”叶寒风轻云淡地应道。

虽然叶寒对中年男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觉得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其不足为外人道的丑事,因此他说话有些含糊其词。但是他心中暗忖这人若是还要继续反驳他的话,就怪不得他嘴下不留情面了。

听到叶寒这样的话,中年男人心里面咯噔狂跳了一下,心想难道这人知道他的私事了?

但随即又一想,他觉得自己做事天衣无缝,怎可能会被别人察觉?

这个臭小子一定是在危言耸听!

于是,中年男人便不屑冷哼了一声,恬不知耻地继续质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的身体怎么了?”

他决然不相信叶寒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而叶寒也神色微动,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胆量问出口来,于是索性就满足了他泛滥的好奇心,决心将他的丑事全盘脱出。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很自信地说道:“纵欲过度导致肾精亏虚,我想你应该经常感到手脚冰凉,抑或是劳累以后出汗比常人要多上几倍,而且每天萎靡不振,头晕眼花吧!难道作为一名医者,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居然还敢继续妄动歪念,你的欲望究竟时有多强烈啊?我劝你收起你那些猥琐的心思吧!小心到时候你的两颗脆弱的肾都不够用了,不光是你养的小情人得不到满足,再继续放纵下去,连你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你……”

中年男子似乎想要骂些什么,却只是嘴角的筋肉微微抽动,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被一名年轻人道出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他是既恼火又羞愧,脸色早已变得一搭青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

而叶寒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悠然地笑道:“这是你要我说的,当然我作为一名医生,需要全无保留的交代患者的病情,不用谢我!”

“嘴皮子倒是厉害,我就不信你能治得好他!”中年男人不甘心地讽刺完,便索性直接当起了围观群众,退在大巴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的余光一直惶惶地扫视着周围,希望四下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同时他也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

叶寒没有多加理睬这个中年男子,直接走到患者面前蹲了下来,开始仔细查看患者的病情。

而此时中年妇女却有些迟疑起来,因为叶寒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就连阅历十足的蒋主任都没有办法,他能行吗?

而且刚才她只是见识到叶寒嘴皮子上的功夫,并不知道他的医术怎么样,她害怕他只会纸上谈兵,延误了自己丈夫的病情。

周围的乘客同样也是心存疑惑,觉得这个年轻人肯定不行,但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自己的质疑。

因为连不可一世的蒋主任都已经被说得退避三舍,其他人也不想被怼个体无完肤,自讨没趣。

之前那个护士看到叶寒为她出气,早已经停止哭泣了,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这个神秘而有趣的男子,希望他能够把患者给救起来。

“小弟弟,你真的能行吗?”妇女用略带怀疑的语气询问道。

叶寒的眉头微微一皱,今天他听到的质疑实在是太多了,在部队里面那么些年,多少生命从他的手里获得重生,若是以前那些队友听见有人这样质疑叶寒的医术,估计早就被齐声反驳回去了。

只是如今叶寒已是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人会帮他了。

而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自有办法救你的丈夫,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我,明白吗?”

“那……就麻烦您了。”妇女仔细思量之后,眼看着目前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将全部的信任寄托于叶寒这位年轻人身上。

随后,只见叶寒自衣兜里面,拿出来自己使用多年的针包,打开针包后,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内。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叶寒是一名中医。

长久以来,一直接受着西医治疗的人们,对于西医立竿见影的成效,他们是深有感触。当叶寒拿出针包时,他们都在想这中医真的能比西医更有效果吗?

只见叶寒先从针包里面,取出来两根极长的细针,分别对准患者的“内关”和“神门”两个穴位,随后再拿出两根中等长度的细针,刺入其“劳宫”和“血海”两个穴位。

这四根针在四个穴位上面,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叶寒才开始金针震穴,这是最能激活穴位的方法。

随后,只观这名心脏病患者脸上的神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恢复正常,短短几分钟时间,病人就恢复了心跳,只是身体还无法动弹。

周围的乘客被这神奇的一幕给惊住了,纷纷开口赞叹叶寒的医术,起初的疑惑也早已不复存在。

而叶寒却旁若无人地把患者身上的银针全部都给卸了下来,并淡定地放进针包内。对他而言,似乎一切的赞扬都是过眼云烟,天地之间,唯有情义二字能让他为之动容。

此刻车已停到了下一站,叶寒在整理针包时,突然闻到了一缕幽幽的清香,这清香十分沁人心脾,甚至直接盖过了车子里面各色各异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再次成功引起了叶寒的注意,自从自己的兄弟死后,他整个人的性情大变,能够引起他注意的事情是越来越少。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的美女走上了车,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这个美女看起来也就只有二十三四左右。

但是叶寒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却被倏然惊住了,整张脸虽然涂上了淡淡的粉黛,气色看上去也挺不错,可是精研于面相的叶寒依旧能够观察到妆容背后那一张惨白吓人的脸。

甚至还能够从这个美女的身上,感觉到腐烂的气息,这种气息和已死之人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她身体里面的灵魂已经呼之欲出了,似乎随时随地都要离开那具如尸体般脆弱的肉体。

她究竟是怎么了?

当美女和叶寒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能够闻到那幽幽的清香里面,甚至还糅杂着淡淡的中药味。

这是一种混合的气味,而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人参的味道,如果叶寒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参至少都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的人参在世面上面的价格,能值五百多万,还是重量仅仅只有三十克左右,这都是最基本的价格,如果人参越重,价钱肯定还会再往上逐渐递增。

叶寒完全能够想象到她的家底有多么雄厚。

其次,他闻到的还有北耆、天冬、知母、黍附、大金樱和五彩龙骨。这些都是十足的大补药,在市面上的价格也并非平常人能够享受得起。

至于其它的药材,叶寒就不大清楚了,因为很多都是他从没有闻过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中药混合在了一起,也有可能是加入了一些民间的偏方吧。

不过叶寒能够肯定的是,这位美女的健康状况,应该是和她的灵魂一样的糟糕,所以她才会用到这些名贵的药材来调养自己的身体。

美女缓缓地踱步走到车厢内,旁若无人地与叶寒擦肩而过,径直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似乎大巴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叶寒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她的后背,而就在此时,这位美女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在叶寒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美女也默契地扭过身与他的视线融合在了一起。

第三章 奇怪的病

双方对视上的那一刻,叶寒的心脏不由得咯噔狂跳了一下,只待他看见美女的脸庞溢出浅浅的微笑,并露出嘴角可爱的两靥之后,他这才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回过头去查看患者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而他的手却在此刻开始莫名地颤抖,因为刚才对视的那一秒,叶寒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恐惧感,只是觉得刚才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间,就好似感受到了死亡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

但是她的眼神却又是那么清澈透明,柔似秋水,甚至隐藏着可以令天下男子缴械投降的力量!

叶寒再次呼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下去,待镇定下来之后,便继续查看患者的情况。

“现在你丈夫已经暂时无碍了,因为你丈夫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这个时候想要彻底根治多半都是不太可能的了,我给你开一副方子,按照这个方子吃上一年,至少我能够保证你丈夫的心脏病突发的频率变少很多。一会儿,救护车就会来,你丈夫便可以接受高级的医疗护理,多半是死不了了!”叶寒从容不迫地对妇女说道。

“谢谢你,小弟弟,你真是神医啊,才短短几根针就让我先生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妇女禁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紧紧地握住叶寒的右手,连连道谢。她刚刚就蹲在离叶寒最近的位置,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叶寒施针的整个过程,那一幕依旧在她的脑中回荡,实在让她觉得奇妙至极。

不单单是妇女,还有在场的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嘴里面除了连连夸赞以外,已别无他话可说。

而叶寒的面容依旧静如止水,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称赞都不能使这名男子感到骄傲和开心。

至于那名站在大巴车角落里的中年男子,却只是感到脸上火辣辣地发疼。

他的医术竟然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羞愧地低下头去,甚至希望自己能立刻变成一条游鱼,钻进一个鲜为人知的黑洞里。

叶寒从另一侧的衣兜掏出了纸和笔,便开始认真地写起了药方。短短一分钟时间,他已经写满了一整张纸。

潦草的字迹并非常人能够看得懂,但是中年妇女知道,医生的字迹只有医生能够看懂,能够写出这么潦草字迹的医生,一定积累了很丰富的临床经验。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世人开始对医生的字迹有着这样奇怪的想法。

叶寒把处方交给了中年妇女,这时候司机从驾驶座伸出头来,告知他们坐稳扶好,车子要开始发动了,救护车也已经在下一站等待。

很快,众人都对号入座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而叶寒也缓缓地起身走了回去。

在途中,他再度望了一眼那位令他有些忌惮的美丽女子,紧接着眼神又快速地转向了其他地方,生怕这名美女会再次与他对视。

可就在叶寒坐下没多久后,那名女子却突然坐在了他旁边空出来的位子上,这一幕让叶寒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可苦寒的军旅生涯依旧磨砺了他处事不惊的心性,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惊疑表露在脸上,而是假装若无其事观望着窗外的风景。

“你好,我是苏陌。”叫苏陌的女人率先自我介绍,声音虽然动听,可是语气却透露着冰冷。

叶寒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继续看着窗外。

他总认为最好不要和这么奇怪的人有任何来往,免得惹祸上身。

“你别那么警惕,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病。刚才我听众人夸你医术了得,你是否能帮我看看我目前的病情?”苏陌并没有生气,而是索性直接说出了她的目的。

她所说的话,又一度令叶寒提起了兴趣。

他好奇为何一个吃得起三百年人参的大家闺秀会屈尊乘坐平民大巴士,更好奇她究竟是染上了什么样的重疾。

不过他的内心依旧是有些忌惮,生怕惹上一些不好的东西,他总以为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

经过一番艰苦而又复杂的思想挣扎,叶寒终究还是转过头去,对着叫苏陌的女人说道:“好,那我试试看。”

苏陌嘴角微微上扬,把右手伸了出去,叶寒也快速把手指搭在了她腕部的脉搏上。

下一秒,叶寒就像是触碰了闪电一般,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并露出略显惊恐的神色。

能够令他感到惊恐的事物实在不多,因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脉象:似生似死,非生即死。

苏陌的脉象告诉叶寒她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然而却又呈现在叶寒面前的是一个活脱脱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而且,他刚才接触到苏陌身体的时候,觉得冰冷刺骨,叶寒甚至还能够想象出那种难以忍受的冰冷,就好比自己的身子坠入了南极的冰洞中。

因为这似生似死的脉象,叶寒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体究竟出现了何种状况,他的大脑翻阅过所有中医西医的书籍,都从未见过有哪一本典籍记载着这样的脉象。

见叶寒若有所思,苏陌缓缓地张开口,把叶寒脑子里得出的结论都说了出来:“是不是脉象似生似死,而且身上都冰冷刺骨?”

叶寒惊异地盯着她,而苏陌却是很淡然地继续说着:“你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从小到大,我见到过的医生们都是这样说的,对于这句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也听烦了。”

“嗯,我确实很好奇!”叶寒微微点了点头,用观赏一个异类一般的神色盯着眼前这名女子。

随后,苏陌便对叶寒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情,以及这次她为什么会乘坐大巴车的原因。

叶寒听完之后,内心对苏陌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从她的诉说中,叶寒了解到她的这个病是小时候就患上的。

在她三岁时的某一天,她突然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她访问了世界各地的名医,还有各种各样的巫医,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且她这二十二年来,已经不单单只一次濒临死亡了,被如此严重的病症缠绕,她没有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

她整天都泡在药罐子里面,要么就是闻着医院里面那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发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暗色无尽的深渊,永远无法从中爬出来。

至于她为什么乘坐大巴士,是因为她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寻访到民间隐姓埋名的神医,她相信大神在民间这句流行于各大网络平台的话,这足以见得她在自己的病上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花费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思。

至于叶寒,他觉得苏陌现在还能够保持如此乐观的状态,胭脂水粉,穿着体面依旧不落俗套,这已经实属不易。

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是会疯掉抑或是早早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吧!

最后,苏陌突然对叶寒发出了请求:“我相信你能够治好我的病,你的医术已经非常不错了,我想聘请你去做我的家庭医生,若是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希望你能够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我相信你能够做到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月五十万的报酬,吃喝都可以在我别墅里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在苏陌听到旁人描述叶寒治病救人的过程之后,她就总觉得叶寒和其他的医生不大一样,她甚至认为叶寒有着能够逆转生死的本领。

苏陌认为他能够治好自己的病,而且感觉他身上好像有着某种东西与自己有着密切的联系,并一直深深地吸引着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陌才决定让叶寒做她的家庭医生。

叶寒完全没有想到,苏陌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仅仅只是想让他做她的家庭医生罢了。

不过,一个月五十万的酬劳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份令人心动的工作,现在叶寒的储蓄也就勉强只够它的一个零头罢。

可是叶寒却并不为之所动,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需要去照顾胡修的家人。

兄弟的情谊对于他而言不是任何钱财能够阻隔的,再说这样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可能会落在他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见到叶寒久久没有答复,苏陌也并没有气恼,她从腰包中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对着叶寒柔声说道:“可能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会以为在做梦,等你好好想想吧,这个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等你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苏陌说完,便将名片塞到了叶寒的手中,并老实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叶寒看着手里面的名片,苏氏企业这四个大字他总觉得特别熟悉,只是此时此刻他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不过他还是把这张名片,放进了自己的包中。

他想到以后自己若是走投无路,这或许将会是一条最后的生路。

车停在了治川镇,这是大巴车的最后一站,原本那位心脏病患者早就已经在途中被送上了急救车。

叶寒直到下车之后,苏陌都没有过来和他说上一句话。她还算是比较识趣的,毕竟强人所难的事情她不会干,而叶寒却也是最讨厌别人强人所难。

对于这名身染重病的女子,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叶寒觉得十分有趣。

第四章 找麻烦

现在是下午两点,夏日的凉风掠过叶寒的头顶,将他的发迹从中间向两侧分开。

叶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栀子花的熏香,这种大自然的气息令他感到心旷神怡。天下间能够令他开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对他而言,这种纯天然的香气就如同纯洁的友谊一般弥足珍贵。

可他觉得时间尚且还早,并不准备立刻动身去往胡氏诊所。

其实他是害怕,他害怕踏足那家胡修父亲所开的诊所,他更害怕告知他们胡修的死讯,因此他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刻凝滞,甚至直到永远。

当然,他知道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是不大可能实现的,该说的迟早要说,该面对的也终究是要面对,所以他决定找一家餐馆先吃顿饭,随后再循着手机地图去往胡氏诊所。

下午三点,叶寒走到诊所门口,看着大门上方的棕黑色牌匾,不由得为之动容。

这大概就是胡修土生土长的地方吧!

牌匾已经翻新,但是故人却不复存在。

叶寒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这间不大不小的中医诊所内,已经挤满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这个镇上的患者。

可是今天,诊所的气氛却有些不大对劲,在靠近柜台的位置,有四个青年男子和一名脸上写着无辜和不知所措的少女,其中一名青年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个娇小可爱的少女令叶寒倍感亲切,他知道她就是胡修的妹妹胡灵汐。

胡修生前总是拿着他妹妹的照片向叶寒炫耀。

他还记得胡修跟他说过,他妹妹的心肠十分善良,长相在治川镇也是数一数二的,治川镇的居民们都很喜欢她。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有些懦弱和自卑,所以经常会受到别人的欺负,胡修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她这个妹妹了。

叶寒的面色不禁有些泛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胡灵汐,仿若看见了那位陪伴了他三年军旅生涯的已经逝去的友人的身影。

“我兄弟吃了你们诊所开的药,忽然间就不省人事了,什么都别说了,你直接跟我去警察局慢慢聊吧!”这时,站在距离胡灵汐最近的位置的一名青年男子,忽然咄咄逼人地开口道。

叶寒听到这个带着些许怒火和露骨的怨毒的语气,不禁好奇地凝眸望去。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这名男子,男子穿着黄色豹纹衬衫,下肢是一件纸白色五分短裤,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食指指甲盖到手腕根,有一道很深很长的疤痕。

那是刀子划过的疤痕,这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我……我……”胡灵汐似乎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样貌给吓住了,身形微微颤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而眼角的泪水却早已经夺眶而出。

周围的人都不敢支吾做声,因为他们都害怕得罪那四名青年,只是向胡灵汐投以怜悯而忧心的目光。

看到此番状况,叶寒拍了拍一旁中年大叔的肩膀,并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大叔缓缓地答道:“那些小青年是镇上的小混混,为首的叫龙祁,其他三位是他的小弟。龙祁看上了胡灵汐,便三番五次地来诊所骚扰,今天胡祥医生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留着这个女娃子看护诊所。之前这帮小混混来捣乱时,这丫头每次都用警局的名号来威胁他们,但是现在他们搞出这档子事,估计胡灵汐这丫头要倒霉了。”

说罢,中年大叔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庞只剩下同情与惋惜的神色。

叶寒听完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了,而目光则是在那位不省人事的青年男子身上流转,精研于面相的他,很快就发现了那名男子身体的异样。

他明显就是躺在地上装死的!

如果说是得了绝症抑或是生病的人,他们的魂魄和正常人一定大相径庭。可叶寒看得清清楚楚,那名男子的魂魄与肉体容和得十分融洽,俨然是一个安然无恙的正常人士。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上演这样一出骗人的把戏,叶寒大概也猜到了一二,无非就是看上了胡灵汐的美色,想借个由头将她带走。随后,指不定就出现在哪片小树林抑或是哪家宾馆,来满足他们卑劣而又恶心的欲望。

若是到了那时,这位娇小可爱的萝莉,只怕是贞洁不保。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直接跟我们去警察局慢慢说吧。”为首的男子龙祁再次发话,随后,目光移向了后方。

叶寒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龙祁的小动作,只见他说完了之后,便向其他两名男子使了使眼色。

那两名男子接收到了自己老大发出的讯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丑恶而又猥琐的笑意,并随着老大向胡灵汐所在的位置缓缓地踱步走上前去。

这样的状况,令胡灵汐感到极度恐慌,她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内向和怯懦,对所有事情都缺乏自信。

更别说在面对他人质疑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用何种办法去抵抗和维护自己。

往日里她尚且还可以用警察作为挡箭牌,可是如今,这种老套的招数似乎已经不大管用了,因为这几位男子就是扬言要带她去警察局。

她已别无他法,只好恐惧地往后面退去,三位青年前进几步,她就亦步亦趋地后退几步,可是没多久,她便被后方诊所的柜台挡住了去路,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周围众人投以求救的目光,可是人群中似乎并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的,甚至还有一些人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将霉运惹到自己身上。

这一刻,胡灵汐的脸庞露出绝望而又无助的神色,她的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回响:“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而就在此时,龙祁一脸欣喜地伸出右手,擒住了胡灵汐的手腕。

胡灵汐丝毫不敢反抗,只感觉一直偌大粗糙的手掌贴近了自己腕部的肌肤。

但就在下一刻,龙祁的右手臂就好似失去了使唤一般,从胡灵汐的手腕上松滑下去,一直滑到自己的右侧大腿旁。

“我的手?怎么不能动了?”龙祁一脸惊恐地盯着这只手,他一度以为这只手已经不是他的了,因为他不管用多大的劲儿,费劲浑身的解数都无法将手臂再度举起来。

他的右手已经完全瘫了!

周围的人互相大眼瞪着小眼,都纷纷好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如果有点眼力劲儿的人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在那位青年的右手臂上,赫然多了一根牙签大小的银针。

银针在诊所柔和的白炽灯下发出颤颤的粼光,没有人看见这根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是谁发出的针。

“你再欺负这名小姑娘,就不是右手瘫软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废了你的双手。”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霸气而雄厚的叱喝声,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朝后方看去,只见叶寒缓缓地踱步走上前来,停在了胡灵汐的身边,并用尖锐而逼人的寒眸盯着面前的三名青年。

“小子!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要准备多管闲事吗?”龙祁的语气变得异常愤怒,浑身寒气大盛,让周围众人都感到背后一凉。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他们万想不到居然有人敢阻挠龙祁的事情,龙祁虽然不是这一代的大人物,但是他的势力却也十分庞大。

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只想要好好的过日子,根本没有人敢去得罪龙祁。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对于胡灵汐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的原因。

“这人是谁?竟然敢阻挠龙祁?”

“不知道,从来就没看见过这个人。”

“他不会就是胡修吧?”

“不是胡修,虽然胡修离开了三年,但是他绝不是这个样子!”

而最为吃惊的就是刚才那名中年大叔,他都没有看到叶寒怎么发出的针,龙祁的手就这样瘫软了下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同时,中年大叔的内心也开始忌惮起来,他笃定这个年轻人定然不简单。

龙祁现在的手,依旧是没有一点知觉。他身边的两名小弟反应过来之后,用闪着凶光的眼神盯着叶寒,并朝着叶寒放声嚷叫道:“快把我龙哥的手给治好,不然我们叫你好看。”

“治好他的手很简单,但是我有个条件。”叶寒冷冷地回答道。

龙祁似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道:“你小子可别太得寸进尺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无非就是无耻恶霸,地痞流氓。听着,你们现在从这个地方给我滚出去,我就把你的手给治好。”叶寒依旧平静地说着,语气中却充斥着不可置否的命令。

龙祁似乎被他的这种语气给吓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年轻人的身上,会有这样一种逼人的气势?

他就仿若看见了称霸一方的枭雄一般。

过了半晌,待龙祁平复了心情,这才冷冷地说道:“叫我们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家诊所开错了药,让我的兄弟不省人事,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叶寒淡淡地一笑,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把你的这个兄弟给治好,你们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

第五章 治病

“当然!”龙祁很坚定地答道。他的回答很自信,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他不相信有谁能够治得好他兄弟的病,因为他这位兄弟根本就没有病。

然而,如果哪个医生一旦说出他没有病的事实,便会被龙祁等人以医术不精回怼回去。

到时候,无论医生再说些什么,他们都不会予以理睬。

因此,龙祁便想给这名年轻人一个机会,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

但是叶寒自然不会上当,因为他要治的就是这“装死骗人”的病。

只听他玩味地说道:“那就好,那就请大伙做个见证,到时候只怕有些人说话不算数,当然那个人也有可能是我。”

叶寒吐出的每一个字,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龙祁等人。

随后,众人只见叶寒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名倒地男子的身前,并迅速蹲下,将嘴巴凑到男子的耳边,窃窃道:“小崽子,敢装死,一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说话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和倒地的男子听得到。

然而,就在他吐出此话后,倒地男子的眼皮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极其精微的小动作也只被离他最近的叶寒给捕捉到。

叶寒嘴角微微一撇,随后装模作样地按住他的右腕部脉搏,紧接着眉头紧蹙,扮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貌,对着周围众人焦急地说道:“哎呀呀!不得了!想不到这人的病情居然会这么严重,看来我必须要用点强力剂才行了。”

说罢,他自怀中摸出了针包,并从中取出了一根最长最粗的银针。

看着这根在灯光下闪烁着粼粼星光的银针,叶寒不禁觉得有些有趣,也有些浪费,因为他的银针本是用来治病救人的,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用来收拾恶人了。

“这……这么长这么粗!”

“天,他不会是想将这跟针扎下去吧?”

看到叶寒手中那三寸长的银针,围观的人脸色纷纷变了变,就连龙祁的脸皮也跟着冷抽了抽。

他们并非不知道针灸,可是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粗的针,而这么粗的针医生也不常用。

想想这根针若是扎入人的体内,他们全身就禁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

“小子,你……要做什么?”龙祁的一名小弟恐惧地咽了咽口水,颤声说道。

“干什么?当然是治病啊!有什么问题吗?”叶寒邪魅地笑着,反问道。

那人瞬间就哑然了,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一个不懂医的人,若是敢公然说出叶寒的治病方法有问题,那这层骗人的窗户纸没准就被自己给捅破了。

可若是回答没问题,那叶寒就要将银针扎入自己同伴的身上了,这么粗这么长的针,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受得了的。

龙祁脸色变了变,眉毛扬成倒八字,随后恶狠狠地盯着叶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继续吧,但是别给我刷什么花招。”

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位装死的兄弟身上,希望他能够忍受得住。

“这就对了嘛!”叶寒又是邪魅的一笑,继而将目光移到那位装死的男子身上。

忽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并擎起银针对准了他的胸口直直地插了进去。

人体的胸腹部有颤中,鸠尾,巨阙等等十几种要穴,不论扎中了哪一种,都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的损伤,中医俗称“死穴”。

叶寒所扎的位置,恰好避开了这些要命的穴位,扎在了胸口痛觉神经分部最多的地方。

围观的人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这一幕,就连龙祁那两个同伴也是如此。

唯有龙祁眼睛顺也不顺地盯着自己这位可怜的兄弟,汗水从他后背的毛孔沁出,转瞬间,他那黄色的豹纹衣衫便已经湿漉漉一大片了。

不过,当他看到叶寒的针扎下去后,男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便立即大松一口粗气。

他万想不到这弟兄会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够忍受得住常人难以隐忍的痛楚。

如若不然,他的一切处心积虑的计划便全都泡汤了。

叶寒也略微有些吃惊,虽然他扎的地方是一个不会伤及性命的穴位,可这根三寸长的针却是毫无保留地刺入他的肉体,说不痛那是不大可能的。

他也没有料到这个人硬是动也不动一下,虽说他额上的汗水已经不争气地冒了出来,但是叶寒依旧很佩服男子那超乎常人般顽强的毅力。

“小子,你并没有把他治好,该让胡灵汐跟我们去警局了吧!”龙祁回过神来,立即对着叶寒嚷叫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兄弟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他觉得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胡灵汐,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没有站稳身子,她的内心近乎快要抵达崩溃的边缘,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叶寒。

叶寒看着这位皮肤粉白长相与胡修有几分神似的举足无措的小丫头,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救她离开火海。

于是,他冷冷地笑道:“不急,扎针只是第一步,我还没用药呢!你见过哪个医生治病不用药的呢?”随后,他对着胡灵汐柔声说道,“你帮我去抓两钱阿魏和两钱夜明砂过来。”

胡灵汐稍微愣了一会儿,便蹑足走进了诊所的药房,按照叶寒所说的话迅速捡好了药材,并快速用纸包好递给了叶寒。

诊所内,忽然飘出一股怪异的气味。

闻到这熏天的味道,叶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也不太能够忍受得了阿魏和夜明砂的气味,这气味实在是太冲鼻了。

在场众人的嗅觉神经似乎被这种异样的气味刺激到了,纷纷捂住了口鼻,而龙祁等人见状,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

叶寒的嘴角随着眉毛微微上扬,慢慢地把包好的纸给解开,而眼角的余光还在观察着龙祁等人的面部表情。

看到他们脸庞恐惧又焦急地神情,叶寒的心中忍不住大喊一声:畅快!

“来两个人帮我把这个小伙子给扶起来点,我要给他喂药了。”叶寒随后微屏住气说道。

话落之后,却没有一个人肯走过来帮忙,叶寒故作生气地提醒着龙祁等人,说道:“这个人可是你们的兄弟,病情这么严重,你们居然都不肯过来搭把手?”

龙祁的脸色极其难看,略显清瘦的面庞只要是能打皱的地方都已经皱缩起来,但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只好给自己的两名小弟使了个眼色,命令他们赶紧过去。

那两个小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好不情愿地将装死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并让他靠在一旁的柜台边上,随后,他们便快速地回到了龙祁的身后,就好似想尽快脱离那个有毒的圈子。

那些围观的人都紧紧地盯着叶寒手上的药材,就在叶寒把自己手里面的药材,缓缓向那名男子靠近之时,他们看到这个人的喉结明显动了一动。

叶寒就不相信这个人有这么强大的毅力,这一剂猛药灌下去还能够不动如松。

可是就在药材放在那人的嘴边后,叶寒怎么也塞不进去。

原来那人的牙关已经狠狠要紧。

叶寒的嘴角微微一撇,轻声笑道:“以为咬紧牙关就没事儿了吗,简直太天真了!”

说罢,他迅速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了男子下颚的两处关节,男子似乎遇见了不可抗力一般,乖乖地把嘴张开。

而就在此刻,叶寒便趁势将药材一股脑地灌进了他的嘴里,再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半瓶矿泉水,全部倒了进去,随后便用手死死地捂住那名男子的嘴。

作为一名军人,叶寒超乎常人的力气自然不用质疑,不管男子怎么反抗也不可能闭得上嘴,同样,只要叶寒不想让他开口,他也不可能张得开。

药物在男子口腔中四处滚动,刺激舌根的味蕾以及口腔四处的粘膜,若是换作常人,早已忍受不住将药物连带着胃中的胃酸一并倾吐而出。

可是无奈男子的嘴已被牢牢锁住,他唯一能够解救自己的办法便是将这一剂药给活生生地吞咽下去。

当看到他的喉咙上下大幅度波动,药物已被吞入胃中后,叶寒这才满意地将手拿开,并非常淡定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一旁的水池方向洗了洗手。

周围的人看到这副场面,也都纷纷吞了吞唾沫,心想这么臭的药材全部吃进去谁会受得了呢?

胡灵汐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不可置信地叫唤了一声:“咦?喉咙动了?”

单纯的她真就以为这名男子是吃了诊所的药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看见他能够自然吞咽,那就证明他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回天乏术的地步,她便稍微放心了。

但反观叶寒却特别淡定,因为他对这些药材早已是见惯不惯。

这阿魏是一种植物的树脂,味道不仅辛而且极苦,至于夜明砂更是用蝙蝠屎做成的,光是闻着味儿都会觉得特别难受,而两种药物若是混合在一起,味道更加沁人心脾。

简而言之,就是这名男子刚才吃了加强版的蝙蝠屎。

不久,叶寒双眼微眯地盯着那名还在隐忍的男子,又假装严肃地开口道:“别急,刚才吃的夜明砂是蝙蝠屎做成的,接下来还得要吃鼯鼠屎制成的五灵脂,马屎制成的白马通,兔屎制成的望月砂,以及人屎制成的黄龙汤和人尿制成的轮回酒,这样他的病情才会好转。”

还没说完,叶寒又再度望向胡灵汐,温柔地说道:“去把这些药各取半钱来,我要统统给他喂下去。”

龙祁三人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万想不到这些很有优雅的中药名称都是用那些动物的龌龊玩意儿制成的。

可就在胡灵汐还没进药房时,那名装死男子的脸上不自然地流露出异常痛苦的神色。

随后,众人只看见他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并宗气十足地对着诊所的天花板大吼一声:“我他妈受不了了……”

伴随着长达十秒的尾声结束之后,他便手忙脚乱地拨开了前方的人群以及诊所的桌椅板凳,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也似地冲出了这个地方。

四下的人基本都反应了过来,但有一件事他们还有点好奇:那便是男子之所以发出这样的吼叫,是被蝙蝠屎的味道所刺激到了呢,还是被叶寒所说的话给吓到了呢,他们已无从查证了。

但是他们基本上都已经断定了一件事,那便是龙祁的这名兄弟的病是装的,于是四下里都忍不住泛起了弱弱的讥笑声。

龙祁看到自己兄弟消失以后,尴尬的表情已经无法控制地流布在脸上,他只最后对着叶寒丢下一句“算你小子狠”之后,才带着他的兄弟们灰溜溜地离开这个地方。

不久,围观的人也已经散了,留下来的却是一些真正需要看病抓药的患者,胡氏诊所也渐渐安静下来,恢复到往日里和谐的气氛。

第六章 告知噩耗

胡灵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地坐下,并将那一双水汪汪的充斥着神惑和崇敬的眼眸移向这位肯出手救她的男子身上。

白炽灯照耀着这名男子高挺的鼻梁以及刀削般帅气的脸庞,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闪耀着无尽的光泽,似乎可以洞穿一切,仿若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瞒得过他。

略显紧身的T恤下,可以隐隐见到他健硕的胸肌和八块结实的腹肌。

他的腿上是一双深绿和灰白相间的迷彩裤,脚上套着一双青光水滑的短筒皮靴。

他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一直平静地观望着龙祁等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散发出常人难以拥有的气质,那是一种军人的气质。

军人总是有他们独步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与生俱来,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偷学模仿而来,而是通过后天残酷的训练和刀光剑影的磨砺潜移默化地衍生而来。

因此,当胡灵汐看到叶寒的时候,总仿佛依稀看到了自己哥哥的影子。

过了不久,叶寒便侧过身去,用温柔的眼神盯着这个呆呆傻傻的女孩子。他可以从胡灵汐手上的小动作和脸庞的神色中想象得出,她刚才到底有多么害怕。

他感觉到她不仅仅是缺乏自信那么简单,而她的性格更多的便是那似乎与生俱来的自卑,叶寒作为一名军医对心理学颇有研究,他相信自己的洞察力。

只听他一字字温柔地说道:“你没事儿吧?”

胡灵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不由得尴尬地一笑道:“小哥哥,刚刚谢谢你愿意站出来帮我。”

“不用谢。”叶寒咪咪一笑,随后接着说道,“我……”

可就在说出一个字后,他便噶然停住了,他看见了胡灵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就仿若一块洁净无瑕的美玉,美玉需要悉心雕琢方能成大器,然而他担心自己接下来说出的话,会像一把带着刺的钢刀将这块美玉弄得支离破碎。

可他还是要说的,但他决定等到胡修父亲回来的时候再说。

至少他觉得这样的噩耗,让父女两个人一齐承受总比胡灵汐一个人面对要好一些。

而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坐着轮椅慢慢悠悠地滑了进来。

叶寒机警地转过身去,可就在下一秒,他似乎被这个步入诊所的中年人给吓得顿住了。

这名中年男子看到诊所里面一片狼藉,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赶紧操控着电子轮椅来到胡灵汐的面前,焦急地问道:“灵汐,那帮小混混是不是又来诊所捣蛋了?”

“嗯,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哥哥出面帮我解围,我怕是早就被龙祁那群人给带走了。”说着说着,胡灵汐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这样的委屈确实不是一名正在高中就读的未成年女子能够承受得了的。

中年男人的目光,随着胡灵汐的视线转了过去,一脸慈祥地望着叶寒,激动地感谢道:“年轻人,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龙祁是这一带有名的小混混,他这个人不仅仅狠毒,而且小气,你得罪了他,只怕是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看你不是本地人,所以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治川镇吧!”

叶寒依旧愣着神,他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略显苍老头发已长有几十根银丝又双腿残疾的中年男子竟然会只心想着别人的安危,就像胡修想着自己兄弟的安危一般,无论什么刀枪剑雨,他总是挡在最前面。

叶寒不由得动容地说道:“叔叔,你放心吧,我根本就不会惧怕他们的,毕竟我是……”他又顿了顿,随后咬着牙一字字艰辛地说道,“我是胡修的战友。”

在中年男人走进这间诊所时,叶寒就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胡修的父亲——胡祥。

这家人的朴实,令叶寒倍感亲切,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再瞒住自己的身份。

“啊?你是胡修的战友?那胡修呢?”胡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

而胡灵汐更是觉得惊喜,一脸企盼地向门外看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哥哥的战友出现在了这里,那哥哥肯定也快要回来了罢。

叶寒注意到二人的眼眸,期望中带着无尽的思恋。

他硬生生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不禁从眼缝中沁了出来。

随后,他一字字缓缓地答道:“我这一次过来,是想转告你们一件事情,胡修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帮我挡住了那颗要命的子弹,不幸阵亡,而尸体已经入土为安,葬在了银河烈士园中。”

说完最后一个字,叶寒终于睁开了眼睛,而他的整个眼眶早已经泪水莹然。

天下间能够使他流下眼泪的事情已经不多,大概只剩下这赤果果的情和义了罢!

而这个消息一吐出口,胡氏父女两便如同发生了梦魇一般定住了。

胡祥倒还好,只是面色惨淡地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但胡灵汐只感觉一股冰凉酥麻的寒意自后背上窜至眼底,如雨一般的酸水早已从眼眶和鼻孔中倾斜而出。

她冲上前去,双拳使劲锤打着叶寒的胸膛,悲戚地追问道:“不可能,你是不是骗我们的?哥哥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身亡?你和龙祁他们肯定一样,一定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出现在这里的,对不对?告诉我,我哥哥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活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叶寒无话可说,胡灵汐吐出的每一个字的尖端,就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直指着他的咽喉,他哪里还能够说得出口。

罪魁祸首!

帮凶!

这两个词,不知道从他脑海中的哪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冒了出来,随后在脑海中肆无忌惮地久久回荡、逡巡,更是令他感到愧疚自责。

可能是因为锤够了,胡灵汐的手脚也酸了,便靠在墙上轻声啜泣,这间偌大的胡氏诊所似乎都沉寂在失去胡修的伤痛之中。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胡父,这才眉头紧锁地抬起头来盯着叶寒,拖着长长的嘶鸣声说道:“谢谢你小伙子,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们的话,我们都还不知道胡修的事情呢!”

听到这番话,叶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是微微地垂下头去。

白驹过隙,迟暮将至,诊所内已经只剩下叶寒三人。

除了胡灵汐轻轻的抽泣声,诊所已是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胡灵汐终于停止了哭泣,似乎眼泪已经流干,只留下了那又肿又红的眼袋。

三年的等待想不到全是徒然!

三年前的告别想不到即是永别!

叶寒自然能够明白他们的心情,他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开口说道:“胡叔,胡修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人能够照顾你们,我的命是他给的,自然我也要担起这份责任。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这里,帮你们打点一切,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胡修的那间屋子从他走了之后一直都是空着的,而且一直都是保持原来的样子,直接进去就可以住了。”胡父的脸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可能是当医生这么多年,见到的生离死别令他有些麻木了吧。

但是叶寒知道,男人总是不愿意把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可胡父的心定然是在滴血。

叶寒还知道,胡修是家里面唯一健康的男子,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现在家的顶梁柱陡然间消亡了,剩下的两个人又该如何活得下去。

于是,叶寒坚定地说了一声“好”,便随着胡父去往胡修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叶寒听胡父说,胡修的东西他们丝毫也没有动过。

单从这一点,便能够看得出胡修在家里面的地位。

“谢谢胡叔!”

谢过后,叶寒便走了进去,把身上的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

胡父淡淡地看了一眼叶寒后,便推着轮椅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他大概不愿在这里逗留,因为看到胡修的这些旧物,难免会触景生情,因此他情愿选择回避。

叶寒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除了那个针包以外,便是一些旧了的衣服和鞋子,然而却没有洗漱用品。

可以想象,叶寒离开军队的时候是多么匆忙,因为那是一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夕阳已没下山间,星点的余晖将路旁碧青的松叶照得透亮,给宝蓝清澈的湖水赋予泛泛金芒。

趁着天色依旧明朗,叶寒准备去诊所门口的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

然而出门的时候,只有胡父一个人在柜台旁静静地待着,胡灵汐却已不知去向。

叶寒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胡灵汐大概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她哥死亡的现实,独自一个人去冷静去了。

在外面的超市采买了些必需品,还特地给胡氏父女买了一些补品后,叶寒便快速回到了诊所内。

在胡修原本的房中,叶寒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后,外面的天色也渐渐变暗了许多。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给敲响了。

第七章 闹事

叶寒打开门之后,看到胡父扶着轮椅把手站在门外,神色焦急地说道:“小叶,灵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找一下她,我这腿脚不大方便。”

“好!”叶寒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

从胡父口中得知胡灵汐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后,他便动身离开了胡氏诊所。

治川镇的道路四通八达,叶寒一边询问着路人,一边打开手机地图,又一边四处张望,生怕自己走迷了路。

兜兜转转找了良久之后,叶寒来到了河边的一条水泥公路上。往前面走了没多久,他便看到了小路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细细一看,那人便是胡灵汐!

叶寒长呼了一口气,准备小跑到她身边,却就在他刚刚迈出几步之后,突然间,公路对面驶来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没有开灯,透过面包车的玻璃,叶寒可以依稀看到车内的人头上都瓮罩着一只黑色的袜子,紧绷的袜子将他们的脸挤压得近乎变形,就像是电影里面的珠宝抢劫犯。

叶寒知道这群人一定不怀好意,而且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胡灵汐。

于是,他便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嘴边还不住地叫喊着胡灵汐的名字。

车停在了胡灵汐的身旁,几个头戴黑袜的黑衣壮汉便立即冲了出来,胡灵汐似乎听到了叶寒的叫喊,刚准备扭过头去,却忽然被一只偌大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口鼻。

胡灵汐没有多加挣扎,便顿时失去了意识,被几个壮汉抬上了面包车内。

几人绑架的手法一气呵成,前前后后用了不足五秒的时间,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坏事。

叶寒见状,赶紧追了过去,可是车子已经掉转方向,准备迅速地驶离。

在那一瞬间,叶寒记住了车牌号码,嘴角向上挑了挑,喃喃自语道:“一帮狗崽子,以为开车我就追不上了吗?我狂豹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说罢,他便迈大了步子,跟随着车子的尾部,飞也似地追赶而去。

狂豹是他在部队的代号,因为他的速度极快堪称可以在短时间内追上车子,再加上平日里反复的体能训练,他的速度和耐力早就已经超乎常人。

他就一直在后面追逐着,大约跑了一千米左右,这辆面包车便拐进了公路一边的小巷。

叶寒轻喘了几口气,跟着走了进去,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条巷子的尽头,是几家豪华的夜总会。

这里面的夜总会,并不像外面那般正规,很有可能全都是红灯区。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修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但是正因为地方如此偏僻,警察才察觉不到,也正因为警察察觉不到,才会有各色各异的人登门造访,因此即使是坐落在治川镇这种小镇,也能够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叶寒大概已经明白了,这群人绑着胡灵汐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无非就是满足他们龌龊而又令人作呕的欲望。

车子停在小巷尽头那家约炮夜总会的门口,几个人带着胡灵汐下了车,纷纷摘下戴在头上的黑袜,并将黑袜丢在了车上。随后,一众人扶着胡灵汐走了进去。

叶寒也快步跟了进去,穿梭过幽森的长廊,他看到那群人走进了一个包间里面。

见状,叶寒再也忍受不住,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到达门口,二话不说便一脚踹开了包间的大门。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房间,四周全是灰墨色的反射着幽幽光泽的墙壁,边上还有一张梅花白的席梦思床,天花板上的灯发出颤颤的幽光,角落里是一间盥洗室。

很明显,这便是这帮社会混混干事的地方。

能来这种地方的人,往往都是途求刺激,然而他们所寻求的刺激,全用的是不正当的手段。

胡灵汐已被捆绑在椅子上,依旧没有恢复意识。幽光下,可以见到她紧蹙着的眉头,很明显,她在晕过去的时候一定极度害怕,以至于额上的肌肉都还没来得及松弛下来。

隐隐之中,叶寒还可以闻到一股刺激性的味道。

作为一名世故医者,他自然知道那便是己醚的味道。

这帮人竟然用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令人义愤填膺。

房间中一共有五号人,其中有四名是穿着一身黑色衣裤的身形魁梧的中脸壮汉。

至于中间那位个子较矮的男子看上去却十分年轻,叶寒甚至觉得他是一名未成年男性。

他穿着鲜红色的T恤和一条松垮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人字拖鞋。

他之所以穿得这么清爽,无非就是想一会儿做事时方便罢了。

他长得倒还干干净净,像个知识分子,头上还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可叶寒万想不到这么一个充斥着书生意气的男子竟然会来到这么肮脏的地方,还用卑劣的手段做这么龌龊的事情。

只见那名未成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上来,一脸不屑地冲着叶寒叫唤着:“你他妈谁啊?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规矩?”叶寒的眼中闪着怒火,他似乎也没想到男子吐出的话竟然比牛粪还臭。他冷盯着他,厉声说道:“老子就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黄龙温顺,不动则已,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虽然叶寒不认识这帮人,可这帮人的作为已经触及到叶寒的底线,不管此女子是不是胡灵汐,只要叶寒遇见了,都会伸出援手。

更何况,他是自己生死兄弟的妹妹,那叶寒就算是拼死也会护她周全。

未成年男子听到此话,嘴角露出淡淡的魅笑,笑中透露着不屑。

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无非是自己身边有四位黑衣壮汉罢了。

只听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委屈地说道:“你要收拾我?我好怕怕哟!”可不一会儿,他又倏然严肃起来,冲着叶寒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叶寒淡定地扭了扭脖子,平静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未成年人,一个乳臭未干的熊孩子来这种地方,你难道就不怕你爸妈打你吗?”

“你少他妈拿我爸妈说事!我爸妈根本就不需要管我,我想干嘛干嘛,就算是杀人放火!”男子一边说,一边挺起了胸膛,像是在告诉别人,他就是为专横而生的。

天是王大,他是王二!

叶寒想了想确实这样,能够请得起四个保镖的家庭一定不是一般的家庭,而能够有四个保镖保护的未成年人,在大街上一定可以肆无忌惮地横着走。

他没有理会这个熊孩子,而是准备径直走进去,来到胡灵汐的身边。

“你他妈想干嘛?”未成年男子一边嘶声吼道,一边用双手猛推着叶寒的胸口,却发现叶寒纹丝未动,而自己却倒是往后退了几小步。

叶寒见他这副架势,不由得嗤笑道:“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不好好练书,便出来混社会。但是混社会也得有本钱,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敢跟我斗吗?”

男子的眼中已经闪着凶光,很明显他已经没有很好地耐心了,厉声说道:“狗杂种!好样的,是你自己自找的,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我本来不想生事,只是想爽一爽后,便把胡灵汐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可是如今,她的人我要得到,而你,我也要好好地揍上一顿。”

说毕,他便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举过头前,往前顺势挥下,口中也同时发出了命令:“给我上!”

四名黑衣保镖便缓缓地踱步走上前去,眼中闪着不屑的光泽。

虽然叶寒的个头和他们一般高,可他们总认为双拳难敌四手,对付这样一个年轻人,他们觉得绰绰有余。

叶寒见他们走了上来,便从针包中拿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在幽幽的灯光下闪着白光,叶寒将这根针举起来,镇定地说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助纣为虐,我的这根针可是会要人命的!”

“要人命?就你这根破针?”一名黑衣男子讥诮着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的几名男子也跟着嗤笑起来。

霎时,一名黑衣男子铁拳紧握,直直地朝着叶寒的鼻心贯去。

叶寒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并发出悠长地叹息声。

就在壮汉的铁拳抵达他鼻心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他突然一晃,从男子的腋下钻过。

他的身形实在太快,快得黑衣男子无法立即做出反应。

他还没转过身,只听见叶寒嘴中吐出了“百会”二字,而就在这二字吐出之后,男子便瞪大了瞳孔,突然眼前一片抹黑,他没有什么特异的感觉,只觉得后脑的某个部位被针扎了一下,随后便颤颤悠悠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他三名保镖看到此番状况,纷纷露出异常惊恐的神色,后方的未成年男子已经瞪直眼睛,眼珠子就像子弹一般快要射到天边去了。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似乎已经看痴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另一名保镖颤声问道。

叶寒耸了耸右肩,魅笑道:“没什么,只是让他小睡一会儿!”

“只是小把戏而已!哥几个一起上!”

这名保镖说完,三人便握紧拳头一齐朝着叶寒的四面八方攻了过去。

然而叶寒却不为所动,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更能表现出异样的从容。

常年的军旅生涯塑造了他坐怀不乱、处事不惊的心性,他遇见过的大风大浪似乎比这个还要汹涌,每一刻都是千钧一发,每一回都会要了他的命。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局势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就在三名保镖的拳头分别从叶寒的脸庞,下胁和肚腹打去时,叶寒的身形又是一闪,如游鱼一般在三人的缝隙中来回转了两三圈。

房间中传来了同一人发出的三种声音:“百会!”“神庭!”“耳门!”

话音刚落,三名保镖也同刚才倒地的那名保镖一般,只感觉身体的某处被扎了一下。

过不久,一人便倒地昏迷,另一人则头晕脑胀,而最后一人是耳鸣昏厥。

发生这一幕,也不过短短三十秒的时间,然而就在这一小段时间内,四名彪形大汉就这样如同蝼蚁一般,赫然失去了战斗能力。

站在角落的红衣男子瞠目结舌,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然而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察觉。

他大概已经被吓傻了!

在他的世界观中,打架斗殴用的无非就是拳头和刀枪,而眼前的这个人用的却是一根不起眼的小小银针。

第八章 人心险恶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四名保镖,在这根小小的银针面前竟是那么不堪一击。

叶寒看着四名黑衣壮汉,不由得又哀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明明已经发出了警告,却偏偏要做出无味的挑战。这种人到底是蠢呢,还是狂妄自大?”

说毕,他便将犀利的带着尖刺的目光挪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位已经被吓傻的未成年男子。

熊孩子终究是熊孩子,没见过多少市面就敢学别人混社会,实在是太嫩了!

叶寒是在刀枪剑雨中闯过来的军人,又是一名治疗过千千万万人的医生,生死对于他而言早已是云淡风轻。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群无名的保镖所能比拟的,又怎么可能被他们撂倒。

能够撂倒叶寒的只有子弹和冰寒刺骨的刀刃!

叶寒冷冷地盯着他,他的目光黑洞洞的如同死灰一般,可以令人感到窒息,将人拖进无限的黑洞中去。

可是不久,他便眼波流转,目光中显现出略微温柔的神气。

因为他觉得这名男子还是个孩子,用这样有杀气而又令人绝望的眼神盯着他难免会吓到他。

他缓缓地走到胡灵汐的身边,将缠绕在她身上的绳子轻轻地解下来。

绳子箍得很紧,他却是那般地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会伤害到这名娇弱可爱的女子。

胡灵汐但凡是被绳子箍着的地方,都留下了又粗又红的痕迹。

叶寒看着这个样貌神似胡修的少女,内心不由得觉得有些惭愧。

“哥哥!你在哪儿?”忽然,胡灵汐那粉红的樱桃小嘴中吐出了这六个字。

她看样子大脑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眼睛还无法睁开!

这六个字令叶寒赫然怔住了,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重重地压在叶寒的心头。

“哥哥,你快来救我!”

胡灵汐又昏昏沉沉地发出令人怜悯的求助,叶寒再也忍受不住,张开口温柔地说道:“哥哥在这儿呢,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看着这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他恨不得用一把刀子将自己千刀万剐,他就应该在她不知所踪的时候,就马不停蹄地前去找她,现在害得她受了这样的苦楚,叶寒的内心在默默地溢着血。

他吞了口唾沫,说道:“走,我带你回家!”

说罢,他便将胡灵汐的右肩靠在自己的胸膛,左手轻轻扶着胡灵汐的左臂,缓缓地带她站起身子来,并朝着包间的大门走去。

“站住!”

就在此时,叶寒的后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叱呵。

叶寒知道,这略带着女性般尖锐的吼叫声是从那位还未发育完全的未成年男孩儿的口中发出的。他微微地一笑,扭过身去。

“打伤了我的人就想走吗?简直是妄想!”

未成年男子说完,便朝着叶寒冲了过来,随后在距离叶寒两米远处,他的身子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右腿也跟着身子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弧形大摆尾。

他这样一气呵成的动作,很明显是练过的,只不过还未到家罢了!

叶寒一动不动,只看见那条细腿朝着自己的右脸抽了过来,呼呼风声在耳边回荡。

就在距离自己的脸还有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叶寒猛地举起右手。

啪!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轰响,未成年男子的小腿被叶寒妥妥地擒住。

随后,叶寒猛力一拉,未成年男子的身子便无法抵抗地一蹦一蹦地朝着叶寒跳了过来,叶寒又猛的一送,未成年男子便以同样的姿势往后方倾倒,最终整个身子瘫躺在了床上。

随后,只见他从床上坐起,眼睛转也不转地凝视着眼前这名男子。

惊恐、不服而又不解的神色溢在了他的脸上!

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极其复杂,他是被叶寒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给吓住了呢?还是被他对自己的手下留情给感动了呢?抑或是被自己伤及不到他丝毫给憋屈的呢?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处心积虑设下的滴水不漏的计策,就这样赤果果地化为了泡影。

他再也没有办法满足自己卑劣的欲望!

再也没有办法得到胡灵汐!

“走吧,灵汐!”

叶寒白了未成年男子一眼,便带着胡灵汐又转向包间大门。

“慢着!”可是这名未成年男子又开了口。

叶寒再度转过身,冷冷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耐性地说道:“怎么了,还想来?”

未成年男子一脸严肃地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用你的针对付我?”

叶寒笑着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未成年男子不肯罢休地厉声问道:“你看不起我?”

叶寒抬起头来,柔声说道:“我不用我的针,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得救!”

未成年男子讶异地怒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叶寒耐心地答道:“因为你还未成年,而且还有点良心。”

“良心?”未成年男子冷哼一声。

叶寒答道:“一般己醚的麻醉时间不会这么短,除非你把己醚的浓度给稀释了,不然胡灵汐不会这么快苏醒过来。而且己醚的浓度如果过重,不仅仅会导致晕厥,还会引起大脑受损。从这一点上,你还算是有点良心。”

未成年男子冷哼一声,自豪道:“那是因为我干事比较快!”

叶寒不由得一阵狂笑,嘲讽道:“干事快并是一件好事,不仅仅你得不到满足,对方也得不到。我劝你还是多买点补肾的药吃吃。”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严肃地说道:“熊孩子不懂事是正常的,只要有人肯好好教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步入正途。我扎针的位置,是人体的要穴,对人体有一定的损害,我不想将我的手段用在你这么一个还有些许前途的熊孩子身上。”

还未说完,他便伸手指向了那四个倒下的黑衣保镖,接着说:“可他们都是成年人,作为成年人,不好好地教你如何做人,还帮助你为非作歹,我就要用我的银针惩罚他们。”

未成年男子听完以后,面庞却没有一丝忏悔之意,反而是越听越气,气得近乎说不出话来。

胡灵汐听到叶寒的这番豪情壮语,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她一开眼,便看见床上坐着的那名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男孩儿。

她的眸子突然瞪得宛如汤圆,就像是快要弹射而出的弹珠,她的神色带着惊讶和迷惑。

她的嘴唇禁不住发出不解而颤抖的声音:“林……林单!”

未成年男子似乎也被胡灵汐的苏醒给惊吓住,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叶寒顺下眼去,看着胡灵汐,惊疑地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胡灵汐笑道:“认识,他是我高中同学。”

叶寒如梦初醒般笑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盯上你,原来都是认识你的人。”

胡灵汐继续说道:“他爸妈是某个集团的大老板!”

叶寒点了点头,彻悟道:“难怪他可以如此肆无忌惮!”随后他便看向林单,不解道,“你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丢他们的人呢?”

林单冷哼一声,坐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流布在他的脸上,并理直气壮地答道:“我林单那么优秀,怎么会丢我父母的脸?”

叶寒皱了皱眉头,对他的这番自恋式的话表示不解。

胡灵汐抬起头来,望着叶寒解释道:“当然,林单如此优秀,他的父母又怎么会觉得丢脸?”

随后,她便又望向了林单,接着说:“他的成绩在我们班上名列前茅,而且还练过跆拳道,将来肯定高考能够考上六百分,而且还会考起跆拳道黑段。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他的父母又怎么会管,又怎么会觉得丢脸?”

叶寒这回终于是笑了,除了恍然大悟的智力愉悦以外,他还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有的人生下来便是富家子弟,而且成绩又好,长得还算不错,还能花钱学一学防身的武功,纵使内心邪恶却还是被旁人捧在手心里。

可有的人生下来便是穷人,而且不管怎么努力,成绩也不会太好,就算心地善良却依旧有些人避之不及。

老天似乎就是这么不公平!

老天唯一做的公平的事,便是每个人的生命都会有走向尽头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叶寒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并讽刺道:“这就难怪刚才他为什么敢说‘他想干嘛干嘛,就算是杀人放火,他的父母根本就不用管’这般狂妄的话了。一个成绩如此优异的好学生,他的父母又怎么会管,任由他自行发展便罢。而且一个好学生又怎么会欺负别人,只会被别人欺负罢了。所以他的父母给他配了四个保镖,完完全全只是害怕他被欺负,但是实际上,连他朝夕相处的父母都看不透猜不透,这个天真无邪的书生男子的面容下,竟然藏有一颗豺狼虎豹之心。”

胡灵汐无奈地摇着头,弱弱地说道:“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恐怕我也不会看清楚林单的真面目!我一直以为他在班上是一名优秀的大男孩儿,却没想到他的内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虽然胡灵汐说的声音很小,可还是传入了林单的耳中。

林单一脸无辜而又委屈地盯着胡灵汐,柔声说道:“灵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这么做,完完全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林单还未说完,便被叶寒的吼声打断了,“因为你的欲望?还是你不可一世富家公子的本性?喜欢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又何必整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

林单依旧不服地回怼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然而叶寒早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也不想再管,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实在是没有闲心管,他唯一想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儿,仅此而已罢。

第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单,以后你不许缠着胡灵汐,不然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还有,我叫叶寒,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别欺负人家女生。”

叶寒最后男人般地丢下这句话,便带着胡灵汐离开了这个地方。

林单已经气得眼冒火花,他的眼神预示着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站在众人仰望的光环下,各方面的优异早已让他变成了一个不服输也不愿输的男子。

这一次败倒在叶寒的手下,他绝对不会甘心。

待叶寒和胡灵汐从他的视野中离开后,他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叶寒,叶寒,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沿着幽森的长廊走了出去,长廊两旁的墙壁上,闪着红绿相间的暗光。

长廊两旁的房间中,可以听见歌女歌男的欢唱,还可以听见男女之间的各种嘤嘤叫唤。

叫唤声不仅娇媚,还令人身体发酥!

叶寒的鸡皮疙瘩不禁抖落一地!

这样的声音传到胡灵汐的耳朵里,令她感到有些害怕,因而捂住了耳朵。

不久,他二人终于来到了夜总会的大门口。

可就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门外突然出现的几名青年男子的身影挡住了叶寒的去路。

天色惨淡,早已经看不清远方的路。

可是近方的这群人,叶寒却依旧能够依稀捕捉到他们的面容。

他们的样貌和身形是那么令人熟悉。

他们就是龙祁一干人等。

叶寒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来这种地方倒也是见怪不怪,可是他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就像是掐着点一般,两拨人会在这种地方意外相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龙祁自然也看到了叶寒,以及他身边这个娇柔的女孩子。

他并不想动气,因为他今天来便是为了消遣娱乐的,他不想把这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解决这种事儿上。

毕竟想要报仇,有的是机会!

而春宵逝去,却就千金难求了!

可当他看到叶寒的手稳稳地搂着胡灵汐的胳膊的那一瞬间,他的怒火便不自主地冒了上来。

他努了努嘴,走上前去冲着胡灵汐怒道:“臭娘们,老子一天到晚追求你,你不是用警察威胁我,就是拿你哥哥胡修威胁我!这小子一来,你她么就往他的怀里钻。你个臭‘婊’‘子’!”

胡灵汐害怕地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了耳朵。

龙祁刚说完最后这三个字,黑暗中忽然一道黑影闪过,龙祁只感觉自己的脸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倒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妈耶!”

“龙哥,你怎么样了?”他的几名手下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叶寒扶着胡灵汐走了出来,压低声音冷冷道:“下次对女人客气一点,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被喷粪的。要是再让我听见了,我撕烂你的嘴!”

龙祁的几名小弟听到他说的话,身形不禁有些颤悠。

他说话总是这样不快不慢,不卑不亢,听不出愤怒和欢喜。

可就是这样一种声音,才令人感到畏惧,因为没有一个人琢磨得透叶寒此刻的情绪。

龙祁摸了摸嘴角的血渍,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大喘了一口粗气后,又嘶声吼叫道:“臭小子,下午就是你坏了老子的事,还他么敢偷袭我,今天我看你往哪里跑?哥几个给我上!”

上字一出口,四五个身影就朝着叶寒和胡灵汐围了过来。

龙祁则得意洋洋地站在一边,嬉笑道:“臭小子,这么黑的天,不知道你的针还能像白天那样射得准吗?”

叶寒无奈地摇了摇头,装着垂头丧气的样子低低地说道:“这么黑的天,看来是用不上我的针了!”

“哈哈哈哈!”叶寒一说完,四下里便传来了露骨的讥笑。

笑声过后,四五个人便伸出拳头朝着叶寒和胡灵汐打了过来。

叶寒此刻却添了一句:“但是我的拳头却比我的针还要厉害!”

言罢,他将胡灵汐推到自己身后,握紧双拳,朝着这四五个人冲了过去。

啪!

噼里啪啦!

拳风虎虎,有拔山倒海的气势!

有的小混混的头被捶了一拳,便瞬间失去意识晕了过去;而有的胸口被来上一拳,便听见“喀喀”肋骨断裂声;更有的膝盖骨的韧带被活生生踢断,便倒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叶寒击打的部位全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

短短几秒时间,这帮弱不禁风的青年,便全被叶寒撂倒在地。

空气中只听见他们痛苦的哀嚎!

“哎呀!妈妈呀!”

“这小子下手怎么这么恨呐!”

……

最终,只剩下了龙祁一人。

叶寒冷冷地盯着他,月色下,他的寒眸就像是苍狼碧青的眼,吓得龙祁两腿发软。

紧接着他叹了一口气,对着龙祁说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一直改不了!那就是说话时爱大喘气。对朋友大喘气可能会被开玩笑喷死,但是对敌人大喘气,便有可能会让敌人掉以轻心!刚才我要是早点说我的拳头厉害,你的这几个兄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龙祁完全无法看透他,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

这样的人不仅可怕,而且犹如梦魇!

陡然间,他的双膝莫名地痉挛了,无法支撑他的体重,缓缓地贴在了地上。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矮去了半截。

冷汗直从他的额上冒了出来,只剩下弱弱地求饶:“大……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绕我一命,我家里面上有老下有小,我可不能被你打残了呀!”

叶寒扭动着腕部的关节,笑道:“叫爸爸!”

龙祁陡然一惊,觉得不叫不行,便从嘴中吐出了两个字:“爸爸!”

叶寒此刻又悠长地叹息一声,说道:“你刚才说你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放过你了!可不知道你叫我爸爸,你的老父亲听到了会作何感想?真是恃强凌弱,实在可悲啊!”

龙祁也不笨不傻,他听得出这种隐晦的侮辱,他内心的怒火早已经掩抑不住,可是在叶寒此刻如山一般的威严下,他只好闭口不言。

“嘟~嘟~嘟~”

霎时,从小巷外面的大路上,传来了紧促的警车的鸣笛声,忽红忽蓝的光从房屋的缝隙一掠而过。

“不好,警察来了!”龙祁突然惊叫道,想要站起来,却两腿发软怎么也动不了。

叶寒也眉头一皱,在这个地方打人,还把人伤得这么严重,若是被警察逮到,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胡灵汐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跑到叶寒的身边,拉着他的右手,轻声说道:“我们走,不能让警察看见!如果我到夜总会的消息被传到学校里面,到时候不管怎么解释,学校都会把我开除的!”

叶寒点了点头,胡灵汐说的话自然不是危言耸听,他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因为带手机进教室,手机不仅没收了,而且还被学校给予警告处分!

不过现在,历经沧桑的他觉得曾经学校这样的严格自然有他的道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以六百多分的成绩考进华夏国最好的军校!

叶寒观望着四周,发现除了几家夜总会的门以外,并没有路,然而当听见了警报声后,夜总会的门也都纷纷害怕地关上了。

叶寒故作镇定地问道:“可是我们应该往哪里跑呢?”

胡灵汐指着边上的那面墙壁,说道:“只有翻过去了,我只知道翻过去必定有路!”

叶寒顺着胡灵汐的手指往那面三米高的墙看去,白色的墙皮已经褪去,斑斑驳驳的墙壁上是凹凸不平的红色砖石。

这样的高度对于叶寒而言绰绰有余。

但是如今带着胡灵汐,他不由得觉得有些担忧,便说道:“我先把你抬上去吧!”

胡灵汐耸耸肩笑道:“不用,这个墙壁我还是可以攀登的!”

说罢,她便走到了墙边,找到墙壁上有着力点的位置、随后,岔开双腿,展开双手,以一种不大雅观的姿势一步一步地攀爬上去。

她就像只壁虎,能够牢牢地吸住墙面。

但是叶寒觉得,她似乎对这个墙壁非常熟悉,在这么暗的天色下,她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着力点。

这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难道她经常来这个地方?

不然怎么会对这里如此了解?

叶寒的脑海中不由得升起这样的疑惑,可是随即他就摇了摇头,暗自嗤笑道:“我真是傻,这么一个单纯可爱又懂事的女孩儿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她攀爬的本事确实令叶寒觉得有趣!

“你再发什么呆啊?警车快到小巷口了!”胡灵汐已经爬上了墙壁,站在半尺宽的墙垣上叫道。

叶寒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嗒!嗒!嗒!

脚尖在左右两边的墙面轻轻点了几下,叶寒便如燕子一般掠到了墙上。

随后,他背着胡灵汐又用同样的方式跳下了墙。

墙的那一边,是一条居民小巷,胡灵汐带着他打了七八个弯儿,终于来到了那条他刚才追逐面包车的公路上。

回头望去,警笛声已经渐行渐远,很明显警察不是朝那边的小巷开去的。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第十章 前世今生

现在回想起来,叶寒还觉得好笑,说道:“没想到我们两个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学生,竟然为了躲避警察攀墙逃跑!”

胡灵汐仿佛也笑了,她痴痴地望着这名帅气的男子,大脑中依旧回荡着他对林单说过的话。

他之所以不出手打林单,是因为他觉得林单还有得救,然而对于其他人,他却义无反顾地下重手,因为他们是流氓地痞。

她觉得叶寒的这种做法十分有趣,而且他不仅处事不惊,为人也潇洒正直,像极了她那位逝去的哥哥。

“对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对那里的环境这么熟悉?”他们走着走着,胡灵汐忽然说道。

叶寒惊讶地扭过头去,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能看透我的心?”

胡灵汐很不自信地说:“我不确定,但是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说出来,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误会!”

她顿了一顿,又接着解释道:“其实那个地方以前不是夜总会,而是一个小型游乐场!我以前总是和哥哥一起去玩,所以对那里特别熟悉。直到哥哥去当兵以后,我还经常约村里面的小伙伴一起去玩。后来上了高中,学业繁重,游乐场也不知不觉地倒闭了。等我想再玩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几家夜总会。”

说完,胡灵汐便停下了脚步,扭过身来面对着叶寒,轻声问道:“叶寒,我哥哥真的死了吗?”

叶寒利落地点了点头!

胡灵汐嘴唇略微颤抖,问道:“是谁打死他的?”

叶寒呼了一口气,似乎不愿意提起,可还是开口道:“是一个外国人!”

胡灵汐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泪,她一字字缓缓地问道:“他是什么身份?”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个军人,也可能是个贩毒分子,但是无论是谁,侵犯华夏国边境,还私带他国枪支,我们先给出警告,警告无效便动用武器!”

胡灵汐抽泣道:“那你帮我哥报仇了吗?”

叶寒坚毅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着不可动摇地神光,说道:“在你哥帮我挡住那颗子弹以后,我枪上的子弹也正好打中了他的额头!”

“那……呜呜呜~呜呜呜~”胡灵汐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身体里的酸水止不住地往外倒,她已经说不话来,只好将额头抵在叶寒的胸膛上。

叶寒再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胡灵汐难过得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她一个肩膀,一个依靠!

他多么希望被枪打死的那个人是他。

现在是晚上七点,夏夜的风悄悄袭来,伴着一丝悠悠的凉意。这条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却只剩下叶寒和胡灵汐二人。

二人就像一塑棕黑色的路边艺术像,一动也不动,静静地杵在那里。

二人都百感交集,一个是失去了骨肉至亲,而另一个是失去了手足兄弟。

纵使时间能够消磨痛苦的棱角,然而内心的伤疤,却不是短短几天能够修复的。

这个夏天绝对是最长的夏天,也是最让人难以忘却的夏天。

大约八点左右,胡灵汐平复了心情后,叶寒便带着她走了回去。

在距离胡氏诊所十几米远处,叶寒闻到了诊所飘来的饭菜香,可是这沁人心脾的香味却似比那夜明砂和阿魏还要苦。

诊所门外,一名中年男子支着轮椅把手,动也不动地杵在那儿。

夜色很暗,朦朦胧胧的雾气容散在空气中,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身躯略微有些佝偻,他的身形也略微有些颤悠,似乎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

叶寒和胡灵汐走到他的跟前。

叶寒率先轻轻喊了一声:“胡叔!”

胡灵汐紧接着叫道:“爸!”

灯光下,胡父脸上的皱纹多出了几条,而头上的银丝在夜色下也已遮住了大半个头。

大概是听到了胡修的死讯以后,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忽然一下子老了许多。

他看见胡灵汐安然无恙,便强颜欢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什么事儿吧?”

胡灵汐刚想要开口,便被叶寒插上了嘴说道:“没事儿,我到河边去找她,她一个人在那里哭泣,我便陪她聊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心情给弄好一点,这才带她回来了。”

胡父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胡灵汐抬头望着这名男子,他和她认识连一天都不到,却就在这一天之内,他竟然一连救了她两次。

他之所以这么回答,无非只是不希望胡父为自己女儿担心。

这样的男子虽然坚毅冷静,心肠善良,喜怒不形于色,对任何事情都考虑周到,但对触碰到底线的人却也绝不手软。

大概这就是军人该有的面貌!

胡灵汐嘴角微抿了抿,不由得为之动容,脸上也终于溢出了淡淡的感激之色。

“走,我们回去吧。饭菜我已经在微波炉里面热了好几遍了!”胡父笑道。

随后,叶寒和胡灵汐便搀扶着胡父一齐走进了诊所。

桌上的饭菜有四喜丸子、宫保鸡丁、糖醋排骨、西红柿莜面、蓬蒿炖排骨,还有一大碗煮白菜。

当然也少不二锅头!

胡氏诊所虽然不大,但是却是治川镇唯一的一家,所有人看病抓药都得来这个诊所。

这个诊所不仅仅卖中药,同时也卖西药,而胡父更是一名中西医都有所涉猎的医者。

因此,胡灵汐和胡父的生活还算是比较美滋滋的,只不过这样脆弱的一家子经常会受到社会上的小混混欺凌罢了。

叶寒在部队呆过这么久的时间,吃过最好的菜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三个人围坐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四方桌上,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桌子的每一个方向都有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叶寒知道那个空着的椅子和那碗饭,一定是留给胡修的。

他心想如果胡修能和他一起回来,那不知这顿饭该吃得有多香?

胡父甄上了酒,便将杯子递给了胡灵汐,用粗哑的嗓音略微沉重地说道:“给你哥哥敬酒!”

胡灵汐便举起酒杯,对着那张空着的椅子以及那碗白米饭,弱弱地说道:“哥,我知道你在部队没酒是不行的,这一杯酒,我敬你,希望你能在天堂一路平安!”

说罢,她便把酒倒在了地上。

胡父也举起杯子,压低声音道:“儿啊,你是英雄!保卫国家,战死沙场,你是好样的!”

虽然胡父说得如此豪迈,可是他的声音却在一直颤抖,现在他也就只能用这些褒义的词来为舒缓自己心中的悲怆。

叶寒也同样举起杯子,对着空着的椅子说:“兄弟,我欠你一条命,胡叔和胡灵汐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的。”

敬完了酒,三个人便一齐动起了碗筷,这期间也没有一个人说过话,纷纷在想自己的事情,四下里也静得可怕。

这顿饭不仅仅沉重,而且食之无味。

忽然,叶寒开口说道:“胡叔,胡修的骨灰还葬在银河烈士园,我本想把骨灰带回来,可是需要家属亲自去接,您看什么时候……”

叶寒说道这里便停住了口,静静地望着这位苍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吞下口中的饭,说道:“等我这阵子忙完了,便想个办法带灵汐过去吧。”

叶寒笑道:“干脆我们三个一起过去要好一些!”

胡父点了点头,便继续开动碗筷,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似乎再也找不出任何话题。

其实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在这样的心情下,谁还有闲心说得出口,又有谁还能开出冷冷的玩笑呢?

而胡灵汐更是在一旁低着头,闷声不吭地嚼食着碗中的白米饭。桌子上的菜,她也只是吃了几口便没有再伸出过筷子。

不久,胡父终于对着叶寒开口问道:“你叫……”

叶寒赶忙吞下饭菜,抢着时间说道:“我叫叶寒!”

“叶寒!”胡父点了点头,说道,“胡修和你是好朋友?”

“不仅仅是好朋友,我们更是战友,是兄弟,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胡父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是学中医的?”

叶寒老实答道:“对,我主修中医,但是也学西医!”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学医呢?”

叶寒突然停下了筷子,缓缓地举起了酒杯,酒杯几乎盖住了他的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随后,他喝干了酒,一字字道:“因为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出车祸死了。在两车相撞的那一刹那,我的父母用身体护住我的周全。随后,车子上的人都被送往的医院,我被救活过来,但是我的父母却已经离开人世!”

他又倒满了酒,一口灌进了喉咙里,紧接着怅怅地说道:“所以我发誓我要当一名医生,我不允许我的眼前再看到有任何死人。只不过……”

他忽然又笑了,接着说道:“只不过我这个誓言根本不可能实现。”

胡灵汐和胡父也没有想到原来叶寒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他看到胡修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一种多么悲痛凄厉的场面。

他选择当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却还是救不了自己的队友,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的手中挣扎着死去。

然而眼前的这名男子,在说完这些话后,眼中除了布满血丝以外,却硬是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除了喉咙在不停地上下大幅度波动,很明显他已经把所有的泪水全部咽到了肚子里。

胡父慈祥地笑着说:“没想到我的问题会让你想到以前这些痛苦的往事。你自己都是这般处境,还这么肯帮我们,胡修能够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幸运!”

叶寒低下头去,哀哀地叹息一声:“能够交到胡修这样的朋友,我这一生也已经知足了!”

吃过饭后,叶寒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打开手机里面的照片,那是他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曾一起战斗,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打游戏,一起在雨夜里奔跑。

他们的日子虽然有点苦,每天活着刀尖枪尖上,却是心心相印,融为一体。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如今叶寒只想完成胡修的心愿,至于其他事情,他便再无念想。

第十一章 传授

今晚的夜色虽然挺美,但是在胡氏诊所这三人的眼中却不是那么绚丽。

墨绿的天,疏星点点。黑暗的正中央,那是一道弯曲的下玄月,疏松的暮霭微微遮蔽,令这道金色的月光像是撒了一层银灰。

银灰揉进了叶寒的眼睛里,令他感到有些困倦。

不知不觉的,他便躺在了床上睡着了。

不管遇见什么事,他只要倒在床上,十分钟内即能睡着。

因为他知道,过分的忧伤和愁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无论怎样,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垮掉。

他睡得很香,可是却很浅。

隐隐之中,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女人轻声的抽泣。

这熟悉的声音,把他从睡梦中又拉了回来。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尖着耳朵仔细聆听,确实有女人的声音。

他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然而他总觉得自己刚刚躺下。

他不由得笑了笑,喃喃自语道:“这就网上说的,世界上唯一的一种穿越吗?眼睛一闭一睁,几小时就过去了。”

被吵醒确实会让别人觉得愤怒,可叶寒却不同,他在这种时候,总是会用一些搞笑的事情来把自己逗乐。

可是,究竟是谁在哭泣呢?

叶寒打开了电灯,缓缓地走出房内,朝着胡灵汐的卧室走去。

哭声越来越大,叶寒基本可以断定,声音就是从胡灵汐的卧室里面传来的。

他轻轻地敲着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上,于是便缓缓地走了进去。

屋子内,胡灵汐一个人趴在电脑桌前哭泣,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悲痛欲绝。

短短这一天的时间,她也不知哭了多少回?

叶寒知道,哭多少回都不够,因为死去的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哥哥。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胡灵汐的肩膀,柔声说道:“没事儿吧?”

胡灵汐用那磨砂纸般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没事儿,哭一会儿就好!”

叶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而是关上了卧室门,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感觉她将内心的悲愤用眼泪宣泄出来,自己的心里也会跟着好受一些。

月光打在她的乌黑润泽的发迹上,略微有些发白,她穿着一件纸白色的圆领T恤,身躯是那么娇小。

他不知道为何老天要将这样的痛苦降临在这样一名性格本就懦弱的女孩儿身上,这不就像是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着了哭泣,而叶寒终于开口说道:“心情好点了么?”

胡灵汐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叶寒接着温柔地说:“既然好点了,就赶快睡觉吧,熬夜伤身体的。”

胡灵汐还是没有开口。

叶寒幽幽地叹息一声,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是有些不大方便,于是准备就这样走出房去。

“等等!”

却就在他握着门把手的时候,胡灵汐忽然叫住了他,说道:“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叶寒回过头来,笑道:“你要我聊些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胡灵汐阴沉着脸,似乎又有要哭的势头。

叶寒已经害怕了,若是说打架斗殴他擅长,可是女人一哭他真是一点辙儿都没有。

况且她要是再哭出来,自己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于是,他便继续坐在了胡灵汐的身边,说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胡灵汐点了点头,叶寒便翻着脑海中以往看过的不知道是哪个伟人写过的笑话,便开口讲述起来:“有一家人生了一个男孩儿,合家高兴透顶,等满月时候,抱出去给客人看。一个客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而另一个客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当官;最后一个客人却说,这孩子将来要死!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灵汐摇了摇头,叶寒笑着继续说:“说发财的和当官的被家人一番感谢,说死的人却遭到了这家人的暴打!可是死是必然的,发财和当官的没准是在说谎。但是说出必然发生的事却遭到了暴打,而说谎的人却得到了好报。”

说到此处,他回转过头来,盯着胡灵汐问道:“那么若换作是你,既不想说谎,也不想被暴打,应该说些什么呢?”

胡灵汐依旧摇着头,很明显她没有心思去想。

而叶寒此刻却笑道:“你应该说:啊呀!这孩子呵!你瞧!多么……矮油!奈斯!Hehehe!hehehe……”

叶寒说完后忍不住笑了,不管胡灵汐笑没笑,他率先笑出声来。

胡灵汐并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好笑,她很明显没有理解这个故事的讽刺之意,但是看到叶寒傻子一般的笑容,她嘴角的酒窝也渐渐露了出来。

叶寒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这个故事,但是能够逗得胡灵汐笑,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胡灵汐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灿烂、无邪,不管是任何一个人的笑都会比哭要好看很多。

只是过不久,胡灵汐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了下去,随后一脸严肃地怅怅地盯着地板。

“你怎么了?”叶寒一脸恐慌地望着她,生怕她要哭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胡灵汐平平板板地回答道:“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

叶寒这才想到了今天是星期天,明天就该上学了。可是上学本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且学校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胡灵汐看上去并不愿意去。

霎时,叶寒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字,令他的脸色也变得不是那么好看,这两个字便是“林单”!

林单是她的同班同学,却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胡灵汐在学校里面见到他,又该是一副怎样的面目?

叶寒想都不敢想,只是觉得在学校里面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他思考良久后,从自己的针包中拿出了一根银针。

胡灵汐疑惑地望着叶寒,问道:“你拿出针来干什么?”

叶寒盯着这根针,一脸平静地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种针可以用来做什么?”

“救人!”胡灵汐想也没想,可是又忽然加了一句,“还可以收拾坏人!”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的针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收拾坏人。”

他顿了顿,望着胡灵汐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害怕林单会对你图谋不轨?”

他说话的语气骤然间变得十分严肃,像是在说一件很危险的事儿。

胡灵汐点了点头,想到林单,她心里就开始发颤。

叶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人体有几个要穴,俗称死穴,我今天就教你怎么用这根针保护自己。”

胡灵汐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人体真的有死穴?我以为是武侠小说里面才会有,难道真的有点穴这一招?”

叶寒摇头笑了笑:“那当然很大一部分是虚构的。如果靠手上的力量将一个人点到动也不能动,那绝对是不大可能的。但是靠针上的力量将别人弄晕,还是很现实的。”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叶寒追述道:“昨天晚上,林单的那四个保镖就是被我用针给弄晕的。你想不想学?”

胡灵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对玄学的这些东西其实也十分好奇,虽然她没有看到叶寒是怎么把那四名保镖给弄晕的,但是她却看到过龙祁的右手是如何瘫痪的,想到能够有这样一个保护自己的本领,她的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叶寒认真地点着头,义正言辞地说道:“那我就教你几个吧。首先是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和两耳间连线的交点处。扎中了以后,会使人晕倒不省人事。”

说完,他将食指尖端放在胡灵汐头顶的某个位置,并让胡灵汐用同样的方法在自己的头顶找清楚这个穴位。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然后我再教你一个肾俞穴,位于第二腰椎棘突旁大约五厘米左右。击中后会伤害肾脏,易导致截瘫,没准会有肾被掏空的感觉。”

胡灵汐又照着叶寒所说的牢牢地记住了位置。

“最后,再教你一个鸠尾穴,如果一个男子扑倒在你的身上,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就将这根银针插进他的肚脐上方大约十厘米左右。”

说道此处,叶寒便不再说了,但是胡灵汐却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连连追问道:“如果插中了会怎么样?”

叶寒扭过头去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胡灵汐坚毅而好奇地点了点头。

而叶寒却淡定地答道:“击中后,会冲击那人腹壁的动、静脉、及肝、胆,震动心脏,最后导致他血滞而亡。”

他说完此话后,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而胡灵汐听到最后一个字,却害怕得大叫一声,随后声声哀怨道,“你为什么要教我这种会害死人的穴位?”

叶寒耸了耸肩,笑道:“这是在保护你!”

胡灵汐的眼眸略微显出淡淡的惶恐,弱弱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教我点防身的武功呢?非要用这种可怕的办法吗?”

叶寒摸着她的头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想把别人吊在天上打?这是最快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你呀,就好好消化吧!如果这些穴位你拿不准,那你就用针扎对方的太阳穴,至少会让对方耳鸣和眼花。但是,教给你这些东西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千万不要拿出去害人!”

胡灵汐一脸听话地点着头。

叶寒这才放心地大呼一口气,将那根银针放在了胡灵汐的电脑桌前。随后伸伸懒腰准备往屋外走去,期间还不忘丢下一句“别再哭了啊,我要好好眯一会儿”。

之后,他便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胡灵汐虽然害怕叶寒交给她的那个穴位,但是看着那根针,内心对林单的那种恐惧感似乎减退了几分。

她一脸感激地抿了抿嘴,紧接着打了一个又长又深的哈欠,大概是哭累了,所以这才一脸疲惫地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小插曲

而此刻,叶寒早已回到了卧室,呼呼大睡起来。

他根本不害怕教给胡灵汐这些东西会惹出什么样的祸端,抑或是要了他人的命。

因为那几个穴位并不是随随便便教上两遍便能扎中扎准的。

就算是扎准了,没有用足力道,那就变成实打实的针灸了。

针灸不仅不会要人命,反而能够治病,强身健体。

因此,想要达到捣坏人穴位的力道,必须要经过反反复复地刻苦地练习。

也就是说,叶寒就算教给了胡灵汐这些东西,也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林单在对胡灵汐无礼时,看到她手上的那根针以后,能够稍微收敛一点自己龌龊的行为罢了。

不知不觉,幽暗的屋子渐渐变得明亮,清晨的一缕阳光筛入胡灵汐卧室的百叶窗,打在她的脸上,像只可爱的长了胡须的老虎喵。

她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看了看表,已经是早晨六点一刻了。

她仓促地起了床,穿上衣服洗漱完,便匆匆忙忙地朝着客厅里跑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起晚了,估计又没有办法做早饭吃了。”

因为她必须赶在六点半的第一班公交车,去往县城的启灵高中,很明显这个时候做早饭似乎已经不大可能。

她准备随便吃点面包零食,就这样仓促地过去了。

可就当她冲进客厅的那一瞬间,一名男子早已经坐在了饭桌前,桌上摆着一碗滚烫的汤面,还有一个圆滚滚的鸡蛋,以及一包抹茶味儿的酸奶。

如此丰盛的早餐,并不是任何人都会花时间做的,也不是任何人享受得起。

“你多久起的?”胡灵汐走到了桌边,好奇地盯着叶寒问道。

“五点!”叶寒淡淡道。

“五点?”胡灵汐似乎没有听清楚一般,接着诧异道,“你一向都起这么早吗?”

叶寒笑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如果不起早一点,你怎么会吃得上这么健康的早餐呢?”

他眼中泛着光,自豪地说道:“我们在部队的时候,那可是每天都五点起。一起来先去跑个五公里,然后再去吃早饭。”

胡灵汐愣了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角的筋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叶寒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唯美、矜持、礼貌,他甚至开始羡慕胡修,能够有这样一个妹妹。

不消多久,她吃饱了饭,便背起了书包,离开了胡氏诊所。

叶寒因为担心她的安危,硬是要陪着她走到车站。直到将她送上了车,才转身离开。

胡灵汐透过窗外看着叶寒那离去的背影,孤独、凄苍、颓靡,却在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阳光。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为了兄弟,他居然可以舍去一切,舍去自己的前途。

她的嘴角忽然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样的笑如同春日的花朵,令人看得舒爽,和媚心肠,态生两靥之美。

……

夏日的骄阳比任何季节都来得早,即使是才早上七点,太阳却已经挂在了半空中。

叶寒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缓缓地朝着小镇走去。

他走得这样慢,似乎想在这样的天气下多加逗留,让自己的身心尽情地融入大自然中。

他当然很累,因为他昨晚确实没睡好,还起这么早为胡灵汐做早饭。

可当他想起自己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时,这种劳累便软化为幸福。

没过多久,他便从公路窜进了一旁的林荫小道,想从小道岔进治川镇内。

“站住!”

走着走着,叶寒的前方突然溜出了一个鬼祟的人影,这是一名红脸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女性背包。

很明显那个背包不是他的,除非他是娘炮。

红脸男子朝着叶寒这个方向跑了过来,神色慌张,时不时还回头看两眼。

而紧接着便又窜出了一名长相貌美、鲜肤曼脸的女警察,她指着红脸男子大声叫唤道:“你给我站住,你个小偷!”

大早晨的,竟然遇见这样的事,真是触了霉头,叶寒这时心里暗暗地想。

这条小道不算宽敞,刚好够两个人并肩走,两旁都是灌满水的水稻田,没有人会愿意跳进水稻田里,因为没有人喜欢将自己的鞋袜打湿。

小偷自然也不会!

叶寒本想假装视而不见,然而红脸男子朝他跑来时,见到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便厉声叫吼道:“兔崽子,别挡着你大爷的道。”

刺耳的话传入叶寒的耳中,叶寒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脸庞依旧不显怒色。

换做是常人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一定要好好抽他几大嘴巴子,可是叶寒却乖乖地让开路来,站在小路的一边。

小偷的脸庞突然露出喜色,以为这名男子是被自己的淫威给吓住了,便加快步子与他擦肩而过,准备脱离女警察的追捕。

女警察极力追赶,却就在此时,叶寒突然又站在了小路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警察放缓了脚步,朝着叶寒喊叫道:“让开!别挡着我抓小偷!”

叶寒只是耸了耸肩,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那名小偷似乎也听到了女警察的叫喊声,回过头去,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邪笑,发现自己与女警察的距离越来越远,以为就快要逃脱她的追捕了。

却就在此时,红脸男子突然觉得下肢失去了力气,如同挂上了沉重的锁链,猛一下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等他想要再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

女警察见到这一幕,瞪了叶寒一眼,并重重地推开了他,并鼓着腮大吼道:“赶紧滚开!讨厌!”

说罢,她便朝着倒地不起的红脸男子快步跑去,生怕他再站起来溜走。

叶寒一脸委屈地盯着女警察离去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帮你忙还这样对我,现在的女警察真是为了抓贼连素质都忘了!”

不过她这声“讨厌”叫得确实好听,勾得叶寒的小心脏扑通直跳!

随后叶寒又看着那名红脸男子,又低声喃喃道:“哼,臭小子。先给你希望,让你以为能够逃脱,随后再让你失望,你的心情一定会非常难受。”

说毕,他便继续沿着那条小道,回到镇子上去了。

女警察跑到了小偷的跟前,将他的双手铐上,严厉地说道:“大早上的偷钱,幸亏我正好在买菜时遇见了,不然就让你逍遥法外了!走,跟我回警局去!”

然而小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脸庞带着异常的恐惧,嘴角抽搐着说道:“我的腿,我的退呢?”

他伸出颤抖的手,发现自己的腿还在,便仓皇说道:“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

女警察一脸愤怒地吼道:“别跟我装蒜,你的腿不是在那长得好好的吗?以为这样能够博取我的同情?跟我走!”

然而无论男子想要怎么起来,却始终也动不了,女警察也无法拖动他!

隐隐之中,空气里似乎传来了一股异样的骚味儿,女警察乍眼一看,男子的下体已经湿漉漉一大片。

女警察见他脸庞惊恐的样子,也是一脸的纳闷儿。

说他的是演的罢,这演技也实在是太逼真了,真的有点过头!

但是这一大泡尿却真不是演出来,因为没有哪个有骨气的成年男人会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而尿裤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警察疑惑地挠了挠头,等她再抬头看了看那条小道,小道上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奈之下,她也就只好拨打警局的电话,叫他们带车过来接人。

经过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后,叶寒便回到了胡氏诊所。

胡父已经睡醒过来。

他吃完早饭以后,便对着叶寒说道:“叶寒,今天早上我要出去一趟,诊所就交给你看着了。”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但是叶寒和胡父干的确是同一行。

胡父将诊所交给他,却比交给胡灵汐更要放心得多。

“好的,没问题!”而叶寒也利落地答应了,可随后又好奇地问道:“您这么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呢?”

胡父抿了抿嘴,眉头也忽然紧缩,似乎不愿意说出口。

叶寒见他的样子,又笑了笑,说道:“没事,谁还没有点私事儿呢?你放心去吧,诊所由我把关就行。”

胡父平板地点了点头,便坐着轮椅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是他走的时候,是带着一包东西离开的。

背包里面装的什么,叶寒也没办法猜到。

第十三章 诊所的一天

今天早晨的病人很少,除了几个老病人来诊所抓药以外,便再无任何人了。

叶寒闲得无聊,便准备搬一张凳子出去晒太阳。

“大夫,救命,我屁股疼!”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年轻男子捂着自己的臀部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并不是残疾,而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屁股疼导致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引人注目。

叶寒一看见这人,愁眉苦脸,姿势妖娆怪异,不禁觉得好笑,可还是平静地问道:“是屁股还是菊花?”

男子努了努嘴,老实答道:“菊……菊花。”

叶寒嘴角微微一撇,说道:“怎么个疼法?”

男子挤眉弄眼道:“就是疼,而且还大便滴血!”

叶寒想也没想就叫他脱下了裤子查看,随后假装一脸严肃地说道:“最近是不是约炮去了?”

男子心中咯噔一下,嗫嚅道:“啊?没……没有啊!我可是赤果果的直男!”

叶寒忍不住笑破了音,说道:“那就好,你这个是痔疮,给你开个痔速宁片还有软膏。”

他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又劝说道:“记住,以后别经常坐着打游戏,还有辣椒少吃点!”

男子一听这话,便一脸惊愕地望着叶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打游戏,还知道我爱吃辣椒?”

叶寒抬起头来,很自信地回答道:“因为你的两个屁股蛋经常坐着,与椅子也经常发生摩擦,早已经磨得凹凸不平了,而你的两只手腕儿根部有很厚老茧,一看就是经常摸鼠标和敲键盘时磨的,你的眼睛有些发红发肿,一定经常熬夜。至于辣椒,你现在门牙上还有一块辣椒皮,说明你一觉醒来连洗漱都忘了,甚至说昨天晚上都没有刷牙就上床睡觉了。你肯定是从早打到晚,昏天黑地,毫无作息规律。你看你迷恋游戏到了什么程度?”

男子忽然瞪大眼睛,似乎已经听痴了,同时内心也萌生起一丝小小的愧疚。

他没想到一名医生连问也不问,光凭眼睛看就能看出这么多端倪。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前胡氏诊所从没见过这个人?”男子心中暗想道。

他拿完药以后,便快速地离开了。

他似乎不愿意呆在这里太久,因为他害怕待得太久,自己的更多秘密都会被这名医生看穿看破。

一个人的秘密若是被另外一个人知道,那也是一件可怕而又值得苦恼的事情。

就像是一个人穿着衣服站在那人面前,却感觉自己依旧浑身裸露。

叶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发出又深又长的叹息。

打游戏他也喜欢,可是他也不会迷恋到那样的程度,因为他知道,虚拟的快乐只是一时的,快乐过后的空虚感却比任何东西都来的沉重!

他顿了半晌,便拿起墨镜和凳子准备出去晒太阳。

“想不到你不仅会察言观色,还喜欢多管闲事,多说无关紧要的话!”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身材苗条,肤色粉白的女子走了进来。

叶寒刚戴上墨镜,便“嗖”地一下摘了下来,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诊所大门,似乎看见了绝世美女。

其实他是被吓住的,因为这正是他在大巴车上遇见的那位神秘女子——苏陌。

“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叶寒心里暗忖,不过又快速反应过来:“一个吃得起几百万人参的富豪想找一个无名小卒那实在太容易了。”

虽然苏陌是个十足的大美女,可以让任何男子倾心,但是叶寒却似乎不为所动。因为叶寒的关注点并不在她的身材、她的容貌、她的肤色、她的臀部、她的腰肢和她的胸口,而是她的灵魂。

他观察到她的灵魂比起昨天而言变得更加飘忽,似乎快要从她的肉体中跳脱而出。

很明显她的病情是越来越糟糕了。

医生总是喜欢处理疑难杂症,因为那会很有成就感。但是不知怎么的,叶寒总是不愿意和她接触,因为他害怕沾染些不好的东西,即使这人是个美女。

这次苏陌造访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

叶寒再瞟了她一眼便将眼神挪开了,假装去整理药房的药物,而最终也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说我爱管闲事呢?”

苏陌看着这名对自己毫无知觉的男子,不但没有生气,还溢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说道:“作为一名医生,对患者讲述病情该怎么治就行了,你居然还和他谈起生活习惯方面的问题,你这样的医生在如今的社会上可不多见了!”

叶寒冷冷地笑道:“我只是闲着无聊罢了!”

苏陌将腰肢缓缓靠近柜台,右手肘撑着身子,用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倚着柜台,柔声说道:“那你能不能也闲着无聊帮我看看病?”

叶寒这才抬起头来,盯着苏陌的手腕儿。

似生似死,冰寒刺骨!

这两个词在叶寒的脑海里打转。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害怕去摸那双手,更害怕摸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世人总是对一些不知道的深邃诡异的领域存在着莫名的恐惧感,叶寒也是如此。

可他作为一名医生,这样的事情,他又不得不做。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苏陌的手腕已经放在了小枕上,似乎在等待着有人给她把脉。

苏陌的眼睛一直盯着叶寒的面孔,她却无法从叶寒的面容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张帅气的脸,是那般沉静,纵使遇见这样奇怪的病,他也能够将那份子恐慌掩盖在自己心里。

叶寒已经伸出了右手,缓缓地搭在苏陌的脉搏上。

他只感到全身的血管被浇注了冷冻的血液,他的寒毛不禁立起,他的心在无止境地哆嗦。

就像是站在了冰寒刺骨的极地深渊。

随后他便迅速松开了苏陌的手,假装从容地说道:“你这个病……”

说了四个字,他便闭住了嘴。

苏陌接着他的话淡淡地说道:“我这个病很难治,很有可能治不好,对吗?”

叶寒抬起头来凝视着她,这种话从任何一个患者口中说出一定都是崩溃的,因为人人都怕死!然而这名女子居然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款款而谈。

她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生死,她的心为什么这么大?

他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给你开几副方子吧,至少可以拖延你的病情!”

苏陌点了点头,便看着叶寒再次走进了药房。

叶寒其实也不知道该开些什么方子,因为苏陌的这种状况不像是病,却又似乎比病了还要严重。他只能开一些安神定心的强效药物,希望她那颗蠢蠢欲动的灵魂能够安分一点,虽然她的肉体已经残缺不堪。

几盒药拿到了苏陌的手上,苏陌却忽然抓住了叶寒的手臂。

那一双春葱般的纤纤玉手很嫩很滑,却又和雪一般冰冷。

叶寒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似乎已经酥了!

只听苏陌一脸期盼地盯着他,问道:“我要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寒痴痴地问道:“什么事情?”

苏陌抿了抿嘴,说道:“去做我的家庭医生。”

叶寒嗖一下松开了苏陌的手臂,吞吞吐吐地说道:“对不起,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苏陌不解地追问道:“一个月五十万的工资不是很诱人吗?”

叶寒点了点头答道:“确实很诱人。”

苏陌继续问道:“住别墅难道不好吗?”

叶寒答道:“住别墅当然很好。”

苏陌激动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要这份工作?这份工作换做是任何人都求之不来?”

叶寒凝视着苏陌的眼睛,似乎快要被她所开的条件给迷惑住了,可是内心的良知终究还是战胜了对金钱的欲望。

他坚毅地说道:“不错,这份工作对任何人都是求之不来。但是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我还有我的责任要担当。一个人如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时,任何事情都很难动摇他,除非他已经失去了良知。你可以每天来找我看病,但是……”

“我要的是一名家庭医生。”叶寒被苏陌激动的声音打断,她的眼波在流转,她的眼膜已经被打湿,她接着还说道,“我要的是一名将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用在研究我这个病上面的家庭医生,我希望我的病能够得到缓解,你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苏陌便噶然无声了,而叶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沉默,永远只代表着两层意思——同意或反对!

他不愿意说出口,只因为他希望对方设身处地的去想。

病人和兄弟的家人,如果要他做出选择,他肯定会选择后者。

他情愿不当一名医生,他也要当一个懂得报恩的人。

他渐渐低下头去!

没过半晌,苏陌也缓和了心情,她也不愿意强人所难,便冷静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

说完,她便放下了一千块钱,拿着这几盒药,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那几盒药也就值一百块钱,可就当叶寒抬起头来时,苏陌已经不见踪影。

叶寒坐在了椅子上,心情很是复杂。

究竟什么病会让一个人的脉象似生似死?

究竟什么病会让一个人的皮骨血肉变得冰寒刺骨?

又究竟是什么病会让一个人愿意出一个月五十万的酬劳请家庭医生?

还有,这名女子又究竟是谁?

第十四章 小警花

叶寒觉得这些问题十分有趣,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弄明白,内心狂热的好奇便无法消匿。

他忽然想到苏陌给他的那张名片,便迅速回到卧室,从包里面拿了出来,对着名片上“苏氏集团”四个大字,在电脑上查询起来。

苏氏集团,清江市最大的股份有限公司之一,涉及到的股份有药物器械、私立医院、著名高校、重点中学、网络游戏、房地产、珠宝店,甚至还有地下赌场以及酒吧网吧等十多个领域。在清江市基本上是一家独大,只有两家企业能够与之抗衡。苏氏集团的总裁兼董事长——苏陌,年龄二十一岁,从小父母双亡,十八岁开始接管苏氏集团……

看到这里,叶寒的内心不由得有些震惊,也再没有往下看去。

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还在网吧打着游戏,还是一个不懂得担当责任的少年,然而这名女孩子却已经接管了这么一家偌大的公司。

不过可惜的是,纵使她的能力如此强大,手底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治好她的病的医生。

这样捉弄人的命运,可悲,可戚!

此刻,苏陌已回到了酒店里面,她以往住的都是最豪华的酒店,治川镇却找不到她所满意的一家。

所以,她就只能委屈将双人套房将就当成单人套房来住。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比她以前住的房间小。

“苏陌,那个叶寒太不识抬举了!”

这时,她的一名女秘书张春走了进来,看到苏陌脸上平板的表情,早已经猜出了一切。

苏陌并没有生气,反而在秘书说完话后,淡淡地笑了笑。

张春不解道:“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你寻遍大江南北的名医,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得好你的病。就算是你开出一个月五十万的天价,他们都不敢接这个活。这小子倒好,你这么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亲自登门拜访,他对你的钱一点也不在乎,还对你不冷不热,你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我看他根本不会治病,是个十足的庸医。”

苏陌伸出食指对着张春摇了摇,淡定地否认道:“不,他不是庸医。他只是被什么东西给羁绊住了,所以才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而我,就是要找这样的人!”

张春不解地摇摇头,说道:“就算他根本什么都不会,你也要找他?”

苏陌解释道:“你没有见到过他,你自然不会明白。一个人能够放弃这么多钱,而选择呆在那家小诊所里面,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出的钱已经是天价了,天底下能有几个人能够经得住这种诱惑?像叶寒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我笃定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医好我的病。”

她顿了顿,幽幽地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派几个人去帮我查查,究竟为什么叶寒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他又为什么会待在那家胡氏诊所里面?”

张春迟疑了一会儿,便点头道:“好吧!”

她见到苏陌的眼眸中充斥着的自信,她也相信苏陌看人的眼光。

她在苏陌接管集团开始,便一直跟着她。

苏陌看人的眼光,不仅尖锐,而且妥帖。三年来,她重用的每一位人才永远都是对公司创造收益,鲜有使公司亏本的。

可她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叶寒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够让苏氏集团的大总裁登门拜访而且还大加赞赏。

她心里不禁想着:难不成叶寒真的能治苏陌的病?

……

毒辣的太阳渐渐变得温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柔化了一般。

现在是下午四点,每每这个时候,太阳总是会歇息一会儿,收回自己内心释放的温度。

叶寒带着墨镜,在胡氏诊所门口享受着日光浴。

他带着墨镜的样子,霸道、冷酷却又不失温和,和他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呼应。

这一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叶寒看见阳光时,总是想起自己的那群战友,想起他们一起在阳光下奔跑。

然而这一切全部都已经不复存在。

正当他在思考时,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尖叫:“喂!”

这是女性的叫声,叫声虽然尖锐、也很刺耳,却带着淡淡的娇嗔之音,还带着男性般的英气。

不过,叶寒还是被吓得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人就是这样,在思索问题时,没有事先的预警,总是会被一些外来震耳的声音给吓住,叶寒也不例外。

他倒在地上,还没等站起来,就听见这女人银铃般的娇笑声:“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叶寒取下墨镜,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清纯典雅的少女。

不,是成年女性!

能够吓到叶寒的也就只有女性了。

她的穿着很前卫,是现代时尚杂志中最流行的服饰。

白色斜角衬衫,绯红抹胸,露出一只肩膀,五分牛仔裤,还有一双镂空的蓝色玻璃高跟鞋,露出两颗涂油金粉的脚趾甲。

她的脸上抹了淡淡的粉黛,两腮微微泛红,显得娇小可爱。

如果不仔细看,叶寒倒还真看不出这名女子就是今天早晨的那名女警察。

他将椅子扶正,踉跄地接着坐了上去,随后淡淡笑道:“你干啥呀,吓我一跳。”

女子双手环胸,娇笑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来感谢你的。”

叶寒道:“哦?”

女子依旧保持甜美的笑脸,说道:“我叫云墨。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抓得住那个小偷。但是刚才吓你,也是因为你挡住了我抓小偷的去路,害我差点以为小偷就要逃了。”

叶寒眼咕噜子转悠了两圈,随后假装不解地说道:“你说什么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云墨呆呆地瞪大眼,银铃般叫唤道:“你装啥呀!我们把那个小偷带回警局去以后,发现他下肢暂时性截瘫。之后我们又发现他的后背上有一个针眼大小的小红点儿,我想,一定是你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悄悄地在他的后背扎了一针。”

叶寒拍了拍脑门,装作恍然的样子,自傲地说道:“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一天到晚做这种好事都已经做得腻味了,你要不提醒我倒是真想不起来。举手之劳嘛!”

随后,他又把脸凑到云墨胸前,呆呆地盯着她,说道:“你们不会要给我颁个见义勇为奖吧?”

云墨撅了噘嘴,反讽道:“你不是天天做好事吗?我看给你颁个大奖才配得起你的身份。”

叶寒挠了挠头,直傻笑着。

云墨又道:“不过你出手的速度可是真快,连我都没看见你扎针的动作。除非你只依靠腕部的力量,将针刺入了小偷的后背,因为这样动作不仅小,而且不易被人察觉。想必你是练过的。所以……”

她用右手食指捋了捋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然后说道:“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话语中,她已同时擒住了叶寒的左手,然后来了一招利落的分筋错骨。

可是叶寒完全没有想还手的意思,反而假装痛苦地大叫道:“哎哟!我的天呐!疼疼疼。我这么帮你,你居然还这样对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女警察。”

随后,他又冲着街坊领居大叫道:“救命啊,女警察打人啦!”

云墨见他叫唤,迅速松开了他的手臂,随后心中暗忖道:“他居然一点功夫都不会?这怎么可能?”

叶寒扭了扭胳膊,随后又假装生气道:“你简直太过分了!哪有你这样的警察?”

云墨撅了噘嘴,黯然道:“对不起。我哪想到你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

叶寒见她一脸委屈地样子,心生恻隐之心,赔笑道:“好了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就这么算了吧。对了,你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感谢我这么简单吧?”

云墨一脸单纯地问道:“那还能怎么滴?”

叶寒的脸庞露出一丝坏坏的色笑,悠悠道:“我帮你抓了小偷,难道你不以身相许?”

“臭男人!”云墨狠狠地掴了叶寒一巴掌,可是这一巴掌却打得很轻,打得几乎没有声音。

而她飘逸的长发却随着她的手也拂到了叶寒的脸上,长发飘柔,绢细如丝,嫩滑如绸缎,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那种香味令人神往。

打完之后,她便扭身一踱一踱地离开了,可没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寒笑道:“我叫叶寒!”

云墨挺起胸膛,自信地说道:“我从不喜欢欠人情,听着,我就在丰台县总公安局工作,治川镇也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姐罩着你!”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寒似乎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还依旧沉浸在“臭男人”三个喜鹊般美妙的叫声中,她的声音实在太好听,想必她的歌声更加婉转动人。

不消片刻,他便回过神来后,云墨却已经走了很远。

叶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腰肢扭动如同琵琶,既不做作,也不缺乏美感,恰到好处。足可以将回头率拉升至百分之三百,让擦肩而过的路人多看几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叶寒不由得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哎,可惜啊,居然是个警察,不然我就泡了!”

他一直不愿意和警察搭上关系,因为警察和他们军人一样,是个危险的职业,他只想过个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

而女生基本都喜欢勇猛、刚毅、帅气、斯文又体贴的军人。

因此,他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云墨锁着自己胳膊时,假装不还手,就是为了让这名女子不要对他有太多想法。

第十五章 性格突变

不知不觉,已经五点。

太阳渐渐靠下山尖,似乎想与山尖和那山上飘忽的云朵对吻。

这样的“吻”,浪漫而生动!

而就是这样浪漫而生动的“吻”,才创造出世间最美的夕阳和彩霞。

美丽的图画可以永存,而这样的美却是昙花一现,即使明天也会有,却会变成另外一幅画面。

千秋万世,永不重复。

但即使这样美的夕阳和彩霞,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现代的人类实在太忙,为了生活疲于奔命,很难静得下心来细细观赏。

叶寒也是三年来第一次认真观赏晚霞,舒心、畅快、和平、安定的心境流布在心里。

这种心情不是任何人都享有,却是任何人都向往。

“叶寒!”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沙哑而粗厚的呼唤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这声呼唤,既像是刚从幽暗苦寒的炼狱中走出来,又像是刚闯出龙潭虎穴时的喘息。

叶寒摘下眼镜,循着声音看向马路不远方,胡父坐着轮椅走了回来。

他的面容和昨晚并没有太大区别,夕阳照在他的脸庞,变得一搭红,一搭白,却显得更加苍老。

他的双手空空如也。

他的指间因为痉挛而略显颤抖。

他身上的那包东西已经不在了。

他究竟是从哪里回来的?他出门时带的那包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的脸庞一直在笑,却笑得那么僵硬,就如同刚从墓穴中爬出来的死尸。

叶寒忍不住问道:“胡叔,你去哪了?”

胡祥口中嗫嚅道:“没……没去哪儿。”

叶寒静静地观察着,想继续听他说些什么。

胡祥又开口道:“只是去和几个老朋友去叙叙旧,带了点治川镇的土特产过去罢了。”

他说的话恐怕连自己都骗不了,因为见老朋友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而他并没有多开心,反而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珠子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叶寒没有多加过问,毕竟觉得自己刚来一天,这样多管闲事也不是太好。

不久,胡父便开口吞吞吐吐地请求道:“胡灵汐她快放学了,你骑个小红车去接她吧。”

他说话是那么慢,却又那么颤悠,生怕叶寒没有听到,又生怕他听到一般。

叶寒挠着头皮,实在搞不懂胡叔究竟在想些什么。

虽然读的是军校,和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这么久,但是叶寒最了解的还是女人,至于男人,如果不经历长时间的相处,叶寒还是有很多东西看不透猜不透。

更何况是这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不过他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动身,在周围找了一辆小红车,便快速朝着胡灵汐的学校驶去。

现在胡灵汐的任何事情都是他的头等大事,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而是因为这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胡父望着不远处叶寒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对不起,叶寒,我实在是被逼无奈。”

启灵中学距离治川镇有十公里左右,叶寒骑着车在公路上飞速的驰骋。

而此时,胡灵汐还有一节课便放学了,这一天的时间,对于她而言过得很漫长,而对于林单而言,便如同痛苦的煎熬。

胡灵汐没有和林单说过一句话,二人就像是闹翻了一般。

同为这个班级的尖子生,他们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有很多问题可以探讨,可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他们便像断了的竹筷子,就这样决裂了!

“林单,今天物理课上老师讲的那道题我不太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课间时分,一名女同学请教林单问题,可是林单却置之不理,余光一直在自己左后方的胡灵汐身上流转。

而胡灵汐至今也没有看过他一眼,除了埋头看书,就是抬头看黑板。

“林单,你在想什么?”女同学继续追问道,“林单……”

“你烦不烦,赶紧给我滚!”

林单突然震怒,喷了女同学一脸口水。

他这异样的举动令在场的其他同学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除了自己因为家境好而有点优越感爱吹牛逼以外,林单对其他同学的态度一直都还算不错,同学们请教他问题,他也是很耐心地解答。

因此,在女同学心目中,他就如同男神一般。

可是如今,大伙都不知道林单究竟怎么了,会变成如此性情。

只听林单继续吼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看着就觉得恶心,自己上课不认真听,下课就想依赖别人,给我滚!”

女同学的眼泪夺眶而出,只好拿着自己的本子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有必要吗?林单,人家就是请教你一个问题罢了?”另有一个男同学为她打抱不平。

林单二话不说,站起身子反手就是一拳,男同学便毫无招架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鲜血!

只听林单霸道地吼道:“你喜欢英雄救美是吧,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种人!”

大概就是从昨夜起,林单对英雄救美这个词有了根深蒂固的偏见。

男同学被打了一拳,踉跄地站起身子,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因为他知道林单家里有钱,惹不起,而且林单会跆拳道,他也不一定打得过。

而一旁的胡灵汐虽然看在眼里,却把这种事情当成了过眼云烟。

因为她也很害怕,所以她并不想管,只想置身事外,好好学习。

这时,林单的眼眸才往胡灵汐身上瞄了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这些霸蛮无理的举动。

在她的眼里,自己恐怕就如同虚无缥缈的幽灵,做的什么她看不见,说的什么她也听不见。

被忽视,被无视,这是世间最悲哀最无奈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尤其是被自己所喜欢的人。

林单的眼中流露着无奈、怨毒和渴望的神光,他再也忍受不住,快步冲到胡灵汐的课桌前,双手重重地拍下桌子,厉声问道:“这个教室我只听你一个人的,看见我打同学骂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

胡灵汐已经被吓住了,哪里还敢多言,而是缓缓地闷下头去。

就算是有那根银针,她似乎还是无法改变自己怯懦的本性。

而林单却以为她真的不愿意再理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臂,狂妄地说道:“就因为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所以你就不跟我说话了?但是我还没做呢!”

做与没做,没做与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为何太较真呢?

但凡他心中有那种想法,就算是没做,也和做了没有太大区别。

胡灵汐的心中至少也是这样想的。

她恐惧地吞了吞口水,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丧心病狂、破罐破摔,她不想多言,而是从笔盒中拿出了那根亮灿灿的银针。

林单看到这根银针,瞳孔突然收缩,立马松开了胡灵汐的手臂。

胡灵汐终于颤颤地说道:“叶寒已经把扎针的穴位告诉我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对我无礼,我就……我就……”

这是胡灵汐这一天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半句话!

而这半句话中却还包含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林单最痛恨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那个救她的男人?

林单了然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随后恨恨地说道:“叶寒,叶寒!看来他已经是你的保护伞了昂?”

胡灵汐没有说话,而他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根针,他知道那根针是会要人命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追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已经把心交给他了?甚至是……你的身子?”

胡灵汐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却还是闭口不言,不管他说出再怎么难听的话,她的手里也一直紧紧攥着那根针。

林单摇了摇头,因为从来没有人敢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第一次尝试到挫败究竟是什么感觉。

沉默了片刻,他又点了点头,眼中的凶光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根针,恶狠狠地说道:“好!很好!我林单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你给我等着吧。”

说罢,他便拿出手机冲了出去。

他冲出去要干什么?没有人知道,胡灵汐也不会关心。

她只是长长地大呼一口气,收拾收拾心情,拿出了化学课本。

六点,铃声响起,启灵高中放学了。

胡灵汐背着单间背包准备离开学校去坐公交车,却看见学校大门的对面,那一排枫树下聚集了一伙人。

那伙人不像是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倒像是古惑仔,抑或是地痞流氓。

有的嘴里叼着根烟,有的穿得袒胸露乳,还有的染了一头红绿发。

虽然形态各异,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目光,一直转也不转地盯着学校大门。

他们似乎在等人!在等教训人!

可他们又在等什么人?

胡灵汐不敢出去,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学校内一个角落,静静观察。

她现在心里很害怕,她大概已经猜出林单拿手机冲出教室到底做了什么。直觉告诉她,那帮人是来找她的!

而就在此时,她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打开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叶寒!

第十六章 一触即发

“喂!”胡灵汐焦急地接过电话。

电话另一方,叶寒嘎声说道:“灵汐,在学校等我,我马上就去接你!”

“等等……”

“嘟嘟嘟~”

胡灵汐刚想说些什么,叶寒便挂断了。

此时,叶寒还骑着自行车穿梭在马路上,现在正值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他肆无忌惮地打电话肯定是有点太刚了。

此刻他正马不停蹄地朝着学校赶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危险。

胡灵汐依旧站在学校的广场侧方的一排柳树下,生怕走出去一步便被那帮陌生人给抓走。

就在此时,学校门外又聚集了一伙人,可是这伙人穿得却比较正统。

她放眼望去,为首的是一名黑衣男子,头上戴着墨镜。

他身材魁梧,大概有一米八九,可魁梧得有点发肥。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同他一样高大的穿着豹纹衬衫的壮汉。

至于后方的小弟们,在他们面前却显得有些矮小,但是穿着却比另一波人要体面,干净。

如果说另一波人是古惑仔,那么他们便有点像是黑社会了。

不过,他们一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可他们又是谁派来的?

这两伙人又有什么关系?

两拨人各自站在枫树林的东西方向,谁也没有将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直愣愣地盯着校园大门口,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对方。

可是胡灵汐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肯定都是一样。

倏然,她的脑子里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她的心在收缩,她的后背有些发冷,一直冷到指间,她的双手颤抖着,嘴唇也跟着颤动。她喃喃自语道:“完了,这里起码得有百十来个人,叶寒要是过来了,那岂不……”

她没有多想,便拿出手机拨打叶寒的电话。

公路上很吵闹,各种各样的车按出的喇叭声融合为一道刺耳的交响乐,虽然不会把人的耳膜震破,却完完全全掩盖过了叶寒的手机铃声。

叶寒依旧在骑着车,神情很是悠闲。

而此时胡灵汐已经是焦急不已,嘴里不停地对着手机空喊道:“接电话啊!干什么呢在?”

可是依旧无人接听。

不久,叶寒便从前方的丁字路口向右拐了进去,前方便是启灵中学的大门。

他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危险,没有任何预警的来了!

这条宽敞的马路,左边便是学校的铁栅栏,右边则是枫树林。

叶寒丝毫没有注意到枫树林内站着的两波人马,眼睛一直透过栅栏盯着学校里面的建筑,大概是想到了自己高中拼搏的那段时光。

看到这些年轻的少年,容光焕发,意气纷飞,而他却已经成为一名历经沧桑的青年男子。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胡灵汐!”

胡灵汐还在疯狂地拨打着电话,却被这忽然传到耳边的声音给吓得怔住了。

她迅猛地扭过头去,望向学校大门口。

电动门外,叶寒痴痴地望着她,全然不知道他的后方已经有一大批人聚集过来。

枫树林的这两拨人,在听到有人喊胡灵汐三个字以后,便用如狼似虎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叶寒的后背,并小心翼翼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胡灵汐赶忙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给他使了一个叫他快跑的眼色,可是叶寒却一动不动,精研于面相的他想不到居然没有看懂胡灵汐的意思。

看到胡灵汐走过来,他还露出坏坏的笑容,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家去!”

胡灵汐站在电动门旁,便停住了,对着叶寒叫道:“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叶寒一脸疑惑地盯着她,忽然有一丝凉飕飕的风席卷而来,令他感觉如芒在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夏天的风竟然会这么凉,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叶寒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已经被百十来个人包围住了。

他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可是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的眼眸和这两拨人的视线已经交锋上,擦出了赤红色的花。

火花!

压抑的气氛不自主地节节攀升,令人觉得窒息!

周围离校的学生见到这种架势,纷纷都跑了很远,生怕惹祸上身。

而有的更是看也不看一眼,赶紧坐车或是骑车赶回家去。

看门的两个保安大叔似乎已经吓傻了,躲在保安室里面不敢出来。

过了半晌,一名黑衣男子率先走上前去,讥笑道:“叶寒,今天我叫了四十个人来,你束手就擒吧。”

叶寒不认识这名男子,可是这名男子却能脱口叫出叶寒的名字,这一点令叶寒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另一波人中走出来一位红发男子,很明显他就是这群古惑仔的老大,他长得骨瘦嶙峋,脸上找不出二两肉,可是却凶神恶煞,光是他这张脸,就已经够令人害怕得打颤。

他见到黑衣男子这样说,便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兄弟,叶寒他妈的也得罪了你?”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得罪了我,还他妈硬生生抢了别人的女朋友!”

“哈哈哈!”叶寒忽然一阵狂笑。

黑衣男子的脸色忽然有些发青,板着脸怒问道:“你他妈笑什么?”

叶寒笑道:“敢问一句,我到底抢了谁的女朋友?”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不想承认,难道还他妈要别人帮你给扒出来?”

叶寒继续笑,说道:“我的脸皮就是这么厚,我喜欢被别人扒出我的丑事。不过,你敢扒吗?”

“你……”黑衣男子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拳打上去,可是他看上去却又不敢,也不愿意说出谁的女朋友被叶寒抢走了。

这一点又令叶寒感到很奇怪。

这时,红发男子却装作正义凛然地样子说道:“叶寒,你打伤我的兄弟,还抢了人家的女朋友,你这种人他妈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叶寒觉得滑稽地笑了笑,说道:“如果说一只过街老鼠能够惹来这么庞大的阵势,那么这只老鼠也是挺厉害的角色,那他妈应该感到光荣才对。”

红发男子瞪着眼睛,叱问道:“你的脸皮可是真他妈的厚啊!”

叶寒点了点头,承认道:“和城墙差不多厚吧!”

“你……”红发男子也攥紧拳头,再不想说什么话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话都是废话。

一个人如果无法被语言惹生气,那么他对别人说的任何的蜚语谩骂都不屑于顾。

一个会自嘲的人,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的语言击倒。

能够击倒他的,只有拳头,只有枪,只有刀!

于是,他们的眼中开始闪烁着凶光!

而胡灵汐已经焦急地不得了,她轻声对着叶寒叫道:“你快翻进来!进学校就没事儿了。”

叶寒扭过头看着她,给她抛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又迅速扭过头去,冷冷地盯着这两拨人。

逃避,那是懦夫的表现,他永远也不做懦夫。

他的手缓缓地从兜里拿出了那个随身带着的针包。

黑衣男子和红发男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就像是见识过这根针的厉害一样,用一种怨毒又恐惧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叶寒手上的针包。

叶寒也觉得很疑惑,因为他从未见过这帮人,而这帮人却好像很了解自己准备干什么似的。

这时,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的针包里面有多少根针?”

叶寒老实答道:“二十根!”

黑衣男子顿时笑破了音,讥讽道:“我们这里起码有一百个人,你的二十根针恐怕不太够用啊?”

叶寒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一百个人,我的二十根针不管怎样也不太够用。”

红发男子紧接着搭上话道:“那你的拳头是不是能够摆平我们这么多人呢?”

他说这话时,就仿佛知道叶寒的拳头也很厉害一般。

叶寒的神色微动,又摇了摇头,叹气道:“也许能够摆平,也许不能够摆平!”

红发男子接着嘲讽着:“一百个人就算打不死你,也得把你给活活累死吧?”

叶寒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我肯定会被累死。”

红发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瞪大眼怒斥道:“那你他妈还不快给我束手就擒。”

叶寒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随后幽幽地垂下头去。

黑衣男子见他这副模样,才开口道:“知道错了对吗?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认错,我也不想多事,只要你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爸爸,我的四十号人就立刻消失。”

说完,他便看向另一边的红发男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似乎在告诉他们,这个小子就交给他们收拾了。

红大男子冷哼一声,对着叶寒说道:“他们好对付,我们却不是好对付的。等你给他们磕完响头,我们再好好算我们的账。”

叶寒依旧是不说话,而是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杵在那里,许久,许久。

黑衣男子很不耐烦,突然叱喝道:“你他妈在干什么?还不照做,难道想被我们打死吗?”

他妈,他妈,说什么都是他妈,他妈真的好累!

叶寒似乎也已经挺烦,猛地抬起头来冷瞪着黑衣男子,他的面色忽然一冷,凌厉如剑,寒眸如冰,吓得黑衣男子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支吾做声。

那样的眼神中透着死灰色,就像是从坟墓里面刚爬出来的一般。

黑洞洞的眼眸,死灰色的眼神,足可以将任何人拖入万丈深渊。

忽听叶寒厉声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怎么能将你们一百个人全部撂倒。”

红发男子听到全部二字,不禁觉得好笑,便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追问道:“你一个人撂倒我们一百个?可能吗?”

“当然可能!”叶寒突然蹲了下去,从短筒皮靴里面的一个暗袋内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小刀刀柄有三寸长,刀刃却只有一寸!

阳光下,它反射出白芒的光泽,足可以闪瞎别人的眼睛。

这是一把手术刀!

第十七章 战斗

除了医生,没有人见过这种刀。

在他们眼里,用这种刀杀人,滑稽而可笑。

可是,一寸短一寸险,刀刃虽然只有一寸,却比寻常的刀更薄更锋利,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割断任何皮骨。

此刀只要一挥出,势必是要见血的。

众人望着这把刀,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轻蔑的面容,无视的眼神!

他们可能知道叶寒的银针,知道叶寒的拳头,却不知道叶寒的这把刀有怎样的威力。

叶寒看着这把刀,冷冷地说道:“对付你们这群人,一把手术刀就已经够了!”

红发男子抚掌大笑,嘲讽道:“就凭这一把小刀?你杀得了谁?”

黑衣男子也一脸鄙夷地笑道:“就是,捅人都捅不死。”

叶寒的嘴角微微往外撇了撇,笑容变得冷酷而尖锐,他一字字道:“谁说我要捅死人,看着吧!”

简单而短促的回答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人群冲了进去。

在人群中,他先是左右滑动了几步,然后做了几个前空翻,再做了几个侧空翻,步伐诡异,身形迅捷而利落。

然而就在他掠过之处,七八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红发男子和黑衣男子脸色变得惨白,谁也没有看清楚他在做些什么,只觉得他的身影一直在众人的身边流转、舞蹈。

等这些人倒下时,他们乍眼一看,才知道所有倒下的人的跟腱全部被刀子划了一道很细很短的小口子。

他们的跟腱都已经全部断裂了!

然而鲜血却没有流得太多!

叶寒的刀割断了他们的跟腱,却精确而神奇地避开了跟腱旁边要命的血管!

过了片刻,就在他几进几出之间,十几个壮汉又站不起身子,纷纷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们除了捂着自己的伤口哀嚎,什么也做不了。

很明显叶寒也不想闹出人命,但他却可以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让大部分人失去战斗能力。

这样的打斗手段,实在是诡异、奇葩,不过却很省力气。

就在此时,一个一米九之高的穿着豹纹衬衫的彪形大汉朝着叶寒冲了过来,叶寒没有后退,而是笔直地钉在地上,就在壮汉的身体朝着他的胸口撞上去时,他哗啦一下,做了一个前滚翻,从壮汉的左侧小腿旁穿过。

嚓!嚓!

刀锋凌厉,可以撕破空气。

众人并没有看清叶寒怎么出手的,却只看见他从大汉的小腿旁穿过时,大汉便直着身子倒在地下,只剩下脚后跟儿又细又短的刀口。

黑衣男子的脸色大变,很明显这名壮汉是他带来的最好的帮手,可是却在这把不起眼的小刀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叶寒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撂倒几名壮汉后,背后一人突然拿起钢棍朝着叶寒的后脑勺打去。

胡灵汐惊恐地大喊一声“小心!”

叶寒只感觉背后传来一丝逼人的凉意,待他转过身去,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已经贴近了自己的脸庞。

他猛地往后倾倒,做了几个后空翻,往后退了几米,随后又稳稳地扎在地上。

待他拿起手术刀时,刀片已经断了。

大概是刚才后空翻时刀片杵在了地上。

一把手术刀,虽然锋利,却很脆弱。

它可以快速割断各种软物质,却对硬物质不堪一击。

四下里的人不由得嗤笑起来:“刀已经没了,你还有什么本事?”

叶寒并没有慌张,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说道:“看来我太信任我的手术刀了!还是我的拳头比较好,怎么打都不会卷了刃。”

说毕,他伸手对着众人,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七八个人便朝着他一齐攻了上来。

叶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速擒住其中二人的脖子,并猛地举了起来,随后如抡铅球一般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在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纷纷被此二人的双脚抽倒。

随后叶寒又将此二人扔飞出去,剩下的人赶忙伸手接住,却跟着这二人一起往后倾倒,最终活生生成了此二人的人肉垫子。

叶寒握紧铁拳,再度冲进了人群。

噗!

霸道的拳!无情的脚!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

叶寒什么都不用想,一心想着将所有人一击即倒!

在边疆枪战的时候,子弹用没了,就得用刀,刀卷了刃,只能用拳头。

一拳,一脚,一定要用尽全力,打在人体最薄弱的穴位、关节、骨头上。

一拳,一脚,一定要将对方打得无法还手,不然对方依旧有机会取走你的性命。

叶寒就是这样想的,他来来回回打了十几分钟,人群里,各种惨呼声、尖叫声、哀嚎声,构成一条悲悯的交响乐。

有的人牙掉在地上,趴在地上捂着嘴哀哀叫唤。

有的人膝关节韧带被活生生踢断,再也站不起来。

更有的人,最脆弱的第四到第七肋骨被一拳打断,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忍受着疼痛的煎熬。

但是这些伤,却不会致人死地。

痛苦的折磨,往往比死更难受!

等叶寒再从人群中退出来时,已经觉得有些乏力了,他倚着电动门,面庞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然而再看看眼前的这一帮人,已经有一大半人倒下,失去了战斗力。

叶寒的嘴角渐渐露出血丝,也不知是被谁打了一拳,可是疼痛只能让他更加清醒,他狠狠地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鲜血,随后铆足劲力,准备再度冲上去。

却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一声得意而猖狂的叱呵令他倏然顿住了脚步。

“叶寒,你要再敢乱动一步,我就对胡灵汐不客气了。”

叶寒猛地转过身,发现黑衣男子已经翻进了电动门,站在胡灵汐的身后,并将自己的右手肘子箍住了胡灵汐的脖颈。

胡灵汐的眼眸中泛出幽幽的泪光,她很害怕,很无助。

叶寒的面庞露出惊恐的神色,便冲着黑衣男子怒斥道:“你还他么是不是男人?有种我两单挑啊!”

黑衣男子嬉笑道:“我承认我不是男人,也承认单挑打不过你,所以我才用女人来要挟,现在你又能奈我何?”

叶寒只能无语地摇着头,再没有说什么话,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话,也没有用。

黑衣男子看到叶寒无助的神情,表情越来越显得意,便放声命令道:“我说了,我不想惹事,只要你给我跪下,叫三声爸爸,我就放了胡灵汐。这句话现在还是如此,如果你不照做,我就……哼哼!”

说着,他便箍紧了胡灵汐的喉咙,胡灵汐的喉中发出凄厉的嘶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别!别动她!我跪!”

众人似乎已经看呆了,他们想不到能够让这名打不死的男子屈服的人,居然是一名楚楚可怜的女人。

只见叶寒双拳缓缓地放了下来,随后双膝略微弯曲,准备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黑衣男子的面前。

胡灵汐的眼波流转,用那一双阴沉沉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叶寒。

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他真的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尊严吗?

叶寒的身子缓缓下移,已经矮去了小半截,眼看膝盖就要贴在了地上,黑衣男子突然仰天长笑。

笑声令人作呕!

似乎在告诉别人,是他制服了叶寒!是他令得叶寒颜面尽丧!

却就在此时,黑衣男子骤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令周围那些目光聚集在叶寒身上的人全部都调转了方向,盯着这个发出凄惨尖叫的黑衣男子。

他们都好奇,这一笑一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黑衣男子惨叫道:“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可是后来细细一看,他的左眼睛正中央赫然插着一根亮灿灿的银针。

这根针很明显是直接从他的眼球插进,最终刺破了晶状体,抵达后方的视神经。

笔直,精准,毫不偏倚!

血液已经沿着银针流了下来,银针瞬间染成银红色。

是鲜血!

黑衣男子的左眼已经什么也看不见,更无心顾忌胡灵汐了,胡灵汐已经早早地挣脱开来,跑到了一旁的保安室旁边躲着。

随后,只见这名男子捂着眼睛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倒在众人面前!

周围的人用一种惊异的面孔盯着他,面色变得惨淡。

没有嗤笑,没有嘲讽,没有任何言语。

死寂,四下里一片死寂。

唯一的声音便是那名可怜的黑衣男子的惨叫声。

等所有人再把视线挪到叶寒身上时,叶寒已经霍然站起身来,朝着黑衣男子走了过去。

隔着电动门,他对着男子嘶声吼道:“他妈的!老子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威胁老子!我本来可以杀你,但是今天我只戳瞎你的一只眼睛,下次遇见老子,你他妈最好给我绕着走!”

胡灵汐眼睛瞪得宛如汤圆,似乎已经看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叶寒骂脏话,而且居然是为了她的事情。

但是他骂出的脏话,却比起这帮地痞流氓要好听得多,要霸气得多,要犀利得多。

而黑衣男子伏在地上叫唤,已经疼得麻木,什么话恐怕都已经听不进去。

第十八章 闪亮登场

至于那些被红发男子带来的和被黑衣男子带来的小喽啰们都已经看呆了,他们哪里还敢说话。

他们现在还觉得细思极恐,因为刚才叶寒所处的位置和黑衣男子所处的位置有十多米远。

这么远的距离,能够如此不偏不倚地将一根针射到黑衣男子的左眼睛里面,只能用“恐怖”一词来形容。

最可怕的是,他们都没有看见叶寒是怎么出手。

因为未知的事情,才是令人最惶恐的事情。

叶寒骂完黑衣男子,便迅猛地回过头来,用那一双苍狼般犀利的眼神冷冷地剜了众人一眼,随后擎起他的右手来。

众人的身形纷纷颤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面色变得惨淡,因为他们看见叶寒的右手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五根银针。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拿出这几根银针的,就像是在变魔术一般。

叶寒冷哼一声,用一种野蛮而又霸道的语气说道:“谁他妈还想上来试试我的针?”

众人大眼瞪着小眼,又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人再敢上来。

虽然还有三四十号人,而叶寒的手中只有这么几根针,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冲上去。

因为他们都害怕自己率先冲上去时,自己的眼睛也会被率先捅瞎。

叶寒随后将目光移向红发男子,冷冷说道:“小子,你要不要来试试?”

红发男子先是怔了怔,随后献媚地笑道:“别别别,大哥,我可受不起你这个。”说完便点头哈腰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叶寒不屑地将头转了方向,看都懒得看他,只是笑道:“刚才不是很猖狂吗?”

红发男子怯怯地回答道:“大哥,我们是有眼不识庐山真面目,现在我们都亲眼目睹你的威风了,哪里还敢猖狂。”

叶寒依旧不看着他,冷冷道:“你好歹也是这帮兄弟的大哥,怎么会变得这么窝囊?”

红发男子似乎听清楚叶寒话语中的隐含之意,依旧献媚地笑道:“别别别,你是大哥,我们都是您的小弟弟。”还没说完,他便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呵斥道,“还不赶紧的,叫大哥啊!”

他的笑变得十分猥琐,十分恶心,也十分的贱,就像是太监见到了自己的主子。

他的命令一下,所有的人都变成他那副笑容,对着叶寒点头哈腰道:“大哥,大哥……”

这一声“大哥”响彻校园,威风八面,浩浩荡荡。

叶寒嘴角地筋肉不禁冷抽了抽,似乎觉得很爽,毕竟被别人这样叫的感觉真的很爽,他的火气就在此刻一下子全消了。

紧接着,他便转头对着胡灵汐,目光中的凌厉却突然转变,变得无限的温柔。

那种柔情的眼神,就如同大海,可以包容一切,也可以给予一切。

等胡灵汐看到叶寒的这种眼神时,内心的恐惧感竟然奇怪地消失了。

叶寒朝着胡灵汐招了招手,胡灵汐便从保安室的小门走出了学校,小心翼翼地来到叶寒的身边。

叶寒轻轻地抓着她的胳膊,柔声说道:“我们走!我带你去坐车!”

短短的几个字,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胡灵汐痴痴地点着头,随后和叶寒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准备离开。

可是四下里的目光依旧令胡灵汐心有余悸,她的余光一直在偷偷地观察四下人的脸色,生怕他们忽然发疯似地冲上前来。

可叶寒的这只手是那么温暖,令她冉生起一种莫名地安全感。

就在他二人走出了这几帮人的包围圈后,忽听一人不要命地喊道:“你打伤我们这么多弟兄,就想这样走了吗?”

叶寒咬着牙扭过身去,依旧用那种目光直咄咄地盯着眼前的这伙人,厉声说道:“刚才是谁在说话?有没有胆量站出来?”

叶寒的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身子。

他们害怕叶寒手里的那几根针,那几根针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人的命。

而就在此时,从另一边的公路上,又有一大帮黑衣人朝着叶寒和胡灵汐走来。

胡灵汐率先注意到这群人,她对未知的危险总是觉得特别敏感,于是她使劲拽着叶寒的手。

叶寒放眼望去,这一帮人声势浩大,比红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带的兄弟人数都要多得多。

而且他们一个个看着气势如虹、精神奕奕,并非社会上的闲杂人等。

他们穿的都是黑色的西服西裤,白色打底衬衫,还有宝蓝色的领带。

他们的步伐是那么整齐,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电棍,黑色的如擀面杖大小的电棍。

他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莫非也是找叶寒麻烦的?

胡灵汐的心中已是惴惴不安,她紧紧地搂着叶寒的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叶寒身边靠了靠。

但是叶寒却十分从容,因为他知道这帮人必定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一堆黑西服壮汉在距离叶寒等人五米远处便停了下来,把这条本不是那么宽阔的马路给活生生地堵住,不留一丝空隙。

放学回家的学生和路过的人必须从一旁的枫树林绕过去,若是从他们的人群中走过,必定会被这逼人的令人咋舌的气势给活生生地榨干。

叶寒静静地看着,红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带领的人也静静地看着。

却就在此时,这帮黑衣壮汉齐垛垛地向两边侧开,让开一条道来,一辆涂有金漆的布加迪威龙缓缓地从这条道中向叶寒等人驶来。

车身上的金漆在阳光下闪耀着刺跺跺的光线,足可以闪瞎任何人的眼睛。

谁也猜不到这辆车究竟值多少钱。

只见它缓缓地穿过小道,走得是那样慢,生怕别人看不清这辆车,看不清车上的金漆,还有车上的每一个字。

最终,它也在距离叶寒和胡灵汐五米远处也停下了。

过去半晌,车门忽然打开,走下来两名女子。

谁也不会想到,这辆车的主人竟然是女人。

其中一名女子带着圆框眼镜,相貌斯文,气质儒雅。

而另一名戴着墨镜,穿得很露骨,雪白的肌肤,丰满的胸,修长的身形,令在场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忍多看几眼。

可是叶寒见到她,神色便开始有些许慌张。

不错,能够令叶寒害怕的女人恐怕只有一个,那便是苏陌。

苏陌缓缓地走上前去,看着一名柔弱的女子紧紧搂着叶寒的手,不禁好奇地问道:“她是你女朋友?”

叶寒摇了摇头,很老实地回答道:“她是我妹妹?”

苏陌笑了笑,似乎不太相信,便继续道:“你姓叶,她姓胡,她又怎么会是你妹妹?”

叶寒却无语地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天底下的兄妹只有同姓才能称作是兄妹?”

苏陌会意地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不过今天你来接胡灵汐做什么?”

叶寒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叫胡灵汐?”

苏陌又笑了,她笑得非常自信,也很自信地答道:“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我随时都能知道。”

叶寒沉默了,他这次的沉默代表默认,因为她知道苏陌有资格说出此话。

苏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灵汐,胡灵汐的目光也打量着苏陌,两人的眼神瞬间交织上。

女人之间如果插着一个男人,那她们的眼神一定会擦出闪亮的花。

火花!

苏陌看见胡灵汐时,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胡灵汐看见苏陌的时候,仿佛被一种难以逾越的气势所压倒,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儿来。

只是这团火花没有持续太久,苏陌便把眼神又移到了叶寒身上,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今天来接胡灵汐做什么?”

叶寒不解道:“我是他哥哥,来接她有什么错吗?”

苏陌淡淡道:“没什么错,不过你来了就是害她,你不来他们也不会把胡灵汐怎么样!”

苏陌说到“他们”的时候,将目光移向了红发男子等人。

叶寒不解地凝视着她的眼眸,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陌摇了摇头,淡淡道:“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去想,我只能给你提个醒而已,免得被别人说我挑拨离间。”

叶寒道:“哦?”

苏陌缓缓道:“你知道这两拨人是谁请来的吗?”

叶寒挑了挑眉毛,仔细想了想,说道:“在这里,知道我的针和我的拳头厉害的,大概只有龙祁和林单了吧。”

苏陌的头低了低,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你一定会来接胡灵汐呢?”

叶寒又听不懂了,自打苏陌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一直觉得这个女子很神秘。她的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而如今,叶寒连她的话也听不明白。

她就像是一个被某种模糊的物质瓮罩着的女子,令叶寒产生无限的遐想。

龙祁和林单是怎么知道叶寒一定会来接胡灵汐的呢?这个问题令叶寒有些费解,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想。

而就在此时,那名黑衣男子和红发男子正率众悄悄地离开。

他们的面色很是惊恐,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名女子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来干些什么。

但是,看到女子和叶寒聊天聊得如此开心,应该关系不菲,而他们恰恰又得罪了叶寒,所以他们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苏陌的秘书张春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便走上前来,对着那一伙人仰天长吼道:“一个也别想跑!”

她的声音如惊涛,音调如洪雷。

难以想象,这么霸气的声调是出自一名儒雅女性之口。

她的吼声一出,准备逃离的那帮人都吓得两腿打着哆嗦,如同风吹过的竹叶林。

随后,苏陌率领的三百多号黑西服壮汉们便快速冲了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十九章 霸气女强

见到这般庞大的阵势,两波地痞子的腿颤抖得更加厉害。

苏陌的目光也从叶寒身上渐渐挪开,转移到这帮针对叶寒的地痞流氓上。

她缓缓地踱步走了上去,她走得很慢,却很优雅,是典型的猫步,臀部也扭得恰到好处。

既不做作,也不失矜持。

等她来到这帮人的面前,站定以后,便开口冷冷道:“我是启灵中学的股东,我听说有人在启灵中学外面闹事,吓得学生们都不敢回家,是你们吗?”

红发男子一脸尴尬又惊恐地盯着她,他的那帮小弟们却不知何时早已退到了一边,最终只剩下红发男子一人站在了最前面。

至于另一波人,自从他们的老大被银针刺瞎了眼睛,他们之中似乎再也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苏陌冷盯着红发男子,随后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孔,却不说话。

红发男子像是明白了她的肢体语言一般,点了点头,又痴痴地笑了笑。

苏陌又将食指指着地上,随后往外画了个圈圈。

红发男子的神色忽然变了变,可是很快又痴痴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像狗似的在地上转悠了一圈,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这滑稽的动作一做完,苏陌带着的人马纷纷笑破了音。

而叶寒和胡灵汐却似被蒙在鼓里一般,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听苏陌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戏谑道:“这位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红发男子嗫嚅道:“我我我……”

苏陌笑道:“你没看懂我的手势吗?我的意思是叫你们剩下的人带着这帮倒地的弟兄赶紧滚,你学狗干嘛?”

苏陌一说完,四下里又传出了讥讽的笑声。

胡灵汐和叶寒二人对视了一眼,也都纷纷摇头笑了起来。

红发男子的脸色气得发红,又有些发青,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觉得在这位美女面前,她的任何一个手势都有着特殊的含义,抑或是特殊的命令。

而且这种命令就如同军令一般不可违背。

很明显他是自作聪明会错了意。

现在如果有个地洞,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而他的那帮弟兄也在后面咯咯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大丢了他们的人。

红发男子回过头,冲着他们怒斥道:“笑什么笑,人家叫我们滚!赶紧带上受伤的弟兄滚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动起身来,带上倒在地上的兄弟,准备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慢着!”而此刻,苏陌又发话道,“你们统统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启灵中学是我的,这条路也是我修的,对面的枫树林也是我花钱请人种的,这个地方的空气也是我造的。你们以后最好是别在这儿出现,不然的话,你们踏入这里一步,就得给我交过路费;吸了这里的空气,就得给我交空气净化费;吓到这里的人,得给我交精神损失费,踩坏这里的草,给我拔了重新种,直到生根发芽才准离开!听懂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十分霸气,也很有味道,惊呆了这里的所有人。

很难有哪个女人能够说出她那种不卑不亢的声音,她就像是上司命令自己的下属一般,下属只能够遵从。

不遵从,就得死!

众人只能听话地点点头,就算是有怒也不敢言。

随后,苏陌便命令自己手下让开路来,他们便灰扑扑地离开了。

叶寒的脸上露出一丝钦佩的笑容,他似乎也被苏陌的这种能力给震惊了。

天生的领导者,只需要短短几句话,就可以把任何事情摆平。

至于她的那名女秘书,想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就在此时,那名被银针刺瞎了眼的黑衣男子也从校内走了出来,准备就这样离去,却被苏陌拦了下来。

黑衣男子木立在那里,恐惧地盯着这名女子,嘴唇只剩下颤抖,却什么也不敢说。

苏陌缓缓地走上前去,盯着黑衣男子,她的眼神就如同一把砭人肌肤的剑,任何人只要看到这种眼神,只能够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如若不然,就是一剑封喉!

只听她冷冷问道:“你是不是林氏集团的人?”

黑衣男子痴痴地点着头。

苏陌接着问道:“林氏集团在清江市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你帮助林单干这些事,就不怕砸了林氏集团的招牌?”

黑衣男子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苏陌笑了笑,又淡淡道:“你回去告诉林单,他老爹的招牌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的手里,叫他好自为之吧!”

黑衣男子又呆呆地点了点头,便捂着眼睛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随后,苏陌回过头来,看了看叶寒,又看了看胡灵汐,眼神变得无限的温柔。

她冲着胡灵汐笑道:“以后不会有人再来启灵中学外面闹事了,我会派人加强启灵中学的安全,你们也可以安安心心地上学了。”

叶寒深呼一口气,感激道:“那感情好!有苏大总裁为我们撑腰,这所学校真是服气啊!”

苏陌将眼神移向叶寒,嗟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叶寒点了点头,缓缓道:“如果在清江市,不知道你苏大总裁的大名,那恐怕是在这座城市里面没法子混了!只不过……”

苏陌凝着眉,问道:“只不过什么?”

叶寒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我还真没想到苏氏集团竟然是一位小女子在把关,这让我们这些大男人情何以堪啊?”

苏陌受宠若惊地笑道:“你别这么夸耀我,如果不是我从小父母双亡,我也不会这么快继承家里面的产业。”

“嘟~嘟~嘟~”

叶寒刚想要开口,却听见张春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张春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满是笑容的脸上却忽然变得严峻起来。

挂了电话,她对着苏陌说道:“公司出了点事!我们得立刻回去解决。”

苏陌点了点头,又将充斥着无限柔情的眼睛盯着叶寒。

叶寒的心微微跳动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如此慌乱。

那张脸,美得令人陶醉;那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如同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至于那一头随风飞扬的长发,如同春风吹动的柳枝,飘逸而灵动。

苏陌看了一会儿,便举步走进了那辆涂满金漆的豪车内。

叶寒和胡灵汐就这样静静地目送着车离开,目送着这帮黑西服壮汉离开。

渐渐地,他们转过前方那条丁字路口的拐角,消失在他二人面前。

胡灵汐忽然问道:“这个小姐姐好厉害啊?”

叶寒淡淡道:“不错,她确实厉害,天下间似乎很难有人能够像她那样厉害。”

胡灵汐抬起头来,凝视着叶寒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她怎么认识你的?”

叶寒笑道:“她是我的病人。”

胡灵汐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她看上去好奇怪,她对任何人都很冷淡,可是对你却……”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间顿住了口。

叶寒当然知道胡灵汐的意思,便幽幽地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再厉害再伟大的人,也可能无法逃避病痛的折磨。人,就是这样脆弱!她需要我,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满足她,这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胡灵汐皱着眉问道:“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叶寒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要是听得懂,你就不读书了!你就可以混社会了!走吧,我们去坐车去,你爸爸还在等着呢。”

胡灵汐乖巧地点了点头,便搂着叶寒的胳膊往公交车站走去。

不久,他们便下了车,回到了治川镇。

走在去往胡氏诊所的长街上,街上的感光路灯把四周照得透亮,胡灵汐这才看清楚叶寒的脸,他的左脸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她不禁失声道:“你的脸……还疼吗?”

叶寒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胡灵汐反驳道:“小伤也是伤啊,回去我拿药膏给你擦一擦。”

叶寒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疼人呀?”

胡灵汐不说话了,两颊渐渐变得红润。

她本不是一个率真爽朗的人,她只愿意把喜悦藏在心里,把悲伤留给自己。

或许她这样的天性并不是她的缺点,而是能够吸引叶寒用真心去保护她的一种运气。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胡氏诊所。

胡父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如今正坐在诊所门外焦急地等待,他的面容像是害怕叶寒和胡灵汐回不来了一般。

可当他看见叶寒和胡灵汐的身影,不禁悠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老,仿佛在惧怕些什么,又似乎在担忧些什么。

叶寒见到他的神情,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宁静的夜!只听见夏夜的蝉鸣!

胡氏诊所已经打烊了!

三人吃完了饭,胡父给胡修的黑白照片安了一个框架,并将它放在了诊所休息厅内。

随后,三人分别给胡修上了三炷香,并放了一些水果和零食,胡灵汐便回到了卧室写作业去了。

却就在此时,胡氏诊所的大门却被意外地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非常的急促,也非常的响亮,实在扰人安宁。

如果说现在是深夜,敲门的人一定会被街坊邻居骂个体无完肤。

究竟是谁这么没礼貌,不把别人家的门当门看呢?

第二十章 被捕

胡父似也被这声音搅扰,一脸平板地扶着轮椅挪到门边。

他缓缓地打开门,语气依旧平和地说道:“今天打烊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穿着警察制服。

女的身材高挑,面色如土,长相一般,只是那一双眸子令人奇怪,看上去似乎从来不聚焦于一个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其实她是有点斗鸡眼!

男的高大挺立,却看着文质彬彬,像是个较为斯文的人。

男警察见到一位老者来开门,便客气地说道:“您好,我叫吴坤,她叫王云,是丰台县总公安局的警察,请问叶寒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胡父上下打量着这两名警察,耐心地回问道:“你们找叶寒有什么事儿吗?”

两名警察没有回答,因为他们看见叶寒已经闻声跑了出来,他们的目光也早已从胡父身上移开了。

叶寒虽不想和警察打交道,但是听到人家亲自找上门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他也不好躲避。

于是,他便缓缓走上前去,客气地问道:“我就是叶寒,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女警察的脸色忽然变了,二话不说,便推开了胡父走了进来,原本该有的礼貌也骤然间荡然无存。

叶寒看到此二人的举动,已经猜出他们的意图。

他们是来找茬儿的!

只听那名叫王云的女警察冷冷道:“有人说你打架斗殴,还打伤了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麻溜儿的就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叫吴坤的男警察紧跟着王云的话道:“在治川镇,打架斗殴可不是小事,把人家伤得这么重,你绝对跑不了的!”

他们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一丝容情,就像是在逼问一名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叶寒自然也不想给他们好脸看,便轻轻地耸了耸肩,淡淡道:“我根本就没想跑,你们屁话怎么这么多?”

只不过他很好奇到底是谁告了他,便又问道:“是不是龙祁或者林单向你们报的案?”

吴坤忽然瞪大眼睛,严厉地说道:“你还有资格问吗?咋了,你还想报复人家不成?”

言罢,他便从自己的后腰掏出一副手铐,走到叶寒面前,准备将叶寒负手铐上。

叶寒此刻忽然阴沉着脸,用一双冰冷的寒眸凝注着吴坤,他的目光像一把利箭直伸进吴坤的眼中,令吴坤吓得身形微微一颤。

叶寒嘴角微撇,淡笑道:“你敢拷我吗?”

他的声音不仅低,而且冷,冷中却带着诡异的威胁。

吴坤似乎从未听过这种令人惊惧的声音,也从未见过这种令人胆寒的眼神。

他老老实实地把手铐再次挂在了自己的腰畔上,往后退却几步,最后站在王云的身后,假装镇定自若地说道:“不拷你也罢,但是,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他的额头也不知何时已沁出了冷汗。

叶寒冷冷地一笑,利落而爽快地说道:“好,走就走!”

“等等!”这时,胡祥忽然截口道:“叶寒教训的那帮人都是地痞流氓,况且都是他们先动的手,你们怎么只抓他不抓那帮坏人呢?”

叶寒听到此话,惊疑地盯着胡父,在他的记忆里面,他似乎并没有跟胡父说过自己跟别人打架的事情。

他陡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王云面对着胡父,依旧毫不客气地说道:“警察办案,从来不回答任何人问题,你们只要遵从就行了!”

就在这时,胡灵汐闻声从房间中跑了出来,见到警察要将叶寒带走,便急忙走上前劝叨道:“叶寒是因为保护我才和别人打架的!”

王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眼神睥睨地盯着胡灵汐,怒斥道:“保护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为了你才去打架的?红颜祸水,你这种女人,扰乱治安,还敢在这里用你那娇滴滴的声音废话,你凭什么?”

“你……”胡灵汐看着王云那闪烁着凶光的眼神,再也不敢多言,她的眼中已经沁出了委屈的泪。

女人与女人之间,只要在立场不同的情况下,似乎可以成为永远的敌人,似乎也可以立马擦出战斗的火花。

可王云还不依不饶道:“你什么你,你这种不良少女我见多了,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去外面乱搞事情,非要搞得人仰马翻才作罢。要不是看在你是学生,还未成年,我早就把你拷起来了!”

叶寒一听这泼辣女人的狂言,愤愤地走上前去,却一脸笑意地说道:“同样都是女人,这么多人可以为她打架,说明她有魅力。但是我敢笃定,没有人肯为你这种女人打架!”

王云恼羞成怒地盯着叶寒,说道:“你他妈说……”

“赶紧走吧!”她还没说完,便被叶寒的大喝声截断了,叶寒丝毫不会给她反驳的机会,只听他又淡淡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带我走,不然的话,我不想走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王云掩抑着心中怒火,冷笑道:“好,到警局有你好看的!带走!”

命令一下,叶寒便被吴坤拉着往屋外走去,还没出门,他便扭过头给胡父和胡灵汐抛了一个放心的目光,便拔腿迈出门去。

胡灵汐紧张地拉着胡父的手,焦急问道:“爸,怎么办啊?”

胡父轻拍着她的手,和蔼地说道:“放心吧,叶寒是从部队出来的,警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胡父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是面容却如土一般难看,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警车早已停在了诊所门外,三人站在车边,王云便朝着叶寒叱呵道:“不给你戴手铐是给你点颜面,赶紧给我滚上车。”

叶寒不禁笑道:“那我的面子确实够大,警察抓犯人却害怕给犯人戴手铐,我看这可以上个新闻头条或者微博头条,我也可以在朋友面前吹牛逼一整年了。”

王云见叶寒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着嘴唇说道:“一会儿到了警局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就算你厉害!”

叶寒听到此话,笑着戏谑道:“如果你现在跟我上床,我会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厉害不止如此。”

“你……”女警察气得脸都红了,心想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别和他废话了,我们走吧!”

吴坤劝说完,便推着叶寒走上了警车。

没过多久,警车便迅速地驶离了。

胡灵汐和胡祥此刻站在门外,望着车尾与他们渐行渐远,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他们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车走了没多远,叶寒便在警车上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的样子虽然无所顾忌,可是心中早已把王云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想到她刚才对胡灵汐的人身攻击,他心中就一肚子火,他此刻正嘀咕着该怎么制裁这名不可一世的女警察。

王云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望去,看到他那副嘚瑟的样子,似乎把警车当成了自己的私家车一般。

她的下唇已经咬出了血,忍不住这口气,便冷冷地呵斥道:“请注意你的行为!”

叶寒收回了二郎腿,并把头伸到了驾驶区,坏笑道:“不好意思,警车我还是第一次坐,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王云白了他一眼,却懒得理他。

叶寒嘴角一撇,又开口道:“我的行为在这里可以约束,可是到了床上,却是怎么也约束不了!”

王云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很难看,一脸鄙夷地盯着他,怒怼道:“臭流氓!”

叶寒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点头承认道:“如果我是正人君子,就不会被你们抓上警车了。不错,我就是臭流氓!你咬我呀!”

他一脸嬉笑地说出最后四个字,像是准备撅着屁股给王云咬似的!

王云却冷哼一声,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又不说话了。

而叶寒此刻的目光一直色眯眯地盯着王云的身体,似乎想透过这声警服看穿王云的胴体。

王云从后视镜又见到他这副猥琐的样子,便敏感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放声怒骂道:“你果然是个流氓,狗眼睛往哪儿看呢?”

叶寒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讷讷道:“你以为我在看你的胸?不不不,我只是在看你的腿。”

王云扭过头去,却又不说话了。但是脸上却洋溢着莫名的媚笑,似乎被别人注意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而叶寒见到她这副样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隐隐作呕,便迅速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对你可没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身警裤有些奇怪。”

王云讶异道:“哪里奇怪了?”

“你的腿太粗了,导致你这身警裤绷得太紧!”还没说完,他便毫不忌讳地拍了拍王云的肩膀,装作一脸关心的样子道,“警裤的质量好不好,会不会被你的腿给撑破啊?”

王云一听这话,眼中倏然闪烁着怒不可遏的神光,恨恨问道:“你他么说什么?”

这时,正在开车的吴坤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王云的脸,那一张脸,色如黄蜡,杀气横生,吴坤不由得觉得背后一凉。他猛吞了吞唾沫,便迅速回过头去,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生怕祸事会惹到自己身上。

叶寒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王云的那张脸似的,刚想要再继续重述一遍,却在此时,警车忽然左右摇晃起来。

可是前方依旧是宽敞平坦的马路,警车为何会晃?

叶寒也觉得奇怪,缓缓将目光移到驾驶座上。

乍眼一看,吴坤此刻的双手竟然在疯狂地颤抖,就像风吹过的早稻田。

他为何会颤抖?他在害怕些什么?叶寒不得而知,不过他也已经猜到了一二。

几秒过后,吴坤才渐渐平复了心态,稳住了方向盘。

第二十一章 审讯

叶寒这才把目光转向王云,他猜吴坤的恐惧是源于王云可怖的面目,不过他却丝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了,说实话也不行啊,难不成要我勉为其难夸你是纤纤细腿?真搞不懂你这种女人,喜欢听别人说谎话,你们就像是一辈子生活在谎言中的蛆虫!”

“你……”王云似乎想骂些什么,却忽然忍住了,大概是觉得这样有失风度,可她全不知自己的风度早已经荡然无存。她的脸上骤然间带着诡异的微笑,柔声道:“好样的,等着吧,你的这张嘴迟早会被别人给撕烂的。”

笑里藏刀,最为可怕!

然而叶寒却仰天打了个哈哈,自豪道:“我这张嘴跟随了我这个臭流氓二十七年了,却还没有被任何人给撕烂过。”

王云轻哼一声,依旧笑道:“等回到了警局,迟早会有人来撕你的!”

叶寒假装惴惴不安地说道:“哎呀呀!如果那个人是你,那我情愿亲自己撕!”

“为什么?”王云忽然横了叶寒一眼。

叶寒摸着自己的脸,颤颤道:“因为你长得太丑,我怕被你撕的时候会吐你一脸。”

王云冷冷地笑着,点着头,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把铅色的刀,眼神也不断地往外爆射出令人发麻的寒光。

吴坤就算不看她的脸,也似乎已经感觉一股寒凉从心口渐渐流布至全身,他额上的汗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因为他深知王云这样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女人的这种笑往往比男人还要可怕,男人只会把自己心中的不快利落地吐出来,然而女人却会掩抑在心里,就因为这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神秘的东西总是最可怕的。

不久,警车停在了公安厅门口,吴坤带着叶寒下了车,跟随前方的王云走进了大厅内。

王云二话不说,便往审讯室走去,她的脸阴沉得像雨前的乌云,似乎任何一点刺激都能使她劈出闪电。

办公室内,所有的警务人员都看见了王云的那张脸,都在暗自揣测究竟是谁惹到了她?

他们走进审讯室,王云便叫吴坤把叶寒拷在椅子上,随后她沉声道:“你给我出去,我要亲自审问她!”

这声音像是从男人身上发出的,不仅低,而且冷。

吴坤的后背已经凉得发麻,他自然是不愿意呆在这里,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随后关上门在走廊上大喘了几口粗气,就像是刚从龙潭虎穴里面逃出来似的。

过去许久,他才平复了心情,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同事们见道吴坤心惊胆战地走了进来,他们都苍蝇般聚集过去,一个二个的像是打听什么重大新闻一般,呶呶不休道:“王云怎么回事?”

“我看她的脸好恐怖啊,到底咋了?”

“被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吴坤,你倒是说话呀!”

吴坤喘了几口气,喝了一大杯白开水压了压惊,随后慢吞吞地说道:“那个男的是个打架的流氓,居然嘲讽王云的腿粗!”

话音刚落,身边就有名警察惊呼道:“我嘞个去,他不要命了吧?王云都敢惹?”

另一警员道:“王云在警校时,打架、成绩、长相样样都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双腿,我记得上次那个嘲讽王云腿粗的男同事去哪了,好像是被王云暴打了一顿,然后被王云她爸调配到乡下去了。”

又有一人道:“那还算是客气的了,这男的又不是咱们同事,这回惹到了王云,估计是要遭殃了!”

这人说完话,脸上便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随后又道,“走走走,我们去监控室看看什么情况!”

于是,所有人便鱼贯地跑到了监控室内。

审讯室内开着大灯,很亮,很宽敞,却令人感觉阴森恐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王云与叶寒面对面坐着,她那一双毒蛇般的眼眸转也不转地逼视着叶寒,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刀!

可是叶寒却不为所惧,反而越见到她这样,心里面就越舒坦。

他就是要帮胡灵汐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过不久,王云便拿出了一个本子,低声开口道:“知道是谁告发你的吗?”

叶寒耸了耸肩,答道:“龙祁和林单呗,或者他们中的某一位。”

王云冷冷地笑道:“你还挺聪明,就是龙祁告发你的!”

叶寒脸上的笑意全无,冷哼一声后便把脸凑了上去,冷冷道:“龙祁可是这一代的混混,他向你们告状,你们居然也受理,我看你们警察也是蠢到家了!”

“这是你打架的视频!”王云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缓缓地掏出手机,将视频打开递在叶寒面前,说道,“虽然有一百多个人围着你,但是却是你先动的手,把他们打伤打残,而你却毫发无损,就光是这项证据,就可以控告你一个故意伤人罪。”

还未说完,王云也把脸凑到叶寒面前,得意地说道:“轻则拘留十五天,重则判刑三年。”

叶寒盯着视频看了许久,眉头已紧锁,他也没想到居然会被龙祁等人套路。

其实他早就猜到是龙祁了,因为林单还是个高中生,心眼儿肯定没有这帮社会上的小混混多。

根据这个视频的角度,很明显可以观察到,这就是红发男子所带领的那帮古惑仔暗中拍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他犯罪的证据,随后利用警察的权利来收拾他。

好一招借刀杀人!

王云见他的脸色很难看,心里觉得莫名地快活,可是她还觉得不够爽,紧接着又道:“龙祁确实是小混混,但是他和治川镇的镇长可是有关系的,所以就算他逍遥法外,我们也不会去管。”

她说这话分明是故意公报私仇,令叶寒愤怒,只有他愤怒了,自己才会高兴一点。

而此刻,叶寒却故作生气地说道:“你们简直太过分了,就你们这还当警察,通通去吃屎算了。”

王云嘴角微微向上一撇,露出一副得意的邪笑。

后来,叶寒又忽然愁着眉头,似哭非哭地说道:“这么说我的罪名已经成事实咯?”

王云此刻更觉得心中爽快,嬉笑着答道:“不错,你就等着被拘留吧!可怜的孩子,尽情地哭吧!”

就在她话音刚落,叶寒忽然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狂笑不止,只见他激动地说道:“我这些年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没有进过监狱,我也想在里面好好地玩一玩,想想就觉得刺激。”

王云的脸色忽又阴沉了下来,她实在没有明白叶寒为什么一会生气一会哭又一会笑,简直就像个受了刺激的疯子。

全不知叶寒现在逗她有多开心,因为她的一切喜怒哀乐统统掌控在叶寒手中。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笑道:“等到了监狱里面,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那里的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不错!”叶寒立刻接着道,“我也觉得你挺好说话的。”

王云斜着眼睛,疑惑道:“哦?”

叶寒答道:“任何一个女子被男人说腿粗,那她一定要气得上蹿下跳。可是你却能够在这里和我聊这么久,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我真有点想和你交交朋友了。”

“住嘴!”王云骤然间雷霆大发,她的尖吼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审讯室中久久回荡。

叶寒吓得捂住了耳朵,他并非被王云的淫威给吓住,而是因为她的吼声实在是太大,他的耳膜实在是承受不了。

“嘶~~”呆在监控室的各位警员见到此番状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对王云非常熟悉,也知道王云的脾气,现在他们完全可以想象这名男子即将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就在此时,一名袅娜美丽的女警员走了进来,看见所有人都围坐在监控显示屏面前,不禁觉得好奇,于是走上前去娇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吴坤回过头来,答道:“云墨,你来了!我们在看王云教训一个流氓呢!那个流氓敢说王云腿粗,简直不要命了。”

云墨就像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惊叫道:“是吗?那确实是不要命了,我要看,我要看!”

说着,她便像兔子般一蹦一跳地挤过头去,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

显示屏上,叶寒的面容印在了她的眼中,她满是好奇的喜悦骤然间淡了下来,直蹙着眉头喃喃道:“他怎么会被抓到审讯室?”

吴坤惊奇地问道:“你见过他?”

云墨老实地回答道:“见过,他不就是胡氏诊所的那个小大夫吗,怎么会被当成流氓给抓起来?”

吴坤解释道:“因为他和龙祁的小弟们打架,一个人单挑百十号人,把对方打得是体无完肤,而他却毫发无损,所以我们就把他给抓过来审问审问。可是谁知,这小子竟然敢说王云的腿粗,这不是作死吗?”

云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声质问道:“你们会不会弄错了,他就是个医生,一点武功都不会。”

吴坤拿出自己的手机,义正言辞地说道:“有视频为证!”

云墨看着视频上的内容,不禁撅了撅嘴,不再说话了。

此刻,担忧、生气和狂喜的心情在她心里纵横交错,她担忧着叶寒的安危,她生气叶寒居然骗她,狂喜则是因为她喜欢这样有功夫又帅气的男人。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显示屏。

第二十二章 夺枪

审讯室内,王云吼叫声的回音终于消散了,叶寒也终于松开了捂着双耳的手,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颤声说道:“大……大大姐,你可真是宗气十足啊!简直就是现代版的河东狮吼啊!平常是不是有注意补肾啊?医书上说,肾精旺盛,宗气十足,说话或者吼声就洪亮有气势。我得向你咨询一下,请问你买的是哪家的肾宝丸,可不可以推荐给我?”

“你少给我他么贫嘴!”王云不耐烦地跺着脚,嘶声吼问道,“你给我说,我哪里腿粗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仿佛觉得没有人说过她腿粗一般,但是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人暗中讨论过了。

叶寒害怕地指着王云的大腿,假装鼓起勇气说道:“你这不就是粗吗,象拔蚌一样的粗,还需要怎么解释?”

象拔蚌这个词在王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听得她一头雾水。

她气得抓耳挠腮,站起身来,在自己的座位边上徘徊了许久。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枪套中的手枪,抵着叶寒的额头,厉声说道:“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监控室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就像是在看国产谍战片。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叶寒的安慰,因为他们太了解王云了!他们知道王云无论怎样也绝不会扣下扳机,她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叶寒而已。

作为一名女警察,基本的素质和忍耐还是会有的!

可是云墨却十分焦急,因为他担心叶寒会被王云这种逼人的架势给吓痿过去。

在警校这么多年,王云是她见过最霸道最凶狠的女人,曾经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折断在她的手上。

人家是辣手摧花,而她是辣手摧棍!

但是,她实在太小看叶寒了,叶寒岂是那种会对他人屈服的男人?

在王云用枪抵住他额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就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凌厉如剑,寒光爆射如极域之冰。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枪口对着他,因为这会令他想到胡修死前,那名外国武装分子,也是这样用枪口对着他。

这不仅仅是一种赤果果的威胁,还是一种借用枪械逼人就范的毫无教养的行径。

只听他冷冷地对着王云说道:“我曾经发过誓,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用枪指着我的头,如果再有人这样做,我就一定会把他的枪给抢过来,就算是女的也不容许!”

王云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不屑道:“就凭你?”

“你”字一出口,叶寒便“嗖”的一下夺走了王云手中的枪,随后用枪口指着她的头。

他的手速实在太快,快得令王云这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警都难以反应过来,而在她反应过来以后,她的枪已经到了叶寒的手里。

她此刻除了瞠目结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背上的冷汗如雨一般从毛孔沁出。

叶寒右手举了一会儿枪,便松开了手,用食指勾住了扳机护圈,一边旋转玩弄着一边笑道:“枪是个好东西,可是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来抵着别人的头的。你这样做,是想告诉我你手里有一把枪,让我屈服,让我对你道歉,是吗?”

王云依旧没有说话,很明显是已经吓得不轻。

叶寒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王小姐,如果你在和一个人对峙时,你先把枪抵住别人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因为这是你最后的底牌,而你却永远不会知道,我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说完,叶寒便握着枪,“哐当”一声扣在审讯桌上,再把枪乖乖地挪了过去,放在了王云的面前。

就在此时,一大堆警员蚂蚁般冲了进来,手里纷纷都拿着枪对着叶寒的头。

他们大概是在监控中发现王云的枪被叶寒夺去,害怕王云出事。

可是当他们进来以后,却发现王云的枪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叶寒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这么多人拿着枪对着他的头,他绝对是抢不过来。

此刻他只能是尴尬地挠挠头,赔笑道:“各位警察叔叔阿姨,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又不是危险分子。”

众人还在惊愕地望着这一幕,叶寒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开出玩笑,这并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才有的心性。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众人心中暗自思忖着。

这时,王云低下头盯着这把枪,冷冷道:“去,给我重新配一把新枪!”

一名小警员走上前去,问道:“长官,你说什么?”

王云依旧冷冷道:“他这种人渣摸过的东西我不会要,重新给我配一把新枪来!”

叶寒冷哼一声,笑道:“那是不是我摸了你的胸,你连你的胸都得给切了呀?正好我不仅搞中医,也搞西医,我可免费帮你切哟!”

王云骤然间面色笼霜,白得如打了石膏一般,没有了一点血色,而她的瞳孔也在缓缓收缩,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给一枪崩了。

空气霎然间凝住,所有警员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耳畔只能听见各自悠长的鼻息。

王云这个时候还不发飙,那倒的确是一件怪事儿。

因为这压抑的气氛,众人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云墨在一旁也静静地呆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寒。

刚才他抢过王云手中的枪的场面,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样的速度和身手,分明是就练过的。

如果说视频可以造假,那么现场监控直播,绝对是不可能造假的。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装自己是一名弱者?

云墨很费解,不由地撅了噘嘴,脑海中暗暗骂道:“臭男人,竟敢骗我!”

可是她的心里在笑,因为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过了不久,只听王云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尖锐,可以令人不自禁地打哆嗦,也可以轻易刺破人的耳膜。

随后,她霎然间严肃起来,笑声骤停,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巨响,众人的心脏也跟着咯噔跳了一下。

只听她一字字地缓缓说道:“臭逼崽子,你敢跟老娘我耍嘴皮子,看我怎么好好地整你!”

她说话的速度是那样的慢,仿佛生怕自己说的任何一个字会从叶寒的耳边溜走。

然而叶寒却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又翘起了二郎腿,似乎在告诉她:泼妇,放马过来!

王云盯着他冷笑了一会儿,便猛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期间还不忘对手底下的小警员丢下一句:“把他带到监狱M141牢房里面去关着!”

脚步声渐渐消失,所有的警员都大呼了一口气,随后将异样的目光盯着叶寒这名男子。

王云没有对他发飙,没有动手打他,这简直就是重磅新闻。

而这名男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顾盼自若,这倒的确不太容易。

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制住这名霸道的女强人?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叶寒心中深知,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一定还有后招!整死人不偿命的后招!

第二十三章 霸道女总裁的本色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

夏夜的风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这注定是个动荡的夜晚。

胡氏诊所此刻早已经打烊了!

胡灵汐的卧室在二楼,依旧开着灯。

她肯定不在写作业,遇见这样的事,没有人能够静得下心来写作业的。

她此刻只能趴在电脑桌前,每隔几秒便撩开了百叶窗,往外面看上一眼。

她在看什么?她在看警车。

不论是罪犯还是平民百姓,似乎都不愿意见到警车,因为见到警车,就意味着有危险。

但是胡灵汐却很希望见到,她希望警车赶紧把叶寒带回来。

胡父敲了敲她的门,随后倚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问道:“灵汐,你在干嘛呢?”

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很沙哑,仿佛已经很老了!

胡灵汐扭过头去,眼波流转着,激动地说道:“爸,叶寒还没有回来,会不会被关起来了?”

胡父叹了口气,说:“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如果他对警察态度好点,再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吧?”

胡灵汐撅了撅嘴,说道:“他那种性格,只怕是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吧!”

胡父又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像他那样的军人恐怕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更何况是被龙祁这种小混混给告的,他肯定会和警察对峙到底。”

胡灵汐低下头去,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柔情似水的眼波,楚楚可怜的脸庞,催人泪下的面容,令胡父看着就觉得心里揪着疼。

他叹了口气,便缓缓走了过去,说:“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了!”

说着,他便拿出了一张名片,摆在了胡灵汐的桌子上。

※※※※※※※※※※※※※※※※※※※※※※※※※※※※※※※※※

此时,在清江市观山湖公园内。

有这么间很大的别墅,别墅的四周有一个偌大的院子,整个平面加起来,起码得有一千平米那么大。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把椅子,每一张办公桌,不说用什么真金白银铸成,起码也是最贵的材料制作。

而且请的一定是最好的工匠,最出色的建筑师。

设计也一定是最人性化的设计,力求打造最舒适的生活场所。

从外面看,这栋别墅有三层。

院子里有一条拉布拉多犬,有一个正方形的大水池,还有一辆绝版进口的涂有金漆的布加迪威龙。

谁也想不到,这栋别墅里的主人有多有钱,谁也不可能猜到这辆车的主人是一名二十一岁的青年女性。

二十一岁,应该是大部分人奋斗的年龄。

然而有些人还在做大学生,而她却已经走向人生巅峰。

她是站在山巅上的女人,她也是霸道的女总裁。

世界各地的富商富豪以及富二代都很关注她,想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而她却似乎瞧不上任何一个人。

她只关心自己的病,只关心自己的公司,甚至只关心胡氏诊所的那个神秘而有趣的男人,叶寒。

这时,她在做些什么呢?

她还在工作!她还呆在客厅里面打电话!

“你们厂做的导尿管没有打孔,导致病人尿出不尿来,整个膀胱差点炸了。你们自己去向病人解释吧,别屎盆子往我们苏氏集团上面扣。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从今以后,你们厂的东西我们苏氏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永不再用!”

“学校校园欺凌事件曝光,社会舆论把矛头指向我们苏氏集团,因为那是我们资助的学校。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要的老师不仅仅只是会教课本上知识的老师,我们要能够诱导学生形成正确的良知和价值观。你们学校应该把所有的老师统统拉出来好好培训培训!不愿意接受培训的,统统下岗离职!”

“外卖店铺的整洁由你们层层把关,可还是频繁出现吃坏肚子的大学生,你们干的是什么活,拿着我的钱就给我做出这样的成绩,再这样我统统解雇,想要进我苏氏集团外卖分公司的人员有的是,你们别在这儿给我现世。”

“赌场是娱乐场所,敢在我集团旗下赌场肆意打架滋事,还要求我们赔偿?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你去告诉他,钱我们不会给,他输掉的钱一分也必须给我还上。我认识的黑社会老大比他泡过的女人都多,想要玩阴的,我乐意奉陪!还有,以后这种小事别来找我!”

她似乎有打不完的电话!

甭管黑道白道,她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她对每一件事儿都尽心尽力,哪怕只是一点不起眼儿的小事儿。正因为这样,她旗下的苏氏集团才会越办越好。

短短三年时间,苏氏集团便在她的带领下从一个二流企业一跃成为清江市商业圈的中流砥柱。

可她说话时是那么的尖锐,那么刻薄,那么霸道无情,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因为她在商业界混了这么几年,早已经摸清了路子,只有底气足的人才能有发言权,只有刁钻霸蛮的人才能在这偌大的苏氏集团站稳脚跟。

可她也知道分享,她对每一位员工都非常好。

赏罚分明,这就是她的大佬本色!

但她在叶寒面前,却有一种想变得小鸟依人的冲动,她大概是需要一个依靠了。

张春见她大发雷霆,和气地说道:“别为这些小事儿计较了!”

“一件小事很可能就滋生起一件大事儿。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反驳道。

张春无话可说,因为她知道苏陌说的话是对的,至少在她任职总裁的那么些年,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对集团创造价值不菲的收益。

就在此时,苏陌别墅大门的门铃响了。

保姆前去开门,一名身材挺拔,气质洒脱却又有些高傲自满的男子站在门外,捧着一束国外进口的玫瑰花。

他的面部轮廓分明,长得很清秀,是个高贵的富二代。

他就叫余霄!

余氏集团的二少爷,一名十足的花花公子。

当然,他也是那万千苏陌的追求者之一。

其实追求他的女孩子已经数不胜数,可是他却唯独喜欢苏陌。

大概是因为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的缘故。

这是每一个男人的通病!

第二十四章 苏陌的追求者

保姆叫阿夜,她见到余霄以后,便深深鞠了个躬,随后假装恭维地说道:“余二少爷,今天又来找我们小姐聊天啦?”

余霄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他的目光很珍贵,只留给他愿意看的人。

不过,他还是假情假意地笑道:“在家里面呆着,一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打游戏抽烟喝酒之外也没什么事儿干,就想找我的苏陌小妞妞聊聊天!”

他说话的声音不仅傲慢,而且令人膈应,这一声“小妞妞”令阿夜听得鸡皮疙瘩抖落一地。

不过,她还是将余霄接进了屋内,随后轻轻关上了门,对着客厅内喊道:“大小姐,余二少爷来了!”

张春听到余霄的名字,不由得调侃道:“你的脑残追求者又来了,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苏陌立即冷冷道:“别,我本来和他就没什么话可说,只是他愿意来找我聊,但我并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你可别走,要不然尴尬死了!”

张春无奈地摇摇头,便接着坐在沙发上。

余霄小心翼翼地踱步走到了客厅,像是做贼似的。

随后突然猴子一般地跳进了客厅,并笑盈盈地叫道:“噔噔噔噔~~”

他本想给苏陌一个惊喜,让她看到自己手上那几千块钱买的德国进口玫瑰花,可是当看到张春也在时,兴致就渐渐淡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化为乌有。

并非张春不好看,可余霄只喜欢和苏陌单独待在一起聊天,如今,他的如意算盘只怕是化为泡影了。

余霄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的行为,强笑道:“想不到张春也在啊?”

张春淡淡道:“我在很稀奇吗,我可是苏陌的秘书,我住这儿都不稀奇!”

余霄白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欢迎她的样子,可是他也算知趣,知道自己才是客人。

苏陌见他不说话,笑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余霄的脸上又溢出了浅浅的微笑,他就像是得到什么偌大的恩宠一般,跑过去将玫瑰花抵在苏陌手里。

苏陌凑进去闻了闻,随后媚笑道:“好看是好看,闻也挺好闻,可是没过两天就枯萎了,几千块钱就这样泡汤了!”

余霄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后背在沙发上蹭了蹭,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毫无拘谨可言。

他不屑地说道:“几千块钱算个屌啊?只要你喜欢,我几万块钱的花都能给你买到。”

苏陌冷冷地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几万块钱相当于外面白领几个月的辛苦血汗?”

余霄耸了耸肩,说道:“谁管他们呢?他们累死累活还不都是为我们这些人打下手。”

苏陌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你没听说过水能载舟?”

余霄却自以为是地反驳道:“这些话都是屁话!只要有钱,给他们一块狗肉吃都觉得香。”

苏陌的面容变得异常的严肃,本来她对余霄送她的玫瑰花还有些惊喜,可是大好的心情忽然间荡然无存。

张春注意到苏陌的这些小细节,为了不使这个聊天尴尬,便插嘴换了个话题道:“你们别在聊这些无聊的问题了,余霄,这次你来不单单只是送玫瑰这么简单吧?”

余霄猛地拍了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给忘了,苏陌,走,我们去看电影去!最近出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电影,叫什么《富二代爱上了霸道女总裁》,走,我带你去看去!”

随后,他将头转向一边,给张春抛了一个异样的眼神,说道:“张春,你要不也去吧?”

他的眼神闪着诡谲的凶光,像是很不希望张春一起似的。

张春自然也不傻,笑道:“我可不想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余霄顿时溢出笑靥,说道:“那感情好,我就和苏陌一块儿去了!”

“慢着!”余霄的话音刚落,苏陌就截口说道,“我今天太累了,实在不想去!”

余霄的笑容变得很尴尬,可依旧还是说道:“那就明天?”

苏陌用手托着自己的额头,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给全部遮住,却又悄悄对张春使了个眼色,说道:“明天好像也不行!”

“为什么?”余霄笑容全无,不解道。

张春赶紧接下了话茬,说道:“明天我要和苏陌出差去!”

“哦!”余霄的嘴变成了O型,讷讷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陌眼咕噜子转悠了半天,随意地答道:“可能三四天,或者三四周,甚至三四月?”

“啊?”余霄呆若木鸡。

苏陌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便笑道:“放心吧,只要我把事情赶快处理好了,就立马回来陪你看电影。”

余霄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正应了自己说的那就话,别人丢块狗肉他也能吃得香,他肯定想不到自己说的话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他继续说道:“等你回来的时候,估计电影也已经下架了。不过你放心,我家旗下就有电影城,到时候我弄个包场,专门拿一间播放厅来播放这个电影,到时候我们两个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电影院,俯视下方所有的空位,一览众山小。这是他们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位置。我们就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吃同一盒爆米花,喝同一杯奶茶,然后牵着手……”

说着说着,他的身体扭曲成一种很妖娆的姿势,陷入无限的幻想。

然而苏陌和张春却恶心得浑身打着哆嗦。

随后,苏陌面部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说道:“我拒绝,我喜欢热闹!”

余霄忽又笑着说:“那也可以,我们就坐在最正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那是他们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位置。我们带着酷炫的护眼式3D黑白天使眼镜,而他们只能花钱带低端的普通眼镜,他们看见我们两人时,别提有多羡慕。”

他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无论什么样的场景,他都能说出自己内心自以为最浪漫的画面。

全不知这些画面在苏陌眼中却是一文不值,她似乎已经不想再和余霄尬聊了,可是却也不愿意伤他的心,于是便轻轻说道:“行吧,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吧!”

“再说吧”这三个字有着不同的含义,苏陌的含义自然是出差回来再找个借口拒绝。

可余霄却激动地尖叫道:“太棒了,我这就给你安排去,不仅仅要看电影,我还要带你去最贵最豪华的地方吃饭。”

说罢,他便扭身离开了,离开之时,还不忘丢给苏陌一个激情的飞吻。

苏陌只感觉自己的胃和肠在阵阵痉挛,似乎快要被他给恶心得呕吐出来。

只听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后,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春这才开口道:“这个余霄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苏陌轻哼一声,随后盯着那一束玫瑰花,接着说道:“余霄完全不知道这些钱究竟有多么难挣,一出手就是几千几万。可是全部都是花他老爹老妈的钱。”

张春接着道:“可他毕竟也算是个富二代。”

苏陌又冷哼一声,说道:“我情愿喜欢一个努力奋斗的白领,都不喜欢一个什么都不会干,只知道花钱的花花公子。”

张春却笑道:“可是你还是不能和他的关系弄得太僵,对吗?”

苏陌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他的父母还有些生意上的合作,现在还不能和他闹得太僵。但是,我绝没有想要和他好的意思。绝没有!”

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有的时候为了利益,也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就在此时,苏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轻轻地问道:“喂,找谁?”

电话里,却一直没有人肯说话。

苏陌又再问了一遍:“喂?有人吗?”

可是依旧没有人说话。

苏陌诧异地紧锁着眉头,就在准备将电话从自己耳畔挪开时,对方终于发出了声音。

“喂,你好,是苏陌吗?”

是一个女生,说话的声音娇嫩、甜美,却又有些颤抖,不用猜就是一个性格怯懦的小萝莉。

苏陌就算是女人,听到这种声音,心里面也觉得很舒坦,她轻轻地说道:“你是……?”

电话里的小女生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叫胡灵汐。叶……叶寒他……”

“叶寒怎么了?”苏陌激动地大叫起来。

张春注意到苏陌的神色,似乎关于叶寒的事情,苏陌都会十分感兴趣。

那种兴趣,是她对余霄,对任何一个男子所没有的。

叶寒这个男人,也不禁让张春觉得有趣。

电话里,胡灵汐焦急地说道:“叶寒他被警察带走了,说是因为今天下午的打架!”

苏陌急切问道:“已经带走几个小时了?”

胡灵汐道:“两个小时。”

苏陌表情骤然间变得平和,淡淡地回应道:“行了,这件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胡灵汐似乎还没听太明白,便痴痴地问道:“啊?”

苏陌笑道:“三天内,我一定将你的叶寒哥哥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她说话总是这样干净利落,只需要短短几言几语,就能彰显出她雷厉风行的个性。

可她挂断电话以后,却忽然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地姿态,悠闲地靠在了沙发上,轻轻呼了一口气,似乎不在乎叶寒的安危。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入狱

张春注意到她的行为,不解道:“以你的权利,你的手完全可以伸进警察局,随随便便一句话或者请个律师就可以将叶寒给保释出来,为什么要等三天?”

苏陌缓缓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种笑容,纯洁、沉静、优雅、美丽,却又透着一丝丝可爱的狡黠。

等她睁开眼睛时,才缓缓地说道:“一个女人想要征服一个男人,你说靠什么?”

张春思考了一会儿,答道:“美色、金钱、地位?”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情愿抛弃金钱、地位和美色,因为他觉得责任比其他东西都要重要。”

张春试探着问道:“你是说叶寒就是这种男人?”

苏陌淡淡笑道:“不错。叶寒进了监狱,只有我能够救他。但在此之前,我要让他先吃点苦头,让他知道,靠他一个人并不能保护胡氏父女。不管他多么强大,多么能打,身边没有一个有势力的女人,他依旧只能做个遵纪守法的老百姓。”

张春目光闪动,彻悟地点着头,说道:“你是想让他多蹲几天监狱,让他担心胡氏父女的安危可又无计可施,等他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再出手救他,让他知道你的价值,让他对你报恩?”

苏陌点头笑道:“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不过,这点恩情对他而言,是可以还的。”

张春又疑惑地问道:“你想让他对你欠下无法报答的恩情?”

苏陌沉静地答道:“不错,只有那样他才能老老实实地当我的家庭医生,留在我身边,为我干任何事情。”

张春却疑惑道:“可是无法报答的恩情除了命以外,还有什么?你难道要把命给他?”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他把命给我。”

张春挠了挠头,说:“我不太懂。”

苏陌盯着她,调侃道:“懂的话你就坐我这个位置了。”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让他报恩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我是要接近他,博取他对我的关心。第三步,我要靠我的人格魅力牢牢地抓住他的心,抓住他的命。”

张春如梦初醒,笑道:“不错,一个男人的心如果被一个女人掌控住,那他就一定会为这个女人做任何事情。”

“但是……”苏陌忽然又低下头去,黯然道,“我不确定我这样做能不能够成功。”

张春震惊地瞪大眼睛,她从未听过苏陌说出这样不自信的话,不管黑道白道的事情,她都处理得利落干净,任何事情到了她手里都会以最轻松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能够让苏陌这样的女强人产生不自信的男人,张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好奇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苏陌低声道:“他和别的男人或许不同。”

张春笑道:“有什么不同,都是男人,都喜欢女人。”

苏陌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一名军人,一名军人不怕死。他也是一名医生,一名医生早已经看破生死。而且……”

“而且什么?”

苏陌叹气道:“我总觉得他还有另外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便对他更有信心。”

张春顺下眼去,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又抬起目光,说道:“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苏陌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迟早会从他口中问出来。”

张春也没有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苏陌看中的人,她会用心去征服,而且她一定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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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叶寒因为得罪了王云,被警车遣送进了距离总公安局不远的监狱。

这间监狱不大,却装修得很干净。

监狱的每一个牢房,都有一扇窗,阳光能够从窗户筛进去。

这点阳光就像是某种难得的救赎品一般,让那些堕入地狱的牢犯们也能够看到一丝弱弱的希望。

“叶寒,你就在里面好好受吧!哥几个别跟他客气!”王云的手下推着叶寒进了M141房间,吩咐完便离开了。

牢门“砰”的一下关上,四下便多出了十几双眼睛。

这里的床分为左右两排,两排床的中央,有一条两米宽的过道。

床和床之间都是并联着的,所以每个人睡觉基本都可以看做是睡在同一张大床上。

屋子的角落,靠近窗户的位置,还有一个卫生间,而另一个角落,便是盆架。

这十几个囚徒冷瞪着叶寒,他们的眼睛如饿狼一般犀利,如苍鹰一般锐利,如猛虎一般凶猛。

他们大概都是这间牢房的老主人了,他们就像一条条猛虎,想要用眼神阻止着叶寒这条新来的老虎与他们争夺地盘。

他们的眼神可以产生莫名压抑的气氛,而压抑的气氛可以使人喘不过气儿,如果这个人胆子小的话,甚至可以被这种眼神逼疯。

可是叶寒却依旧淡定从容,对于蹲监狱他还是第一次,他大概是觉得有意思,想看看监狱里面的风貌。

他虽然已经穿上了囚服,却还是不忘记装酷耍帅,双手一直插在裤兜里。

随后,他才缓缓地走到过道中央。

这群囚犯也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可是眼神依旧转也不转地盯着叶寒。

他们对每一个新来的人员都是这样对待,因为只有这样的眼神才会令人惧怕,只有这样的气势才会让新人乖乖诚服。

可是坐在左边一排床的角落,最远离厕所的一名银发男子例外。

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往叶寒的身上看过,甚至连瞟都没有瞟过一眼,就仿佛他的目光很珍贵,对于不想看的东西,他便不屑去看。

他靠着墙以一个很帅气的姿势坐在床上,一个人享用着两个人的空间。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那只右手,目不转睛就像盯着黄金一般。

他的右手不断地握拳松拳,可是看上去却似乎不是很灵活。

不过看他的架势,想必就是这间监狱的牢头。

叶寒第一时间看到的也是他的这只手,至于其他人,就仿佛是空气一般。

就在此时,有一个洁面男子走了过去,与叶寒面对着面,自傲地扬起鼻孔对着叶寒放声问道:“新来的?”

叶寒假装害怕地说道:“对对,哥,有什么吩咐吗?”

洁面男子指着一旁的卫生间,说道:“这里的规矩,新来的必须刷卫生间还有打扫地面,直到下一个新来进来,你才可以解脱。现在该轮到你了!”

叶寒依旧殷勤地点着头,说道:“是是是!”

随后,洁面男子便走向一边的盆架,从某个盆中抽出一块抹布,扔到叶寒面前的地上,命令道:“先他妈把地给擦了。”

叶寒笑了笑,随后用脚踩着抹布,开始缓缓地挪动步子擦地。

洁面男子见到叶寒这一奇怪的举动,怒斥道:“谁他妈叫你用脚来擦的?”

叶寒假装痴痴地赔笑道:“你把抹布扔在地上,我不用脚擦用什么擦?”

四下里全都笑出声儿来,大概都以为叶寒是个老实巴交的傻子。

忽有一人对洁面男子说:“小光,看来你当不了人家大哥呀!”

叫小光的洁面男子脸上显出一丝怒意,可依旧嬉笑道:“张超哥,你就看好吧。”

随后,他怒凸着眼睛,走到叶寒面前,冲着他命令道:“把抹布给我捡起来,随后跪着给老子擦。”

叶寒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用脚踩着抹布,继续擦地。

洁面男子挠了挠头,随后用一手抓住了叶寒的衣领,另一只手指着叶寒的鼻孔,怒斥道:“我他妈说话是不是不管用啊?臭小子,我看你是欠打。”

说完之后,他便一拳朝着叶寒的腹部打去,叶寒也不还手,只是挺着八块腹肌硬刚他的拳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男子就像是打在铁墙上一般,瞬间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握着自己的那只颤抖的手,面容痛苦地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这时,叶寒的脸庞才露出了一丝愉快之色,笑道:“擦地用手擦和用脚擦不都一样吗?况且,我从不跪着擦地。”

此时,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银发男子终于冷哼一声,随后嘴角地筋肉抽动一下,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却只是冷酷地吐出了一个字:“打!”

他说的话大概也很珍贵,似乎从来都只说一个字。

可是这个字却如同不可违背的命令一般,令所有人都下了床,站起身将叶寒围在了中间。

忽听一人又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跪着擦地,就该打!”

这时,监控室内,云墨看见这番状况,不由得担忧起来,对着王云说道:“他们真的要打了!”

王云却只是冷冷一笑,什么都不说。

云墨却焦急地跺了跺脚,说道:“他们这帮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准会打死人的。”

王云依旧沉默,因为她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好好地教训叶寒。

云墨却忍受不住,冷哼一声,噘着嘴道:“可恶,你不管我去管!”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监控室。

叶寒左右扫视这群囚犯,不由得冷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当然可以改改!”

叫小光的洁面男子站在不远处,嬉笑道:“可是那个改的人不会是你,哥几个上!”

于是,所有人都朝着叶寒冲了过去。

叶寒也不是吃素的,握紧铁拳二话不说便暴揍起来。

拳风虎虎,叶寒出的拳一定是一击倒地,绝不给任何人还手的机会。

只听“咚咚咚”几声,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全被叶寒撂倒在地。

有的直接倒在地上,有的运气好的便倒在床上,可还有的被砸在墙上才重重摔落在地。

小光看到这番状况,木立在那里,眼睛瞪得宛如汤圆,汤圆中的馅儿就似快要暴射出来。

他还是人吗?小光不禁发出这样的疑惑。

就在此时,只看见叶寒从倒地的这一帮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用一双死灰色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小光。

小光的双脚在颤抖,刚才的场面实在令他震撼,令他恐惧。

而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银发男子也终于扭过头来,同样用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盯着叶寒。

第二十六章 苏文哲

叶寒眼中的死灰色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出现,而这名银发男子眼中那种空洞洞的死灰色似乎是与生俱来。

对任何事物他都不关心,即使是这些和他在监狱里生活过的伙伴。

此时,叶寒正逼视着小光,怒道:“狗杂种,你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小光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也在发抖:“我我我……”

“他是偷钱入狱的。”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银发男子忽然答道。

众人都惊骇万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这名男子来到这间牢房时,第一次回答他人的问题——他从来都是只问不答的。

叶寒冲着他笑了笑,随后盯着小光,淡淡道:“知道我是怎么入狱的吗?”

小光痴痴地摇了摇头。

叶寒接着说道:“杀人。”

说到杀人,众人的脸色似乎都变了变,因为在这种普通牢房中的罪犯,都不是因为杀人入狱的。

不过很快,他们的脸色又沉静了下来,似乎觉得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寒淡淡一笑,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告诉他们仔细听好。

随后又转过身来,对着面无血色的小光,继续说道:“我杀人和别人杀人不同。我杀人前,会先承诺给那个人两百万,再给他一辆车和一个美女。但是他需要开这辆车去接那位美女,因为那位美女手上提着两百万。而那位美女只记得这辆车的车牌,只会上这一辆车。如果等不到,她就会把钱统统拿走。随后,等那人开上了车,走了没多久。突然一声‘轰’,车爆炸了。他射飞了出来,可是不会立刻死,他必须经受痛苦地挣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烧毁,而那些钱和那位美女也会在他的人生中消失,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的四肢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他痛苦万分,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心上痛苦,唯一能够解决自己最快的方法,就是咬舌自尽或者捅自己一刀。”

说到此处,叶寒叹了口气,接着吹道:“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忽然出现了希望,可是突然一下子,一切都化为乌有。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样,高高兴兴地去领钱,却忽然被一辆车子撞飞,自己落了个残疾,而彩票也不翼而飞。这是多么诛心的结局啊!”

小光听完,他的双腿竟然吓得发软,最后如毛虫一般跪倒在地。

而被叶寒打倒的那帮人,都以为这名男子是一名变态杀人狂,也都纷纷打着哆嗦。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那位银发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杀人诛心!厉害厉害!”

可他说话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他并不相信叶寒会这样杀人,只是胡乱吹牛逼而已,只是想吓吓这帮没有杀过人的牢犯。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杀人,不仅仅是杀人杀得慢,而且还浪费资源。

在场的所有人中,大概只有这名银发男子知道,叶寒说的话是假的。

因为只有他杀过人,他知道,杀人也要节约成本!

他忽然冲着叶寒笑了笑,死灰色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柔和之意,说道:“小子,你这人够狠够歹毒,是从哪来的?”

叶寒嘴角也微微一撇,淡淡道:“我从来不向陌生人透露我的家庭住址。”

众人已经惊呆,能够用这种语气跟这名银发男子说话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

银发男子仰天打了个哈哈,随后对着众人说道:“从今往后,这间监狱里面,我和他都是老大。谁的话你们都要听。”

“兄弟,你难道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叶寒忽然接着问道。

银发男子笑道:“那要看这两条老虎对不对胃口,你就很合我的胃口,只是不知道我合不合你的胃口?”

叶寒不禁觉得这名银发男子十分有趣,目光中透着一股友情之色。

银发男子朝他招了招手,将自己的床位让开了一半,说道:“你过来坐,我们两个聊聊!”

众人瞠目结舌,银发男子一个人睡的两个人的床,今天却忽然分了一半给这名新来的,他们心中是既惊讶又羡慕。因为他们无论废了多少心思,都得不到这名银发男子的赏识。

叶寒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另一边,以同样帅气的姿势靠在墙上,随后目光盯着小光,说道:“你,过来给我捶捶腿!”

小光惨白的面容顿时变成了笑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一边,认真伺候着叶寒。

这时,叶寒才看着银发男子,淡淡道:“聊什么?”

银发男子说道:“我叫苏文哲,不知道你叫?”

叶寒噶声道:“我叫叶寒!”

“叶寒!”苏文哲笑了笑,问道:“你真的杀过人?”

“杀过!”

苏文哲继续问道:“可是你从来没有像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杀过人吧?”

叶寒微微一笑,说道:“像那种杀人的恐怕是傻子。”

苏文哲也笑了,他知道自己问了等于白问。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进监狱的?”

叶寒笑道:“因为我侮辱了一名女警察。”

苏文哲觉得有意思,于是身躯也扭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半坐在床上,接着问道:“你对那名女警察干了什么坏事儿?”

叶寒尴尬地笑起来,说道:“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在语言上侮辱了她。”

苏文哲狂笑不止,道:“有的时候,说话不小心也是会害人的。”

叶寒默然了,因为他就是故意侮辱她的,他觉得这样嘴贱的女子就该被侮辱。

苏文哲见他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进监狱?”

叶寒的眼波在苏文哲全身上下流转了一圈,才缓缓地答道:“因为你杀过人。”

苏文哲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盯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寒一字字道:“因为杀过人和没有杀过人的人是有区别的。”

苏文哲假装不解地请教道:“有什么区别?”

叶寒答道:“杀过人的人,眼中带着杀气。而且这种杀气,也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苏文哲的目光中显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又问道:“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人?”

叶寒说道:“因为你天生就是个杀手。”

苏文哲缓缓道:“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叶寒笑道:“因为我在收拾你的这帮同伴的时候,你依旧动也不动。”

苏文哲依旧在认真听着。

叶寒接着道:“而你的眼睛看都不看你的同伴一眼,说明他们的性命,你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就算是每天睡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你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感情。”

第二十七章 可怕的眼力

苏文哲点了点头,道:“你接着说!”

叶寒接着说道:“一个天生的杀手每天生活在黑暗里,很难对别人产生感情,也很难与其他人相处融洽。”

苏文哲的脸上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似乎被叶寒戳中了痛点。

叶寒接着道:“你的右手虎口、食指和大拇指指腹磨起了很厚的老茧,说明你杀人喜欢用枪和刀,而且你一直在杀人,从来没有停歇过。”

苏文哲点了点头,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可是却抬得很慢,很不利索。

叶寒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微一撇,继续道:“可是你的手腕有一道瘢痕,应该是刀伤,而且应该切坏了筋肉,所以你的右手再也拿不起刀,也再也拿不稳枪,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手部运动。”

苏文哲脸上已经十分难看,心里也十分愤怒。

叶寒说的每一个字的尖端都像一把无形的刀刃狠狠地扎住他的心窝,他黯然道:“你接着说!”

叶寒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再也做不成杀手。我猜你的老板一定觉得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才将你出卖,最终导致你入狱。”

苏闻色这时骤然间大呼了一口气,随后悠然地笑了起来。

叶寒知道,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个人的内心如果愁绪太多,痛苦太多,总是会找一个人倾诉,但是那个人前提是必须懂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

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淡了下去,随后笑道:“你也觉得我再也做不成杀手了?”

叶寒不假思索地答道:“不错,但是这或许是你的一个机会。”

苏文哲失声道:“机会?”

叶寒道:“做不成杀手,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苏文哲苦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从哪里出生的?”

叶寒摇了摇头。

苏文哲回答道:“我从小就生活在金叁角,从小就被灌输杀人的理念,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拿刀杀人,十岁开始学会拿枪杀人,你觉得我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叶寒神色微微变了变,似乎对他的人生感到不幸。不过,他也知道,只有那种地方才能训练得出这样的杀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说道:“不错,一个从小就被灌输杀人理念的人,骨子里都透露着杀人的寒气,一天不杀人,他就会觉得心里面痒痒。可是一名专业的杀手如果不能再杀人,就像是瘾君子没钱买毒品一般,除了延挨度日,便别无他法可活。想要叫他们选择另一种生活,确实难上加难。”

苏文哲侧过头去,透过窗外看了看此刻漆黑的夜空,眼神中尽是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他幽幽地说道:“还有几月,我七年的刑期就满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出去了。”

叶寒不禁问道:“你出去以后准备干什么?”

苏文哲却忽然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觉得我要去干什么?”

叶寒闭了闭眼,随后又骤然睁开,说道:“你要去杀人。”

苏文哲嘴角噙着一抹认可的笑意,说道:“不错,可你知道我要杀几个人?”

叶寒不假思索地答道:“两个人。”

苏文哲问道:“哪两个人?”

叶寒答道:“一个是你的老板,因为他背叛了你。而另一个人是割断你手腕筋肉的人,因为作为一名有尊严的杀手,绝不会同意任何人比你更强。”

苏文哲不屑地笑了笑,说道:“看来你看人的本事并没有那么准。”

叶寒乜斜着眼睛,道:“哦?”

苏文哲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之色,说道:“我要杀三个人,这第三个人是一个女人。”

叶寒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说道:“不错,你这样从小训练的杀手往往都是人狠话不多,但是你今天却能和我说很多的话,说明你正在向一名正常人转变。这也表示有一个人已经将你内心的真情给调动出来,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情义这种有意思的东西存在,而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女人。”

苏文哲面笼寒霜,愤愤道:“可是这个女人骗了我,他骗我上床,然后给我下药,然后我被她割断了手腕上的筋肉,导致我现在手指已经不灵活了,拿不起刀,也扣不动扳机。”

叶寒觑着眼睛,说道:“然后另外一名杀手找你决斗,你没有打过他,你的老板就觉得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想利用你的最后一点价值,就是让你入狱为某个他觉得有价值的人抵罪。所以你这次入狱,不是因为杀人入狱,而是因为被陷害。”

苏文哲点着头,恨恨道:“这一切都怪那对狗男女!”

叶寒有些同情他,他口中所说的狗男女一定就是那个女人和那名杀手,他们两个连起伙来对付他,随后那名杀手顶替了苏文哲原本的位置。

一个男人如果从来没有碰过女人,那他就像是严密的堤防,很难会崩溃的。

一个男人曾经碰过很多女人,那他已经没有堤防,那就没有崩溃可言。

但是,一个男人刚刚接触一名女人,那这个时候,是他最傻最笨的时候,他会做出自己人生中最蠢的事情,他的堤防会露出一个缺口,随时随地都会崩溃。

苏文哲万想不到自己就是这最后一种男人。

而当他刚开始做这种男人时,竟然就悲催地被女人给骗了。

只听苏文哲悠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愿意和你说话,而对于他们这些小喽啰,我却是不屑于顾。”

叶寒笑了笑,说道:“因为你觉得我和你的身手差不多,你看得起我,而且只有我懂你。”

苏文哲忽然笑了起来,似乎只有叶寒这么有趣的人才能勉强逗他一笑,他一字字问道:“那么你觉得我比你强,还是比你弱?”

叶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比我弱!”

苏文哲的脸又变得平板,没有一个男人会承认比别的男人弱,便厉声问道:“为什么?”

叶寒淡淡道:“因为我不仅杀人,而且我还救人。”

苏文哲惊讶道:“你是医生?”

叶寒点了点头。

苏文哲又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我果然没有认错人。”

叶寒道:“哦?”

苏文哲继续说道:“你是医生,便可以治好我的手。”

叶寒反问道:“治好你的手,那你就会去杀人?”

苏文哲道:“不错!”

叶寒接着说道:“那我岂不是也间接成为杀人凶手?”

苏文哲摇了摇头道:“可你是个医生,我是个患者。”

叶寒顿时默然了,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悖论。

医者仁心,作为一名医生,对任何患者都一视同仁。可是当他救了一名杀手以后,那名杀手却会去杀更多的人。

那么,这名医生,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呢?

云墨此时已经来到了监狱,站在M141囚室外。

囚室门是一扇铁门,只有中央有一个正方形的猫眼。

云墨起初不敢看,她以为叶寒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

她甚至到现在也不相信叶寒会功夫,总觉得他能抢走王云的枪是一种天大的侥幸。

她娇柔的嘴唇开始有些颤抖,她的心也在跟着发颤,她的拳头攥得很紧,害怕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叶寒。

乍然间,屋子里面传来了豪迈的笑声。

她这才抬起头来,透过猫眼往里面看去,叶寒却已经和这帮人打成一片。

第二十八章 冷静思考

牢房里,叶寒的嘴唇一直在动,似乎在款款而谈、滔滔不绝,而周围所有的囚犯,却都侧着脸,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叶寒所在的方位,似乎在认真听他说。

就像是小弟们在听自己的老大发号施令,又像是学生在听一名世故智者在聊自己感悟出的那些大道理。

云墨的眼珠子瞪得很大,就快似要射到天边去了。

此时此刻,惊愕、欣喜、疑惑的神色流布在她娇小的脸上。

叶寒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制服了他们?

因为就算是连警察都办不到将这群坏人全部训得如此听话,如此沉静。要不然,从监狱里走出去的一部分犯人也不会继续顶风作案,再次入狱。

是拳脚?还是那张不大不小却充斥着男人性感气味儿的嘴巴?

如果叶寒真的是靠那张嘴巴制服了这群坏人,那么他岂不是将来有做生意的潜质?

云墨的心中一直在想着这些奇怪的问题,不过她确实很高兴,因为叶寒安然无恙,她也就放心了下来。

她悠然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至于在监控室内的王云,看到这番场景,早已经气炸了,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叶寒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容,甚至还有人在那里傻不那几地为他捏腰捶腿。

他来监狱居然是享受来了!

王云感觉自己就像是把对方暴打了一顿,结果打通了对方的任督二脉,让对方忽然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如获新生,一跃成为顶级高手,自己就像是在为别人的成功做着无闻默默的嫁衣。

她的脸上已经气得青一块紫一块,如果不把肚子里的气给卸出去,就没办法快活。

于是,她狠狠地拍着桌子,对着一旁的小警员厉声说道:“M141监牢的这帮废物真是一点用没有。你,明天吃饭的时候,叫狱警通知别的囚室的人来收拾他。”

小警员微微怔了怔,随后听话地点头道:“是!”

他虽然不同意王云的做法,可是依旧要听从她的命令,谁叫她爸是局长,他这种小小的警员实在惹不起。

随后,王云才站起身来,又扭头横了监控显示屏里的叶寒一眼,咬着牙道:“叶寒,你个臭流氓,我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说罢,她便离开了监控室。

此时,M141牢房里,叶寒和苏文哲一直在闲聊,似乎有什么谈不完的话。

叶寒是一名军医,学过人类心理学,而且他曾经捣毁过很多杀手组织,他知道一名杀手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对付苏文哲这样的杀手,他觉得小菜一碟,想要聊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

不过,周围的牢犯却一直痴痴呆呆地看着,因为他们并不能完全听懂叶寒和苏文哲在聊些什么。

他们只知道,苏文哲很厉害,杀过无数人,而且他能忍,女人的利用,老板的背叛,对手的击败,还有七年的牢狱之苦,无一不是常人难以接受的苦楚。更让人值得感佩的是,他能忍受得住叶寒慢慢揭开他内心深处最痛苦最悲怆的伤疤。

这是换做他们任何一人都无法承受得住的。

而这名叫叶寒的男子更厉害更神秘,因为他身手不俗,而且眼睛毒辣,他甚至什么都不用问,凭借着眼睛观察,就可以看到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牢房里忽然住着两位大佬,这帮小囚犯也觉得很惊喜。

夜深了,十二点。

胡灵汐睡不着觉,她知道苏陌的承诺一定会实现,可是她就是睡不着,叶寒一天不回来,她就像是觉得失去了什么一般。

至于苏陌,此时却已经在床上躺着。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她脸上的粉黛,渐渐退去;她的头发散乱的分布在枕头的各个位置;她那娇小的身躯上,披着一张薄被,但是她的手却紧紧地抓着被子一角。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睡美人一般躺在那里,没有人会以为她醒着的,但是她和胡灵汐一样,担忧着叶寒的安危。

她很想现在就把叶寒救出来,可是她要忍耐,为了她自己,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忍耐。

这种忍耐很痛苦,因此她只能把这份痛苦化为力量,紧紧地抓住棉被,蹂躏它,像蹂躏自己的敌人一般蹂躏它。

她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见到未来的曙光,可以俘获叶寒的心。

M141囚室也熄了灯,苏文哲已经躺下睡觉,而叶寒却还坐在床头,背靠着墙,手搭在一条蜷起的腿的膝盖上。

月光从那一扇宝蓝色玻璃小窗透了进来。

正方形的窗户,印在地上却成了梯形的方格子,碧蓝碧青的方格子,暴露着温暖而纯洁无瑕的光。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监狱,谁看到这道光,都会觉得兴奋。

可是在叶寒眼中,它确是另一道光,寒光!

叶寒的眼眸似乎被泪水打湿,却又不见一滴眼珠掉下。

他皱着眉头,一般人皱着眉头却又一动不动时只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在思考。

这么晚的天,他在思考什么?

他在思考白天发生过的事,他在思考苏陌和胡父对他说过的话。

苏陌曾对他说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不去接胡灵汐,龙祁和林单叫来的人对胡灵汐也不会怎么样,那帮人,仿佛就像是事先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似的,于是便事先在那里等待着了。

胡父也说过,说他教训的是一群地痞流氓,何况是那帮地痞流氓先动的手。

可是苏陌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能查的,苏氏集团的女总裁,只要她一声令下,任何事情她都能查得到。

胡父又是怎么知道他和地痞流氓打架的?

在他的脑海中,仿佛记得从来没有跟胡父提过任何事情,包括林单将胡灵汐带到夜总会,他都只字未提。

难道就是胡父让他去接胡灵汐,随后又通知龙祁的人在那里接应?

他想到这里,内心开始有些犹豫。

他看人看得这么准,很难有人能够令他这么犹豫过。

可是胡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胡父的事?

虽然他欠胡修一条命,可是他一直在极力地做补偿。难道胡父不要他的补偿,胡父要他的命?

不,他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一个人若是想要另一个人的命,那么他的眼中一定充满中怨恨和杀机,但是胡父没有,当叶寒见到他时,叶寒从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如父亲一般的慈爱和善良。

不过,今天胡父对他说话时,面庞充满了害怕和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他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人只有胡灵汐。胡修已经走了,胡灵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他肯定把胡灵汐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

可是好端端的,谁又会要胡灵汐的命?

只有林单,或者龙祁!

所以,林单和龙祁两人,或者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一定拿胡灵汐的生命威胁过胡父。

而胡父离开时所带的那包东西是什么?

难道,是钱!

叶寒觉得自己将龙祁和林单的人伤得这么重,想要让他们就此罢手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钱能够摆平。

胡父就是拿钱想去平息这件事!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放过了胡灵汐。可他们绝对忍受不了这一时之气,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如果这样想的话,叶寒就觉得通了。可想到此处,他又不敢再往下思考了。

有的时候静下心来,确实可以思考很多事情,但是有的时候,思考得越多,内心的愁绪也就越多。

他认为胡父绝对不是出卖他,胡父这样做只是被逼无奈。

如果他不这样做,胡灵汐的命就随时可能会被人夺走,这么一个柔弱的少女,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夺走她脆弱的生命。

但是胡父若是这样做了,自己的良心又绝对不会过得去。

因此,是他通知了苏陌?

胡父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放在卧室桌子上的那张名片,随后才知道苏陌和他认识,所以才打电话通知了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苏陌一直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危险,她就会派人前去保护。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叶寒都觉得欣慰。

因为他至少觉得自己的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他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出卖他,还是会有很多默默关心自己的人。

想着想着,他的脸庞露出淡淡的欣喜。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点,苏文哲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他明明已经早早躺下了,为什么还会醒来?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

苏文哲用那一双依旧死灰色的眼眸盯着叶寒,可是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忽然沁着一丝丝淡淡的忧伤和苦闷。

他作为一名杀手,居然也会忧伤,也会苦闷。

杀手没有任何情感,可他的目光早已经暴露了他已经做不成杀手。

他缓缓地欠起身来,对着叶寒轻声问道:“你居然还没睡?”

叶寒笑了笑,也轻声说道:“你也一样没睡。”

苏文哲笑道:“你没有睡是因为你烦恼?”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烦恼,即使是你这样杀人如麻的杀手,如果没有烦恼的人,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苏文哲目光闪烁着好奇,问道:“那称为什么?”

第二十九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叶寒魅笑着答道:“只能称为猪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过这一生,怎么会有烦恼?”

苏文哲摇了摇头,否认道:“那不一定,我看猪也有烦恼。”

叶寒瞥着眼睛,用惊疑地声调说:“哦?”

苏文哲缓缓道:“猪每天害怕主人不给吃的,也担心自己某一天会被杀掉成为主人的腹中肉,我看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烦恼。”

叶寒点着头笑笑,却没有说话。

月光搭在他满是笑靥的脸庞,却显得有些忧郁、凄切,可依旧无法遮掩他的帅气——一个帅气的男子,一瞥一笑,总是那么有味道。

苏文哲已经走下了床,冲着他轻声说道:“在没有手机和电脑的监狱里面,想要解决这种愁绪,只有一种办法,跟我来!”

叶寒十分好奇,便也下了床,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到卫生间去。

到了卫生间,叶寒失声赞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有点素质。”

苏文哲问道:“什么素质?”

叶寒的目光指着厕所外正在酣睡了那帮牢犯,答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不想我们两个的吵闹声把他们吵醒吗?”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他们的命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又何况担心吵醒他们。我只是希望我们的谈话,不要被他们听见罢了!因为,我不想和不懂我的人吐露内心话。”苏文哲摇着头否认。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有多么无情,可是却不知道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无情时,那他便一定开始产生了某种情感。就像一个人发现自己很傻的时候,那他一定开始慢慢变得聪明。

叶寒对他说的话又一度提起了兴致,追问道:“你一个杀手,还有内心话?”

苏文哲没有回答,而是弯下了腰,揭开了自己脚下的一块淡绿色的正方形瓷砖。

巴掌大的瓷砖下,藏匿着一盒中华牌香烟,和一个金色的zippo打火机。

Zippo打火机可是爱烟人士的最爱,不过叶寒并不是太了解,他只知道这破玩意儿很贵,镀金的那就更贵了。

“你这烟是从哪儿拿来的?”叶寒失声问道。

“从刚毕业的小狱警那里拿来的,我跟他说每个星期给我一包,不然我会在吃中午饭的时候箍死他的脖颈,直到让他窒息而死,他知道我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于是每星期会偷偷给我带上一包。”

苏文哲说完,用食指和大拇指从烟盒中啄出了一根,递给了叶寒。

叶寒婉拒道:“我从来不抽烟的!”

苏文哲递烟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而是嘴唇在动,他缓缓说道:“有的时候,一根烟是可以解除很多烦恼的,就像是酒一样。难道你也不喝酒?”

叶寒摇了摇头,答道:“酒我当然喝,而且有时候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苏文哲眨了眨眼睛,说道:“喝酒和吸烟都是伤身体的,既然你已经喝了酒,那为什么不接下我这根烟。我这里只有烟,而且我只给过你一个人。只是可惜我这里藏不了酒,不然我也就分你一杯!”

叶寒像看怪物一样盯着苏文哲,随后只能假装痛快地接下了烟。

作为医生,他当然知道喝酒和抽烟伤身体,可是有的时候却依旧不得不做——这大概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苏文哲为他点上火,随后自己的嘴上也叼了一根,以一个帅气的姿势为自己也续上。

老烟枪点烟的姿势总是那么有味道!那么有个性!

叶寒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吐了出来,云烟缭绕,他就仿佛在云雾中的人,神秘而诡谲难测。

随后,叶寒就轻轻捂着嘴咳嗽起来,尴尬地说道:“这烟也太冲了!”

苏文哲不禁讥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从来不抽烟的,我真是幸运能够破了你不抽烟的处。每个人第一次抽烟时,难免都会呛住,慢慢习惯就好。”

随后,他就教叶寒如何正确的抽烟姿势,叶寒学得很快,连抽了几口,就已经不觉得烟的劲儿大了。

叶寒学会了抽烟!

而且,还是一名嗜血杀手教他的!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一根烟,不知道寄托了男人之间怎么样奇特的情义。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有的烟气流到了肺中,有的上窜到了脑部,随后被组织吸收,滋润他的神经,他紧绷的神经渐渐得到舒缓,他觉得自己很轻松、很愉快。

烟,有的时候,确实有酒的功效。

尤其是在这种焦虑和忧郁的时段,手边还没有手机和电脑,能够解除这种困扰的方式本就不多。

叶寒看着烟头上这一点小小的星火,就像是看到苏文哲内心那团即将迸发而出的热情的死火山中的岩浆,笑道:“想不到,你这个杀手确实不太冷!”

苏文哲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嘴角似乎很麻木也很不开心地往外撇了撇,却没有开口说话。

叶寒见到他的神情,登时觉得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一个杀手一定要冷,一定要无情,不然就不配做真正的杀手!

而苏文哲现在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做不成杀手,他又能干些什么?

从小到大只会杀人的工具,想要有另一种人生,他该经历多么大的折磨才能转变?

没有人能够知道,叶寒也不知道。

那种转变,就仿佛叶寒看到病人而旁观不救一般难以达到。

沉默了许久,苏文哲忽然笑道:“大概是因为我这只手再也杀不了人的缘故,所以,我才能看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友情存在。”

叶寒盯着苏文哲的那只手,晦暗的灯光下,那只手与其他地方的肤色不太相同。

这只不一般的手,不知道涂染了多少血腥,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不过叶寒却觉得欣慰,说道:“这样子或许是最好的。”

苏文哲摇了摇头:“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叶寒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好,可他却换了个话题问道:“所以,你一定会想办法治好这只手?”

苏文哲点了点头,坚定道:“不错!”

叶寒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即使我不帮你医治,你也会找别的医生。”

苏文哲沉默了,可是他的沉默肯定代表默认。

叶寒又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可以医好你的手,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文哲的目光似乎闪动着涔涔的希望之泪,可是最后又黯淡了下去,坚毅地说道:“从来没有人敢和我谈条件,我只谈交易,只谈钱。”

可他不等叶寒开口,又继续道:“但是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叶寒觉得受宠若惊,疑惑地笑道:“为什么?”

苏文哲眼波流转,说道:“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

叶寒又觉得受宠若惊,今天让他受宠若惊的事情是在太多了,他不禁问道:“你一个杀手还会交朋友?”

苏文哲的身子测过了九十度,目光望着卫生间墙上的那只苍蝇,答道:“杀手交的朋友,一定是非比寻常的人,不然,就像这只苍蝇一般,不配做我的朋友!”

他话音刚落,左手掌已经将墙上的苍蝇拍死,从苍蝇那悲催而可怜的尸体中,迸射出不知牢房里谁人的血。

叶寒知道,做不成他朋友的人,终有一天也可能如这只苍蝇一般,被他一手掌拍死。

他悠长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的条件是,如果你出来了,手被治好了,不管你跟哪个老板,老板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杀害我和我身边亲近的人。”

苏文哲的脸庞变得平板,毫无声调地问道:“你害怕?”

叶寒坚毅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害怕!”

苏文哲没有再说话,目光中又有了一丝崇拜之意。

在这个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大都市,任何一个又骨气的男人都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或者向别人说出自己害怕的一面,可是叶寒却丝毫不在乎,苏文哲觉得这个男子很有个性。

沉默了片刻,他便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可是苏文哲即刻又问:“你难道不怕我食言?”

叶寒摇了摇头,很自信地说道:“你如果食言了,那么这个社会就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真正的男人,这五个字说得苏文哲也受宠若惊,他甚至也觉得自己的骨子里,流淌着真正的男人的血。

他微笑了笑,给叶寒又点上了一根烟。

第二天一早,胡灵汐又去上课去了。

可她总觉得少了叶寒的陪伴,有点不大习惯。

虽然她和叶寒才认识两天,但是这两天时间里,胡灵汐仿佛已经完全容纳了他,把他融入到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叶寒入狱,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等。

等苏陌把叶寒给救出来!

毫无作为地等,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永远是痛苦地煎熬。

太阳渐渐远离了地平线,朝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已经消散。

治川镇的居民已经开始忙碌,田野中的农夫,挑菜的农夫,店面的主人,上学的孩童。

胡祥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可他一醒来,本要准备开张,却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电话打得正是时候,就仿佛知道胡祥什么时候会起床一般。

究竟是谁大清早的来电话骚扰?

胡父接过电话,用粗哑低沉的嗓音说道:“喂!”

“喂!今天赶紧再给老子送一袋钱来!”

第三十章 勒索!

电话里是低沉而雄厚的男人声,充斥着愤怒和霸道、猖狂与无礼。

他理直气壮地向他人索要钱,就仿佛天下人都欠了他的钱似的。

除了龙祁,治川镇实在找不出一个像他这么可恶又可恨的人。

有镇长在背后撑腰的他,在镇上兴风作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惹得怨声载道却无人敢对他施以制裁。正因为如此,他便更加肆无忌惮。

可他为什么要问胡祥要钱?

胡祥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胃部几近痉挛,几乎快要呕吐,他咬着牙道:“怎么又是你?”

龙祁嬉笑着道:“不错,又是我,我又来找您老要钱来了!”

胡祥的下唇快要咬出血,他一字字道:“我已经给过你钱了,也答应你把叶寒叫到学校门口,你还问我要钱干什么?”

龙祁阴恻恻地笑着,说道:“不错,你是给过我钱了!可是我的兄弟依旧是损失惨重,你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胡祥愤恨地吼道:“那只能说明你的那些兄弟不中用,关我屁事!”

龙祁并没有生气,而是一直在笑,笑声阴邪而诡谲,暴露着阴森森的寒气,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他那得意的脸庞上的恶臭,这实在瘆得胡父心里发慌。

胡父那满是皱纹的手背上一根青筋暴凸而出,似乎就像是要把敌人给碾碎。

过了很久,龙祁的笑声才停止,终于说道:“不给钱也没有关系,胡灵汐已经去学校的路上了,而叶寒现在却还在大牢里面……”

听上去他似乎还没有说完话,但是未说完的话往往比说完了还要令人可怕,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胡祥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可他还是拖着快要气得晕厥的身子大声吼道:“你最好别打我女儿的主意!昨天给你那袋钱,你不是说以后都不会打胡灵汐的主意了吗?”

龙祁的笑更加邪恶,声音更加尖锐,笑声就像一把寒剑,直刺胡祥的心脏,使得他全身都开始颤抖。

只听龙祁说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告诉你,赶快送钱过来,不然的话,胡灵汐的命就要赔进去了。而且,你的诊所,也别想在治川镇开了?你也知道,我多少也和王镇长有点交情,只要我说一声,你就得立马滚出治川镇,你信不信?”

“你……”胡祥的面庞气得铁青铁青,他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对于小人而言,你让他得逞一次,他便会得寸进尺。你退一步,他便会亦步亦趋地前进一步,循环往复,永远无法休止。

胡祥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头蠢牛,被别人在牵着鼻子走。

他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是这么弱小,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女儿,也保护不了自己的诊所,甚至还害了身边的人。

忽然,电话“嘟”的一声断了,胡祥就这么静静地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个古铜雕像,像个无魂僵尸。

他后悔,他就不该给龙祁那袋钱,他就应该在他第一次索要的时候语气强硬一点。

他更后悔自己害得叶寒无辜入狱。

可是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别的男人就算再弱,依旧能跑能跳,还有反抗的余地,可他双腿残疾,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

如今只有用钱,才能勉强保护自己和自己女儿周全。

他呆了很久,才撑着轮椅走进了卧室,他走得如此缓慢、颓唐,就像是铐上枷锁的奴仆。

他走回卧室,再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那一包很厚的牛皮纸中再取出一叠钱来。

牛皮纸上写着“胡灵汐的大学学费”,他看着这几个字,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这眼泪中,不知道交杂着怎样复杂的情感?

他怅怅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坐在轮椅上,缓缓地离开了胡氏诊所。

这样可怜的一家人,究竟谁才是他们的救赎呢?

……

太阳当空高挂,叶寒一醒过来,便坐在床头,又皱起了眉头。

他又在思考:也不知胡灵汐和胡父究竟怎么样?他把龙祁和林单的手下打成这样,他们会不会又对胡氏父女二人施加报复?

苏文哲还在睡觉,自从昨天一点他醒来以后,便再也没有睡过。

直到六点,他才觉得困倦,睡了下去。

他无法适应晚上睡觉,因为夜晚才是他的战场。

他是一名从小训练的专业的杀手,而杀手常常喜欢晚上活动。

因此,他讨厌阳光,阳光总是令他很不舒适,所以他只能睡觉。

如果不是监狱白天菜供应饭食,他甚至可以一直睡到晚上十二点。

周围的囚犯早已经起来,却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等苏文哲起来,他们才敢说话。

他们只能静静地盯着,漫无目的地盼着,盼着苏文哲能够醒过来,他们才终于可以打开自己的咽喉。

叶寒忽然看着不远处的小光,朝他招了招手。

小光便屁颠儿屁颠儿地朝他跑了过来,他那副样貌,就像是拿一根骨头摆在狗面前却不给它吃,而那狗看似有跳过去舔似的热情。

等他来到自己身边,叶寒才轻声说道:“替我捏捏肩。”

小光便一脸献媚地鞠了鞠躬,随后跪在床上开始给叶寒按摩起来。

小光是一个小偷,比叶寒还小几岁,叶寒觉得他很可怜,如果有人管他,他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过他按摩的手艺很不错,令叶寒觉得舒适,甚至比按摩足浴店要舒适得多。

免费的东西总是令人觉得更加向往和支持。

就在这时,铅色的牢门忽然打开,一名狱警走了进来,用平铺的声音问道:“谁是叶寒?”

叶寒从床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狱警白了他一眼,依旧用那种音调说:“跟我走,有人来探监了!”

叶寒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疑惑。

这个点儿谁会来探监?

胡灵汐?她应该去上课了才对。

胡祥?他的腿脚不大方便,又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叶寒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牢房的另一边,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阳光穿林而过,风在呼啸,带着大自然浓郁的气息,叶寒不由自主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感觉到自由的美好。

他们穿过监狱的长廊,随后打了一个弯儿,来到了一件小小的探监房。

探监房内,坐着一位女警员。

女警员穿着警服,头戴警帽,头发扎进了帽子里,却露出脖子上那白如美玉的肌肤。

叶寒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而况女警员探监男囚犯,本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就像看着什么新奇的动物似的,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转换着目光。

直到最后,这名女子的面容映入了叶寒的脑海中,令叶寒心中惊喜万分。

她就是那天的小警花——魏云墨!

第三十一章 探监

叶寒缓缓地和魏云墨对峙坐下,一直保持着微笑,眼中的血丝散发着火一般的炽热。

他对每一个漂亮的女性总是有这样的古道热肠!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这是天下间所有直男的专利!

可云墨的脸上却显得很平淡,平淡得就像一汪清泉,除了风掠过的淡淡涟漪之外便再无其他夺目的神气。

本就白嫩的脸因为这平淡而变得有些透明,就仿佛要将自己真挚的热情也毫无保留地传送给对方,却又要秉持着自己的那份微不足道的矜持。

二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良久良久,云墨才低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对王云说那些难听的话?”

叶寒想到王云这个鸡婆,他就想笑,因为自己侮辱别人还不让别人侮辱她,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他毫不忌讳地答道:“因为她活该。”

云墨不解地斜着眼睛,问道:“活该?”

叶寒接着道:“我不用她的器官骂她或者直接骂脏话都已经算是对她客气的了。”

云墨苦笑道:“可是你说的那些话往往比脏话还难听。”

叶寒耸了耸肩,说道:“可是脏话却更直接,更能够勾起人的怒火。”

云墨摇摇头,虚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会是这样的人!”

叶寒没有回答,却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云墨坚定道:“你是个好人!”

叶寒受宠若惊,笑道:“虽然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个坏人,但是被别人说成是好人,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好人和好人之间,也会有矛盾。”

云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不跟你狡辩了,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叶寒讶异道:“那你来干什么?”

云墨将头凑了上去,质问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担心吗?”

叶寒一脸蒙圈儿,问道:“担心什么?”

云墨焦急地说道:“你打架,还辱骂警官,而且你骂的那个人还是丰台县总公安局局长的女儿,你没想过后果有多严重吗?”

叶寒摇了摇头,淡定地回答道:“想过,但是我非骂不行,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云墨皱着眉头,问道:“她?她是谁?”

叶寒叹了口气,嗫嚅道:“我的……妹妹。”

云墨诧异道:“你为了你的妹妹打架,还为了你妹妹辱骂警官?”

叶寒点了点头,眼神却瞥向了一边。

云墨顺下眼去,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反正不管是为了什么,你打了架就应该接受惩罚。轻则十五天,重则可以长达三年。”

她吞了口唾沫,又嘀咕道:“不过,我会帮你求情的!”

叶寒的脸庞骤然间显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十五天的时间,他可实在等不了。思索了一会儿,他便抬起头来,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云墨即刻问道。

叶寒叹了口气,说道:“你下班大概六点半的时候,帮我去胡氏诊所看看,如果关门的话,你等到七点,看我妹妹是否回家,可能这个请求比较过分,但是……”

“放心吧!”叶寒还没说完,便被云墨截口道,“我每天回家都会路过那儿,我就帮你去瞧瞧!”

叶寒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是感动和无奈的微笑。

他本不想和警察有任何瓜葛,可是现在,居然还是和魏云墨扯上了点关系。

命运总是喜欢让别人做不想做的事,得到不想得到的东西,就仿佛有些人不愿意打架,可是在盛怒之下谁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和短路的大脑。

而云墨却十分激动,因为她感兴趣的男子居然有事求她,她觉得不仅仅是一项任务,更是一种赏赐。

这大概就是女人吧!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正午。

苏文哲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从梦中醒来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吃饭。

吃完了饭,他一定还会继续睡,一直睡到晚上。

监狱的饭,是所有牢房的人在一个大食堂里面吃,到了那里,将会遇见各形各色的人。

有的人在自己的牢房称老大,可是到了那里,很可能立马就变成其他监狱老大的孙子。

狱警打开门,大家便一起踱步去往食堂。

丰台县监狱食堂的伙食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家里,却还是比外面要好。

因为至少不会有人下毒!

食堂的伙计见到苏文哲端着盘子过来,便给他舀了一大勺回锅肉。

可等到叶寒出现的时候,伙计却给他添了一点色相不是那么入眼的素菜。

叶寒看着自己的盘子,笑道:“为什么别人都有肉,而我却没有?”

不远处的狱警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平板地说道:“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狗能吃屎,而人不能?你他妈也不看看得罪的是谁?王云可是警局局长的女儿,既然你嘴巴这么厉害,那还怕吃不上肉?”

叶寒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又是王云这个臭婆娘,你去告诉她,她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有本事叫她到我的床上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哼,死到零头还大言不惭。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狱警似乎话里有话。

叶寒不解道:“自身难保?”

狱警露出异样的笑容,故作神秘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寒白了他一眼,便端着轻悠悠的没有一点荤水的饭菜回到了饭桌上。

苏文哲看到他碗中的菜,板着脸问道:“怎么,还不给你肉吃?”

叶寒悠然地笑道:“没关系,正好最近想减肥。”

苏文哲也笑了,说:“在监狱减肥,那可就太亏了!”

“哦?”

“因为监狱的饭是免费供应的,不坐吃山空,混吃等死,那简直太亏了?”

叶寒不可置否,但是令他更好奇的,是狱警刚才说的即将发生的事,他可不想因为这顿饭阻止了事情的发展。

他笑了笑,便闷下头吃饭了。

苏文哲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群囚徒朝着叶寒直走过来,他们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叶寒,似乎来势汹汹。

直到走到他的面前,为首的一名凶脸壮汉想也不想,就直接将叶寒桌上的饭拿了起来。

叶寒好奇地抬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凶脸壮汉却反问道:“小子,新来的吧?”

叶寒没有回答。

苏文哲也只是在一旁阴恻恻地笑,似乎又有好戏可看。

凶汉板着脸继续问道:“小子,新来的吧?”

叶寒靠着椅背,冷瞪着他,轻轻道:“没错,你有什么吩咐?”

第三十二章 监狱风云

凶脸壮汉嘴角的筋肉微抽了抽,露出很得势的猖獗模样,二话不说便将饭倒在了旁边的地上,随后凶光闪烁,说道:“这里的规矩,新来的先吃地上的饭!”

他的话一说出口,四下里便泛起了诡邪的讥笑声。

苏文哲望着叶寒,笑道:“看来那名被你用言语侮辱的女警察想要整你的手段还多着呢!”

叶寒瞟了苏文哲一眼,随后又冷瞪着这名壮汉,厉声说道:“我劝你赶紧把这地上的饭给我一粒一粒地舔干净。”

凶脸壮汉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假装一脸恐慌地望着四周的囚友,神色夸张地急声问道:“什么?他说什么?他叫我舔干净?他居然敢叫我舔干净?”

四周的囚犯都向叶寒抛以讥诮和怜悯的目光,大概是觉得他很傻,也觉得他很可怜。

随后,凶汉脸上的笑容焕然消失,又霍然双眼怒凸,紧随着便擎起手掌,狠狠地呼在叶寒的脸上。

只听“啪”一声巨响,整个大食堂霎然间寂静无声,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

巴掌声依旧在天花板上回荡,不绝于耳,叶寒的嘴角也溢出了火色的血。

与他同囚室的其他犯人已经看呆,纷纷向这名凶汉抛以同样怜悯的目光。

他们似乎已经预见了这名凶汉的悲惨未来。

而不知情的人却在一旁拍手称庆,暗中叫爽,在监狱里,任何人看见别人被这样打了一巴掌,都会觉得很爽的。

小光站了起来,愤愤地对凶脸壮汉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文哲一把又拉坐在了位置上。

随后,苏文哲一边嚼着肉,一边用死灰色的目光盯着凶汉,说道:“黄烨,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

原来他的名字叫黄烨!

只可惜,不俗的名字,俗气的性情!

黄烨毫不在意地笑道:“苏哥,你的这个新来的小兄弟好像不太懂规矩,我可得好好地帮你教训教训他,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苏文哲依旧一边嚼食着,一边缓缓说道:“任何人都必须守规矩,可是唯独他不需要,而且我都不敢教训他。”

“你说什么?”黄烨讶异地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感知到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苏文哲在他们黑社会业界享负盛名,他都收拾不了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回过头去,忘了一眼不远处的狱警,狱警却朝他使了个脸色,随后他似又鼓起了勇气,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苏文哲的余光扫了一眼叶寒,随后轻轻说道:“看来他是故意要来找你的茬儿,这种货色我就不用帮你了,你自己就能够搞定。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在你动手之前应该想清楚,值不值得动手,该不该动手!”

叶寒凝眸朝着不远处的狱警看去,狱警此刻也正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叶寒,似乎巴不得他赶紧动手。

只有他动手了,别人才好动手,狱警也才好动手。

叶寒沉默了许久,霍然站起身来,还不等黄烨反应过来,他的胸膛便挨了一记重拳。

咔嚓一声,肋骨已断!

黄烨倒吐了一口鲜血,眼睛如死鱼般盯着叶寒,随后踉跄地往后退去,他后方的小弟们纷纷蚊子般涌上来,想要接住他,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接得住。

但凡涌上去的人,全都随着凶汉一起往后倒了下去。

一拳,就仅仅只是一拳。

十几个人,就这样尽数倒下。

可是这一拳却不足以致命!

肋骨断裂,也不需要太多钱医治。

但是这一拳的冲力却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能够顶得住。

他们只见到叶寒的拳头抖了一下,风呼啸一声,这一场战役就已经结束,黄烨就以一种悲催而又凄烈的失败而告终。

谁还想要动手?

谁都已经不敢动手!

随后,叶寒用一双空洞洞的死灰色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又用一种平板得如僵尸般冰冷的声调说道:“从今以后,你最好别来惹我!不管是谁给了你多少钱,谁给你下的命令,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见到我你最好他妈给我绕着走。不然,我把你脑壳儿给撬开!”

周围的人嘴唇早已经变成O型,纷纷庆幸这一拳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能够从他语气和表情中看出愤怒和开心,和苏文哲一模一样,他像一个冷血杀手。

黄烨捂着自己胸口,已经疼得说不上话。

空洞洞的眼睛,死灰色的眼神,僵尸般的语气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不是人,是魔鬼!杀人对于他而言,就仿佛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可他却又不杀人,他折磨人,疼痛,永远是一种惨厉的折磨!

黄烨踉跄地站起身,他能够站起身子,说明他的伤并不重。

他准备扭头就走,他不想呆在这个龙潭虎穴的地方。

却只听这僵尸般的语气再度传到他的耳边,令他中蛊一般定在原地:“站住,谁允许你走的!”

黄烨没有转身,他在等候叶寒的吩咐。

“把地上的饭给我舔干净!随后,再去给我打一碗饭了,我要有肉的饭。”

黄烨面色如铅,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尖锐,锋芒完全被莫名的怪力削平,他缓缓地转过身,惊恐地望着叶寒,颤声问道:“真……真的要吃啊?”

他本就已经疼得大汗淋漓,现在却还要强忍着剧痛舔完地上的饭,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肯定都会气得疯掉的。

可他却不敢动怒,因为恐惧已经使他没有动怒的机会!

而叶寒却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双眼神盯着他,似乎在告诉他:不吃,就得死!

黄烨的身形开始晃荡,如果没有身边的囚犯搀扶,他很有可能就这样倒下去。

他不敢再看叶寒的眼睛,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地上那一坨饭和几颗卖相丑陋的素菜。

他知道,只有狗才吃这样的饭,可是他决不能当狗!

叶寒见他一动不动,随意挥了挥手指,然后又轻飘飘地收回,与另一只手交叉抱住后脑勺,似乎在享受夏日的日光浴。

霎时,黄烨轰然间倒在了地上,下肢已经麻木,整个身子扭曲成S型,整张脸就这样直直地砸进了那一坨饭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旁的苏文哲看得清清楚楚。

叶寒的出手速度,好干净,好利落,好隐秘!

只听黄烨抬起头来,面无血色地惨呼道:“我的腿,我的腿麻了!”

他看向自己的大腿,只见到两根白光粼粼的银针,却不知道这两根银针是如何来的,什么时候出现的,谁发出的。

就在这时,众人将目光投向叶寒,叶寒却装作不知情地样子,双手依旧抱着后脑勺,摇晃着椅子,假装惊讶道:“怎么了,就算是想认我做爸爸,也不至于五体投地地下跪吧?”

他演得太好,除了苏文哲,众人都一度以为这两根针不是叶寒发出的。

他们开始环顾四周,还以为这个偌大的监狱里面,又新来了什么会使暗器的黑社会大佬。

不远处的狱警走了过来,将凶汉提起,对其他囚徒说道:“带他去医院看病!”

可他的语气中暴露着得意的色彩。

等黄烨走了之后,狱警用一双得逞而怨毒的眼神盯着叶寒,说道:“我怀疑你身上带有非法凶器,我决定要搜你的身。”

叶寒干脆地站起来,双手举平。

狱警在叶寒身上来回搜罗了许久,可是却找不到任何凶器。

他永远也不会找到,因为叶寒只带了这两根针,而且没有人看到是他发出的。

见狱警不肯罢休,叶寒不由得调侃道:“你摸到我的敏感部位了,你是不是gay啊?”

四下里又冒出了令人厌恶的讥笑声,然而这次的讥诮声,却是送给了狱警。

狱警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公然打人,太不守规矩了,就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将你的行为报上,让他们治你的罪!”

叶寒的脸庞忽然溢出了笑意,冷冷地说道:“你敢吗?”

短短的三个字,却如同致命的刀刺,狠狠地扎在狱警的身上,他只感觉背后一阵寒芒,冷汗已经沁出。

他颤颤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嗫嚅道:“我……我怎么不敢?”

叶寒冷哼一声,瞪大眼睛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黄烨是谁叫来的?你要是敢,你就去试试,反正每次我们都会在这里用餐,黄烨会来,你也会来。我不知道黄烨和你是什么关系,我有办法动他,可我也有办法动你。你不信你就试试!等我把他折磨致死,你脱不了干系,王云也脱不了干系!我命贱,你要是不怕自己吃亏,就尽管来招呼! ”

“你……”狱警的脸色忽然惨白,竟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带刀一般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睛,死灰色的眼神,僵尸般的语气也在他的脑海中踟蹰不散。

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牢犯

他气愤地点了点头,随后如释重负般大呼了一口气,忽然变脸笑道:“大哥,您不要这样嘛,我们也是奉命办事,您就别计较了。”

然后他便扭过身,对着管饭的人凶道:“给这位大哥多添一碗饭,要全肉的,亏待了大哥你们统统都得下岗!”

这一笑一怒之间,简直变换得没有任何破绽,没有任何间断,就像是唱变脸戏法的老旦一般。

叶寒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变得柔和,过了半晌,一碗热腾腾的冒着油烟的热饭便端到了他的面前。

叶寒缓缓地拾起筷子,随后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他便假装怒道:“看什么看,吃饭!”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唰一下回头,将脸对着各自的饭开始闷头吃起来。

四下里又变得很安静,只剩下筷子敲击碗碟和嚼食的声音。

很明显这整间食堂的囚犯,已经没有人再敢动他,就像没有人敢动苏文哲一样。

叶寒忽然觉得让别人对自己感到恐惧和尊重,心里会有一股莫名的快感。

吃完午饭后,叶寒和苏文哲等人便被狱警押送回到牢房,沿着监狱的过道一直向前走,叶寒又一次看见了阳光,他忽然想出去透透气去。

就在这时,前方的拐角忽然闯出了一群样貌怪异的牢犯。

他们一个个头发散乱无章,颧骨高凸,面色惨淡,眼神迷离,且面庞毫无二两肉。叶寒见狱警押送着他们走过来,便静静地观察着,忽然看见他们的灵魂也飘忽不定,蠢蠢欲动,仿佛也快要脱离肉体。

这令他想到了苏陌,虽然他们的症状没有苏陌那么严重,但是却和正常人迥乎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儿?”叶寒觉得好奇,喃喃自语道。

小光听到了他的话,自作聪明地主动答道:“他们这帮人每次都等我们先吃完饭,他们才被狱警押去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对他们区别对待一样。”

很明显小光的回答和叶寒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叶寒皱着眉头,与他们擦肩而过后,隐隐之中似乎闻到了一股怪味儿,他倏然顿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味道?这种味道好熟悉,也好奇怪。

叶寒仔细思考着,回忆着,然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押送牢犯的狱警跑了过来,愤愤地命令道:“赶紧回牢房。”

叶寒这才把心收了回来,跟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牢房中,除了小光跑到叶寒的身边,继续伺候着他以外,其余的牢犯又哑然无声了,因为他们知道苏文哲要睡觉。

苏文哲睡觉的时候,他们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

可是苏文哲这次坐在床上,却没有躺下去,而是扭身盯着叶寒,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怕?”

叶寒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脸蒙蔽,反问道:“怕什么?”

苏文哲道:“我提醒过你,可是你却不听。黄烨分明就是个棋子,就是想逼你出手打人,狱警拿到你打人的证据,上交之后你肯定会受到更多的惩罚。这就是你侮辱的那个女警察的计谋。”

叶寒也坐在了床上,一脸平淡,缓缓道:“那个小狱警不敢将证据上交。”

苏文哲的脸色变了变,问道:“为什么?”

叶寒将嘴凑到了苏文哲耳边,低语道:“因为那个小狱警就是拿烟给你的那位。”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文哲突然失声道。

“哎~”叶寒叹了口气,后脑勺抵在墙面上,悠然地说道,“你在打饭的时候,他的眼神和你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他冲你微笑。”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叶寒继续道:“他认识你,而且和你很熟,如果不认识你,他不会有那种笑容。我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恐惧和害怕,他见到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但是他又不敢躲,只能假装殷勤。甚至我还看见他朝你轻轻鞠了鞠躬,堂堂一个狱警居然对一个区区的囚犯有这样的举动,你说奇不奇怪?”

苏文哲忽然大笑起来,豪迈地说道:“不错,那小子确实很胆小,随便说两句厉害的话就能将他唬住,而且一旦把他唬住了,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话。”

叶寒缓缓道:“所以我也要试试,我也要吓一吓他,看看是不是能达到和你同样的效果。”

苏文哲佩服地点点头:“看来你成功了,以后你一日三餐一定都是豪华的盛宴。”

两个人说到此处,又相视一笑。

其他的囚犯又是一脸蒙蔽地看着他们,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社会学家在听两名医学家之间谈话,完全不在一个领域真是一点也听不懂。

不久,苏文哲便收敛了笑容,问道:“你就不怕你打死他吗?”

叶寒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我的力度把握得很准的。”

“看来你对你自己拳头很有信心。”

叶寒看着自己的手,很自信地说道:“我对我自己当然有信心。就想你对你有信心一般。”

苏文哲也看着自己的右手,目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叹息道:“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太大信心了,我现在虽然能杀人,可是再也恢复不了以往的速度。”

叶寒望着他那只染满血腥肤色与其他部位不同的右手,说道:“迟早有一天,你的信心会回来的。”

苏文哲动容一笑,说道:“你给我信心,我也送你一句至理名言!”

叶寒一直在认真地听。

“有一句话叫做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他不等叶寒开口,又抢着道,“可后面还有一句,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他说完后,嘴角嫣然一笑,便躺了下去,继续睡觉了。等到晚饭时分,他才会醒过来。

叶寒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因为这简直就是真理中的真理,没有什么可分辨的。

一个心眼小心肠又恶毒的女人,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都万万不能得罪,她们的心永远像海底的一根针,不知何时会浮出水面。

叶寒坐在床头,又开始皱着眉头,静静地想。

小光依旧在辛勤地伺候着他,叶寒从未见过哪个小子这么积极主动,如果他把这份主动用在正途上,那也不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他不禁摸了摸小光的平头,像宠幸自己养的一只小猫崽一般。

不过,他的心中却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他开始担忧胡灵汐和胡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只希望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段,龙祁和林单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

“叮铃铃~叮铃铃~”

启灵中学放学的铃声响起,胡灵汐背着一个花色的书包,准备回家了。

走在去往学校大门的广场上,胡灵汐的眼皮忽然一直在不停地乱跳,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闪到他的面前。

胡灵汐怔住了脚步,望着眼前这名男子,心里面暗暗惊叫一声:“林单?”

第三十四章 出事了

胡灵汐没有说话,低着头绕开他继续走,可是当她绕开了他以后,他又再度闪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单这样不依不饶地纠缠,令她感到厌烦,可是她却一直低着头。

这时,林单瑟瑟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一眼?”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瑟瑟害羞。

但是这却令胡灵汐感到恶心,她依旧没有回答,依旧低着头,准备绕开继续走。

林单撑出手臂拦着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今天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提醒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胡灵汐这才抬起头来,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虽然依旧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帮她说了。

从林单的嘴里,能够吐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只是想要多加纠缠罢了,至少胡灵汐是这样想的。

林单嘴角微微撇了撇,说道:“你今天不能回家,你必须找另外地方去住。”

胡灵汐拧着眉头,终于开口道:“为什么?”

林单继续道:“不要问我为什么,你今天如果回家了,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胡灵汐依旧拧着眉头,似乎在揣度林单的意思。

林单将自己的身子转向一边,面对着胡灵汐,继续说道:“叶寒已经关进了大牢,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你和你父亲,如果你现在回家去,一定会受到伤害?”

“你怎么知道?”胡灵汐对他提出的问题一直都这么简短,就像是不愿意和他说话一般。

林单这时却忽然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知道!”

胡灵汐噘着嘴,低声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林单凝视着她:“你为什么不信我?”

胡灵汐闭着眼睛,说:“如果没有你,叶寒也不会被关进大牢,你伤害他就是伤害我,我永远也不会信你的话!”

说罢,她再度迈开步子,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见到林单的模样。

她恨林单,如果没有林单,叶寒兴许就不会出事,这或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恨某个人。

但是她却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害怕林单会突然发疯。

她不断地加快脚步,生怕林单会追上来。

然而林单却没有追上去,只是风带着他的话,又一度传到胡灵汐的耳畔。

“你不信我,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一辈子,林单说得如此严重,似乎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灵汐开始担心自己爸爸的安危,从林单的口中,她似乎已经猜出她爸爸可能出事,她一定要回去看看。所以无论有什么危险,她都一定要回去看看。

……

治川镇有一条大街,贯穿着整个镇,从头到尾,从南到北,期间有很多的小路与这条大街纵横交错。

但是只有沿着这条街走,才能够从治川镇的这头走到另一头,也才能够浏览镇上的每一家店铺。

这条街两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玩具店,杂货店,超市,烟酒店,服装店,照相馆,网吧和酒吧等等,当然还有胡氏诊所。

现在已近黄昏,这条街却变得越来越热闹,越到了晚上,这条街的繁闹声也会堪比繁华的大都市。

这时,一名打扮靓丽的女子走在街上,“笃、笃、笃”,高跟鞋跺在地上的脚步声清脆而扣人心弦,她只要路过的地方,两旁的居民抑或是行人都会纷纷瞟上一眼。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因为她的穿着很前卫,回头率很高,在治川镇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打扮,孤陋寡闻的镇民甚至会以为她就是一个外国人。

她走路的姿势很妖娆,她的臀部在扭动,和她的绯红抹胸相呼应,完美而妥帖。

她的胸很大,即使在这样暗的天色中,两只大白兔却依旧发白,纸白。

幽暗深邃的沟壑,不知道令多少人心醉。

高傲突兀的山峰,不知道令多少人仰止。

水蛇般扭动的腰肢,不知道令多少人沉沦。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灵动感人的女人,竟然干着世界上最危险的活,每天身上都会携带着一把枪。

她随时都会陷入与坏人的战斗中,在战斗中她就是个女强人,可是到了现实生活中,却变得风韵儒雅,气质洒脱。

她爱时尚,她爱打扮。

她就是云墨,一个普通却又很独特的女人。

大街的一个角落,有几名男子在玩着纸牌,嘴里叼着烟,粗糙的脚上铲着拖鞋。见到云墨走过去,纷纷色眯眯地盯着,有一人还发出邪魅地叫声:“小姐,来一起玩啊!”

云墨给他们翻了三个九十度的白眼,依旧径直往前走,准备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去。

不久,便来到一家胡氏诊所面前,停下了脚步。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诊所内却没有开灯,从一楼往二楼看去,屋子里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大概是人还没有回来吧,云墨心里想着。

于是,她便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足足等到七点,可是依旧没有见到有人回来,诊所内也没有人开灯。

她等不及了,便去敲门,敲了五六分钟,也没有人答应。

“这是怎么回事儿?”云墨心里嘀咕着,“叶寒说他妹妹最迟也会七点到,怎么现在还没有到。还有胡大夫去哪里了?这么晚的天他坐着轮椅能去哪儿,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想着想着,她不得不往坏处去想:“难道他们真出了什么事儿?难道叶寒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夏风吹过,带着阵阵飕飕的凉意。云墨忽然觉得冷,可她决心要继续等,觉得再等半个小时就一定会有人来。

果然,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别等了,你等不到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云墨猛地抬起头,放眼望去,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穿着华丽,皮肤鲜白的女子。

她站在路灯下,她的后方是一辆金车,闪闪夺目,羡煞旁人。

云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眼睛,她的鼻孔,她的嘴唇,生动而美丽。

云墨想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她,因为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完整地形容她的美。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散发的气质,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可以压得旁人窒息,又像是潺潺的流水,可以安抚人的内心。

云墨失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路灯下的女子说道:“我叫苏陌,我知道只因为我看到。”

云墨狐疑道:“你看到?”

苏陌点了点头,答道:“胡祥从早上出去就没有回来,而胡灵汐六点一刻回到这里,还没进家门就被人强行带走了。”

云墨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问道:“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陌笑道:“因为任何人的秘密在我的眼里都不是秘密!”

云墨还在思索着她说的这句话,却又听她接着说道:“胡灵汐和胡祥是被地痞流氓带走的。现在肯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云墨忽然焦急地问:“那该怎么办?”

苏陌耐心地答道:“只有叶寒能够救他们。”

云墨摇了摇头,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急切地说:“可是叶寒还被关在监狱里。”

苏陌坚定地说:“只有我能够救他。”

云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疑惑道:“你?”

苏陌点了点头:“不错,只有我!”

云墨问道:“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苏陌冷冷地说道:“你必须相信我。因为时间紧迫,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胡灵汐就没得救了。”

云墨心惊胆战地问道:“他们会把她怎么样?”

苏陌蹙着眉头直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杀她?玷污她?折磨她?很可能都有。而如果叶寒晚去了一步,铸成大错的话,他恐怕就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听到叶寒的结局,云墨更加激动了,仓惶地问道:“那我要怎么办?”

苏陌说道:“回警局,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不要说是我说的,要说是你亲眼看到的,但是没有阻止得了。”

“不行!”云墨忽然反对道,“那这样说,他岂不是会担心?”

苏陌笑道:“你必须这样说,因为你不这样说,我就不能救他。”

云墨挠了挠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救胡灵汐?”

苏陌忽然放大了声音,说道:“因为这是交易,我和你,和叶寒都没有任何关系,我要救叶寒,为的就是让他欠我这个人情。如果你不想让叶寒抱憾终身,你就必须完完全全地服从我的命令。”

云墨忽然沉默了,她搞不懂苏陌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额上的汗水也从毛孔沁了出来。

看到云墨纠结的样子,苏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攥紧拳头,忽然怒道:“魏云墨,现在你就去告诉他,不然就完了,赶紧跟我上车!”

云墨也攥紧了拳头,霍然唰唰两下逝去额头上的汗水,猛地抬起头来,坚定地说了一声:“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走!”

第三十五章 美女营救

……

黑暗渐渐吞噬了整个清江市。

牢房中的灯光很暗,叶寒依旧动也不动地坐在床头,可他的心却越来越静不下来。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言侮辱王云,对付这样的女性,就应该用甜言蜜语,这样他便能很快离开监狱甚至也不会被王云关进来。

可是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因为王云将他送进来时,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时间,他在监狱里面呆的时段,可能是十五天,也可能是一两年。

苏文哲醒了过来,对于他而言,每天晚上七点,和正常人每日早晨的七点一模一样。

他醒来的时候,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笑容也远比白天更加灿烂。

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叶寒,叶寒的样子令他感到很奇怪,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开始担心了?”

叶寒点了点头,麻木地说道:“不错,我有点担心我家里面人的安危。”

“但是你出不去,除非有人保释你,或者你现在就将狱警全部打死,从他们的尸体上面踩过去,但是那样你就得亡命天涯了。”苏文哲说的话尖酸刻薄,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如果叶寒真的到了非要出去不可的地步,这或许会是最后一个最笨却也有用的方法。

叶寒的手开始颤抖,他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颤抖,但是他觉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

苏文哲觑着眼睛盯着他,见到他这副模样,笑道:“想要不心乱,其实很简单!”

叶寒问道:“怎么办?”

苏文哲指着叶寒的脖子,说道:“只需要我在你的后颈部重重地劈上一掌,你晕过去后就不会心乱了。”

苏文哲说得很对,可是叶寒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方法不行。

苏文哲疑惑道:“难道这个办法不好?”

叶寒又摇头道:“这个办法很好,但是我现在必须清醒,因为我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消息?”

叶寒点了点头:“不错,我在等消息,而且消息很快就会来了。”

这时,牢房的铁门打开,一名狱警走了进来,问道:“谁是叶寒?”

叶寒迅速地跳下了床,站起身来,很激动,也很焦急,能够让他变得这么激动的人是谁,苏文哲很是好奇,至于叶寒口中所说的那个消息,苏文哲就更加好奇了。

可是他没有问,因为他觉得自己迟早也会知道。

狱警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冷道:“跟我走,有人探监。”

叶寒马不停蹄地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还是那个不大不小的探监房,还是那名身姿妙曼、酷爱打扮的女警花魏云墨。

叶寒还是坐在她的对面,云墨见到他后,已经忍不住脱口说道:“我去诊所看了,没有人。”

她不等叶寒开口问,又继续焦急地说道:“我去敲门,敲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后来我就准备离开,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回来了,但是她还没进家门,就来了一辆金杯车,下来了几个人,将那名小女孩儿强行带上了车。我想要去追,可是当时我没有开警车,追不上。后来我抢了一个人的摩托,但是金杯车已经消失了。”

“他们果然动手了,真够快的。”叶寒紧紧地攥着拳头,问道,“你看见是什么人了吗?”

云墨摇了摇头:“他们头上都戴着黑色的袜子,脸已经变形了,看不清楚。”

叶寒靠在了后方的椅背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两只拳头一直攥得紧紧的。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可他的心开始颤抖。

胡灵汐和胡父果然还是出事了!

云墨将身子向前挪了挪,满是关切地说道:“你放心,警方一定会帮助你抓到那些绑架犯的。”

她故意这么说,也是苏陌教她的。

但是叶寒也深知,等到他们抓到那名绑架犯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一定会折磨胡氏父女,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灵上,都是痛苦的折磨。

云墨见他这般模样,又假装问道:“你知道什么线索吗?”

叶寒抬起头来,没有回答,而是嘎声道:“我要出去!”

云墨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还不能出去,因为没有人能够保释你。”

叶寒两只手啪一下拍在了桌上,激动道:“可是我不去,就没办法救我妹妹。”

云墨知道叶寒很急,她觉得自己比他更急,但是她依旧还是得按照苏陌说的,把戏演得像一点。于是便厉声说道:“叶寒,你现在在坐牢,你一定要明白你自己的处境。现在我们警方会全力帮你,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样的线索,这样对破案一定有帮助。”

叶寒挠着头,咬着下唇说道:“龙祁和林单,或者是他们中的某一位,最有可能的是龙祁,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墨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将坏蛋绳之於法,将你妹妹给救出来。”

叶寒强忍着心中的悲愤,用沙哑地声音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便被狱警带了回去。

而此刻,苏陌和张春已经带着律师来找王云,他们现在正在办公室内洽谈。

苏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保释叶寒!”

王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冷言讽刺道:“这个叶寒有什么魔力,不就是一个小混混吗,居然还劳烦苏氏集团的大总裁亲自出马?”

苏陌点了点头,说道:“叶寒是我很中意的一个人才,我可不想让他在这里被亏待了。”

王云不屑地冷哼一声,笑道:“既然有律师,那当然可以保释,不过还必须缴纳保证金和保证书,没这两样东西,我不能放叶寒走。”

苏陌闭了闭眼睛,说道:“这些东西等以后再补。”

“哈哈哈!”王云忽然狂笑起来,调侃道,“苏大总裁,你当警察局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以后再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谁担待得起啊?”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接着说道:“人我肯定不会现在就放的,除非你们把保证金和保证书现在就交到我的手上。”

王云说话依旧是那么刁钻,根本不把苏陌放在眼里。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警察,苏陌是个商人,警察可以抓捕商人,但是商人却不能把警察怎么样。

可惜,她这样想简直大错特错!

苏陌没有和她废话,而是从律师提着的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份文件,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随后冷冷说道:“你父亲王万年,是丰台县总公安局的局长,七年前,他曾是缉毒大队的队长,有一堆贩毒分子从他的手中逃脱,但是你父亲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消息,说清江市有几十名瘾君子家里面还藏有毒品,最终他们都被你父亲一锅端了,无一逃漏的,消息精准确凿。正因为这样,他不仅仅没有因办事不利而被降级,反而是一路升迁。对吗?”

王云盯着这份文件,瞳孔忽然皱缩,神情骤然间也变得非常难看,她平板地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陌优雅地坐在那里,甜甜的笑着,答道:“我只是想说,在清江市各个公安局内都有我的人,我的手可是很长的,这份文件当时请专业人士看了以后有很多漏洞,比如说你父亲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文件上并没有说明,因为他不敢说,但是只要查下去的话,还是很好查的。不过因为你们家有后台,没人敢查罢了,这件事渐渐地也就被人淡忘了。”

说到此处,她便缓缓地站起,身子微微前倾,轻声说道:“但是我就敢去查,我甚至可以请公安局里面我认识的人去查,如果你不想让你父亲身败名裂的话,现在就立刻放了叶寒,至于这些保证金和保证书,明天一大早就会立刻送到局里,绝不耽搁。”

她笑了笑,随后将嘴巴凑到王云的耳朵旁边,说道:“你家里的后台这么大,这点小事儿你还是能够帮得上忙的吧,嗯?”

王云冷瞪着苏陌,随后又将眼睛看向了那份文件,下唇几乎快要被咬破,她一拳狠狠地锤在桌案上,说道:“哼,算你狠!”

……

还是那个牢房,M141牢房。

叶寒独自一个人再次步入那个牢房,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他。

叶寒仿佛就像是第一次进来一般。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银发男子,没有抬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是那么僵硬,那么缓慢,五根手指头的活动依旧是很不利索。

叶寒走了进来,神情恍惚地走了进来。

铁门再次“砰”的一声关上,叶寒缓缓地踱步走到两排床的过道中央,他的样子像是失了魂。

坐在角落里的那名银发男子,叫苏文哲,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声:“打!”

于是,所有的牢犯都朝着叶寒冲了过来,对他一通拳打脚踢。

叶寒心中的怒火也瞬间迸发而出,刹那间,铁拳一出,拳风虎虎,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捶打声,以及这十几名牢犯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短短十几秒以后,所有人又被叶寒全部撂倒在地。

这时候,叶寒才双手撑着床缘,冷盯着苏文哲,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自己现在心情已经这么烦躁了,为什么苏文哲还来这一出?

第三十六章 出狱

苏文哲撇了撇嘴,依旧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你的动作变慢了!”

叶寒诧异地盯着他,问道:“变慢了?”

苏文哲霍然抬起头来,用那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盯着叶寒此刻充斥着无限焦虑与恐慌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说道:“昨天你打趴他们只用了十三秒,今天却用了十七秒,动作明显变慢了。”

叶寒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笑道:“那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苏文哲答道:“作为一个骄傲的格斗高手,动作变慢一秒都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因为高手之间对决的时候,很可能就是那一秒就能分出胜负。你动作变慢,说明你心已经乱了,想必你等待的那个消息并不是个好消息。”

叶寒开始有些喘息,也有些疲倦,低声道:“确实不是好消息。”

苏文哲似乎早就猜到一般,笑道:“可是现在忽然把心中的愤气释放出来,是不是感觉你心里面要好受得多?”

叶寒豁然一笑,说道:“想不到你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用这种方法能够发泄烦躁的情绪。”

苏文哲的头侧向一边,说道:“当然,因为每次我都是这样发泄的。可是现在你要做的,只有等,等待你的坏消息变成好消息。”

叶寒点了点头,缓缓地坐在了床缘闭上了眼睛。

小光又跑过来给他捏腰捶背,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平缓下来,面容已经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

虽然他依旧心有余悸,可是他已经不再烦躁,他的手也不再抖,唯一抖得地方,就是他的那颗心,那颗蠢蠢欲动的责任心。

苏文哲一直盯着他,是什么东西能够令他心乱?

是女人,只有女人才会令这名刚毅又富有生气的男子心乱和烦躁。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那个欺骗他废掉他的右手的女人,时隔七年,可是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当他知道自己受骗以后,他也是心乱不已,甚至比现在的叶寒还要严重。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牢房的铁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狱警缓缓地走了进来,面带猥琐微笑地走了进来。

他的这种笑是恭维的笑,他露出这种笑容时,便再也没有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傲娇姿态。

他对着叶寒柔声说道:“叶先生,您可以出狱了,有人来保释您了。”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非常清锐,如果说他是个女人,叶寒可能都会觉得心动。

只可惜他是男的,他这么说话只有一种原因,他想要讨好叶寒,巴结叶寒,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叶寒消除以往自己对他的不良态度的愤恨。

叶寒也觉得奇怪,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知道,而是站起身来,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苏文哲。

苏文哲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意,笑道:“想不到我们才相处一天,你就要离开了。”

叶寒大呼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天虽然短暂,但是我和你却很投缘,就像是相处了一年的老朋友。”

“一年?”苏文哲笑道,“不错,像是一年。赶紧去吧,把你的坏消息变成好消息。”

叶寒撇嘴笑了笑,嘎声道:“治川镇,胡氏诊所。如果你出狱了,需要治好你的手,来找我。”

他说的话简单而短暂,可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令苏文哲感到足够了。

一天的时间,能够把自己的家庭住址毫不避讳地告诉对方,只有互相理解的双方才能够做得到。

这是一种奇妙的情谊。

随后,叶寒看了一旁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小光一眼,然后轻声说道:“小光,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家里面没人*才变成这样,哥也不能帮你什么,出狱以后,好好做人。”

小光痴痴地点着头,不舍地说道:“哥,我……”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把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叶寒冲他笑了笑,说道:“以后如果你走投无路,来找我吧!”

小光也只能感激地点点头,他的目中已经升起一丝崇敬之意。

叶寒最后再扫视了这群囚友一眼,叹了口气,终于跟着狱警离开了监狱。

自由,是人世间多么美好的东西。

千百年来,人类所渴望所向往的东西中,唯自由是最美好的憧憬。

没有自由的人,就像是拷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生活滞重不已,到最后也只能延挨度日。

叶寒这是第一次体验到自由是什么感觉,这样的状态,他觉得很舒服。

但是,他现在心里又很奇怪,是谁来保释了自己?

监狱外面已经站着五个人,有四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苏陌、张春和云墨,还有一名律师,以及一旁穿着警服的王云。

狱警看见苏陌后,便走上前去,点头哈腰地说道:“苏大总裁,小的已经帮您把叶寒带出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贱,非常猥琐,就像是要跪舔一般。

苏陌也只是轻轻地点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叶寒。

叶寒也望着她,也没有说话。

狱警随后才对王云点了点头,又说道:“王大小姐,人带出来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云的脸色很难看,她一脸鄙夷地盯着叶寒,淡淡地对着苏陌说道:“苏大总裁,既然你已经亲自来救这种人了,那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把他放了。”

她的眼睛依旧睥睨着叶寒,似乎很看不起他,全不知这种令人作呕的小动作早已经被叶寒尽收眼底。

苏陌也只是淡淡地笑道:“多谢王警官了!”

随后,她将柔情似水的目光移向叶寒,轻声说道:“叶大夫,我们走吧。”

说罢,她、云墨和张春三人回过头,准备朝着那辆金车走去。

叶寒也踱步跟了上去,却就在与王云擦肩而过时,叶寒霍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远方暗色的天空,说道:“华夏国国防科技大学,银河特种中队13编队成员,代号:狂豹,你自己去查一下。”

他说话时,就像是在对老天说话一般,没有看着任何一个人。

苏陌、云墨和张春又将身子转了过来,一脸不解地望着叶寒。

叶寒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这句话,只有云墨和王云知道,因为银河特种中队在他们警察和军队中都是享誉盛名。

可是王云却装作故意不知道的样子,看了看四周,随后笑道:“你在跟谁说话呢?”

她的言语中依旧透着露骨而恶毒的讥诮之意。

叶寒盯着她的眼睛,早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可他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就是狂豹。银河特种队员一共有十一人,曾在边疆防守了三年,在我离开军队以后,我们特种队一共击毙了三千四百二十三名武装危险分子。而我,击毙了五百三十七名。在这三年中,不断的有战友倒下,新的战友顶替旧的战友,直到最终,最先一批来到边塞的人只剩下了四人。而其中有一名战友,叫做胡修,是我一生最好最敬重的朋友。”

王云依旧假装问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叶寒严肃地答道:“胡修已经死了,他是为我挡子弹而死的,我欠了他一条命。他有一个妹妹,叫做胡灵汐,就是昨天胡氏诊所内,你出言侮辱的那位。胡灵汐对于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不允许任何人出言侮辱她,更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动手。”

说到此处,他俯身低语道:“所以你侮辱她一句,我就十句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当时说的话有多难听,你是局长的女儿,高高在上,但是你也是个女人,不过你这种女人实在是太令男人讨厌了。”

王云的目中忽然有一丝歉意,又有一丝愤怒,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缓缓地低下头去。

叶寒继续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走,随时都能走,就算没有苏大小姐帮忙,我也依然可以走,所以你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女人做出那种眼神最令人恶心。”

王云轻哼一声,说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你的身份?”

叶寒淡定地答道:“第一,我确实打了人,打了人就该受惩罚,我不会逃避,我是个男人。第二,我已经离开了银河特种队,我就不想再借用他们的名号来为我自己开脱,我也不希望因为我打架,而导致银河特种队惹人非议,所以我不愿意走。第三,我不是流氓,我打的人才是流氓,而我现在就要去教训那帮流氓,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你最好也别拦着我,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打。”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透露着犀利的霸气。

王云眼中的恨意不知从何时突然消匿了,对着叶寒轻声说道:“你倒是个挺有担当的男人呵。”

叶寒丢下最后一句话:“你不用想我是一个靠女人的男人,因为我本来就可以靠我自己。请你自重!”

言罢,他霍然扭身扬长而去。

第三十七章 寻找胡灵汐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从此时此刻吧,叶寒的形象在苏陌和云墨眼中变得异常的高大。

且不说三年时间多长多短,他能够在这三年内,击毙五百三十七名武装危险分子,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有可能死在战场上,但是他却能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玄奇。

她们看着叶寒忧郁而孤独的背影,坚实有力的臂膀,高大伟岸的身躯,处处都裸露着赤果果的帅气和玄迷。

苏陌等人也跟着走了,都纷纷上了车,迅速离开了监狱门口,只留下了王云和狱警两个人杵在那里。

王云望着他们离去后,目中透露着痛苦,她现在的心情想必很是复杂,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男人?”

狱警似乎也听出来王云话语中的崇敬之意,一个女人,前一秒以为叶寒是地痞流氓,于是便想方设法的贬低他、诋毁他,可当她听到叶寒的真实身份后,却又忽然变了一番模样。

同样作为男人的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女人?或者说难道这就是王云这种势利的女人?

不过,也并不是任何女人都向她这么势利,至少云墨不是,苏陌不是,胡灵汐也不是。

叶寒的生命中忽然多出这么多女人,是福?还是祸?

……

胡灵汐在金杯车内的时候,身上早已被绳子箍住,嘴中也塞着一块白色棉布,一个带着黑色袜子的粗面壮汉拿出手机给她看。

手机里的内容令胡灵汐瞠目,也令她眼泪霍然间夺眶而出。

手机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老人正是胡父。

胡父也被以同样的方式绑在了轮椅上,在一个透亮的房间内,被绑架的恐惧和早已发白的两鬓令他显得十分憔悴,十分可怜,也十分无助。

胡灵汐心疼得想哭,却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或者说不敢发出。

这时,那名粗面壮汉才对着胡灵汐道:“一会儿我们会带你进酒店,我们会给你松绑,你最好别吵别闹,乖乖跟着我们进去,如果你敢有任何一个小动作,我笃定你的父亲胡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听到了吗?”

粗厚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嘶鸣以及恶毒的威胁,令胡灵汐心里面发慌。

她只能听话地点着头,眼泪早已簌簌流下。

委屈而又楚楚的眼神,似在对着远方监狱里面的叶寒说:哥哥,救命!

……

愁云惨淡,白云和乌云交织处,泛着淡淡的褐黄色,天空中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风呼呼的尾音交杂着蠢蠢欲至的秋风的启迪乐,给大地增添了一丝飕飕的凉意。

叶寒坐着苏陌的车内,匆匆回到了胡氏诊所,诊所内依旧没有灯,依旧只有一种颜色。

黑色!

黑色总是那么令人生厌,任何形式的黑暗都是那么令人恐惧的,胡灵汐和胡祥依旧是没有回来。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叶寒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龙祁有最大的嫌疑,可是他们刚才去过龙祁的家,龙祁的家也是一团黑,龙祁现在又去了哪里?他究竟应该从何处开始寻找?

面对任何事情,叶寒都能冷静处之,可是如今,他却变得毫无头绪。

这时,苏陌的电话铃声才响了起来。

苏陌满是激动地接通电话,随后脸上的表情却渐渐被一层乌云所取代,她挂完电话后,立即沉着脸道:“找到了,龙祁他们现在住在酒店里面。”

“酒店,他果然在酒店里!”叶寒攥紧拳头,着急问道,“是哪家酒店?”

苏陌依旧沉着脸答道:“红香酒店。”

红香酒店,就是清江市最大的酒店之一,在清江市的各个县城,小镇都有分店,治川镇自然也不例外。

红香酒店算是余氏集团其中的一大领域。

叶寒曾经路过时也看见过,可是却从未想过能进去睡上一晚,因为能够来那里消费的人,统统都是冲着旅游而来的各种有钱人。

当然,龙祁这种治川镇混混的小头目,自然也是有能力在红香酒店攫取一席之地。

他们一起坐着苏陌的豪车,马不停蹄地朝着红香酒店驶去。

十分钟不到,他们便来到了酒店外。

苏陌那辆涂满金漆的布加迪威龙实在夺人眼球,她停在酒店外面的时候,四处的街坊邻居,还有路上的行人,以及酒店的服务员和招待员纷纷都凑上前去观赏。

眼中精光暴露,似乎想要贴上去,却又似乎不敢贴上去。

他们的目中似都透着一丝淡淡的惊奇和神往,仿佛觉得自己一辈子能够开得这样一辆车,或者坐上去享受一天,此生足矣。

苏陌的车就直接正对着酒店大门口,酒店的保安却不敢靠近。

按理来说车子停在大门口不符合酒店的规矩,也挡住了顾客们的进出,但是,苏陌的车似乎就成了个例外。

大概是那闪耀的晃眼的金色令人望而生畏,他们惹不起,却躲得起。

叶寒从车上走了下来,所有人都将崇拜的目光望着这名穿着略显朴素的男子。

忽有人说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连穿着都这么特别!”

“难道这就是今年最时尚的搭配,金车配杂牌T恤和掉色迷彩裤?”……

叶寒无形之中脸上便添了一层金色。

不过他此刻并没有假借苏陌的车装逼之类的想法,而是一心想着救人,他下车后,便对着车内的人嘎声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苏陌也走下了车,这名美女走下车以后,在场的人发出惊叹的嘘唏,大概是因为她的美色和气质。

只是苏陌也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和言论,旁若无人地对着叶寒柔声道:“我们陪你进去难道不好吗?”

云墨和张春这时才走了下来,这时候,在场围观的人才真正觉得叶寒这个男人牛逼,甚至以为他以这种方式泡着三个漂亮的小妞,有的男子嘴里还啧啧啧羡慕嫉妒恨个不停。

他们大概都以为车是叶寒的了,而这三个美女才是他沿途拉的妞。

云墨对着叶寒缓缓道:“我是警察,我可以帮你呀!”

叶寒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我进去后,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就只是稍稍揍他一顿,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大开杀戒。你们最好不要进来,不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吓到你们!”

“大开杀戒”这四个字令苏陌往后颤颤地退了一步。

云墨忽然也怔了怔,等到她反应过来,叶寒已经扭头走了进去。

她们知道,如果龙祁真的将胡灵汐玷污了,叶寒一定会爆发,也一定会将龙祁碎尸万段。

为了防止这样的悲剧发生,苏陌立刻扭过脸来,对着云墨说道:“你赶紧进去看看,千万别让他干了傻事,千万拦住他。”

云墨点了点头,便快速冲了进去。

酒店的三楼,341室,依旧开着灯,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341室的外面,站着四个抽烟的地痞子,染着红黄绿白不同颜色的头型,其中一个黄头发的还是那天在胡氏诊所装死被叶寒整蛊的悲催哥们儿。

叶寒进入走廊时,他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慌乱地拍了拍其他人的胳膊,惊叫道:“哥几个,那小子居然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恐惧!

其他人都朝着叶寒那边看去,当见到果真是叶寒的身影和面容时,他们也都怔住了。

341室门口乍然间多出四个恐惧的表情!

叶寒缓缓地走近,然后在他们面前一米处站定。

他现在很愤怒,愤怒的时候,他的眼睛必定是死灰色的。

几个人盯着这死灰色的眼眸,这眼眸就像是黑洞中的一双手,能够将他们拖进暗色无尽的深渊中去。

悲催哥们儿忽然颤声问道:“你……你不是被关起来吗?”

叶寒嘴角微挑,邪笑了一下,这一笑又令他们往后退了一小步,就像是遇见了魑魅一般恐怖。

叶寒一字字缓缓道:“两条路,一,死!二,赶紧滚!”

话虽不多,可是却充斥着摄人心弦的破坏力,就像是火山喷发前令人窒息和惶恐的预兆。

几个小混混想都没想,一溜烟儿地便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掉了,似乎早已将他们老大的吩咐抛诸脑后。

叶寒大呼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和悲愤,轻敲了敲宾馆341房间的大门。

“谁啊?”

房内,传来一名男子粗厉的嗓音,隔着门,虽然有些变音,可依旧能确定是龙祁无疑。

叶寒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送餐的。”

房内的男子道:“送餐?我没点餐啊?”

叶寒咬牙切齿,似已等不及了,可依旧平静地说道:“这是本店免费送的价值八十八元的超值套餐!”

对于“免费”二字,世界上所有的人肯定都充满着好奇。

可房内男子却毫不在意,依旧淡定地说道:“老子吃免费的东西吃得够多了,不需要了,八十八元唬谁呢,赶紧滚,别打扰老子做事情。”

做事情?他要做什么事情?莫非他要对胡灵汐……

叶寒再也忍受不住,攥紧了拳头,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大脚踹在了门板上。

“轰”的一声巨响,341房门就这样直立着倒了下去,固定门缘的旋转螺丝还有另一缘的门锁都因为这种强大的破坏力而轰然撕裂。

房内站着一名赤身裸体的男子,就是龙祁,他除了穿着一条小裤衩以外,已经什么也不剩了,该露的地方都已经露出来了。

当他看见门外的叶寒时,就像是着了梦魇一般,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呆若木鸡,只剩下因恐惧而发软的两条细腿在幽幽地颤抖。

而叶寒看见房间内的情况,也似已怔住了,他的脸已气得发红,双手也在疯狂地颤抖,拳头还在咯咯作响。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龙祁究竟做了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 惩治!

床上,有一名女子,可是这名女子是站在床上的。

天花板上,系着一根黄色麻绳,绳子垂直而下箍着她的双手,将她吊了起来,她的双手已经有暗紫色的淤青和勒痕,原本白嫩的纤纤玉手在白炽灯下有些发紫,很明显已经被吊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叶寒仔细一看,此女子正是胡灵汐。

胡灵汐的嘴里塞着一块白色棉布,头发已经蓬散不堪,面容憔悴而惨淡,她一定经历过什么痛苦的挣扎。

她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白色的裙子,裤子也已经被脱了下来。

她的浑身湿漉漉的,白色的裙子近乎透明,叶寒可以从透明的裙子下看到胡灵汐那支离破碎的胴体。

那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是用鞭子抽打的,就像是苍白的天空裂开的缺口。

房间中散发着薄薄的血腥味儿,很明显龙祁喜欢这种味道,在做事之前,他喜欢折磨人,施虐能够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充裕快感以及欲望刺激。

等这种刺激达到顶峰时,就是他将欲望倾泻而出的时候。

在床的那一边,还有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快要步入老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全身被绳子箍住,嘴巴被胶布封住,他一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嗡嗡声。

胡灵汐此刻已经晕倒过去,很明显又是用了什么药。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叶寒的鼻中,又是‘乙’‘醚’的味道。

‘乙’‘醚’的味道很重,很明显没有经过任何的稀释,龙祁肯定是想让胡灵汐昏迷得久一点,这样他才可以慢慢地享受。

他一定不喜欢一泻千里,而喜欢细水长流。

可他的享受,一定要让别人看到,一定要让胡祥看到,因为只有分享,他才会觉得快乐。

但是他这种分享,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当着胡父的面侵犯他的女儿,这简直就是诛胡父的心,这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赤果果的变态行为。

天底下总有这样的男子,但是却很难找到像龙祁这般变态的。

叶寒的心中莫名地生起了一团火,怒火!

而此刻龙祁的心中却暗暗骂道:“一帮狗崽子,平时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给你们妞泡,到了危急关头全部都他么跑了。”很明显他对自己的那四名手下失望至极,可是此刻,他的愤怒已经被另一种心情占据,那便是恐惧。

就在这时,云墨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幅场景也被吓住了,她的心中也同样升起了一团怒火!

任何有良知的人看到这幅画面,一定都会升起一团怒火的。

叶寒脸上的筋肉在抽动,随后手上的筋肉也开始抽动,直至最终,他全身上下的筋肉都在抽动。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指着胡灵汐,而眼睛却是直咄咄地瞪着龙祁,他的眼睛长了牙齿,似乎要将龙祁活吞掉。他咬着牙恶狠狠地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龙祁没有说话,舌头在嘴里打着卷,已经说不出话来。

叶寒骤然狂吼道:“你他妈把他干什么了?”

龙祁吓得坐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没干……什么啊!”

叶寒接着问道:“你当真没有把她怎么样?”

龙祁依旧颤声道:“我刚想把她那个,你就闯进来了。”

叶寒大舒了一口气,平板地说道:“可是你还是把她给吊了起来,还用鞭子鞭打她的肉体。”

龙祁嗫嚅着:“我……我……”

叶寒接着道:“折磨人是你的快乐,等折磨完了,你再把她迷晕,然后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她玷污,当着胡父的面,不管她愿不愿意,从今往后都是你的了。你这是想让胡祥和胡灵汐都痛苦致死,你为什么这歹毒?”

龙祁的浑身开始颤抖,面色渐渐发白,嘴唇痉挛得张不开口,很明显叶寒说对了,不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开脱以求宽恕。

叶寒不想再问,而是呼了一口气,脸渐渐沉了下去,一团乌云盖住了眉头。

霎然间,他的眼中血丝泛滥,那是一团充斥着杀机的炎苗。

他猛地抬起头来,大喝一声:“操你妈的,去死吧!”

此话一出,他的脚已经踢在了龙祁的胸口上。

咔嚓!肋骨断裂!

噗!

龙祁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没等倒下去,叶寒已经擒住他的脖子,把他活生生举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形容他的速度有多快,他的力量有多大。

龙祁捂着自己的脖子,双脚想要踩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踩不住。

一百多斤的人,竟然就这样被叶寒轻而易举地擎起,他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随后,只听叶寒用一种如僵尸一般平板的声调说道:“只要我一用力,你的脖子就会被我掐断,你信不信?”

龙祁的面容露出死色,面色充血得如同抹上了厚厚的颜料一般,嘴唇开始发紫。

他除了像抽搐一般的点头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过去了几秒,他的喉咙中开始发出阵阵的嘶鸣,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又过去半分钟,龙祁的面色渐渐发紫,比紫罗兰还要紫。

直至最后他的眼球开始上窜,人死之前,眼前都是会上窜的。

死亡,原来是那么恐怖!

他大概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体味到濒死前的梦魇。

龙祁现在大脑已经一片蒙白,双手开始缓缓地往下垂,似乎已经没有了挣扎的气力。

云墨瞠目结舌,见状不妙,她赶紧冲了进来抓着叶寒的手,轻声说道:“先救人,别杀人!”

短短的六个字,却比什么镇静剂都要有用。

云墨的声音,柔和而悦耳。

这样柔和而悦耳的声音传入任何人的耳中,就像是一首令人舒心的音乐,可以把一切的愤怒给柔化掉。

叶寒的瞳孔似已皱缩,忽然间,他看到龙祁的灵魂在蠢蠢欲动,企图飞出他的肉体。

他就要死了!

人濒死的时候,灵魂和正常人也是不一样的。

就在灵魂快要飞出的那一瞬间,叶寒终于松开了箍着龙祁脖颈的右手,灵魂再一次回弹到他的体内。

随后叶寒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胃部似已痉挛,他弯下腰,一只手撑着床缘,几乎快要呕吐。

等他平复了心情,恢复了理智,才发现自己竟然差一点铸成了大错。

从小到大,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能够看到人体的灵魂,可是如今,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在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时,这样的能力,至少可以将他从嗜血的深渊中拉回来。

龙祁已经倒在了地上,握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他那原本如染了红色颜料般的脸开始渐渐淡了下去,随后面色开始变得惨白,如同打了石膏一般。

他的咳嗽声是那般凄厉,那是一阵阵嘶鸣的剧咳!

他的眼中莫名地流出了泪渍,并不是他愿意流出来的,他甚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

是害怕?是恐惧?还是死亡前的新生?

叶寒快速地跳到了床上,帮胡灵汐解开了绳子,胡灵汐还没有醒过来,整个身体倒在了叶寒的怀中。

叶寒将她扶在床上躺下,随后去揭开胡父的绳子和贴在他嘴上的胶带。

胡父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仅仅是:“快去看看灵汐。”

这大概是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都会说的第一句话。

叶寒点了点头,又快速回到了床上,将胡灵汐抱了起来,轻声唤道:“灵汐,灵汐!”

叶寒第一次摸到胡灵汐的脸,她的脸嫩滑如玉,她的面容清纯可人,她湿漉漉的长发流布在枕头的一角,如同蓝色的多瑙河。

她的眼睑开始颤动,似乎听到了叶寒的呼唤。

不错,她听到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叶寒的脸上也逐渐溢出了笑容。

胡灵汐起初看到眼前这个男子时,模糊朦胧,可是后来,她的视力也渐渐恢复,一个帅气而熟悉的面孔就伫立在她的眼前。

灿烂的笑容,如包容万象的大海!

坚实的臂膀,如双层的保护伞!

温柔的声音,如冰雪中的熔炉!

胡灵汐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像一只失了魂的小猫一样猛地抱住了叶寒,身子也跟着蜷缩在叶寒的怀中。

她慌张地说道:“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叶寒点了点头,激动道:“我来了!”

胡灵汐接着道:“刚才吓死我了!”

叶寒也接着道:“放心,有我在!”

短短的五个字,别说是胡灵汐,就算是云墨听见,都会觉得有无比的安全感。

胡灵汐睡眼惺忪地看着叶寒,说道:“你被放出来了?”

叶寒点了点头。

胡灵汐似乎还不肯相信,依旧问道:“你没事儿了?”

叶寒还是点了点头,可是这次他的眼泪近乎快要夺眶而出。

云墨就这样耸立在不远处,看见眼前这副场面,不由得有些动容,眼角似乎也快沾满了泪渍。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妹?亲人?情人?

云墨心里在想,可是不管叶寒和胡灵汐是什么关系,她都觉得由衷的宽慰!因为毕竟这场悲剧没有发生,叶寒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这里的房客,有这里的服务生,男男女女,纷纷都抛出好奇的目光,看着这间房子中央的那张床上的两个人。

就在此时,叶寒突然拿出一枚银针,朝着门那边嗖一下射去。

白光一闪而过,如黑夜里的芒星!

云墨顺着白光看去,可是她发现自己的目光竟没有追上这道白光的尾影,而耳边却早已经传来一人凄厉的惨呼。

惨呼声是龙祁发出,他的屁股上竟然多了一根针!

他跪在门边,居然在这个时候,他还想要跑?

他绝望地拔出这根针,哭闹着叫唤道:“我的妈呀!大哥呀,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云墨愤愤地走到门边,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拽回了屋内,咬着红唇厉声说道:“你还想要跑?我看你这次就算是长了八条腿都跑不了了!”

第三十九章 救出龙潭

龙祁一脸恐慌地望着魏云墨,颤声道:“大……大大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我走吧!”

云墨涨红了脸,尖声骂道:“谁是你大姐,你看上去都快四十岁了,老梆菜,臭蛤蟆!”

“是是是,我是老梆菜,我是癞蛤蟆。”龙祁点着头哈着腰,接着又慌张道:“小妹妹,我错了!”

可云墨更是咬住了下唇,愤怒地跺着脚道:“你占谁便宜呢?”

此话一出,她的左手巴掌已经狠狠地掴在龙祁的脸上,“啪”一声巨响,外面围观地人身形都跟着颤了颤。随后便看见龙祁原地打了个转,眼冒金星的如死鱼一般地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嘤嘤叫唤。

等他再爬起来时,云墨忽然一脸嬉笑弯下腰,盯着他。

龙祁坐在地上,不由得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曼声细语道:“小……小姐,你要做什么?”

云墨的性情多变令他有点蒙圈,因此说话时变得非常的小心翼翼。

这时,云墨才从兜里拿出了一张蓝色的硬质卡片,笑道:“读读!”

龙祁瞳孔皱缩,食指指着卡片,顺着上面的字曼声读了读:“清江市丰台县总公安局调查科警员,魏云墨!”

刚一读完,龙祁的脸忽然又变得比石膏还要惨白,瘫坐在地上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时,云墨才悠悠地笑道:“龙祁是吧,你强奸未遂,性质恶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一会儿跟我去一趟警局,等着接受制裁吧。”

“接受制裁!”龙祁听得张口结舌,可依旧没有动弹,也没有叫唤。

他的心里面只留下绝望,无望和失望!

他万想不到叶寒会从监狱里面出来,也万想不到居然还沿途带了个警察过来。

被叶寒暴揍一顿不说,他冲达顶峰的欲望还没有发泄出来,现在忽然又得失去人身自由,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怆。

……

叶寒此刻依旧抱着胡灵汐,抱得很紧很紧,生怕自己一撒手,胡灵汐就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胡灵汐似乎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像是胡修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一样。

直到胡灵汐那冰冷的如寒川一般的身躯渐渐变得温暖,‘已’‘醚’的药性渐渐消失,那颤抖的肌肉渐渐变得舒缓平静,叶寒才开口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胡灵汐点头道:“好些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娇柔动人、犹如天籁,原本憔悴的脸庞也渐渐泛出了清润的红光,这是一种介于健康与疾病之间的色泽,隐隐中可以看出她散发的一种亦真亦假的病态美。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吗?”叶寒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生怕任何一点强大的声波都能将这个如玻璃一般的女孩儿的心震碎。

胡灵汐悠然地点了点头,道:“嗯!”

叶寒柔声道:“那就好!走,我们回家!”

家,是温暖的港湾。

胡灵汐听到“回家”二字,内心的恐惧就忽然间消散了。

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叶寒缓缓地扶着她站了起来,随后带着她走到了胡父身边。

胡祥紧握着胡灵汐的手,与她深情地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这一眼似乎已经超出了千言万语。

他们推着胡父缓缓地离开,离开了这扇大门。

胡灵汐想到当时被几名壮汉送进这扇门时,这扇门就像是龙潭虎穴与外界的交口,她不由得怔了怔,发誓这辈子都不想来这种地方,这个地方将会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云墨看着这一家人离去的背影,是多么凄苍,就如同地震后家人的团聚。

她撅了噘嘴,随手揪起了一旁龙祁的耳朵,恨不得将他的狗头也一并拧下来。

龙祁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哀哀求饶道:“疼呀,我的妈妈呀!”

云墨厉声道:“别装模作样的了,打别的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叫疼?跟我走,等回到了警察局里再叫你妈妈吧!”

龙祁就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被云墨拽出了房间。

一楼大厅内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有大堂的工作人员,有来这里旅游的宾客,甚至还有从外面来的警察以及路过的行人。

当看到叶寒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走出来后,他们纷纷都觉得惊奇,可是当看到云墨揪着龙祁的耳朵走出来后,他们大概也已经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寒在走到柜台时,一名大堂经理便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事先如果知道胡小姐是被绑架的,我们绝对会第一时间报警,绝对不会给这帮坏蛋可乘之机的。”

叶寒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不怪你们!”随后,他便睥睨着眼睛盯着后方的龙祁,说道,“坏人想要做坏事,就算是老天爷睁着眼也未必拦得住!”

他霍然回头又看着经理,说道:“弄坏的门……”

大堂经理不等叶寒说完,便截口道:“弄坏的门就不用你们赔了,已经有人替你们赔了。”

叶寒眼眸瞬了瞬,失声道:“谁?”

大堂经理依旧慈眉的笑着,目中似乎透露着一丝尊敬之意,他侧过头去,望着门外,并没有说话。

而叶寒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苏陌和张春就站在那里。

苏陌此时正用一种期待的充斥着爱慕的眼神盯着他。

叶寒将胡灵汐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又对胡祥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我”后,便举步走到了苏陌的面前。

苏陌双手环胸,靠在金车门上,帅气高雅有范有型。

见到叶寒走出来后,她便立即开口道:“我就不将胡父和胡灵汐送回去了,你们自己走回去吧!”

叶寒笑道:“有一句话叫做帮人帮到底。”

张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帮人帮到底,但是我们小姐已经帮你们够多的了。”

苏陌温柔地白了张春一眼,顺着她的话的意思耐心说道:“张春的意思和我的意思其实一样的,但是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这一路上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况且这里走回胡氏诊所,如果顺着小路的话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叶寒点了点头,笑道:“苏陌,你真的好厉害,什么你都知道,不愧是苏氏集团的大总裁。”

苏陌淡淡道:“我的资料你看来是查的一清二楚了。”

叶寒点头道:“不错。不过你也应该派人查过我的资料,是吗?”

苏陌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说道:“查过!不过,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答应我开的条件。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叶寒不禁问道:“那么你会不会怪我不答应你的条件?”

苏陌摇了摇头,目中突然透着一股崇敬之意。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叶寒,你是个好男人。胡灵汐遇见你是她的幸运,她失去了哥哥,但是却老天眷顾,给了她另一个保护伞。”

叶寒顺下眼去,似乎听出苏陌的隐含之意,便解释道:“胡灵汐是胡修的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的妹妹来看待,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想法。”

苏陌放心地叹了口气,笑道:“但愿如此吧!”

说罢,她便准备扭身回到车上。

她转身的动作,很慢、却很优雅,明眼人看得出来,她一定学过舞蹈。

可是叶寒却还是在关注着她的灵魂,自从给她开了些药以后,她的灵魂大概也稍微安分了点,但却和正常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他知道苏陌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她全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悲痛展露在脸上。

她是个极其坚强的女人,她的坚强甚至连叶寒都自愧不如。

叶寒终于忍不住了,挽留道:“你的病……”

苏陌没有回头,略微凄然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吧。”

叶寒内心似乎又升起一丝歉疚,他不知道这个歉疚究竟从哪里来,可是压在心头却觉得极其难受,他又开口道:“我可以……”

可是刚说了三个字,便被苏陌打断了:“放心吧,我没事!”

叶寒的瞳孔似在固缩,心似在滴血,他沉默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踢坏的门的钱,我……”

苏陌也不等叶寒说完,便又搭上话道:“钱你不用还了,因为这笔钱统统会记在龙祁的账上,放心吧!”

说完,她便立即坐进了车内。

一连说了三个“放心吧”,可是在叶寒看来,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心得下。

苏陌很懂男人的心!

张春再看了看车内的苏陌,随后瞬了瞬眼,对着叶寒道:“希望你能够记住我们小姐为你所做的一切。”

说完,她便坐进了驾驶座上。

车发动了,那辆闪亮的涂有金漆的布加迪威龙,缓缓地打了个弯,渐渐驶离了大众的视线。

风在呼啸,伴着发动机遗留的尖锐的尾音,仿若分离时有情人默默的低泣。

叶寒悠悠地叹了口气,内心的歉疚感依旧没有消匿。

他无法消匿,也永远不能消匿!

他仿佛已经觉得自己欠了很多!

而苏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要的就是叶寒记住她,要的就是叶寒对她有歉疚,这样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叶寒才会奋不顾身地前去援救。

第四十章 拨云见日

云墨揪着龙祁也走了出来,随后对着叶寒笑道:“那个,我就带他回警局了!”

叶寒眼波流转,盯着眼前这位爽快的小警花,答道:“这次也谢谢你了。”

云墨忽然轻哼一声,说道:“你欠我的可是还了!现在换做是我欠你的了,我这个人最讨厌欠别人了。”

“你欠我什么?”叶寒神情惊讶地问道。

云墨缓缓道:“本来我帮你去看胡灵汐已经算是还你的了,现在你帮我抓获了这个绑架犯,这就是我欠你的。”

叶寒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云墨要算得这么清楚,难道女人都计较得这么清楚。

不过这么清楚倒是有他的好处,毕竟这样男女之间便多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果然,云墨见叶寒不说话,便羞涩道:“看来我们两个人这辈子是撇不清关系了。”她的两颊忽而泛出淡淡的红晕,仿佛也被自己说的这句话给肉麻到了。

但是可以看出,她目中对叶寒的那股淡淡的爱慕之情,正像一株小小的火苗。

她银铃般“嘤咛”一声,琵琶般的腰肢扭动了一下,随后拽着龙祁走上了警车,伴随着扣人心弦的警笛,警车也缓缓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内。

叶寒又哀哀地叹了口气,他来到此处也就三天,却在短短三天时间,他竟没想到结下这么多债怨。

在他自己看来,这些债怨就是一种麻烦,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可是在别人看来,它仿佛就是一种福气,他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今夜的星空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夏风已住,秋风的启迪乐也早已停止。

月亮高挂在枝头,疏星点点。

蓝灰色的暮霭笼罩在月亮的身上,如同天空倒挂的泥金笺。

叶寒的左手推着胡父的轮椅,胡灵汐却在一旁搂着叶寒的右手臂。

胡灵汐的手如同丝滑的绸缎。

至于叶寒的那一只手臂,结实而有力量,如同一颗永不坍塌的铁柱。

胡灵汐牵着他时,就像是牵着自己的哥哥胡修的手一般。

他们缓缓地走着,如果走小路的话,胡氏诊所距离这家酒店也就两千多米。

不过,这条看似很短的路其实是很漫长的。

其中需要穿过几十家店铺,三家酒店,一家网吧,还有两家酒吧以及四十五条宽窄不一的小巷还有一条小河。

阳光洒在胡父的脸庞,满是褶皱的脸庞显露出一丝不安,他觉得有些事不得不说出来,不然他的心一定不会快活。

于是,他便缓缓开口道:“叶寒,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嗓音依旧是那么粗哑,如磨砂纸磨地一般。

叶寒就像早就知道胡父要说什么话似的,立马回应道:“你不用告诉我,因为我都已经知道了。”

胡父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低声道:“你知道了?”

叶寒沉吟道:“不错,我知道了!”

胡父叹了口气,心里很愧疚地说道:“那你不怪我?”

叶寒依旧很镇定地答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为什么?”胡父狐疑不解。

叶寒顿了顿,坚定地道:“因为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胡灵汐好,为了诊所好,为了你好。只要是为了你们好的事情,我永远只会支持,永远也不会怪你。”

胡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样子做却间接害了你受苦。”

叶寒笑了笑,很轻快地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胡修的,胡修的命就是我的命,就算是把我这条命都拿去,我都心甘情愿,又谈何说受苦,有的时候,对于我而言,受苦也是一种快乐。”

叶寒以前受过的苦自然比这个还要难以忍受得多,可是当他击败了危险分子后,觉得自己保卫了自己国家的领土,一切受过的苦都柔化为喜悦。

只是胡父又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是你把你的命看得这么廉价,这样对你并不公平,而且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过意不去。”

叶寒淡淡笑道:“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那又何必再提这件事儿。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我不想,你不想,大家都不想,迟早也会淡忘掉的。”

胡父幽幽地点了点头,从他的脸上第一次看出一种释然的微笑。

他笑着说道:“叶寒,从今天起,你就开始和我一起打点诊所的一切吧。”

叶寒会心地笑了。

胡父这句话的隐含之意他自然也听得懂,从现在开始,叶寒也就正式步入这个残缺的家庭,填补胡修的空缺,成为家中的一份子。

而一旁的胡灵汐眼波朦胧,似乎有了睡意,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叶寒不禁调侃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听不懂是很正常的。”

胡灵汐撅了噘嘴,很不乐意地说道:“还男人之间的秘密!切!”

胡父忽然笑了,叶寒看到胡灵汐嘟囔着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月色变得更加明亮,暮霭渐渐退去,月亮第一次显露出金灿灿的光。

今晚注定是一个安静和谐的夜晚。

可是未来的世界依旧是扑朔迷离。

回到胡氏诊所后,叶寒为胡灵汐敷好了药膏,便一直伫立在胡修的照片面前,静静地望着这位已经离开了快要一周的兄弟。

他怅怅地叹了口气,说道:“七天了,也不知道这七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胡修,至少从现在开始,你的妹妹和父亲还是很安全的。可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他大概害怕胡修的灵魂听见。

因为他知道,危险依旧存在,龙祁是这一代的混混头子,想要彻底扳倒他是很难的。

至于林单,更是叶寒最为担心的一个对象,他家里有钱有势,而每天胡灵汐都会在课堂上面遇见他。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社会上,究竟该如何生存得下去。

他只能哀哀地叹息一声,缓缓踱步离开了大厅。

第四十一章 认亲(二更)

胡灵汐刚敷完药,此刻正呆在床边看手机。

她的面容依旧是有些憔悴,她的双脚并得很拢,大概是因为这身上的隐隐痛楚,抑或是心中还未消散的恐惧。

这样的痛,并不是一个女孩子能够承受,甚至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未必能够承受。

就在这时,叶寒走了进来。

胡灵汐见到他时,立刻轻声道:“进来也不敲门的。”

叶寒笑了笑,道:“你哥哥胡修进你的门敲门吗?”

胡灵汐想思绪拉回到三年前,仔细想了想,随后淡淡地说道:“他从来不敲门!”

叶寒欣快地坐在了胡灵汐的床边,随后说道:“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敲门了!”

胡灵汐噘着嘴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叶寒也撅了噘嘴,说道:“好,那我去敲门。”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往屋外走,突然间,他的后方发出一声“嘤咛”,令他顿住了脚步。

只听胡灵汐娇瑟地叫唤道:“你干嘛又要出去啊?”

叶寒故作生气道:“我去敲门啊!”

胡灵汐给他翻了三个九十度的白眼,嘟囔着嘴道:“谁叫你敲门了,以后我的房间可以允许你随便进。”

叶寒的眼珠中四处打着转,噗嗤一声笑道:“所以我说你们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我们男人真是搞不懂,一会儿说不乐意,一会儿又说乐意了。”说完后,他做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不过,叶寒嘴上虽说不懂,可是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懂。女人就是这样,口和手在心上投降了以后,却还是本能地不缴械投降。

胡灵汐也只是撅了噘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寒也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你怎么不学习啊?”

胡灵汐依旧抿了抿嘴,也不说话,不过她的面容变得有些不大自在。

叶寒心里明白得很,一名未成年女子突然遇见这样的事情,若是还想叫她静下心来学习,那怕是不太可能的。

如今对她最好的帮助便是让她多休息,多缓解缓解紧张的情绪,多放空自己紧绷的神经。

叶寒哀哀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不出现在治川镇,或许还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胡灵汐忽然开口抢着道:“不,如果你不来,我那天只怕是已经被林单给侮辱了。”

叶寒叹道:“林单这小子的心肠并不是特别坏,至少没有那个杀千刀的龙祁坏,他只不过是还未成年,缺乏管束而已。至于那个龙祁,我现在恨不得就将他碎尸万段,让他坐牢简直就是便宜他了。”

胡灵汐的表情变得很不爽,黯然道:“你还帮林单说话,他现在在学校里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叶寒皱着眉头,问道:“哦?”

胡灵汐一想到这件事儿就觉得来气,愤愤地咬着牙道:“他现在在班里面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了,同学们问他问题他不仅仅不耐心解答,甚至还要骂人家两句白痴之类的话,有的人挡着他的道,他二话不说就动脚踢开,有人敢跟他发生口角,他就会抽人家的嘴巴子。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

她不等叶寒开口,又接着道:“而且,居然还有人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屁颠儿屁颠儿的,每天在学校里面横着走,搞得我们学校人心惶惶,他现在就是学校里面的一个大魔王。”

叶寒淡笑道:“他只是在故意作秀而已,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让你关注她。”

胡灵汐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道:“不过今天放学的时候他拦着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死活叫我不要回家,他好像知道龙祁要对我下手一般。”

“林单肯定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人,龙祁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胡灵汐紧张地握着拳头,道:“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

叶寒轻轻抚摸着胡灵汐的秀发,柔声道:“你还怕他拉党结派,然后在学校里面对你动手脚?”

胡灵汐惶恐地点了点头。

叶寒觑着眼睛,说道:“在学校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一定不敢。从今天起,我每天都去学校接你,让他在校外也无机可乘。”

胡灵汐眼波流转,对叶寒说的话有些动容,可她还是假装羞涩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完这个问题,她的眼睛便害羞地低了下去。

她知道这个问题问了等于是白问,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因为她想要亲耳听见叶寒说出回答。

叶寒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是你哥!”

短短六个字,却令胡灵汐感到无上的慰藉,她的脸庞渐渐溢出一种奇特而愉悦的色彩。

叶寒瞪大眼睛盯着她,故作生气地问道:“咋了?你不想认我这个哥?哼!”

胡灵汐立马拽住他的手,答道:“想啊!”她说话的声音,怯生生的,娇嗔而可爱。

叶寒心里面在坏笑,嘴里却只是淡淡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了,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现在我命令你呆在家里面好好休息,等你的伤好了,再去学校上课吧。”

胡灵汐满面笑靥,如同一只小猫一般依偎在叶寒的肩膀上。

叶寒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可心中却突然暗自苦恼起来,他此刻在思忖着:“胡修,我抢走了你的生命,还抢走了你的家,更抢走了你的妹妹,你会不会怪我?”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苦恼是多余的,但是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释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能让这个豪迈的男子忘不了抛不下的,那便是天地之间遗留的那一点一滴洁瑕如玉的纯洁的情谊了。

……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大街上的行人却比白天还要多。

清江市就是这样的风俗习惯,不论是市中心,还是周边的这些小县小镇,夜生活永远都比白天要丰富多彩。

有些城市到了晚上九点,大街上便人烟寂寥,门庭凋零。

但是清江市的夜灯,永远也不会熄灭,清江市的一些大店铺一天到晚都对外开放。

正因为如此,清江市的消费水平才会跃居华夏国的首位。

因为整天都有人在疯狂地花钱,整天都有人在外面娱乐消遣。

而这样发达的城市,它的经济基本上都是靠清江市的三大巨头带动的,苏陌引领的苏氏集团,便是这其中之一。

夜更凉了,月更明了,夏风的尾巴带着秋风的小夜曲也渐渐飘来了。

此刻,一名女子正站在胡氏诊所门口,抬头看向二楼那一男一女打闹的身影,风吹动着二楼百叶窗瑟瑟作响,如同竹林的抖动,带着无上美好的意境。

这名女子眼泛精光,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她看了许久,才幽幽地叹息一声,迈开步子缓缓地往家中走去。

走了没几十步,她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怎么,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熟悉的声音令她顿了脚步,她猛地回过头去,望向路灯下那名说话的男子。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眸中爆射出爱慕与羞涩的青光。

这名女子是谁?还有究竟是谁能够令她这么惊讶?

第四十二章 去酒吧

女子不由得吃吃地问道:“叶……叶寒?你刚才不是还在楼上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灯下的男人眼中泛着温柔的光,说道:“因为我在楼上看见了你,不过我没有看清楚你的脸。我以为是哪家的小妹妹迷恋我飒爽的英姿。不过万没有想到,这名小妹妹居然一站在楼下,就足足站了半个小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你,魏云墨。我如果不下来,岂不是对不起你?”

云墨对叶寒自恋式的语气抛了个白眼,插着腰道:“你到还挺自我感觉良好的嘛?”

叶寒搔头自爱道:“这叫做自信,如果没有这股子自信,恐怕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云墨轻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你这次下来,不会就是对我说这些话的吧?”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但是不是在这里说。”

“那么在哪里说?”云墨疑惑地凝视着叶寒的眼睛,问道。

叶寒伸手指了指这条街不远方,随后淡淡说道:“酒吧。”

云墨笑道:“你要请我喝酒?”

叶寒点了点头道:“这大晚上的,我们这些成年人,除了去酒吧喝酒以外,还能干些什么呢?难不成你要我陪你去网吧打游戏不成?”

云墨低头笑了笑,也不说话,不过脸上却假装扮作一副不乐意的表情。

叶寒见她这个样子,自然也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如果女人没有得到男人的盛情邀请,就这样草率地赴约,她们赤果果的高傲的心灵便无法得到满足。

叶寒叹了口气,于是走到云墨的面前,弯下腰很绅士地低声道:“这位美丽的女士,今天晚上能陪我去酒吧喝杯酒吗?”

云墨的脸庞忽然露出得意的神色,随后清咳了两声,装作矜持地背上双手,说道:“喂,你先过来!”

“啊?”叶寒一脸狐疑地走了过去,却哪知刚走到云墨的面前,云墨便忽然伸出一只娇小嫩白的手,狠狠地掴在了叶寒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打得虽然不疼,但是却令叶寒脑子冒着金花,一脸懵逼。

叶寒瞪大眼睛,不禁痴痴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云墨噘着嘴,昂着头,腰肢如琵琶般扭动着,傲娇道:“这巴掌是还你的。谁叫你昨天骗我来着。”

叶寒皱着眉头,痴痴地问道:“骗……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云墨理直气壮地答道:“你明明会武功,而且很厉害,可是昨天你却假装被轻而易举地撂倒,你说你是不是骗我?”

叶寒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儿,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就像是过眼云烟一样,一发生就全都忘掉了。

全不想云墨的记性居然会这么好,大概女人的记性都这么好吧,更或者说女人最爱计较的便是男人的谎言!

只见云墨的脸上渐渐变得欢悦,傲娇道:“好了,这下我心里面可爽快了,你骗我一次,我打你一巴掌,你也不亏啊。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能够与我有肌肤之亲的男生还不超过两个,你是第三个。”

叶寒尴尬地笑了笑,觉得云墨真是率真爽朗,什么都敢说。

不过,他确实对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很有兴趣。

想到该打的也打了,该挨打的也挨过打了,他便一脸坏笑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吗?魏云墨小姐!”

云墨轻轻咳了两嗓子,负手而立,又装作一副很矜持的样子,淡淡道:“走吧!”

说毕,二人便一起沿着这条街朝着酒吧走去。

他们一边走着,云墨还一边谈论道:“龙祁已经被我抓进去了,但是……”

叶寒想到龙祁,心里面就一肚子火,可是他很少把怒色表现在脸上,只是神情平淡地说道:“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

云墨接着道:“他最多就是个‘强’‘奸’未遂,或者说是绑架,但是却又不太符合绑架的性质。就和你一样,如果有人花钱请律师来保释他,他依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从监狱大门走出去。”

叶寒恶狠狠地说道:“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制裁他了吗?”

云墨白了叶寒一眼,说道:“告上法庭吧,没准还能赔点钱。”

叶寒立刻就否决了,说道:“走法律程序太慢了!我担心还没等审判结果下来,我们胡氏诊所早就已经遭到龙祁的毒手。”

云墨惊疑道:“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叶寒笑了笑,却不开口,他的心里一直有一团火,他知道龙祁这个人,不给他点好果子吃,他是一定不会罢休的。

云墨似乎猜出来他想要做什么,失声道:“你不会要他的命吧?”

叶寒昂着头,嘴里就像是咬着一块肥美的鸡腿一般,死活就是不说话。

他其实是在思考!

可是云墨似乎看不懂他,见他不说话,心里便急了,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狠狠地往叶寒的胳膊上啄了啄。

“哎哟!”叶寒疼得叫唤一声,回过神来,哀哀道,“你多大了,还掐人?”

云墨立马问道:“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坏点子?老实交代!”

叶寒坏笑着,淡淡道:“没什么,我在想如果把龙祁变成另一类人,那他就算是有非分之想,岂不是也做不到了?”

云墨惊讶地捂着嘴巴,失声道:“你这个死变态,不会是想要阉割他吧,呸呸呸,那也是犯法的好吗?”

“开个玩笑,我是那样的人吗?”叶寒挠着头笑道,不过这件事情在他心里迟早是个隐患,他觉得就算不把龙祁变成太监,也得让他得个什么‘勃’‘起’功能障碍或者‘阳’‘萎’之类的病,这样他就算再想做恶,恐怕也无法下手了。

想着想着,说着说着,二人便已来到了酒吧门口。

酒吧上的牌匾很大,很亮眼,闪着金红色的光,上面写着“浪漫酒吧”四个大字。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情侣,因为这里不仅仅有好酒好菜,还有欢歌跃舞,最重要的是可以结实一些新朋友。

和各色陌生朋友聊天,探讨未知的领域,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还没进店,叶寒和云墨便被一名男服务生拦了下来,男服务生面带着微笑,献媚地说道:“欢迎光临,二位!我们酒吧现在推出的浪漫活动,是情侣的一切酒水食品打七折优惠,不是情侣的需要全额付款。不知二位是……”

一听到打折,谁人不心动。

在购物界,最令人好奇的三个词:打折,免费,优惠券!这是亘古不变的赤果果的真理,不管用在男生还是女生身上,都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云墨一听到打折的消息,眼中精光闪动,毫不犹豫地搂着叶寒的腰,用一种妖娆的姿势倚靠在叶寒的胳膊上,嘴中发出银铃般地娇叫声,缓缓道:“亲爱的,这家酒吧的优惠还真不错哟,我们进去吧。”

叶寒已经惊呆了,虽然说魏云墨和他关系还算可以,但是突然这么大尺度的表演,没有事先的预兆,他还真一下子有些受不了。

他顺下眼去,乍眼一看,自己的裤蓬子竟然已经兜着风了。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害怕鼻血从鼻孔中流出来,随后发出一声蚀骨销魂的声音:“宝贝儿,走~”

男服务员见到他们如此亲密,问都不用问了,直接发给了他们一张情侣卡,嬉笑道:“二位请好好进去享受吧。”

云墨毫不犹豫地接过卡片,随后搂着叶寒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间酒吧的内部构造十分亮眼,四壁都是用深黑色的可以当镜子用的玻璃建造,天花板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可以飘动的星光,大厅的中央还有歌台舞台,还有袅娜娇媚的歌女舞女在纵情演绎。

叶寒和云墨点了许多小零食还有两瓶红酒,随后就坐在酒吧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半环形的沙发围着一个大圆桌,他们就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边吃着东西喝着酒,一边开始好好地享受。

叶寒虽然觉得两个假情侣享受真情侣的优惠还挺贱贱的,但是他很喜欢这样占便宜的感觉,尤其是占魏云墨的便宜,没有办法。

两人坐下后,还没开口说上话,云墨便猛喝了一大杯红酒,随后低声沉吟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长醉不复醒。”

叶寒白了她一眼,讥诮道:“还吟起诗来了,你以为你是李太白转世啊?”

云墨噘了噘嘴,说道:“你懂什么?我这叫有感而发。”

叶寒一直在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云墨也不等叶寒问她,便接着说道:“我当警察以来,才真的知道,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真正的犯人还在逍遥法外,只要一出事就让那些穷人去顶替,你说是不是不公平。我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实际上早就不想干了。”

叶寒似乎也深有感触,动容道:“那你这么说我还觉得医生不公平呢。每天累死累活,还被患者当面骂背地里骂,不幸的还会被人砍,而且一天拿那点死工资。所以我说呀,那个职业都不容易,我们看开一点就好了。”

说到这里,云墨忽然好奇问道:“对了,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叶寒淡淡道:“华夏国防科技大学,今天我告诉王云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云墨猛地拍了拍脑门儿,说道:“瞧我这脑子。”随后,她就用一种惊异和讶异的眼神盯着叶寒,说道,“可以啊,大学霸呀!”

第四十三章 偶遇同学

叶寒又帅气地搔了搔头,他每次搔头的时候一定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吹牛逼。

只听他自鸣得意道:“那是,你叶哥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双拳打倒东北虎,双脚踹破南天门,提笔一手字如画,高考只是小菜咖,还有……”

“我呸!”叶寒还没吹完,就被云墨喷了一脸盐汽水,随后她翻了三个九十度的白眼,不屑的表情渐渐沉下来,皱着眉头道:“不过以你的这种资历在这么个小诊所里面当个小大夫确实是有点太委屈了吧?”

叶寒微蹙着眉头,淡淡道:“哦,怎么说?”

云墨挠了挠前额,缓缓道:“我觉得你可以去个更好的地方,找个更好的工作,这样更有发展前途。比方说去什么大医院当个主治大夫啥的,一个月两三万起码也是有的吧?”

叶寒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我现在有责任在身,目前还不适合离开胡氏父女。”

云墨也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那你这个任务确实够重的。不过,你如果能够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带着胡氏父女们离开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那也未尝不可。但是如果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吧。”

叶寒尴尬地呵呵一笑,说道:“看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挺重要的嘛!”

“切!”云墨白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头,说道:“你在我心目中只有这么一丢丢的分量。”

叶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异常地狂喜,说道:“看来我已经住进你的心里了,哪怕只有这么一丢丢的分量,那也很舒服啊!”

他也不等魏云墨反驳,便搔头道:“难怪小的时候听算命先生说我命犯桃花,小心有桃花劫。胡灵汐,魏云墨,苏陌,还有那个老巫婆王云,全是女的,不是帮我就是找我麻烦。这真是莫得办法呀!”

云墨忽然觉得浑身颤抖,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不说话就表示无语了。

叶寒看见她这么可爱的样子,不禁也觉得有些好笑。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性格爽朗率真的女孩子,竟然每天干的工作是如此的危险,每天身上总是要配备上一把枪。

叶寒不由得感慨!

时间在流逝,酒吧中央歌台上的歌女已经换了一曲又一曲。

她的歌声就如同袅娜动人的自然乐,能将每一位顾客内心的火热和激情都激发出来。

她身后舞女们嫣柔的舞姿令人看着销魂。

酒吧的客人也多了起来,这个点儿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叶寒和魏云墨说着说着,他们便讲起了自己在大学里面有趣的故事。

正当畅聊地时候,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女子搂着一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进了这间酒吧。

女子的脸上不知要涂了有多少粉黛,白得已经透明。手上也不知道带了多少戒指,多少镯子,只要是能够露出来给别人看的,她便绝不藏着掖着,这些装饰足可以闪瞎别人的眼睛。

至于那名男子,除了一身西装外,看上去并无其他夺目的装饰。可是等他走进大厅中央时,便故意撸了撸袖子,手上戴着的那块白金表却足以羡煞旁人。

他仿佛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装逼而已。

他们二人准备选个座位先把东西放下,于是便朝着叶寒和云墨二人的方向走去。

就在路过她们的作为边上时,女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叶寒二人,忽然失声惊叫道:“魏云墨?”

这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传入云墨的耳中,令她抬起头来,当看到这熟悉得化成灰都能认得的女人时,她的嘴唇不由得抽动了一下,随后颤声道:“王……王甜甜?”

叫王甜甜的女人一脸激动地松开了旁边男子的手,随后又一脸激动地抓起了魏云墨的手,尖叫道:“我的天呐,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我们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魏云墨淡淡道:“是啊,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没见过面了。”

虽然云墨一直在笑,婉约动人的笑容却透露着很不自在的神情。

叶寒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一点,她忽然发现王甜甜脸上的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一把瘆人的刀。

叶寒认为见到老同学按理来说都应该很开心的,不管是以前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一般的,见到了也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更何况那是高中同学,和那些一般大学的同学比,高中同学的友谊真的令人难以忘怀。

因为他们曾经一起拼搏,一起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面,为了自己的未来和明天而战。

最累最苦的时光,他们都是在一起的,这是一种难得的不可多得的缘分。

但是魏云墨却似乎不想见到她一般,虽然她的表情没有被这位叫王甜甜的女人给捕捉到,可是精研于面向的叶寒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她们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难不成曾经为了同一个男人擦出过泛着酸醋味儿的火花?”叶寒心中暗暗想着。

而王甜甜一直拽着魏云墨的手,眼神寸步不离为云墨的脸,对着她是一通寒暄,期间都不带间断的。

只听王甜甜道:“最近挺好的吧?”

云墨淡淡道:“挺好的!”

王甜甜又道:“越来越漂亮了?”

云墨道:“你也是!”

王甜甜忽然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脸,扭了扭腰肢道:“真的吗?”

云墨痴痴地说道:“真的,比高中的时候漂亮多了!”

一个女人,被其他女人夸赞似乎是一种赏赐和荣幸,但是从王甜甜的脸上却看出一种理所当然的得意。

说着说着,王甜甜又指着云墨的衣服,好奇地问道:“你这衣服在哪买的,好漂亮啊?”

云墨看了看自己这身鲜红色的衣裙,说道:“银河国际服装广场!”

“哇!”王甜甜忽然大叫一声,说道:“是不是那个清江市最贵的商场,据说一件衣服都得两三千?”

云墨呆呆地点着头。

随后,王甜甜便扭头转向自己旁边的那为穿着西装的男人,神情很自然地淡淡道:“老公,找个时间,我们也去银河国际逛逛,买它个百八十件回来,到时候一天换一件。”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一脸好奇地瞥了瞥魏云墨,似乎想要看看自己说出这话时,魏云墨脸上的表情。

百八十件!

这四个字令叶寒觉得很刺耳,百八十件是个什么概念,那没准就是几十万。

他不禁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还会吹牛逼!

第四十四章 女人之间的战斗

当他将眼神挪向云墨的脸上时,只看见云墨偷偷地狠狠剜了王甜甜一眼,那是一种可以杀人的眼神,当女人做出这样的眼神时,一定是最可怕的!

叶寒可以想象她此刻心中一定在骂:呸,臭显摆的表咋!

可是王甜甜的老公却似乎毫不在意,耸了耸肩淡淡道:“没问题,不就是钱嘛,给你买千八百件!”

钱对于他而言,仿佛和废纸差不多。

王甜甜这时才激动地把脸转回到云墨面前,邪魅的眨了眨眼,又得意地笑了笑,可是叶寒觉得她的笑容中带着露骨的挑衅。

而此刻云墨的面部神情表示她似乎已经有了接战的准备。这个每日把要人命的枪挎在腰畔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强大得无法估计的女子,在面对任何挑战时,都总是会展现出她强硬和刚烈的一面。

警察所固有的气质和灵魂竟被她凸显得淋漓尽致。

叶寒深深明了,女人之间攀比的那股可怕又闹心的火花已经开始渐渐燃烧起来,而他就静静地呆在一边看好戏了,面部的表情表示自己很不想掺和这件事。

只见魏云墨假装热情地看了王甜甜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随后又假装一脸羡慕地说道:“哇,你的老公对你可真好啊!”

她不说也得说,因为如果没有任何表示的话,王甜甜会用更气人的方法对付她。

而王甜甜就是要等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后,便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扭,浑身的肉也在发抖。

随后,她又看了自己老公一眼,说道:“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叫黑云坤!”

她不等魏云墨开口,就故意抢着添了一句:“他是油田集团老总的儿子,叫黑云坤。他爸管理清江市一半的油田,他妈在清江市开了三十四个连锁超市,他爷爷是清江市总医院心内科的老主任,他奶奶是儿科的老主任。”

她几乎是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了,恨不得把自己男朋友的祖宗十八代全给介绍个遍。然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她的胸部忽然高傲地往上挺了挺,撑出两个偌大的皮球,似乎很有面子的样子,却又充满着挑衅。

至于她的老公黑云坤,这时却故作生气地对着王甜甜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别在外面提起我的身份。”紧接着他便俯身低语道,“容易吓着别人!”然而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却忽然放大,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叶寒看在眼里,却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什么话也不说。

云墨的笑脸变得异常尴尬,她的身形微微颤抖,大概是又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他的面靥却如火一般炙热,那是一种生气的颜色。

随后,王甜甜看着桌子上的酒,忽然问道:“这是什么酒?”

云墨随性地答道:“红酒呗!”很明显她已经没有了客气的耐心。

而王甜甜却毫不在意她的表情一般,拿起酒瓶在手上转了几圈,眼睛很仔细地看着酒瓶上的每一字,她似乎很懂酒的样子,随后她的脸庞似又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她放下酒瓶,说道:“这酒也太便宜了!喝这么劣质的酒容易伤身体的,云墨。”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拉着自己的老公,眼睛却看着云墨,说道:“云墨,你等我一会儿,我们去买几瓶最贵的拉菲回来,大家一起开怀畅饮,今天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云墨嘴角的筋肉微微抽了抽,似乎已经憋不住很想骂这个爱显摆的臭女人,不过她的口中却说的是:“不用了吧,拉菲多贵啊!”

王甜甜的脸上得意的色彩更加浓烈,这就预示着这酒她是非买不可了。

他俩终于离开了这个半圆形沙发,往柜台方向走去了,这时候叶寒才能抽出机会对云墨说说话。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这女的谁啊?怎么这么能吹牛逼?感觉我的牛逼还在云上,他已经吹到天边去了。”

云墨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阴恻恻笑道:“她就是我那个最讨厌的高中同学,曾经和我追过一个男生,只不过后来我追到手了。然后她就爱和我比这个比那个,所以我就放马过来了。我高中的时候不论是成绩、相貌、体育,样样都比她强。她觉得比不过,所以一天就和我比穿这个穿那个,比谁会化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果她家境也没我家好,我买的衣服她都买不起。”

说到此处,云墨叹了口气,似乎对以前做过的蠢事儿都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了半晌,她的嘴角又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淡淡道:“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嫁给一个油田富商的儿子。每天在朋友圈里面瞎显摆,我都已经屏蔽她了。现在她碰巧又遇见了我,岂不是更要好好的得意一番,以报当年之仇!”

叶寒用手托着腮子,撑在桌子上,强颜欢笑道:“你们女人啊,我真是搞不太懂!为啥一天喜欢比这个比那个的,比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云墨这时却无礼地拍着桌子,道:“这就叫做尊严!女人的攀比和你们男人的打架格斗是一样的,都是一种战斗。”

她突然将嘴凑到叶寒耳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王甜甜离去的方向,说道:“一会儿她要是回来,一定会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你可得帮我顶一阵儿。”

叶寒白了她一眼,道:“我看算了吧,我就不掺和你们两死对头之间的事儿了,和你装情侣进来混饭吃也就罢了,现在还在你同学面前装你男朋友,你放过我吧!”

“嗯~我不管!”云墨摇着叶寒的胳膊,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扭动着,目中透露着祈求的色彩,噘着嘴撒娇道,“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一回,不然我在朋友圈就出名儿了!倒是后她一定会发朋友圈说:我们的魏云墨小宝贝二十六岁还没有找到小男友,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王甜甜,在此我帮她做做媒,有没有小鲜肉看上的,顺便再给她配个美图!”她猛拍了拍桌子,接着愤愤道,“到时候我的脸就丢大了!”

她刚才说朋友圈的那段话时,故意装作一副滴滴娇的声音,似乎在模仿王甜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的音调。

叶寒抹了抹额前的汗水,似乎很无语,又想和这件事撇清关系,可是他又知道自己肯定是撇不开了。

不过,他还是要好好地占占便宜,毕竟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当别人的男朋友的,于是便傲娇道:“要我帮忙也可以,你得叫我一声哥哥!快叫!”

“你……”魏云墨愤愤地咬着下唇,说道,“你还会乘人之危,真没想到!”

叶寒也扭动着身躯,说道:“大姐,这可是你求我,你搞清楚对象时间和场合,再说了,你上哪儿找我这么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朋友?”

魏云墨绷着腮子,下唇似乎快要咬破,过去很久,她才忽然大松一口气,随后一脸献媚的笑道:“好,叫就叫,下次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也这样对你,哼!”

叶寒得意地抖动着身子,说道:“那就快叫吧!”

云墨一脸微笑地娇叫道:“叶……寒……哥哥!”

声音虽然甜美,但是叶寒总觉得她的叫是憋出来的,所以他假装不满意道:“叫我一声哥哥怎么感觉像是要逼你去跳楼一样,重新叫!”

“你……”魏云墨似乎想要骂些什么,可是她的嘴角筋肉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松弛下去,媚笑道:“叶寒哥哥~帮帮忙嘛!”

声音如同银铃,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种声音,都会以为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美丽的小萝莉。

可是叶寒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左思右想,他又说道:“如果求人的时候能够加上点肢体语言,那就太好!”

“喂!”云墨忽然板着个脸,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叶寒忽然瞪大眼睛,道:“嘿!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云墨又蹦起了塞子,但是从她的小唇里,似乎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此刻心里想着:等我把这关弄过了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气死老娘了!

她的脸庞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随后身子如同琵琶般扭动着,缓缓地扭到了叶寒的身旁,然后双手抓着叶寒的胳膊,她的手如绸缎般丝滑,她的力度握得恰到好处。

她轻轻地摇着叶寒的胳膊,脸轻轻地凑到了叶寒的肩膀上,随后娇滴滴地说道:“叶寒哥哥,帮帮忙嘛!妹妹我求你了!”

不得不说,魏云墨很会哄人,而且能哄得别人特别开心。

叶寒忽然一下子觉得和媚心肠,心想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要不然,凭她警察的职业素养,没准会把自己给活吞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叹口气道:“好吧,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儿上,我就试试帮你这一吧!”

虽然他嘴上说试试,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毕竟功于心计这些招数,他可是特地研究过的,他知道怎么把魏云墨的脸给涨起来,也知道怎么将王甜甜扁得无地自容。

因为他也实在讨厌这样装逼的女人!

装逼并没有错,为了开玩笑而装逼自然可以活跃气氛,但是为了损别人气别人而装逼那就是大错特错!

第四十五章 做作的狗男女

而云墨却高兴地快要手舞足蹈,猛拍了一下叶寒的肩膀,豪气地说道:“好兄弟,我去上个厕所,回来一起并肩作战!”

说罢,她便快速起身向厕所跑去。

战场上,若是憋着尿那确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不过这一声“好兄弟”,叶寒听得很是奇怪,他看着魏云墨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暗发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便将目光望向了不远方,似乎不远方有着某种吸引他的东西。

球形的霓虹灯挂在天花板上,迸散出五颜六色的光,酒吧已经逐渐晕染上一抹奇异的色彩。

一到这个点儿,四下里的声音便如同排演一般,一下子迸发而出。

歌声,欢呼声,碰杯声,谈话声等等,就好像在四下里埋伏着的,等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便一齐出现了。

叶寒知道真正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不远处,歌女的身边,还支着一个话筒,那是给客人准备的,谁要是觉得高兴,也可以上去吼两嗓子。

但是,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胆量!

舞女的正中央也架着一把椅子,谁要是觉得喝酒太闷,也可以坐在那里,不单单可以就近欣赏她们的舞姿,还可以好好欣赏她们的臀、她们的胸、她们的纤纤玉手、她们的腰肢以及身体勾魂的曲线。

在酒吧的西南方的那个角落,还坐着几个陪酒女郎,她们的身段也同样火辣,露出来的地方也一样销魂。但她们的素质绝对比夜总会里面的要好得多。

正因为有她们在,许多单身汉也愿意付全款进来喝酒。

不得不说,这是一家很奇怪的酒吧,也是一家与国际接轨的开放的酒吧,想必这家酒吧的店主也是一个开放的人。

不过,正因为如此的开放,才能成为治川镇最火的一家酒吧。

叶寒依旧悠悠地靠在半环形沙发的扶手上,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远方,嘴里莫名地想要抽根烟了。

他忽然想到了还在监狱里面的苏文哲,不禁感叹地笑了一下。

在这种环境下,若是有一根烟,配上一杯酒,那自然是极好的!

想着想着,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飘出一只纤纤玉手。

修长的手指,白如雪的肌肤,亮灿灿的指甲油,柔弱无骨的曲线。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只春葱般的玉手上还夹着一盒香烟,是国外进口的硬货。

叶寒顺着这只手向上望去,云墨此刻正对着他甜甜地坏笑着,并说道:“赶紧给我拿着!”

叶寒二话不说便拿起了烟,随后好奇地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烟?”

云墨指着门口,缓缓道:“从外面烟酒店买的,是最贵的哪一种,好几百块钱呢!幸亏是小店,如果有好几千块钱的,那我这个月工资就快没了。”

“你买这么贵的烟干啥?”叶寒惊疑地望着她,又呆呆地问道:“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

云墨激动道:“上完厕所我就去买了呀!一会儿王甜甜要是回来了,问起你会不会抽烟,你就拿出来,要是没问,你就揣进兜里面,别拿出来!”

叶寒无语地摇着头,缓缓道:“那你怕是要亏了,我看女生应该都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云墨摇了摇头,正义凛然地说道:“不管她喜不喜欢,都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她这种人最可恶了,如果问你抽不抽烟你说不抽,她会向我讽刺你没有男人味,如果你说抽了,她又会讽刺说你像个社会混混,一点没有上流社会男子该有的样子。”

叶寒默然了,他这次的默然代表着无语,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沉默还有这第三层意思。

女人之间的争斗,真是比什么都要可怕。

叶寒此刻在想究竟怎么样才能阻止她们的口角发生。

时间在消逝,不远处,一男一女正互搂互抱着缓缓地走过来。

他们如此亲昵,亲昵得让人觉得有些做作。

他们的手中一人拿着一瓶酒,是酒吧里面比较昂贵的拉菲,仔细算算也得上万元了!

他们的脸上都显露着骄傲的神气,走路的时候慢慢悠悠,肢体运动的幅度异常的夸张,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手里的酒,看不到酒上的文字,还有看不到他们一副花钱毫不心痛的面目。

他们的腰肢扭动着,扭动得越难看越好,因为这样可以吸引人的注意。

王甜甜的左脚刚迈出,黑云坤的左脚已经着地,他们的走路姿势很有节奏感,只有同一类人才会有这样的默契。

他们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们走来时,就像来自遥远的地方,一路上觉得自己风光无限,可他们从未发现,其实在这个酒吧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可他们依旧要装,因为但凡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他们的目的也都算是达到了的。

这条酒吧的长廊,本来半分钟就能走完,他们却硬生生走了三分钟,势必要把整个场子给绕上一圈。

终于,他们算是取经成功了,回到了叶寒和苏陌的桌子旁边。

这二人将酒放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用一双露骨的戏谑的眼神盯着叶寒和云墨,似乎在对他们说:这种酒,喝过吗?土鳖!

随后,王甜甜便拉着黑云坤坐在了云墨身边,一脸委屈地笑道:“这酒吧最贵的也就是这种酒了,只能将就喝了。”紧接着她又抓住了魏云墨的手,眼神中充斥着火一般的炽热,言辞款款地说道,“云墨,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这句话,她不知道这个晚上要重复多少遍,几乎都快要把叶寒给催眠了。

然而,云墨却只是淡淡道:“我也一样!”

云墨只有在对待仇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口是心非。

王甜甜忽然瞄了叶寒一眼,假装问道:“对了,自从你和张峰分手以后,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找到男朋友呢?”

张峰,就是王甜甜和云墨在高中的时候所追求的那个男子,王甜甜说得如此直白,完全不考虑魏云墨的面子。她似乎希望别人以为她的性格是爽朗率真的,但是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只有做作、恶心。

云墨的脸色变了变,似乎很不爽,可是后来忽又笑了,笑时还一把搂住了叶寒的胳膊,满腔柔情地说道:“谁说我没找到男朋友,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王甜甜这时才把一种异样又好奇的眼神挪到了叶寒的脸上。

帅气的五官毫无瑕疵,棱角分明的面庞,深邃黑炯的眼眸万般精彩,长长的勾人的睫毛,还有那黑色紧身T恤下结实的肌肉,无一不摄人心魄,勾住少女们脆弱而渴望的灵魂。

如若不是王甜甜已经有了老公,很可能会被叶寒的这一脸容貌所迷住。

美和帅气,果然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势!

但是王甜甜却似乎不以为意,她觉得云墨不该拥有这么帅的男人,于是很想问出点什么来展现自己的优越感。

她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问道:“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呢?”

云墨利落地答道:“他叫叶寒!”

“几年多少岁了?”她继续问道。

云墨又抢答道:“二十七!”

“身高有多少呀!”

“一米八三!”

……

这整个询问的过程,叶寒都不曾有机会开口,全被魏云墨给抢答了,而且全是她胡编乱造的答案。

而王甜甜这时也稍稍白了云墨一眼,似乎并不想让她察觉到,但又仿佛想对她说:你是叶寒还是人家是叶寒,用得着你插嘴吗?

随后,她便对着叶寒继续问道:“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大学毕业的呀?”

云墨刚想开口,这时忽然被叶寒截口道:“加里敦军医学院,以2018年度优秀毕业生毕业!”

王甜甜的嘴角忽然抽动一下,看了看魏云墨,带着轻轻的蔑笑说道:“哟,三本院校的优秀毕业生,还真不错呵?”一边说她又一边看向黑云坤,于是二人又捂住了嘴偷偷地笑。

魏云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忽然横了叶寒一眼,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说谎。

本来魏云墨还想用叶寒的大学来给自己的涨涨威风,可是现在,她就像是一个被队友出卖的蠢猪,一下子从涯边跳到了悬崖地下,摔得粉身碎骨。

她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能在那里闷着头,如果有个地缝她都恨不得往地赶紧钻进去。

叶寒也终于堵住了她的嘴,他开始表演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他的嘴。

只见他左手托着腮子,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盯着王甜甜问道:“看来王甜甜同学对三本的学校很是看不起的样子?”

王甜甜依旧笑着,却自欺欺人地摇着头,否决道:“没有没有,众生平等,我又怎么会看不起呢?”

虽然嘴上说不,可她脸上的蔑笑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寒不禁笑道:“三本里面出来的也有牛人啊!很高兴你是一个不用有色眼镜看人的人,我就喜欢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像那些用有色眼镜看人的全他妈是死了吗的乌龟王八蛋。甜甜同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王甜甜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她知道叶寒所说的死了吗的乌龟王八蛋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黑云坤便赔笑道:“那是,我们家王甜甜人可好了!”

叶寒这才看向黑云坤,立马伸手想要去握黑云坤的手,可是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支烟,他是想将烟递给黑云坤的。

可是还没到递到他手上,叶寒又道:“认识你们真是太高兴了,如果不嫌弃,就接下我这根烟!我知道你这种大人物平时肯定是抽雪茄的,但是既然大家都是一类人,都瞧不起那种死了吗的乌龟王八蛋,那这根烟,你一定要收下。”

黑云坤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看了看一旁怔住的王甜甜,觉得人家这么热情不收下有点失了身份,只好伸过手接住了。

这时候,魏云墨的脸上才露出的笑靥,她终于知道叶寒的目的了,心中暗自给他已经点了一万个赞。

不久,王甜甜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意,说道:“大家都是这样的人,互相认识真是太好了!”

他不等叶寒说话,又接着换了个话题,问道:“不知道帅哥在哪里高就呢?”

叶寒伸出了拇指掠过自己的肩膀,指了指自己后方,因为自己后方便是胡氏诊所所在的方向,他的嘴也老老实实地答道:“胡氏诊所!”

王甜甜嘴上又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扭动着腰肢又看着自己老公,淡淡道:“诶,也是,三本的院校出来的,能在这里找份工作也算是不错了!老公,你们油田公司不是有一家医院吗,要不我们让这名帅哥去那家医院试试,如果能够通过你们医院的面试,就留下他吧!”

她又看着魏云墨,像是给了她很大的恩惠似的,理直气壮地问道:“云墨,你看这样够不够朋友啊?”

“她就算同意,我也不会去!”叶寒忽然插嘴道。

王甜甜好奇地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想在这家小诊所干一辈子?那有什么前途?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进我们油田公司旗下的医院的哦!”

叶寒靠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道:“因为苏氏集团的总裁苏陌已经聘请我去做她的家庭医生了,一个月准备给我五十万!”

王甜甜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又和她老公对视了一眼,随后睥睨地看着叶寒,笑道:“难道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吗?居然能被苏大总裁这种神龙见深不见尾的大咖看中?”

“操你妈的,唱的什么破歌儿?”

叶寒刚想开口,却被这忽然一声大喝给打断了,他们四人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歌台旁,站着一名醉酒的红脸男子。

红脸男子穿着一件白色汗衫,露出扇面也似的胸脯,胸脯也如火一般炽热,看来已是醉得不轻。

而那名歌声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女颤颤地站在台上,整张脸上写着斗大的委屈。

所有人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四十六章 英雄救美

只听那名红脸男子又滔滔不休地骂道:“不会唱歌就给我滚下来,换个别的歌女,你的声音让我听着恶心!”

这分明就是大白天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名歌女的声音十村八店儿都找不到个更好的。

他一定有所图谋!

就在这时,酒店的经理闻声跑了出来,经理是个体面人,样貌更像是个外国人,他一定有外国人的血统。

只听他迎面上去赔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她的歌喉你不喜欢,我给你再换一个歌女!”

红脸男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忽然伸出一脚踹在了经理的肚子上,经理朗朗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最终还是砸到了后方的桌椅,一并倒了下去,随后口吐鲜血。

这时,醉酒红脸男子的身边也不知何时又多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他看了看两旁的兄弟,随后傲气地说道:“谁要你多管闲事的?臭杀币!”随后他又看向那名歌女,眼睛滴溜溜地转悠着说道,“歌唱得不怎么样,但是这身材还是不错的,陪哥哥喝杯酒我就原谅你,不然我叫你好看!”

很明显,他并不是嫌她的歌不好听,而是看上了她!

而歌女听到这句话,只是一脸恐慌地往后退,回答道:“我是歌女,我从来都不陪酒,你要陪酒,去找那边的陪酒女郎去!”

话音刚落,她的脸就被狠狠地呼了一巴掌。

红脸男子又猖狂道:“给你他妈脸了,哥哥邀请你喝酒那是看得起你,老实点的跟我走,不然我叫你好看。”

云墨看到眼里,已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说道:“太猖獗了!”

王甜甜这才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很不屑地笑道:“云墨,你可是警察呀,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不管啊!”

云墨早就知道王甜甜会来这一招,不过她也顾不得了,站起身子朝着那名醉酒的红脸男子走去。

叶寒眼咕噜转悠一圈,霍然站起身来,拽起云墨的手,随后眼睛盯着王甜甜,说道:“这种小事儿还劳烦我老婆大人干嘛,我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解决了。”

王甜甜斜视着叶寒,说道:“是吗,帅哥,可别逞能啊!云墨好歹也是华夏国第一公安大学毕业的小警花,可是练过武功,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她又看向了黑云坤,似乎想叫黑云坤和她一起笑。

叶寒笑道:“放心吧,你就睁大眼睛看好吧!”随后,他便将嘴凑到了云墨耳边,窃窃道,“一会儿,我要是和那名歌女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你就跑过来骂我,要多泼辣有多泼辣!”

他说完后,便松开了云墨的手,朝着酒吧正中央的歌台方向走去。

云墨似懂非懂地坐在了沙发上,皱着眉头,似在揣度着叶寒刚才所说的话。

王甜甜却仿佛见到她一副漠不关心地样子,好奇问道:“你就这么放心你男朋友去送死啊?那帮人看着就不好惹!”

云墨瞟了一眼王甜甜,淡淡笑道:“死?恐怕他的字典里面没有这个死字。哼!”

“哼”声娇媚,透露着得意和自信的色彩,

王甜甜似乎不信,问道:“看来你对你男朋友很自信啊,难不成他学过武功?”

云墨笑了笑,说道:“学过武功的人恐怕都不会比他强!”

“哦?”王甜甜很不相信,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叶寒离去的背影,她一定要认真观赏这即将发生的一出好戏!

歌女已经被逼到歌台的角落,看样子已经是退无可退,她的脸上满是泪珠和恐惧的色彩。

醉酒的红脸男子已经叫两名弟兄锁住了她的胳膊,天花板上,忽然传来歌女凄厉的求助声。

声音虽然凄恻,却蚀骨销魂,谁也不敢说她的歌声不够好听。说她歌声不好听的人,不是蠢蛋或者聋子,就是对她另有想法。

红脸男子的脸愈加发红,涎水已经从他的嘴角流出,眼睛冒着精光,直勾勾地盯着这名歌女最勾魂的地方。

看样子他似已经把持不住,于是缓缓地伸出他那一只同样红得像火一般的肥硕的咸猪手,朝着歌女的胸部摸去。

他的脸庞却如猪一般嚎叫道:“放心吧,哥哥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来吧!”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歌女的胸部的那一瞬间,一只粗壮的手已经幽灵般擒住了他的手臂,并一把将他擎了起来。

红脸男子想要挣脱,却发现在自己怎么也动不了,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根本就使不上劲儿。

很明显,他能够使得上劲儿的地方都已经被这只强壮的手掌给锁住了。

他猛一回头,双眼怒凸,凝视着叶寒,高声谩骂道:“你他妈是谁?”

叶寒笑道:“你大爷!”

红脸男子的瞳孔似在皱缩,恶狠狠地说道:“臭逼崽子,敢坏你爷爷的好事,活腻了吧你?”

叶寒一直在笑,却什么也不再说,左手捏着壮汉的右手臂咯咯作响,最终只听“哐嘡”一声脆响,男子的肘部便如滑车一般脱落下来。

前臂和上臂就这样分开了,但是男子并未感觉到太多痛楚,大概是因为这醉酒的缘故,导致他的全部的神经都似已麻痹。

叶寒拧了拧眉头,势要将这男子给打醒了,于是左手迅速松开,擒住他的衣领。

众人只看见此男子的右手臂在空气中摇曳,男子缓缓地举起来,痴笑着说一声:“我的手怎么没了?哈哈哈!”

叶寒嘴角抽了抽,没有多言,而是抄起另一只手掌朝着红脸男子的脸猛抽过去。

“啪!啪!啪……”

酒吧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噤声,空气中只回荡着叶寒抽打红脸男子清脆的声响。

声音悦耳,缭绕在空气中,连绵不绝。

在别人看来,恶人被挨揍的声音不管有多么难听,在某种意义上也都是好听的。

所有人都已经惊呆,因为不管是打架还是掴人脸,都是一项力气活。

而叶寒却站在那里足足抽了一分钟,有些人喜欢数数,心中暗暗一算,叶寒竟然在男子的脸上已经留了一百个掌印。

最后,叶寒猛地一大脚踹去,直接把红脸男子踹飞了几米远。

等他的两名弟兄再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本来已经泛红的脸已经渐渐发紫,还在不住地往外渗血。

红脸男子似被打醒了,捂着自己的嘴哀哀哭闹道:“疼死老子了,他妈的,你们两个给我上呀,打死他。”

他的两名弟兄便猛地站起来,一个人隆鼻如鹰,另一个人双颧高凸,犀利的寒眸直咄咄地等着叶寒,随后便朝着叶寒飞冲过去。

叶寒并没有看他们,眼神一直在盯着那名歌女。

风在呼啸,叶寒的耳在动,随后猛地伸出一拳,再侧踹了一脚,最终这两人也一样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叶寒才转过头来,准备说话,他本身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为了在王甜甜面前表演,所以故意扮作一名人狠话不多的猛男的模样。

只听他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抽你一百下吗?”

红脸男子恶狠狠地望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似乎嘴唇已经张不开了。

叶寒霸气地答道:“因为你刚才抽了这名女生一下,作为报答,我便抽你一百下,这样的买卖,划算吧?”

红脸男子的眼睛忽然布满了愤怒的血丝,仿佛承认这笔买卖并不划算,可是却依然不敢作声。

这时,双颧高凸的那名男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对着叶寒略微和气地说道:“你敢打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

叶寒依旧在听着。

此男子继续道:“你听好了,我是龙祁的人,在治川镇可是没有人敢对我们这样猖狂的。”

叶寒一听到龙祁二字,心中的怒火便掩抑不住,他们大概还不知道龙祁已经入狱了,他阴恻恻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也不说话,仔细地在听着。

叶寒诡谲地挑了挑嘴角,随后便走到歌台上,拿起话筒,高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华夏国国防科技大学银河中队队员,狂豹,曾在边疆击毙过五百三十七名武装贩毒分子。而你们的大哥龙祁,早就已经被我打爆,送进监狱了!现在估计还在监狱里面哭闹着找他妈妈呢!”

说罢,他便跳下歌台,冷冷地望着这名男子。

声音延绵不绝,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回荡,在男子的脑海中回荡,也在王甜甜和黑云坤的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男子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才颤声问道:“你……你是叶寒?”

叶寒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你居然认得我的名字?”

男子颤声说道:“作为龙祁手底下的人,自然都认得叶寒,在启灵中学外面的那一战,叶寒几乎可以说是出名了。”

叶寒点了点头,赞叹道:“好小子,有点见识!”

男子继续问道:“你真的杀了五百三十七个人?”

叶寒却反问道:“你觉得我说的话有假吗?”

他的语气使任何人都相信他说的话一定是真话。

第四十七章 气死人不偿命

没有人不会相信他说的话是真话,因为从他那棱廓分明的脸庞和深邃动人的眼神中,丝毫看不出一丝虚假的色彩。

他仿佛就是个生下来从骨子里就不会骗人的人。

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男子的瞳孔忽然收缩,面容中突然透露着恐惧的色彩,因为想到眼前这个人的手里已经染满了五百多条生命,他便觉得害怕,即使他消灭的是武装贩毒分子。

他不知道这种害怕从哪里焕生而来,他就是怕!

他的嘴唇忽然颤抖着说道:“大……大哥,小弟知错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叶寒凝眸望了一眼那名坐在地上声声呜咽的红脸醉汉,随后厉声说道:“带上你的兄弟,统统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在看见你们,除非你的脸也不想要了!”

“是是是!”这名双颧高凸的男子忽然捂着自己的脸,生怕被叶寒打到似的,赶紧行动起来,和另外的一名兄弟带上那位脸庞已经被打得如同鼓腮的蛤蟆一般的红脸醉汉,一溜烟儿地离开了酒吧。

云墨的双手支着自己的两腮,眼波中闪动着崇拜的精光。

她在窃笑,笑得像是个发春的少女,更仿若是某个铁杆粉丝遇见了自己的偶像,口中已不自禁溜出了三个字:“好帅呀!”

就在此时,四下里顿时响起了轰烈的掌声。

在场的所有人中,似乎只有坐在东南角落里的一名白衣男子不被这个场面震撼,他反而在阴恻恻地发笑,嘴里不屑地喃喃道:“银河中队,哼哼!”

这名男子带着一个白色的太阳帽,帽檐很低,几乎盖住了他的眉毛,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手上也戴着白色的手套,就连裤子和鞋子都是白色的。

全身上下除了他那一双黑炯炯的眸子之外,几乎全是白的。

白色,仿佛是他的生命色!

他每次喝酒的时候,总是从口罩下面掀起一个小口子,然后缓缓地把酒送入嘴中。

他似乎永远也不愿意摘下口罩来喝酒,永远不愿意别人看见他的脸庞。

如果不是自己的位置比较隐秘,很可能他这种举动会成为酒吧里面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还有他为什么会在听到叶寒说起银河中队时,发出那样不屑的语气?

叶寒的脸上露出了王甜甜和他老公在手持拉菲酒大摇大摆地在酒吧里晃荡时的那种得意的色彩,他就是做给王甜甜他们看的,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在作出这种令人讨厌的样子时是多么可笑,多么丑陋!

王甜甜的脸色这时变得已经非常难看,她的心情也很复杂,甚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叶寒知道最后的好戏才刚刚开始,这时,他才缓缓地走到那位泫然泪下的歌女面前,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你没事儿吧?”

歌女拭去眼角的泪水,朝着叶寒妖娆地低了低头,说道:“谢……谢谢你!”

叶寒故意摸了摸身上的衣兜,随后失笑道:“我没带纸,你去找一张纸擦一擦眼泪吧!”

歌女又低了低头,随后准备从叶寒的身边走过,去往后台,却就在此时,叶寒的靴子故意地往外勾了勾,歌女霎然间往前倾倒,脸部朝地,就在她贴近地面几近二十公分左右,两只偌大坚实的臂膀搂住了她的腰肢和肩膀。

紧接着,叶寒一个侧身翻转,将歌女的身躯活生生地转了上去,而自己的背部却直咄咄地砸在了地上,歌女也因此幸免于难,整个人躺在了叶寒的胸口之上。

四下里不由得发出嘘声,甚至有的人怂恿着他们道:“在一起!在一起!”

云墨看到此处,忽然觉得心尖儿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叶寒对她说的耳语,便霸气地拍着桌子,霍然站起身来,气鼓鼓地走了上去。

王甜甜被她拍桌子的声音吓得身体抖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墨远离的身影。

叶寒依旧扶着歌女的肩膀和腰肢,脸色不禁有些泛红,也不知他是害羞,还是觉得蚀骨销魂。

歌女的两个大白兔就这样压在她的胸口,柔软而有波动感,刺激着他的灵魂。

他不禁悠悠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歌女也悠悠地答道:“没事儿!”

他依旧抱着歌女不肯撒手,老司机可以看得出来,叶寒在占便宜。

但是在场的男人只会觉得羡慕,而在场的女人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不错。

就在此时,一个样貌清纯可人却略显有些泼辣的女子撅着嘴朝叶寒这边走来,她一边走边放声大叫道:“叶寒,你给我松手!到底抱够了没有?”

叶寒忽然面容惊恐,迅速扶起歌女,随后松开他那一双不是咸猪手的“咸猪手”,然后朝着云墨傻笑道:“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云墨走到叶寒面前,站定以后,跺着脚道:“你英雄救美也就算了,还让人家躺在你怀里这么久,你简直太过分了,走跟我回家跪搓衣板去!”

叶寒装作一副极度害怕地样子,答道:“对不起,对不起,走,我们回去!回去我给你捏腰捶腿、端茶送水,好好地补偿补偿你!”

云墨依旧撅着嘴道:“那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这颗脆弱的心,赶紧跟我走!”

说着,她便轻轻揪起了叶寒的耳朵,拽着他朝王甜甜的方向走去。

云墨此刻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叶寒的用意,脸上忽然露出与王甜甜同样得意的神色,不过她这种神色却是被在场的大部分人所关注的。

王甜甜的面色如铅一般难看,黑云坤见到她的脸,吓得失声问道:“老婆,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王甜甜此刻却拍桌子道:“你看看人家老公,学历又高,又这么能打,又对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还这么疼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听自己女朋友的话,你再看看你!经常和我吵架就算了,还一天好吃懒做,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黑云坤也不知她从哪来的火气,讷讷道:“我家里有钱啊,随便我吃啊!”

王甜甜却不屑道:“人家即将被苏氏集团的总裁聘请去当家庭医生了,一个月五十万,一年就是六百万,挣的比你老爸都多,你怎么和他比?”

黑云坤哼哼一声,笑道:“他说的话你也信啊?”

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是信的,因为叶寒这个男人说的话永远那么令人觉得可靠。

而王甜甜白了他一眼,似乎很觉悟地说道:“那我们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信呢?说是去当家庭医生,没准就是招聘去当贴身保镖的,你没看他功夫有多高吗,几下就撂倒三个人,被苏大总裁看上也是没准的事情。”

她忽然蹙了蹙眉头,接着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别在人家面前现世了,赶紧走吧!”

说着,她便准备拽着黑云坤离开。

可不知何时,云墨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忽然激动地叫道:“你们要走了?”

王甜甜怔了怔,然后回过头去看着云墨那张得意的嘴脸。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强颜欢笑道:“云墨,我突然感觉有点想吐,先回家去了!”

她说话的声音显然是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了,也没有刚才那种嘲讽之意,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比魏云墨矮去了半截。

这时,叶寒忽然走上前来,拽着黑云坤的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打人的时候有些太凶狠了,没吓到你们吧?”

黑云坤也忽地怔了怔,看了看叶寒那只可怕的手,一根青筋忽然暴凸,他浑身就想是跳进了冰河一般打着哆嗦。

而王甜甜此刻心里却是一肚子火,想到叶寒这么能打,却这么疼老婆,再想到自己的老公并不能打,平时还和自己吵嘴,她就觉得委屈。

叶寒脸上的笑容全无,假装紧张地关心道:“怎么了,你老公也不舒服吗?”

黑云坤嘴唇哆嗦的已经说不出来话。

王甜甜只失笑道:“他呀,以前也练过跆拳道,忽然交到你这么个能打的好朋友,实在是太激动了!刚才他看你打人,自己都恨不得也上去与你并肩作战呢。”

云墨差点没笑得喷出来,不过还好是忍住了,要不然王甜甜和黑云坤只怕是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叶寒这时才松开了黑云坤的手,笑道:“既然都是练家子,那改天我们可得要好好切磋一下!”

说出“切磋”二字时,黑云坤二人的身形又忽然颤了颤。

只听叶寒继续道:“不过真的很高兴能够交到你们两位好朋友,我平生最讨厌那种看不起别人学历的乌龟王八蛋,所以我这个人的朋友一定要对任何人都平等的,因此我才骗你们说我曾经就读加里敦医学院,就是为了试探试探你们,你们不会怪我吧?”

王甜甜的心就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差点没气得喷出血来,可是依旧绷着个笑脸,道:“不会怪,不会怪,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们也挺荣幸的!”

黑云坤只是在后面直点着头!

“那实在太棒了!”叶寒激动地笑了笑,忽然又严肃起来,说道:“不过在华夏国确实没有加里敦医学院这个三本院校,基本上大伙儿都知道有个叫做加里屯医学院的,加里敦其实是我瞎编的,惭愧惭愧!”

王甜甜忽然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因为叶寒这句话有意无意中又在讽刺她孤陋寡闻。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难受,便对着黑云坤说道:“老公,我好不舒服,我们回家吃药去吧!”

云墨假装关切道:“哎呀呀,看你的面容好憔悴啊,云坤,赶紧带着甜甜回去吃点药吧,感觉一下子老了很多。”

王甜甜悚然间摸着自己的脸,随后低着眉毛狠狠地瞄了魏云墨一眼,心里想道:“算你们狠!”

随后,她便倚在自己老公的怀中,缓缓地往酒吧门口溜去。

叶谦此刻却高举着拉菲,对着他们高声喊道:“谢谢你们的拉菲酒,朋友!”

这一声“朋友”喊得王甜甜已是碎骨断肠、心交力瘁!

不仅仅自己的脸面给丢了,被云墨给比下去了,还白折了四瓶拉菲酒,而自己心里就算有一肚子火,又能找谁发泄呢?

第四十八章 阴柔的女人

他俩走出了酒吧后,王甜甜便气愤地推开了黑云坤,噘着嘴闹唤道:“走开啦,气死我了!”

黑云坤强颜欢笑,柔声道:“别气了,我带你去别的酒吧再玩会儿,这个酒吧有毒。”

王甜甜却再没有任何兴致了,板着脸道:“一天就知道玩,一天除了叫人家小甜甜你还会做什么?回家!睡觉!”

说罢,她便捂着自己的脸,就像是丢尽了人一样,气鼓鼓地往路边的一辆停靠的宝马车走去。

黑云坤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过去。

虽然他们走出酒吧时那狼狈的情况,叶寒和魏云墨并没有看到,但是他们不用想都能猜到那究竟是怎样一副可笑的面目。

夜,繁闹的夜,除了夏夜的蝉鸣,还有歌女舞女的欢歌雀跃,以及大街小巷各种嘈杂的声音,融合交织成一曲奇特的交响乐。

只是这蝉鸣的声响似乎已经衰弱,他们歌颂夏夜的余势也已慢慢消失,只有一个夏季生命的他们,大概是想抓住这每一分每一秒,燃放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胡氏诊所的门前有两棵树,一边是枇杷树,而另一边也是一颗枇杷树。

枇杷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枝上的喜鹊啁啾,它们似乎也不愿意看见夜晚的冷清。

枇杷树上的天空,奇怪而高,行人们很难见到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

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枝头,清亮的月色,柔和的温度,没有一丝污浊,没有一丝尘埃,像个赤金的大脸盆。

霎时,一颗流星闪电一般划过天际,在天穹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尾,似乎势要将那天劈成东西两半。

这注定是一个有趣而动荡的夜晚。

胡灵汐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台前望着远方,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她看见了叶寒和魏云墨离去,他们已经离去了很久很久!

月光打在她娇嫩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又有些楚楚动人。

她忽然感受到自己伤口的刺痛,皱起了眉头,可她依旧望着远方,望着叶寒和魏云墨离去的方向。

此刻她在想什么,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的女孩子中,又有几个能够像她那样,言行举止之间透露着古朴的阴柔的美。

成年人的生活是她所向往的,自从叶寒来到她的身边,她仿佛更加神往。

可她还有自己未成年人的任务,那就是一大堆的功课,永远也写不完的功课。

可她今天却不想写,甚至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这样看着远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她总是想盼着叶寒赶紧回来。

大概只有叶寒在她身边,她才能觉得有安全感,没有叶寒的日子,她就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大街上,依旧是有很多行人,可无外乎男人和女人。

可是有两个人却有些另类,在这种纸醉金迷,紧张密锁的都市中,他们却笑得十分开心,笑得连牙齿都忍不住露了出来。

他们在笑什么?

他们在嘲笑,也在欢笑。可一颦一笑也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云墨在笑道:“想不到你气人还真有一套!”

叶寒自豪道:“可不是吗?我可是认认真真研究过人类心理学的!我知道怎么贬一个人,怎么折磨一个人。杀人需要诛心,而气人也是需要诛心的!”

叶寒所说的诛心就是先给她们一点甜头,然后再一个反转,让他们一下子又跌落下来。就好似一个人一会儿在天堂俯瞰人间,转瞬间却发现自己变成谷底那个仰视的蝼蚁。

王甜甜既是如此,所以她才会气成那个样子,气得擦点吐血。

云墨指着叶寒的脸,隐隐笑道:“今天我才发现你这个人好恶毒!简直比蛇蝎还毒!”

叶寒怔了怔,随后一脸坏笑地说道:“我在床上可是很温柔的!”

云墨噘着嘴,轻声骂道:“看来王云说的很对,你这个人还真是个流氓?”

“流氓”二字从她的嘴中说出来,却似乎比起王云来讲更有着一种不一样的韵味。

叶寒甚至觉得云墨是在夸他。

他的双手忽然抓住她的肩,猛的一扭,云墨的身子忽然面朝叶寒。

她看到叶寒的脸庞变得极其严肃,她的内心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叶寒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压低声音道:“那你喜欢我这种流氓吗?”

云墨的嘴角抿了抿,头低了低,两颊渐渐泛红,却什么也没有说。

叶寒忽然失声笑道:“喜欢你也配不上我!”

他说着便‘嗖’的松开放在云墨肩膀上的手,疯也似地跑离了,就像是逗着她玩儿似的。

而云墨是既震惊又生气地叫唤道:“你这个人……我哪点配不上你了?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说罢,她便气鼓鼓地追了上去。

不知不觉,他们便跑到了胡氏诊所门口,两人又唠了会儿嗑儿。

晚风中传来了低低的细语,似乎在珍重再见,再三叮咛。

胡灵汐坐在床缘,仿佛也听到了这奇特的声音,她再度轻轻地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百叶窗的一线,悄悄地把好奇而渴求的目光往外面伸了出去,随后盯着枇杷树旁路灯下那对拉着手的一男一女。

叶寒对云墨说了几句话以后,忽然仰头看了看二楼窗户,胡灵汐突然收起了百叶窗,将身子往墙边微微靠了靠,脸庞也渐渐低了下去。

她仿佛不愿意叶寒看到她这样,她仿佛只愿意在不远方,偷偷地窥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而一旦被别人发现,她就会觉得害羞,害羞得想要藏起来。

叶寒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平淡,他顺下眼去想了想,随后看着云墨,淡淡道:“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云墨笑道:“这大街上有这么多人,这么亮的路灯,怎么会不安全?再说,我可是警察,我的功夫可是很了得的。”

叶寒倏然激动地说道:“是吗?那改天得切磋一下。”

云墨睥睨地盯着他,不屑道:“所以说你们这群雄性动物就喜欢这样,每天打来打去的,我真是搞不懂!”

叶寒嘴角微微一挑,道:“那你们雌性动物呢,每天喜欢比这个比那个,我也是真搞不懂!”

“哼!”云墨白了他一眼,说道,“看在今天你帮我忙得份儿上,酒吧里面你趁火打劫的罪行我就这样算了!我回去了!”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叶寒看着她的背影,也撅着个嘴,似乎在模仿她刚才的口气,喃喃自语道:“雄性动物,你倒挺会用词啊!雌性动物!”

随后,他便又将头抬了起来,望向二楼。

二楼那间卧室的窗边,似乎有个人影,不过却只能看见一个小角。

胡灵汐一直站在墙壁旁边,以为叶寒没有看见她,其实叶寒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叶寒此刻却很疑惑,胡灵汐站在那里干什么?

而胡灵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的复杂。

看着叶寒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虽不生气,但是却很羡慕,不过她又很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只是静静地杵在那里,似乎想让透过百叶窗的微风,吹走她无尽繁杂的别绪。

也不知何时,叶寒已经站在她的面前,问道:“你在想啥呢?”

胡灵汐忽然惊了一下,迅速回过头,看了看叶寒,然后又低着头坐回了床上,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叶寒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是你哥,两小时前你不是准我不敲门进来吗?”

胡灵汐的头垂得更低,似乎都为自己的记性而不好意思了。

叶寒这才看向桌上那一碗茶水,又问道:“这茶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胡灵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去酒吧了,所以就给你泡了杯茶醒醒酒!”

叶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了?”

胡灵汐道:“这个点的男男女女最喜欢去的地方不就是酒吧吗?而且,你身上确实有一股酒气?”

叶寒低下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什么也闻不出来,不过却还是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胡灵汐微微低着头,说道:“我不聪明就不会考全年级第一了。”即使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在她而言,仿佛都说得很平淡。

她仿佛不是为了炫耀而说出这句话,而仅仅只是单纯的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傻。

但叶寒却双眼瞪凸,惊叫道:“天,厉害啊!我高中不管多努力,从来没考过全年级第一!”

他猛一口将茶全部喝光,看了看表,又接着问道:“你的伤口还疼吗?”

胡灵汐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后背的一道鞭痕,纤细的手指修长而美丽,她摸着自己的伤口时,竟如同在撩拨一架古琴上的一根弦一般,从鞭痕的一角轻轻滑到了另一角,可她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痛楚。

她怎能不痛,她只是在忍,随后她便强颜欢笑道:“现在不疼了!”

叶寒忽然觉得心一下子都碎了。

他知道她在隐忍,可是他从未见过胡灵汐有这么坚强的一面。

他轻轻地点着头,温柔地说道:“好吧,那你就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睡了。”

胡灵汐点了点头,随后缓缓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对着叶寒又甜甜地一笑。

叶寒同样也对着她温柔地一笑,随后便走出了卧室。

这两人的那一笑,似乎可以融化对方的心,胡灵汐和叶寒今晚想必能睡个好觉了。

第四十九章 奇怪的工厂

深夜,黑暗近乎笼罩,索性还有一点月光。

治川镇的尽头,也就是丰台县的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荒瘠的地方,群山环绕,群山之间,坐落一家工厂。

工厂全身上下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这是一家漆黑的工厂,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仿佛就是为了让别人找不到似的。

月色竟然无法将这漆黑照亮!

这里仿佛很久都没有人来了。

所有通往这里的路九曲十八弯,就像是一个迷宫,如果有人不慎走进去,很有可能需要绕道很久才能走出来,因此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

这堆建筑的四周全是铁质的黑色栅栏,栅栏内甚至还有一堵漆黑色的围墙,围墙里面,便是工厂,紧挨着工厂旁边的是一栋同样黑色的建筑,是工厂内人员的办公大楼。

办公大楼一共有九层,可是却没有一层开着灯,难道里面没有一个人?

不,里面有人,但是里面的人全都已经将黑色的窗帘拉上。

如果仔细观察,黑夜之中,还是能隐隐看出窗户上泛出的星点微光。

这个地方至少还不太黑,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

唯一值得奇怪的是,工厂内的车棚里,停有几辆白色的车,保时捷911。

仔细一数,一共有七八辆。

这里面住的究竟是什么人?这几辆价值百万的保时捷又是谁的?

这荒瘠之地的四周都是一个个贫穷的村庄,村庄中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买得起这样的车,能够在这种看似贫瘠的地方买得起保时捷的人,岂非一般人?

这家工厂的主人究竟是做什么的,能够买得起百万豪车?这七八辆总价值超过千万的豪车莫非都是他一个人的?

此时,在办公大楼的最顶层,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室的摇椅上,摇椅前后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他的身子也跟着前后起伏着。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光线却晦暗,甚至无法照清楚他的脸。

他的脸依旧陷入在黑暗之中,只看见他黑漆漆的脸上有一颗眼珠子大小的火星。

他在抽烟,抽的是雪茄。

雪茄的烟气袅娜四散,萦绕在天花板的中央,他的整个人被烟气裹挟,却更显得他神秘‘庄’严,他仿佛就是生活在云里面的男子。

他的左手握着两个核桃大小的黑色的狮子头,不停地转着、转着,两个狮子头碰撞时总是发出“咯咯”的声响。

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放在摇椅的木质扶手上,除了大拇指以外,其余的四根手指头很有节奏地敲着木质扶手面。

“笃!笃!笃!”,声音就像是在打节拍一般,他的食指落下时,他的中指才刚刚抬起,他的中指落下时,他的无名指也才刚刚抬起,循环往复,永不间断。

这么灵活而有节奏的手指,岂非一般人所有,难不成他曾经是一个钢琴家?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漆黑的人。

这个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太阳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眉毛。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口罩,黑色的口罩。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和裤子,脚下是一双亮黑色的皮鞋,甚至他的手上,也戴着黑黢黢的牛皮手套。

除了他的眼睛中那若隐若现的白色的巩膜之外,他仿佛就是只剩下一团黑。

黑色,莫非是他的生命色?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块屹立不倒的岩石。

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摇椅上那中年男子手里面的两个狮子头。

耳朵也静静地听着摇椅的声响,狮子头的撞击声,以及这名中年男子四根手指头的敲击声。

他的神情很专注,似乎对这个狮子头很感兴趣,又似乎陶醉于这交杂的声乐中不能自己。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呆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一句话,没有多少语言,也没有多少动作,他们仿佛都和这幽暗融为了一体。

就在此时,又有一辆保时捷从遥远的治川镇的一条小道开到了这个荒瘠的地方,饶了这迷宫似的七八个轨道的小路,最终开进了这家漆黑的工厂。

霎然间,工厂的车棚中,又多了一辆百万豪车。

不久,只听见那仓促的跺着楼梯的脚步声响起,笃笃笃,声音最终顿在了九楼。

中年男子办公室的门忽然敲响。

“笃!笃笃!笃!”

敲门声也似有着很奇怪的节奏,连续敲了四下之后,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一名白衣男子缓缓地踱步走了进来。

白衣男子的全身上下除了那双黑炯炯的眼球外,几乎全是白的。

他仿佛和那名黑衣男子有着相同却又不同的嗜好。

他们都喜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被任何人察觉和发现。

只不过一个人仿佛喜欢白,而另一个人却只喜欢黑。

白衣男子缓缓地走进,走到了台灯前,可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的脸依旧被口罩遮掩。

就在此时,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那名黑衣人才开口道:“发生什么事?”

他的声音沉着有力,不留任何杂陈,就仿佛和这黑色一般,任何的颜色都无法去污染。

白衣男子也如岩石一般站在那里,盯着那盏台灯,仿佛他喜欢台灯发出的颜色,因为那能够把黑夜照亮。

他用一种平板的如止水一般的声调,答道:“今天我在浪漫酒吧看见了一个人。”

中年男子的嘴里依旧叼着雪茄,吐着烟雾,全身依旧躺在摇椅上,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天花板,依旧不肯说话,仅仅只是在仔细地聆听。

他莫非是个哑巴?

黑衣男子的眼睛依旧盯着那两个黑色狮子头,却忽然开口问道:“什么人?”

白西服男子静静地答道:“男人!”

这个回答又愚蠢又好笑。

黑衣男子却厉声道:“废话,除了女人,你当然只会看到男人!”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说道:“但是这个男人却似乎很不同。”

黑衣男子问道:“哦?”

白衣男子缓缓道:“他很会打架,而且很厉害,恐怕连你和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黑衣男子也冷哼了一声,眼睛中充斥着怀疑,说道:“那么可得要好好地见识见识!”

白衣男子却像是听了笑话一般,说道:“恐怕你没有这个胆子。”

黑衣男子这才凝视着他,这仿佛是他第一次盯着某个人看,一身的白芒尽收眼底,他的瞳孔似在收缩,他讨厌这种白色,很快他便又看向那个黑色的狮子头,缓缓道:“为什么?”

白衣男子笑道:“他以前在部队呆过。”

黑衣男子厉声道:“什么部队?”

白衣男子噶声道:“银河中队!”

黑衣男子的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对银河中队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可从他深邃幽迷的眼神中却似乎看不出有任何恐惧。

这时候,白衣男子也才盯着他,一团黢黑尽收眼底,随后他又很快转向了台灯,淡淡问道:“怎么?你不怕?”

黑衣男子冷冷笑道:“你既然不怕,我又怎么会怕?”

二人再没有多说了,而是同时将目光看向了办公桌旁边,那个坐着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依旧再摇着摇椅,“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绝于耳,这仿佛是一个很旧的摇椅,他岂非不是一个怀旧的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摇椅的声音突然停止,中年男子这时才把雪茄从嘴边拿开,开口道:“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他的声音比黑衣男子更低沉,比白衣男子更浑厚。

言语之间,有一种领导的风范。

白衣男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他自称是银河中队的队员,代号狂豹,曾经在边疆呆过三年,击毙过547名武装贩毒分子。”

中年男子发出诡谲的笑声,说道:“自称狂豹?他为什么会来到治川镇?”

白衣男子嘎声道:“不知道!”

中年男子这时才将身子前倾,靠近了桌边,幽暗的灯光下,白衣男子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

满脸的胡子,他是一名虬髯大汉,深邃的眼眸,飞扬的眉毛剔入两鬓中去。

在幽幽的黄光下,他的眼睛竟仿佛是蓝绿色的,从那蓝绿色的眼睛中,放射出一种灿灿的犀利的白光,如嗜血如麻的刀剑。

从他那被拉碴儿的胡子挡住的双唇中,又吐出了几十个字:“你给我好好查查他的底细,看看他是不是坏我好事的那一堆人中的一份子!”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的话,需要我杀了他吗?”

中年男子狠狠地掐断了雪茄烟头,就如同捏死一直叮咬他脸上的苍蝇一般,狠狠地说道:“杀!”

白衣男子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准备走出去。

他们仿佛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却就在此时,虬髯男子忽然又道:“等等!”

白衣男子没有回头,而是静静地等了一等。

只听虬髯男子又从双唇中吐出了几十个字:“查清楚他的身份之后,留他一条性命!”

白衣男子的眼睛忽然眨了眨,从压得很低的帽檐下,可以看清楚他皱起的眉头。

那是一种不解的神色,可他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是!”随后,他便霍然走出了门外。

直到脚踏楼梯所发出的“笃笃”的声响消匿,保时捷911发动机的声响也渐渐远去,黑衣男子这才开口道:“银河中队曾经在边疆杀害过我们的贸易伙伴,让我们损失惨重,这次如果信息属实,应该将他碎尸万段,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中年男子又再次靠在了椅背上,黑暗又吞噬了他的脸,也不知何时他又发出令人魂肠寸断的讪笑声,只听他嘎声道:“你的话似乎太多了!”

黑衣男子低了低头,说道:“是!”

虬髯男子淡淡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治川镇?”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虬髯男子继续问道:“如果他是因为和银河中队决裂而离开的部队,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做他的朋友?”

黑衣男子的眼神闪着光,彻悟的光。

他很自信地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虬髯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至少比白衣杀手更有觉悟!”

黑衣男子这才笑道:“所以我能时时刻刻呆在你的身边,做你的黑衣杀手。因为在任何利益面前,仇人也会成为我的朋友。”

虬髯男子仰天打了个哈哈,随后说道:“好样的,希望你能保持下去。”他忽然打了个哈欠,幽幽地说道,“今天太累了,该到休息的时候了,我们走!”

台灯已经关了,办公室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从外面看,办公大楼的窗户隐隐发出的微光倏然消失,漆黑的工厂终究还是被黑暗完全吞没。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又究竟和叶寒曾经的部队有什么样的恩怨?

第五十章 愚昧的镇民

……

接下来的三天,诊所内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胡灵汐休息了二天后,伤口渐渐复原,到了第三天,她吵着闹着也要去学校上课。

叶寒本来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是无奈还是被她的坚持给说动了。

毕竟高中的生活,确实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他想到自己高中时又何尝不是一个争分夺秒的人呢?

因为旷下的课程时间越长,落下的东西也会越多,弥补起来也总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此,他便答应胡灵汐,并依旧和往常那样,继续接送她上学和放学。

至于其他时间,叶寒都呆在胡氏诊所内,为残疾的胡父打点一切,为来来往往的病人们看病抓药。

他能做到这样的尽心尽力,倒也的确不容易。

叶寒的医术比起胡父要精明得多,有些病胡父从没有见过,可在叶寒看来,却是一些很容易解决的小毛病而已。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胡修的死讯传遍了整个治川镇,而胡氏诊所新来了这名帅气又医术精湛的小大夫的消息,也跟着传遍了治川镇。

精湛的医术使得诊所内的病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胡氏诊所的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而胡父倒也落得个清闲。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

周四一早,叶寒将胡灵汐送走之后,便准备去买些早点吃。

在治川镇的这条大街上,有一家奇怪的店铺。

店铺和胡氏诊所一样的古老,一样的破旧。

可是店铺上的牌匾却也已翻新,上面写着七个斗大的字“李胖子锅巴菜馆”。

牌匾的一旁,挂有一个鲜红色的招财灯笼,灯笼发出的红光很是亮眼夺目。

李胖子每日早晨起来干活的时候,一定会把这盏灯笼先点上,只要这盏灯笼亮着光,就表示他此刻已经开张了。

他这样做也已经持续了足足二十几年!

叶寒在大街上闲逛寻找好吃的早餐时,忽然也路过了这家锅巴菜馆。

一阵香味儿扑鼻而来,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并把他的脚牢牢地锁在了地上。

他猛地吞了口唾沫,随后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

和牌匾上的字形容得一模一样,李胖子他的确是个胖子,而胖子几乎都有着一样的特质。

圆圆的脸,大大的肚子,除了饱经岁月蹉跎所积累下来的脸上的皱纹,他倒也是一个看着很喜庆的人。

他此刻正在忙活着,见到叶寒走了进来时,便一腔热情地说道:“哟!李大夫,今天居然来光顾小店了?”

叶寒看了看李胖子,再看了看一旁的灶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随后淡淡笑道:“在家里吃腻了,想换换口味。”随后,他又吞了口唾沫,饥渴似的说道:“锅巴菜,豆腐脑,各来一碗!”

李胖子却赔笑道:“没有豆腐脑,只有锅巴菜。”

叶寒的目中似又透露出一股遗憾之色,他淡淡道:“那确实是很可惜啊,想到我大学的时候,每天早晨都会去学校的食堂吃一碗锅巴菜加一碗豆腐脑,少了一样都不行。”

李胖子哈哈大笑,说道:“李大夫的胃口倒是真的好。”

叶寒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那就锅巴菜加两根油条吧!”

李胖子依旧是满脸的笑靥,热情说道:“好嘞,叶大夫,您请往里面坐。”

叶寒点了点头,便踱步进了店内。

也不知从何时起,镇子上一部分人对叶寒的态度忽然变了很多。

叶寒走进店铺时,发现已经能够看见几个老熟人了。

有服装店的员工陈洪,有卖烧烤的王马虎,还有几个镇子上的中学教师以及一些叶寒到目前都还不知道职业的人。

不过他们之中,却有的也是胡氏诊所的老病人,因此他们见到叶寒时,便朝着叶寒恭维地笑着点了点头。

叶寒忽然觉得受人尊敬是多么的舒爽,和媚心肠。

虽然以前在部队时,他也救过不少同伴,但是那时候和现在比起来,却似乎有着不同的感触。

天渐渐亮了,李胖子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锅巴菜和油条后,便也坐了下来用搭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着汗,这一早上忙下来,他估计也是累得够呛。

不过,叶寒知道,他一定赚得不少。

一碗锅巴菜三块钱,成本就算一块钱,一早上进出店里的人起码得有两百个,他赚的钱可不比胡氏诊所的少多少。

只不过每天起早贪黑确实要累上那么一点。

叶寒还没有动筷子,而是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道:“李胖子锅巴菜馆在这里开了得有多少年了?”

李胖子笑道:“不多不少,整二十二年了。”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那看上去还要比胡氏诊所的时日要长得多。”

李胖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开这种菜馆来养活一家老小了。”

叶寒又点了点头,以示尊敬,随后便擎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吃早餐的时候,总是全神贯注,似乎特别享受。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吃法,便是将油条浸进锅巴菜的汤汁儿内,等汁儿将有条全部浸软,他才一口一口地把有汁儿的油条吃完,随后再去吃锅巴菜。

这种吃法虽然很独特,可是叶寒却觉得确实很好吃,比起单独吃一样美食要美味得多。

四下里的人看着他这种吃法,似乎也都纷纷学了起来。

不久,叶寒吃饱了,准备离开。

李胖子却忽然又喊住了他,说道:“叶大夫,问你点事情。”

叶寒静静地听着,看着李胖子的眼睛。

李胖子缓缓道:“我家老婆每天饿的时候肚子就会痛,可是吃完了饭以后,肚子就不痛了,这是什么原因?”

叶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老婆有过吐血吗?”

李胖子摇了摇头。

叶寒继续问道:“有过黑便吗?”

李胖子又摇了摇头。

叶寒再问道:“想必你老婆夜间的时候也会闹肚子疼?”

李胖子的瞳孔忽然睁大,点头答道:“你怎么知道?”

叶寒的这些问题,仿佛前后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可是他却在排除一些严重的病症。

他笑了笑,缓缓道:“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你老婆是患了十二指肠溃疡,只不过症状比较轻,没有到出血的那一步。”

“十二……指肠?”李胖子一字字慌张地吐出,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问道,“我听民间的一些老大夫说,一般大部分人不应该是吃饱了饭才会觉得胃痛吗?”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科学实践证明,十二指肠溃疡是饥饿的时候痛而吃完了饭就不痛了,而胃溃疡才是吃饱了饭出现腹痛,这两个病可不太一样,但是治法却又差不多,这基本上都是因为平时的生活和饮食习惯造成的,不存在什么吃饱了饭就会肚子疼的离谱的说法。”他又撇了撇嘴,拍了拍李胖子的肩膀,柔声道:“有些话自然很难分辨真假,有些人说的话,你也最好不要信。赶紧找个时间来胡氏诊所拿药吧。”

李胖子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可是叶寒从他那呆头呆脑的面容中,看到的只有怀疑和不解。

而周围吃饭的镇民中,有一些人似乎信了叶寒的话,但都是诊所的老病人。

但有些人的脸上却仿佛流露着不屑,比起叶寒的话而言,他们似乎更信自己的想法。

因此他们也从不会去诊所看病。

其中甚至有人还自以为很懂似的对着旁边的人低身耳语道:“什么科学实践证明的,我看全是胡扯!这些病啊,都是很玄学的,有的时候想得就会得,不想得就不会得,这得看天,这都是命。说什么生活饮食习惯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句话说得岂非又愚蠢又好笑。

然而叶寒看见有些镇民对此人说的话表示认可的样子时,却只是不住地叹息着。

他没想到这帮镇民中还会有人把实践验证过的科学看成玄学,难道他们的文化水平也就止步于此?难道他们都还很迷信?

叶寒只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跟着愚昧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愚昧无知,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尽快地离开了这里。

享受了一顿好饭,他可不想被这些镇民的话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

今日,他还是照常呆在胡氏诊所内,看似平淡的日子,却被早晨九点来的一位名奇怪的白衣男子打破。

这名白衣男子正是那天晚上在那家漆黑的工厂出现的那位,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外,没有一处裸露在外,也没有一处是黑色的。

叶寒此刻正在药房整理药材,药房和诊所大厅只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

他忽然看到这名装束奇怪的男子走了进来,便不自禁走出了药房,好奇地问道:“你好,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遇见的怪事并不少,可是这算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打扮的人。

难不成他是个明星,可是即使是明星也不应该只会穿一种颜色,那样岂非显得太单调,也不好看?

白衣男子环顾着四周,随后悠然地说道:“足足让我找了三天,原来你躲在这里,更想不到,你居然是一名大夫!”

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却还是传到了叶寒的耳朵里。

而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找到了自己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抑或是老仇人似的。

叶寒上下仔细打量着他,似在揣测他说话的深意,只是过不久,便又笑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看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

白衣男子依旧环顾着四周,就像是回到离别已久的故居一般,过去了很久很久,他才低下头,目光凝住着叶寒的眼睛,笑道:“当时是为了看病了。”

他带着笑容的眼神如同一把砭人肌骨的刀。

寒刀!

叶寒知道他来此处一定不怀好意,但他却只是撇了撇嘴,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病?”

第五十一章 奇怪的杀手

白衣人慢慢地走进,随后到了柜台边上,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悠闲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再曼声说道:“每天我都过得很焦虑,非常焦虑。”

叶寒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怎么个焦虑法儿呢?”

白衣男子攥紧拳头,目中似有露出一股愤恨之色,恨恨道:“我得不到我上司的青睐,他不愿意把我留在他的身边。”

叶寒认真听着,没有多问,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还有很多话要说似的。

果然,只听白衣男子接着说道:“我的上司每天让我干跑腿的工作,可是我得的钱,却没有另一个人多,但是我干的活却比他多得太多。”

叶寒疑惑道:“另一个人?”

白衣男子点头道:“不错,另一个人,他每天只需要呆在我的上司身边享清福,可是拿到的钱比我要多一倍。”

叶寒忽然又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个并不是病。”

白衣男子正视着他,说道:“那是什么?”

叶寒继续道:“你这个是欲望,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但是有一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白衣男子的眼神中充斥着杀机,厉声道:“你的话太多了!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自己对患者该做些什么?”

叶寒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把手放上去,把把脉吧。”

白衣男子凝视着他,却已将手腕儿放在了小枕上。

白色的手套,在灯光下发出刺眼的白芒,叶寒意欲脱掉他的手套时,他却忽然缩回,厉声道:“你干什么?”

他仿佛不愿意别人碰他的手套,因为白色最容易弄脏,而他的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污浊。

他不仅喜欢白色,而且还有很严重的洁癖。

叶寒淡淡道:“这么厚的手套,我可把不了脉!”

白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随后很不情愿似的,龟速般缓缓地把手套脱了下来。

白皙的皮肤,除了能够看到几根青筋,竟然毫无血色,这皮肤甚至可以说比牛奶还白。

叶寒从未见过皮肤这么白的男子,有白斑病的患者除外。

这一定是长年累月被什么东西遮挡,不见阳光而导致的。

他难不成一天到晚都带着这副手套?那夏天的时候,岂不是要捂出痱子?那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岂不是少了点触摸时的激情?叶寒的心中想着些奇怪又龌龊的问题。

白衣男子将手放在了柜台上的小枕上时,叶寒才真正看清他的手。

他的虎口、大拇指和食指指腹结了很厚的老茧,叶寒忽然想起了苏文哲,那个远在监狱里的朋友,莫非这名白衣男子也是一名杀手?

等叶寒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腕儿上时,他的眉头忽然紧皱,眼眸也忽然伸进了这名白衣人的眸子中,就仿佛想透过他的口罩,看穿这一团白布包裹下,究竟装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白衣人也看着叶寒的眼眸,忽然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寒嘴角微微挑了挑,说道:“你很有趣!”

白衣人道:“有趣?”

叶寒严肃地说道:“你不是来看病的!”

白衣人笑道:“来这里的人不是看病是干什么?”

叶寒正色道:“你没有病,你很健康!”

他这句话说得很有底气,似乎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白衣男子却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随后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段奇怪的话:“杜斯·弗拉提尼你可认得?”

叶寒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当然知道白衣男子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却忽然又笑了起来,假装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原来你是来问问题的,可是你这个问题却很奇怪,不知你说的是个人名还是个地名?”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觉得呢?”

叶寒又笑了笑,随后很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后面还有很多病人,既然你没有病,那就请回吧。”

白衣男子却不依不饶似的,依旧接着问道:“作为银河中队的队员,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叶寒笑着摇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白衣人冷哼一声,厉声道:“我说你是银河中队的队员,难道你还跟我装傻不成?”

叶寒幽幽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招聘过来的小大夫而已,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叫弗拉提尼的人?”

白衣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有怀疑地问道:“可是几天前,你还在酒吧里面义正言辞地对着所有人说过,你是银河中队的,代号叫狂豹。”

叶寒忽然失声发笑。

白衣男子双眼怒凸,质问道:“你笑什么?”

叶寒没有停止笑容,缓缓道:“我笑你傻!”

“笑我傻?”白衣男子的眼中带着某种讥诮之意,一字字道:“你觉得我的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叶寒摇了摇头,解释道:“银河中队这么牛逼,在我们小老百姓看来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来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我说出他的名字,无非是久仰他的名气,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我自己壮壮声势而已。”

白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叶寒,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道:“可是你却很能打。”

叶寒尬笑道:“天底下能打的人千千万万,又不差我一个。”

“可是你能够轻轻松松撂倒三名壮汉。”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醉酒的壮汉就算是有一百个,我也可以撂倒。”

白衣男子霍然起身,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枪,抵住了叶寒的额头。

白色的金属制的枪,在白炽灯光下,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四下里的病人见到这把枪,眼睛似已发直,随后只听有人忽然扯脖子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疯狂逃窜,企图逃脱这个原本是除人病痛的天堂却霎然间转变成噬人肌骨的龙潭虎穴。

叶寒却假装一脸的惊恐,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去,颤声道:“大哥,别杀我,别杀我,我只不过是个小大夫,最多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学学搏击,我可受不起你这个啊!”

白衣男子皱紧了眉头,眼神中带着万般的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是这幅德行?”

叶寒没有说话,他是装作一副吓得已经不敢说话的样子。

白衣男子环顾着四周,诊所里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立马收起了枪,随后蔑笑道:“你果然不是银河中队的,银河中队里面,没有你这样没有骨气的军人。”

他话音刚落,便已经夺门而逃。

在华夏国,私带枪支是犯法行为,因此他逃得比兔子都要快,仿佛也害怕这周边会有警察。

可他来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叶寒这么简单吗?还是因为想要试探他?

叶寒缓缓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已盯着门外,白衣男子消失的那个方向。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如鹰,面庞充斥着愤恨,他的嘴角忽也微微一撇,心里想到:“要不是为了胡灵汐和胡父,我第一时间就把你这逼给干趴下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枪抵住他的额头,可是今日他居然想不到自己能忍下来。

如果换做是在其他任何的地方,他估计早已爆发,先夺枪再杀人,但是无奈这里是胡父和胡灵汐的家,他担心这么做会伤害到胡氏父女。

杜斯·弗拉提尼,这个名字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在边关的三年,每一个犯罪首领的头子,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每一次的战斗他都全程参与。

杜斯·弗拉提尼,是他两年前击毙的一名犯罪头子,可是时隔两年,他的面目、他的罪恶、他的眼睛,依旧历历在目,印在叶寒的脑子里。

就像自己的名字印在脑子里一般深刻。

他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随后又听到一旁的喘息声。

他迅速地侧过头,发现这道喘息声竟然是胡父发出来的。

胡父不知何时,已经呆在了柜台的不远方,双手杵着拐杖,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

他似乎已经待在那里很久,也已经看到了白衣男子持枪的这一幕,可他的神情却异常平静。

有的时候,平静最让人觉得诡异。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遇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有这样平静的面容。

叶寒静静地望着他,看到他缓缓地踱步走了过来。

而胡父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叶寒那满脸愁绪的脸庞,走到柜台前站定之后,他便叹息道:“你刚才为什么怕?”

叶寒缓缓道:“那只因为我不想惹他!”

胡父凝视着叶寒,说道:“哦?”

叶寒叹了口气,道:“他手里面拿着枪,如果我把他制服的话,他的同伴必定会报复,到时候找到胡氏诊所,那可就麻烦了。”

胡父目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同伙?”

叶寒坚毅地点了点头,正色道:“他是一名杀手,杀手不可能漫无目的的去杀人,可他却没有想要杀人,这绝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本质。”

胡父似在揣测叶寒的意思,试探地问道:“那么杀手该有的本质是什么?”

叶寒这时才凝视着胡父的眼眸,说道:“杀手收下雇主的钱去杀人,就绝不会留下活口。”

“你的意思是说,那名雇主命令他不杀人的?”胡父问道。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杀手的枪一出手,势必是要见血,不然就践踏了杀手的尊严,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对于杀手而言,要比尊严更加重要。”

胡父皱下眉头想了想,随后睁大眼睛道:“金钱和利益!”

叶寒的嘴角微微向左边一挑,点头道:“没错,因此他背后一定有人,给他钱命令他来吓唬我或者试探我。如果我制服了他或者杀了他,他背后的人一定会盯上我们胡氏诊所,到时候,开了二十年的胡氏诊所没准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有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却要比说完话更让人明白得多。

胡父也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了我们,确实放弃了太多!”

第五十二章 王镇长

叶寒疑惑道:“我牺牲什么了?”

胡父叹气道:“如果不是我们,其实你早已经动手,也给不了他侮辱你的机会。”

叶寒笑着摇了摇头,也叹气道:“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总会要有一点牺牲的,我只是希望他们再也不要来了!要不然,我很难保得住你们。”

胡父笑道:“有你在,我们都很放心!”

这一句宽慰而恭维的话,已令叶寒什么都放得开,什么的委屈都能够承受了。

过去许久,警车才赶了过来。

警车赶过来的时候,白衣人早已在治川镇的大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诊所的病人也已经离开许多。

只见云墨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手里也拿着一把手枪,可不再有任何人慌乱地大叫,随后四处乱串,因为他们见到的是一名警察。

云墨见到诊所内的情况,便好奇地问道:“那个违法持带枪械的男子呢?”

叶寒淡淡道:“他已经走了!”

云墨严肃地问道:“你居然放他走?”

叶寒凝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是他自己要走的!”

云墨不解道:“你拦不住他?”

叶寒点了点头,道:“他手上有枪。”

云墨觑着眼睛,很不信地说道:“可是……你在总公安局审讯室的时候,我明明看见过你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夺走王云的枪。”

叶寒忽然看着胡父,说道:“那时的情形和现在却不大一样。”

云墨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大哥呀,你别管情形一样不一样,你好歹也帮我先控制住他呀,他一个持枪的危险分子,不管是走到哪儿都有可能对四周的居民造成伤害的。”

叶寒知道云墨的说法并没有错,却还是坚毅地说道:“他不会伤害别人!”

云墨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

叶寒正色道:“他是个杀手,从来不会干没本的生意,也从来不会多杀一个无辜的人。”他忽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如果我抓住了他,胡氏诊所没准就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变得异常的严肃,云墨仿佛从未见过他这种严肃的样子。

她陡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也知道如果叶寒真的下了手,那么胡氏诊所以后肯定会永无宁日了。

她看了看叶寒,眼波流转,目中带有一丝柔和之意,随即又点点头,柔声说道:“这事儿你们以后就甭管了,我们警察一定会想办法抓住这个坏蛋的。但是,如果这个坏蛋再来,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罢,她叫了手底下的一个警员给叶寒做了个简单的口供,便快速地离去了。

云墨离去的时候,还多看了叶寒几眼,仿佛很不舍,可是无奈她还有其他的工作。

她认真办案时的样子,倒是令叶寒觉得眼前一亮,简直和她平常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性格判若两人。

等他们走了以后,叶寒也不禁露出一副奇特的微笑。

胡父这时才看向叶寒,叹气道:“看来你小子有福气了!”

叶寒睁大眼睛,凝视着胡父,假装不知情地问道:“胡叔,你说什么呢?”

胡父笑道:“我看得出来,这姑娘对你有意思。”

叶寒似也笑了,可是却笑得很羞涩,并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胡父却不解道:“为什么?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可是非常的奇特,她本身长得也不差。”

叶寒坐了下来,眼睛没有正视胡父,缓缓道:“她是一个警察,我是一个医生,这么两个危险的职业,我如果和她在一起了,那我们岂不是每天都得把脖子挂在刀锋上。我想等不到四十岁,就得吓出个心脏病来。”

“你也会被吓住吗?”胡父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笑中带着一股疑惑的色彩,他早已看穿叶寒,可是却没有拆穿他。

“哎!”而叶寒却叹了口气,忽然换了个话题道,“当然!谁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尤其是自己的身边忽然多出这么多想要保护的人时。至于那些无所畏惧的人,只怕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句话,似乎饱含着非同寻常的深意。

一个人,如果有了牵挂的时候,就会有顾虑,因为有顾虑,难免就会害怕。

叶寒以前不理解这句话,可是现在,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而胡父知道也看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便不再多言。

……

正午的太阳释放的温度已经不及夏日那般酷热,叶寒睡了个午觉以后,便继续开始工作。

本来以为这一天已经不会再出现什么令他惊吓恐慌的事情,却就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诊所内又来了一拨奇怪的人。

这波人的穿得很正统,都是西装革履,细细一数,得有七八个人。

至于那名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络腮男子。

男子隆鼻如鹰,颧骨高凸,脸庞看上去很清癯,可是身体却很肥硕。

他挺着个大肚子,就像是女人怀孕了三个月一般。

当这帮人闯入叶寒的视野中时,他就已知道,这帮人不是来看病的。

可是,他依旧很客气地走上前去,问道:“各位有什么事儿吗?”

络腮男子一身阔派,黑色的西服披在身上,像个大土豪,然而他的全身上下,却没有看到任何金银铜铁。

他没有立即回答叶寒的问题,而是朝着后方的人勾了勾手指,然后便有人给他递上烟去,并点上火。

随后,他的双手一抬,便有人把他的披风卸下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着某种奇怪的含义。

他的嘴里叼着烟,终于从双唇咧开一道缝隙,溜出一口地道的官腔,道:“请问胡老爷子在家吗,我有事情要跟他商议商议。”

胡父闻声便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见到这名络腮男子时,脸庞却忽然被某种奇怪的笑容填盖,笑容中带着一股献媚之色。

他缓缓地挪到络腮男子的身边,笑道:“这不是王大镇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叫王镇长的络腮男子环顾着四周,可是嘴里却缓缓道:“胡祥老哥,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

胡父依旧笑道:“不多不少,也得有二十年了。”

王镇长笑道:“这二十年来,可否风平浪静?”

“这……”胡父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镇长凝视着他,说道:“二十年来,胡氏诊所办得是越来越好了!”

胡父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实话!”

王镇长继续缓缓道:“二十年来,胡氏诊所从没有遇见过什么令人恐慌的大事儿。”

胡父又点了点头,仔细听他接下来准备要说什么话。

王镇长这时才将目光挪至叶寒身上,可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凛冽,恨恨道:“可是这个小大夫一来,一切都变得人仰马翻。”

胡父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这话怎么说?”

王镇长指着叶寒的鼻子,愤愤道:“这小大夫先是打架斗殴,然后前几天还差点把人家酒吧给砸了,今天早上还招来了一个私带枪支的匪徒。我实在是为我们镇上居民的安全考虑啊!”

他不等任何人插他的话,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以前,龙祁在的时候,至少还帮我管管镇上的安定,可是现在,却也被这个小子给送进了监狱里面。今天我来,就是来商讨个解决的办法!”

叶寒一直在观察着这名叫王镇长的中年男子,观察得很是入神。

直到他把一切的罪名全部都怪罪道自己头上时,他才回过神来,笑道:“王大镇长啊,你这句话好像说错了!”

王镇长的目中充满了露骨的恨意,仿佛不喜欢别人说他错,他似乎觉得自己永远是对的。

于是他直咄咄地盯着叶寒,恨恨道:“我哪里错了?”

叶寒左嘴角微微一撇,连带的脸上的筋肉也抽了抽,说道:“我觉得龙祁不在治川镇的时候,治川镇比起以前要安定得多。”

王镇长板着脸,用一种僵尸般平板的声调说道:“你这话怎么说?”

叶寒再也不注视着他,而是看着门外,一字字道:“前几天,他的手下在酒吧调戏一名歌女,而他也曾经屡次三番的来诊所捣乱,你作为镇长不仅不痛斥他,还故意说他的好话,难不成龙祁和你私底下有什么py交易?”

“你……”王镇长的眉头皱了皱,可是紧接着又很随和地笑道:“什么叫py交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网络词汇我实在不懂。”

叶寒忽然失笑一声,说道:“王镇长知道这是网络用词,那说明你还是懂他的意思的。”

“哼!”王镇长的脸忽然变红,他的眼睛逼视着叶寒,咬着牙道:“自从你一来,我们镇上就接连发生很多事情,现在,我希望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叶寒斜着眼睛,眼神中忽然带有一股杀机,问道:“我要是不愿意走呢?你奈我何?”

王镇长双眼怒凸,冷瞪着他,可是后来却活生生被叶寒那股带有杀机的眼神给比了下去。

他的胸廓上下起伏,似乎已经气得不轻,因为在治川镇似乎还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缓缓地把目光挪到胡祥身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老胡,这就是你招的小大夫,可真够胆儿的。”

胡父的脸上变得异常的尴尬,可是却没有说什么话。

王镇长强颜笑道:“但是老胡,我要跟你说明了,这个房子是我租给你的,你如果要强行把他留下来,我得另外多收一份租金。”

胡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多收一分?你的这个房子又不是按人头租的!”

王镇长的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说道:“可是现在是了,现在我改规矩了。你要用他,就得再多给我一个月六千块钱。”

叶寒刚想走上去对峙,却忽然被胡父的手拦了下来。

那一双手,皱纹很多,只有饱经岁月沧桑的人,才会有那一双手。

叶寒望着胡父,只听他依旧笑着说道:“好,一个月六千就六千。”

叶寒的目中露出一股不解之色,他完全不知道胡父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个月六千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在清江市里面像胡氏诊所这么大的房子也就才一个月六千,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小镇。

现在忽然多收一倍的价钱,这分明是在找茬儿!

第五十三章 龙祁出狱又被擒

王镇长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可他的笑声却似乎也有着某种特别的韵味。

他的笑声很有节奏感,估计生气的时候他会这么笑,开心的时候他也会这么笑。

这难道就是当官的人才能发出的笑声?当了这么久的官,他是否对所有人都只会这么笑了?这样很不自然的笑,岂非要把自己给活活累死?

不知过去许久,他才收敛自己的笑容,缓缓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和老胡兄说话就是爽快,明日一早,我便来此处收取租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现金了。”

说罢,他的左手举起,打了个帅气的响指,便有黑衣男子给他披上了西服披风。

随后他慢慢地扭过身子,轻轻跺了跺脚,后面的八个人便给他让开路来。

紧接着他轻咳一声,八个人便低下了头,这时他才举步踏走出门去。

他仿佛已经习惯这样,与其说他是一方镇长,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土大款。

而且是稍微懂点礼数的横行霸道的土大款。

他走出门没多久,在不远处,又传来了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龙祁今天晚上就出狱了,我希望你们能和他和平相处,如果再出现什么祸端,那就不止一个月加收六千租金这么简单了,哈哈哈!”

可怕的笑声,带着某种尖锐的挑衅,就像是秋风在低低地呜咽,也随着时间渐行渐远,只留下旁人的冷眼相望。

不过这笑声却在叶寒的脑海中萦绕不散,似乎世间所有不公平的事,叶寒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总感觉自己活得比别人要累。

等他们走远以后,叶寒这才看向胡父,不解地问道:“我本可以收拾他们一顿的!”

胡父嘴角微微抽了抽,笑道:“他可是镇长,也是官员!如果刚才你打官员,那就是和国家过不去,那你就变成歹徒!歹徒只能被抓进监狱。”

胡父忽然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次他亲自来,想必就是为了龙祁来找茬的。他和龙祁关系非同一般,你伤了龙祁,他自然要来灭灭你的威风,但是他作为镇长,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赶我们走!因为如果这样,别人就会更加怀疑他和龙祁之间有什么异常的勾当。”

叶寒没有反驳,而是垂下头,因为他知道胡父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淡淡道:“看来是我害了你们!”

胡父拍着叶寒的肩膀,笑道:“从你来到这里,已经救过我女儿三次了,以后这个害字我们谁都不要说。我们是一家人!更何况一个月六千我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错,一个镇上就只有这么一家中西医诊所,它每天的资金流量都得是上万,对于胡父而言一月六千并不算什么。

但是叶寒听到胡父的这番话,却更加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看不惯王镇长这么蛮狠无礼,借机挑事。

这总是让他想起了龙祁,甚至让他觉得王镇长的身上保有龙祁的影子,这就更加令他恼火万分。

四周的镇民,也对王镇长抛以冷眼,想必王镇长在镇民的心目中,也是一个毁誉参半的官员。

回到了卧室以后,叶寒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打电话给了云墨。

因为得知今天晚上龙祁就要被保释出来的消息,他知道龙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已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云墨这时已经回到了警察局,正在调监控查看那名持枪的白衣匪徒的去向,忽然接到叶寒的电话,便放弃了手头的工作,跑到一边接通电话,问道:“喂,什么事儿?”

叶寒急促地问道:“今天龙祁就要被放出来了是吗?”

云墨答道:“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叶寒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几点放出来?”

云墨说道:“晚上十点!”

“晚上十点,为什么这么晚?”叶寒忽而皱起了眉头。

云墨也蹙着眉道:“因为他的律师晚上九点半来保释他呀,等一些手续都办完了,差不多也到晚上十点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搞不懂叶寒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知道龙祁的去向。

因此,她便插着腰,厉声问道:“你问我这些到底要干什么?”

叶寒强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你忙吧,我这儿来病人了!”

说罢,他便迅速挂断了电话,随后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浅笑,喃喃自语道:“王镇长,你不是和龙祁有一腿吗,那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这时看了看此刻的天色,又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次,我也要当一当夜行侠了。”

云墨见叶寒没有对她说出实话,是一脸的不爽。

同时,她也是觉得异常的好奇。

叶寒为什么会这样?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女人的好奇心只要泛滥起来,就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她也决心要去弄个明白。

……

月,当空高挂,可是月色凄清,秋风萧索。

风在呜咽,也在哭泣。

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龙祁被这么保释出来。

可惜,他终究还是被保释出来了。

丰台县总公安局旁边的监狱门在十点准时打开,龙祁和他的律师便走了出来。

龙祁与律师道别之后,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并向王镇长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猖獗至极,气焰嚣张:

“王镇长,我被放出来了。警方根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在监狱里面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这帮警察就是纸老虎,给他们点钱他们就立马变成狗……”

不得不说,他的吹牛技术确实很没水准。

幸好离开监狱的这条道路上人烟寂寥,不然他的话被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很想要揍他的。

果然,就在这时,一辆银色小轿车从龙祁的身旁驶过,紧随着它忽而划了一个大C弧形,伴着“吱~”一声速刹,此车便横跨着马路挡在了龙祁的面前。

龙祁先是一怔,随后停下了脚步,指着这辆银车破口大骂:“操你们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挡老子的路,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算按在地上摩擦!”

银色的车,在灯光下发出刺跺跺的白光。

就在龙祁的臭粪从口中喷出以后,四五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壮年男子便利落地从车上冲了下来,紧接着站成笔直的一线。

他们的眼神如刀,可以割破人的胆子。

他们的眼中似都带着一股恣意的杀机,伴着萧索的秋风在空气中回荡,令人感受到一股砭人肌骨的寒凉。

龙祁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自后背透入了心尖儿,随后流到了他的脚底,他的心和双腿都在恐惧地颤抖。

他终究还是萎了,颤声说道:“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风在呼啸,伴着飒飒风声,似野兽在雨中哀嚎。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可有的时候,不说话比说话了还要可怕。

因为谁也不知道,从那五张嘴里面即将要说出什么话。

有的时候一句话可以要人的命,也可以救人的命。

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他们在等,等龙祁嚣张的气焰随风消散,等无限的恐惧填补他的全身的肌肤。

过不久,终于有一男子开口道:“龙祁,我们老板有情!”

声音带着种刺耳的磁性,令人听得头皮发麻。

口上虽说是请,言语中却透露着不可违背的命令。

龙祁冷汗直流,嘴唇哆嗦着,说道:“我能不去吗?”

他没有问是哪个老板,想必是个人遇见这种情况,都会问问请他的老板是谁,可他的思维仿佛和别人不大一样。

其实他很聪明,因为他不管问是哪个老板,都对自己无利,甚至他如果知道了,还会把自己给吓一跳。

因此,他索性直接拒绝。

随后,只听一名黑西服男子答道:“不去,就得死!”

短短五个字,却是多么强势而霸气的回答,这种回答是令人永远无法辩驳,无法抵抗的。

龙祁已经吓得不轻,他的浑身开始颤抖不已。

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却已经被汗水浸得冰凉刺骨。

他此刻就仿佛站在寒川之上,任凭一切的饥寒肆虐他的每一寸肌骨。

终于,他的胃开始痉挛,疼得他弯下了腰,近乎快要呕吐。

他已经忍受不住地跪倒在了地上。

一个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地时候,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五名黑西服男子缓缓地走近,可是龙祁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有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羔羊时,心中的恐惧却莫名地减少了许多,因为他已认命。

这五名男子将他捆了起来,给他带上了黑色的头罩。

随后四人分别抬他的四肢,一人去打开那辆银色小轿车的门,动作利落而干净。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龙祁便被他们拽上了车内。

伴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响起,银车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中。

凄凉的空气中,不再有任何声音,除了龙祁的手机闪着微弱的亮光。

电话里,不断地传来王镇长低沉得近乎已经听不见的呼叫:“龙祁,龙祁,说话,你怎么了?说话呀!”

没有人理会,没有人接这个电话,因为龙祁已经把自己的手机丢在了地上。

他不是忘了,而是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拾起来了。

恐惧已经填满了他的每一粒细胞,他需要把所有的气力用于呼吸、用于呕吐,所以他只能放弃自己的手机。

可是,究竟带走他的人是谁?这个人带他要去做什么?

……

治川镇的政府对面,有一个偌大的花园,花园中有一栋独特的别墅。

虽然称不上金碧辉煌,且整个平面也比不上苏陌的别墅那么宽阔,可是细细算来,也得有个六百平米。

别墅的四周全是草地,草地上东南西北各有一条小径阻隔。

位于西南角的草地上,有一个狗房子,可以塞得进一个成年人的狗房子。

想必这家人养的不是一般的狗。

草地蔓延至墙角,墙垣足足有四米之高,红色的墙皮,包裹着赤色的砖块。

墙垣的上方,处处都是嵌进去的尖锐的碎玻璃,一不小心就会割破手指。

这仅仅为的是防止攀爬者闯入这个“神圣的禁地”。

位于南方的墙壁从中央裂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口子中,自然是一扇与墙壁同样高度的大铁门。

铁门光滑而干净,似乎看不出有任何的着脚点。

这间别墅的主人,是否已经将偷窃者进入花园的一切可能都已经封死?是否只有这样才能守护得住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这里究竟是谁的家?

能够在治川镇有这样一动别墅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王镇长!

第五十四章 夜探

秋风吹得花园里和花园外的枫树飒飒作响,枫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

黄色的雪花!

忽然间,一道黑色的阴影穿林而过,无声无息,没有脚步,没有喘息,空气之中,只听见风在狂呼呐啸。

霎时,已有一道黑影贴在花园西方的砖墙上,忽地扔出一把三角钩,钩子划着墙壁“嚓嚓”作响,随后只听“呛”一声龙吟,勾已被锁死。

黑影抓着绳子在墙面上轻点了几下,随后凌空做了一个帅气地前滚翻,紧接着稳稳地落在了花园的草坪上。

动作利落而干净,而且几乎没有掀起太大的声响。

一切镶在墙垣上的玻璃碴子似乎全都变得形同虚设。

能够有这样身手的人,在治川镇本不乏少数。

不过,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擅闯王镇长家的,恐怕只有一个,那便是叶寒。

叶寒穿着一身偏黑色的衣服,脸上戴着个黑色的口罩,静静地站在草坪上。

他落地时,便已抬头望着前方的别墅,似已看了很久。

别墅内是一片漆黑,就连花园内也没有亮灯,甚至没有听见狗叫声。

晚上十一点,龙祁早已被放了出来,王镇长不是应该庆祝一下才对吗?难不成他们去别的地方庆祝去了?可是狗为什么不见了?而况,就算是去别的地方庆祝,又为什么要带上狗?王镇长的手底下有这么多保镖,为什么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寒一连问了自己五个天大的难题,却无一个能够能立刻解答的。

可是他知道,龙祁既然被放了出来,王镇长一定会去接他,但是绝不会在外面庆祝。

因为一个刚从监牢里面被放出来的强奸未遂的罪犯,就应该好好地约束自己的言行。

王镇长作为地方官员,肯定不能大招旗鼓地带他去外面狂欢,一旦被别人发现,难免会引起更多的猜忌。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王镇长当了二十多年的官了,能够依旧掌管治川镇而屹立不倒,自然也知道个中道理。

他一定不是个脑子迂笨的人!

更何况,这么一个偌大的别墅就这样空摆着,最佳的狂欢地点岂不是就在这里了?而且这里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难不成他们都已经睡了?亦或者是在去接龙祁的过程中遇见了什么麻烦?

叶寒木立在那里,静静地想,想得头皮都快要发麻,可是依旧毫无头绪。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只有进了这间屋子才能发现。

刹那间,一阵狂风肆掠,位于南方的那扇大铁门忽而在“吱吱”的作响。

叶寒微蹙着眉头,因为他发现这扇大铁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王镇长他们走的时候,竟然没有锁门。

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王镇长不怕小偷进他的别墅?

没有锁门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走的太急。

可是是什么东西令他走得这么急,竟然带上了保镖,还带上了狗。

叶寒缓缓地踱步走到了别墅的一侧墙边,轻轻推开了一楼的湖蓝色玻璃窗,放眼望去,房间内黑黢黢一片,静得可怕,可他依旧准备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翻进去。

却就在此时,一只手掌刀一般朝着他的后颈劈来,掌风嘶嘶,可以撕破空气。

叶寒早已听到了声音,他迅速扭身,擎起左手臂挡住了袭击,随后他迅速一掌打在偷袭者的胸部。

“女人?”

叶寒摸到了胸部一团凸起的软绵绵的东西,心中不禁发出惊奇的疑惑。

偷袭者和叶寒一样,带着口罩,可是竟然是红色的。

男人绝不会戴红色的口罩,不过,不管是男人女人,戴红色的口罩夜闯别人的私宅岂非有些太搞笑了。

偷袭者被叶寒打了一掌,目中闪过一抹怒意,她便握紧拳头,对着叶寒继续发动攻击。

拳到叶寒的面前,又变成了掌,掌未到叶寒的面前时,依旧是拳。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连叶寒都看不透,偷袭者的路数。

他疯狂地向后躲闪,偷袭者疯狂地向前追击,一掌未中,便又劈一掌,速度不仅快而且利落干净。

伴随着撕裂的风,叶寒可以想象,这一掌的力道打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疼得瑟瑟哀嚎。

随后,只见叶寒钉子一般地定在地上,就在偷袭者的手掌快要抵达他的脖颈的那一瞬间,他霍然擎起左手抓住偷袭者的右手腕。

速度不仅快,而且精准。

偷袭者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似乎很不服气,便伸出左拳击打叶寒的胸部,却哪知叶寒的速度实在太快,在她的拳头还未抵达叶寒胸部时,自己左手的手腕也被叶寒右手牢牢锁住。

紧接着,叶寒用力向两边一掰,偷袭者的两只手便被交叉锁住。

偷袭者抄起右膝,意欲击打叶寒的腹部,却被叶寒先行擎起的右腿膝盖格挡回去。

一阵酸痛令偷袭者左腿瑟瑟发颤,她的身形也跟着微微一颤,眼见已经毫无办法,她只能用闪着凶光的眼眸冷瞪着叶寒。

二人的视线终于在此刻交锋上了。

黑暗的院子里,没有灯,唯一的灯光便是那院子墙外的路灯。

路灯透过大铁门缝儿在院中射出一条较为明亮的梯形小道,照着他二人的侧影,可是光线微弱,二人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

秋风吹着偷袭者的秀发,秀发飞扬,抚摸着叶寒手上的肌肤。

丝绸一样的秀发,花一样的香气!

叶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身材、腰肢、以及气味儿都极像一个他熟悉的人。

他意欲透过她的灵魂,查看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却哪知就在此时,一辆飞车疾驰而过,车灯穿门而射在偷袭者的脸上。

虽然只是那一瞬之间,但叶寒已经清楚地看见偷袭者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明媚动人,炯炯有光、充斥着无限的美好,叶寒就算是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这究竟是谁的眼睛。

能够有这双眼睛的人并不少,可在治川镇只此一位。

他霍然地放开了双手,与偷袭者拉开距离,随后他举起右手指着偷袭者的红色口罩,惊声叫道:“怎么会是你?”

声音也同时出卖了他的身份,偷袭者似乎起初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她迅速地将口罩努下,一名女人的脸盘赫然间出现在叶寒面前。

美丽,端庄,典雅,古朴,风韵!

她是魏云墨!

她为什么也会到这里来?她来这里难道也是和叶寒有同样的目的?还是因为只是想要来找叶寒?

叶寒这时也才把黑色口罩拉了下来,刚准备开口,就只听魏云墨截口道:“你果然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叶寒这才轻声怒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墨却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知道龙祁会来镇长家,所以特地前来报复的?”

叶寒的头忽然侧向一边,不敢直视云墨,却淡淡道:“你管的闲事实在太多了!”

魏云墨却噘着嘴,恨恨道:“闲事?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知道龙祁什么时候被保释出来。还有,如果龙祁和你任何一方发生了任何问题,到时候,岂不是所有的罪责都会怪在我的头上?”

“你……”叶寒似乎想说什么,嘴角的筋肉只是微抽了抽,然而从他那薄厚适中的嘴唇中,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魏云墨,缓缓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快回去,别捣乱!”他说话时的语气,就仿佛丈夫在劝阻自己撒泼的老婆。

云墨却冷哼一声,说道:“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叶寒木立在那里,却不说话了,因为这次他无需再为自己辩驳。

而此刻云墨却走上前去,来到他的跟前,继续严厉道:“我先去胡氏诊所,然后去龙祁家找你,最后才来到王镇长家,来来回回得有几千米,可把我给累得够呛。为的就是阻止你犯法!”

叶寒依旧不肯说话,他知道这次云墨说什么永远也是对的。

可见他不说话,云墨却忽然焦急道:“你是不是担心龙祁被放出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是不是准备趁他回来时,把他怎么样?”

叶寒这时才侧过头去,坚毅地眼神凝视着魏云墨动人的眼眸,没有人能够形容那种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花岗岩上的两颗黑色的窟窿。

他的眼神说明他此事非做不可,任何人已无法阻挠。

不过,面对云墨的问题,他却反问道:“你觉得我能把龙祁怎么样?”

云墨也凝住着他的眼眸,坚定地说道:“你准备要把他阉了或者你准备让他的性功能出现障碍,对不对?”

叶寒忽而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墨撇了撇嘴,失声笑了起来。

叶寒诧异道:“你笑什么?”

云墨忽然收敛了笑容,义正言辞地答道:“你不会记性这么差吧,几天前我们一起去酒吧喝酒时,你亲自跟我说的。”

叶寒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差点也为自己的记性笑出声来,可他的面庞依旧保持着严肃,严肃得就像是块木头。

只见他冷哼一声,淡淡道:“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你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很可能会去做,不然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云墨逼视着他的眼睛,厉声质问道。

“你……”叶寒怒视着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怒,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王镇长来胡氏诊所做了些什么?”

云墨淡淡道:“我知道!”

叶寒疑惑地望着她,问道:“你知道?”

云墨点了点头,说道:“王镇长和龙祁关系匪浅,这几乎是镇子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把龙祁送进监狱,他肯定是会要来杀杀你的威风的。不过以他镇长的身份,却又不能太过狠毒,他能做的事情,仅仅只是小小的警告而已,这不用猜都能猜得到。”

叶寒点了点头,笑道:“那你以为今天我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云墨自以为是地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你要把龙祁阉了,或者说,你要把他们毒打一顿!”

叶寒又轻轻哼了一声,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云墨乜斜着眼睛,讶异道:“只对一半?那么你还准备要干什么?”

第五十五章 摸进别墅

叶寒点了点头,看向那栋别墅,目中闪过一抹恨意,随后淡淡道:“我来这里,不仅仅是要把他们给毒打一顿,把龙祁给阉了这么简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要找到一块儿能够保护胡氏诊所的挡箭牌。”

云墨觑着眼睛,似也觉得这个词很新鲜,讷讷道:“挡……挡箭牌?什么挡箭牌?”

叶寒看向云墨,说道:“你知道龙祁为什么和王镇长关系这么好?”

云墨低了低眼,随后抬起眼睑道:“因为龙祁和王镇长关系不错,而且据闻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交易!”

叶寒点了点头,问道:“可王镇长为什么能够在治川镇当二十年的官?”

云墨笑道:“那是因为还没有人能够揭发龙祁和王镇长之间的秘密,因为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秘密,都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不过是别人的揣测而已。”

叶寒嘴角微微撇了撇,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秘密呢?”

云墨坚毅地点着头,道:“有,一定有!”

叶寒问道:“你觉得是什么秘密?”

云墨思忖着,可是过不久她便试探着猜测道:“王镇长收了龙祁的钱,于是准许龙祁在治川镇横行霸道,只要他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王镇长都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有的时候,会暗中帮他。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建立在各自的利益之上。”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瞪大眼睛,看向叶寒,似乎已经明白叶寒想要干些什么。

叶寒也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也不笨!”

云墨撅了撅嘴,笑道:“我本来就不笨。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出龙祁和王镇长之间贪污行贿的证据。”

叶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又继续问道:“你觉得证据是什么?”

云墨皱着眉头,说道:“可能是一份文件,或者是一大把黑钱,亦或者是一个存折、银行卡之类的?”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王镇长虽然是一名官员,可是据说他还是一个生意人,除了胡氏诊所是他的房子之外,想必其他的地方,都有他的股份,不过仅仅只局限于治川镇亦或者是丰台县。因此,他赚的钱是可以数得过来的。至于那些对不上账的钱,他一定不敢肆意拿出来显摆。”

叶寒刚说完这句话时,云墨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寒凝视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云墨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叶寒问道:“什么事情?”

云墨缓缓道:“去年冬天,据说王镇长的老婆陪好朋友去逛商场的时候,王镇长的老婆看中了一件价值两万块钱的貂皮大衣,所以她在那里念念不舍地欣赏了很久。”

叶寒眼中闪着精光,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似乎对王镇长老婆的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只听云墨继续道:“可是最终王镇长的老婆却没有买这件衣服。后来,她的朋友就问她:老公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是舍不得花钱买?王镇长的老婆却不说话,什么话也不肯透露。但是后来,她似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编了个理由说:她其实买得起这件貂皮大衣,只不过害怕这件貂皮大衣太招风,会引来色鬼或者强盗!”

叶寒冷冷地一笑,似乎还想听云墨接着说下去,可是却听云墨吃吃道:“这个笑话难道不好笑吗?”

原来云墨已经将笑话讲完了。

风在肆掠,叶寒忽然感受到一股透人肌骨的凉意。

这果然是个冷笑话。

不过,他看见云墨目光呆滞地盯着他的那沮丧的模样,便忽然也觉得好笑了。

于是,他便笑道:“王镇长的老婆之所以不愿意花钱,那是因为她也知道自己老公的钱不干净,她害怕被查,所以不敢买,任何一个贪污的官员的老婆,一定都活得很憋屈,因为明明自己有钱,却又不敢花。”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但是爱打扮是女人的天性,如果遇见自己喜欢的衣服时,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会狠下心去买,或者想方设法地攒钱去买。由此可见,王镇长的老婆定力倒是不错。”

云墨接着道:“如果她没有这样的定力,恐怕他们家早就被她给败光了。”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也算是一名很有趣的妇女了。”他这时,忽然抬头看了看此刻的月色,却发现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穹苍之上,他忽然发现时间已经逝去很多了。

云墨跟他说这么多话,难不成都是在和他拖延时间?

他忽然拧著眉头,说道,“我已经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要进去了!”

云墨的脸色骤然大变,叫住他连连问道:“你真的还要进去?可是他们想必也快回来了,你难道不害怕?”

叶寒刚扭过身,却又回过头来,用坚毅的如钢铁一般的眼眸望着云墨,说道:“我一定要进去,既然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

云墨的眉头微微一皱,忽然严肃道:“可是王镇长是个聪明人!”

她说这句话,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也把叶寒给搅迷糊了。

叶寒回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墨攥紧拳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龙祁被保释的消息的?”

叶寒不假思索道:“王镇长自己说的。”

云墨的拳头攥得更紧,接着道:“我就知道是他说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消息?”

叶寒没有说话,而是在静静地想。

云墨继续道:“如果他是在引你上钩怎么办?他也知道,你若得知龙祁被放出来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也不了解,万一他们在里面有埋伏该怎么办?”

叶寒眼睛瞬了瞬,云墨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却依旧任性地说道:“既然现在已经来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是有埋伏,那我也一定要进去,他手底下的那群保镖,对于我而言,全是小喽啰。”

他不等云墨开口,便已朝着一楼那扇开着的窗户冲了过去,云墨忽然一惊,也迅速追上前去,紧随着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似乎还是不愿意叶寒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她实在担心屋子里面的有些什么。

却哪知叶寒霍然擒住她的手,忽地一个侧转身,另一只手掌已打在她的左肩上。

她颤颤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只见叶寒已经如燕子一般飞进了一楼的窗户中。

叶寒的这一掌打得极轻,轻到几乎没有重量,仅仅只是想把云墨推开而已。

云墨自然知道叶寒不愿意对她下重手,可就因为这样,她就更不愿意叶寒犯错误。

于是,她跺了跺脚,嘴里喃喃骂道:“这个不听劝的臭男人。”

话音刚落,她也似燕子一般,掠进了窗内。

屋子里很暗,很幽森。

幽森得令云墨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快要从她的喉咙内跳了出来。

窗户在风中摇曳,发出唧唧喳喳的嘶鸣。

这岂不是就像一间鬼屋?

可这栋别墅内,却似乎没有任何人发出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没有欢声笑语,甚至没有男人女人的叫唤。

叶寒没有在一楼多加逗留,而是慢慢地踱步走上了二楼。

云墨只能跟随其后,她虽然反对叶寒这样鲁莽的举动,可是此刻,她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她更担心,王镇长真的会设下埋伏。

叶寒很聪明,可是她知道,王镇长也很精干。

因此,她只希望能够帮助叶寒,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等到关键时刻,她甚至还可以和叶寒并肩作战,这绝对是她所向往的事情,且她的功夫并不弱。

到了二楼,他们二人沿着长廊慢慢地走,这里有好几间屋子,却没有一间屋子发出声响,甚至是人微弱的鼻息。

如果他们睡觉了的话,起码也能听到鼾声才对。

王镇长的身体这么肥硕,睡觉时一定会打呼噜,这基本是每一个胖子共同的特性。

可是叶寒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是他的耳朵失灵?

绝无可能!

在边疆追逐罪犯时,他和他的战友经常在荒野中睡觉,他们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被训练得异常敏感。

因为他们非但要提防敌人的偷袭,还要提防地上的各种有威胁的蛇虫鼠蚁。

长此以往,叶寒的睡眠就变得很浅。

哪怕是一丁点儿小小的声响,都一定能够将他从睡梦中唤醒,随后接着战斗。

在睡觉时尚且如此,在清醒时,他的感官便增强数倍,即使是再小的声音,他都能够比常人更轻易地捕捉到。

可他确确实实听不见别墅里的声音,他唯一听不见这栋别墅里面有任何声音的缘由是,他们都已不在。

王镇长,王镇长的老婆,甚至连王镇长的几名黑衣保镖,还有院子里的那条狗以及王镇长自己的车,似乎都已经不在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没过多久,他们都已经将别墅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得知这栋别墅已是空的以后,他们便放下了芥蒂,随后一间一间的开始慢慢地搜寻,希望能找到他们所谓的证据。

却就在走进二楼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时,他们终于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卧室的面目,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狼狈不堪。

衣服裤子,男人女人的各种内裤,女人的吊带,男人的套套以及床上的单子被褥和枕头,全部都被杂乱地堆在了一起。

衣柜已经被倒空,就连床边的那个梳妆台里的柜子也都已经被翻空。

各种杂乱的化妆品,爽肤水儿,洗面乳,首饰项链,还有男人的剃须刀,打火机以及烟盒之类的,全部乖乖地躺在了地上。

难不成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来过?

可是,除了叶寒,还会有谁有胆子闯进王镇长的别墅?

第五十六章 来晚一步

叶寒木立在门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而云墨却已经打开了灯,随后走进去开始四处查探。

多年警察的素养在此刻瞬间体现,她寻找线索时的那股子认真劲儿,觉不是三天两头能够练出来的,也绝不是任何人能够模仿出来的。

忽然,她从那一堆散乱的男人衣服兜子里,搜罗出了一堆陈旧的照片,照片上全是龙祁和王镇长还有一些不明来路的红男绿女。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龙祁和王镇长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

云墨不禁失声道:“传言说得果然没错,看来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忽然噤声,将食指放在下巴上点了点,似乎也在思索。

叶寒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忽然接着她的话道:“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违法的交易,那一定会留下证据!但是现在,想必那证据已经不在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云墨扭过身去,惊奇地望着叶寒,问道:“你怎么知道证据已经不在了?”

叶寒凝眸一笑,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一个人的秘密藏在哪里,才最为安全呢?”

云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藏在心里,因为自己只要不愿意说,别人就一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叶寒认可地点点头,依旧问道:“那么,一个人若是有贪污受贿的记录,你觉得他会放在哪里比较安心呢?”

云墨笑道:“当然是放在自己的身边,放在自己的卧室里,自己能够每天看到它,那样才比较安心。可是……”

她顿了顿,忽又问道:“既然这证据对自己不利,他为什么要把他放在身边,直接销毁了不得了。”

叶寒缓缓地踱步走上前去,看着那一堆废墟,说道:“他一定不会销毁。”

云墨凝着眸子,问道:“为什么?”

“因为龙祁一定也有一份这样的证据!”

云墨似乎明白过来,点头道:“没错,他们两个人既是合作关系,也得抓住对方的把柄,这样两个人就永远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永远互相制约。一个人若是出卖的另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也能拿出证据来还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叶寒指着这间卧室,随后淡淡道:“这个地方一定就是王镇长的卧室,可是我敢笃定,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被别人给拿走了!”

云墨却又不解道:“万一没有证据,而只是遭了小偷呢?”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小偷只会偷衣服首饰,值钱的化妆品。而况,如果真的只是遭了小偷,那么此时院子外面,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警察和一长排警车,而王镇长也不会走了。”

云墨似有彻悟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而且据我所知,王镇长还有他老婆都是有很严重的洁癖的,他们每每和不认识的人握手后,都必须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掌,然后把纸巾扔掉。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会看得惯自己的卧室被人翻成这个样子?”

云墨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叶寒,继续道:“所以,他们一定是在情急之下,才没有顾及收拾自己的卧室,便带上了保镖,开着车冲出去了。”

叶寒不可置否,又说道:“不错,王镇长出去一定是要去找那个偷了他证据的‘小偷’。”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云墨又皱起了眉头。

叶寒眨了眨眼,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认真地听着。

只听她问道:“如果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出去,而且一直没有回来过,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卧室被翻成这个样子,那该怎么解释呢?”

叶寒反问道:“那你觉得王镇长会带着这一帮人去哪儿?”

云墨道:“为龙祁接风洗尘,去找个饭店先预定什么的,一直没有回来过,这岂不是也解释得通?”

叶寒笑道:“你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狗房子吗?”

云墨眼波流转,说道:“狗房子?”她忽然如梦初醒,恍然道:“原来如此。据说王镇长家养了一条很凶恶的大狼狗,他一般都不会把他放出去,但是每每有人路过,都会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可是这次那条狗却不见了,就算王镇长要为龙祁接风洗尘,也必定不会带一条狗。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刚刚闯进院子里的时候,竟然发觉好像缺少了点什么声音。”

叶寒点头道:“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院子里面的大铁门,是虚掩着的!”

云墨惊讶地睁大眼睛,道:“什么?他们难道没有锁铁门?”

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笑意,早知道自己直接从铁门走进来,何必还费尽力气去翻墙呢?

叶寒忽然笑了笑,问道:“这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已经回来过了?”

云墨坚毅地点着头,说道:“他们回来过了,而且发现要自己老命的东西已经别人拿走了,于是就快马加鞭地冲了出去,带上了所有的武器,甚至是那条狗。因为一条恶狗无论是在什么时刻,都可以为自己壮壮声势。可是他们走得太急,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铁门竟然没有关上。亦或者说,这栋房屋已经没有令他们觉得比那个证据更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关不关铁门,都已经无所谓了。”

叶寒目中流露出一抹尊敬之意,连连赞道:“警察不愧是警察,思维确实比一般人活跃。”

他又轻拍了拍云墨的肩膀,缓缓地走出了这间卧室,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云墨紧跟上去,来到一楼大厅后,她见叶寒似乎并不着急要走似的,便急忙劝道:“既然什么都没有找到,那我们还是走了吧,免得王镇长他们回来了!”

叶寒在大厅里面四处转悠,左顾右盼,过了许久,才淡淡道:“既然来都来了,哪能那么容易走啊?”

云墨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还想怎么着?”

“坐会儿呗!说实话,我还没住过别墅呢,我也想以后能够住在别墅里面,喝着小酒,抱着小妞儿。”说着,他便打开了一楼大厅的灯,这栋别墅忽然间变得灯火通明,原本的幽森恐怖早已消失殆尽。

刺眼的光线令云墨捂住了双眼,过去许久她才慢慢适应过来,随后看着沙发上早已葛优躺下的叶寒,低低地厉声道:“你不要命了,还敢开灯,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叶寒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依旧环顾着四周,随后把视线定格在了茶几上。

茶几上有一串钥匙。

车钥匙!以及汽车的遥控器!

金色的钥匙圈上还挂有一个可爱的娃娃玩具。

云墨似乎也被这个钥匙所吸引,媚笑地说道:“这个钥匙一看就不是王镇长的。”

叶寒拿起了这串钥匙,看了许久,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墨淡淡道:“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怎么可能在自己的钥匙上扣这么萌的玩具,而且还是粉红色的,这一定是一个女人的车钥匙!”

叶寒坚定不移地点点头,却说道:“可是王镇长家只有一辆车!”

云墨思忖道:“不错,那么这又会是谁的钥匙呢?”

叶寒仔细观摩了许久,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警报按钮。

乍然间,后院响起了警报,声音连绵不绝。

云墨听得心里面揪得慌,她甚至发现自己的心跳和警报声的频率一模一样,她指着叶寒,咬着牙怒道:“你不要命了,还不快把警报给关了!”

叶寒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并立马关上了警报,随后自信地说道:“不错,是某个女人的,而且,没准这个女人我们还可能认识,不仅认识,没准还熟得很!”

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娃娃磨具的背面,看到了“苏陌”二字!

云墨凑过头去,也似乎看到了这两个字,便不解道:“苏陌为什么会把车钥匙和车留在这里?”

叶寒眉头微微皱了皱,可是很快便展颜道:“那只因为她要让我看到!”

云墨问道:“她又怎么断定,你一定会看到茶几上的钥匙?”

叶寒淡淡道:“她知道我一定会来报复龙祁和王镇长,所以她才派人来搜罗王镇长和龙祁贿赂的证据,然后告知王镇长证据在她的手上,王镇长情急之下,回来查看,发现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一团糟,随后他才跑了出去,和苏陌见面去了。而我因为找不到证据,一定不甘心,一定不会那么快就离开,也一定会去这栋别墅其他地方兜兜转转,因此她便把这串钥匙留在了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云墨不解道:“那万一你真的没有看到这把钥匙,而是直接走了呢?”

叶寒一直盯着那个玩具,沉静地说道:“没有万一,她知道我一定会看到这串钥匙,而且,我确确实实看到了。”

云墨还是不懂,继续追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叶寒笑道:“她想要告诉我,龙祁和王镇长,就由她来收拾了!”

第五十七章 仓库

云墨的目中开始透露出一丝不快之色,硬是撅了撅嘴,两颊的腮子微微绷了起来。

过不久,她才捏着拳头,轻轻说道:“那……那她留给你这辆车什么意思嘛?”

叶寒看着那个手办,曼声道:“她希望我去找她,把车还给她,然后陪她聊会儿天,好好地感谢她。她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再欠她一个人情,而又得想个法子约我和她见面!”

还没说完,他忽然愉悦似地笑了笑,又说道:“她实在是太了解我了!”

可是想到此处,他却又怅怅地低下头去,也不知道这个人情怎么还才还得上。

而云墨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气愤地低声喃喃道:“才认识了几天得有多了解你?她对你倒还挺上心的嘛,又送人情又送车的,难怪你这么开心!哼!”

秋风萧索,从外面窗户吹进来的风,已将云墨的低声怒语带到叶寒的耳畔。

云墨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的尖端,就像一把泡在醋坛子里的刀。

而叶寒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醋味儿,他立即就收敛住了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好话,因为这样永远也会擦出一层永无止境的火花。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凝视着云墨,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啊?”云墨似也被怔住了,没想到自己说得这么小声,却还是被叶寒给听见了。

不过,她却没有解释,而是将错就错,慢慢地将双手背在了后方,傲娇地扬起了头,故作生气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啊,随便说说而已,不让说了还是怎么滴?”

女人一旦做出这种样子,就表明她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反着去听。

叶寒自然知道,云墨一定是生气了,便笑道:“那么我们就开着苏陌的车去见她吧!”

云墨抿了抿嘴,又咬着牙笑道:“走啊!”

走,便是不走,她绝不会想要去的。

去了,就是死!

叶寒只无奈地叹了口气,霍然站起身来,关上了客厅的灯,随后走了过去一把抓起魏云墨的手。

云墨吃了一惊,惊问道:“你做什么呢?”

叶寒撇着嘴道:“你这种爱吃醋的小女人,我要好好地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男人不是你随便可以怀疑的!”

话音刚落,他已拽着云墨走出了别墅大门,并往后院走去。

后院,果然停有一辆车。

叶寒为了看清楚,便打开手机的电筒。

光线照在车身上,乍一看,这是一辆涂满银漆的敞篷版布加迪威航。

拉风,潇洒,酷炫!

这样的车永远是男人的最爱!

叶寒的眼中爆射出金光,似乎已经看痴了。

不过,他又更进一步地断定,这一定就是苏陌的车。

因为王镇长绝无可能买得起,也绝对不敢买这样的车,这样的车若是买到手,他一定会被监察员盯上。

云墨见到这辆车时,便忍不住撅起了嘴,调侃道:“有钱就是厉害,看来这个苏大小姐对你还是蛮有意思的嘛,送你这么贵重的车,难怪……”

话只说到一半,她便封住了口,可有的时候说一半往往比说全了还要可怕。

叶寒抿着个嘴,冷盯着她,就像盯着一个醋坛子一般,板着脸道:“我怎么感觉你说话有点刻薄呢?”

云墨挣脱开叶寒的手,傲娇道:“她给你这辆车,就是为了让你开车去找她,那你现在就去呗,管我干啥?我又没吃醋!”

说完,她便准备扭身就走,却就在那一瞬间,叶寒忽然擒住她的肩膀,迅速弯下腰把她的双脚抬起,对她来了一个公主抱,直接将她擎起。

云墨又口是心非地叫唤道:“你干什么,你这个臭流氓,放我下来!”

叶寒霸蛮地回应道:“你这个醋坛子,一会儿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言罢,他便带着云墨绕过银车的尾端,这番场景就像是登场仪式绕着舞台走半圈一般,潇洒而羡煞旁人。

最终,叶寒的脚步落在了副驾驶门外。

云墨摇晃着腰肢和双臀,似乎想要挣脱,却实际上在半推半就。

就算叶寒力气再大,她一个学过功夫的女孩子,只要不愿意,肯定能够挣脱开来,可她却并不想挣脱。

叶寒站在副驾驶门边,门也不打开,就像将婴儿放进摇篮里一般,将云墨轻轻地摔在了副驾驶座儿上。

云墨坐下之后,还乜斜着眼睛瞪着他,故作生气地说道:“你干嘛,难不成还真要带着我去见苏陌呀?”

叶寒给她系上了安全带,随后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冷冷道:“不许说话,好好坐着!”

他的眼神刚热、坚毅、有神,配合着完美的脸型充斥着无限的魅力,令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抗拒。

云墨只是看着他这一双眼神,就已经被完全地折服,哪里还敢多言。

叶寒见她终于静下来,便直起了腰,又绕着车走了半圈,缓缓地回到了驾驶座上。

银车轻“嗡”一声便已发动了,随后只看见一抹银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了半圈别墅,最后朝着大铁门方向冲了出去。

……

此时此刻,在清江市市区边缘的一个地下仓库内,一辆银色的和叶寒开的同款类型的布加迪威龙缓缓地驶进。

车上有五个黑衣男子,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豹纹衬衫的青年男子。

他的身上被绳子捆着,头上又被黑色的头罩罩住。

这一路走来,他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的嘴里早已塞满了抹布,而况,异样的恐惧使他根本说不了话。

仓库在地下一层,里面屯的是什么货物,除了这帮黑衣人外,无人可知。

银车驶进之后,便打了个弯儿,停到了仓库大厅的一个角落。

随后,五名黑衣男子这才将穿着豹纹衬衫的青年抬下了车,并拽向仓库大厅的中央。

整个大厅的四处,布满了手持电棍的黑西服男子。

细细一数,约莫四五十号人。

仓库里很暗,很潮湿,几乎看不清这些人的模样。

这四五十号黑西服男子,就像是被黑暗吞噬的石像一般,静静地杵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不做。

除了那一双坚毅的眼眸,依旧射出令人胆颤的寒光。

他们就如同森林里的苍狼,雨夜里的猛虎,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大厅的中央,是一条逼仄狭长的走廊,走廊上亮光的地方,摆着一张圆形榆木桌。

桌子上放有一顿热腾腾的美食。

是海鲜!

这些海鲜都是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到了内陆已然涨了三倍的价钱。

而且它们的味道单单是闻着都觉得新鲜,想必运过来的时候,它们还是活的,且一到了此处,便已做成了这一餐羡煞旁人的美食。

至于桌子的南北两边,各放有两把米黄色的软靠椅。

没有人敢动这两把靠椅,因为这两把靠椅只能是留给今晚的主角儿。

其余的人,只能当成配角儿。

可是今晚的主角,除了这个被遣送而来的青年男子之外,还有谁呢?

这白色衬衫男子被送到了桌子前,随后,便被几名黑衣男子重重地按在了椅子上。

坐正之后,他们才为这名男子松绑,摘下了黑色头罩,以及嘴里的抹布。

衬衫男子这时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叫:“你们他么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恐惧折磨着他的心神,已使他说话时变得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在发飙,还是在求饶!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青年男子环顾着四周,只感觉黑暗里,忽然多出了一双双阴森森、惨白白的眼睛。

恐惧又一度填满他的全身每一处器官,每一块儿肌肉,每一粒细胞。

霎时,桌子上的台灯忽然一下亮了起来 ,照在了白色衬衫男子的脸上。

此人正是龙祁!

龙祁捂着眼睛,随后才慢慢适应这刺人的光线,缓缓把手从脸上拿开。

这次,他终于是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也知道这四周究竟藏匿有多少人了。

虽然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还是能够看清他们的影子。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总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这里面任何一个影子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你是什么人?”

倏然间,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名女子柔动而冷漠的低语。

龙祁忽然被这道声音吸引,并吓得打了个寒噤。

他颤颤地扭过头,朝着长廊不远处的黑暗望去。

黑暗中,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声音只会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一个人影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人影的后方又有四五道人影尾随,也在缓缓地朝着他走过来。

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人脸,但是龙祁依稀能够感觉到,为首的那个人的身形,妥妥的是个女人。

而且她走路的姿势很妖娆、很轻盈、很赋有灵动性。

她的脚步声总是那么扣人心弦,龙祁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她的脚步声忽然踏在了同一个节拍上。

可他却有一种自己的心被这名女人的脚步声所控制住一般的苦感。

女人缓缓地走进了灯光射在地上的外晕下,先是露出一双宝蓝色镂空的高跟鞋,鞋尖儿露出两根吐了金色指甲油的小脚趾。

随后,是一双细嫩而修长的大白腿。

再往上,便是大红色的连衣低胸短裙,然后是那一双富有曲线的乳峰,以及乳峰上那丰美而略微瘦削的肩膀。

最后,便是她那一双纸白色中抹了淡淡粉黛却又冷冰冰的如寒川一般的脸。

美丽的脸庞足以使人沉醉,可是配合着这千年不化的冰冷,又可以使人感到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龙祁在看到这张脸时,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被冰雪封住,整个身子变得异常的僵硬。

隐隐之中,他只感觉到一股阴风,从他的衣袖缝隙里钻进,随后在他的全身四处肆意乱窜。

他僵硬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讶异地说了一句:“苏……苏大总裁?”

第五十八章 骇人诛心

苏陌没有看他,目光盯着另一张椅子,便缓缓地走到这张椅子旁,妖娆地坐了下去。

她的两小腿向左斜出,两膝并拢,右脚跟的内侧靠拢左脚的内侧,用的是一个很标准的测点式坐姿。

袅娜而正统的姿势,依旧是有着异常勾魂的魅力。

桌子上,装着海鲜的盘子和装酒的杯子,全是金的!

真金!

台灯打开的时候,它们便发出闪闪夺目的光泽。

似乎在这个仓库里,它们也是主角。

苏陌还是没有看龙祁,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金杯,轻轻地转动、抚摸,就像是握住一只可爱的宠物。

用金子打造的东西,就算是死的,那也是可爱的。

她盯着金杯,缓缓道:“刚才你说你是什么人来着?”

龙祁的大脑一片蒙白,已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在苏大总裁面前,他还能是什么人呢?

过去不久,他才颤颤地答道:“我……我是小人!”

苏陌冷哼一声,露出一股冰冷的笑意。

喜欢她的人,一定觉得这股笑意很温暖,而害怕她的人,一定觉得这股笑意很可怕,就仿佛藏着一把砭人肌肤的冰刀。

随后,她又咧开了嘴,从她那如极寒一般刺骨的冷艳双唇中,吐出几个字:“你居然认得我?还能叫得出我的名字?”

龙祁献媚地笑着,点头哈腰道:“如果在清江市,不知道你苏大总裁的大名,那恐怕是在这座城市里面没法子混了!”

苏陌给金杯续上一杯酒,轻轻呷了一口,又冷冷道:“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龙祁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问道:“你……听过?”

苏陌忽然睁大眼睛,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叶寒也曾经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听到“叶寒”二字,龙祁的眼眸莫名开大,瞳孔忽然收缩,脸上也闪过一抹怒色。

苏陌这时才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冰冷的目光,如剑,如刀!

龙祁脸上的怒色霎然间变成了笑脸,就像是在变脸谱一般。

他难不成以前是个唱戏的?

只听苏陌又冷冷道:“可是这话从叶寒嘴里面说出来,却很好听,从你的嘴里面说出来,却就像是往我的耳朵里倒垃圾!”

刚说完垃圾二字,只听“当”的一声,她已把金杯恨恨地扣在了桌子上。

龙祁的身形也随着这“当”的一声,微微颤抖了一下,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下。

他的脸庞忽然变得毫无血色,可是很快他又赔笑道:“是是是,我说的话确实是垃圾,确实是垃圾!”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阳奉阴违,可是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令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这么做,没准会死得很快!

而苏陌这时,又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警告道:“所以以后,他说过的话,你不许跟着说一句,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龙祁依旧笑着点着头,可是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一团无法发泄的怒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人围着叶寒,帮着叶寒。

先是胡灵汐,然后是魏云墨,最后还有这个苏陌。

可是如今,他又该找谁发泄呢?

他只能将怒火咽在肚子里,最终烧得自己胃穿肠断。

这时,苏陌的脸上忽然溢出浅浅的笑容,龙祁忽然觉得好受许多,因为这笑容能够融化男人的任何一团火。

只见她的目光开始盯着桌子上的鲍鱼龙虾,说道:“这桌子上的菜和酒,都吃了吧!”

龙祁摇了摇头,客气地说道:“我就不吃了!”

在这种情形下,谁也没有心思吃饭的。

因为恐惧和愤怒,早已经填满了龙祁的肚肠。

可是苏陌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很锐利。

龙祁刚想将眼神看向另一边,但苏陌的目光却似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令他不得不看着苏陌。

苏陌想要盯着一个人时,那个人竟然只有被盯着的份儿。

但是被这种目光盯着,的确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儿。

龙祁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发冷,从脚指尖开始,一直冷到脊髓,冷到背脊,冷到胸口,最终冷到了心里。

苏陌突然冷冷地质疑道:“怎么,难道你怕这菜里面有毒吗?”

龙祁哈哈大笑,颤声说道:“苏大总裁真会开玩笑,您叫人做的菜怎么会有毒呢?”

苏陌冷盯着他,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吃?”

龙祁打了个冷战,吃吃道:“我……我不饿!”

苏陌靠着椅背,再次追问道:“你真的不饿?”

龙祁点头,苦笑着道:“我……真的不饿!”

苏陌曼声道:“浪费还可以原谅,撒谎却不可饶恕,你明白吗?”

龙祁咬着牙,说道:“这种事情,我又何必对你说谎呢?”

苏陌的目中忽然闪过一抹怒色,愤愤道:“我说你撒谎,你就是在撒谎!!”

龙祁忽然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身形开始晃悠。

只听苏陌的声调活活提升了一度,厉声问道:“你下午四点是不是在监狱里面吃的饭?”

龙祁的瞳孔忽然收缩,连连点头道:“是!”

苏陌继续道:“你吃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一杯豆浆,和两个咸鸭蛋,对不对?”

龙祁的脸色变了变,也不知道苏陌在哪里得来的消息,而且消息永远都是那么准确。

天底下难不成没有一件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龙祁额上的冷汗直流,颤声道:“是!”

苏陌冷笑一声,说道:“从你下午吃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九个小时,你还敢说你不饿?”

龙祁攥紧拳头,咬着牙正色道:“我说了不饿就是不饿嘛!”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刚毅的语气对苏陌说话,可他刚说完这句话,立马就后悔了。

苏陌的脸颊微微抽了抽,继续质问道:“既然你不饿,想必你吃的那些东西还在你的肚子里。”

龙祁坚毅地点着头,却吃吃道:“想必……还在的!”

苏陌霍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冲着这帮黑西服男子命令道:“来人,带他去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剖开他的肚子,看他的胃里面还有没有食物。如果还有,便帮他缝合好伤口,再送他一百万作为赔偿,如果没有,那也帮他缝合好伤口,然后再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霸气侧漏,苏陌每一个字就像一把脱了弦的利箭,直刺龙祁的心脏。

龙祁面如土色,冷汗已经将背部打湿,他只能傻傻地苦笑道:“苏大小姐不会是在跟小的开玩笑吧?”

苏陌骤然间冷凝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她的眼神如冰川一般寒冷,却又如顽石一般的坚定,她说出的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她能够坐到苏大总裁这个位置,而且能够把苏氏集团办得越来越好,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她令出如山,一言九鼎。

只要她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永远也不会反悔。

而且,她也永远不会后悔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因为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永远都是对的。

因此,没有人敢说她的话是在开玩笑!

龙祁的全身又开始打着哆嗦,只看见苏陌忽然朝着两边抛了一个眼神,便有几名黑西服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臂,将他活生生地提了起来。

原本在治川镇如此嚣张的混混头子,在苏陌的这群手下面前,竟然就如同一名任人宰割的婴孩儿。

这样的委屈,他又岂能受得了?

可是受不了也得受!

龙祁忽然慌张地哭闹起来,惶惶道:“苏大小姐,苏大总裁,我错了,我错了!”

哭声凄厉,如鬼夜哭,如狼夜嚎。

隐隐之中还闻到一股异样的尿骚味儿,乍一看,龙祁的裤子已经湿漉漉一大片了。

苏陌捂着鼻子,这才问道:“你错在哪儿了?”

龙祁立即回答道:“我不该骗你!”

他仿佛害怕自己回答慢上一秒,就会被黑西服男子们带走。

苏陌继续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龙祁抢着答道:“我不该骗你说我不饿!”

苏陌忽然冷笑着,道:“那你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龙祁即刻答道:“我饿,我很饿,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苏陌这时才指着桌子上的菜,厉声道:“刚才菜还是热的,现在已经变凉了,但是你还是要给我吃下去,作为你撒谎的惩罚,明白吗?”

龙祁猛地点了点头。

苏陌这时也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给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两名黑西服男子便松开了龙祁的手臂。

她的眼神似乎会说话,不同的眼神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但是,却只有黑西服男子能够看得懂。

这时,龙祁立马伏在了桌子上,连筷子都忘了拿,直接用手抓着桌子上的虾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苏陌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溢出了舒心的微笑,柔声说道:“有的男人可以撒谎,比如说叶寒。但是像你这样的男人要是撒了谎,就该千刀万剐,因为你不配撒谎,你只是一条狗!”

龙祁默默地点着头,已经不敢发声,因为他的口中已经塞满了龙虾和鲍鱼。

他一定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故意撒谎,本来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海鲜,可是如今,裤子也湿了,心也惧怕了,胃也即将要被撑破了。

叶寒知道杀人诛心,气人诛心,全不知苏陌这里还有一手骇人诛心。

现在龙祁已经完完全全被苏陌折服,苏陌说什么他都一定会听,也一定会做。

就在这时,一名黑西服男子从仓库外面仓促地跑了进来,来到苏陌的面前,附耳低语。

苏陌的脸色骤然间变了变,随后冷笑道:“终于来了,去请他进来!”

黑西服男子便霍然拔腿跑了出去。

苏陌这时又对着此刻如饕餮一般狼吞虎咽着的龙祁说道:“龙祁,你现在承不承认你就是一条狗?”

龙祁依旧点着头!

苏陌嘴角微微向左边一挑,又继续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狗?”

龙祁还是点着头,他害怕自己说一个不字,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已经学聪明了,知道有的时候不说话总是比说话要活得更久一点。

沉默永远不会犯错误,而说话却总是会说错话!

苏陌脸上赫然间闪过一丝魅笑,继续道:“很好,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狗了,一会儿你就只管吃饭,什么话都不要说,知道吗?”

龙祁又听话地点着头,真的就像是一只可怜的狗。

苏陌这才满意地点着头,随即将冰冷的目光移向长廊的尽头,似乎在等待什么。

长廊的尽头,便是仓库的大门。

仓库外面,即将要走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第五十九章 麻烦已解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外,突然传来了齐刷刷的脚步声,声势浩大,步履却赋有节奏。

他们缓缓地走下来,踏着仓库的地板砖,只感觉整个仓库都在轻微地震动,想必此次来的人一定不少。

幽暗的长廊内,看不见光,只感觉有几十名晃荡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人是一名身体肥硕的男子,他的左手牵着一名中年妇女,右手却拽着一根绳索,绳索上绑着的是一条近乎一米高的大狼狗。

他的身形是旁边女子的两倍,谁也不会想到,他每日的伙食该有多好。

而男子的身后还有十几名穿着黑色西服的壮汉。

那条狼狗的毛很长,身体也很壮实,谁也不会想到它的主人是用什么把他养得这么健壮。

可是任何人见到它以后,一定都想要绕着走。

可是这条狗却很听话,即使这四周全站着黑衣男子,但是狼狗却似乎并没有发觉他们是真人一般,因此,它并未预知到有任何的威胁。

这帮人似乎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他们不动的时候,似乎连畜生都无法辨别他们是真是假。

一群人循着长廊中央的那张桌子上的台灯发出的幽光缓缓走去,直到接近桌子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四下里忽然站出四五个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狼狗见到这种架势,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竟突然疯狂地吠叫起来。

这名肥硕的男子伸出右脚轻踹了一下它的屁股,怒斥道:“别叫了!”

可是狼狗却似乎不听他主人的话,依旧不停地吠着。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一条狗安分点儿,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点寒星闪过,伴随着撕破空气的嚓嚓声,狼狗立刻停止了叫唤。

乍眼一看,它已躺在了血泊中,吐着舌头,声声喘息。

这是一颗无情的子弹,如毒蛇一般直接穿入了它的头颅。

肥硕男子骤然间双眼怒凸,冷盯着前方桌子上的那名红衣女人。

他知道,任何的命令都来自这名红衣女子。

他咬着牙质问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大总裁吧?”

苏陌早已没有看向长廊的那边,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金杯。

相较于他们而言,苏陌似乎对这樽金杯更感兴趣。

任何人对金色的东西一定都会感兴趣的。

她轻轻地呷了一口酒,冷艳的红唇,在金杯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

不知有多少男人希望这点印记能够留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心窝里。

随后,只听见她冰冷地答道:“是我!”

肥硕男子攥紧拳头,眼中忽然爆射出噬人的寒光,怒斥道:“那么苏大总裁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我养的狗,花了我多少心血!”

苏陌淡笑道:“王镇长居然对一条狗都有这样的感情,真是难得啊?”

王镇长冷哼一声,打着官腔道:“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拐弯抹角的!”

苏陌再次将金杯扣在了桌子上,冷冰冰的眼神终于盯向了王镇长,她似乎从未听见过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因此,她很好奇想要见一见这名男子的面目。

可是见到了以后,她却又很失望,因为这挺着个大肚子极似怀孕三月的妇女的男子的确有些辣了苏陌的眼睛。

她嘴角不惜往上挑了挑,淡淡道:“你的狗实在是太吵了,不像我的狗,又安静又听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去抚摸龙祁的小平头。

龙祁却一直在那里吃着东西,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想听。

王镇长见到这幅情景,忽然瞠目,朝着龙祁叱问道:“龙祁,你甘心当她的狗吗?”

龙祁没有说话,一直在吃!

苏陌的这只手柔嫩而细腻,绫罗绸缎的质感似乎都难以比拟,龙祁也似乎喜爱这样的抚摸,尽情地享受着苏陌给他带来的滋润,早已两耳不闻。

更何况,能够当上苏大总裁的狗,确实要比当王镇长的狗要好很多。

毕竟苏大总裁的钱财是王镇长无法比拟的,苏大总裁的权势也并非王镇长所及。

苏陌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淡淡道:“你的这条畜生死了,我可以赔给你,一百万两百万随便你提,可是如果人死了,那就不好说了!”

王镇长强行掩抑着怒火,攥紧拳头道:“那你还想要怎么样?”

苏陌直接开门见山道:“从今天起,龙祁就是我的狗了。而你,我不许你再去找叶寒麻烦,不然,你贪污受贿的证据我就替你送交上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两份文件,“啪”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这两份文件,一份自然是龙祁的,而另一份则是王镇长的,如今,两份文件都已经在她的手上,没有人再会比她更有发言权了。

只见她张开性感的双唇,继续道:“现在我人证物证俱在,王镇长,你怎么说?”

王镇长的脸色早已气得发青,他的老婆在一旁紧紧地拽住他的左手臂,忽然也觉得他的浑身在颤抖。

王镇长很明显已经害怕了!

忽然间,他的脸上被笑容充填,献媚地说道:“苏大总裁既然和叶寒关系不浅,那您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又何必整这一出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苏陌在冷笑,说道:“不给你们来点狠的,只怕你们不长记性啊!”

王镇长笑道:“是是是,这个记性我以后记住了!”

苏陌道:“那你就走吧,龙祁就留我这儿了。我会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去,至于你的这份文件,也留我这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他交给警察的。你安安心心地在你的治川镇安度晚年吧,别再给闹出什么事端!”

王镇长忽然又板着脸,沉声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上交?”

苏陌淡淡道:“你必须相信,你也只有相信!因为现在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我是在命令你!”

王镇长的身形忽然变得颤悠,下唇已经咬出了血,可他依旧很平和地说道:“好,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苏陌淡淡道:“慢走不送!你的那条狗也一并带走吧!过几天,我找人汇钱给你,打死你一条狗,从买来到养大一共花多少钱,花了多少心血,我统统找专家计算一下然后还给你!”

王镇长恨恨地点了点头,却笑道:“好,苏大总裁果然有风度,我们走!”

伴随着齐刷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们终于离开了地下仓库。

苏陌这时才把眼神挪到龙祁脸上,淡淡道:“以后你就不住治川镇了,为了叶寒,我必须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听到了吗?”

龙祁除了点头,就只剩下吃了。

看来他确实有当狗的本事!

苏陌也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龙祁带给叶寒和胡灵汐的一切麻烦将从此刻开始,全部消解。

※※※※※※※※※※※※※※※※※※※※※※※※※※※※※※※

这时,那家漆黑的工厂。

群山环绕,山与山之间的连接毫无瑕疵,山尖就像是野兽锋利的牙齿,山中央就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在夜色下伺机等待,准备择人而噬。

白衣人开着白色的保时捷911又一次回到这里,去往办公大楼的第九层,准备汇报今日的状况。

那名中年虬髯男子依旧坐在那把陈旧的摇椅上,嘴里叼着根雪茄,右手握着两颗黑色的铁质狮子头。

他难不成每天晚上都还要呆在办公室里面工作?

他旁边站着的黑衣人,依旧像块儿古铜艺术像,他漆黑的眼眸,也一直盯着虬髯大汉手里的黑色狮子头。

白衣人走进以后,依旧看着那盏台灯。

这时,黑衣人忽然开口问道:“今天的结果怎么样?”

白衣人淡淡道:“他不是银河中队的人!”

黑衣人道:“为什么?”

白衣人道:“银河中队的人绝没有哪个像他那样怂的!”

黑衣人道:“怎么个怂法儿?”

白衣人缓缓道:“我用枪指着他的头,他竟然被吓得钻到了柜子底下去了。”

虬髯男子忽然伏到了桌缘,将两颗狮子头扣在了桌子上,冷瞪着他,说道:“你居然随随便便拿出了枪,你是想要害我们吗?”

白衣人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不会受惩罚,因为这家神秘的工厂正值用人之际。

虬髯男子这时便看向黑衣人,继续道:“你怎么看?”

黑衣人点头道:“一个男人,懂得什么时候放下自己的尊严,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人才!”

虬髯男子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你和我的想法一样。”随后,他便又看向了白衣人,冷冷道,“我要派你去接近他。”

白衣人瞳孔似在收缩,问道:“接近谁?”

虬髯男子道:“接近刚才你说的那个被你用枪指着的,然后吓得钻到柜子底下的男人。”

白衣人睁大眼睛,不解道:“为什么,这么怂的人,你还要让我去接近他?”

这时,黑衣人忽然插话道:“你只需要这么做就行了,不用多问,因为即使是告诉你,你也不会懂。”

白衣人的目中忽然闪过一抹怒色,他讨厌这样的嘲讽,可是最后他却淡淡道:“要我接近他做什么呢?”

黑衣人和虬髯男子互视了一眼,随后齐声道:“想办法成为他的朋友!”

白衣人冷笑着道:“那我要怎么接近他?”

黑衣人这时走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白衣人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淡淡的苦笑,随后说道:“看来你们对这个叫叶寒的男子很感兴趣啊!”

这话也不知是讽刺还是事实,不过他说完此话之后,便已举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虬髯男子看向黑衣人,说道:“他一定就是银河中队的人,而且是个能屈能伸的男子汉。”

黑衣人点了点头,笑道:“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

他的眼角微微向上跳了跳,接着道:“所以,我们可以和他做朋友,让他为我们所用。”

虬髯男子叹了口气,道:“可是白衣杀手似乎并不懂我们的用意。”

黑衣人笑道:“如果他懂了,那他就应该站在我的位置上了。”

第六十章 开房

虬髯男子凝视着他,明知故问道:“看来你很自信?”

黑衣人坚毅地点着头,答道:“我一直很自信!”

虬髯男子撇嘴笑了笑,又开始转玩起了狮子头,黑色的狮子头,在灯光就像是两颗旋转的黑色眼睛。

黑衣人的眼神总是会莫名地转向这两颗狮子头,黑暗是他喜欢的颜色,尤其是动荡中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虬髯男子又继续说道:“我想听听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让白衣杀手接近他,做他的朋友。”

黑衣人笑道:“接近他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是我相信只有一种最为管用。”

虬髯男子斜视着他,道:“哦?”

黑衣人依旧笑道:“叶寒这种人,最喜欢交的朋友肯定是赋有正义感的男子,所以我请了小少爷来帮忙。”

虬髯男子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却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愧是和我呆了足足六年的心腹,你和我几乎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最后,两人又相视一笑,黑衣人又踱步回到了自己的原位上,依旧像个雕像一般杵在那里。

两个身在黑暗中的人,就仿佛融为了一体,融入了黑暗。

他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对方大致都能够猜到。

六年的形影不离,他们似乎早已经心灵相通。

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这种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中,谁需要去做些什么,并不用跟对方说上一声,因为他们总是能想到一块儿去,这是一种特殊而又神秘的联系。

可这名黑衣人和虬髯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为什么会形影不离达到六年之久?还有,他们说的小少爷是谁呢?

……

叶寒带着云墨,开着豪车来到了丰台县最大的酒店。

红香酒店!

叶寒曾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却没有想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还是来了。

银色的布加迪威航在灯光下依旧是那么煊眼夺目,吸引了很多的过客停下脚步。

起初是一辆金车,如今又来了一辆银车,丰台县为何忽然之间多出了这么多大富豪,这无论是任何一个人都一定想要了解了解清楚。

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少少挡住行人们的去路,但是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依旧没有敢上去管束。

因为他们不敢管。

因为从车上走下来的,是叶寒。

记性好的人自然是很了解,他就是那天从金车上走下来的男人。

那天开的是金车,如今他又开了个银车,究竟是想要来干什么?

大堂的经理神色忽然慌张,还以为他们酒店又溜进了什么绑架犯,于是他在叶寒还没有进来的时候,便赶忙吩咐手下的人去查最近进出的人口。

但是,他们却又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叶寒下车后,便绕着车子又帅气潇洒地走了半圈,来到了副驾驶,坏笑着盯着云墨。

云墨见到叶寒带她来这里,便急忙颤声问道:“你要做什么?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叶寒霸气地回应道:“干什么,当然是带你来开房啊!”

云墨心里忽然一惊,说道:“你知不知道强‘奸’罪得判多少年?”

叶寒猛地眨了眨眼,随后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说道:“嘿,小样儿,今天我就强你了,怎么滴?我还先强后杀!别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

说着,便已把她拽下了车,随后拉进了酒店。

大厅的经理赶忙笑吟吟地跑过来迎接,说道:“这不是前几天的那位大佬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叶寒抢着道:“给我准备一间双人房!”

经理献媚地点着头,说道:“是是是!”他骤然间大呼一口气,原来叶寒不是来抓绑架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随后,他便令手底下的人赶紧准备起来。

叶寒拿到了房卡后,便死拽着云墨往房间里面走去。

云墨虽然嘴上说着不同意,并大声叫嚷,可是身子却还是在半推半就,这一叫一嚷的功夫,她就这样跟着叶寒走上楼去。

叶寒自然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自己就算力气再大,也没有办法拉她上楼去。

而大堂的经理和工作人员也只是在背后暗暗的窃笑。

谁也不会以为叶寒是在干犯罪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这名女子就是警察,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

他们是聪明人,不愿意做好心办坏事儿的人!

看着他们消失在一楼大厅后,经理心里才忽然阴恻恻笑道:“这小两口,哼哼,还真有意思。”

不过,他的目中却似乎又流露出一丝崇敬而苦涩之意,又想道:“这男人怎么这么好命,这么有钱身边还有这么多女人,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

……

经理给叶寒和魏云墨二人挑的,是一间豪华的双人套房,是这家酒店里面最好的一间。

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空调水电样样不缺,电视电脑也配置齐全。

空气中,还散布着幽幽的清香。

天花板上有各式各样的灯,喜欢什么颜色便能调成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强度的光线,也自然能调成什么样的强度。

开房者要的便是美轮美奂的意境,然而在这里,却似乎应有尽有,想干什么都能办到。

叶寒也从未想到,小小的一个丰台县,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这岂非是大城市里面的格调?

难以想象,在这里睡上一天需要花多少钱。

大堂的经理大概也是好心,想到叶寒这样的“富豪”才能配得起这样的房间,因为一般人他从不给这种房间的房卡。

而叶寒也想到自己既然来了,决不能把男人的脸给丢尽了,就算是抽掉身上的血,也一定要在里面呆一晚。

于是,他拽着云墨走了进去,又打开了所有的灯。

房间内,就如同增添了一丝奇幻的色彩。

各式各样的光线闪动着,跳舞着,整栋房子就像是在天上一般漂浮着。

叶寒又立马关上了门,然后将云墨一把拽到了床上。

云墨猛地扑在床上,坐起身来,随后用一双闪动着柔情却又充满着丝丝怨恨的眼神盯着他,怒叫道:“你怎么这么野蛮啊?”

野蛮,不野蛮的男人哪会有女人喜欢?

至少云墨喜欢这样的人,不过她的心永远也不会和嘴站在同一战线上。

而叶寒是这样想的,他不仅仅要野蛮,而且还要霸蛮。

一个有骨血的男人,绝不能被眼前这名女子看了笑话。

于是,他二话不说,便将衣服和裤子全部脱了下来。

云墨害羞地捂住眼睛,随后大声吼叫道:“啊,你个臭流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的指缝早已经缓缓地偷偷地张开了一线,可就这么一点缝隙,叶寒的身体便全被她印在了脑子里。

他的身体令云墨忽然想起了那奔腾的马驹子。

坚实的肌肉、流利的线条、挺拔的仪态、健康的肌肤、还有征服女人的武器,通通都表现得那么完美。

他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疤痕。

刀口大小的疤痕,已经被增生的肉质充填,却依旧无法修复到完美。

可有的时候,不完美的东西比完美的更要吸引人。

谁也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多少次战斗,挨过多少刀伤枪伤。

但是这一道道的疤痕,就好似一张肉色的眼睛,不断地向外射出勾魂的魅力。

她看着看着,不禁已看着了迷,失了魂。

全不知叶寒此刻已经叉着了腰,声声调侃道:“行了,别偷看了,想看就看呗,装什么矜持啊?”

云墨霍地将双手从脸上撕开,睁着眼睛大声叫唤道:“看就看,我又不是没看过,哼!”可是她已经无法掩盖两颊的红晕。

叶寒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再收拾你,你可别跑了啊!”

说罢,他便快速溜进了盥洗室内。

伴着噼里啪啦的水声连绵不绝地响起,他已哼起了歌谣。

看来此刻他心情大好!

而云墨却忽然大松一口气,可是瞬即又皱起了眉头,静静地坐在床上。

她此刻在干什么?

人皱起眉头静静地呆着时,只会干一件事情,那便是在思考、冥想或者胡思乱想!

此刻云墨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焦虑,她自然是在胡思乱想。

她的心窝最深处一直有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脑子里:“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的身体就要交给这个男人了吗?”

她的脸忽然又红起来,又在想道:“云墨,你怎么可能就这样败给了这样一个野蛮的男人?赶紧逃吧,现在逃还来得及?”

伴着急促的呼吸声,她的臀部已缓缓地离开了床,可是随后又定住、坐下,咬着牙又在想:“这样走会不会不太合适啊?管他合适不合适呢,赶紧走吧?”

她又起身、过了一秒又定住、再过了几秒又坐下,又在纠结着想:“到底是逃还是不逃?你赶快做决定啊!”

这样的纠结,也不知道她在此刻发生了多少次!

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这大概是她从生下来到现在,面对的最大的最复杂的一个难题。

逃还是不逃?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打转,可是她至始至终也没有做出一个像样的决定。

忽然间,卫生间的水声停止了。

云墨才霍然地回过神,抬起头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盥洗室,盥洗室的门缓缓地打开。

她攥紧拳头,心里又开始紧张地想:“完了完了,现在是最后的机会,最后逃命的机会!一鼓作气,冲出去!一、二、三,冲!”

她的臀再次离开了床缘,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床缘这么远,可是过了几秒又忽然定住,随后她又咬着牙坐回了床上。

“妈的,魏云墨,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呢?我真是看不起你!”她心中暗暗地骂出了可爱的脏话。

可她心里骂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叶寒走了出来的时候。

她知道现在就算是逃也已经不大可能了。

可就在这个男人再次湿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时,她那颗忽上忽下的心便“嗖”的一下子镇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令她已觉得没有逃的必要了!

叶寒站在盥洗室门外,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随后看向床头。

见到魏云墨依旧没有走,他便忍不住强笑道:“怎么?看来你还是舍不得离开我嘛,嗯?”

讽刺却又带着挑逗的语气,令云墨心里很是不服气,所以她鼓着腮子噘着嘴,颤悠悠地说道:“谁……说我舍不得,我只是觉得这样子走了不告诉你一声……有点不太合适,现在你出来了,我就告诉你,我……现在就走,哼!”

第六十一章 美梦

于是,她便噘着嘴起身离开,却又故意放缓了脚步。

她多么希望现在叶寒能够挽留她,就像是拽紧时间似的留住她的手,留住她的人,可是叶寒却毫无动静,只是用一双满怀笑意的眸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一切仿佛着了咒,云墨的动作又慢下了一度,空气亦似乎凝滞而住。

一秒、两秒、三秒!

一步、两步、三步!

她已经快要走到房门了,可叶寒却依旧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安泰而自然。

云墨都快要走了,他现在又在想些什么?

云墨悠悠地回过头去,咧开了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叶寒的脸庞时,忽也变得羞羞惭惭的,欲言又止。

刚一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过了一刻的功夫,她的耳脸都已发起烧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性格。

可看到叶寒满面陡然露出的笑意时,她心里忽然升起一团幽怨的怒火,她知道现在如果开口说些什么,都会很没面子的。

于是,她猛地又回过头去,闭着眼睛咬着牙,暗骂道:“你这个臭男人,死大猪蹄子,气死我了。”

她霍然地睁开眼睛,悠悠地叹了口气,准备举步离开了。

多没有情调的离去,多么尴尬的分离,如果这样的离去变成了现实,便永远会在这个女人的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可惜,却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被一只赫然出现的偌大而结实的手臂拦了下来,随后这只手臂粗暴又野蛮地将她箍住,猛一把举起,随后慢慢地挪动,直到摁在了床上。

叶寒与她面面相觑,距离已经不过十厘米之遥。

这么近的距离,对于任何两个男男女女总是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云墨的脸变得更加红润,却隐隐之中,能够看见她浅浅的粉黛下流露出的淡淡的笑意。

她忽然也觉得能够留下来的感觉是极好的。

然而叶寒的脸庞却变得极其严肃,有棱角的脸庞,总是那么有魅力,他不笑的时候,也总是那么孤冷帅气。

从他那薄厚适中的嘴唇中,忽有冷冷地说出了几个字:“你今天做错了两件事情!”

云墨眨了眨眼睛,讶异道:“哪两件事情啊?”

叶寒故作生气地说道:“第一,你不该跟踪我去王镇长家,如果王镇长家所有人都在,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我一个人尚且还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再搭上你一个,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发现偷袭者是你的时候,是多么心惊肉跳。而且,你还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跟踪你,那是因为……唔……”

云墨刚想开口反驳,却已被叶寒捂住了双唇。

只听他又接着用严厉的语气责备道:“第二,你不该吃醋,因为我最讨厌女人吃醋。如果一个女人吃醋,说明我还没有完全征服她,没有完全让她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心里面有她的位置。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赤果果的耻辱和挑衅。”

他忽然咬着牙,目光从云墨的脸一直往下滑去,一直滑到了她纤细的脚后跟,随后他又厉声道:“所以今天,我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好女人!”

话音刚落,叶寒便以一种粗暴又野蛮地方式将她的衣服裤子全都卸下来,只听空气中传来了“啊啊”的娇叫声。

云墨忽然叫唤道:“你那天不是说你在床上是很温柔的吗?”

叶寒依旧无赖又霸道地答道:“那你是喜欢我温柔呢,还是喜欢我野蛮?”

他俩的视线在这一刻交织上,云墨的心也渐渐被抚平。

叶寒那样温柔又刚毅的眼神,以及野兽一般粗暴的动作,就算是任何一个用冰铸成的女人,都会被叶寒山崩一般的柔情和野马一般的粗蛮所渐渐地融化。

云墨的脸滴溜一下便泛出姹紫嫣红的颜色,就像是鲜花长在她的脸上一般几多精彩,随后只听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搂紧了叶寒脖颈,嫣然道:“当时是喜欢你的野蛮啦!”

叶寒的脸上闪烁着冲动的红晕,这种冲动似乎要从自己的体内迸发出来,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屋子内灭了灯,空气中仿佛听见情人的低语,似在互相叮嘱,实为打情骂俏:

“你真野蛮!”

“我这叫霸蛮!”

“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太大了!”

“哦?”

“野蛮的男人一定很冲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霸蛮的男人却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冲动,也可以温柔,但始终是坐怀不乱。”

“可你一点都不温柔。”

“如果我温柔的话,只怕你不会这样快活。”

“看来我的同事说得确实没错,你确实是个小流氓。”

“呵呵,流氓其实也分很多种!”

“哦?”

“流氓分聪明的和不聪明的!”

“那你是哪一种?”

“我当然是聪明的那一种!”

“你真自恋!”

“自信和自恋也有不同。”

“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聪明了?”

“聪明的流氓知道哪种女人不能碰。”

“哦?那你觉得哪种女人不能碰?”

“像王云那种女人就绝对碰不得。”

“为什么?”

“因为她随时随地都会拿枪指着你的头。”

“但是你可以把枪夺过去。”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胆子夺枪,大部分人一定还是会害怕的,只要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害怕,那这个女人就永远不会得到这个男人。”

“那么胡灵汐呢?”

“胡灵汐是我妹妹。”

“可我觉得她不像你妹妹,他很喜欢你。”

“喜欢也分很多种,他喜欢的,是我做她哥哥。”

“有很多情侣都是从哥哥和妹妹开始的!”

“我看你是多虑了。”

“好,那么苏陌呢?”

“……”

“你为什么不说话?”

“……”

“哼,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一提到苏陌,你的脸就变了,嘴也不搭腔了。”

“你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爱吃醋?”

“我从来没有吃过醋。”

“那你刚才,还有在王镇长的家里,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故意吃醋的,就是想唬一唬你。”

“你知道你又犯了第三个错误。”

“什么错误?”

“你欺骗了我!”

“骗你怎么滴?哼!”

“你知道丑的女人欺骗我有什么惩罚吗?”

“什么惩罚?”

“我会狠狠地喷她一脸唾沫。”

“你是个喷子。”

“可是你知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欺骗我有什么惩罚吗?”

“什么惩罚?”

“我发过誓,哪个漂亮的女人要是欺骗了我,我就会变成猛兽!”

“啊……”

天上很黑,月亮被暮霭笼罩,只有疏星点点。

这样的天穹,似乎和屋子里面一样的黑。

可是偶尔漆黑的天空中,会有一两颗两者白光的星刺入银河,最终划进黑暗,所过之处,势必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的光尾。

星,带着红色以及白色的光尾,红色如血,白色如精。

轻飘的或者硬挺的,直坠的或者猛刺的,有时也在闪动,亦或者是在颤动,给黑暗带来一丝闪烁的爆裂。

最终,星将刺入黑暗的一个角落,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随后星便停住、滑下、滚动、直到最终,倒在了黑暗的平面上,留下一道粘稠的如同蜗牛爬过的痕迹。

因为这颗星,黑暗的天空无由的增添了一层不安,却又平白的添了一层欢喜和雀跃。

智慧的生命就将从此刻开始诞生。

可以说,没有这种星星的狂欢而霸蛮,便没有新兴的生命。

风在飘动,吹动着寂寞的枫树林,发出阴呼呼的飒飒之声,似乎在迎合这种闪烁的动荡和欢悦的颤抖,又似乎在为这种动荡和颤抖而鼓掌欢呼。

枝头啊啊鸣啼的秋雁,抑或是地上床上躺着的恋人,也在做着星一般的美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寒终于站起了身子,得到了宣泄的他早已满足,同时,他也已把这种满足给了床上平躺着的叫云墨的女人。

云墨已经不能动,其实不想动,似乎还在回味,回味叶寒山崩一样的柔情。

奔腾的而刚烈的骏马,已经将桀骜不驯的母马驯服。

屋子里又开了灯,叶寒站起了身子,忽然又被两只手以及软绵绵的身体从背后包裹住。

叶寒的后脑勺只传来云墨的娇声:“这次是我征服了你!”

叶寒心中闪过一丝不服,他讨厌被被人征服,他只喜欢征服别人。

于是,他霍然转身,将云墨猛地抱了起来,随后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床上,然后野蛮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随后,他又霍然地转过身去,似乎准备走,却又再一次被两只柔弱无骨的春葱般细腻的手抱住了大腿。

只听云墨依旧娇柔说道:“来嘛,陪我躺一会儿。”

云墨的身体已经扭曲成一种销魂的姿势,线条中充斥着勾魂的魅力,她那一双渴望的眼神,是祈求?是央求?抑或者,是命令?

但是不管是什么,却令叶寒霍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到身心忽然放松。

现代人的愁绪本来就很多,杂琐繁碎,冲击着人的大脑。

可是唯独能够从中解脱的方法,有很多,却似乎只有这一种最为有效。

叶寒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随后又霍然地转过身,野兽一般地拱到了床上。

星光忽变得璀璨夺目,这个夜晚,想必是叶寒这辈子最快活的夜晚。

以前叶寒也约过炮,但是今晚却比起约炮而言有着不同的感觉,他忽然发现云墨这个女孩子能够令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快乐,令他能够在这一段时间内放下所有的一切。

当一个男子觉得感到快乐,并且能够在短时间内放下这一切的时候,那么说明这个女子已经撩拨住他的心了。

而此时,胡氏诊所内,胡灵汐又在干些什么呢?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女人

叶寒一直没有回来,她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但是叶寒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叶寒早已经关了机!

这样关键的时候,任何人似乎不合时宜地打扰了,难免都会有点煞风景的。

胡灵汐并不知道叶寒干什么去了,只是想到这次绝不是只去酒吧这么简单,可是她的心中却莫名地开始担心,莫名地开始恐慌。

由于明天是周五,她还得去上课,便想早早睡下了。

但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总是无法入寐。

叶寒究竟去了哪儿?

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透的。

胡父似乎已经早早躺下。

而外面的世界也因为深夜而渐渐变得寂寥凄恻。

路上逛夜市的行人虽然还有,但是路灯却要比夜市刚开始的时候黯淡许多,原本十米有一盏路灯,现在却变成了二十米。

大概也是供电的人想要省点电用。

因此,这帮行人似乎都快要融入了黑暗之中。

胡灵汐起身,从窗望出去,对面的居民小楼几乎都熄了灯,而自己家的胡氏诊所也没有了一丝光亮。

她忽然觉得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由于睡不着,她只能睁大眼睛,轻轻地撩开百叶窗的一线,静静地边看边等。

黑夜里,只听见两人窃窃的低语。

“今天上午的白衣人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觉得他是谁,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组织的人?”

“不管是不是,我们都一定要弄清楚他的身份,毕竟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么你现在弄清楚了多少?”

“目前毫无头绪,他自从离开胡氏诊所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莫非,他是鬼怪?”

“我从不相信鬼怪二字。”

“我也不信。但是他已经露了马脚,以后想要找到他就很简单了。”

“什么马脚?”

“……”

声音越来越低,两个人说到后面便已开始耳语。

胡灵汐的耳朵伏着墙壁听,却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就像是如同风掠过一般,消失了。

她又撩开百叶窗的一线,从窗望出去,那两颗枇杷树下的人也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二楼的这扇小窗。

树影挡着光线,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他们漆黑的眸子,却就像是灵榇中飘出的鬼魂的眼睛。

眼睛中似乎射出碧绿碧蓝的如鬼火一般的目光。

“啊~”胡灵汐吓得立马垂下百叶窗,随后,背对着墙捂住了嘴巴。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却就在此时,窗外忽然有一道人影闪过。

一切的声音便都没有了。

等她再往窗外看时,树下的人影也已消失了。

霎时,胡氏诊所的大门打开、关上,随后卧室外面传来了重重地跺着楼梯的脚步声。

“笃笃笃笃!”

胡灵汐害怕极了,便迅速地跑回了床上,躲进了被子里。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被,身上还在躺着冷汗。

屋子里闷得很,她却连窗户都不敢打开。

孤独的本身就是一种恐惧。

何况还有黑暗,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暗,还有黑暗中那如同鬼魅般的陌生人。

刚才在树下低语的人是谁?

她在思忖时,卧室的门“吱”一下打开,门外的人杵着拐杖,漆黑的眼眸和刚才树下的人一模一样。

这个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像个僵尸。

他站在那里做什么?是否在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正在等待机会闯进来?

胡灵汐用力的咬着下唇,将手伸进被子的更深处,轻轻地,慢慢地,随后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银色的针,针外还套着一个类似于体温计一样的透明玻璃管套。

随后她的手紧紧握着,就像是握着自己保命的武器。

终于,门外的人影开始动了,门又开始发出“吱”的声音,这个人似乎想要冲进来。

胡灵汐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手发抖,然后她缓缓地从管子里拔出了那一根针。

她准备就等那人走到自己的床边时,在这里一跃而起,随后一针刺过去,刺中进来的人的鸠尾穴。

屋子里很暗,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动作,只希望窗外的人没有看见她的动作。

可是,她的这一针还未刺出,门外的人影竟已忽然消失不见了。

连带着门轻“砰”一声,关上。

那人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要进来。

空气中,又传来了“笃笃笃笃”的脚步声,胡灵汐只听见这个声音渐渐远去,远去,消失。

消失在了哪里?

胡灵汐觉得好像消失在了自己父亲的房间里。

她这时才缓缓地推开了被子,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她想要坐起来,却忽然觉得很吃力,她的全身都是已将虚脱崩溃。

她第一次了解到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孤独,黑暗,可怕而神秘的身边人,三者糅杂在一起,给人难以想象的恐惧。

门外站着的人,究竟是谁?是父亲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刚才和他一起站在枇杷树下的人又是谁?

胡父在和那人窃窃私语聊些什么?

他们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犀利?

似乎他们在聊的这件事情,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很可能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不然,绝对不会有那种眼神。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

忽然,窗外又传来了低低的犬吠,胡灵汐又一次趴到窗台去看,两头狗也似乎在窃窃低语。

又一阵子,对面的大街上,传来了“嚓嚓”的声响。

放眼望去,胡灵汐看见一名老者竟然在大街上扫地。

看他的装束,似乎是一名清洁工,可是这么晚的天,他为什么还要扫地?

秋来了,地上的枫叶很多,几乎给大地铺上了一张橙红色的床单,可是清洁工就算这么兢兢业业,那也可以等到明天。

还有,胡灵汐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名清洁工,他是从什么时候来到治川镇的?难不成今天才刚来报道?

刚才和自己父亲聊天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这么多的问题,萦绕在胡灵汐的脑子里,她忽然感觉,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胡父有自己的秘密,而叶寒也有自己的秘密,就连窗外的狗也有自己的秘密,还有路灯下,那个扫着秋叶的清洁工,也似乎有着自己的秘密。

可是唯独没有秘密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似乎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畜,可是却忽然发现,这里的任何生命却全没有把他们的一切都交给自己。

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所有人都看透了,而她却看不透这里的所有人。

今天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她连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觉得孤独和寂寥。

她又默默地回到床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女人若是心心念念一个男人,总是会容易害相思病。

而相思病的表现却有很多种,胡灵汐是否已经害了这种病?还是她确确实实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时,会莫名地感到恐惧?

……

清江市最豪华的宾馆中,也有一名女子也似乎在静静的等候。

由于等得太久,她便已经睡下了。

可是她怎么也是无法睡着的。

房间内也是灭了灯,窗户被帘子遮住,就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她睡觉的时候,讨厌有光,一有光,她就一定睡不着觉。

可她的面目在此刻却露出一丝恐慌和担忧,似乎又在讨厌黑暗!

她位高权重,她有钱有势,天底下,几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可是有一件事情,她却觉得无可奈何。

那就是她的病。

她本以为她进入了梦乡,但是此刻她却是睁着眼睛的。

屋子里一圈黢黑,可她看到的,却不是屋子里的黢黑,却是四下里忽然多出的一双双犀利而恐怖的眼睛。

一颗颗眼珠子周围白色的巩膜,再这样黢黑的房间内,也像是发了鬼火般的光泽。

她忽然觉得到处都像有人手持凶器在窥伺着她,似有无数刺客的凶猛目光,镶嵌在黑暗中,准备趁她睡着的时候,偷走她的性命。

她屏住呼吸,憋得都快要透不过气儿来。

“张春,张春去哪里了,有人要谋杀我!”她忽然坐起身子来,疯狂地大喊。

这声音很嘶哑低沉,但还是被外面的人给听到了。

张春和两个黑西服男子慌乱地跑了进来,随后便打开了灯,只发现苏陌蜷缩在了床上,额上已是大汗淋漓。

张春还没开口,就被苏陌问道:“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张春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随后说道:“苏陌,我哪儿也没去啊,我就在隔壁住着。”

“是吗?”苏陌低下头,用膝盖挡住了整张脸。

张春缓缓地走进,随后曼声道:“苏陌,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苏陌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

张春也只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没事儿的,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叶寒还没有来吗?”苏陌忽然问道。

张春摇了摇头,说道:“车上有定位系统,相信手底下人马上就能找到了,你先休息吧。”

苏陌点了点头,她点头的时候,似乎就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随后,她便又睡了下去,用被子把自己活生生包裹起来。

虽然天渐渐冷去,但是这么厚的被子,不把手拿出来,也一定是很热的。

但是苏陌却感觉到害怕,她害怕黑暗里那一双双闪着刀光似的眼睛,可是开着灯她又觉得无法入眠。

张春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子来,带着人走了出去。

“苏小姐的这个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啊?”

“晚上睡觉她总是感觉有人想要谋杀她,抢她在苏氏集团的位置,但是精神科的医生却说她并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哎,也不知道这个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张春出来的时候,便听到两名黑衣男子在怯怯低语。

她立马就走了过去,随后怒视着这两人,低声骂道:“别说了,小姐的事情是你们能够谈论的吗?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得了!”

两名黑衣男子便封住了口,只剩下低头。

这时,张春接到一通电话,便跑到走廊的尽头去打电话去了。

苏陌所在的房子,又灭了灯,可是这次,一灭灯,苏陌就看见了私底下潜伏着的一双双眼睛,依旧如同饿狼一般地盯着她。

以往这种症状,她只会出现一次,过不久便好了,但是今天,她居然出现了两次。

他又一次募地从床上欠起上半身,仍然重复刚才那句话:“张春,张春去哪里了,有人想要谋杀我!”

第六十三章 女王的挫败

张春刚接完电话,便已皱起了眉头,面色如土一般蜡黄,想必电话里面传来的,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消息。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可能太大,她似乎还没有把它完全容纳进自己脑子里,随后组织成比较妥帖的听起来不是那么坏的语言,却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苏陌凄厉的呼救声,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冲进了苏陌的房间。

灯一打开,房间里就变得亮噔噔的,苏陌便看见黑暗中的眼睛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这些蓄谋已久的“潜伏者”和“暗杀者”们,似乎只有在黑暗降临的时候才会出现,然后用他们可以杀人的眼睛,盯着床上这位内心时而强大时而柔弱的女子。

然而他们的眼睛究竟有多么可怕,大概也就只有苏陌能够描述得出来。

她此刻依旧蜷缩在床上,头发散乱,像个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

但是她却没有疯,灯光一亮的那一刻,她便已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只是恐惧的余势还未消散。

她的头依旧埋在双膝之下,双手紧紧地裹住两条并拢的小腿,喉咙里还在低低的呜咽。

就算是像个疯子一样,她却似乎都疯得这么优雅而艺术。

张春缓缓地走了过来,目中似有一股不解之色,叹了口气问道:“苏陌,以往每天晚上你都只是发病一次,可是今晚,为什么出现了两次?”

看来这样的情况,张春早已司空见惯,但是今夜却还是令她有所惊疑。

而苏陌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摇着头。

张春又叹了口气,坐到了她的身边,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些年真苦了你了,不关灯你又睡不着,关了灯你又会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弄得你茶饭不思,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的手轻轻放在了苏陌的肩膀上,却感觉到苏陌的身体变得异常的冰凉。

她的眉宇间莫名的惆怅,满面尽是怜惜而又痛苦的神气。

忽然,只听苏陌的膝盖下发出低低而幽怨的声音:“叶寒现在在哪里,派出去的人查到了吗?”

张春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睁大眼睛道:“你都这样了,你还担心别人干什么,谅他也不敢把你的车开走啊。”

苏陌募地抬起头来,脸色忽然变得激动,似乎从张春的话语之间,捕捉到了她似乎有什么隐瞒,而张春也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已经不敢再看她。

只听苏陌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

张春假装说道:“没呢?还没消息呢?”

“连你都撒谎骗我?”这句话换做是任何一人说出来,就仿佛很平常,但是从苏陌的口中说出来,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令人难以编造理由欺瞒惹人怜的她。

张春咬了咬牙道:“苏陌……”

“告诉我!”

她本想劝叨些什么,可是苏陌却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立刻截断她的口。

张春知道苏陌要的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而张春的目中忽然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叹了口气,说道:“查到了!”

从她的神情中,苏陌大致也可以猜出一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她依旧道:“说吧!”

张春目无表情,哽咽着说道:“在……一家宾馆里!”

“哦!”苏陌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个字,面容流露出极度失望的神气,又压低声音道,“那他是和谁啊?”

她的语气,令张春觉得她仿佛不想知道答案,却又很想知道答案。

张春又狠狠地哽咽了一口,才一字字道:“就是那个小警花,魏云墨!”

苏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苦笑,凄然道:“他开着我的千万豪车,带着别的女人去开房。这个叶寒,还真是有点过分啊!”说出过分二字的时候,她已经抓紧了被子,似乎想要将这被子拧成抹布。

而张春这时也只好跟着苏陌的心情,愤愤地说道:“苏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帮他,现在他在那里逍遥快活,全不知你顶了多大的压力,得罪了多少人,还有,你的病……”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却已经达到了美妙的效果,也让人听得明白。

苏陌幽幽地闭上眼,叹了口气,随后徐徐地睁开,嗄声道:“他肯定会来找我的!”声音已嘶哑得赋有尖锐的磁性。

张春却不解道:“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等他吗?别痴想了,他没准还会和魏云墨到处游玩呢,等玩够了才把车给你还回来。”

苏陌募地扭过头,用一双懵懂的目光凝注着张春,似在问张春刚才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但是张春坚毅的眼神早已经告知了她一切。

她苦思冥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下头去,幽幽道:“你说得对,他现在逍遥快活,哪里还会记得我啊?”她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我先回苏氏集团了,你留下来在这里等他把车还回来吧!”

张春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痴痴地问道:“我?你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苏陌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他如果来还车,你就帮我开回来。”

说罢,她便踉跄地站起了身子,朝着宾馆外面走去。

可还没出门,她便又扭过头来,接着说道:“如果他提起龙祁的事情,你就说不知道,如果他问我在哪儿,你就说我已经回苏氏集团了!”

张春不解道:“为什么不告诉他龙祁的事情?”

苏陌邪魅地一笑,说道:“真心帮一个人,并不需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帮过他,如果他还有点良知的话,自己会体会到的。”

说完,她便举步离开这间屋子。

在一群黑西服男子的护送下,朝着清江市最豪华的市中心驶去。

可她离开的时候,沧桑而孤独的背影依旧印在张春的脑子里。

她的背影凄凄切切,充斥着无限的悲凉和恐惧。

张春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揣测苏陌所说的这句话的深意。

作为苏陌的资深秘书,她知道当苏陌的话说得不明不白的时候,就一定要去好好的思考。

不过,苏陌离开的时候的样子,确实震撼到了她。

她从未见过苏陌变成这副模样,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眼神毫无精彩。

她每次出门一定要化妆,一定要洗漱,一定要穿最美最贵的衣服。

她喜欢向别人展现出自己光鲜亮丽和刚强的一面。

但是今日,她似乎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原本看上去无懈可击,可是今天,似乎任何一个小小的打击都能够将她击倒。

或许以后,她也只希望将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留给自己心中最为重要的人。

但是,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叶寒没有在她的身边,她忽然觉得失去了某种只有男人才能给她的安全感呢?还是因为她觉得叶寒看不上她,而看上了别的女人,从而产生了一种从骨子里从没有过的挫败感呢?还是因为她的疾病折磨得她已经心交力瘁,精神奔溃呢?

或者这三者都有,但是哪一种对她的打击最为严重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准苏陌现在的心情也是极其复杂的,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张春只知道,叶寒伤害了她。

一个女人在被另一个女人抢走自己心仪的男人时,而自己却间接为那个女人做了天衣无缝的嫁衣时,肯定会觉得挫败,甚至觉得自己有多么愚蠢。

苏陌大概从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楚,因此她看上去要比别人伤心百倍。

张春想到这里,忽然就为苏陌鸣不平,并觉得一定要帮她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

秋风送爽,温和的秋阳破云而出,刺入天穹。

把天分成了东西两半。

东面的天,是火红色的,如一层绒毯。

西面的天,却是蔚蓝色的,如美丽的多瑙河。

阳光已经射到了叶寒和魏云墨的屁股时,魏云墨忽然惊醒,看了看手机,然后霍然惊叫道:“完了完了,迟到了!闹钟为什么没响啊?”

她念头一转,又想到,昨晚上这么累,早晨睡得很死,听不见闹钟响自然也是很正常。

而叶寒此刻也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实际上他早就醒了,只是看到有位美女躺在自己怀里,他不禁又多眯了一会儿,多感受了一会儿蚀骨销魂的温柔乡。

能够抱着一个人睡觉的感觉,自然是极好的。

他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别人睡觉了,记得自己上一次抱着别人睡觉时还是在三年前,他读大学的时光。

只是后来他去了边疆,更想不到一去就是三年。

魏云墨已经穿上了衣服,冲着叶寒魅笑了一眼,随后说道:“我先去上班了!”

叶寒说道:“不要我送你吗?”

魏云墨道:“不用,这里离总公安局很近的,走两步就到了。”

声音刚落没多久,大门便“砰”的一下关上了。

魏云墨最终还是先走一步了。

叶寒望着她离开的那扇门,悠悠地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苏陌的车还在他的手上。

想到苏陌时,他忽然间产生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可也不知道这种罪恶感是从何而来、为何而起,他只是觉得自己正在向举措维艰靠拢。

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他的思绪闪烁之间,仿佛觉得苏陌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他,而且似乎等了一个晚上。

他打开了手机,才发现昨天晚上有两个人一直在拨打着他的电话。

一个是胡灵汐,打了有四次。

至于另一个是陌生的电话,打了足足有七次。

能够在一个晚上打七次电话的人,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个电话难不成就是苏陌的?难不成她真的在等我?

可是她为什么要等我?她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为什么要等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医?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等我来还她的车这么简单?……

现在有若干个问题在叶寒的脑海中逡巡不散。

他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拨通了这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是……”

“哟,一晚上都关机,现在才打来,你的牌面够大的呀,啊?车子舒服吗?装逼装够了吗?昨天晚上是不是很爽啊?爽到都已经忘了自己信谁名谁了?青蛙变王子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呢?”

第六十四章 错否?

这突如其来的满山的问题令叶寒一脸懵逼,刚想要回答前一个问题的时候,后一个问题便已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到最后更是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了。

不过,电话里的声音极其熟悉,但却绝对不是苏陌的声音。

苏陌的声音娇柔甜蜜,而这个女人的声音却雄壮有力,隐隐之中充斥着一股男人的英气。

能够发出这样声音的人并不多,在叶寒的记忆中也只有一个,那便是苏陌的秘书,张春。

叶寒不禁笑道:“原来是你呀!”

张春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露骨的轻蔑,恨恨道:“据说某人开着我们家苏小姐的车去把妹去了,可真够威风啊!”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一定觉得是在讽刺,听得心里极不舒服。

叶寒紧皱着眉头,淡淡道:“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也不在苏小姐的预料之中。我根本不知道云墨会出现在那里,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吃醋。所以我作为一个骄傲的男人,当然要好好地教训她的一下。”

张春阴恻恻冷笑道:“你说的教训,是不是就是上她?”

叶寒轻咳了一声,松了松肩,满面俱是尴尬的神色,隔着电话他都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却不曾想张春说得如此直白,恐怕大部分男子面对一名女子时都不一定有她这样的风范。

不过,叶寒还是很严肃地问道:“现在苏小姐在吗?”

张春愤愤道:“苏小姐帮你收拾了王镇长,然后等了你一个晚上,现在已经回到集团总部了。”

叶寒叹了口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罪恶感,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张春抢着答道:“我想苏小姐已经对你们这种男人失望透顶了,见与不见都无所谓了!”

他不等叶寒解释,又接着说:“你把车给我开到清江市江北区平江街20号豪园宾馆楼下的二号停车区,然后自己打个车回去吧!”

叶寒痴痴道:“打……打个车回去?”

张春瞪大眼睛,厉声道:“当然,难不成还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你昨晚上已经够威风的了,还想要怎么样啊?”她的眼神变得十分锐利而冰冷,像一把寒剑。就仿佛叶寒此刻已站在她的面前,她恨不得用自己眼眸中爆射出的寒气刺入叶寒的心脏。

而叶寒却似乎什么话也说不上来,负罪感早已经填充了他的心腔,已不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他也深知张春是在帮苏陌出气,自己就算再有什么措辞,也已经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了。

一个人在气头上时,不管怎么解释本就是徒劳。

甚至越解释越让别人以为在掩饰些什么。

这几乎是任何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的通病。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上一声:“行吧,我现在就把车给你开过去。”

“去”字一出口,电话便立即挂断了。

就仿佛两人之间,已毫无商量的余地。

叶寒叹了口气,五体内逸乐的余势还未完全消退,现在也只得起床穿衣,随后离开宾馆,将豪车还了去。

……

正午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枝头上,此刻的骄阳,已经比不上夏日的毒辣。

就仿佛一个人的炽热的心,已被冰冷的血抹平。

留下的,只有那干瘪发皱的躯壳。

叶寒把车送到了张春所说的那个指定的地点,本想要打电话通知张春一声,可是却发现,张春的电话早就关了机。

他在那里等了良久,也未见有人出现。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女人给他甩脸子,然而他的体内却毫无任何肝火,相反张春越是这样对他,他就觉得负罪感会小一些。

太阳已悬在天腰,他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他也就只好打个出租车回到治川镇。

在出租车上,他全没有昨夜的激情和兴奋,而是变得一筹莫展。

他此刻的表情,正和第一次坐上大巴车来到治川镇时一模一样,所有的思绪都已飞向远方。

只不过前一次他满脑子里想的是胡修,而这次却是苏陌。

窗外的光景即使再美丽,也如同杯盘狼藉的灰垢之物,已经无法入他的眼眸,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在想自己在这件事儿上,是否做错了?或者说,做错了些什么?对与错之间,究竟应该有怎样的界定?

他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带云墨去宾馆,而是应该直接把车送还苏陌?可是苏陌把车留给他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和他见一面这么简单吗?苏陌为什么会等他一个晚上?一个日理万机的集团大总裁,时间比真金还宝贵,为了一个普通的男人耗费自己一个晚上的时光,难不成有别的想法?

叶寒的脑子里开始想着这些奇怪的问题。

他每次见到苏陌时,只会想到冰寒刺骨的骨血和飘忽不定的灵魂。

因此,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回避苏陌,因为他在苏陌身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无法用科学去解释。

未知的领域,总是那么令人好奇,却又令人恐惧。

可是如今,他却又仿佛很想见到她一面,很想苏陌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脑海中忽然呈现出苏陌的模样,可是他却蓦然觉得苏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她实实在在也是一具普通的肉体。

可是,他记忆中的苏陌,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他的心也随着模糊而隐隐作痛。

是愧疚?是喜欢?还是什么?

叶寒自己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令他产生这样的感触,令他的心感到莫名的疼痛。

下了出租车,走在当日追逐那辆绑架胡灵汐的面包车所行径的路上,叶寒的头一直垂着、也蹙着眉头,他的面庞全没有当日的容光,而是被无尽的别绪掩埋。

他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一个人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总是会变得多愁善感。

从没有过愁苦的人,岂非已经不是人?

他走着走着,想着想着,又忽然抬起了眉头,一名女子的背影鬼祟地闯入叶寒的视野。

女子在前面慢慢地走,张皇地望着左右,随后“嗖”的一下子从这条宽阔的公路风一般窜进了一条左右满是高楼的小巷。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可是女子的那两条大粗腿令叶寒想到了王云。

一想到王云,他仿佛又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形似乎就是王云。

这条小巷的尽头,不就是那天面包车上的人抓走胡灵汐后,最终停脚的地方吗?

这个地方不就是违法经营的夜总会吗?

王云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白天这个地方不是关门的吗?

来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王云一名警察来到这里,难不成是因为办案?

叶寒很是好奇,好奇心已经占时扑灭了他无尽的愁绪。

他似乎发现,这个地方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仿佛除了胡灵汐这名单纯的小女孩儿以外,其余的人,都不已真面目示人。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面具。

胡父、苏陌、王云、甚至还有魏云墨。

而他往往又是那种特别好奇的人。

他觉得一名警察,更何况是局长的女儿,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而来这种地方的原因,就是为了抓坏人,可她此刻却恰恰穿着一身露骨的行装。

他轻轻地蹑足走了上去,走进那条小巷。

忽然间,小巷内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从夜总会的大门里出来的那名黑脸背心男的,正色眯眯地看着王云的胴体,吐着舌头说道:“小妞,钱带来了吗?”

王云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叠钱,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三万块钱,你自己数数吧。”

黑脸背心男子不屑地拿着这一叠钱,却看也不看,而是轻哼一声道:“不用数了,你一共欠我三万一千块钱,还差一千块钱?”

王云惊疑地瞪大眼睛,道:“明明只欠你三万块钱,怎么会又凭空多出了一千块钱?”

背心男的又轻蔑地冷哼一声,说道:“这个钱本应该两天前就还的,但是你晚了两天,当然得付利息了。”

王云愤愤道:“你……”

背心男的邪笑道:“小云,你哥来我们夜总会快活完了不给钱还打人,这件事儿我们可是替你兜着的,你爸可是个局长,高高在上。如果你不想让你爸颜面扫地的话,那么你最好听我们的,不然,这件事情可就不太好办呐……”

王云沉默了很久,这才愤愤道:“你知不知道敲诈勒索得判多少年?”

背心男子脸色变了变,说道:“你什么意思?”

王云忽然瞪大眼睛,两颗眼珠子就像是机关枪的枪口,谈笑之间便似乎可射出夺命的弹丸。

她冷冷地逼视着这名背心男子,霸气而凶狠地说道:“就凭今天你说的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关他个几个月,你信不信?”

背心男子忽然面色如土,原本猥琐的相貌霎然间变得惨白,低声道:“那,我不要这钱总行了吧?”

王云依旧瞪着眼睛,恨恨道:“再说,你们夜总会办在这里本来就是违法的,老娘我没派人抄了你们夜总会算是给你们点颜面。从今往后,这件事情你们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或者跟任何一个人提起,我就一人赏你们一颗子弹珠子!听到了吗?”

叱呵而尖锐的质问,令背心男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随后颤声道:“是是是,多谢王队长照料,多谢王队长照料!”

叶寒在外面窃听着,也真是为这样的男子感到可怜,甚至觉得这样的男人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不过,对于王云的做派,他倒开始有几分佩服。

虽然她无礼蛮横,但是却还是有几分女将士的英气。

不知从何时起,小巷变得寂静无声,只听见高跟鞋跺着水泥地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似从远方走来,却又近在咫尺。

叶寒知道,王云快要从小巷里面走出来了,便想要找个别的地方藏起来,却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名女人尖利的叱呵:“给我滚出来,我早就看到你了。”

叶寒愕然一惊,并没有说话,却又听那女人接着怒斥道:“别躲了,隔着老远就已经闻到一股味道了,叶寒!”

第六十五章 人间蒸发

叶寒嘴角一撇,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说道:“看来你的警觉不错嘛,不愧是当警察的!”

放声叫骂的女人正是王云。

王云听到叶寒的话,悚然间阴恻恻地发笑,嘴角的筋肉也在频繁地抽动,她又怒斥道:“我没什么警觉,只不过你们这种人的气味儿我一闻就闻得出来。”

叶寒斜视着她,猜疑道:“哦?什么气味儿?”

王云原本是冷冷地盯着他,却忽然双眼怒凸,瞪得宛如汤圆,并从瞳孔中爆射出瘆人的青光,嘶声吼道:“一股让人恶心到吐的臭男人味儿!”

叶寒垂着下巴窃笑,似乎听到了今年最好听的笑话。

王云正视着他,咬着下唇道:“你在笑什么?”

叶寒抬起头来,缓缓道:“看来你对臭男人的味道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啊!这天底下的臭男人这么多,确实难以和好男人做区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做警察了!”

王云嘎声道:“你说什么呢?”

叶寒解释道:“因为我觉得你当警察简直是屈才了,我觉得你可以去当嗅觉专家,专门区分什么是臭男人,什么是好男人,这绝对是你保有的独特优势。把天下所有的臭男人都找出来吧,然后将所有的好男人都留下吧!”话音刚落,他的嗓门中便发出尖锐的长笑。

王云的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可是却压低声音平静地说道:“叶寒,你敢侮辱我!你给我等着,别那一天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叫你好看!”

叶寒叹了口气,耸耸肩道:“随你吧!”

他迈开步子,一脸不屑地朝前走去,目光已经不在注视着王云。

就在叶寒与王云擦肩而过之时,王云忽然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然而叶寒却依旧没有停住脚步,他觉得为这种人停住脚步,是对时间的一种侮辱。

他本不愿出言侮辱她,可是这次却是她自找麻烦!

王云见叶寒一直没有停下来,已经气得浑身抽动,她霍然地伸出右手,指着叶寒的背影,扯脖子嚎叫道:“叶寒,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透露出一个字,我就要你全家死光!”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无论任何人听到这种威胁,心里面都会觉得愤怒抑或是恐惧。

叶寒自然是觉得愤怒。

或许王云说的其他任何的话都不会令他停住脚步,但是只要是威胁的话,他总是会停下脚步。

他虽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而是用一种毫无表情的平板的声调说道:“那就看看是我先把你的事情说出去,还是你先要了我的命吧!”

随后,他又举步往前走,依旧没有回头。

他越走越远,直到走到前方的大弯儿,被道路两旁的房屋挡住,消失在王云的视野中。

叶寒心中在苦笑,王云说得这句话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他想自己的全家早已死光了,如今就剩他一个人和他那个神龙见手不见尾的爷爷了。

空气中,只传来了王云撕心裂肺的尖叫:“你们这帮臭男人,除了会欺负我,没一个是好东西,没一个是好东西。”

叫声如此凄厉,在这条道路的各处小巷久久回荡。

四周住着的人家,有的已经探出头来,想要看看究竟发出这样可怜的哀嚎的人是什么模样。

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让王云发出这样的苦叫?她为什么会对男人有这么根深蒂固的偏见?

叶寒幽幽地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是她那种霸蛮无理的性格却又似乎不愿意接待任何一个男人,甚至不愿让人陪她说上一句贴心的话。

难道非要别人骂她,她才会觉得爽快?

还有,那间小巷内的夜总会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竟然能连局长的儿子都愿意走进去做犯罪违法的事情,这令叶寒忽然觉得妙趣横生。

治川镇的四周还有多少这样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的人和物呢?

太阳又从天腰落下了一个维度,叶寒已回到镇上,慢慢地朝着胡氏诊所的方向走去。

李胖子锅巴菜馆已经关了门,但是四周的饭店、杂货铺却还是灯火通明。

叶寒快要走到胡氏诊所时,发现两个头发略显花白的男子正在对话,其中一名坐着轮椅的人,正是胡父。

胡父的身边,是一个老头,看上去比胡父还要老上几岁。

这个老头子穿着一身黄色的清洁工服饰,手里拿着一把老式扫帚。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来的,至少叶寒在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个清洁工。

可是,这名清洁工却似乎和胡父关系密切,两人对视的目光,就仿佛经年离别的老友。

他们两个在谈论些什么,叶寒并不知道。可等他走过去时,才听见胡父说道:“治川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清洁工点头笑道:“以前有龙祁在,都没人敢在大街上扫地,生怕遇见他或者他的小弟,要被他们教训一顿。现在倒好了,他已经不在了。”

叶寒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神色上的变化,听到此处时,不禁冲上前去,问道:“什么,龙祁去哪了?”

胡父似乎这才看到叶寒走过来一般,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笑道:“原来是叶寒来了。”他顿了顿,才慢慢答道,“不知道去哪了,今天听见有人说,龙祁的家被搬空了,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而且,他以前的那些小弟的家,也跟着搬空了。这件事情已经在治川镇传得沸沸扬扬,迷信的人以为龙祁是触怒了天神,天神才降临将他从人间带走。但是不迷信的人却又有着另外的看法,众说纷纭。”

叶寒奇怪的皱着眉头,心想为什么龙祁会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他是自己主动消失的,还是被动消失的?

又或者是苏陌对他做了些什么?

苏陌惩治王镇长时,是否也一并将龙祁一起收拾?

如果真的是那样,叶寒百年觉得自己仿佛欠了苏陌太多太多。

这时,胡父看了一眼旁边的清洁老人,才瞥着眼睛看向叶寒,试探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叶寒仿佛没有注意到胡父奇怪的神色,皱着眉道:“没去哪,去和朋友喝了点酒,然后就醉倒了。”

他说这句话,似乎没有人会信,因为的嘴中闻不出丁点儿酒味儿。

可胡父却装作信了的样子,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去外面浪,我们那个时候,连浪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想着的就是吃饱穿暖,已经足以。”

清洁工老大爷接着加了一句话,笑道:“时代不同了,我们呀都老了。”

胡父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好奇怪,就仿佛他们以前就喜欢在一起笑,喜欢在一起谈论时代和年轻人。

不过叶寒却似乎没有主要到他们的与众不同,因为他现在脑子里又想到了苏陌,一想到苏陌,他的思绪就会变得混乱。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需要承担很多麻烦,胡灵汐的事儿,胡氏诊所的事儿,魏云墨的事儿,还有苏陌的事儿。

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这么多麻烦困扰着他,他一定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胡父这时忽然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便对着叶寒说道:“胡灵汐快要放学了,叶寒……”

他还未说完,叶寒早已脱口道:“我这就去接!”

他整理整理思绪,迅速地离开了治川镇。

似乎现在只有让他干活,他才能暂时淡忘这种莫名衍生的负罪感,才能不去想这么多杂琐繁碎的事情。

……

自从林单告知胡灵汐龙祁对她有想法的那天,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胡灵汐也一直没有和林单说过话。

然而林单却没有因此沮丧,而是变得愈加嚣张跋扈,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拉档结派渐渐地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他打造这个团体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天,他这个团体的手下们正在和林单谈论着事情,任何人都以为他们一定在谈论学习,但是,他们实际上在谈论的,是林单新买的这双鞋。

“单哥就是牛逼,这双鞋多少钱?”

“没多少钱,四千块钱而已,还没我的眼镜儿贵。”

“我看看这眼镜儿,够酷炫的,起码得小一万吧!”

“啪!”林单轻轻地掴了旁边拍马屁的男同学一掌,随后不屑地说道:“一万?就光是这个镜框就值一万!”

“哇!厉害啊,单哥!”这一巴掌似乎是一种赏赐,令这名男同学越加激动。

林单一直翘着二郎腿,又说道:“我爸说了,等我考上了重点大学,他给我买辆法拉利!不过我觉法拉利太不符合实际了。”

四周的同学觉得确实不合实际,不过林单却忽然道:“买个加长的劳斯莱斯银魅才符合我的身份。”

四下里的同学纷纷惊讶起来,有的人在看这书,却已放下书本,有的人在做着题,却也停止了思绪。

大家似乎都被林单的话搅扰,然而却从没有想到以往从不炫富的他现在竟然经常将这些自鸣得意的事情挂在嘴边。

这一个星期他的性格正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变化着,不仅仅霸道无礼,而且还爱吹牛逼,全然没有一点学霸该有的形象。

他们也知道,林单之所以是学霸,是每天在外面花高价钱请最好的老师补课给恶补出来的。

这个世界仿佛本就不那么公平。

可是,胡灵汐至始至终都不曾看他一眼,似乎他的事情和自己全无关系。

但是胡灵汐心中实际上已在暗暗骂道:“连苏陌都只开布加迪威龙,居然就敢说自己开劳斯莱斯,简直是无语了。”

大家都知道林单家有钱,但是却不知道林单家的钱本就买不起劳斯莱斯,似乎林单家的情况,只有胡灵汐一人清楚。

在胡灵汐眼里,林单越是这么做作,她就对他愈加讨厌。

放学的铃声再度响起,胡灵汐和一名好友王丽丽互相伴行着准备回家。

走在学校的小道上时,王丽丽本和胡灵汐谈论着学习的事情,却忽然聊到了林单。

一聊到林单,王丽丽便不满地说道:“林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看他不吹牛逼会死!”

胡灵汐没有说话,只听王丽丽又道:“最讨厌这种做作又爱吹牛逼的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瞎显摆。”

胡灵汐还是不说话,关于林单的事情,她甚至提都懒得去提。

可是这时,王丽丽却忽然转口道:“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第六十六章 胡灵汐的好友

放学的铃声再度响起,胡灵汐在一名好友的陪同下,伴行离开学校。

这名好友和胡灵汐相处了两年,个头比胡灵汐矮上半截,梳着一个大马尾辫子。

她的相貌在班上还算不错,可是和胡灵汐比起来,却还是要黯然失色许多。

她的名字叫王丽丽。

她和胡灵汐时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然而却成为了班上少有好朋友。

走在学校的小道上时,王丽丽本和胡灵汐谈论着学习的事情,却忽然叫话题落到了林单身上。

一聊到林单,王丽丽脸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说道:“林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看他不吹牛逼会死!”

胡灵汐没有说话,只听王丽丽又道:“最讨厌这种做作又爱吹牛逼的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瞎显摆。”

胡灵汐还是不说话,关于林单的事情,她提都懒得去提,甚至听都懒得去听。

可是这时,王丽丽却忽然转口道:“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胡灵汐这才轻声问道:“怎么不公平了?”

王丽丽道:“一个人,家里面有钱就算了,学习还这么好,但是性格却那么令人讨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制得住他。”

胡灵汐本以为王丽丽谈的是别的事情,去还是将一切谈资转到了林单身上,对于林单,她不想发表任何的看法。

这时,王丽丽才将目光移向胡灵汐,嬉笑道:“灵汐,你怎么也不管管?”

胡灵汐惊愕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我管?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王丽丽努了努嘴,咕哝道:“可是他好像说过只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他绝对什么都愿意听。你就叫他好好收敛点自己的行为,好好学习,别一天在教室里面说这些,影响人家学习。我们班好多同学家里面都很穷,他老这么说,人家怎么学。”

胡灵汐撅了撅嘴,说道:“可是,我害怕……”害怕这个词从她的嘴中说出,任何人总会有一种要伸出手保护她给她安全感的冲动。

她确实害怕,因为一切的谈判都是有条件的。

林单答应她的条件,她知道自己也必须要答应林单的条件,然后林单的条件是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然而王丽丽却不解地追问道:“你害怕什么?”

胡灵汐低了低头,似乎在回避些什么,低声道:“没什么……”

很明显,她并没有把林单对她做的事情说出去,而且,这也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儿。

王丽丽察觉胡灵汐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胡灵汐立马红着脸,解释道:“没什么!嘴巴长在他脸上,他想怎么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我们不听就是了。”

王丽丽反驳道:“怎么不听,耳朵就是用来听声音的。今年都高三了,大家都希望静下心来学习,林单这么一吵,说自己未来有多好多好,未来前途多光明,这让人家穷苦的学生怎么想,怎么学。嘴巴是长在他脸上,但他可以闭嘴不说话,但是耳朵长在脑子两边,又不能闭起来,就算是带了耳塞也没有用。”

胡灵汐耸了耸肩,也不想再说些话什么了。

不知何时,她们已走出了校门口。

却就在此时,从她们的后方传来了熟悉而又令人作呕的声音:“王丽丽,在议论些什么呢?”

胡灵汐身形微微一怔,随后和王丽丽扭过头去。

林单和着他的三四个小伙伴霍然已站在胡灵汐和王丽丽的面前。

王丽丽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冷冷盯着他,说道:“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林单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的坏话呢?”他的笑依旧是那么不怀好意。

而王丽丽却忽然冷哼一声,说道:“你觉得是在说你的坏话,那就是在说你坏话吧。”她忽又看向胡灵汐,说道,“我们走吧!”

“站住!”

林单话音一落,自己身后尾随的几名小伙伴便已窜到王丽丽和胡灵汐的面前,拦住她二人的去路。

王丽丽忽然愤愤地扭过身,说道:“林单,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我就是骂你怎么了!你咬我呀!”

胡灵汐紧紧拽着王丽丽的手,轻声道:“别激惹他。”

而林单却觉得胡灵汐在说他坏话似的,忽然对着王丽丽大喝道:“你这种疯女人,还不值得我咬!但是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这话一出口,林单的手便向王丽丽的脸上掴去。

“啪”一声巨响,王丽丽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很深很红的巴掌印,可是这个女人却硬是坚强得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而是斜瞪着眼睛,冷横着林单。

胡灵汐见到这一幕,瞬间瞠目,忍不住对着林单叫道:“你简直……”

她想要说什么话,却依旧没有说完,只看胸廓上下起伏,看来她也已气得不轻。

但对于林单而言,她似乎永远都只会说半句话。

是无语?是害怕?还是赤果果的侮辱?

反正林单觉得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半句话,于是他便对着胡灵汐厉声道:“我怎么了?别人说我坏话,我还不能打了吗?”

胡灵汐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恨意,冷哼一声,猛地将头偏了九十度,看上不远处的枫树林。

愤怒,是每个人的资本。

但是愤怒而充满阴柔魅力的人,就只属胡灵汐一人了。

胡灵汐这一举动令林单有些震惊,他从未看见过胡灵汐这么生气。

在他的世界里,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生气,却唯独胡灵汐没有。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胡灵汐生气的样子更加妩媚,更加动人,就好似娇瑟美丽的孔雀。

孔雀开屏只为吓退敌人,全不知她开屏之后,更让人觉得美艳动人。

他长开双唇,已忍不住脱口道:“你生气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似乎胡灵汐的怒火,也是她给爱慕者的一种恩赐。

而胡灵汐却咬着牙,一股寒凉自背脊而入,流向血液,令她打起了寒战。

这句话从任何人的口中说出,她只会觉得是夸赞,但是从林单的口中说出,她只会感到恶心。

却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响传入众人的耳边:“你有什么资格说可爱二字?”

说话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从声音就可以显得此人一定沉稳大度、豁达爽朗,隐隐之中,总是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这种声音是胡灵汐所着迷的,也是王丽丽所喜欢的。

可是对于林单而言,这种声音,就像是永恒的梦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声音是他想听到的,同样也有很多人的声音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林单觉得这种声音刺耳而尖锐,藏匿着赤果果的威胁。

他的头往学校大门对面的那片枫树林看去,他的瞳孔忽然皱缩,神色俱散,如同遇到了鬼魅。

究竟是什么人使他这么恐惧?

与此同时,胡灵汐和王丽丽扭过头,看向了枫树林。

那个人倚着其中一棵树,双手环胸,目光静静地看向胡灵汐这方。

除了他那身白色的清闲的衣服和那赋有军人魅力的耀眼的迷彩裤在随风飘舞之外,他却一动也未曾动过。

他在这种情境下,总是能令人想起花岗岩,他就像是一个伫立在此处的带着花岗岩般神气的男人。

他的两颗眸子明亮有神,炯炯如利,就仿佛镶嵌在花岗岩上无坚不摧的两粒顽石。

他就是叶寒!

只有叶寒才有这样的气质,只有军人才有这样的气宇。

这绝不是林单这类人所能拥有的,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军人应该吃多少的苦,而他们也永远不会有这种吃苦的意志。

叶寒果然没有失约,虽然忘记了送胡灵汐去上学,却绝不会忘记接她回家。

但他站在那里,似乎刚刚才到,又似乎站了很久。

他仿佛和那棵带有古铜色皮肤的挺拔的枫树融为了一体。

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如果他不发出任何声音,恐怕也不会有人关注他。

幽灵!

鬼魅!

植物人!

用什么词来形容他都不会妥帖。

在边疆追逐越境罪犯的时候,因为道路坎坷,需要长远的脚力追逐,在偌大的森林,他们经常面临没有食物的威胁。

可是叶寒却能在那种境遇下,保持异样的从容,而且能够坚持活下来。

他曾经三天未吃未喝,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只为等待一只迷途的羔羊走进他的抓捕范围。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可是他却奇迹般地坚持下来。

终于,一只雪兔走到了他的身边。

动物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警觉性,然而这只雪兔却从未发现叶寒,似乎也以为他和岩石融为了一体。

他就静静地盯着这只野兔,不骄不躁地盯着它,直到它完全放松警惕,随后他缓缓地挪动左手,“嗖”,如风一样快的速度,野兔的脖子便已被他牢牢扼住。

这只可怜的雪兔恐怕到死了也不会知道,这块岩石为何会动,恐怕它已经被吓傻了。

而叶寒也终于饱餐一顿,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生存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就是这么一个刚毅而顽强的男人。

胡灵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保护伞一般,眼中闪烁着无比慰藉和舒心的精光。

王丽丽也已看痴,忽然失声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位一个人打一百个人,结果撂倒一大片,而自己却毫发无损的哥哥——叶寒?”

胡灵汐坚毅地点了点头,自豪地说道:“不错,他就是叶寒!”

第六十七章 仇人

“叶寒”这也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口,总是充斥着无限的温柔和甜美。

就像是女人在呼唤自己男人的名字一般!

任何人都会羡慕胡灵汐叫叶寒的名字,甚至期盼自己的名字能从她的嘴中脱出。

林单自然也是如此!

当听到胡灵汐在叫“叶寒”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早已带着无限的悲愤和嫉妒。

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不仅仅刺耳,而且更像一把割人心骨的刀。

可是他纵使有多大的愤怒,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因为他知道,自己怎么样也不会是叶寒的对手。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叶寒的手,他害怕叶寒的手上会诡谲莫测地变出针来,害怕自己身上的某处穴位被扎中后会瞬间不省人事,更害怕自己的眼睛如同手底下的黑衣保镖一般被活活戳瞎。

而叶寒已经缓缓地朝着胡灵汐和王丽丽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朝着她俩招了招手,脸上带着迷人暖心的微笑。

胡灵汐二人就如同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般,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叶寒,也缓缓挪着步子朝着他走去。

最终,双方在距离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天色晦暗,叶寒这时才真正看清楚胡灵汐的脸,胡灵汐脸上那愤怒的淡淡红晕还未消散。

这两抹红晕就像是她在两颊涂的淡淡的粉黛一般,可爱、俏皮而迷人。

她能够愤怒真是令叶寒也同样感到意外,因为这已经说明她开始学会用自己的情绪保护自己。

人总是要有点脾气的,不会发脾气的人岂非总是受人欺负。

然而是什么原因是胡灵汐发脾气?

他眼波流转,这才看见一旁比胡灵汐矮半个头的小姑娘,她的眼神坚毅而赋有生气,似乎天底下任何的强权都不会令她屈服,叶寒看见她时,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不过,当他注意到王丽丽脸上的巴掌印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团火。

怒火!

他手背的一根青筋不知何时已暴凸,他的眼神缓缓地转到了林单身上,依旧用他那富有磁性却平铺无序的声调说道:“这巴掌打得够狠啊?”

没有人听得出他的这句话是在夸赞,还是在讽刺,也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他此刻是愤怒还是高兴。

可是林单的心却忽然开始慌乱起来。

他不敢回答叶寒的这个问题,这甚至不能称为一个问题,而是一种讽刺和挑衅。

但是这种讽刺和挑衅,却是那么具有威慑力。

叶寒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道:“你知道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吗,林单?”

当他叫出“林单”的名字是,林单几乎怔住了,他带着磁性的声调配合着他如岩石般挺立的身躯,就仿佛逼人窒息的大山,压得林单无法喘息。

他的喉咙大幅度上下波动,一字字颤声问道:“有什么不同?”

叶寒冷笑道:“我无论多么生气的时候,都不会打女人,这就是你我的不同。对于一些女人,我最多都只是出言侮辱。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是你骂一万句脏话,都比不上这一巴掌来得更邪恶!”

他瞄了一眼林单的几名小伙伴,接着又瞪着林单道:“你今天打了她,你就跑不了了!”

跑不了了,这四个字将林单拖入无限的静谧中去,他甚至连鼻息声都不敢发出来。

他忽然觉得空气中似乎渗透着死灰色的墓地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从叶寒的眼神中,他似乎也看到了同样的死灰色,仿佛自己的生命已经毫无反抗地交给了对方,任其宰割。

死亡来临前的预兆,总是那么忧惧可怖!

风在呼啸,伴随着树叶的哀嚎恸哭,透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凉意,似乎也被这死灰色的情景所熏染。

叶寒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等,在等眼前这个少年能够给王丽丽道歉。

然而林单却毫无作为,从他的思想中却似乎不知道道歉是什么东西。

于是,叶寒只有开口提示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林单?”

林单又怔了怔,抬起头来,看了叶寒一眼,却又迅速低了下去,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叶寒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质问道:“你打了别人一巴掌,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你再不说,我可就强行让你说了!”

强行?什么是强行?难不成他要用武力解决,逼人就范?林单心里惶惶的,开始胡思乱想。

随后,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看见他的喉咙动了动,然而从他的那张薄薄的嘴唇中,却什么也没说有出来。

说个道歉的话,没想到对他会有这么难。

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

冷汗!

他不知反反复复经历了多少次思想斗争,挣扎了多久,这才低着头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而叶寒却将耳朵凑了过去,厉声道:“你给我大声一点!”

这如山一般的命令,让人不可违背。

违背了,只有死!

林单攥紧拳头,拳头在风中发抖,他清了清嗓子,又放大一度,说道:“对不起!”

然而他在说这三个字时,脑海中有一股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的嘴侮辱了自己高高在上的人格。

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对任何人而言都很简单,左不过就是丢面子罢了,但是对于他而言,却就像是要了自己的命。

可就在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叶寒忽然又开口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一共三个人,我、胡灵汐、还有被你打的这位小姑娘!你在跟谁说对不起呢?你跟所有人说对不起就等于是白说,你想好了再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这六个字,叶寒说的很坚毅,任何人都一定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如果机会丢失了,叶寒准备要做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听到这六个字时,林单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身子也往后颤颤地退了几步。

他的几名跟班早已经骇呆,死鱼般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鼻孔在轻声的喘息,就像是嗅到了黎明前的黑暗。

黎明前的黑暗,就如同赤地千里的荒坟上容散着的银雾,透露着薄薄的血腥味儿。

林单的后背已经浸湿,眼睛也开始酸涩,身体里的酸水顺着口唇一并迸发而出,他终于抬起头来,放声道:“王丽丽,对不起!”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六个之后,眼角已经犯出了粼粼泪光。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的泪水,是委屈?还是一种敢于作为的欣慰?亦或者难以掩抑的痛苦?他已无法描述。

但是就在他说出口以后,胡灵汐和王丽丽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不一般的品质,是一个男人的蜕变!

叶寒终于也是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是个体面的少年,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敢做就敢承认错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说罢,他便牵着胡灵汐的手,沿着这条校外的公路,朝着那条丁字路口走去。

林单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他才恨恨地看向地面。

他依旧没有动,而是默默地杵在那里,紧紧地握着拳头。

他的三个小伙伴走上前来,看着他的眼睛,颤声问道:“单哥,你怎么……怎么哭了?”

“单哥,我们要不要报仇啊?”

“单哥,找几个人来收拾他们吧!”

“滚!”林单忽然从口中爆出了这个字,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说的全是废话。

然而就在这个字脱口而出是,这三位小伙伴早已仓惶溜走。

待他们离开后,这所校园也已渐渐被黑暗围绕,校门口,也只剩下林单一人静静地杵在那里。

他的眼神这才盯着叶寒消失的方向,嘴里却咬牙切齿地说道:“风度?叶寒,你是在讽刺我吗?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对不起,今天你逼我说出口,然后又对我说一堆赞扬的话,你是在侮辱我吗?”

叶寒并不是讽刺他,也不是侮辱他,只是他当下已经扭曲的人格所产生的错愕的理解罢了。

从小受尽万众瞩目的富二代公子哥儿,如今因为惧怕名不见经传的青年男子的淫威,而向一名弱不禁风家境比自己差一万倍的女同学低头认错,他觉得这件事情无论是被谁说出来,不论是赞扬还是贬义的话,都是一种赤果果的侮辱和讥讽。

他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人格受到激烈的抨击,无情的践踏。

赞扬的话,有的时候也是会被别人误解的!

因此,他心中已暗自立誓,与叶寒势不两立。

他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就像是一团即将迸发的火山,只听他又咬着牙道:“从今天起,你叶寒就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打败你,让你跪倒在我的面前,让你的头永远被我踩在脚下,让你知道,我林单从不会说卑躬屈膝的话!”

第六十八章 交警与土豪

叶寒已经带着胡灵汐来到了公交车站,这一路走来,他们和王丽丽相聊甚欢。

可是这时,叶寒才开始询问王丽丽的大名。

胡灵汐这也才赶忙介绍道:“她叫王丽丽!”

“王丽丽,王丽丽……”叶寒如念经一般念着这个名字,似乎他从这普普通通的名字中读出了特殊的韵味,随后,他又笑道,“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刚强的女孩子,被人打了一巴掌,却硬生生地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王丽丽的脸忽然泛着点点红晕,并紧紧挽着胡灵汐的手。

叶寒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女子也会害羞,就像胡灵汐会生气一般,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久,只听她娇瑟地笑道:“哪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软弱的一面罢了。”

叶寒对她的这句话赞口不绝。

女人本就是相较于男人比较柔弱的群体,但是有的女人知道用什么方式保护自己,而有的女人却举足无措。

而就在叶寒刚想要说些什么赞美的话时,却只看见王丽丽的眼神忽然一转,他也跟着她的眼神挪了过去,不远处一辆公交车驶了过来。

很明显,这就是王丽丽回家时要坐的车。

只见王丽丽急声说道:“我先上车了,灵汐,拜拜。”随后,她又看着叶寒,目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崇敬之意,柔声道,“叶寒,拜拜!”

话音刚落,她便一蹦一跳地朝着公交车上跑去,后脑勺梳着的马尾辫摇来晃去、随风飘扬,就像是一条四处流动的自由的小溪。

她这个人,岂非就像是那不愿随波逐流的小溪一般,尽情地活出自己的色彩。

叶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赞叹地说道:“灵汐呀,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有福气,你平时得多跟着她学学?”

胡灵汐挽着叶寒的胳膊,噘着嘴道:“学什么?”

叶寒笑道:“学她的骨气,虽然弱小,却想方设法展现自己强大的一面,永不向强横蛮霸的人低头。”

胡灵汐的脸渐渐低沉下去,弱弱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这样的性格啊?”

叶寒觉得胡灵汐这个问题别有用意,便说道:“你这种性格是大部分男生都喜欢的。”

胡灵汐的头微微抬起来少许,欣慰地笑道:“那王丽丽的那种性格呢?”

叶寒笑道:“她的性格很强硬,并不是所有男生都能招架得起的。”

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不过,她那种性格的人,不会受别人的欺负。我叫你学她,是希望你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在别的时候,你也依旧可以透露出自己最真挚的本性。一个人总得有自己的一套不同的面具才行!”

胡灵汐皱着眉头,似有不解地问道:“面具?”

叶寒点了点头,道:“有面具的人才不会轻易受人欺负,如果没有面具,那你整个人都被别人看穿了。被别人看穿,绝对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他忽又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些道理,等你以后到了大学里面,是会慢慢体会到的。”

胡灵汐点了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前方。

公交车已经到了站,叶寒拉着她走到了车上,准备回往治川镇了。

……

从城市到镇子的路上,公交车会路过许多的稻田。

秋收的季节,稻田上染了一层橙色的光。

一阵风掠过,稻田便会唰啦唰啦地响。

回到治川镇时,已经是晚上,天腰上也已经悬起了月亮。

治川镇仿佛就是在月亮下的小镇,令胡灵汐想到了小时候所看的童话故事。

这个时节,这个时间,菜市商场一定非常热闹。

正当他们二人快要来到菜市商场的门口时,前方的道路变得极其拥堵,街上车水马龙,虽然只是公路被堵的水泄不通,但是一旁的人行道上路人却也十分不快活。

因为各种各样的汽车鸣笛声交杂着,刺激着人的耳膜,就像是激情四射的噪音交响乐。

就在这时,商场门口的前方路口,围着一群人,明眼人看得出来,他们都在看一出好戏,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保有色彩,就像是在围观外星人一般裸露着无比泛滥的好奇心。

叶寒和胡灵汐自然也很好奇的,便相伴着走了上去,想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从围观的人头缝儿里望进去,叶寒才发现原来人群中围着一辆彩色的帕加尼Zonda Cinque Roadster,这两涂满彩漆的车挡住了后面所有车的去路。

然而他那一身耀眼的光泽却吸引了无数的路人围观,这就更令得公路如遇瓶颈。

这辆帕加尼直接斜停在了路中央,而车上的司机却已消失不见了。

后方的汽笛声鸣得更加响亮,刺耳而聒噪,令人听了烦躁。

有的司机走下车来,对着前方一片未知的事情大呼小叫。

另有的司机则一面往前走,嘴里一面喋喋不休道:“谁他么这么不守秩序,把这条路当成自己家的了是吧?”

然而,即使这样破口大骂,却也无人理会,路上的嘈杂早已盖过了他们的嗓门。

而就当这些走上前来准备查证的司机看到这辆帕加尼豪车时,却忽然闭住了嘴。

这一定又是哪位大佬的车,不小心停在了这家菜市商场的门口。

他们除了嘴上说说,却已不敢对这辆车的车主横加指责。

商场门口的中年保安已是非常着急,虽然现在是秋天,气温已经降下来了,但是他额头上的汗水却涔涔而落。

因为此时,已经有些想要进入商场停车区却又不敢动这辆豪车的司机,开始将一切的过错转嫁给商场门口的几名中年保安,甚至有人开始质疑保安的管理能力。

那几名中年保安也不知擦了多少汗,浪费了多少纸巾,嘴里也只能不停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个事儿要是不解决,这个月奖金只怕是要扣没了。”

叶寒和胡灵汐在远处静静地望着,繁杂的吵闹声在耳边如蚊子一般嗡嗡的响,令胡灵汐很不舒服,她也只能紧紧地抓住叶寒的右手,深怕四处走动的人流会将她和叶寒冲散。

叶寒对这番状况,也只能呵呵一笑,虽然他承认自己爱多管闲事,可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想管,比起管闲事而言,他最怕的就是麻烦。

没有麻烦的闲事他自然是在所不辞。

他拉着胡灵汐的手,柔声说道:“这年头,有点钱的就可以横行霸道,开这么一辆车拦在路中间,没人肯管,也没人敢动,动坏了哪一点,就得陪个倾家荡产。”他再次瞟了一眼那辆彩色的帕加尼Zonda Cinque Roadster,随后慢慢道,“我们走吧,还是不要多事了。”

可是从他的眼神中,依旧可以看出,这样的豪车,是他所喜爱的。

任何一个男人,一定都喜爱这样的豪车。

虽然这车比不上苏陌的车,但是却绝不是任何一个小企业的成功人士能买得起的。

治川镇究竟隐藏着多少这样的富商土豪,这实在是耐人寻味。

正当他们迈开步伐,准备就此离开时,不远处走上来一名年轻的交警,朝着商场门外傻愣着的中年保安们叫道:“你们也别闲着了,搭把手把这车抬到一边的停车区,好把这条路给让出来,让后面的人车辆离开。”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甚至盖过了这里的嘈杂声。

隐隐之中,可以看出他有一种担当领导的潜质。

而面对这样的交警,几名保安面面相觑,却还是动也未动。

可是这交警的声音,却十足地吸引了叶寒的注意。

他仿佛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似的,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凝眸望去,只看见人群中这名身姿挺拔的交警诧异地望着商场门口的几名中年保安,追问道:“怎么回事儿,还不快过来搭把手,你们觉得我一个人能抬动吗?”

这时,一名胡子拉碴的保安才赔笑道:“警察先生,这么贵重的车,我们可不敢碰,碰坏了我们可赔不起啊。”

另有一名面庞洁净的中年保安接着道:“就是啊,我们每个月工资本来就不多。这辆车不说别的,就是这车漆一定都是天价,我们要是蹭坏了一点儿,没准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就全搭进去了。”

这名年轻的交警皱着眉头,又挠了挠头,随后看了看这辆帕加尼豪车,又看了看后方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蹙着眉头喃喃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违反交通秩序?”紧随着他双手插在了腰间,然后大呼一口气,说道:“放心吧,有什么事儿我负责总行了吧,快来搭把手!”

这种事儿处理起来本来就很简单,只要有人肯负责,保安们当然也愿意干,因为他们既不想弄坏豪车,也不想扣掉月底那点绵薄的工资。

毕竟苍蝇也是肉!

交警的话音刚落,他们便一齐走了上去,随着交警一起将车挪到了一边的人行道上。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却就在他们刚刚放下这辆豪车的那一瞬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几名保安慌乱地脱开手,和交警一起循着声音凝眸望去,一个身材瘦小的纹身男子正大摇大摆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纹身男子脸上毫无二两肉,嘴里叼着根雪茄,染了一头红绿发,胸前一条猛虎,左右一龙一蛇,脖子上还有一只蝴蝶。

这样的纹身搭配岂非霸气却有些不太妥当。

他毫无礼貌地推开周围的人群,走到了公路的中央。

他的眼眸先是注视着自己的车,又看了看那一群保安,最后才落在了这名交警的身上。

他的眼中忽然爆射出一股噬人的寒光,冷瞪着年轻交警,怒道:“老子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老子的车就被你们这样玩弄吗?”

几名中年保安早已退到很远处,企图与这件事撇清干系。

而这名年轻的交警却不为所惧,漫步走上前去,冷笑道:“既然车主已经来了,那么就赶紧把车给开走吧,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

草草几言几语,也已说明这名交警并不想多事,因为没有人愿意惹怒一名开着豪车、身上纹着蛇尾龙蛇的年轻人。

这个世界本就不很公平,有钱确实也是一种权势。

若是换做常人,交警也许就直接贴上了罚单,但是如今放他走,周围的人也依旧表示理解。

但是,草草几句话当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这个纹身男子冷笑一声,忽然拽住了交警的衣服,脸也已挑衅地贴到了交警的脸上。

不知道的人,没准以为他俩快要对亲上去。

只听他咬着牙怒斥道:“这就算完了?知不知道老子这辆车多少钱买?你们敢动,如果要是动坏了,你他么赔得起吗?啊?”

第六十九章 奇怪的胡父

交警本想就此放过他,可看到这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副嚣张的模样,还故意找茬,他似乎也咽不下这口气,便义正言辞地说道:“你的车违反了交通规则,我管你他妈多少钱买的。本来看见你的车,也没打算罚你款,但是现在你胆敢叫嚣,我就非罚不可。不交钱,就他妈把车留下!”

说罢,他的左手从胸部掏出一只插在兜中的笔,另一只手也早已从裤兜中拿出了一个奇怪的本子,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扰乱交通秩序,罚款200元”,随后他将这罚单牢牢地扣在了帕加尼车窗上。

虽然他的嘴里说着脏话,可是这种话在这种场合,却忽然也变得好听,霸气侧漏,令人回味。

而纹身男子见这番状况,颤颤惊惊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交警的做法令他震惊。

假若换做是常人或者一般的小交警,早就向他低头认错,哭爹喊娘了,万没有想到今日他居然碰见了一个硬茬儿。

他的脸色早已发青,就像是脸上长了青苔似的,想必现在他更恼火了。

他冷冷地瞪着交警,也不知过了多久,二话不说地就冲将上去,抓着交警的衣服,从其左胸衣兜上将一个对讲机活生生给抽了下来,随后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的这番举动,无非就是挑衅。

或许他觉得这名交警不敢把他怎么样。

不曾想,交警看到这么刁蛮的人,瞬间勃然大怒,眼中爆射出噬人的寒光。

他忽地抽开纹身男子的手,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硬生生举了起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子,被这样如同畜生一般的被举起来,而且自己还不能将对方怎么样,换做是谁都会很没面子。

紧接着,只见交警将纹身男子狠狠地往地上那么一贯,他整个人的脸忽地朝下,就这样五体贴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霍然眼冒金星,还没等缓和过来,耳畔就又传来了交警的叱呵:“给老子捡起来!不捡起来我就没收你的车钥匙!”

纹身男子趴在地上,浑身颤悠,冷汗已经从后背浸出,转瞬间已经湿透了衣裳,似乎被这种逼人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他立刻萎了下去,慢悠悠地爬到对讲机掉落的地方,捡起了对讲机后,才缓缓地站起身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了交警。

他的举动,岂非如同一只小丑。

而交警将对讲机插在了胸部的衣兜上,随后又在罚款条上写下几个字,却忽然听见一阵“嗡嗡~”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骤然间抬头一望,纹身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车,并从车窗伸出头来,朝着交警抛以怨恨和诅咒的目光,并放声辱骂道:“草你麻痹的,我咒你他么全家死光。别让老子以后在公路上遇见你,不然的话,老子直接撞死你!狗币东西!”

话一说完,他立马如乌龟一般将头缩进车窗内,而车也以飞一般的速度朝着前方奔去。

交警想冲上去拦住他,只是为时已晚。

纹身男子的车速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条公路所限制的速度,交警只开了一个小电瓶车,无论如何也无法追上的。

天色已晚,四面的人群晃来晃去,导致光线晦暗,他也没有看清这名纹身男子的车牌号码。

他只能愤愤地跺跺脚,恨恨道:“这个臭小子,下次别栽在我的头上,不然我叫你好看。”

四下里围观的人终于散去,道路变得宽敞起来,车流如水一般自南方而来,打北方而去。

公路边上,只见到一名警帽上的大红星熠熠生辉。

就在此时,交警的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音响:“清A68689!这是那纹身男子的车牌号!”

交警募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名男子站在他的面前,男子的身旁是比他要矮上一个头的少年女性。

可爱清纯的造型,美丽动人的眼眸,阴柔怯生的举止,无一不是男人所喜爱的。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女孩子,无疑都会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而这名交警自然也不例外。

过了不久,他才把目光转移到女子身旁的男子身上,很明显刚才的声音是出自这名男子之口。

交警的神情变了变,上下打量着这名男子,随后绅士般地低了低头,说道:“谢谢!你们赶紧回到人行道上吧,公路上危险。”

这一男一女正是叶寒和胡灵汐。

由于天色和人流的原因,叶寒这时才看清交警的脸,交警的脸白皙有光泽,阳光而帅气。

难以想象一名交通警察,每日经历着风吹日晒,依旧能够保持这么白嫩的肌肤。

看来他平时也一定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

面对交警地感谢和吩咐,叶寒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胡灵汐走回了人行道,继续朝胡氏诊所的方向走去。

而交警也只是微微一笑,目光留驻在叶寒的背影上,许久许久,他才扭过身,走到公路对面去了。

他看叶寒的目光很是奇怪,就仿佛他们曾经认识一般。

难道他和叶寒有什么奇妙的交情?

……

胡父也已准备好了饭菜,现在依旧站在诊所门口的枇杷树下静静地等。

这样的等待,也不知他持续了多久。

大概自从胡灵汐上了高中以来,他就每日傍晚开始这样的等待。

这是一个年纪老迈身体残疾的老父亲对自己的亲人平凡而又伟大的思念。

见到叶寒和胡灵汐回来以后,他便焦急地杵着拐杖,走上先去,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面说着,他一面就去牵胡灵汐的手。

粗糙不平的手,却令胡灵汐感到难以言喻的温暖。

叶寒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道:“遇见个开帕加尼Zonda Cinque Roadster的霸道小伙,和交警吵了起来,我们就在那儿看了会儿好戏。”

胡灵汐还接着说道:“那交警没记下车号码牌,还是叶寒告诉他的呢。”

胡父看了叶寒一眼,随后淡淡道:“别人的闲事我们还是少管为好。”

随后他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变,赶忙道:“对了,魏云墨刚才来找过你。”

叶寒满脸笑意的脸庞忽然变得很严肃。

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时,他才会变得这么严肃,然而从他口中,却只吐出一个“哦”字,随后便拉着胡灵汐,扶着胡父一起走进了胡氏诊所。

每次三人一起吃晚餐,都是叶寒最欢快的时光。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家的味道。

确切的说,他从生下来就没有。

因为他才刚开始记事的时候,父母亲就已经撒手人寰。

然而记事之前的一切,他也已早就想不起来。

而且,以往对父亲和母亲所有的印象,也已经在脑海中渐消渐散。

因此,每一天陪着胡父和胡灵汐吃晚饭的时段,总是他最为珍惜的。

魏云墨即使有事找他,也不能耽误了他和家人一起共进晚餐。

一面吃着饭,叶寒一面向胡父讲述着今天遇见的事情,而就在途中,胡父忽然向叶寒问道:“你从小是被谁带大的?”

这个问题似乎胡父思考了许久,又似乎他忽然想到便脱口而出,令叶寒感到奇怪。

不过,他还是缓缓答道:“是我爷爷带大的。”

胡父脸色似乎变得很开心,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个爷爷?”

叶寒点了点头,苦笑道:“如果没有我爷爷,恐怕我也已经早就死了。”

胡父道:“哦?”

叶寒的目中似又流露出一股凄恻之色,沉声道:“从小我就体弱多病,如果没有我爷爷照顾我,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病死的。”

胡父淡淡道:“但是现在你却很健壮,比一般常人要健壮得多。”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从小我就受人欺负,别人说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但是我又打不过他们,因此我总是会吃亏。”

胡灵汐的目中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万想不到叶寒也是一个极其可怜的人。

她的拳头忽然攥紧,好奇而关切地问道:“那当时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叶寒的目光忽然变得坚韧而锐利,攥紧拳头道:“吃一堑,长一智。被欺负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些道理。”

胡父和胡灵汐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

叶寒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我总是会受人欺负,所以我宁可自己吃亏一点,但是暗地里我发奋图强,总有一天,我会将我所吃过的亏,都变成成功的垫脚石。”

胡父不禁赞叹地点着头,说道:“但是现在你已经成功了!”

叶寒凝眸道:“我成功了吗?”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苦笑,从他的苦笑中,胡灵汐可以看出来,叶寒对当下的一切还远远不够满足。

他如何能够满足得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护得胡氏诊所周全,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的。

然而胡父却忽然坚定地说道:“成功了,至少现在你不会受人的欺负,你也不用再吃亏了。”

叶寒对这句话表示赞同,直点着头。

胡父上下打量着叶寒,忽然又问道:“你难道不准备回家去看看你爷爷吗?”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期待,就仿佛希望叶寒立刻动身回去似的。

然而叶寒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到他的爷爷,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从小到大,他爷爷就如同迷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有和他透露过自己的任何的事情,就算是从小和他生活到大,叶寒还是觉得自己的爷爷深不可测,就仿佛在云里面的老人一般。

但是,叶寒的目中纯然流露出思念的神气,任何人想到自己远在天边的亲人时,总是会有思念的。

只是很快,他的这种思恋又被某种思绪打消,只听他缓缓地说道:“这事儿改天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胡父的面庞忽然变得很失望,却又问道:“你爷爷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似乎对叶寒的爷爷很感兴趣。

然而叶寒却没有注意到胡父的奇怪的言行,因为他此刻已经被思绪充填,想到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的面色已然变得凝重,他尴尬地笑道:“他应该也算是一名医生吧。”

其实叶寒也不清楚自己的爷爷做的是什么工作,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觉得爷爷好像救过很多人,所以就只能给他一个医生的定位。

胡父的脸庞淡淡地笑了笑,那是一种仿佛遇到同行一般的笑容。

等他准备开口再问些什么有关叶寒爷爷的事情时,诊所外面忽然响起来敲门的声音。

“小胡祥,快开门!”

第七十章 胡聂

敲门者带有女孩童般娇脆尖锐的声音,令叶寒近乎怔住了。

他心想谁家的孩子这么没礼貌,居然敢直呼一名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的大名,并且还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

他缓缓地打开了门,随后四处张望,眼前的一切除了远方大街上的路灯之外,几乎是一片黢黑。

他又低下头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丁点儿大小的男孩儿。

这小男孩可比胡灵汐小得太多了,甚至可以说他还未走出童年。

他比叶寒足足矮了半截,小平头后面还梳着个小辫子,极其可爱,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附满了纯然的童真。

没有任何一种眼神比他的这种眼睛更加清脆,洁净,人畜无害。

他需要使劲儿抬着头,才能看到叶寒的脸,当他看到叶寒的时候,却忽然怯生生地发出了娇滴滴的声音,道:“大哥哥,你快让我进去!”

叶寒觉得很有意思,摸了摸他顺滑的小平头,便让开了身子。随后,只看这名小男孩儿从自己的面前溜过,只一蹦一蹦地跑了进去。

最后,他才站在了胡父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小胡祥,我又来抓药了!”

胡父慈笑着说道:“肚子饿了吗?先吃点饭再走吧?”

小男孩儿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了,我吃过了,小胡祥,快点该抓药了。”

叶寒皱着眉头,双手环胸,觉得这小男孩儿好生奇怪,见到生人就怯生生的,而见到胡父时说话的声音竟然就放大了几度,而且变得异常尖锐,言语之间毫无尊卑可言。

于是,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准备严肃地教训他一通。

胡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听叶寒截口道:“去去去,谁家的孩子,见到大人得喊叔叔或者爷爷,真没礼貌!”

小男孩扭过头来,依旧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再次看向叶寒。

他的眼睛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等叶寒看到他的眼睛时,心里的一切不爽全都软化了。

只见他嘟囔着嘴,似有不服地说道:“我叫他爷爷?我才是他叔叔好吧!”

叶寒这回再一次瞪大眼睛,厉声道:“真没教养,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去,问问你爸爸怎么教你的?”一面说着,他早已一面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小男孩只撅着个嘴,眼神早已看向胡父和胡灵汐。

胡灵汐坐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

没有人能够形容她这种笑,这种笑容就仿佛给男人喝了蜂蜜。

但是她为什么会笑起来?

叶寒很是费解,刚想开口问,就只听胡祥也忽然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久,他才失声说道:“叶寒,你不知道,这小孩儿叫胡聂,他爸爸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叫胡哲。我叫他爸爸为三爷爷哩!”

叶寒惊讶得目瞪口呆,想到胡家的这个辈分差得确实太多了。

一个五十多岁快要步入花甲的老头子,尽然要叫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童叔叔,这换做是任何人都一定会惊讶一口。

这得要多少代的繁衍,才能造就这样奇怪的辈分?

不过,这也就难怪小男孩为何会如此嚣张了。

但是孩子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是辈分摆在那里,自己却也依旧得听大人们的话。

叶寒瞥了小男孩儿一眼,这才将他放在了地上,忽然想到自己刚认了胡灵汐做妹妹,胡灵汐得叫胡聂一声爷爷,自己也得叫他一声爷爷,心里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也十分有趣。

胡聂这时嘟囔着嘴,看了看叶寒,才对着胡祥继续说道:“小胡祥,我阿爸药吃完了,赶紧给我阿爸再开一点吧,他要难受死了。”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从自己的小裤兜中掏出一叠碎纸钱。

等叶寒看到胡聂手上的那一毛一毛地碎纸钱时,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胡聂站在外面时,由于光线很暗,并没有注意到胡聂的这身打扮。

等到他现在进了屋里来,叶寒再次仔细打量这个孩子,才发现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打了补丁的,与其说称之为衣服,倒不如称之为碎步。

而他刚才掏钱的那个只能放进叶寒两根手指头的小裤兜下,竟然还破了一个小洞。

他那一双灰蒙蒙的袜子也已然破着洞,露出两只小巧的脚趾。

然而这脚趾已经磨得掉皮,磨得通红。

至于他的拖鞋,早已经脱了胶,底面磨出了凹凸不平的碎毛,而且很明显,胡聂的脚后跟儿已经盖住了拖鞋的后缘。

这双拖鞋明显要比他的脚小上很多。

没有人能够想到,他穿着这双即将报废的鞋,究竟走了多少里路,究竟穿了几年。

叶寒现在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孩子的家境究竟有多么困难了。

不久,胡祥叫着胡灵汐牵着胡聂去了药房,这才叫叶寒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可怜啊!”

叶寒皱着眉问道:“胡聂他……”

胡祥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他父亲有心脏病,不能干重体力活儿,每天只能靠帮别人看铺子赚些小钱。他生下来的时候,母亲就难产死了,现在他连上学都成困难。所以每次来抓药,也只是象征性的带些毛毛钱,我便把药抓给他,想到毕竟是亲戚,能帮的也就尽量帮了!”

叶寒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产生的一股子酸水早已从自己的后背冲上了泪囊,转瞬间热泪就将要夺眶而出。

看到胡聂的处境,叶寒有些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从小是爷爷把他拉扯大,但是他爷爷却也是每天神出鬼没,因此爷爷不在的时候,他经常会受到欺负,而且,一切的生活都得靠自己完成。

一想到自己当时的辛酸泪史,除了感慨闵怀,便再无其他感触。

如今时隔这么多年,国家也是越来越好,他实在想不到在这种小康社会下,居然还有这么穷苦的家庭。

他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的家境为何这么穷苦?他为什么放心让胡聂一个人来取药?

……

胡聂已经拿完了药,他那双本应该在他这个年龄段显得嫩滑却意外略显粗糙的右手提着塑料袋子,黄色的塑料袋子里面放着的是几个中药和西药的盒子。

由于身高原因,塑料袋子竟然也快要拖到了地上,但是胡聂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拽着,就仿佛握着自己父亲的一根救命稻草。

临走之时,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他笑起来时,露出一排可爱的小虎牙,对着胡父说道:“小胡祥,我先回去了。”

胡祥一脸慈祥地点着头,道:“路上小心点。”随后他又将目光看向叶寒,目中似流露出一股关切之色,说道,“叶寒,你送送他,大晚上的免得出了危险。”

叶寒想也没想地便答应了,随后一只手牵着胡聂,便举步走了出去。

胡灵汐看到胡聂这一声打扮,也莫名地觉得辛酸,对着胡父幽幽地说道:“爸,小聂子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胡祥叹了口气,拿起一个旱烟斗,抽了几口,才叹息道:“那也没有办法啊,我们虽然是亲戚,可是也隔得太远了。他家里面那边的亲戚又不愿意帮忙,我们这些隔得远的也只能是尽量帮,但是我们自己也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胡灵汐抿了抿嘴,随后眼波流动,看向了大门外。

门内有亮堂的光,门外却是黑压压的一片。

任何人都会讨厌从光明之处走向黑暗,然而胡聂却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一年来,他基本上都是每周这个点儿来取药的。

可是每年网络上都有报道人贩子拐卖儿童时间,这么小的孩子,无疑是会变成人贩子拐卖的对象。

胡灵汐真不知道他父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让他独自一人走这么长的夜路。

想到这里,她也只是怅怅地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继续心不在焉地吃饭了。

她疼惜胡聂的神情就像是疼惜着自己的生命,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神情,似乎都会被她的善良感动。

……

胡聂的家住在丰源村。

丰源村是治川镇周边的一个小村落,主要盛产稻米。

从治川镇到丰源村约莫有个两千多米的距离,可是这小小的一段路程,需要走过一条黑漆漆的田间小径,然后便是停尸房,还有几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以及几家小店铺。

小店铺的老板曾经都是社会上的人,有的蹲过监狱,有的以前打过架,有的却是街头小混混,还有的曾经是无业游民。

机缘巧合,他们凑在了一起,各自开着各自的店铺,日子也算是安定下来。

然而这条去往丰源村的路,却没有路灯,甚至连个散步的人都没有。

叶寒也是第一次走这样的一条路,秋夜的时候,风在呼啸,稻田在唰啦唰啦作响,还有各种秋虫的鸣叫,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再配合着这里阴森森的空气,渗透着诡异的气息。

尤其是路过那个停尸房的路,更加阴森诡谲。

停尸房有一扇破旧的铁门,无法关阖上,房间内放有一副旧而整洁的红木棺材。

据说这里的人死了之后,都会将尸体放在那口棺材里,随后再把尸体下葬。

有风的时候,铁门总是会“吱咦吱咦”地作响。

没有人能够形容夜晚这里的恐怖,这样的声音,配合着这样的地方和光景,岂非就是为了吓唬人而生的。

因此,这也是这里没有人来散步的原因。

叶寒和胡聂这一路上,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胡聂似乎不像其他的孩子,生人熟人面前都是一个样,唧唧喳喳地闹个不停。

他在生人面前,似乎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有点让人觉得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本色。

或许,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

他们在路过停尸房之后,叶寒这才低下头望着他,好奇地问道:“你每周五晚上都会来胡氏诊所取药吗?”

胡聂怯生生点头道:“嗯!”

叶寒继续问道:“每次都是这个点来吗?”

胡聂答道:“嗯!”

叶寒忽然扭过头看了看后方的停尸房,随后淡淡道:“你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难道都不害怕?”

第七十一章 胡聂的家

胡聂嘟囔着嘴,道:“前几次走夜路的时候会觉得害怕,那时候我都被吓哭了!”

叶寒继续问道:“那现在呢?”

胡聂弱弱地道:“现在也害怕,但是也已经习惯了。况且,如果我不来的话,阿爸就没有药吃了,他现在走几百米都觉得困难,我不忍心看他自己来取药。”

叶寒低下头去,发现胡聂在说完这句话后,眼中已泛出粼粼泪光。

他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沉声道:“那你为什么不能白天来?”

“白天要上课。”胡聂利落地答道,“我家里面又没有车,所以每天我都是走一个小时的路去上课的,中午回不来,只能在学校里面吃饭,晚上回家的时候都快要六点了。然后我再走到胡氏诊所,天就已经黑了。”

叶寒问道:“那为什么不周六日来?”

胡聂抿了抿嘴,说道:“周六日我阿爸不准我出门,只要我一出门,他就会对我特别凶,然后把我关在卧室内。”

叶寒觉得奇怪,追问道:“你爸爸为什么不准你出门?”

胡聂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阿爸每次都是周五下午把药吃完的,所以我就周五晚上来拿药了。周六周日他只允许我待在家里面陪着他,哪儿也不准我去。就算是有小伙伴来找我玩,他也只允许小伙伴进家里面,只在我的卧室里面玩。”

叶寒的面容中忽然露出一丝痛苦而疑惑之色,什么也不再说,什么也不再问了,他怕知道比这个更惨更离奇的事情。

但是他的父亲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让他周六日出门,而愿意让他周五趁黑来拿药呢?

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他们终于来到了丰源村。

这条距离治川镇看似只有两千多米的路程,走得却很漫长,也很艰难。

没有灯光,走这样的路,总是会很危险的。

不过到了丰源村以后,村子路上有了路灯,视野也就变得亮堂了。

丰源村和其他的村子并无二致,村子里的人都盖起了高楼,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房子。

叶寒自然知道,最近几年,国家颁布了新的福利,那便是给每家每户的农村人的房子再往上盖一个楼层。

因此,许多村民不惜耗费多少财力都要自己先盖一层,然后等待国家再来往上盖一层。

这样,他们原本只有一层的房子就乍然间变成了三层的大别墅。

三层楼这么高的房子,在农村人的眼里,永远也是非常自豪的事情。

村里面人引以为傲的事情有很多,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房子和车子了,谁家要是有一套这样的房子,再加上一个像样的车子,在村子里便已经可以昂着头走。

可是就在这一堆堆白色墙皮粉刷过的众多的农村型小别墅中,有一家人的房子却特别独特。

他们家的房子只有单单薄薄的一层,家里的面积也就不过五十多平方米。

去往这家门的路上,不是水泥地面,而是铺满杂草的土地。

从外表上看,这仿佛和丰源村其他人的房子格格不入。

其他房子外表都刷上了干净的白皮,却唯独只有这件,赤红色的砖瓦还裸露在外。

叶寒万万不会想到,小胡聂拉着他的手,就径直往这家只有一层楼的房子外铺满杂草的小径拐了进去。

而且他一边走,还一边热情地说道:“进去喝杯水再走吧!”

很明显,这里就是胡聂的家。

叶寒不好意思推辞,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原本看似已经残破不堪的外表足以能够引起人的心酸,直到走进了胡聂家的门后,叶寒才知道真正心酸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胡聂家里的构造十分简陋粗鄙,墙壁都是乌七八黑的,白色的墙皮已经掉的差不多,斑斑驳驳的露出里面赤红色的砖石,至于其他的家具什么的都已是不堪入目,破的破,烂的烂,坏的坏,锈的锈。

不过虽然看上去很朴素,却依旧比较干净,每一个家具上面竟然不留一丝灰尘。

这家人虽然穷苦,却还是很体面的。

从胡聂口中得知,家里面的一切家务活儿,都是他一个人操持,这一点更令叶寒感到震惊,也很意外。

胡聂拉着叶寒坐在了几乎快要塌陷下去的沙发上,便给他端了一杯温水,他咕噜咕噜便喝了个精光。

随后,胡聂还带他参观自己新买的玩具,说是他阿爸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变形金刚。

叶寒对玩具这些东西早已不感兴趣,但是却对胡聂买的玩具很感兴趣。

并不是因为他是新玩具,而是因为它其中隐隐散发的那股奇特而熟悉的味道。

叶寒觉得这股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

“胡聂,胡聂!你这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叫你买的药买回来了吗?”

这时,一个声音极其粗哑的男子走进了胡聂的卧室,胡聂赶紧冲过去牵着他的手,指着叶寒说道:“阿爸,买回来了,是这个大哥哥带我回来的。”随后,他便又看向了叶寒,笑道:“这是我阿爸,叫胡哲!”

叶寒抬起头来,看着这名中年男子,忽然间脸色微变,变得极其严肃。

他对待生人总是会保持微笑,可不知怎么的,等他看到胡哲的样貌时,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胡哲非常的瘦弱,脸部毫无二两肉,两颊已经塌陷下去,恐怕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跑。

他颧骨高凸,隆鼻如鹰,带着一只圆框眼镜,像个体面的知识分子。

可是他的神色却十分萎靡,就像是肾虚了一般,他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叶寒,又似乎在注视着那一箱子玩具。

很明显,他对那箱子玩具有着和叶寒一样的兴趣。

叶寒本也凝视着他,此刻却忽然在偷偷看着胡哲的灵魂。

胡哲的灵魂飘忽不定,叶寒总感觉自己在哪里也见过这样飘忽不定的灵魂。

他忽然间思绪一闪,眼睛瞬了瞬,想到了当时在监狱里面遇见的那几位相貌怪异的男子,和胡哲近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他们的灵魂都很飘忽,就像是要从肉体中跳脱出来。

因此,叶寒也终于知道这个玩具上面那股奇怪的味道是在哪里闻过的了,就是在监狱里,那些男人的身上。

这股味道很淡,一般人几乎是闻不出来,但是叶寒却对空气中奇怪的味道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所以他一闻便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都患上了同样的病?如果真的是病,那究竟是什么病?

叶寒思索了良久也没有想到答案,忽然间,他见到胡哲冲他笑了笑,他便立马回过神来。

虽然胡哲笑得很僵硬,似乎对不太好客,但是叶寒还是很礼貌地回礼,道:“大叔好,我现在在胡氏诊所工作,我叫叶寒!”

胡哲又僵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哦”,便拍了拍胡聂的脑门儿,示意他招呼客人,自己便拿起胡聂买来的药,回到卧室里去了。

他仿佛不爱和陌生人搭话,仿佛很害怕见到别人来自己家中做客,可是却又不好意思撵客人离开,所以他就只能一个人躲进房门进行回避。

胡聂遇见生人也是怯生生,想必就是因为他父亲性格的缘故。

可是,他又为什么愿意胡聂的小伙伴进家门呢?

胡聂跑到叶寒的身边,继续蹲了下去,开始捣鼓手里面新买的玩具。

叶寒注视着胡哲卧室的那道门,许久许久,也蹲了下来,对着胡聂问道:“你爸爸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吗?”

胡聂噘着嘴道:“自从他生病以后,他就这个样子了,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有的时候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每次我想进去看,都被他给轰出来。村子里的人都说,因为生病他才性情大变的。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经常给我买玩具。”

叶寒又看着那一箩筐的玩具,问道:“这些玩具都是你爸爸买的?”

胡聂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是的,只要我想要,他就会给我买。”

叶寒一字字道:“这些玩具可不便宜啊!你想要的其他的东西,他都会给你买吗?”

胡聂摇了摇头,噘着嘴道:“除了玩具,我阿爸什么都不愿意给我买,但是他好像也很喜欢玩具,所以只要我玩腻了,他就会想办法给我买。”

叶寒满脑子被疑问充填,虽然是皱着眉头,却还是苦笑着说道:“看来你父亲还是很疼你的嘛,只不过病痛折磨他令他有些心力交瘁,他也不希望你担心,所以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子里。所以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对你父亲好一点儿。”

胡聂直点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玩具已经令他入了迷。

叶寒刚才说的什么话,恐怕他都已经当成耳边风了。

叶寒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来,再次环顾着四周。

天花板的灯发出颤颤的弱光,这个凄落的家庭,叶寒感到压抑,它比胡灵汐的家简直差了一万倍。

如果说胡灵汐的家算是天堂,这里也只能是地狱了。

可是这地狱里面,最值钱的东西,想不到竟然是这一堆昂贵的玩具。

为什么胡哲要买这么多玩具呢?为什么胡哲不愿意买别的东西给胡聂?这一堆玩具里面究竟是一股什么味道?胡聂的家里面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

叶寒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知道,一切都一定会弄明白的。

第七十二章 瘾君子

回去的路上,叶寒一直在思索这些问题,他觉得胡哲此刻的状态并不正常。

先是监狱里面的那群牢犯身上散发的气味儿,然后又是白衣男子来诊所持枪唬人,随后是胡聂的父亲胡哲,叶寒总感觉他们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着走着,他忽然一个急刹车,定在了原地,嘴里喃喃道:“不对,胡哲不是心脏病,他拿的那些药里面有吗啡,他买吗啡来做什么?胡父为什么要给他开吗啡?难道……”

叶寒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迅速急转回头,准备去丰源村搞清楚这些事情。

这条去往丰源村的小路更黑了,秋日的月亮不再像夏日一般明媚清澈,绽放出璀璨的光泽,甚至可以把大地照亮。

田埂的两旁,是黄色的稻草田,早已被农夫们砍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刷拉刷拉地响。

左边的田野中有一个泥沼,走夜路的人如果不慎陷下去,几乎难以逃生。

长年累月没有人管,也不知这个泥沼淹死过多少动物。

田埂的尽头便是一条水泥筑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有两条水沟,水沟里的水哗哗流淌,释放着臭气。

农田里面所有的水一定都会被引流至这条勾中,然后排走。

当叶寒走到这条小路上时,忽然间有一个醉汉朝着他扑了过来,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叶寒的肩膀上,疯狂地打嗝儿。

“卧槽,大哥,你没事儿吧?”叶寒惊讶地问道。

醉汉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脸从叶寒身上撕开,醉醺醺地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兄弟,来喝一杯?”随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瓶二锅头。

叶寒淡笑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你自己留着喝吧,这里没有灯,路黑,你注意小心点儿别摔着了!”说完,他便举步朝着胡聂家快步走去。

丰源村那栋只有一层的小房子,从远处看去,仿若与这丰源村其余的房屋格格不入,略显滑稽。

叶寒来到这里以后,没有想要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外面观望。

胡哲的房间中开着灯,他就是想要看看胡哲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屋的两边延伸出来的各有一竖排成年人那么高的小墙垣,风吹雨打,已经裂了口子,很明显,胡聂家原本是想在家门前修建一个院子,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没有搭建起来,大概是因为实在没钱了吧。

叶寒看了许久,找好位置,随后一个俯冲,在左边的墙垣上轻点一下,凌空掠上了屋顶。

然后他从屋顶上伸出头来,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向胡哲的卧室。

胡哲此刻正坐在床上,拿着针头给自己注射某种无色的液体,桌子上的空盒子原本装着的是吗啡。

卧室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大水缸,水缸旁边有一个冰箱。

叶寒在那里观察了许久,胡哲将液体注射完之后,将冰箱中的冰块儿倒进了水缸里,随后整个人便迈着腿浸了下去。

这一怪异的举动令叶寒倍感神惑。

本就有些寒凉的秋天跑进装满冰块的水缸里,一般人一定不会受得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寒不禁喃喃道:“难不成胡聂的父亲在吸毒?”

他心里暗隐隐地想:“莫非胡哲的毒瘾犯了,忍受不住,但是毒品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没有钱买,所以用吗啡代替。吗啡有成瘾性和致欣快感,但是医用的吗啡剂量很小,所以他将自己放入冰水之中,抵御毒瘾所造成的身体难以抵抗的痛苦。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难道连吗啡都能代替毒品了吗?吗啡这种药物本来就有很大的副作用,胡父说他有心脏病,但是只有心脏衰竭的患者才能使用吗啡,胡哲的样子并不像是心衰,如果说是心衰的话,他早就已经躺进医院了,哪里还能还活动自如,那么胡父为什么要撒谎呢?胡父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迅速地跳了下去,来到胡聂的卧室外,从窗户忘了进去。

胡聂依旧在捣鼓着自己的玩具,一个人玩玩具岂非也太无聊太孤独,他不由得为胡聂感到辛酸。

他很想要进去,可是却又不敢进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进去以后,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思考了很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担心如果胡哲真的吸毒的话,被警察抓走以后,胡聂就变成了一个人。

失去父亲的滋味儿叶寒儿时就亲自经历过,他觉得自己不能因为多管闲事而毁了这个家。

但是他又担心胡聂的人身安全,因为一个瘾君子能够干出很多正常人所意想不到的事情。

自从来到这里,叶寒觉得令他烦恼的事情是越来越多,这些事情其实他都可以假装视而不见,但是他的良知却过意不去。

他决心再找个时间,趁着胡聂不在的时候去和胡哲好好地谈谈。

……

回到治川镇以后,叶寒给胡灵汐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晚点回去,叫他们不要担心,于是一人便在治川镇的这条东西交错的大街上转悠起来。

大街上的霓虹灯闪耀着璀璨的光泽,外面的世界依旧是那么美好,但是胡灵汐却要呆在自己的卧室乖乖地做作业。

胡灵汐并没有告诉叶寒,胡氏诊所只剩下她一个人。

胡父这么晚去了哪里,她其实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出去办事去了。

至于办什么事情,她也没有问,因为她觉得别人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如果问了,岂非不太好。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懂事了一点!

此刻,她正在电脑桌前写着作业,却还是时不时地会看向窗外,希望外面的某个人能够早点回来。

她的要求并不高,她只希望看到自己关心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站在自己面前,早就已经心满意足。

这或许都不算是一种要求。

屋子中,只剩下她台灯的光亮,台灯打在她的脸庞,一搭黑,一搭白,轮廓分明。

她的样貌惹人怜爱,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房子里,一定会感到害怕。

但是她似乎懂得怎么抵抗自己的害怕,那就疯狂地做题,等自己的全部心力都融入题的海洋中时,恐惧也就渐渐消匿。

秋风萧索,叶寒在大街上行走,他希望风能够带走他烦乱的思绪。

大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夜市不论四季,都一定会有人出来,除非下雨。

西巷有个烧烤摊,叶寒就在路过烧烤摊时,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兄弟,坐下来喝杯酒吗?”

叶寒回过身去,还以为是谁在跟他说话,乍一看,原来是今天下午刚认识的那位力惩纹身男的交警。

叶寒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他,对于这样有个性的不畏强权的男子,叶寒是十分喜欢交这个朋友的。

他二话不说,便走了上去,坐在了这名男子的旁边,还没开口说话,这名男子便拍了拍叶寒的肩膀,感谢道:“今天如果不是你,那个小崽子这次估计就要逃脱了。”

他的手白皙有光泽,叶寒不禁都想要请教他是如何变得这么白的,不过他却只是笑道:“举手之劳嘛,我这人有一个习惯,不管是遇见什么样的车,我第一时间都会先记住车牌号码,秋后算账。”

交警直点着头:“你这个习惯确实挺好,看来以后我也要好好地养成这样的习惯才行。”

叶寒看向桌子上的菜:“这些菜不够吃,我们再点一些。”于是,他便朝着烧烤店里面的小伙计招了招手,随后连菜谱也不看,直接对着伙计吩咐道:“来十串鸡胸肉,十串鸡心,十串韭菜,十串鸭肠,十串羊肉串,十串牛肉串,还有十串羊腰子,以及两大杯扎啤。”

吩咐完后,伙计便一溜烟儿地回去了。

而男交警却睁大眼睛看着叶寒,笑道:“十串羊腰子?兄弟,我没听错吧?一串可是三十块钱呢!”

叶寒眨了眨眼睛,道:“这有什么,正紧的羊腰子起码值五十。我们两大老爷们儿的,多吃点这怕啥,吃哪儿补哪儿,我最喜欢吃羊腰子了,对肾好!”他说这话,恐怕连自己都不信,烧烤没什么对身体好的东西。

不过很快,他又转口道:“对了,你叫……”

男交警放下竹签,伸出手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向天!”

叶寒也伸出手和他紧握了握,道:“叶寒,我在胡氏诊所工作!”

叫向天的交警一脸惊讶,笑道:“原来你是个医生啊,哎,看来我们真是同命相连啊!”

叶寒眼睛瞬了瞬,诧异道:“同命相怜!”

向天又吃了一串羊肉,说道:“我们干交警的每天开罚单,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撞死,你们干医生的,每天治病救人,也指不定哪天就被病人砍死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同命相怜?”

叶寒左脸微抽了抽,在尬笑着点着头。

向天说的话非常犀利刁钻,可是却也不无道理。

烤串已经端上,酒也已经抬了上来。

叶寒举起扎啤,直接豪爽地说道:“来,干,我就喜欢教你这样的朋友,有钱人算个屌,有钱人就可以横行霸道吗,现在的人是越来越害怕有钱人了,像你这样的好交警真是越来越少。”

向天也举起扎啤与叶寒碰杯,随后一股脑地喝了大半瓶。

叶寒只见他把扎啤狠狠地扣在了桌上,叹息道:“是啊,不过正因为我这样的性格,所以才被从城市交警部门调到了这个小小的乡镇来,哎~”

叶寒凝视着他,道:“哦?”

向天缓缓道:“三年前,清江市有一个富商喝醉了酒,撞死了人,被我逮到。然后上司看到他家有权有势,想要放了他,于是和我起了争执,所以我就被调到了这里来了,至于那名富商到最后怎么样了,哼哼……”

话只说了一半,可是谁都可以听懂。

他又是辛酸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俱是失望忧伤之色,他已经将那一大杯扎啤全部喝光,又幽幽地说道:“不过调到这里来也好,没人管,工资是少点,不过倒也落个清闲。”

叶寒也只是摇了摇头,除了感慨这世态炎凉,并无其他话可说。

第七十三章 烧烤摊儿

撸串已过半晌,酒已过三巡,叶寒和向天的胃几近填饱。

这时,一辆金杯车从遥远的东方驶来,“吱~”一个急刹,停在了烧烤店门口。

紧接着,一大堆红男绿女从车上走了下来,男的搂着女的,女的抱着男的,当然也有男的搂着男的,女的搂着女的,他们这个小团体,确实有些多元化。

他们一齐朝着这家小小的烧烤店走了过来,声势浩浩荡荡,如排山倒海,口水牛话漫天飞舞,如地下悬河。

他们来到这里,就仿佛事先已经约定好要来这里似的。

治川镇的烧烤摊非常多,他们却唯独选择了这一家。

等他们走到了桌边,便拿起别人刚吃剩下的铁签,敲着桌椅碗筷“叮咛哐啷”的直响。

老板见到他们时,也不由得冷冷地白了一眼。虽然夜市本就图个热闹,但是这帮人吵吵嚷嚷的,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噪音,与热闹则另当别论。

叶寒举起酒杯,看了向天一眼,向天几乎与他同时举起了杯子,可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上一口,杯子几乎盖住了他的脸。

叶寒忽然笑道:“你在想些什么?”

向天淡淡道:“我在想,这帮人是不是来找我的。”

叶寒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向天猛喝了一大口,痛快地笑道:“因为他们看上去像黑社会!”

叶寒道:“哦?”

向天皱着眉头道:“他们下车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了车上有铁器的碰撞声!”

叶寒淡淡道:“我也听见了,不过我觉得或许你太敏感了!”

向天摇了摇头,道:“不敏感,这只是一种直觉。”

“妈的,这椅子怎么是坏的,操蛋!”忽然这群人中,有一位染着绿发的男子刚坐在了椅子上,便一头载倒了下去,随后站起身来叫嚷,左右张望想要找老板的麻烦,却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了叶寒这边的桌上。

另有一名银发男子凑到他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悄悄话,绿发男阴恻恻地笑了笑,随后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装作搜索椅子,实则迈开腿来到了叶寒和向天这边。

向天的身边倒是有一把椅子,但是椅子上面还放着刚吃完的烤串盘子,绿发男子二话不说,便把烤串盘子掀倒在地,然后拿着椅子准备就走。

这么做分明就是挑衅,可是向天却恰恰就喜欢接这样的挑衅,就在绿发男刚走的那一瞬间,他也几乎同时站起身子,对着绿发男厉声道:“给我他妈站住!话都不说一声就把椅子搬走,还掀翻了盘子,没教养的东西!”

他的声音平板得就像是僵尸。

绿发男子扭过头,下嘴唇歪向一边,装作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随后四下里打探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装傻充嫩道:“你他么在跟我说话呢?”

随绿发男一起坐着金杯车而来的那帮红男绿女这时也静了下来,眼神睥睨着这个说话的男子。

向天也故作无知似地四下里光顾了一下,然后指着绿发男的鼻子,道:“说的就是你,装什么傻?把椅子给我乖乖地放下!”

在这里吃饭的顾客也已经将光光的眼神投了过来,知道这里仿佛即将发生一场战争,因此他们做出一副随时都要举步逃离这里的神气。

绿发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凶光,将手上的板凳重重地甩在了地下,板凳本就是木头做的,经不起折腾,这么一甩,直接将一个脚折断下来。

他这么做是想表明自己的厉害吗?然而,向天和叶寒看着却觉得很好笑。

随后,只听他抓耳挠腮叫嚷道:“你他么找打是吧?”话音刚落,他已经抄起了一旁桌子上的空酒瓶子,朝着向天扔了过去。

向天不躲不闪,一拳直接闷在了空就瓶身上,只听“噼啪”一声,瓶子当场爆裂,众人的目光还只是盯着瓶子的碎片四处飞落之时,绿发男子已经往后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砸在了不远处那留有残羹冷炙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脏桌子上。

这时,向天才拍了拍手,不屑的冷哼道:“今天工作的时候本来就不他妈你顺心了,晚上想消遣一会儿都他妈不行,还被你这个孙子破坏了兴致,赶紧给老子滚吧。”

没有人知道这名绿发男子是怎么倒下的,更不知道他是被谁打倒的,可是向天发了话,那帮红男绿女便将怨毒的目光看向了他。

向天怎么出手的他们没有看见,他们只知道绿发男子就是被向天给撂倒的。

或许唯一能够看得清楚向天出手的人,只有叶寒。

他出拳的速度不仅快,而且狠。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打在对方身体最薄弱之处,而是完全以超乎常人的力量,将拳头贯上去,然后再收回来。

从他与绿发男拉近距离到出拳收拳,前前后后用了不足两秒,绿发男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可抗力摧倒。

向天果然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叶寒的心中暗暗地揣测。

周围的人已经瞪直了眼睛,看着这个谜一般强大的男子。

而向天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吃着烤串,喝着酒。

他的面容很沉静,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都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这样的性格是叶寒所喜欢的,因为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一类人。

至于刚才那名说悄悄话的银发男子已怒不可遏地盯着向天,眼看自己的兄弟被打,怎能气不过,便朝着身边的兄弟姐妹儿们大吼道:“哥儿几个,抄家伙!给小少爷报仇,给兄弟报仇!”

他说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懂。

不过他话音刚落,一大波人全部利落地冲到了金杯车上,从上面拿出一把又一把涂满铝漆的钢棍,便朝着向天冲了过去。

来势汹汹,眼神中透露着杀机。

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

可是他们就在朝着向天冲来的那一段时间内,竟然意外地纷纷倒下。

最后,只剩下冲在最前面的银发男子依旧一马当先。

绿发男子在不远处捂着胸口,似已看痴,所有倒下的人,身边都有一根竹筷子。

谁也不知道这根竹筷子是从哪里来的,有心人只看见叶寒刚才还抓着筷子,随后他手中的筷子忽然消失不见,然后跑到了这群倒下的红男绿女身边。

等银发跑到距离向天一米远处,便已停了下来,挥舞着钢棍朝着向天的头颅劈去,钢棍带着风发出阵阵嘶鸣。

而向天依旧喝着酒,似乎没有任何警觉。

其实他早已做好准备,可是,正当他准备躲闪的那瞬间,风声已经停止,银发男子手中的钢棍也已经停止。

乍眼一看,叶寒不知何时已经锁住了银发男的右手。

银发男子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手臂有些酸麻,随后那只持棍的右手就这样瘫垂下去,棍子快要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被叶寒一个侧勾腿挑了起来,然后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被叶寒帅气地接住。

随后他轻轻地推开了银发男子,将棍子握在了手上嘴里咧咧道:“大晚上的吃烧烤,随手带着跟钢棍,是害怕被人砍吗?道德败坏,没收!”

银发男子捏紧拳头,恨恨地盯着他,似乎很不服气,指着叶寒的鼻子准备骂些什么,只听“呛”一声龙吟,叶寒手中的铁棍竟被活生生地扳断了。

那帮红男绿女以及那帮看戏的顾客们张口结舌,嘴巴竖成O型,杵在那里活像一个木头人。

如果说向天刚才的表现能用牛逼一词来形容,那么叶寒就只剩下了恐怖。

随后,只听叶寒缓缓道:“谁还敢再在这里闹事,就像这跟棍子一样,直的我都给你扳成弯的。”

这句警告就像是个笑话,却又一点都不好笑,带着无限的恐吓。

红男绿女只能痴痴地点着头,随后互相扶起来,坐上车朝着一边小巷逃去。

小巷那边似乎还传来了他们的谩骂声:“妈的,倒了血霉了,吃个烧烤都能遇见两硬茬!”

“算了算了,我们去夜总会吧!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夜总会?”叶寒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正好是朝着镇子后方的夜总会去的。

这条小巷难不成能够通往那些夜总会?

不过他没有多想,而是看向向天,淡淡道:“喝酒!别坏了好兴致!”

向天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缓缓地拿起了酒杯,与叶寒对碰,然后咕嘟咕嘟地就将酒灌进肚子里了。

二人相聊甚欢,转眼间便已到了九点,盘子中的菜也已差不多吃完,各自的肚子也填得饱饱的了。

这时候,向天便站起了身子,道:“今天很开心!”

叶寒答道:“我也是!”

向天道:“但是我觉得还不够爽。”

叶寒笑道:“那你还想去哪儿爽一爽?”

向天笑了笑,笑容确实苦笑,强颜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叶寒刚想问什么事儿,便已见他扭头离开了,但是他离开的方向,和那群红男绿女离去的方向一模一样。

叶寒忽然觉得这件事儿有点不大对劲,心想莫非向天是去找那些人算账的?

他想也没想地也从那个小巷窜了进去。

这果然是一条近道,能够快速通向那个小巷的夜总会。

叶寒也没想到治川镇的这些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却是四通八达,南街的杂货铺连着东街的小路,西巷的烧烤摊竟然连着东巷的夜总会。

治川镇的交通,确实有些有趣。

他紧紧地跟着向天,见到向天走进了那家约炮夜总会,于是也跟着走了进去。

本来中午见到王云的时候,他就想来这里看一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迷得这么多男人神魂颠倒,现在,他索性就一边查一边看向天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第七十四章 神秘女郎

长廊依旧是那条长廊,阴森森的绿光和红光相间,透着逼人的寒意,就仿佛即将进入野兽的洞穴。

看来只有胆子大的人才能够来到这里,可来到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有点胆量的呢?

叶寒顺着长廊直接走到了柜台,向一对正在热烈亲嘴搂抱的男女客气地询问道:“刚才那个男的去哪个房间了?”

站在柜台的男子左手胳膊上纹了一条小蛇,而女的头发就像是个杀马特。

他们两个似乎没有听到叶寒的话,继续在那里搂搂抱抱地亲吻着,似乎内心的热火已使他们充耳不闻。

叶寒也不慌不忙,只是放大嗓门道:“问你们话呢?”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有客人来消遣。

他们岂非就是天生的贱命,需要对他们凶一点,他才会觉得舒服。

那个右胳膊纹着一条小蛇的青年男子白了叶寒一眼,冷笑着说道:“刚才来本店的有好多男的呢,我怎么知道你找的哪一位,又怎么知道他去哪个房间了?”

叶寒叹了口气,平板地说道:“那个叫向天的去哪个房间了?”

男的依旧冷冷道:“对不起,这里没有叫向天的,来这里的人用的一般都是用的化名。先生,如果你是来*约炮的,我们乐意欢迎,如果不是的话,就请您离开吧,我们这里可不管找人的活儿。”

小小的夜总会,有这样的架势,一定是背后有人撑着。

当然,他们一定不缺叶寒这位顾客。

而就在纹身男说完以后,杀马特女子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寒,觉得他穿得土里土气的,于是便轻捶着纹身男子的胸口,一脸嫌弃地说道:“老公,人家没准就是来找人的,别这么凶嘛,你看他这一身打扮,白衣服下面还穿这个迷彩服,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哪里像是来消费,他哪有这个闲钱啊?咱们别管他了!”说罢,她便旁若无人地涌入男子的怀抱,继续亲昵起来。

叶寒本来不以为意,可是今天他就想吃了这一套。

本来他就想来看看这家夜总会里面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既然如此,他就索性留了下来。

他从裤兜里面掏出了几千块钱,毫不客气地拍在了柜案上,随后淡淡说道:“给我请个最好的小姐来!”

女接待员看到柜台上的钱,眼睛似已发直,就好像从未见过谁那出过这么多钱似的。看来,全天下最好说话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一张张长方形的纸了。

不过,她随后又忽然变得毫不在乎,继续调侃道:“切,才几千块钱,还想要请我们这里最好的小姐,哼!”

赤果果的威胁,却令叶寒感到更加有趣,他接着又随口道:“好,如果叫的小姐能令我满意,我这一晚上过得爽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加几万块钱,可是如果不令我满意,我就把你们这家店给砸了,然后当着你老公的面草死你!”

他说话声音洪亮,言语犀利,令纹身男子不由得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不过看到钱的份儿上,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叶寒身上本就没有这么多钱,他只是随意这么一说,因为他并不以为这里的女人能够打动得了他,因为在他的心里面,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女人。

而且,他自认自己的眼光很高,寻常的女子不会入他的法眼。

这时,女招待员才满面笑靥地拿出一把赤色的钥匙,柔声道:“这是M311房间的钥匙,一会儿就会有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来陪你,你可要好好地享受哦,另外,我们这里是约炮,是*,你可千万不要爱上她哟!”

她说这话,就仿佛她即将叫出来的小姐一定能够打动叶寒似的,裸露着自信。

而叶寒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女招待员手上的钥匙,扭身便走了进去。

M311房间的构造令叶寒感到熟悉,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这里面的每一个房间似乎都是同样的构造,林单当时绑走胡灵汐时所带到的那个房间,和这里面近乎是一模一样。

叶寒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刷着朋友圈。

没过多久,一名皮肤粉白,穿着妖艳露骨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她走路的姿势很妖娆,却很做作,她似乎想要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然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做过了头。

一个人做任何事情过了头,总会引起别人的嫌弃,就像是一个人太唠叨,会让人觉得烦一般。

叶寒见到这种女人,实在难以提起兴趣,他只瞄了一眼,便看也不看便厉声吼道:“滚出去,叫个更好的来!”

女子没有办法,只能是委屈地撅了撅嘴,又跺了跺脚愤愤地跑了出去。

干她们这种职业的,如果得不到顾客的赏识,本就是一件极其羞辱和痛苦的事情。

叶寒依旧在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前前后后进来了将近七八个女人,但是却没有一个女人符合叶寒的要求。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但是想到自己的那几千块钱也交了,如果想要退还,也是遭人的白眼和谩骂,甚至还会惹出一堆子麻烦,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他觉得能在这里多呆几分钟,都是对自己的那六千块钱的一种赎罪。

若是真叫他草柜台的那个杀马特女子,他还真下不去手。

这时,又有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叶寒没有看见她,因为这来来回回好几趟,他几乎已经对这家夜总会失望透顶了。

他依旧在玩着手机,看着最近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娱乐新闻,刚刚看到一条,便不禁开始低声读道:“某某某大学导师为了让自己的学生完成毕业论文,花钱请雇佣军将学生从某某组织的歹徒手中解救出来。并扬言道:‘谁胆敢阻止我的学生完成毕业论文,虽远必诛!’这导师这么牛逼!”

叶寒不禁乐呵呵地笑起来,全没有发现此刻已经有一名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呢?”

女子终于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甜脆美丽,如同天籁,得亏这柔美的声音才吸引了叶寒的注意,将他从手机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他不禁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这名女子,而单单只是这一眼,他的视线便已经无法挪开。

这名女子身材高挑,下半边脸上带着一张口罩一般的面具,绯红抹胸上套着一件黄色的外套,脚下是一双镂空的宝蓝色高跟鞋,露出的两根指甲盖儿上涂满金粉的脚指头,白炽灯光下,闪闪夺目。

这身打扮令叶寒感到很奇怪,在这里的陪酒女郎,无一不是穿着显露,力图把自己最销魂最美丽的位置展现给顾客。

然而她却反其道而行,穿得很保守,全身上下,除了额头眉毛和眼睛,以及从脖颈延伸到绯红抹胸的扇形嫩肤,还有脚下的两根性感的脚指头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显露的地方。

他不禁觉得有趣,失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冷?”

女子道:“不冷!”短短两个字,却清喉娇啭,嘤然有声,散发着无尽的魅力。

叶寒点了点头,笑道:“陪酒女郎如果都穿成这样,那这家夜总会岂不都倒闭了?穿成这样,怎么勾起别的男人的兴趣?这里好歹也是约炮夜总会,你就不怕砸了约炮夜总会的招牌?”

女子娇柔地说道:“长相普通的男生,我只陪酒,不卖身。”她说话很自信,也很温柔,就像是一团温火,绝不会燃烧,却能给人舒服的温度。

叶寒用光光地眼睛正视着她,将手机揣进了裤兜。

手机绝没有她这样的吸引力。

此刻他的眼睛中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她。

他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我普通吗?”

女子摇了摇头,她摇头时候,后方的头发也在摇动,隐隐中散发着一股醉人的香气。

香簟爽眠,幽韵撩人。

很多人香水喷多了,一定是臭的。

因为体臭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反而适得其反。

但是她却喷的恰到好处,就仿佛她毛孔本身就散发着香味一般。

叶寒的声音变得更温柔,轻声道:“那你觉得你能对我卖身吗?”

女子又点了点头,点头和摇头,都有着同样的魅力。

叶寒嘴角微微扬起,靠在了沙发上,跷着腿,缓缓道:“那你还不把衣服给脱了,我不喜欢你穿着这身衣服陪我喝酒,我可是花了钱的。”

女子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柳眉如烟,眸寒秋水。

随后,她将披散在外的黄色外套脱了下来,她脱衣服的姿势很优雅,也很妩媚,就像是在舞蹈。

可是当她脱下来以后,绯红抹胸上,还披着一层淡蓝色近乎透明的纱衣。

雾里看花,最为销魂。

可是叶寒觉得还远远不够,他还是更喜欢揭开全部的面纱,看到面纱下面的胴体。

女子这时候便问道:“这个样子可以了吗?”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还差一点点。”

女子的眉毛又往上挑了一挑,她挑眉毛的动作,就正如女子看见叶寒的笑一般回味无穷,紧接着,她又将身上的纱衣给慢慢悠悠地脱了下来。

手,本来就已经很美,再衬上这双柔弱无骨、腕白肌红细圆无节的手臂,更令人目眩陶醉。

纤细修长的手臂,白中透着粉色,粉中透着白色,皮肤上细细的纹路,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赋有质感,想必摸起来,一定非常的顺滑若腻。

一般这种身材,这种肤色,这种手臂的女人,面容一定都非常美丽。

叶寒不禁想要看看她的脸。

女子这时却忽然道:“够了吗,可以陪你喝酒了吗?”

身音依旧那么娇柔美丽,伴着淡淡地回音在这不大不小的包间内流转。

叶寒摇了摇头,又故意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满足,依旧道:“就只差这么一点点了。”

第七十五章 李仙

女子轻轻地笑了笑,银铃般的娇笑声,如同天籁,勾人的魂,慑人的心。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种笑声,它几乎已成了美妙的音乐,而且这种音乐几乎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够演绎。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面部的口罩也随着上下抖动,娇嗔着说道:“你可真是贪心啊!”

叶寒淡淡的笑道:“男人基本上都很贪心的,不贪心的男人恐怕只能是傻子。再说,我花了这么多钱,可不能是白花的。”

女子眼光闪动,道:“那么,你愿意把你身上的那几万块钱花在我的身上吗?”

叶寒迟疑了一会儿,点头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满足我了!”

女子没有说话了,而是轻轻地将腿从高跟鞋上面褪了下来,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细腿。

她的脚踝很纤美,她的脚更令人销魂,如果她是做按摩的,想必来按摩足浴店的任何一个男子都愿意被这双脚给踩死。

她随后又说道:“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叶寒看着她全身上下,其实已经足够诱惑人了,可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还没有将那青惨惨的口罩面具给褪下来。

他本已忍受不住,但是如今,他必须忍受,不看见她的那张脸,一定是件遗憾的事情。于是,他便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总不可能带着个口罩来和我喝酒吧。”

女子冷冷道:“你应该学会知足。”

叶寒悠然道:“学会知足的好男人,往往会错过很多东西的。”

女子眼睛眨了眨,她的胸膛因为呼吸而起伏着,那一双被绯红抹胸遮盖的蓓蕾骄傲地挺立在叶寒的眼前。

她缓缓的伸出右手,柔弱如骨的手,将口罩从自己的脸庞顺势摘下。

这一刻,空气瞬间凝滞。

叶寒看见她的那张脸时,呼吸几乎快要停止。

那双诱人的眼睛下,有一双高挺的鼻梁,那双粉红色的烈焰红唇中,咧着一口齐垛垛的白牙,处处都抿得妥妥帖帖。

智慧,高雅,粉嫩,洛神,无一不是形容她的。

甚至这些词都已无法形容她,没有任何一个词能够形容她。

唯一能形容她的东西,就是全天下的所有男人一见到她,一定都会即刻心动,这是不争的事实,她绝对符合任何一个男子的口味。

除非这名男子的眼光有问题,只喜欢丑八怪。

这张脸,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叶寒的眼光已经不肯也不敢脱离她的胴体。

叶寒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带着那一张青惨惨的面具,因为她不带着面具一定很危险,极度危险。

这样的女人,是娱乐圈那些明星所不能比的。

虽然都是浓妆艳抹,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残酷的煽动力,让任何男人都按耐不住想要将她即刻摁倒。

起初,叶寒还怀疑柜台的杀马特女郎为什么这么自信,但现在只能说,她确实应该有这份自信。

手底下有这么好看的一位姑娘,她本就无法保持低调。

原来前面半个小时进来的女人,只是配菜,真正的主食永远是留在最后面。

她就是那道最后的主食。

这时候,她才娇声说道:“现在够了吗?”她的美艳红唇动起来,有一种残暴的诱惑力。

一边说着,她已一边把绯红抹胸给脱了下来。

这就像是买一赠一,令叶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了呼吸。

两座乳峰间的沟壑,已经将他拉入无限的静谧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哀哀道:“难怪约炮夜总会能够这么火,原来是有你这样的陪酒女郎在晚上陪客人喝酒,我想如果那些客人来了第一次,一定会来第二次,而且每次来,一定都带来了足够的钱,因为他们不会吝惜将钱财花在你的身上。”

女子嫣然一笑,她笑起来时谁一定都不敢眨眼睛,深怕美丽的时刻稍纵即逝。

只听她缓缓道:“那么现在我能够坐在你的身边陪你喝酒了吗?”

叶寒点了点头,笑道:“你坐在我的腿上我也不介意!”任何人一定都不会介意。

她缓缓地走了过来,步姿妙曼,无可挑剔。

她每走一步,后方的臀部就会扭一下,但是绝不会说她做作,因为她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每次的步行,一定都像是时装秀一般精彩。

直到她走到了叶寒的面前,妖娆地坐在了沙发上,身体的曲线在这时凸显而出。

还没等叶寒回味过来,她的一只腿已搭在了叶寒的大腿上,随后拿起了酒杯,甄了两杯酒,然后将一杯酒递给了叶寒。

没有人能够抗拒她递的这杯酒,叶寒也只能是乖乖地接下酒杯,然而眼睛却一直再看着她的脸。

她的眼睛、笑容、身躯、手、还有大腿小腿,每一处都会说话,而且说出的话就比蜜汁还要甜。

叶寒轻抚着她那一只柔弱无骨的双腿,不知为什么,居然对自己的身体毫无反应,反而看见她时,他的心里会忽然想到了魏云墨、胡灵汐和苏陌。

这三个女人,绝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要差,但是任何人都一定不会比她更加妖娆,懂得将自己最优美的任何一个姿势和声音展现出来。

叶寒似已看痴,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仙!”

这个名字取得好,她就想是个仙女一般。

看来她的父母亲在生下她时,就已经想到了她长大后会很漂亮。

叶寒闭上眼睛低声沉吟着:“李仙,李仙……”也不知沉吟了多久,才睁开眼睛道:“这个名字很好听。”

李仙低了低头,她低头的姿势和胡灵汐一样阴柔,她轻声道:“谢谢!你又叫什么名字?”

“叶寒!”

“叶寒?这个名字却很普通!”

叶寒笑道:“看来你对顾客并不怎么礼貌啊!”

李仙得意道:“我想要说实话的时候,便不喜欢说谎。”

她性格率真的时候,却又堪比魏云墨。

叶寒看了她许久,忽然问道:“刚才你说,你只陪酒,不卖身,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惴惴不安地答道:“因为我以前犯过错误!我欺骗过一个男人的感情,我害得他身败名裂,害得他失去自由,害得他被别人打倒,所以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出卖我的身体,我不能再害任何一个男人,除非这个男人心甘情愿被我伤害。”

任何一个男人都一定心甘情愿被她伤害,被她伤害仿佛是一种天大的福泽。

叶寒接着问道:“那个男人一定很爱你,不然绝对不会栽在你的头上。”

李仙点了点头,说道:“我害他蹲进牢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已经泪水莹然。

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并无从查证。

但是她的这番话,却令叶寒对她心生怜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抱了抱她,给她一个结实的肩膀。

就算她这个故事是编造的,那也一定达到了该有的效果。

可叶寒还没有准备伸出手,而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一切其实并不能都怪你,如果每一个男人都能够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力,那他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李仙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的叹息声,不知为何却令叶寒忽然又想到了苏陌,他的目中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苏陌走的时候是否也发出了这样的叹息声呢?

叶寒不禁苦笑道:“想来,我也曾经犯过错误。”

李仙动容道:“什么错,难道你也害过一名女子吗?”

叶寒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害,只能说我对她不够好。她需要我,她帮过我很多忙,我却给不了她任何东西,甚至还将她借给我的车拿出去装逼泡妞。现在我打她电话打不通,想和她见一面也很难。我觉得我欠了她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他越说,心里的羞惭就越加浓烈。

灯光在闪烁,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光,令人目眩神迷。

可在叶寒的眼中,却已毫无兴趣。

正当他忧愁之时,李仙却忽然笑了起来,淡淡道:“那你果然是一个很坏的男人。”

叶寒温柔地盯着她,忽然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传入自己的鼻孔,原来李仙甩了一甩秀发。

丝绸般柔顺的秀发,在叶寒的脸庞划过,就像是清风拂面,叶寒不禁陶醉地说道:“那我这样的男人你喜欢吗?”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李仙轻轻地拉了过来,李仙水蛇般的腰肢带动着臀部轻盈地扭动着,似乎在拒绝,但实际在迎凑。

等到了叶寒身边,快要坐到叶寒的大腿上时,叶寒忽然胃部开始痉挛,弯下腰想要呕吐。

他一把推开了李仙,霍然地站起身来,严肃道:“今天我玩够了,我该回去了!”

李仙一脸惊讶地瞪大眼睛,叶寒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令她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她失声问道:“难道今天你不愿意和我呆在这里吗?”

她哀求的声音不仅楚楚可怜,而且柔顺动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狠得下心去拒绝,但是叶寒却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卖身吗?”

李仙低着头道:“可是,我却愿意卖给你!”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支*,任何人听见了一定都想要哭,哭着将李仙抱在怀里,放在床上。

但是叶寒却捏紧了拳头,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硬生生咬着牙道:“对不起,你虽然美丽,无懈可击,但是我却不能被你给害了。”

此话一出,他豁然间夺门而逃。

李仙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阴邪。

残酷的微笑,像一把柳叶刀。

不过这种笑,也是任何男人都喜欢看见的,可爱又带着点坏坏的女人一定不招大家的讨厌。

可她的嘴里竟恶狠狠地说道:“可恶的臭男人!”

叶寒冲向了柜台,没过多久便冲出了这家约炮夜总会。

柜台的纹身男和杀马特女子看到叶寒冲了出去以后,都是一脸蒙蔽。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回过神来。

只听纹身男阴恻恻笑道:“哼,肾不行还来逞英雄,让我们白赚这几千块钱,舒服啊!”

他估计是以为叶寒被李仙给迷惑住了,可是奈何自己的功能不行,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出逃了,不愿在此丢人现眼。

但是叶寒真的是这样吗?他为什么忽然觉得呕吐?为什么放下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好好享用?为什么要夺门而逃?

杀马特女子绝不认为纹身男说的话是对的,她松开了他的手,举步朝着311室走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七十六章 下药

李仙还呆在那个房间,依旧以一个销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喝着酒。

这酒仿佛是闷酒。

可是她看上去,却很悠哉悠哉。

但是,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愤怒的。

眼看着几万块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溜走,一个人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可是叶寒为什么要走?

李仙也不知道。

不过她愤怒的时候,依旧娇嗔得可爱。

她愤怒时,只会专注于一件事情,那便是喝酒,因为对一件事情专心,愤怒的情感可能会稍微消减一些。

但是如果胡思乱想,便会越来越愤怒!

杀马特女郎板着张死鱼般的面孔走了进来,随后便看见李仙,看见李仙的时候,她那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忽然也变得温柔。

她只是轻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仙却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杀马特女郎继续问道:“他怎么逃了?”

李仙耸了耸肩,笑道:“我还想问你呢!”

杀马特女道:“难道连你也勾引不了她?”

李仙这时才拿起盛满红酒的酒杯,轻轻地呷了一口。

红唇已留在了杯口中,想必任何一个男子都希望这抹红唇能够留在自己的脸上。

她喝酒的动作太妖娆,喝酒时,她的下巴是往上挺的,孤高冷傲,这一点似乎和苏陌有些相似。

不久,她才终于淡淡道:“是的!”

杀马特女郎皱着眉头,诧异道:“你在这里工作了六七年了!”

李仙道:“是!”

杀马特女继续说道:“这六七年来,你赚了也快有几百万了吧!”

李仙微微皱了皱眉头,动容道:“差不多吧!”

杀马特女忽然笑道:“这六七年来,这么多男人肯为你花钱,但是还从来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男子能够逃脱得了你的手掌心的。”

李仙点点头,说道:“没错,可是那已经是以前了。”

杀马特女郎叹了口气,说道:“不错,那已经是以前了,因为这次,已经有一个人逃脱了你的手掌心。可是这次我却觉得很奇怪!”

李仙凝视着她,问道:“你奇怪什么?

杀马特女郎黯然道:“这次我就算在酒里面加了药,他都能够抑制得住?”

药?什么药?

李仙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忽然睁大眼睛,微微怒道:“你在酒里面加了药?”

她忽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问道:“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

杀马特女冷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你每天的欲望总是在最高点,加不加药对于你而言都没有任何感觉。”

李仙冷瞪着她,厉声道:“或许就是因为你加了这药的缘故,才导致我的顾客跑了的。”

杀马特女郎乜斜着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仙的目中忽然露出一丝愤怒之色,转也不转地盯着杀马特女郎,斥责道:“我李仙勾引男人,从来不用药。这六七年来,我也从来没有用过。我全是靠自己的实力,自己的魅力,用药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耻辱。可是现在,你却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用药,你是在侮辱我吗?现在出了问题,几万块钱就这么没了,这件事情就应该全怪在你头上!”

她生气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但是却能够令任何人都希望她不要生气,令任何人都想方设法的要哄好她。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奇怪的魔力?

杀马特女郎颤抖地往后退却一小步,问道:“你难道怪我?”

李仙点头,道:“不错,怪你!”她不等杀马特女郎开口解释,又继续说道:“以前我从来不用药,也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乱子,现在我用了药,而且还没有勾引得了他,这对于我而言,就是一种羞辱!”

杀马特女郎低下头去,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一件错事,她羞惭地弱弱道:“可是我害怕这个人你勾引不了,所以……”

李仙的目光变得极度锐利,像一根针,冷笑道:“你觉得我没有勾引他的本事?”

杀马特女郎低声道:“这不是我觉得的!”

李仙恨恨道:“那是谁觉得?”

杀马特女郎的头垂得更低,却没有说话。

李仙觑着眼睛,继续问道:“把药下酒里面绝不是你的主意,说,是谁的主意?”

杀马特女郎悚然道:“我不能说!”

李仙质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杀马特女郎惴惴不安道:“我如果说了,那个人就会杀了我!”

李仙的瞳孔似在收缩,可她的脸却在笑,残酷的冷笑。

没有任何一种笑比这个更有味道了,更加暴力无情。

这种笑在她的脸上,忽然也变得美丽,而且充满勾魂的邪气。

她本身就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女人。

见杀马特女郎一脸委屈,她只是冷哼一声,说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听!”

她还算比较知趣,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她并不会强求。

不过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毒,望着那扇门,叶寒夺门而逃的方向,她攥紧拳头,咬着牙,愤愤道:“叶寒,我要杀了你!”

她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恐怖的想法?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这样的女人虽然美丽,却也很可怕。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猛兽固然是可怕的,她虽然并非猛兽,但是也足够让人畏惧。

她一定是刺猬,有的女人岂非就像是刺猬一般,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却很扎人,恨不得别的男人活生生扎个千疮百孔。

……

叶寒逃出了夜总会以后,迅速跑出了小巷,随后在这条公路上快速地奔跑。

他跑步的姿势很怪异,就仿佛害怕自己跑的太慢,内心的火热便会燃烧出来。

他需要风将这团火扑灭,可是这种方法恐怕是失败的。

这样的火热,他已无法形容,因为这种感觉本就无法形容,而且他越跑,这团火燃得越加厉害。

不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跪倒在了路边,趴在了水沟边上,伸出食指抠着自己的喉咙眼儿。

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当然是想将今天的所有吃的喝的东西,全部都给吐了出来。

尤其是今天在夜总会里面喝的酒!

“呃~~呃~~”

呕吐固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呕吐完了以后,一定会非常爽快,因为体内的一切污秽杂陈将永远离开自己体内,不再肆意作乱。

他吐了好久好久,今天晚上吃的所有烤串,那些羊腰子、烤羊肉、烤牛肉等等,配合着今天喝的扎啤,还有夜总会喝的红酒,以及胃里面分泌的胃酸,全部都已经倾泻而出,呕在了水沟子中。

那一团团发黄的发绿的青幽幽的红彤彤的液体和固体,融合着胃酸,似已带着酸气。

在这小水沟的水面上,泛着奇异的光泽。

别人看到这团东西时,一定也会忍不住想要作呕,可是叶寒看见却似乎很开心。

他已开心地扭过身子,躺在了公路上。

他终于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虽然自己的身体还是有反应,那是因为有一部分药已经被身体吸收,但现在绝不会再比以前强烈,也不会更加强烈。

随后,他终于兴奋地笑了笑,咬着牙说道:“臭‘婊’子,居然给老子下*,还好我以前知道*的味道和初始症状,不然今天可就亏了我的肾了。”

叶寒其实并不是不愿意亏了自己的肾,李仙这么漂亮的女子,他哪怕是亏了自己的两个肾都觉得无所谓。

但是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骗人钱财,他的内心忽然就觉得莫名的恶心。

一提到恶心二字,他似乎就开始恶心她的整个人,她的职业,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的一切一切。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得亏了酒里面下的药,不然,他估计已经将李仙压在了床上,如果这一幕发生的话,他就必须向杀马特女郎兑现自己许下那几万块钱的诺言了。

他忽然想到了王云他哥,王云他哥是否也是因为这样才欠下了债。

而且一时之间拿不出钱来还,所以就在夜总会大打出手。

最终,也只得有王云来为他擦屁股。

他不禁觉得可悲,他发现自己如果走错了一步,也会成为王云她哥那样的人,也就是王云口中所说的臭男人!

秋意更浓了,秋风更凉了。

凉爽的秋风吹打着叶寒的身体,令他渐渐冷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体内吸收的那一点点药物所带来的症状才渐渐消散,他五体内逸乐的余势也才渐渐消退。

他这时才慢慢地站起身子来,随后踉踉跄跄地看着远方,朝着胡氏诊所漫步走去。

一个人有反应的时候,他绝对不可能抑制得住,但是对于叶寒而言,却只是小事一桩。

天下间最难抑制的东西并不是这个,而是疼痛。

在边疆的战斗中,曾经有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大腿。

没有麻药,只有一把手术刀,针和线,还有一些纱布和酒,他却能忍受着疼痛,将子弹从自己的大腿中取出来。

他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看到自己亲手下刀将自己的皮肤、真皮、脂肪筋膜一层一层划开,随后慢慢地取出那一颗小小的子弹。

最后,他用酒来消毒!

这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对于他而言,他可以忍受。

常人不可以忍受的痛苦,他全可以忍受。

因此,这点小小的药物的诱惑,并不算什么。

但是,究竟是谁叫杀马特女郎下的药?叫她下药的人和叶寒有什么关系?和李仙又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七章 小少爷

治川镇的边缘村落,荒无人烟,群山环绕,似野兽的獠牙准备择人而噬。

还是那个很不起眼的工厂,还是那栋办公大楼。

漆黑的工厂,漆黑的办公大楼。

办公大楼最高一层,还是那间办公室内,那办公桌的后方一张枣木所制的陈旧的摇椅上,依旧坐着那名虬髯男子。

他的握着狮子头,嘴里叼着一根烟。

他身旁依旧站着那个如同僵尸一般的黑衣人,全身漆黑。

除了那一双眼睛还能泛出坚毅的青惨惨的白光以外,他几乎已经变成了黑暗的化身。

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虬髯男子手中的两颗黑色的狮子头,这对于他而言,似乎已是一种享受。

位于这间办公室西南角落的沙发边上,放着一个柜子,柜子上有一个座机,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虬髯男子依旧没有动。

只是黑衣人走上前去,接过电话。

“喂!嗯!”

他就吐了两个字,便已挂断了电话,似乎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很珍贵。

不过很快他又叹了一口气,再次回到虬髯男子的身边。

这次,他的眼神变得很忧郁。

虬髯男子依旧转着黑色的狮子头,另一只手已经拿开了雪茄,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黑衣人直接答道:“任务失败了!”

“哼!”虬髯男子冷哼一声,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猜到了!”

黑衣人睁大眼睛,看着这张沉着的脸庞:“你猜到了?”

虬髯男子慢慢道:“从你叹气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猜到任务失败了。”

黑衣人淡淡道:“叹气可以代表很多种感情。”

虬髯男子点着头,振振有词道:“不错,叹气可以表示如释重负后的开心,也可以表示难过和遇见麻烦的痛苦。但是你叹气只能表示后者。”

黑衣人的目中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已经没有什么想说,因为他的一切早已经被虬髯男子看穿。

虬髯男子继续道:“连美色都没办法诱惑得了他,你说他这个男人是不是很不一般?”

黑衣人觑着眼睛,点头道:“不错,他很不一般。”

虬髯男子却笑道:“不过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在乎美色的男人有很多,并不缺他一个。”

黑衣人道:“但是唯独只有他最不一般。”

虬髯男子这时才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这此请的女人本就是任何男子都无法抗拒的,但是偏偏他却抗拒得了。更可怕的是,这次我请人给他下了药!”

虬髯男子忽然睁大眼睛,道:“药?什么药?”

他忽然发现自己问了等于白问,因为是个人都知道是什么药。在那种场所用得最频繁的药是什么,本就不言而喻。

黑衣人也没有想要回答,因为他也看穿了虬髯男子的心,已经不需要回答,而只是淡淡道:“正因为这样,他才可怕,我们必须尽快除掉他!”

虬髯大汉忽然愤怒地看着黑衣人,说道:“你这么想要除掉他?”

黑衣人点头道:“不除掉他,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威胁。”

虬髯男子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已经说过了,他离开部队没准是和部队闹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准就能够成为我们的朋友,帮我们做事。现在除掉他,实在太可惜了。”

黑西服男子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攥紧拳头,目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

他们似乎各怀鬼胎,他们究竟在搞些什么勾当,还有这间工厂究竟是做什么的?

圆月已经高挂,月光打在着漆黑的办公室,却被窗帘挡住,竟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进来。

秋风萧索,阴森森的风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渐渐逼邻这座城市。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犬吠声。不绝于耳。

虬髯男子皱着眉头,说道:“你买的这些狗实在是太吵了。”

黑衣人点头道:“这四十只大狼狗虽然吵,但是却是看家的一流好手。有他们在,半夜里面我们就不会在担心厂子里面有人来了。”

虬髯男子点着头道:“可是今天晚上狗为什么会叫?”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花衣的年轻人跑上了楼,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他没有敲门,或许可以说是闯进来的。

漆黑的办公室中,只有一盏幽幽的台灯,看不清他的脸。

他一走进来,便白了虬髯男子一眼,很不高兴地说道:“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狗?吓死老子了,幸好全拴着,不然非把我咬死!”

他看了看虬髯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黑衣人,忽然又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带着这个办公室里面干什么勾当?”

虬髯男子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展颜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花衣男子噘着嘴,道:“哼,我今年也快二十了,怎么说也是个开豪车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别老把我当小孩儿看待。”

黑衣人看着这名男子,目光中似乎带着点温柔之色,笑道:“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妥当了吗?”

花衣男子看着角落上那一团黑暗,说道:“办妥当了!大黑鬼!”

黑衣人的瞳孔忽然收缩,似乎很不喜欢这样被称呼。

不过黑鬼这个称呼用在他的身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妥。

花衣男子这时才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随后淡淡道:“任务完成了,你们准备怎么赏赐我啊?”

虬髯男子皱起了眉头,冷哼一声,笑道:“你想要什么赏赐?豪车给你开了,美妞给你泡了,数不完的钱给你用了,大房子也给你住了,所有能装逼的东西全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花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我都不需要,我现在只想要一种赏赐!”

虬髯男子抽着雪茄,慢慢道:“你要什么?”

花衣男子笑道:“秘密!”

虬髯男子睁大眼睛,问道:“什么秘密?”

花衣男子依旧笑道;“我想要知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虬髯男子冷哼一声,哼声中也似带着某种温柔的语气,他顿了顿,才问道:“这也算是一种赏赐?”

花衣男子点头,坚定道:“没错,一个人等到什么都有了的时候,往往就已经会觉得满足了,而唯独不满足他的东西,恰恰就是他不知道而别人却知道的东西。”

虬髯男子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似乎不可置否,不过很快又说道:“所以你想要知晓我们现在知道,而你却不知道的一些东西,对吗?”

花衣男子笑道:“我还想要知道你的这间工厂到底是生产什么的?还有你和这个黑鬼为什么每天形影不离,而且待在一起足足快七年之久?还有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黑鬼比对我还要好?还有……”

他还没说完,便被虬髯男子厉声打断道:“还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许也太多了吧?”

花衣男子跺了跺脚,说道:“听我说完,不许插嘴!还有,你每天为什么都是凌晨一点回家,然后下午四点去上班,你上班的时段未免也太特殊了吧。”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些问题如果我不弄清楚,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舒服!”

虬髯男子迟疑了一会儿,便问道:“小少爷,你就想要知道这些?”

原来花衣男子就是黑衣人对白衣人说过的那位小少爷。

不过这名小少爷又是什么身份?在这里,他又究竟扮演者什么角色?

花衣男子痴痴地点着头,光线很暗,他的脸庞很模糊,但是他点头的动作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虬髯男子这时便看向黑衣人,似乎已将话语权交予了这名黑衣人。

黑衣人早知道虬髯男子的用意,便将目光转向了花衣男子,淡淡道:“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花衣男子点着头,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似的,赶快说,死黑鬼!”

黑衣人的目中忽然显出一丝怒色,可是很快便消失了,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你必须再帮我们几个忙,我们才能够将所有的问题都给你说清楚!”

花衣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可是现在我已经帮了你们一个大忙了,今天我都丢死人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现在为了补偿你,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会儿,便阴恻恻笑道,“我们就回答你倒数第三个问题吧!我和他为什么每天形影不离,而且足足呆了七年之久。”

花衣男子目中精光闪动,坐直了腰板,盯着他。

黑衣人又迟疑了一会儿,便说道:“因为我是他的保镖!”

花衣男子问道:“就算是保镖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一起!”

黑衣人笑道:“我不仅是他的保镖,还是他的朋友,我需要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全,不能有一刻放松!”

花衣男子不解道:“他哪里不安全了,需要你来保护?”

黑衣人淡淡道:“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其余的问题,我已经不便再答!”

花衣男子哼了一声,随后靠在了沙发上,“啧啧啧”几声,说道:“这种答案真是无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PY交易呢!”

黑衣人冷冷地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你每帮我们一次忙,我们就能够回答你一个问题!”

花衣男子依旧没有动,而是愤愤道:“还有什么忙,赶紧说出来!”

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过去,房间中,就仿佛只有一团黑影在移动。

不消多久,黑影便已走到了花衣男子的面前,随后伏下身子,将脸凑到了花衣男子的耳边,对着他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花衣男子随后睁大眼睛看着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死黑鬼,满脑子都是他妈的屎,尽出这些馊主意!”

说完之后,他便夺门而去。

办公室外又传来了犬吠声,还有汽车的发动声。

犬吠声停止之后,汽车也已渐渐远去,离开了这个阴森森的地方。

黑衣人却一直在看着那扇门,脑子里面却有两个字一直在回荡。

黑鬼!黑鬼!黑鬼!

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就仿佛对这个词特别敏感。

虬髯男子已经呼唤了他好几声,他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回到了虬髯男子的身边。

虬髯男子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黑衣人道:“没什么!”

虬髯男子冷冷地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他的心。

不过很快他便扭过头去,看向了手中的雪茄,似乎在思索些什么,随后他便掐断了烟蒂,说道:“看来你对他很不满!”

黑衣人低着头,道:“不敢!”

虬髯男子冷哼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就算我和你这几年呆的时间最久,在我的心目中,你也永远无法取代他!”

黑衣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地板,却没有再说话,但是拳头已经捏得紧紧地。

虬髯男子忽然打了个哈欠,随后伸手看了看表,疲惫地说道:“今天累了,我们回去吧!”

办公大楼外又传来了汽车的发动声,以及犬吠声。

汽车渐渐远去,犬吠声也渐渐消失。

这家漆黑的工厂再度被黑暗和寂静吞噬。

第七十八章 求饶

叶寒已回到了胡氏诊所。

胡灵汐已经早早睡下,只是胡父还没睡。

叶寒回来的时候,胡父正杵着拐杖走出来。

他见到叶寒时,便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叶寒淡淡道:“我去烧烤摊儿吃了点东西。”

胡父点了点头,笑道:“烧烤摊的东西没有什么干净的,你是学医的,最好也少吃一点儿吧!”

说罢,他便回过头,朝着卧室里面走去。

外面很冷,但是屋子里面却很热,而胡父此刻却穿着一件较厚的秋衣,而且他脸上的表情很憔悴,就仿佛刚从外面回来一般。

叶寒似乎也觉得胡父有些奇怪,不过他今天确实没有心情想这么多事儿,收拾收拾心绪,便回到了卧室内。

……

秋风萧索,风卷落叶。

树上的黄叶已经所剩无几,全部卷落在了地上。

大地如同披了一层绒毯。

秋已残!

叶寒醒来的时候,正好也是五点。

五点对于他而言,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胡灵汐已经高三了。

她们这个暑假,注定是没有假期的,一直都在上课,杂乱琐碎的知识,他们需要反反复复地练习,一年四季做着枯燥无味的事情,在题的海洋中游荡,目的就是为了明年六月份的那一战。

没有任何的考试比起那一战更加重要。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不公平。

但是唯一公平的事情恐怕就是这场全国性的考试。

这场改变命运的考试。

不过,就算是再累的时候,也不能忘了劳逸结合,叶寒今天一早起来,便已准备要带着胡灵汐去看电影。

龙祁已经不在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至于王镇长似乎也没有来找诊所的麻烦。

而苏陌也已经联系不到了。

叶寒觉得这三件事情之间仿佛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每当想到此处,他内心就觉得莫名的愧疚,但是也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其实很好、很踏实。

因为再也没有麻烦找上门,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如果说现在唯一能令他有些不安的事情,那就是胡聂的父亲胡哲了。

如果他的猜想没错,胡哲应该是和毒品挂了钩。

一个摧残自己身体的人,对于别人永远也是一种威胁。

他最担心的,便是胡聂的安全。

因此,他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去劝说胡哲,但是必须在胡聂不在的时候。

因为这场劝说很可能会引起不小的争端。

……

不知不觉,骄阳已破晓而出,秋风少少暖和了一些。

胡灵汐此刻已起床,正在吃着早餐,她吃早餐的时候总是会细嚼慢咽,这一点总是令叶寒感到奇怪。

叶寒在旁边一直看着她,不禁调侃道:“你吃个早餐怎么吃这么慢?照你这种吃法儿,一天得浪费多少时间?”

胡灵汐动了动嘴唇,说道:“我就是吃不快嘛!”说完此话,已经红着脸低下头去。

叶寒做的早餐,她总是不愿意吃得太快,她害怕令她开心的东西总是会稍纵即逝。

而叶寒似乎并没有看出来胡灵汐的想法,只是叹了口气,继续欣赏着这张翘楚可爱的脸庞。

他总觉得,每天看一些美好的事物,对身体有很大的帮助。

就在这时,胡氏诊所的大门忽然敲响。

胡氏诊所还没有开张,究竟是谁在敲门?

叶寒打开门后,便看见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男子见到他之后,忽然叫唤一声:“大哥!”

天刚蒙蒙亮,叶寒并未看清他的脸。

然而还没有等叶寒开口,他便已朝着叶寒的胸膛倒了下去。

“卧槽!”

叶寒脸上写着斗大的无语,心想这人是不是生病了,于是赶紧将男子扶进诊所内,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胡灵汐这时已跑了出来,等看见叶寒扶进来的这名男子时,忽然捂住了嘴。

叶寒扭身问道:“怎么了?”

胡灵汐惊恐道:“他不是那天那个……”

叶寒又扭过头去,仔细端量这名男子,忽然瞪大眼睛,目中闪过一抹怒色,说道:“原来是你!”

男子抓着叶寒的手,一脸沧桑地说道:“大哥!我……”

叶寒立马甩开他的手,厉声道:“谁是你大哥?上次和龙祁连起伙来装晕厥来胡氏诊所捣蛋,这次又上演的是哪一出?”

原来这名男子就是上次躺在胡氏诊所被叶寒用各种奇怪的中药制裁的那名可怜的装死青年。

男子哀哀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对不起!龙祁已经走了,他走的时候,把我的钱全部都卷跑了,我……我……”

叶寒冷冷地看着他,以防他使诈,便伸手为他把了把脉,随后问道:“几天没吃饭了?”

男子老实答道:“从龙祁离开的那一天到现在,我都没有吃过饭了!”

叶寒冷哼一声:“活该,以前仗势欺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男子咬着下唇,眼泪已将要夺眶而出。

叶寒皱着眉头,说道:“行了行了,我最讨厌哪个男的为这种小事儿哭的。”随后他便看向胡灵汐,柔声道,“拿点面包送给他吧!”

胡灵汐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厨房。

面包已经送到,他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到了肚满肠肥,叶寒才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老实答道:“我叫徐虎!”

叶寒白了他一眼,随后说道:“家里面有什么人吗?”

叫徐虎的男子摇了摇头,倒抽了一口酸水,抽泣道:“我是个孤儿,十八岁的时候就跟着龙祁了,如今已经三四年了。现在他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还把我的钱都卷跑了,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随后,他便看向叶寒,目光中俱是祈求的神色,弱弱道:“大哥,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叶寒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收留你,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找活儿干吗?”

徐虎低下头去,哽咽着,抽泣着,慢慢道:“叶寒哥,只要你不计前嫌,我徐虎以后什么事儿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能够给我一口饭吃!”

叶寒抿了抿嘴,笑道:“算了吧,你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吧!”

徐虎忽然睁大光光的眼睛望着叶寒,低声道:“哥,我已经没有家了!自从龙祁走了以后,我的那个家全都被他搬空了,而且现在我也不敢回去,我害怕住在那里的人打我!”

叶寒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没有龙祁罩着,你们也就什么都不是,街坊四邻当然也就不会怕你们了,你们以前嚣张跋扈,现在没了依靠,人家当然要好好收拾你出这口恶气了。”

他思索了许久,随后又淡淡道:“你在镇子上找个工作吧,这么多店铺,肯定有招聘的,我这里可帮不了你。”

徐虎痴痴地望着他,哀求道:“哥,我不敢去找,我害怕被打,现在唯独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叶寒诧异地问道:“能帮你的人很多,为什么唯独找我一个?”

“因为……”徐虎顿了顿,吃吃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别人有困难你一定会帮忙的。”

叶寒冷哼一声,笑道:“那你确实把我想得太高尚了。”

此话一出,他便已走到徐虎面前,准备将他拽走。

胡灵汐这时却忽然道:“哥,帮帮他吧!”

叶寒睁大眼睛望着胡灵汐,柔声问道:“为什么?他曾经……”

胡灵汐抿了抿嘴,低声道:“不管他以前怎么样,至少我觉得从今天起,他会变好的,不是吗?”

叶寒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发现没什么话可说。

他会变好的,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任何人并不都是从生下来就是坏的,更何况他刚混社会便遇见了龙祁,一切都是龙祁教他的,他的一切也都是龙祁造成的。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学坏人。

这句话虽然俗气,但是却蕴含着很大的道理。

他跟着龙祁做了这么多坏事,可就算他能明辨是非,有的时候也依旧是身不由己。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那一口饭吃!

可是如今龙祁已经不在,他自然也有做好人的机会。

他忽然发现胡灵汐变得成熟了许多,善良的她永远是那么美丽、温柔。

这时,徐虎跪倒在地,声声哀求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的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给我一次做好人的机会。”

一次做好人的机会。

这个哀求是如此凄恻,令人不忍心拒绝。

好人与坏人,本就没有多遥远的距离。

更何况,他还没有坏到极致。

叶寒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闭上眼睛说道:“好吧,你说你要好好做人,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但是胡氏诊所并不是我说了算,而且胡氏诊所现在也不缺人。”

徐虎脸色忽然变得晦暗,低下头去。

叶寒看着此刻跪在地上,满脸煞黄的他,忽然心生怜悯,叹了口气道:“今天我没有时间,改天我带你到镇子上去找个工作,我来给你做担保,这样你总该就不用怕被打了吧!”

徐虎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容光,和刚才的状态完全是两个模样。

得到叶寒同意,他仿佛就像是重获新生,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以后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叶寒嘴角微微一撇,温柔一笑,随后扶着他站起身子来,说道:“只要你能做个好人,比什么都强。”叶寒一边说着,便一边从裤兜里拿出了一百块钱,笑道:“你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带你去,这一百块,怎么着也够你过两天了吧!”

徐虎直点着头,已泪水莹然,随后写下联系方式,慢慢地走了出去。

叶寒看了门外,徐虎离去的方向,满面惆怅。

许久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了胡灵汐。

胡灵汐在痴痴地笑。

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善良,做一件好事没想到对于她而言会这么快乐。

不过有的时候善良岂非是一种对自己的残忍?

徐虎一大早来找叶寒,难道就是为了谋一条生路求个饶这么简单?

叶寒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奇怪。

第七十九章 水沟尸体

……

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山腰,现在已经是早晨十点左右。

叶寒已经站在了门口等候,今天本就打算陪胡灵汐一起去看电影。

他所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绝不拖拉。

就算经历了徐虎这件小风波,也似乎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胡灵汐慢慢地从胡氏诊所走了出来,她今天的打扮很漂亮,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是一颦一笑、眉宇之间却流露着自然之美。

现在的女性中,已很难有能找到像她这样的纯然可爱的天资。

叶寒见到她后,任何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任何的别绪都已烟消云散,只是慢慢道:“今天我们去看十一点场的电影,然后去吃个中午饭,下午去玩玩电玩游戏什么的,晚上再回来和胡父吃饭,如何?”

胡灵汐痴痴地点着头,叶寒能够陪她其实已经是她最大的幸福,她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可是,老天似乎并不想让他们如此逸乐,就在此时,叶寒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正是魏云墨。

叶寒接过电话,道:“喂,怎么了?”

“你现在在胡氏诊所吗?”

叶寒道:“现在还在,不过一会儿就不在了!”

魏云墨焦急道:“那你在那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叶寒诧异道:“什么事儿啊?”

“出大事儿了。”

“嘟嘟嘟~”

电话已挂断,魏云墨的语气十分着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叶寒知道又有麻烦找上身了,云墨之所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抑或是这个麻烦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由得看向了胡灵汐。

然而胡灵汐似乎已经做好了不去看电影的准备,笑了笑道:“等等吧!”

叶寒点了点头,便准备再等一等。

太阳渐渐往天穹的正中央迁移,温度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叶寒和胡灵汐终于看到了魏云墨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警服,风尘仆仆地从远处跑来。

她们这些警察,周末自然也有个休息时间,可是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就得立马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和医生的工作基本上别无二致。

云墨见到叶寒时,便焦急地问道:“你会看尸体吗?”

“尸体?”叶寒和胡灵汐同时瞪大了眼睛。

云墨点着头,道:“是这样的,在由治川镇去往丰源村的那条路上,有一名中年男子栽入水沟溺亡了。”

“水沟?”叶寒不可置信地笑了笑,问道,“镇子上的水沟都没有超过膝盖的,他怎么会淹死?”

云墨镇静地答道:“我们查过,他昨天晚上喝多了酒,我们怀疑他是因为醉酒晕倒,但是后来我们又从他的腹部找到了这个东西。”

她一边说着,便一边打开了手机,将照片递给了叶寒,叶寒看完之后,立马皱起了眉头,随后面向胡灵汐,十分严肃地说道:“灵汐,你先回去等着,我一个小时以后就过来,我们看十二点场的电影。”

胡灵汐十分通情达理,并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曼声道:“那你们快去快回吧。”随后,她便低着头回到了胡氏诊所。

叶寒叹了口气,随后举起手机屏幕,对着魏云墨,严肃道:“这绝对是陷害。”

魏云墨皱着眉头道:“时间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吧。”

叶寒点了点头,便和魏云墨一起朝着丰源村走去。

途中,云墨已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过那儿?”

叶寒点了点头道:“是!”

“那你是不是遇见过那名醉酒壮汉?”

叶寒再次拿起手机来,觑着眼睛看了很久,随后才答道:“昨天确实遇见过一名醉酒壮汉,我记得我还劝他走夜路时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应该就是这照片上的人。”

云墨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问道:“你晚上几点遇见他的?”

叶寒想了又想,缓缓答道:“晚上七点一刻左右!”

云墨拧着眉头,叹了口气:“从视频中可以看出,壮汉的身上插着一根银针,银针有三寸长,而且这根针几乎都已经插进了体内。”

叶寒点了点头,淡淡道:“这根银针插的位置正好是鸠尾穴。鸠尾穴被击中后,会冲击人的腹壁动、静脉、及肝、胆,震动心脏,最后导致受害者血滞而亡。”

云墨诧异地睁大眼睛,道:“血滞?”

叶寒解释道:“人体的血液时时刻刻都在流动,血滞就是导致血液运行不畅甚至血液不流动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道:“因为血液流动慢了,导致各个器官都会受到损伤,尤其以大脑缺氧最为敏感。”

云墨似懂非懂地揣测道:“所以他大脑缺氧,导致晕厥,倒在了水沟中,最后溺亡?”

叶寒点了点头,冷笑道:“有这个可能。”

云墨直摇着头,愤愤道:“这么精准又可怕的杀人手段,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呢?”

叶寒摇着头道:“这本来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它来杀人。但是很明显,所有的迹象都已指向我。”

云墨道:“指向你?你是说有人想要陷害你?”

叶寒点头笑道:“不错,如果凶手真的想杀人,银针扎入鸠尾穴以后还可以拔出来,只留下一个小红点儿是很难被人发现的。但是凶手却是故意把银针留下,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在治川镇,会针灸的人只有我一个,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干得出来。”

云墨眨了眨眼睛,道:“那么胡祥呢?他干不干得出来?”

叶寒凝视着云墨,严肃道:“胡父双腿残疾已经二十年,从这里到丰源村的路要经过一道扭曲的田埂,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而且,鸠尾穴并不是那么容易扎进去的,需要反反复复地练习,需要很强的腕力。”

云墨叹了口气,似有些担忧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现在就得去看看尸体上面还有哪些疑点,最好是能够帮你洗脱罪名,不然王云一定会拿你试问的。”

叶寒脸色变了变,道:“王云?”

云墨点头道:“王云已经到了那里,迟早会把嫌疑人锁定在你头上,因为在整个治川镇只有一家中西医诊所,也只有你和胡祥会针灸术。”她忽又叹了口气,捂着胸口,惴惴不安道,“正如你所说,胡祥双腿残疾,基本可以摆脱嫌疑,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你了!”

叶寒在冷笑,慢慢道:“上次让她丢脸,这次她没准要找回场子了。”

“场子?”云墨不解道。

而叶寒也只是尴尬一笑,说道:“没什么,我们赶快走吧!”

阳光射在了枝头上,现在的阳光很温和,可是风却很冷,秋风凄恻,伴着呜咽与哀嚎。

飒飒风声之中,还可以见到几片纷飞的落叶。

似乎这落叶也不满这风带着的阴森森的动荡,企图找个能够让它安静的大地,躺落下来,不再随风逐流,游离不定。

案发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在场围观的人几乎都是这四周的农民镇民。

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众说纷纭,似乎都知道这名可怜的死者是怎么死的一般。

至于王云还在配合着自己的队友检查着尸体,忽然眼神瞄向了一边。

不远处,云墨与叶寒相伴朝着案发现场走来。

她嘴角蓦然闪过一丝诡谲的魅笑,故作生气地站起身子,走了上去,并在警戒线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云墨诧异道:“王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云自傲地昂起头来,冷冷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更何况还是有犯罪前科的臭流氓,那就更不能进入警戒线内,我们必须保护好现场的一切,免得遭到别人的破坏。”

云墨咬着牙,直跺着脚道:“叶寒能够帮我们的忙啊!”

“帮忙?”王云冷哼一声,笑道,“这回他恐怕是自身难保了吧,他的银针我们可是见识过的,十几米远的距离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眼睛刺瞎,想必杀一个人也容易得很昂。”

叶寒这时才邪笑道:“我看你是忘了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了!”

王云忽然瞪大眼睛,攥紧拳头道:“你说什么?”

叶寒继续道:“不让我进去也行,我就在这外面呆着了,跟周围的村民们说说正在办案的这位女警官昨天中午都做了些什么。”

“你……”王云咬牙切齿,胸廓开始气得上下起伏。

叶寒却似笑非笑地淡淡道:“表面看着无限风光伸张正义的女警察,实际上暗地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

王云的下唇快要咬出了血,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然而叶寒却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继续说道:“如果不想让你父亲惹人非议的话,最好就让我进去查一查,一则,还我自己的清白,二则,帮助你们警察破案。你父亲这个局长的位置可是宝贵的很哟,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龌龊的儿子,不知道你父亲的老脸往哪儿搁。”

叶寒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利箭直刺王云的下怀。

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面子丢了仿佛什么都没了。

王云的下唇已咬出了血痕,恨不得将叶寒活吞,可是最终还是很不服气地让开路来,强笑道:“很好,你要是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那么我们今天就直接抓你回去审问,也省得我们再跑胡氏诊所一趟。”

叶寒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嘴角抽了抽,便走进了警戒线内。

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撞开了王云,他觉得对付这种女人,没必要这么礼貌。

王云却是恶狠狠地咬着牙,冷瞪着他的后背,右手已经很不自觉地摆在了自己的枪套上。

很明显她很想就这样将叶寒给一枪崩了,但是她的心虽这么想,身体还是没有敢这么做,只是随着云墨一起走到了尸体的旁边。

叶寒蹲在尸体旁,很仔细地观察着尸体的样貌,才发现这具尸体就是昨日他遇见的醉酒壮汉。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我这张臭嘴,昨天还说叫你小心点儿,别摔着了,想不到今天你就出事儿了。”

怅怅地叹息一声之后,他便开始检查起来。

尸体的灵魂已经脱出肉体,还在空气中飘忽,他通过尸体的灵魂发现,死者生前是一点伤口都没有的。

因为任何一个人死前肉体是什么状态,灵魂也会变成什么状态。

从这一点出发,他立马就开始检查这具尸体的全身上下。

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检查得非常仔细。

时间慢慢流逝,王云在一旁已忍不住挠着头皮,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插着腰厉声说道:“我说你行不行啊,你又不是干这一行的,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呢?”

叶寒冷冷白了她一眼,说道:“装模作样?装模作样也是一种本事,你行吗?不等法医过来,你依旧是个一头雾水的大草包。告诉你,我是医生,尸体我见得多了,这方面我不懂,难道你懂?”

“你……”王云气得满脸通红,全身的怒火似乎快要爆发出来。

叶寒的这句话直接把她怼得体无完肤。

而魏云墨为了防止他们两个闹出事端,便立刻站起来抓住王云的手,轻声劝说道,“算了算了,你就等一会儿吧,看看叶寒能够查出些什么东西来,万一真的有什么有用线索呢?”

王云凝视着魏云墨,恨恨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给他一点时间。不过他如果破坏了犯罪现场,我就以妨碍公务罪将他逮捕起来。”

魏云墨也只是无奈地摇着头,随后满面交集地看向叶寒。

这时,叶寒忽然命令两名警员将尸体的衣服裤子全部都扒下来,随后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过多久,一切终究是拨云见日了。

叶寒愁云惨淡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他站起身子,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对着魏云墨慢慢道:“行了,这具尸体的死因,是一个意外。”

第八十章 断案

“意外?”

王云和魏云墨齐声质问,就连在场的其他警员以及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们听到叶寒的话,也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似乎在质疑叶寒的说法。

治川镇隶属丰台县,而丰源村又隶属治川镇。

丰台县虽然是一座比较和平又繁华的县城,但是每年也总是会有多起不大不小的杀人案件,可是却从未出现过一例像这样的意外。

王云打死也不会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

眼看着多好的一起案子,本想可以逮到凶手论功领赏拿提成,她绝不会因为叶寒的一句意外就将这起案子就此作罢。

她雄赳赳地走上前去,插着腰昂起头,不屑又愤恨地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了,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我看你是想推卸责任吧。”

叶寒诧异道:“推卸责任?”

王云昂起鼻孔,隐恨恨说道:“没错!”

叶寒笑道:“王警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我告你诽谤哟。”

王云冷很一声,笑道:“是吗?我乱说?”她忽又换了个装逼的姿势,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到过这里?”

叶寒点头道:“没错!”

王云脸上忽然露出难以言喻的悦色,继续道:“那么你是不是遇见过这名醉酒壮汉?”

叶寒依旧答道:“没错!”

王云愉悦的面容更加浓郁,继续道:“那么你是不是也经常使用这种银针?”

叶寒看向王云手中已拿起的装着银针的透明袋子,笑道:“这是针灸最常用的银针,任何一名中医都会用这种银针。”

王云得意地质问道:“在治川镇只有胡氏一家中西医诊所,会用银针又知道穴位的只有你和胡祥?”

叶寒直点着头,调侃道:“你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被一猜到了!”

然而王云全没有在乎叶寒的嘲讽,忽然一阵狂笑,说道:“那不就得了,这件案子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走,跟我回警局一趟。”

叶寒却双手环胸,慢慢道:“这么说,你是怀疑我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咯?”

王云冷哼一声,笑道:“不是怀疑甚是怀疑!胡祥残疾了二十年,绝不可能跑这么远,除了你还会有谁?”

叶寒直摇着头,哀哀叹息。

王云忽然瞪大眼睛道:“你叹什么气?”

叶寒慢慢道:“我在想你是怎么从警校毕业的,是不是靠的关系?”

王云双眼怒凸,呵斥道:“老娘我是正儿八经军校第三毕业的。”

任何女子自称老娘都会显得丑陋。

而叶寒却邪笑道:“既然如此,看来你也不笨。”

王云咬着牙,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呢?”

叶寒捂着耳朵,一脸嫌弃地说道:“如果我是杀人凶手,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呢?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你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呢?”

“你……”王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叶寒的愤恨已经使她无法理智的思考问题。

叶寒却得意地笑道:“除了杀人动机之外,还有时间好像也不太对。死者很明显是在我和他相遇以后死的。”

王云乜斜着眼睛,讥讽道:“哟哟哟,你又知道了?你是神吗?”

叶寒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是神,只不过是通过科学经验推断出来的。”

王云插着腰,已不想再多言,她想要看看叶寒究竟如何为自己辩解。

而一旁的魏云墨却是一脸焦急,焦急地直扯着手指头。

叶寒用脉脉的眼神朝她放了放电,便缓缓蹲了下去,将尸体的正面摊开,随后指着尸体的肚腹上那一团暗红色的瘢痕,说道:“这些就叫做尸斑,首先第一步,我可以通过尸斑的性状来推算这名死者的死亡时间。”

他看着王云和魏云墨,并向周围的几名警察扫视了一眼,示意他们仔细观察。

随后,他便将手放在尸斑处,用力往下按压,将按压处所产生的变化呈现给大家查看。

众人伸出头,尖着耳,就仿佛在看魔术一般,密切注意着叶寒的一言一行。

紧接着,叶寒翻动了一下尸体,从正面翻到背面,再从背面翻到了正面。

最后,他从兜里拿出一把新的手术刀,切开尸斑处的皮肤,从血管断面缓慢流出浅黄色的液体。

看着这淡黄色却又带着点红晕的液体从尸体的皮肤流出来,众人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

王云只感觉一阵冲鼻的气味儿传入体内,她的胃似已痉挛,捂着嘴阵阵作呕。

而魏云墨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看,似已入神。

叶寒此刻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可以从网上随便查查尸斑的形成时间以及性状。刚才我用手指强压尸斑时,尸斑只是稍微退色,但是没有显出白色压痕。你们可以按压一下你们自己的皮肤,看看按压处会不会显白色。”

此话一出,众人便开始试验起来。

等叶寒捕捉到众人领会的神色之后,便说道:“任何一个活人按压自己的皮肤后,手指松开,按压处都会显出白色压痕,这说明有血液在流动。而尸体很明显血已经不流了。”

王云依旧捂着嘴,却白了叶寒一眼,说道:“废话,死人的血如果还流动的话,那就叫死尸了。”

叶寒却没有理会她,继续道:“刚才我翻动尸体,从正面翻到了背面,再从背面翻回来。正面的尸斑没有消失,在翻动过程中也没有形成新的尸斑,这说明尸斑形成已经很久。而等我切开尸斑皮肤时,从血管断面缓慢流出的是浅黄色的液体,并没有见到明显的红色血液。从这些症状,可以完全推断,尸体的死亡时间还未超过十四小时。”

王云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故作不解地问道:“那这又能说明什么?”

叶寒笑了笑,慢慢道:“现在已经是早晨十一点,我昨天遇见这名男子的时候是在晚上的七点左右,你算算时间。”

王云扳起手指头开始计算,而叶寒却忽然道:“很明显,我遇见他时,是十六小时前。”

王云冷哼道:“有谁给你作证?”

叶寒正色道:“胡聂可以为我作证,昨天晚上就是我送他回家的,然后在他家玩了一会儿便回来了,那时候正好刚过七点。”

“然后呢?”王云睥睨着眼睛道。

叶寒再度看向尸体腹部的那颗红色针眼儿,慢慢道:“如果说是银针导致受害者死亡的话,那么这根银针扎中的应该是鸠尾穴。鸠尾穴被击中后,导致的是血滞而亡。其中以大脑缺氧最为明显,因此尸体的头面部一定会发青发紫,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会跟着发青发紫,但还是以头面部最为严重。”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非虚,他便指着尸体的头部,继续道:“但是这具尸体死后,他的头是栽进了水沟内,因此导致了头低足高,全身的血液都向头部流动,头部的血液供应比其他的地方都要好,因此他是身体发青发紫要比头面部更加严重。这就进一步说明,他是因为醉酒而导致的死亡,死亡之后,才有人用银针给他插中鸠尾穴。”

云墨听到此处,似有不解地问道:“那么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用意?”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他有什么用意,现在也已经变成没有用意了,因为这起事故完全就是一场意外,所以这名扎针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而我也已经摆脱了嫌疑。”

王云全脸都翻着白眼,似乎叶寒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没有听懂。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只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等法医来了,自有分辨。”

叶寒淡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在这里慢慢地等着法医来吧,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奉陪了。如果法医说的结果和我说的不一样,那么我亲自来警察局等候你们的审问,但是如果说的一样,请你不要踏入胡氏诊所一步,免得一股臭女人的味儿熏了胡氏诊所的病人。”

说罢,他便看向魏云墨,尖锐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眨了眨眼道:“这位可爱又美丽的小姐,今天有幸和我去看一场电影吗?”

魏云墨看向自己的上司王云,王云已气得面色如土,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打了个寒噤,撅了噘嘴道:“还是算了吧,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况且,你和你妹妹去看电影,我去了你妹妹岂不是成了电灯泡。”她一边说这话,一边傲娇地背着手扭着腰肢和臀部,不过却一点也不显得做作,反倒是迸散出一丝娇嗔般的可爱。

叶寒冲她和媚地笑了笑,说道:“那你慢慢忙,等忙完了,call我!”

云墨嘟囔着嘴:“mua~”了一下叶寒,叶寒也挂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王云,可就在他看到王云时,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平淡。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昂着头走出了警戒线。

王云这时候才侧目而视,喃喃自语道:“臭男人!别以为我治不了你!”她的胸廓起伏得十分厉害,似乎已经气得不轻。

魏云墨忽然将脸凑过来,盯着王云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王云扭过脸去,看到魏云墨的脸时,瞬间怔住了。

这哪是一名单身女子该有的脸,这分明是一个发春的雌性动物的脸,下眼睑下两抹淡淡的红晕,迸散着逸乐的热气,就像是被男性的荷尔蒙给催眠的了一般。

王云抿了抿嘴,有吞了口唾沫,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绕开了魏云墨,来到了尸体旁。

但她的心里却已是喃喃骂道:“花痴!没见过男人是吧?”

丑陋的男人总是觉得自己比俊俏的男人更加潇洒倜傥、纶巾羽扇,就像是丑陋的女人觉得自己比漂亮的女人更加聪明、更加有魅力一般。

大概王云就是这样一类人吧。

叶寒已经回到了胡氏诊所,约了胡灵汐出来,一起朝着丰台县的电影城走去。

他果然没有失约,说是去看十二点场的电影就一定不会放人鸽子。

就在他们走后,胡父也跟着踱步走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担忧和烦躁。

他在担忧些什么,又为什么会烦躁?

或许这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叶寒来到这里后,他变得已越来越神秘。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落叶纷飞,一名穿着黄色制服的清洁工从不远处走来,伴随着扫帚摩擦地面的刷刷声。

胡父与清洁工相视一笑,便一齐走进了胡氏诊所,开始谈论他们私底下的秘密。

他们谈论的又是什么秘密?

第八十一章 搏击俱乐部

叶寒虽然一心想着和胡灵汐一起去看电影,但是心里面其实也早已开始提防起一件事情。

今天的这具死尸绝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他?

他自认来胡氏诊所这么久了,虽然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所得罪的人中,会用银针的绝无一人。

这个人一定很清楚人体致命的穴位,所以才设下这么缜密的陷害计划。

可是这个陷害计划,却又似乎错漏百出,就仿佛既想要陷害却又不想要陷害。

这个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他做这件事儿的动机又是什么?

……

清江市有很多的地下赌场、地下会所、地下酒吧、地下按摩足浴店以及夜总会。

虽然在这些地方有着正当营业的标志,却依旧存在干着违法交易的人群,但有的时候警察却也管不了。

因为这只要一管起来,那将会是一场可怕的战争。而且一定牵连甚广。

因此,有的时候,警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媒体经常报道某某警局又勘破什么大案要案,其实也都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让老百姓们陷入恐慌,觉得司法人员和警方无用。

但是实际上,真正的罪犯却依旧还是在逍遥法外。

除了这些地下会场外,当然还存在一些搏击俱乐部。

在清江市北苑区就有一家清江市最豪华的搏击俱乐部,名为北苑第一搏击俱乐会所。

这里有很多喜欢搏击的人士,只要谁想要一展雄风,便可以跨过边绳走上擂台,向擂台下所有的人挑战。

这家搏击俱乐部占地一千平方米,二十四小时全天开放,但是基本上时时刻刻都是门庭若市,因为在这里聚集的人来自各个职业,各个阶层,却不分贵贱,唯一的贵贱之分,便是他们的拳头。

这里不仅仅可以打擂,还可以满足一个男人因受法律约束而逐渐压抑的野性。

此刻,正有一名黑脸壮汉站在擂台上叫嚣,向着台下摆出各种挑衅的动作。

忽有一名白肤男子跨过边绳走了进去。

于是,擂台的四下有很多同样酷爱搏击的人士开始鼓掌欢呼。

一个骄傲的搏击手,一定是需要别人的支持和赞赏的。

然而能够站到擂台上的人都是真正的肌霸,他们的肌肉粗大得有些可怕,他们的吼叫声比疯子还要粗野,他们号称一拳能够打死一个人。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人被打趴下了,便有另一个人站进去,直到被对手打趴下,才被抬出来,就这样永无止境,永无停歇。

一名两鬓已斑白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饰有宝蓝色玻璃的墙边,靠着栏杆,抽着玉溪,对着身边的伙计感叹道:“哎,老了老了,这要是换做以前,这帮人都不够我打的。”

身边的伙计似有不信,分别作出各自奇怪的表情,然而除了斜视着中年人以外,他们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的。

中年男子却笑着感叹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以前我就是打黑拳的。”

身边的伙计依旧在认真听着。

中年男子继续道:“当年我们经常坐船到公海里面打黑拳,那时候打死了别人都不会管,也没有人会管。除了那艘船的注册国家会管。可是恰恰那艘船的老板又和那个国家的总统有点交情,所以有关部门想管也没有办法管。”

他哀哀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当年船一出公海,就是一场血战,非死即伤!去打黑拳的打手有一百来个,然而观众又几千个,到头来,却只有五六十打手能够活着回来。至于死了的,有家人的就入殓送回去,没家人的直接丢到海里喂鱼。”

说到此处,他愁云惨淡的脸庞似又升起一抹光泽,就仿佛看到了初升的阳光一般,内心是火热的,他继续道:“当年,我遇见过一名拳手,他在自己的脚上和拳套上插了很多生锈的钉子。那一战,我差点就没活过来。不过,我还是将他活活打死。”

他又抽了一根烟,叹气道,“事后我就觉得后悔,我为什么要打死他?他的家人也来找我麻烦,如果不是老大帮我摆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当时我就是忍受不住,黑拳虽然是黑拳,可以用各种下贱的招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使诈的。不过后来,我又后悔了,后悔打死他了。接下来,我又经历了几十场战斗,又死了很多人,可是我却是那其中的一名幸运儿。打了两年的黑拳,我就挣了几百万,后来因为我不想再打了,就回国了。现在当了个俱乐部的小经理,自由自在,多快活啊!”

原来他就是这家搏击俱乐会所的经理。

能够在这里当经理的,绝非等闲之辈。

来这里的人多少也有几个狂徒匪类,自然需要一个人来镇压。

他说的话虽然无从查证,但是这么多年来,这家俱乐部还从未发生过任何难堪或者难以摆平的事情。

难道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他每次说完自己的故事,脸上总是会露出辛酸的神色,当年是为了生计去打的黑拳,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忽有一名伙计问道:“如果让人生重来,你还会去打黑拳吗?”

中年人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不会。但是当时没有办法。”

简单的回答,凄恻的回答。

有的时候,人做的某些事情岂非总是身不由己,但是却又不得不做——这或许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

愁煞人的秋风吹拂,就像是柳条拂过人的脸,却还是带着一丝凄凉。

木叶萧萧,阳光纤柔。

俱乐部门外,一辆豪车霎然停住,一名清瘦的男子下了车,背后跟着几名黑衣壮汉,一齐大步款款地走进了这家搏击俱乐部。

这名男子的身躯在这群健硕的男子面前,仿若就是一个小孩子,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比他重两倍,甚至能单手将他举起。

他戴着衣服圆框眼镜,像个文弱的气质书生,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书生般无害的面容下,藏有一颗不羁又不可一世的狂暴野心,甚至还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正在发芽生根的带着咒怨的种子。

他的四名保镖和俱乐部的这帮猛男一样壮硕,因为这四名保镖也曾经是俱乐部擂台上的一员壮汉,是从这群人中选出来的佼佼者。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时,所有的人都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似乎对他很尊敬。

有钱有势的人,岂非都是那么令人尊敬的。

那名靠在护栏上的中年男子见到此人进来,忽然掐断了烟蒂,然后随手一弹,烟蒂竟然就被弹进了几米远处的垃圾桶内。

任何人如果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一定都会觉得他所说的话不假。

他沧桑和忧郁的脸庞蓦然变成了献媚的微笑,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过去,与刚进来的男子正面迎上,并柔声道:“这不是少爷吗,以往都是下午两点来,今天却怎么来这么早?”

清瘦的男子瞟了他一眼,站定之后,便放声道:“今天,我要举行一个比赛!”

还未发育完全还存有一丝女性般尖锐的嗓音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正是林单!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他也要上擂台搏斗?这里的人为什么又对他这么尊敬?他口中所说的比赛是什么?

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都已安静下来,包括擂台上正在缠斗的两名肌肉男,都似乎被这颇有煽动力的话所吸引。

白皮肤的肌肉男对着黑脸壮汉道:“一会儿老子再和你打!”

黑脸壮汉吐了口唾沫,飙声道:“老子一会儿把你打到跪舔我的脚趾头。”

他们一口一个老子的,在这里竟变成了司空见惯的自我称谓。

随后,他们便走下来擂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看向了林单。

中年男子给林单搬了一张椅子,林单悠悠然地坐了下去,中年男子才问道:“林少爷要举行什么比赛呢?”

林单没有看他一眼,却笑道:“张经理对这种比赛是否也感兴趣?”

叫张经理的这名中年男子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老了,打不动了。”从他的话语中,似乎已经猜出林单要举办什么比赛。

而林单也忽然冷视着他,问道:“那你问我干什么?”

张经理却笑道:“既然你想要举办比赛,我作为搏击俱乐部的经理,你老爸的下属,自然是要好好的帮你筹办!”

林单冷哼一声,说道:“这个比赛如果是你参加,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得过你。”

张经理笑道:“没错。”

林单忽然瞪大眼睛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打不动了。”

张经理依旧笑道:“我打不动只因我不想再打了。”

林单却缓缓道:“你做得了我老爸的保镖,为什么就不能做我的保镖?”

张经理叹了口气,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老了,打不动了,也保护不了你了。”

林单咬着牙,恨恨道:“如果有人欺负我,你难道就看着吗?”

张经理摇了摇头,笑道:“林少爷有四个保镖,你不去找别人麻烦,谁又敢找你的麻烦呢?”

林单的下唇已快咬出血,拳头“当”一下锤在了椅子上,霍然站起身来。

随后做出一副已不想在这里呆了随时要走的模样,对着张经理指手画脚道:“赶紧给我弄一张海报贴在外面。现在我要招一个搏击教练,教我搏击,并且帮我做任何事情,我叫他打谁他就打谁,我叫他帮谁他就帮谁,至于薪酬方面,自然是不会亏待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猛男问道:“林少爷,这个搏击教练怎么个招法儿?”

第八十二章 神秘经理

林单看向这位猛男,右手已经指向后面的四位保镖,缓缓道:“打赢他们就可以做我的教练!”

这时,人群中已响起一名猛男的讥诮之音:“切,那有什么难?”随后,他便一个箭步向擂台跑去,在靠近擂台边绳时,一个侧空翻,伴随着一道疾风掠过周围人的头顶,他已跳进了擂台中,稳稳扎在地面。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他的身形也足够洒脱帅气,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是在装酷耍帅,直到他停下来后,别人才看出他是一名满脸络腮的肌肉猛男。

林单却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向他翻了三个九十度的白眼。

这名络腮男子姿势摆完了,便指着林单后方的一名保镖,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你,上来!”

林单歪着嘴,笑道:“你在说什么?”

络腮男子眨了眨眼,答道:“我在叫他上来。”

林单满脸神惑地问道:“上去做什么?”

络腮男子皱着眉头,道:“比赛啊!”

林单和后方的四名保镖霍然间哄堂大笑……

络腮男子沉下脸,瞪着眼睛质问道:“笑什么?”

林单用一种略带粗鄙和讥讽的语气慢慢道:“别心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比赛的规则是,一个人同时打败我的四名保镖,我才选他做我的搏击教练!至于酬劳,保镖加司机以及教我搏击的费用,我父亲至少会出五万块钱一个月!”

“五万?”

“我的天,这么多?”

“五万块相当于我五个月的工资了,我的天!”

当大家听到林单所说的酬劳时,都震惊不已,私底下开始呶呶不休。

在当下的社会,已经很难有人能够拿到五万元每月的工资了,更何况是一名保镖而已。

林单说完之后,便四下里扫视着众人,随后缓缓道:“五万块钱只是基本工资,如果我叫他做的事情完成得好,我额外会给他几万块钱的提成。”

俱乐部中嗡闹声忽然又响成一片,他们似乎都已经被这份工作打动。

林单见他们兴致高涨,便激动地看向擂台,对着那名络腮男子说道:“现在比赛可以开始了,你要比吗?”

可是络腮男子的神情忽然变得惶恐,在林单话音刚落时,他已如游鱼一般从擂台的边绳钻了出去,然后躲进了人群中。

林单见到这人的行为,不由得鄙夷道:“怎么,一对一就敢,一个打四个就立马认怂了?”

他冷哼一声,再次扫视着众人,接着冷冷道:“有哪位弟兄敢上擂台的?”

四下里霍然间鸦雀无声。

死寂!坟墓一般的死寂!

只有愁煞人的秋风从大门口吹来,带着低低的呜咽,有的人觉得冷,有的人开始直哆嗦,似已被这种死寂吓住。

林单突然发现当他们听到金钱时,兴致纷纷大涨,但是问到谁敢上去一试,却都怂成了狗。

一打四确实不公平,更何况这四名保镖是从这群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能力肯定比这里的大部分人要强。

单论一打一都已经很困难,现在突然一打四,谁还能有这份胆子呢?

但是林单要的就是能够一个打四个的男子,因为叶寒就能够一个打四,甚至能一个打几十个几百个。

他选出这个搏击教练为的什么?难道想让搏击教练教他搏击,随后他再去找叶寒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恨叶寒,自然可以用这种办法?但是他真的只是这样想的吗?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人敢站出来,林单的面容已经变得惨淡,似乎失望透顶。

他叹了口气,随后沉声道:“算你,你们慢慢玩吧。”

说罢,他便带着四名保镖朝着俱乐部的大门口走去。

这名张经理也跟着走了出去,在俱乐部的大门口,林单忽然站住了脚,对着张经理厉声道:“给我把这个比赛做成一张海报,如果有人愿意接受挑战,立刻来通知我!”

他后面的一个保镖忽然劝说道:“算了吧,林少爷,哪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林单霍然扭身,冷瞪着他,厉声道:“没有?你们忘了你们是怎么被叶寒给弄晕的了吗?四个人,一点用没有,人家半分钟就把你们全部打倒了!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的吧?”

保镖轻哼一声,似有不服地说道:“那是他使诈,正常的搏斗不用什么银针之类的东西的话,他一定打不过我们。”

林单冷笑一声,说道:“他用的是巧劲,至于你们用的是蛮力,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打败对方,那就是强。”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叶寒很强,但是他却不服。

他忽然又转过头,看向凄迷的天空,喃喃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以用巧劲。学习是这样,打架也是这样。我就不信整个清江市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物,如果说这里找不到,我就扩大到外省,甚至是整个华夏国,最后是全世界。”

张经理突然弱弱地叹了口气,用拳头捂住嘴,轻轻地咳嗽。

林单这时才看向他,质问道:“你叹什么气?”

张经理抬起头来,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林单凝视着他,严肃道:“张笑天,我一直很不明白,你才四十岁,正值壮年,为什么就甘心在这里当个小小的经理。”

原来这名神秘的经理叫张笑天。

张笑天却忽然笑道:“这个工作难道不好吗?”

林单坚定地答道:“不好,当然不好!”

张笑天摇着头,道:“一个月两万块钱的收入,为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呀!”

林单嘴角的筋肉抽了抽,冷冷道:“你以前可是一年能够挣几百万的风云人物。现在一个月挣个两万块钱就把你给开心成了这样了,我是该说你不长进呢,还是说你堕落呢?”

张笑天叹了口气,看着此刻迤逦的天空。

在他的眼里,天空是迤逦的。

而在林单眼里,天空确实凄迷的。

他淡淡笑道:“等你学会品味这个世间的美好,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等你体味到生命的重要,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再重操旧业,那是一条把头颅别在裤腰带上的不归路。”

林单忽然瞪大眼睛,质问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只有强者才能说话,你却甘心当一个弱者。只有强的人才拥有生命,其他人都不配拥有。”

张笑天却摇着头,指着马路对面的面馆。

面馆内那正在忙活的一男一女,正是面馆的老板。

虽然做生意的日子很苦很累,然而他们的脸庞却在笑。

他们笑得如此开心,谁都可以看出他们是一对夫妻。

平淡的生活并非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人不回去体味,然而对于张笑天来说,这种生活永远是他所向往的。

张笑天看着看着,似已入迷,慢慢道:“等以后孩子长大了一点儿,我和我老婆也要开一家这种面馆,自己当老板。”他的语气中忽然带着一抹讥诮之意,盯着林单问道:“多么美好而平淡的生活,如果照你这么说,这些人都不该拥有生命了?”

林单自命不凡地答道:“不错,他们在我眼里,就是躯壳!”

张笑天道:“哦?为什么?”

林单攥紧拳头,急声道:“因为他们碌碌无为,我最讨厌这样的生活。”

张笑天却乜斜着眼睛,问道:“你迟早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林单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厉声道:“我如果成为这样的人,那我就去死。”

张笑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听林单突兀地恨恨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老爸念你的情,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放着一身本事不用的人,在我的眼里,就等同于废人。”

张笑天却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有本事不一定要全部使出来,就像你学了这么多东西,将来一定会全部用到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健康、自由、平安是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健康、自由和平安岂非都是任何人的追求,有些人打了一辈子的黑拳,然而全身伤痕累累,健康没了,等想要追寻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有些人想过动荡的日子,突有一天想要平安了,但是却在这动荡的日子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然而林单却不懂,他也不会懂。

他只是愤恨地冷哼一声,目光已经不想再直视张笑天,而是看向远方的那辆豪车,愤愤道:“如果我有你这身本事,我就会去把我想要打倒的人全部打倒。”

张笑天问道:“打倒之后……”

“别说了!”林单忽然打断他的话,接着道,“既然你喜欢听人使唤,喜欢碌碌无为,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做废人吧。海报我下午就要,你最好一个小时之内就给我弄出来贴好了。”

张笑天献媚地笑了笑,低下头去,说道:“是,林少爷。”

林单侧目而视,冷哼一声,再度丢下一句“废物”,便已走上了豪车。

汽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张笑天看着豪车的尾端,却怅怅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林少爷,为什么非要争个孰强孰弱呢?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得不到的就祝福,得到的就珍惜,难道不好吗?”

他幽幽地闭上眼,时光的蹉跎已经使他的眼角展露出苍老和凄然的痕迹,然而每一道痕迹中都似乎蕴含着一条人生箴言,这些箴言使得他更快乐。

他此刻在想如果当年他继续坚持打黑拳,或许会有更多人记住他的名字,记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是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强大。

但他又觉得这又什么用了,每天把性命挂在刀尖上,随时都有可能遇见一个比自己更狠更能打的人将他打死。

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就算赚了这么多钱,又给谁花呢?

他曾经辉煌过,现在没有人再记住他的名字,这样岂不是也很好。

他祈祷没有人会参加这个比赛,祈祷林单不要再闹出任何可怕的事端。

他这样的祈祷自然是为了林单好,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有人再这么衷心了。

然而林单太年轻,根本不会懂。

只有得到了教训,他才会慢慢地学懂。

人岂非就是这样的,总是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劝说,直到失败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这或许也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第八十三章 闲逛瞎聊

……

叶寒已经陪胡灵汐看完了电影,现在正在电影城下的商场三楼转悠。

珠宝店、服装店和化妆品店无一不是女生的最爱,胡灵汐自然也不例外。

叶寒突然发现胡灵汐看到这些店铺的时候,似已痴迷,就像是个发春的少女。

女孩子看见漂亮的首饰和化妆品岂非就是这种模样呢。

她那泛着粼光的眼神,充斥着对成年女性生活的向往。

她原本并非是这样的一个人,然而她忽然也觉得打扮对于女孩子而言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的一部分。

如果叶寒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恐怕每天也就只有学习,因为这个高中三年,她近乎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叶寒忽然发觉胡灵汐和自己一样的可怜,因为他也已经好几年没有逛过这样的商场,看过这城市的繁华。

看着胡灵汐满是憧憬的眼眸子,叶寒不禁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胡灵汐温柔地点了点头。

叶寒又问道:“你喜欢这里的东西吗?”

胡灵汐又是痴痴地点着头。

叶寒却笑道:“等你上了大学,这些东西你都会得到的。不过……”

他忽又叹了口气,笑道,“我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

胡灵汐看向叶寒,却说道:“你不是我们,你不会明白的。”

我们既是指女人,叶寒当然明白,不过他却故作不解地问道:“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了家卸了妆,不照样还是个黄脸婆吗?”

胡灵汐忽然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给别人心中燃上一团热火。

然而这团热火是温暖的,永不噬人。

叶寒忽也笑道:“反正我是不会用这些胭脂水粉的。”

胡灵汐好奇问道:“为什么?”

叶寒慢慢道:“如果是我用了,恐怕会把自己打扮成恶心到吐的丑鬼。”

胡灵汐撅着个嘴,甜笑道:“那是因为你笨!”

‘笨’字从她的嘴中说出口,却也有着特别的风味,想必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做这个笨的男人。

叶寒吃惊地望着她,问道:“你说我笨,你居然说我笨?”

胡灵汐低下头,不说话了。

叶寒却点着头道:“没错,我就是笨。”

他不等胡灵汐开口,又慢慢道:“我记得刚上高一的时候,第一次月考,还是全班的倒数前十名。750分的题目,我大概只能考400分。”

他说的话仿佛和前面没有任何联系。

胡灵汐却好奇地望着他,问道:“那么你是怎么考上600分的?”

叶寒淡笑道:“秘诀只有两个字。”

胡灵汐道:“什么?”

“不服!”叶寒叹了口气,慢慢道,“那时候我已经非常努力,可是成绩就是上不去。我的室友们开始嘲笑我,说我学习效率低、脑子笨,不适合学习,适合干别的工作。”

胡灵汐笑道:“那他们肯定是说错了。”

叶寒摇了摇头,道:“不,他们说得很对,我确实学习效率低,脑子也确实很笨。”

“哪有自己承认自己笨的呀?”胡灵汐噘着嘴,用一副俏皮的样子盯着叶寒。

虽然她也说叶寒笨,但是这两个笨却不是同一个意思。

叶寒笑道:“所以当时我也不承认,我就不服,因为这个不服,我每天都刻苦努力地去学,每天晚上学到凌晨两点,我是整个学校里面最后一个睡觉的,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大概也是全校第一个起的。因为每次都是我第一个到食堂吃早餐,每次我都是一个人到教室。”

他忽又感怀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我的成绩还是慢慢地就上去了,高考也考了全班第二。现在想来,当时我实在是太年轻了,不过亏得当时的年轻,让我不服输,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脑子笨,我才能有这样的成绩。”

胡灵汐伸出手指在下巴轻点了几下,随后说道:“那么你的学习效率也不低呀。”

叶寒摇着头道:“同等时间,做同样的事,我们班大多数人一定都比我做得要好。”

胡灵汐却笑道:“可是他们却没有做。”

叶寒点头道:“不错,他们没有做,而我却做了。”

胡灵汐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承认自己笨了呢?”

叶寒笑道:“因为我已认清自己。”

胡灵汐道:“认清自己?”

叶寒点着头,道:“认清自己的人,岂非都活得长久一些。”

胡灵汐在继续听着。

叶寒却继续道:“因为有些事情我自认做不了,所以我就不会去做,因此犯错误的机会也会少一些。”

胡灵汐直点着头,似已明白这个道理,低声喃喃道:“那我也要认清自己了。”

叶寒却又摇着头,笑道:“你不用认清自己。”

“为什么?”

叶寒慢慢道:“因为你很聪明,聪明的有点让我佩服。”

胡灵汐被夸得两颊泛出淡淡地红晕,已经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她那阴柔娇怯的样子,令叶寒想到了古时候的那些皇宫妃子,在皇上面前,这些妃子岂非都是这般模样。

隐隐之中散发着吸引人的磁性,这也就难怪龙祁和林单能够为之着迷,就连叶寒都冷不丁地心动了一下。

不过胡灵汐忽然又抬起头来,否认道:“那只能说明你在学习上没有天赋。”

叶寒道:“哦,那我在哪方面有天赋?”

胡灵汐想了又想,慢慢道:“打架,治病救人,至少比起大多数人确实有天赋。”

叶寒直点着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看来,年轻就是一种福气,我还渴望能够保持自己当年的潇洒和干劲,但是无论怎样,都不太可能了,现在依旧老了!”

“谁说你老了?你要是老了,那帮老大爷不是应该进棺材了吗?”胡灵汐用一种奇异又可爱的眼神瞪着她。

叶寒哈哈大笑,问道:“至少比起你,我已经算老的了!”他还没等胡灵汐开口,忽又问道,“对了,你将来准备考哪所大学?”

胡灵汐抿了抿嘴,答道:“我想考……理工大学。”

叶寒闪着精光的眼睛眨了一眨,赞叹道:“理工大学可以啊,只要你不学医就是最好的。”

胡灵汐惊疑地问道:“为什么不让学医?”

叶寒笑道:“哎,我不知道,反正我读大学的时候,我遇见的每一个老师都会问我们为什么要学医,学什么不好,甚至有的老师说学医的都是缺心眼儿。然后,等到我们毕业以后正式入职才体会到当初他们说的这句话也是用心良苦啊!是经过血淋淋的实践总结出来的真相啊!”

“咦~”胡灵汐心惊胆战,露出一脸鄙夷的模样,却又防不住她的可爱。她立刻又说道,“我才不会像你们这样呢!”

下了二楼电梯,商场在举行各种活动,天花板上挂着的各种彩灯气球似也散发出奇异的光泽。

忽然还有一位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喊:“各位女士先生,本店推出一项新的活动,是情侣的只要在本店对着自己的对象大声吼出你内心的真实独白,本店所有的情侣用品,全场五折。”

胡灵汐还在关注着这家有趣的店铺,已有几名情侣被吸引走了进去。

而叶寒的眼神却已经注视着前方。

前方,一男一女正向着叶寒和胡灵汐走来。

那名女子挽着男子的右手,两人似乎亲密无间。

叶寒并不认识这名男子,但是当他看到女子的脸时,瞬间怔住,并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胡灵汐才回过神来,看着叶寒,随后顺着叶寒的眼神,看向前方,似也怔住,停下了脚步。

女子纤细的长腿和扭动得丝毫不显做作的臀部及腰肢,散发着妖一般的气质。

她那一张脸简直美得无懈可击,任何男人一定都想要上去摸一摸。

光线照耀下, 她的眼中散发着残酷的诱惑力。

叶寒看见她时,立刻就会到想了一种动物,狐狸!

最会蛊惑人的动物,岂非就是狐狸。

然而这只狐狸,一定是众多狐狸中最美最具煽动力的。

因为几乎没有一种语言能够形容她的美。

她美得残酷,美得令人只能缴械,美得不可思议。

能令叶寒有这种想法的人,恐怕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位,那便是李仙。

她不知从哪儿又勾搭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满面春光,似乎觉得很自豪,殊不知他其实还被蒙在鼓里。

被一名这样的女子欺骗,岂非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因为你花了时间和金钱在这名女子身上,这名女子把肉体交给你,却不会把心交给你。

李仙也见到了叶寒,见到叶寒的时候,已毫不犹豫地举步走了过来,出口便调侃道:“这不是叶寒吗?”

叶寒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仿佛已经变成了美妙的音乐。

并不是任何人的名字都能从她的口中说出。

从她口中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一定是对这个人的一种赏赐。

她挽着的男人这时候便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李仙的脸对着这个男人,可是眼睛却看向叶寒,说道:“认识,老朋友了。叶寒可是大名鼎鼎的谦谦君子,生活作风非常的自我约束,是一个非常自律又可爱的男人。”

无论是谁被这样夸都会觉得和媚心肠,但是如果这样的言语出自李仙的口中,叶寒就觉得变了味道。

她很明显是在嘲讽!

因为李仙昨天晚上没有征服得了叶寒,心里面已是非常的恼火,如今遇见叶寒,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

然而他身边的男子却脸色微变,似乎有些吃醋,却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叶寒也没有说话,却见李仙将眼睛瞟向了胡灵汐,继续缓缓道:“哟,这是从哪儿来的可爱的小妹妹呀,叶寒可真是好福气啊。晚上有自己的生活,白天又换了另一种生活。”

她说的话明里暗里都带着尖锐的讽刺。

叶寒却故作不解地笑道:“不知道李仙小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仙却冷笑道:“你难道不懂我的意思?”

叶寒当然懂,却直摇着头苦笑。

李仙说道:“这位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吧,怎么,还不给我介绍介绍?”

胡灵汐听到这句话,已经害羞地低下头去,她知道叶寒一定会解释清楚。

叶寒却淡淡道:“不需要介绍。”

第八十四章 讽刺

李仙道:“哦?我以为叶公子是个很有家教的人呢!”

叶寒却呵呵道:“因为她不需要认识你。”

李仙与身边的男人对视一眼,曼声道:“为什么呢?”

叶寒淡淡道:“有些人可以做朋友,但有些人如果做了朋友,反倒会害了自己。”

李仙身边的男子却忽然道:“看来这位兄弟是个哲学家,说出来的话我还真有点听不懂了。”

叶寒忽然看向他,淡淡道:“你真的不懂?”

男子直摇着头,道:“不懂。”

叶寒也跟着摇着头,说道:“那是因为你太蠢,太蠢的人,就容易受人蛊惑。”

男子忽然脸色微变,说道:“李仙,看来你这位老朋友确实没多少教养。”

李仙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是啊,如果他有教养的话,也不会心里有一个女人,另一只手里却试图拉着另一个女人了。”

胡灵汐忽然也听不懂李仙的话,皱着眉头开始思索。

叶寒却忽然睁大眼睛,问道:“你以为我是你那种人?”

李仙也睁大眼睛,说道;“我是哪种人?”

叶寒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却忽然笑道:“鸡这种东西,既然当了,就已经没说别人的资格了。一天是鸡,一辈子都是鸡,别人只能啃鸡肉,但是却不能让鸡下蛋。”

李仙攥紧拳头,慢慢道:“但是有些人既然已经下了蛋,却还要到处找鸡吃,是不是很过分呢?”

叶寒直点着头,说道:“很过分。”

李仙却媚笑道:“你还算是个明白人。”

叶寒依旧点着头,道:“我当然明白,这个世界本就有很多不公平。”

李仙诧异道:“不错,是有些不公平。有些人长得英俊潇洒,便可以四处乱玩,毫不拘束,到头来伤的却是别人的心。”

叶寒却笑道:“可有些人长得虽美,却涨着美貌干着天底下最肮脏最龌龊的事情,不惜一切代价来坑一个又一个男人,然而这些男人却是心甘情愿。细细想来,真是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

李仙咬着牙道:“你以为那药是我下的?”

叶寒摇着头道:“不论是不是你下的,你这个人本身就好不到哪儿去。”

李仙的脸已涨红,这张花俏可爱的脸庞实在令人疼惜。

她已咬着下唇,眼神逼视着叶寒。

叶寒也在凝视着她,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的情感。

是仇恨,是喜欢,还是厌恶。

他们的眼中似已放出一团奇异的火花。

然而胡灵汐和李仙身边的男子就仿佛在听神仙谈话一般,自己虽然站在他们身边,格调和空间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或许他们说的话,只有他们自己能懂。

他们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李仙才忽然冲着身边的男人魅笑了一下,说道:“老公,我们走吧,去看电影去。”

能从她嘴里叫出老公这两个字的男人,一定令很多人羡慕。

但是叶寒却只觉得胃已挛缩,将要呕吐,可是却攥紧拳头强忍着。

李仙身边的男人也冲着她色眯眯地笑了一下,随后便与她走上了电梯。

叶寒的背后,只听见她们二人在默默的低语。

“一会儿我要买一颗钻戒,你同意吗?”

“同意,什么都给你买!”

“那我要是想买二环呢?”

“一起买,再给你添一条项链。”

“你对我真好。”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从今往后,你只能对我一个人这样好。”

“当然,从今往后,我也只会给你一个人买东西。”

……

声音越来越远,这些话似乎就是说给叶寒听的。

叶寒只感觉全身的筋肉都在抽动,已经近乎快要屈下身子呕吐。

每一个男人似乎都会很听她的话,她确实有这样的魔力,能够将别人制得服服帖帖。

可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否知道她干的什么工作?如果他知道了,岂非觉得自己很亏,很不公平?

或许他已知道,只不过他不介意。

能够让一个男人这样不介意花光自己身上的钱来讨好一个女人的,恐怕也只有李仙一个。

等他们的声音消失在了远处以后,胡灵汐这才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呀?”

叶寒笑道:“你听不懂?”

胡灵汐摇了摇头,吃吃道:“听不懂。”

叶寒却温柔了笑了笑,道:“你不需要懂。”

胡灵汐睁大眼睛,好奇道:“为什么?”

叶寒却严肃道:“因为有些东西,不懂总比懂了要好。”

胡灵汐撅着个嘴,却呆呆望着他,问道:“看来你和她关系不错。”

叶寒忽然睁大眼睛,柔声问道:“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胡灵汐却笑道:“因为你们说的话,只有你们两个人能懂。”

叶寒只有苦笑,万没有想到胡灵汐会这么单纯,单纯得有些可爱。

胡灵汐又继续道:“你才来这里多久,居然就认识这么多女孩子了?”

叶寒本不想说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女孩子?你说她是女孩子?”

胡灵汐点头道:“对呀,她不是个女孩子吗?”

叶寒扭过头,望着李仙他们消失的方向,失声笑道:“不错,她确实可以说是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女孩子却比你大了快七八岁。”

实际上叶寒的心里早已把李仙看成恶魔。

胡灵汐睁大眼睛,吃吃道:“可是她看上去和我年纪却差不多。”

叶寒直点着头,笑道:“看来化妆品对一个女人而言,确实很重要。”

胡灵汐道:“哦?”

叶寒慢慢道:“因为她可以掩盖一名女孩子的真实年龄,弹走鱼尾纹。”

胡灵汐这回倒是听懂了,笑了笑道:“我就说吧,我们女孩子的事情,你们是不会懂的。”

叶寒耸了耸肩,笑道:“不过,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用化妆品。”

胡灵汐问道:“为什么?”

叶寒搔头自爱道:“我的人格魅力已经到达顶峰,不需要化妆品来修饰了。”

胡灵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娇声道:“切!”

叶寒半睁着眼睛盯着她,问道:“你切什么切?你哥我风流倜傥,谦谦君子,难道没有这样的魅力吗?”

胡灵汐笑了笑,什么都不说了,她不说话自然是表示默认了。

也只有在和叶寒一起时,她的性格才会变得更开朗一点,才能聊一些成年人的东西。

走着走着,他们便已来到了电玩城,两人花钱买了几十个硬币,便冲进了游戏厅内,决心一口气将这几十个硬币花完再走。

……

秋风呼呼,伴着凄凉萧索之意,黄叶纷飞,空气中飘着丰收的气息,又暗藏着砭人肌骨的杀机。

林单父亲旗下的北苑搏击俱乐会所外,已经贴上了一张海报,贴了足足六七个小时。

进出这家俱乐部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却没一个人敢来应赛。

一个青年男子缓缓地走过,他的左脚迈出以后,右脚则是拖着往前挪过去。

谁都可以想到这名男子是个跛子。

他的脸上黑黢黢的一片,头发已散乱不堪,布满灰尘,身上穿着的衣服就像是抹了煤灰一般,已无法形容有多脏。

他就是个乞丐!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他一路沿街乞讨,讨到的钱就立马花出去吃饭,然后继续沿街乞讨。

他来到这个片区,已经足足有了七八天了。

当他走到了这家北苑搏击俱乐部门口时,便忽然停住了脚步。

俱乐部外的宝蓝色玻璃上,贴着一张亮眼的海报,上面写着:“搏击教练招聘大赛,月入五万!只要打赢前面四届的搏击俱乐会所冠军联手,即可入职。入职之后,还有丰厚奖金与提成,上不封顶。”

海报上的字虽然很少,可是却足以充斥着无限的诱惑力,尤其是“月入五万”这四个字。

这名看似跛子的乞丐盯着这张海报观察了半天,就这几个字,他却看得津津有味,就仿佛在读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

任何出入俱乐部的人可能都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路过的人中,已有人道:“这疯子在看什么呢,不会是想参加这个比赛吧?”

另有人道:“就他,一个臭跛子?他估计是看上了海报上的酬劳,正做着白日梦呢!”

还有人道:“他认字儿吗?哈哈!”

任何人对他的揶揄和讽刺,他似乎都听不见。

他和这些人仿佛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的眼睛依旧转也不转地注视着这张海报,似乎对海报上的数字已痴迷。

这时候,俱乐部里的一名小招待员走了出来,看见这名乞丐般的男子,立刻大声吼叫道:“去去去,死乞丐,别挡着我们俱乐部的门面和招牌!”

乞丐男子这时才缓缓地伸出右手,他的右手黢黑一片,指头上的皱纹中,塞满了泥土。。

谁也不会知道,他这只手抓过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他整个人已有多少天没有洗过澡。

然而伸出手时,他的手竟然还在颤抖。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终于过了很久,他的手指才扣在了这张海报上,颤声说道:“我要参加这个比赛!”

第八十五章 奇怪的乞丐

声音从他的嗓子里面发出,沙哑得就仿佛磨砂纸磨地一般,隐隐之中带着种令人生厌的味道。

没有经历过沧海桑田、风霜雨露的人,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任何人听到这种声音,不仅仅嫌弃,却又很同情。

谁也不想要饱经风霜、历经沧海,但是谁也会怜悯饱经风霜和历经沧海的人。

然而这名招待员的眉毛却已怒成了八字,他讨厌这种声音,更讨厌这种人。于是板着脸吼叫道:“参加你麻痹啊,赶紧滚,赶紧滚!”

乞丐男子依旧盯着那张海报,他的眼神因为长久的沉沦和凄迷已经变得游离,想要聚焦于这张海报却似乎无法完成,但坚韧地思想还是令他坚定地说道:“我要参加这个比赛,我要拿那五万块钱的薪酬!”

招待员似也以为他是个疯子,更是个聋子。

一名乞丐就应该做好乞丐该做的事情,怎么会想到来参加这种玩儿命的比赛?

没有人想得通,也不会有人想得通。

招待员见他迟迟不走,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从兜里面拿出了十块钱,准备将他打发走,只是嘴里还不住地喋喋骂道:“走走走!给你十块钱,去对面买个牛肉粉吃,然后赶紧给我滚,别打扰我们做生意,死乞丐!”

乞丐也有尊严,任何听到这段侮辱的话,一定都会暴跳如雷。

然而这名男子看到了钱之后,眼睛已变得雪亮,似又起了兴致。

这天下间,仿佛只有钱能够令他心动,钱仿佛能够让他放下所有的尊严。

但是这十块钱居然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难道他真的穷得连十块钱都没见过?难道他从来没有讨得过十块钱?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命运岂不比其他乞丐还要悲惨?

他终于伸出双手,双手在颤抖,秋风冷得像刀,招待员全身激灵灵打着哆嗦,然而这名乞丐就算手抖得厉害,身子却站得笔直。

他拿上钱以后,竟将钱放在自己的胸口,便立即扭过头,去了对面的牛肉店。

他抚摸着这十块钱时,竟仿佛像是在抚摸着自己深爱着的人。

他一定深怕这十块钱从自己的身上飞走,如果飞走了他也一定会悲痛欲哭。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这十块钱这么珍惜?

年轻的招待员这才松了一口气,喃喃骂道:“臭乞丐,脏我的手。”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然后甩着自己的手,就仿佛摸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般,想要将一切的污垢全部甩落下去。

随后,他才慢慢地走进了俱乐部。

已近黄昏,天空的两角一面出现了月亮,而另一面的夕阳还未落下,这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丰台县的大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停了下来,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然而叶寒和胡灵汐却似已不在乎,只是马不停蹄地坐车回到治川镇。

因为他们花光了电玩的钱,又去玩娃娃机。

他们一人手上抱满了各种娃娃玩具,熊、猪、狗、兔十二生肖应有尽有。

这些娃娃几乎都是胡灵汐的杰作,胡灵汐几乎已经将娃娃机里面的东西全部抓了出来。

有这么丰厚的物品,想必任何人都不会再注意天空是什么情况。

这些可爱的玩具岂非有着更大的吸引力?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抬头,因为他们害怕玩具落在地上,他们的十根手指头已经没有了空闲的余地。

叶寒一边走在路上,一边忍不住调侃道:“想不到你有玩娃娃机的天赋,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学霸只有学习的天赋呢。”

胡灵汐得意地笑了笑,柔声道:“玩娃娃机也是要看准角度和空间的好吗,我可是计算好了抓手的移动速度,所以一击必中。”

叶寒不由得心中呐喊一声:牛皮。

然而他却说道:“这些娃娃如果放在床上,一定会很舒服。”

胡灵汐直点这头。

女孩子岂不都喜欢抱着个软绵绵的东西睡觉,这样不仅舒服,而且有安全感。

叶寒又笑道:“不过,下次你一定不要一个人来逛街。”

胡灵汐睁大水灵灵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叶寒笑道:“如果下次你再把别人的娃娃全部抓走,别人恐怕要追着你了。”

胡灵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声音如春风般妩媚人心。

叶寒又继续道:“而且,你一个人逛街,这么多东西你一定拿不动。”

他不等胡灵汐开口,又调侃道:“所以,你得赶紧找个男朋友。”

胡灵汐两颊出现淡淡的红霞,抿着嘴道:“讨厌了啦!”

叶寒万想不到胡灵汐说出讨厌这两个字时,竟然会这么可爱而有味道。

风在呼啸,天气变得越来越凉。

秋收的稻田几乎已被收割,只留下光秃秃的身干冒出水面。

空气中似传来了异样的声响,叶寒猛地顿住了脚步。

胡灵汐也不禁好奇地停下来,看着叶寒,问道:“怎么了?”

叶寒轻轻“嘘”了一声,随后低声道:“你听!”

胡灵汐仔细地聆听,确实有奇怪的声音,但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长这么大,她从未听见过这样的声音,不过这种声音却令人恐惧,就像是死亡来临前的交响乐。

叶寒这才说道:“是响尾蛇!”

“响尾蛇?”胡灵汐惊讶睁大眼睛,却又说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响尾蛇?”

夏秋季自然是响尾蛇的出没季节,可是这个地方从未听闻有毒蛇出没。

胡灵汐心中似有疑惑,叶寒也是觉得匪夷所思!

时间慢慢流逝,声音已渐渐消失了。

叶寒已经听不见了,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回去吧!希望我是幻听。”

胡灵汐点了点头,便抱紧娃娃玩具,和叶寒朝着胡氏诊所走去。

可是叶寒的脸上却一片愁云,有毒蛇出没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来到这里也已经一个多月,这些路他已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却从未见过这里居然也有毒蛇。

难道叶寒听错了?如果他听错了自然是好,但是如果没有听错,这些蛇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来这里一个月了,才听见这种声音?

这种声音就像是某种魔咒,威胁着叶寒,也威胁着这里的所有镇民。

……

此刻的天色,对于这位年轻的乞丐而言,似乎也都是过眼云烟。

牛肉粉店的客人纷纷都对他竖起了白眼,有些人却嫌弃地捏住鼻子,更有的人近乎快要呕吐。

然而这些人的各种举动,乞丐似乎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仿佛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这个世界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的眼睛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牛肉面,以及碗旁刚退的一块钱。

当他看到这一块钱的时候,目光似也变得柔和而激动。

一块钱对于他而言,竟然和十块钱有着同样的意义。

而当他看到那碗面时,目光竟变得火热,因为这碗面可以让他恢复力气,可以填满他的胃肠。

他吃面的样子也是很奇怪,竟是一根儿一根儿的吃,深怕很快便吃完这碗面,看来这碗面和那一块钱对于他而言同样重要。

店里的老板娘是个急性子,在后方已经早早注视着这名乞丐,插着腰很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这乞丐吃个面吃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吃完,这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吓走了多少客人。”

丈夫却只是无奈地摇着头,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他赶走吧?”

交了钱的顾客自然永远是上帝,他们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不过,他们却也有着另外的办法。

老板娘已经走了上去,对着乞丐轻声说道:“小兄弟,你要不到门口去吃吧?”

任何人被撵出店内一定都会愤怒,然而这名乞丐却冲着老板娘点了点头,目光似乎露出一丝柔和之色。

他已端着碗走到了店铺外,蹲在墙边吃了起来。

在哪里吃饭,对于他而言似乎都已无所谓。

但他却从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对他如此尊重。

他自从当上了乞丐,耳边听到的更多是“小乞丐”“小子”或者“死乞丐”“臭要饭的”这些称谓。

“小兄弟”这个称谓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最大的尊重。

夕阳西下,有月却无星。

冷清的月,凄凉的夜空。

年轻的乞丐已经吃完了牛肉粉,又回到了搏击俱乐部的门口站着,目光转也不转地看着那张海报。

招待员办公室内,张经理还在抽着烟头,玩着游戏。

他虽然已经快四十了,但是却还是对手游痴迷。

他打了两年的黑拳,又当了十几年的保镖,现在才忽然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妙的东西,可以舒缓人的心境。

他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错过,他需要把美妙的东西都拾起来。

这时候,招待员走了进来,抓耳挠腮地说道:“经理,那个乞丐又来了,看来十块钱打发不了啊!”

张经理一听这个消息,立马沉声道:“他为什么又来了?”

招待员抓着脑袋,道:“我不知道啊!”

张经理缓缓道:“他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招待员道:“还是看着那张海报。”

张经理道“出了看着那张海报,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

张经理看着招待员,缓缓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招待员笑道:“给他一百块钱?”

张经理摇着头道:“给他再多的钱,他都有花光的时候。花光了之后,他还是会到这里来。”

招待员摇着头,笑道:“那该怎么办 ?”

张经理沉声道:“给钱不行就打!”

招待员道:“要是打不走呢?”

“接着打,打走为止。”

“要是打走了,他又回来了呢?”

“再打,打死为止。”

“这样会不会犯法?”

“一个小乞丐,没人会管,但是影响了林董的生意,我们都要遭殃。”

“好的,您就请好吧!”这名男招待员脸上泛出奇怪的光泽,这会有经理罩着,他便更加肆无忌惮,撸起袖子便冲了出去。

张经理摇了摇头,笑道:“想要来参加比赛,门儿都没有。”

或许不论是谁想要来参加比赛,他都会用这种方法将他打发走。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打走的人,竟然是一个乞丐。

他不由得觉得滑稽,笑了笑接着拿起了手机。

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单好。只要是为了林单好的事情,让他当罪人也无所谓。

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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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世故老姜

招待员是趾高气昂地走出去的,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张经理还在玩着游戏,美妙的东西无论什么年纪都会招人喜欢。

不过他万没有想到招待员居然去了这么久。

三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最后二十分钟过去了。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便又叫了一位在这里新管事儿的猛男孙耀走出去看看。

孙耀也是趾高气昂地走出去的,似乎对付一名乞丐,任何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微妙的优越感。

可是孙耀过了很久,也依旧没有回来。

张经理不禁皱着眉头,已经没有闲心再玩游戏了,拨打这两人的手机电话,可是却无人接听,他将手机拍在桌案上,霍然站起身子,走出了办公室。

随后,他对着不远处擂台旁的几位猛男招了招手,说道:“哥几个,跟我出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便跟着他一齐走了出去。

几个肌霸排在一起,就像是一睹坚实的人墙,张经理却站在他们中央,仿佛成了一个小瘦子。

然而谁也不会低估他的能力,谁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谁跟着他都只能走在他的身后。

黑拳不一定能够杀人,可是杀人的拳一定可以称得上黑拳。

无论如何,张经理的拳头曾经杀过人。

虽然这群猛男从没有看见过他出手,但是单凭张经理的这点经历,就足以威慑到这里任何一个人。

天穹凄冷,有月却无星。

孤独的月,孤独的人。

没有星的衬托,月亮似也不再那么皎洁美丽。

招待员和那位猛男孙耀坐在门外的花园石墩子上,背靠着背,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街上炫彩的霓虹灯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竟然就像是俱乐部在看门的石像,滑稽而有趣。

他们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而且他们除了坐着,已经什么都不会干。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那名乞丐的杰作?

那名年轻的乞丐也坐在门口花园边上的石凳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搜罗而来的烟,云雾袅娜,他仿佛就像是个雾里面的男子。

孤独的背影,似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张经理一群人朝着他走过去时,他也几乎同时站起身子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左脚刚迈出一步,右脚便直着慢慢地拖过去。

谁都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是个跛子。

张经理最先看到的是石墩子上的两个人,勃然大喝道:“刘民、孙耀!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给我站起来!!”

没有人回应,也不会有人回应。

他们两个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们怎么晕过去的,没有人知道,或许只有这个乞丐知道。

张经理这才逼视着他,质问道:“他们是你打晕的?”

乞丐点着头,笑道:“他们太吵了,现在安静多了。”

张经理道:“你是用什么打晕的?”

乞丐答道:“在我的双手和左腿还没有残废之前,我不会用任何武器打晕他们。”

张经理道:“我想,你用的绝不会是腿。”

乞丐耸耸肩,道:“或许。”

张经理忽然睁大眼睛,怒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乞丐缓缓地来到经理的面前,随后指着玻璃门上的海报,说道:“我要当教练!”

他说话的声音非但十分沙哑,而且听着也毫无宗气,他的手在风中颤抖,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病秧子。

张经理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刘民和孙耀,正色道:“声音不大,口气却不小!”

年轻的乞丐耸了耸肩,低声道:“这五万块钱我是志在必得的。”

张经理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年轻乞丐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自己来试试!”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任何有脾气的男人遇见这种挑衅,肯定会冲上去好好教训这名大言不惭的乞丐,但是张经理毕竟还是久经世故的人,他知道只要是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去做,至少他不会出这个风头。

然而他背后的壮汉们早已跃跃欲试,企图走上前去,准备收拾这名乞丐。

张经理展开双臂,竟将他们活生生拦了下来。

忽有一人道:“张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经理扭身道:“陈彪,你觉得你打得过他?”

陈彪冷哼一声,讥笑道:“一个小乞丐而已,我一只手就可以了把他撂倒。”

张经理摇着头道:“但我敢笃定你一定打不过他。”

这人忽然睁大眼睛,怒道:“为什么?”

张经理道:“你拿什么打他?”

陈彪嘴角抽了抽,脱开衣服,正色道:“就拿这个!”

说出此话时,他全身的肌肉暴突,似一头发怒的猛虎,在向张经理示威。

张经理却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乞丐就交给你了。”

陈彪冷哼一声,便准备迈开步伐,就在此刻,他的眼神又落在了孙耀和刘民身上。

孙耀和刘民依旧没有醒过来。

他扪心自问,自己如果去收拾这名乞丐,是否也会像他们那样昏迷不醒。

这名乞丐究竟用的什么办法,能够让这两个人在毫无伤痕的情况下晕倒。

他始终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张经理,媚笑道:“我才来这里多久,抢这种风头恐怕不太好吧,这里毕竟还是张经理说了算。他来砸场子,也应该张经理来收拾。”

这个台阶找得恰到好处。

而张经理却强笑道:“我可收拾不了。”

陈彪诧异道:“哦,张经理难不成是怕他?”

张经理幽幽地低下头去。

他当然害怕。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动过手,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身手迅捷,出手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霸道狠毒。

他已有了家人,他不想给家里人添任何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他忽又笑了笑,叹气道:“不错,我就是害怕。”

陈彪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没什么话可说。

世界上,能够勇于承认自己比别人弱,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人本就不多。

正因为如此,才会酿造出一起又一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张经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这名乞丐,缓缓道:“好,既然你想参加比赛,那你就跟我进来!”

乞丐点了点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便跟着经理走了进去。

俱乐部后方的那扇门,冒着腾腾的水蒸气,雾里面有几个全身赤果的男子。

很明显,这里是俱乐部的洗浴中心。

乞丐走进去时,才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经理二话不说,便扔给他一块白色的抹布,缓缓道:“你觉得应该干些什么?”

乞丐嘴角撇了撇,但是谁也没有看到他在笑,因为他的脸已经黑得就像是涂满了沥青。众人只听他笑道:“我怕我洗干净之后,会吓死你们呀!”

“为什么?”张经理好奇地问道。

乞丐叹了口气,缓缓道:“有些你们在电视上见到过的人,如果在现实生活中也见到了,你们肯定会发疯的。”

“这人是个疯子,还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呢!哈哈哈!”张经理后方的人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乞丐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天下间,像我这样的疯子本就不多。”

张经理却觉得没有什么好笑,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似乎已经猜出一二。

他对着自己后方的兄弟扫了一眼,随后严肃道:“别笑了!先等他洗干净吧,然后我们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走!”

说罢,他便率先走了出去。

回到擂台旁边,陈彪又跑到经理面前,厉声道:“这分明就是来蹭吃蹭喝的,直接轰出去得了!”

张经理斜视着他,说道:“轰出去?”

陈彪道:“不错,轰出去。”

张经理笑道:“王志,刘鑫,孙猛这三个人你听过吗?”

他说的话仿佛和前面没有半毛钱关系。

却忽有一人道:“知道,二十年前香杭市黑道家族三大巨头。”

张经理点着头道:“不错,当时他们叱咤风云,也算是一代枭雄。不过那时,我们都以为王爷最精明,刘爷最狠,而孙爷最没有主见。”

众人依旧在仔细听着。

张经理继续缓缓道:“不过王爷最后被竞争对手杀死,刘爷最后牢底坐穿,却唯独孙爷没事。”

他目中忽然露出一丝崇敬之意,慢慢道:“孙爷不仅仅办影视行业,还办地下黑拳场、地下赌场,生意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动他,他也没有什么后台,全部都靠自己打拼,你们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只有张经理知道,他笑着缓缓道:“那是因为孙爷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位精明的军师。”

忽然有一人缓缓道:“那这名军师一定很厉害。”

张经理摇了摇头:“任何人都能当他的军师,就算是你找一个傻子来,都可以做他的参谋。”

众人皱着眉头,开始有些听不懂了。

张经理慢慢道:“军师要说的话,就是孙爷心里面想的话,但是孙爷永远不会自己说出来,他只会装傻。所以就算出的主意是一个坏主意,影响了合作方的利益,也不会怪在孙爷的头上。”

这时,陈彪才恍然道:“所以就算出了什么事,孙爷只需要拿那位军师的命来解决此事,然后他还会再找另外的军师来替他卖命。”

张经理睥睨而视,失笑道:“看来你也不笨。”

陈彪攥紧拳头,不服道:“但是我不信这个乞丐有孙爷那种本事。”

张经理笑道:“哦,为什么不信?”

陈彪道:“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张经理冷哼一声,笑道:“那你怎么解释刘民和孙耀?”

陈彪忽然说不上话来。

张经理继续道:“你刚才不敢上去对付他,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是不是也因为害怕他是那种人,”

陈彪的嘴里就仿佛被人塞了个鸡腿。

张经理这才看向洗浴中心的大门,笑道:“是骡子是马,一会儿自有分辨。”

第八十七章 散打冠军蒋羽章

林单此时已经呆在家中许久。

父母都已经出差了,这偌大的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个保姆以及几名保镖。

他的家也是一栋大别墅,虽然比不上苏陌家的别墅,但却也可以用辉宏来形容。

单凭他自己的卧室就有五十平米。

这么大的卧室,基本上算是清江市一名普通白领的家了。

此刻他正坐在电脑前,听着从网上买来的英语课。

父母对他的付出很大,每天不是请家教就是请市里面名气最好的老师,甚至还会请网上的老师进行远程教学。

每年他的父母花在他身上的钱近乎也有二三十万了。

他的成绩之所以这么好,就是靠这样恶补给补出来的,而且他也并非一个对学习特别抵触的人。

可以说只要是能够装逼耍帅的事情,他都愿意干。

因此,他在学校时,并不需要怎么努力,但是成绩却也比大部分人要好得多。

曾经他便被班里面同学冠以睡神和学神的名号。

因为他上课时基本时时刻刻都在睡觉,在别的同学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懒散好惰的学生,然而他的成绩基本都能在班上保持前五。

有一句老话叫做,越有钱的家庭,孩子就越有机会成功。

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今天,林单并没有心情听课,虽然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可是他的眼神完全是迷离的,瞳孔没有聚焦。

他在思考,他在等待。

他究竟在等些什么呢?

终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立马摘下耳机,接通电话。

原本一脸愁云的脸上顿时溢出了淡淡的红润,他接到的想必一定是个好消息。

关上电脑,收拾东西,他已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卧室,冲出了别墅。

四名保镖已在楼下等着他了,将他带上了一辆宝马车,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俱乐部门口。

张经理已经站在门外等待许久。

林单下车后,便激动大叫道:“人呢?”

张经理答道:“在浴室里。”

林单看向俱乐部内,随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一边走,他一边又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经理笑道:“是个乞丐,而且是个瘸子!”

林单霎然间停住了脚步,轱辘着眼睛问道:“乞丐?瘸子?你居然给我找了个瘸子?”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很明显是对张经理的眼光极度怀疑。

张经理却笑道:“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却很有胆子。”

“他有什么胆子?”林单冷哼一声。

张经理依旧笑道:“海报贴出快过去七个小时了,却只有他一个人敢来参加比赛。”

林单冷冷道:“这也算是胆子?我看他是想要来蹭吃蹭喝吧。”

张经理叹气道:“胆子可不是任何人都有的,何况是个瘸子。”

林单似笑非笑地皱着眉头,缓缓地走到张经理面前,张经理比他高半个头,他竟要抬着头才能看到张的脸。

他的眼神充斥着不屑,咬着牙道:“我来这里,没功夫听你说绕口令,要是交给你的任务完不成,我就叫我父亲把你给炒了。”

张经理却只能笑笑,已经不愿意再说什么。

这样的威胁,他本就不为所惧。

就在这时,浴室里面,慢慢地走出来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阳光,帅气,也很有味道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小短裤,身上的肌肉分布得十分均匀,线条优美无可挑剔。

但他走出来时,左脚落下后,右脚便跟着拖了过去,行动很不利索。

谁也不会从他那张帅气的面容下,将他和刚才的那名瘸子乞丐联系在一起。

林单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人,觉得这张脸很是熟悉。

不单单是他,他一旁的张经理还有后方的几位肌肉猛男都觉得这张脸很是熟悉。

忽然间,张经理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泽,低声沉吟道:“倒钩劈腿,蒋羽章?”

这声音一发出,所有人骤然间恍然大悟,在整个华夏国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那也只是在五年前的事了。

蒋羽章,五年前华夏国的一名亚运会散打冠军。

他成名之后,便疯狂地接各种品牌的广告,并做各项投资,大赚特赚,可以说在当时知名度非常的响亮。

不过后来,做生意赔本了,他代言的品牌也出了问题导致他利息受损,社会的压力促使他性情大变,他便开始喝酒赌钱,渐渐变成一名嗜赌如命、嗜酒如命的登徒子。

之后过去很久,他就欠下了很多钱,后来又被圈内人士爆料其出轨,第三者是一名姓倪的女士。

除此之外,他还对自己的家庭施以家暴,从而被社会舆论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的各项举措令粉丝大失所望,可是他却不知进取,迫于社会的压力,他还误入吸毒的行列,最终被警察抓获。

家里所有的钱全部都被他败光,直至最终,他甚至都卖掉了自己的微博,卖掉了自己的手机和房子还有各种贵重物品来还债。

自那以后,过去一段时间,新的娱乐新闻占领头条,他这个人便在大众的视野中销声匿迹。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林单等人万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清江市遇见他,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一场充满巧合的梦。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的家人难道就这样抛弃他了不成?

林单仔细盯着他许久,失笑道:“这不是蒋大明星吗?怎么会来到我们这种小俱乐部呢?”

蒋羽章撇着嘴角,他的笑容已经不再有以前的那种味道,岁月的痕迹已经使他有些苍老。

只听他淡淡道:“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想再提。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需要钱!我要当搏击教练!”

张经理却在这时走了上去,愤愤道:“我们俱乐部不欢迎你这种人,你这种人就是男人们的耻辱,赶紧滚吧!”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林单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就仿佛在瞪着自己的仇人。

林单忽然擒起他的衣领,质问道:“我举办这个比赛,有说过对参赛者有限制吗?”

张经理摇着头道:“没有!”

林单继续道:“那我问你,人是不是你领进来的?”

张经理笑道:“是!”

林单继续道:“你还说过他虽然是个瘸子,却很有胆子。”

张经理道:“他确实很有胆子。”

林单霍然睁大眼睛,质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赶他走?”

张经理慢慢道:“因为我刚才看不清楚他的脸。”

林单冷哼道:“那现在呢?”

张经理道:“现在我已看清。”

“看清什么?”

“他曾经是个大明星,现在却是的危险人物。”

“危险人物?”

“他不仅吸毒,而且还有暴力倾向。自从他成为冠军之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失败的,他是一个不幸的人。”

张经理说此话时,蒋羽章的拳头已捏得咯咯直响,青筋暴凸而出,然而他却紧药着牙,不置喙一词。

林单这时却冷哼道:“张笑天,你以前从不相信这些迷信的。”

张经理道:“哦?”

林单撇嘴道:“你一向只相信你的拳头。”

张笑天低下头,自嘲道:“年纪大了,有些从不相信的东西,现在想来,没准却也有些道理!”

然而林单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因为他一想到散打冠军这个名号,他全身的热血都已沸腾。

他已不再看张经理,义正言辞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危险人物,他只要对我有用,我就可以用他!”

“但是……”

“够了!”林单忽然一声爆喝打断他的话,咬牙切齿道,“张笑天啊张笑天,以前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张叔叔。你不愿意帮我,不愿意出手,还不愿意别人帮我,你到底是什么心理?你一个小小的俱乐部经理管的事也太宽了,从今以后我的事你最好少管,不然别怪我无情。”

他不等张经理解释,又急声道,“今天这个人,我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我看谁敢拦我!”

说罢,他便看向蒋羽章,蒋羽章也几乎同时看着他,只见他正色道:“你想要钱?”

蒋羽章道:“这个世界上不爱钱的人本就不多。”

林单冷笑道:“据说你自创的倒钩劈腿很厉害。”

蒋羽章耸了耸肩,淡笑道:“或许。”

林单双手环胸,笑道:“据我所知,你的倒钩劈腿专门抽人的脖子,而且速度很快,只要抽中,无论什么皮糙肉厚的人都是一击即倒。”

“不错!”

“而且如果抽不到对方的脖子,你的足背会攻击对方的后脑勺。”

“完全正确。”

“你的足背和你的腿一样有力量,只要击中人的后脑勺,便也能将对手击晕,所以当时都称你的这一招叫死亡倒钩劈腿。”

蒋羽章目中忽然露出一丝凄迷之色,因为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当初这个称谓是一种荣誉,然而现在对于他而言,却是一种无情的讽刺。

他幽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腿,淡淡道:“你几岁了?”

林单动容道:“17。”

蒋羽章笑道:“你懂得的东西看来不少。”

林单只有点头承认。

他当然懂,从小就学习武术,对于这方面,他当然比别的业余爱好者要懂得多。

现在如果任何一个人问他近五年的武术冠军,散打冠军或者搏击冠军是谁,他都能对答如牛。

他要成为强者,理应像这些冠军靠拢。

不过很快,林单又不禁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你用这一招,是用的右脚。”

蒋羽章目中露出一起痛苦之色。

这仿佛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林单似乎已经看穿他的心,笑道:“不过现在你的右腿好像瘸了。”

蒋羽章凝视着林单,正色道:“可是我不用右腿,也能够和以前一样,”

林单目中已泛出金光,激动道:“难不成,你的左腿和你的右腿一样厉害?”

第八十八章 骗局

蒋羽章的眼神忽然闪过一抹傲慢的自信,慢慢道:“或许。”

他的回答总是那么模棱两可,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他坚毅的面容早已说明一切。

这时,林单后方的一名保镖走上前去,厉声道:“你的右腿练了10年,我不信你的左腿在这短短几年间能达到你右腿的水平。”

蒋羽章冷哼一声,笑道:“哦?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这几年间才练的左腿?”

这名保镖忽然觉得嘴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竟无话可说。

然而林单激动得满脸火热,狂笑道:“好,好!现在就给我上擂台,打倒我后面的这四名保镖!”

蒋羽章只是微微一笑,拖着自己的右腿,缓缓地走进了擂台中央。

林单这时看向自己后方的那四名保镖,笑道:“怎么样,有把握打赢这位五年前的散打冠军吗?”

一名保镖摘下了墨镜,一脸不屑地瞥了蒋羽章一眼,随后对着自己的三位兄弟道:“走,跟他玩玩儿!”

他们四人顺即脱下黑色的西服西裤,走入擂台之中。

他们全身的肌肉因为战斗前的紧张而狂悦似的暴凸而出,似一头发怒的狂狮,已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四名肌肉猛男,对付一名瘸了腿的清癯男子,在任何人眼里,他们仿佛已立于不败之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围观上来,眼中精光暴露,似乎都想看看这出有趣的好戏。

这时候,一名保镖忽然调侃道:“全国散打冠军是吧?”

另一人接道:“可惜是个瘸子!”

“我们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输给一个瘸子!”

“如果输给了瘸子,我们就别再这个地方混了!”

“哥几个,别下重手,可得让着他点儿!”

他们的语气中,充斥着露骨的轻蔑,很明显,他们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眼前的这个人。

然而蒋羽章却只是淡笑道:“送你们两句话,第一句话叫做,我从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一名保镖蔑笑道:“哼,好狂的语气,那么第二句话呢?”

蒋羽章笑道:“等我打败了你们,我在跟你们说第二句话!”

四个保镖齐声笑起声来,仿佛这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忽有一名保镖道:“恐怕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笑声突止,四个人便一齐冲了上去。

长时间的共事,他们四人早已经融为一体。

他们四个人的战斗力,远远已经大于四个人,因为他们彼此早已经心灵相通,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淬灭的。

他们一人一拳,朝着的是人体不同的位置攻击,势要一击将敌人击倒在地。

拳风虎虎,他们出手的速度本就不慢。

蒋羽章的眉头微皱,就在第一个人冲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嗖”的一下从那人的胯下钻过,然后给了他命根子一记重拳。

随后他一个前滚翻,双手撑地,左脚嚯嚯发出,在地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将另外两名保镖踢倒在地。

第四名保镖的拳头已经贴近了他的头颅,他猛地站起身来,左手锁住他的手臂,朝着他的下胁重重地击出一拳。

随后他一跃而起,右脚狠狠地朝着他的脖颈劈去,如刀一般的小腿直接将第四名保镖活生生劈倒在自己的胯下,不省人事。

这名保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因为他直注视着蒋羽章的左腿。

他刚才所用的腿法,正是自己在出名时所创的“倒钩劈腿”,这一腿威力拔山,势必是要将敌人一击即倒。

其余的三人刚刚站起,就只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狠抽了一下,随后三人便眼冒金星,纷纷死鱼般倒在了地上。

他出脚的速度实在是快,快得令人无法想象。

这么快的身手,绝不是一个瘸子所能做到,况且他已不是一个瘸子,谁也不会把他和刚才的瘸子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出的依旧是右腿。

他的右腿并没有瘸。

他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常人。

台下的所有人看到这番面目,已目瞪口呆,短短的三十秒,便已经结束了战斗。

林单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他这条腿,似已入迷,仿佛想从这条腿中看出这套腿法的秘密。

陈彪却突然急咬着牙,质问道:“你……你的右腿不是瘸了吗?”

林单和经理在一旁皱着眉头,似乎也在等待蒋羽章的解释。

蒋羽章的这条腿并非一般的腿,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没有人能比得上,况且这条腿的硬度已非常人能够比拟。

甚至曾经有谣言说他的这条腿骨头换成了钢铁,然而是否如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面对陈彪的问题,蒋羽章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的右腿,反问道:“谁跟你说的我的右腿瘸了?”

陈彪怒着眉毛,指着蒋羽章的鼻孔,恨恨道:“你……”

蒋羽章嘴角微撇,笑道:“是你自己的眼睛告诉你的,但是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他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他确实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是个瘸子,但是他的表现却已骗过了所有的人。

这时候,张经理满面笑容地走上前去,拍手称庆道:“好快的身手,精彩的表演。蒋羽章,你骗过了我们所有的人,真够厉害的。”

蒋羽章痴笑道:“我却从没有骗过你。”

张经理笑道:“但是谁都以为,你的左腿能够使出曾经倒钩劈腿的威力。”

蒋羽章在继续地听着,仿佛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张经理继续道:“所以别人在对付你的时候,只会注意你的左腿,却藐视你的右腿。”

蒋羽章看着倒在地上的四名保镖,笑道:“那只能怪他们自己。”

张经理冷笑道:“不错,只能怪他们自己。或许你要对他们说的第二句话便是,不要小看你的右腿,只可惜,他们现在已经听不到了。”他凸凸地叹了口气,又问道,“但是,你这样子取得胜利,似乎是有点太诡诈了?”

蒋羽章忽然瞪大眼睛,慢慢道:“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诡诈一点,会死得很快。”

他说的话并没有人会反驳,有道理的话任何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反驳的。

从他跌落神坛的那一天起,失败仿佛已成了他的代名词。

因为自从他得到了冠军之后,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走向失败的。

天下间有一直得意的人,也有他那种一直失意的人。

他失败得太多,他已不想再失败,为了达到目的,他已开始不择手段。

他曾经做生意被人欺骗过,现在他开始欺骗别人,无论如何他都会觉得心中畅快。

通过欺骗而得到的成功,他并不觉得可耻,反而萌生一丝处心积虑获得成功的欢愉。

这时,林单才看向张经理,说道:“你们打黑拳的,可以用各种方法取得胜利,难道就不能称为诡诈吗?”

张经理不想说些什么,因为林单的话也不无道理。

林单冷哼一声,随后看向蒋羽章,拍手称庆道:“全国散打冠军就是不一样,好骗局,好手段。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教练,一个月五万块钱!”

张经理忽然瞪大眼睛,着急地站在林丹面前,急声问道:“林少爷,你真的想让他做你的教练?”

林单神情微变,质问道:“怎么,你还想反对我?”

张经理却摇着头笑道:“你真的觉得,他能够帮你收拾那个人吗?”

林单严声道:“为什么不能?”

张经理淡淡道:“因为他的演技并不高明。并非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右腿不是瘸的。”

林单咬着牙道:“这么说,你看出来了?”

张经理直摇着头道:“我虽然没有看出来,但是如果我在跟他决斗的时候,也绝不会轻视他的右腿。”

林单擒起他的衣领,厉声道:“可惜你别忘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因为你的年龄太大了,但我要收拾的那个人,是个很猖狂的青年人,所以我不信他会这么厉害,我劝你最好别再劝我了,不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说完此话,他便重重地推开了张经理。

张经理目光微动,叹了口气,幽幽道:“好,我不劝你。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也别忘了,当教练也是要走正当程序的,他这样不正当的人,留在你身边,将来一定是一个祸害。”

张经理吐露的每一个字,都裸露着自己的衷心。但是他也知道,林单绝不会领情,也绝不会懂他说的话。

因此他不等林单开口,便霍然拔腿离开了人群。

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在想迟早有一天,林单会被自己的冲动和年轻给毁了。

林单皱着眉头,似在揣度张经理所说过的话,但是忽然想到叶寒,怒火便已将一切犹豫的思绪冲散,他知道无论如何都要赌上这一把。

人生对于他而言,岂非就像个赌局,他认为在赌局上只有赢了的人,才是强者。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蒋羽章身上,缓缓道:“蒋羽章,你以后做我的教练,以及我的保镖和司机,一个月五万块钱如何?”

蒋羽章嘴角微微一撇,说道:“先给钱再做事,这是我这个人一向的规矩。”

林单的神色微微变了变,问道:“如果给了你钱,你跑了呢?”

蒋羽章负手而立,一字字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信我,那我就走!”说着,他便跨过边绳,准备朝着大门口走去。

有光的窗外,是黑暗。

黑暗,裸露着无限的恐惧。

任何人都只希望走向光明,但是蒋羽章却不怕走向黑暗。

他就是一个从黑暗中走过来的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走到黑暗中,因为他知道,有人一定会挽留。

果然,就在他的半只脚刚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林单便忽然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来,便只见林单扔给他一件衬衫和裤子,笑道:“你就这样穿着小短裤走出去,恐怕是不太好吧?”

蒋羽章笑道:“我以前的乞丐服已经被你的手下扔了,我只能光着膀子出去了。”

林单眼中暴露着爱慕的精光,缓缓道,“好,你真有意思!五万块钱一会儿我就给你!但是现在,我就要学你的拳脚,自己你的倒钩劈腿。”

“没问题!”蒋羽章已穿上衣服,随后他便和林单相视一笑。

第八十九章 再遇向天和李仙

……

残月!

残秋!

是夜!

叶寒呆在卧室内休息,忽然被云墨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两人约好了在咖啡馆见面,叶寒想也没想便动身了。

咖啡馆的一个角落,云墨点了两杯抹茶拿铁,静静地看着窗外,似已望了许久。

叶寒缓缓地走了过来,一坐下便拿起咖啡喝了起来,再也没看云墨一眼。

云墨早已回过神来,噘着嘴道:“你到是真不客气啊,见面还不给人家打声招呼就自己先享受起来了。”

叶寒猛喝了半杯咖啡后,才挤眉弄眼道:“我看你才不客气呢!”

云墨嘟囔着嘴,叫唤道:“你说什么呢?”

叶寒缓缓道:“从胡氏诊所到咖啡厅有一千米的路程,我从下床穿衣服穿鞋子到跑下楼,然后开门关门,最后跑过来一共只用了三分钟时间,你居然还不让我坐下先喝一口咖啡,你还敢说我不客气?简直过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揪住云墨的脸蛋,随后故作生气道:“老实交代,你错了没有?”

云墨只能皱着眉头,哀声道:“错了错了,疼死我了!”

“这还差不多!”叶寒这才得意地松开了云墨的脸,随后严肃地问道,“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墨揉着脸,激动道:“果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法医的鉴定结果也是那名醉汉死于意外。可是我真的不懂那根银针究竟是谁插进去的,他插进去又有什么用意?”

叶寒捋着下巴,思忖道:“这个人肯定是想要陷害我,然后让我入狱!”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云墨迎脸上去,好奇问道。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可我不敢肯定。”

云墨好奇道:“你现在怀疑的人是谁?”

叶寒摇了摇头,将嘴凑到云墨耳边,故弄玄虚道:“保密!”

云墨原本好奇的脸庞忽然耷拉下去,撅着嘴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叶寒也只是耸耸肩,淡淡道:“等我确定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我再来告诉你,现在如果告诉你,那就没有意思了。”

云墨轻轻地呷了两口咖啡,随后缓缓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叶寒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云墨慢慢道:“先是一名白西服男子持枪来你们店里面捣乱,可是却没有杀人,然后是龙祁突然人间蒸发,现在又是醉汉意外死亡,紧接着……”

她顿了一顿,打了个哆嗦,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我好像听见了响尾蛇的声音,我在治川镇工作了四年,我都没有听见过这个季节会有响尾蛇出没。”

叶寒斜视着她,问道:“连你也听见那种声音了?”

云墨直点着头。

叶寒低声喃喃道:“看来今天我并不是幻听。”他忽然睁大眼睛,继续追问道,“你居然知道那是响尾蛇的声音?”

云墨愤愤地拍着桌子,傲然道:“别看不起我,我可是很喜欢看动物世界的,响尾蛇的声音我熟悉得很,哼!”

叶寒撇着嘴笑了一笑,随后说道:“龙祁的人间蒸发可能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云墨讶异道:“为什么?你又想到些什么?”

叶寒叹了口气,说道:“直觉,我感觉龙祁的离开是被别人给逼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确实觉得有一些联系。”

云墨道:“响尾蛇肯定不是我们镇子上的,肯定是从外面带来的。”

叶寒凝视着她,问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放响尾蛇?”

云墨点了点头,忽然间,她的思绪一闪,似乎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随后焦急地说道:“最近我们镇子上不是来了一名清洁工吗?”

警察的直觉总是那么敏感,不过却也可以说观察得无微不至。

叶寒觑着眼睛,诧异道:“难不成你怀疑是他?”

云墨点了点头,慢慢道:“至少他来此之前,镇子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多怪异的事情。而且……”她忽又顿了顿,说道,“而且有一天,我看见那名清洁工和王镇长在聊天。”

“你说什么?”叶寒忽然瞪大眼睛,追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云墨仔细回忆着,缓缓道:“就在持枪的白衣人离开胡氏诊所之后。看样子,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你说,会不会是你收拾了龙祁,然后王镇长特地派那名清洁工来镇上打扫卫生,明里是在打扫卫生,暗地里却是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会不会那名白西服男子也是他请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或许那些蛇都是他放的?”

叶寒被云墨说得头晕脑胀,低声沉吟道:“可是他放蛇有什么用意呢?”

他幽幽地低下头去,似在思索,就在此时,一道奇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操你妈的,给我打!”

声音是从咖啡厅外传来的。

叶寒和魏云墨自窗户望出去,不远处,一名男女被一堆小混子团团围住。

这名男子高大威猛,隐隐之中,叶寒似乎看出他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只听“叮咛哐啷”几声,短短几秒之间,这堆小混子便被中间的这名男子撂倒在地。

他的出手速度不仅快,而且狠。

直到所有的小混混全部倒在地下,叶寒才终于看清了这名男子的脸。

这名男子正是那天的交警,向天。

叶寒微微一笑,目中似又露出一丝柔和之意。

随后他便看向魏云墨,可是此时她已离开了座位,动身冲了出去。

叶寒赶忙站起身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一名很爱管闲事的女人,本就令人焦心。

更何况是一名爱管闲事又有些冲动的女警察,那就更令叶寒觉得心惊肉跳。

因为这样的女人很可能随时都会身处险境,然而却没有事先做好如何走出的准备。

咖啡厅外,向天的周围躺满了小混混,所有人都已是昏迷不醒。

魏云墨站在门口,看到这番场面,已经怔住。

路边的那辆帕加尼zondacinqueroadster豪车门边上,站着一名瘦弱的男子。

正是那名横行霸道的纹身男。

在整个治川镇,绝对找不出另一个开这种豪车的人。

纹身男子的双脚直打着哆嗦,如同风吹过的早稻田,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向天,就仿佛在看一个嗜人的恶魔。

向天没有注意到叶寒,眼中射出青惨惨的寒光,寒光如刀,直逼视着纹身男子。

他也已伴着寒光朝着男子这边缓缓地走来。

向天走路的速度是那样的慢,纹身男发现自己的心跳与他的步伐近乎相同,他似乎已经被向天掌控。

向天走到他面前一米远,便停住了脚步,随后淡淡道:“你这个富家公子哥为什么这么蠢?”

纹身男瞪大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

向天慢慢解释道:“上次在烧烤摊,你已经叫过一帮流氓了,对吗?”

纹身男颤颤地低下头去,却不敢说话。

可是有的时候,沉默就表示默认。

向天没有逼着他回答,却继续道:“今天,你又请了一堆小混混,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纹身男子直皱着眉头,似乎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向天叹了口气道:“同样的错误,你犯了两次。下次麻烦你请一些厉害的,因为这帮小混混实在是太菜了。”

纹身男子现在才明白向天的话,强咬着牙,颤声道:“向天,算你狠,下次我一定请几个能打的来,你有种就别跑。”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坐在了车上,似乎已经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

却不知何时,向天已冲到了门边,擒住他的脖颈。

随后,纹身男子只听向天冷冷道:“下次请人来的时候,你最好别出现,不然……哼哼。”

纹身男子全身的血液似已僵住,舌头已经开始打着卷,除了低声呜咽和听话点头,已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这辆豪车终于开走了,只留下一片人肉狼藉。

四周的路人都在看着这群可怜的小子,然而叶寒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他忽然发现治川镇突然多出了这么多有钱人,也多出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群人是一直就在这里的,还是叶寒来了之后才出现的?

他慢慢地走了上去,走到向天的面前,随后笑道:“那天你去夜总会干什么去了?”

向天霍然转过身,似乎现在才看到叶寒的身影,惊讶道:“是你?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那天去了夜总会,难不成你在跟踪我?”

叶寒上下打量着向天,随后扑哧笑道:“那条小巷就是通往夜总会的后门的,在这里的男人想必都知道。”

向天低了低头,随后缓缓道:“不错,不过我那天去夜总会,就是为了收拾这帮地痞流氓的。”

“哦?”叶寒斜着眼盯着他。

向天却缓缓道:“你不信,如果说那天你也去了夜总会,那你一定会发现夜总会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因为那天我几乎把夜总会闹了个人仰马翻。难不成你在和别的姑凉蚀骨销魂,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我……”叶寒忽然一下子被问得蒙蔽了,这是他唯一一次被别人怼得说不上话。

他看了看魏云墨,魏云墨此刻也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能笑着解释道:“那天我确实没去,也没有见到你收拾那帮坏蛋,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说出此话,黑暗中似有一只无情的黑手轻轻地揪了他一下,叶寒还没转过身,就听见魏云墨道:“你说什么呢你?”

叶寒也只是尴尬一笑,低声道:“开个玩笑啦,我是那种人吗?”随后他便看着向天道:“这是我女朋友,叫魏云墨。”

向天冲着魏云墨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他当然知道叶寒昨天晚上去了夜总会,但是他却不愿意戳穿,因为他知道戳穿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沉默了一会儿,他便转过身,朝着后方的女子招了招手。

这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慢慢地从黑暗中缓缓地走过来,走到灯光下。

叶寒这时才看清她的脸。

她走到灯光下的那一刻,叶寒近乎怔住了。

完美无瑕的脸庞,温柔如碧玉般的眼波,烈焰如火的红唇,还有那一条水蛇般的小蛮细腰。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天下间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一定会为她痴狂,一定会为她着魔。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竟然干着天底下最肮脏的事情。

或许她不觉得自己肮脏,因为没有一个人见到她,会将她与肮脏联系在一起。

她看上去仿佛就是天下间最干净的人,最美的女人。

她就是李仙!

第九十章 毒蛇

叶寒还记得中午的时候还见过李仙,那时候她还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可是到了现在,她居然又出现了,搂着的却是向天的手。

她的手上忽然比中午多了一只金手表、一枚金戒指,耳朵也挂上了金耳环。

金色在灯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她这个人岂非就如金子一般吸引人的注意。

可是叶寒也知道,这些东西一定不是她买的,一定是某个男人送的,很有可能就是中午的那名胖男子。

然而这名胖男子绝不会想到自己已将心交给了她,她却背地里又跟着另外一个男人出来鬼混。

她缓缓地走到向天的面前,对着他的耳朵柔柔地唤了一声:“老公!”

任何人听到这声老公,都一定会对向天抛以羡慕的目光。

她似乎对谁都可以叫老公,叶寒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个老公,亦或者她在夜总会时,究竟被多少男人上过。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向天也被她的美色所迷了。

因为向天将眼神转向李仙时,眼波忽然变得深邃而温柔,这是在以前绝没有过的事情。

向天喜欢她并不意外,没有一个男子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任何一名男人完美的追求。

曾经叶寒也差一点没有把持住。

但是叶寒深知,向天和李仙在一起,一定是害了他。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戳穿,因为他如果现在就戳穿,对自己也没有一点好处。

见李仙走过来后,他只能假装淡定地说道:“向哥,你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嫂子?”

向天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随后慢慢道:“忘了介绍了,她叫做李仙,从今往后,就是我向天的女人了。”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为,叶寒只觉得触目惊心,向天是他少有的比较佩服的朋友,可是如今,万没想到他居然也倒在了这个女人的石榴裙下。

这样的结果简直令人扼腕叹息!

李仙眼波流转,凝视着叶寒,随后娇声道:“这位小哥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自己呢,还有你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姑娘呢?”

声音从她的嘴中发出来,仿佛已变成了美轮美奂的音乐,任何人都一定不肯放过听这种音乐的机会。

叶寒也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随后假装热情地说道:“向嫂你好,我叫叶寒,至于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叫做魏云墨。”

向嫂这个称谓,他自己都觉得滑稽,然而他已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李仙上下扫视了魏云墨一眼,依旧在温柔地笑着,可是她的眼神中,却似乎爆射出一丝犀利的寒光。

叶寒第一时间便捕捉到她眼中微妙的变化,他知道李仙已恨透了魏云墨,就像今天中午想要知道胡灵汐是谁一般。

昨天晚上她没有征服叶寒,而魏云墨却成了叶寒的女朋友,她怎能不恨?

一个靠出卖自己身体来赚钱的女人,绝对不容许自己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差。

一个高高在上颜值几乎达到巅峰的女人,也绝不容许其他的女人比她漂亮。

魏云墨此刻也似乎盯着李仙,两人的眼神中仿若擦出了一团奇异的花。

火花!

两个美丽又陌生的女人之间,一定时常发生这种事情。

叶寒慢慢地挡在了云墨面前,随后笑道:“好了,今天时间不早了,向哥,改天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

向天点了点头,笑道:“兄弟,今天我也没多少心情,改天我们一起喝酒去,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便牵着李仙的手离开了。

他牵住李仙的手时,眼神也似乎变得十分温柔,仿若自己面庞的犀利也能被李仙凉酥酥的体温所柔化。

叶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时,心不由地一阵阵刺痛,他绝没有想到向天也会遇见李仙,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阳光刚毅的男子竟然也会被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魏云墨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离去的李仙一眼,随后插着腰说道:“老色鬼,看到人家漂亮,心动了是吧?”

叶寒猛地回过神来,忽然觉得一脸懵逼,扭过脸去盯着魏云墨,严肃道:“你是不是又吃醋了,是不是还想让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你,嗯?”

说罢,他便伸出手戳着云墨的腰肢。

云墨痒得直叫唤,随后两手抓住叶寒的两只手腕儿,噘着嘴道:“哼,怎么了,女人吃醋不行啊?”

叶寒淡淡道:“可是你不该吃我的醋!”

“为什么?”云墨扬起了鼻孔。

叶寒缓缓道:“因为我对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会是真心的。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有什么必要吃醋的?”

云墨不乐意地噘着嘴,慢慢道:“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够这么风流?”

叶寒却笑了笑,反问道:“那凭什么有的女人可以去做鸡?”

云墨似乎和他杠上了,反驳道:“你们男人还去做鸭呢!”

叶寒耸了耸肩,淡笑道:“我只知道做鸭的男人很少,但是做鸡的女人却很多,就像是多情的男人很多,而多情的女人很少一般。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也是永远无法改变的现象。”

“切!”云墨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愤愤道,“你大道理到是一套一套的,我就不跟你争论了,回家了!”

她说完,便扭头走去,可是却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叶寒早就看出来她心里的想法,嗤笑道:“还是我送你回家吧,要不然,你一辈子都走不到家门了!”

云墨这时候才回过头来,傲娇地扭了扭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白喜欢你一场!”

……

夜,凄清却美丽的夜。

风中却透露着逼人窒息的寒意。

李仙和向天在一条窄巷分手告别,随后李仙便走上楼去。

楼上便是她的家了。

向天目送着她走进家门后,便举步离开了。

这时,李仙的家门又一度打开,李仙走了出来,左顾右盼了许久,随后穿过一条小巷离开了这里。

大晚上的,她又要去哪儿?难道还要去那家约炮夜总会?

……

叶寒已回到卧室睡觉了,可是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经过魏云墨这么一提点,他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有那么一些千丝万缕的关联,但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件事,操控者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叶寒尚且还不知道,但是他迟早会查个清楚。

他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三点。

忽然,风中传来了“嘶~~嘶~~嘶~~”瘆人的声音,叶寒耳朵微动,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坐在床上,仔细聆听。

声音是从胡父的房间中发出的,叶寒想也没想,便赶忙下床冲到了楼下,然后悄悄闯进了胡父的房间。

胡父此刻正在床上酣睡着,叶寒打开手机的电筒,光中似有一条长虫在慢慢蠕动,叶寒走进看时,才发现窗台上竟趴着一条毒蛇。

毒蛇的眼睛如黑夜里的一把砭人肌骨的刀,不断地爆射出碧幽幽的寒光,它的嘴部不断地吐露着鲜红的蛇信子,似已在那里嗷嗷待哺,准备择人而噬。

它是从哪里进来的?又为什么会跑到窗台上?

叶寒冷盯着它,忽然想起以前在野外生存时捕蛇的场景。

他缓缓地拿出两根针,擎于自己面前,随后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这条瘆人的毒蛇。

叶寒的闯进似乎也令这条蛇受到了威胁,它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毒液注射到叶寒体内,然后敲骨吸髓似的将叶寒活生生吞掉。

除了响尾蛇“嘶嘶”的尾鸣声,四下里安静得如一片死寂,就仿佛步入了满山的荒坟之地。

突然间,胡氏诊所外响起了奇特的音乐,音乐随着风传入叶寒的耳畔,叶寒悚然间睁大眼睛。

他知道这是葫芦丝的乐曲,而且这类乐曲可以操控蛇类。

眼前的这条蛇听见乐曲,似已是蠢蠢欲动,身躯疯狂地扭动着。

它已经张开它那张血盆大口,两道尖利的锋牙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

就在它朝着叶寒飞窜过来的那一瞬间,叶寒一记飞踹,直踢它的头部,只听“哐”一声,整条蛇便朝着对面的墙壁飞去,就在它撞上墙壁的那一瞬间,叶寒手中的银针已发出,两道寒芒一闪而过,这头小尾大的银针便插进了响尾蛇的脑中,就这样,毒蛇被活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随后,叶寒迅速地拿出一把手术刀,朝着蛇头一挥,响尾蛇就这样被就地处决。

谁也无法形容他的速度有多快,更无法形容他的银针有多稳。

毒蛇的头颅依旧钉在墙上,依旧在颤颤地抖动,似乎想要挣脱这无情的束缚,然而银针已入墙五分,它无论如何都已无法挣脱,因为它已经身首分离。

就在此时,葫芦丝的音乐也顿然间消失。

究竟是谁在吹奏这种乐曲?

吹奏夜曲的人,一定就是放蛇的人。

秋风萧索,隐隐中,叶寒听见窗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蒙头大睡的胡父,紧接着便迅速冲出了胡氏诊所。

追逐,是他最擅长的技能。

曾经为了追逐一个手持人质的越境贩毒分子,他一口气跑了几万米。

他似乎能够嗅到罪犯灵魂的味道,他知道灵魂在奔跑时,一定会遗留下一些零碎的踪迹,于是他便循着这个踪迹一直追逐着,最终他也总是能找到敌人的藏身之所,即使是在很黑的夜色下,他看不见人的样貌,只要是他愿意用心,他也依然能够捕捉到这个人灵魂的踪影。

这仿佛是他独有的能力。

第九十一章 放蛇人

他跟着这个人在大街上疯狂地奔跑,跑了足足几千米,又窜过七八个小巷,随后跑出小镇,越过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溪,几经辗转,两人又回到了治川镇,翻上房顶,在屋脊上四处乱窜。

镇子上的屋顶并不高,两个人的身手却很好,速度也非常快。

在治川镇,叶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矫健的人,他如果不集中精力,恐怕稍有不慎便跟丢了。

治川镇有这样身手的人并不多。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想过逃跑,而是在和叶寒兜圈子。

最终,黑衣人跳上一家宾馆的屋顶上,便停下来了脚步。

叶寒也上了屋顶,随后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眼前这一团黑暗,然后慢慢地挪动步子,企图能够接近他,看清他的脸。

但是叶寒除了能看见这是一个蒙着面罩,戴着黑色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衣裤的黑衣人之外,他并没有获得任何信息。

而此刻,黑衣人那如黑洞一般的眼眸直视着叶寒,他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麻布袋子,袋子里面的生物在徐徐动弹,还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鸣。

叶寒笃定那个麻布袋里面装着的,一定就是毒蛇。

他为什么要放蛇,他究竟是谁?

叶寒依旧在仔细思索。

黑衣人见他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想不到这样都能被你追上。”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浑厚有力,仿佛和他的身手相得益彰。

叶寒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他凝眸望去,淡定地答道:“想不到治川镇居然卧虎藏龙,有你这么能跑的人。”

他不等黑衣人说话,已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在治川镇放毒蛇?”

黑衣人没有正答,而是一直在阴恻恻地发笑。

他的笑声虽然嘶哑,却透露着瘆人的寒气。

凌晨的秋风如刀一般砭人肌骨,再加上这阴恻恻的笑声,更加透人心凉。

这么晚的天,胆小的夜旅人如果听到这种凄厉的声音,一定会吓得晕过去。

大约过了半晌,他终于才停了下来,缓缓说道:“叶寒,你不该来这里的!”

叶寒蹙着眉头,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一字字道:“这么出名的人,我若是不知道岂不是太丢人了?”

叶寒冷笑道:“你想要怎么样?”

黑衣人继续道:“我要你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叶寒逼视着他的眼眸,缓缓道:“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吗?”

黑衣男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噶声道:“你从来处来。”

“很聪明的回答。”叶寒呵呵一笑,想要套他的话,然而他却没有上当,他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黑衣男子嗤笑道:“你不同意,那我就继续放毒蛇,把治川镇的人搞得人心惶惶,人仰马翻。”

叶寒悚然道:“这么说,你放蛇就是为了想要逼我走?”

黑衣人正色道:“我放蛇是因为你来了,而且你在治川镇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你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叶寒道:“哦?”

黑衣男子接着道:“你如果不出现在治川镇,我便不会放蛇。现在如果你离开治川镇,我就不会再放这些毒蛇。治川镇居民的安全便不会受到威胁。”

“你是在威胁我?”叶寒的眼眸开始变成了死灰色。

他在生气的时候,眼眸总是死灰色的。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因为威胁过他的人,也从未得逞过。

黑衣男子忽然放声大笑,慢慢道:“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叶寒在仔细地倾听着。

黑衣人继续道:“第一条路,从明天开始,回到你以前来过的地方,或者回到你的老家去。第二条路,你如果不走,我就在治川镇每家每户都放一条蛇,吓得他们鸡犬不宁,然而这一切,通通都是因为你而引起的。”

叶寒嘴角也似在阴恻恻地发笑,缓缓道:“我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吗?”

黑衣人慢慢道:“不能。”

叶寒冷哼一声,道:“那就恕难从命了。”

黑衣人低下头去,不知思索了多久,才镇定道:“因为这里即将要发生一起枪战,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枪战?”叶寒觑着眼睛,缓缓道,“什么时候发生?”

黑衣人似乎已不耐烦了,咬着牙道:“你不要管什么时候,你明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叶寒的拳头紧握,捏得咯咯直响,似与腥风形成了美妙的交响乐。

他不禁问道:“这么说你是害怕我受到伤害?”

黑衣人大声道:“我是害怕你多管闲事!”

叶寒冷哼一声,缓缓道:“既然你是为我好,那么为什么不以真实身份露面,而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黑衣人顿了顿,并没有回答,然而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叶寒似乎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

过了不久,黑衣人这才开口道:“总之,你明天就给我走,若是明天还让我看见你的身影,我就把我的蛇全部放了。”

说罢,他便扭头准备离开。

“站住!”

黑衣人猛一扭身,见叶寒已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他迅速扔出了手中的麻袋,两条毒蛇从麻袋中飞出,已利剑般朝着叶寒的脖子咬去。

叶寒蓦地刹住脚步,腰部一仰,一个倒窜,双手却反向撑出,一把抓住了这两条蛇的蛇尾,然后猛地朝前一抡,“轰”一声巨响,蛇头锄地,瞬间便晕了过去。

等叶寒再度抬起头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凄清的夜色下,只留下叶寒一人。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四下已是一片死寂。

黑衣人到底逃去了哪里?

黑衣人的身手可能敌不过叶寒,但是他逃跑的速度却足够快,治川镇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还有不久即将发生的枪战又是什么?

……

清晨一缕阳光射入胡灵汐卧室的百叶窗,她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看着手表,已是早晨十点。

叶寒的卧室关着门,胡灵汐不敢打扰,便走去厨房梳洗。

忽然听见,胡父的卧室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呼。

胡灵汐赶忙跑了下去,跑到了胡父的房间中,最后只见到胡父房间的地板上,有一条无头褐蛇。

至于蛇头,却是钉在了墙上。

蛇鳞在阳光下发出恐怖的光泽,令人不忍直视。

胡灵汐也几乎吓得惊叫起来,捂住自己的口鼻,似乎想要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可是她的眼泪却还是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她松开双手,轻声对着此刻坐在床头的胡祥说道:“爸,你快出来,快出来!”

胡父颤颤地拿起拐杖,慢慢地走了出去,对于他们而言,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毒蛇长什么样子,这次突然间出现一条无头蛇,那也是吓得够呛。

等到胡父走出卧室后,胡灵汐这才跑去叶寒的房间。

叶寒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着,昨天晚上的追逐,起码也得有个一万多米,他此刻还没有醒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胡灵汐缓缓地走了进来,准备去拍醒叶寒。

她本不愿意去打扰他,但是这次,却似乎非打扰不可。

因为想到自己的家里有一条蛇,无论怎样都觉得瘆得慌。

她轻轻拍了拍叶寒的被子,叶寒的睡眠依旧很浅,任何一点惊吓总是能够把他叫醒,即使他已疲惫不堪。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名妙龄女子坐在他的床边。

任何男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能够见到一名美女,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其高兴和幸福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这名美女那阴沉沉的眼眸中,居然含着粼粼泪水。

楚楚可怜,今人惋惜。

叶寒忽然坐了起来,双手扶着胡灵汐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胡灵汐惊慌地指着门外,颤声道:“我……我爸的房间里面有一条无头蛇。”

叶寒猛地拍了拍脑门儿,低声自责道:“我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他并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可是昨天晚上他确实有些疲惫,所以就把这件事儿抛诸脑后了。

胡灵汐对他说的话有些神惑,讶异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叶寒睁大眼睛,嗫嚅道:“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去看看。”

言罢,他便即可穿起衣服,跟着胡灵汐一起走了下楼,朝着胡父的卧室走去。

胡父站在门外,依旧看着门内的那条无头蛇,神情却是异常的淡定。

叶寒虽然注意到他的表情,却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冲进了卧室,把那条无头蛇抓了起来,随后,扔到了诊所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等他回来的时候,胡父这才慌张地开口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寒现在还很疲惫,并没有想要隐瞒,便直截了当道:“昨天晚上我遇见一个黑衣人,他叫我离开治川镇,不然他就在每家每户都放一条毒蛇,将治川镇闹得鸡犬不宁,想必昨夜就是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胡祥脸色微微变了变,似在思索些什么,很快又叹了口气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叫你离开呢?”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

“咚咚咚!”

叶寒还未说完,却就在此时,胡氏诊所的大门突然又被敲响了。

第九十二章 起哄

门还未开,外面便传来杂乱吵嚷的声音。

胡灵汐前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街坊四邻。

他们大约有四五十号人,可绝不是来这里看病的患者,一个个横眉怒眼,看到叶寒时,纷纷指着他的鼻子滋儿哇叫骂。

叶寒一脸奇怪地走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就在此刻,一名中年胖男子走出了人群,来到众人面前。

这名胖男子,正是治川镇北街李胖子锅巴菜馆的李胖子。

叶寒与他见了已不是一面两面,而且他与李胖子关系还算不错,他知道这时候李胖子应该呆在菜馆忙生意,今天他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喧闹声嘎然停止,只听李胖子指着叶寒的鼻子,厉声道:“自从你一来,我们治川镇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怪事情。先是龙祁突然人间蒸发,然后是醉汉突然横死街头,今天居然还有村民发现这个地方有响尾蛇。还有,前几天,我听说有人看到龙祁的一名手下徐虎被你带进了胡氏诊所,这一切的一切,你不该做一个解释吗?”

他此刻的神态与叶寒去他的餐馆时全不相同,眼神中带着种莫名的专横。

叶寒却是委屈地笑了笑,随后淡淡道:“镇子上发生这么多怪事,为什么要怪在我的头上?”

李胖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道:“你得罪了龙祁,那个醉汉的身子上的银针,还有镇子后面田野里的响尾蛇,这些在以往是全没有过的,但是你一来就发生了这些坏事,我们不怪在你头上,怪在哪儿?”

叶寒嘴角微抽,冷哼道:“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呢?”

李胖子这时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垃圾桶,义正言辞道:“我们在胡氏诊所门口的垃圾桶内,发现了好几个麻袋,麻袋里面我们还找到了蛇鳞,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叶寒忽然瞪大眼睛,质问道:“哪个垃圾桶?”

李胖子冷哼道:“还跟我们装蒜?”随后他又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说道:“就是中间的那个。”

叶寒没有再理会李胖子,而是直接冲到了几米远处的垃圾桶旁。

当他打开垃圾桶时,一股熏天的臭气迎入他的鼻孔。

垃圾桶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垃圾,在这些垃圾中,确实有几个麻袋,他二话不说便把麻袋拿出来查看,麻袋里面,确实能够看到蛇鳞。

叶寒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随后喃喃笑道:“又是陷害!一计不成,便又来一计,真够毒的。”

这时,李胖子又走了上来,对着街坊四邻振振有词道:“你们看,他居然还在笑,自己干的坏事儿被识破了吧,乡亲们,治川镇场面无蛇,我们遇见了一定都避而远之,但是他居然有恃无恐。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他干的,我们把他赶出治川镇。”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便一齐起哄,嘴里面全是和李胖子别无二致的言语。

胡灵汐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也有些心疼叶寒此刻的处境,便牵着胡父的手,柔声道:“爸,你快帮叶寒哥说说话吧!”

胡父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杵着拐杖走了出去,对着这帮起哄的人说道:“乡亲们,叶寒是我招揽的小大夫,平时也帮你们看过很多病,而且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相信他的人品不错,这件事我笃定不是他干的,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各位就不要在这里咄咄逼人了。”

李胖子这时候冷视着胡父,轻蔑地说道:“他是你的人,你当然这样说了,等到他把蛇放在你们家,将你们害了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厉害了。”

胡父回身看了叶寒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而且今天……”

他还未说完,就被李胖子打断了,只听他和气地说道:“胡大夫,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了,我们镇子上一直都是风平浪静,你担保不了的。就算是你们家也闹蛇了,那也只不过是这个人想要掩人耳目罢了,现在我们就是要赶叶寒走,叶寒不走,我们便不得心安。”

胡父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又被叶寒截断了:“好,我走!”

叶寒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就像是排演过的一般,顿时哑然无声,而胡父和胡灵汐却是惊恐地想着他。

除了那名带头的李胖子还在咄咄逼人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给你半天的时间,今天下午就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叶寒知道,乡下人中,总是有些迷信的,当他来到此处时,确实接二连三的发生过很多事情,因此,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自己一定是非走不可。

为了不让他们大吵大闹,所以他就只能索性先答应了。

可是胡灵汐却不同意地站了出来,这仿佛是她第一次有勇气站出来为别人鸣不平,只听他柔声道:“这件事情一定不是叶寒干的,我……”

“灵汐!”叶寒突又打断她的话,随后对她使了个脸色,示意她退下。紧接着,他便看向这堆街坊邻居,一字字道,“没问题,就半天的时间,时间一到,我立马收拾我的行李离开这里。”

说罢,他便闷着头走进了胡氏诊所内。

胡父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嘴角却微微挑起。

他在笑,他究竟在笑什么?难道他也觉得叶寒是个害人精?难道他也以为自从叶寒来到这里,村子里面接二连三的发生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这时,只听李胖子满意地对着诸位乡亲父老道:“既然叶寒已经准备要走了,我们就算了吧,乡亲们,我们先散了,等下午再来看看他到底走没走。”

人群终于离开了,纷乱的嘈杂声也已消逝。

只留下凄清的风在慢慢呼啸,似在为这场闹剧苦苦发笑。

治川镇出现响尾蛇的事情,早就因为这场闹剧而传开了,镇民们在胡氏诊所大吵大闹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街头巷尾,至于叶寒被逼走的消息,自然也是躲不过的。

他们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将这件事闹大,令叶寒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管别人信与不信,三人成虎,这些事情就算不和叶寒有关,欲加之罪,他也是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那家漆黑的工厂中,那栋漆黑的的办公大楼最高层。

虬髯大汉双手握着两个狮子头,带着口罩的黑衣男子依旧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像个涂满沥青的雕像。

这时候,虬髯大汉的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

他接过电话后,神色变得异常的奇怪。

他蹙着眉头开口道:“有人想赶那小子走!”

黑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除了黑色的口罩微微动了动,说道:“我们该怎么做?”

虬髯大汉问道:“项恬去哪儿了?”

黑衣男子稍微低了低头,目中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慢慢道:“他现在估计还在开房呢!”

虬髯大汉愤愤地拍着桌子,怒道:“身为一个杀手,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而断了自己的前途,那可就太蠢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微皱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但是目中的痛苦之色却越来越浓。

虬髯大汉叹了口气,又缓缓道:“叶寒这样的人才,我们不容错过,你,去帮帮他!”

黑衣人忽然睁大眼睛,看着虬髯男子。随后慢慢地点了点头,举步离开了办公室,随后带上几个劲装急服的黑衣人,一齐离开了这家漆黑的工厂。

他离开办公室的那一瞬间,眉间却忽然露出了一丝惊喜。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虬髯男子会让他单独去执行任务,他的脚步忽然加得很快,仿佛想要立刻离开这家漆黑的工厂。

他仿佛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这次又仿若是他第一次离开这家工厂,因此他走得很急,他后方的几个兄弟根本无法跟不上他。

他究竟是谁?难不成他也是一名杀手?

……

阳光很大,虽然已经入秋,可是今日不知为什么,温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

大概是这太阳都已经看不清这世间的污浊和迷惑,因此渴望通过释放自己的温度和热血将人间照得透亮。

那名卖锅巴菜的李胖子已回到了家中,他的家住在一楼,房间的后方有一个大院。

每天凌晨,他必须三点起床干活,起早贪黑,为的就是赚钱养活一家老小。

但是,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干过活,回到家以后,反而是坐在了沙发上,脸上露出异常欣喜的神色。

他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今天他已经挣了很多钱。

此刻,他正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慢慢地盘数。

他现在似乎才发现,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情。

这些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就在这时,一名女警察来到他家门口,轻轻地敲着门。

李胖子将钱藏好了之后,便起身前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女警察二话不说便冲了进来,拿枪指着李胖子的头颅。

李胖子大惊失色,吓得浑身哆嗦,小便已经不自主地流了下去。

他颤颤地往后退去,直到退到了沙发上,女警察将一只脚踩在沙发的扶手上,枪口直指着李胖子的额头。

李胖子惊恐地问道:“你干什么,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冲进我的私人领域,还拿枪指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女警察嘴角微微一撇,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答不上来的话,我就开枪了。”

李胖子似乎还有点硬气,颤声道:“我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开枪。”

女警察笑而不语,而是缓缓地拉动枪栓,只听“呛”一声龙吟,子弹已送上膛。

随后,女警察冷笑道:“既然你不配合,我就扣动扳机了。”

她的食指缓缓地插进扳机护圈,随后勾住了扳机。

而李胖子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的食指,全身似在僵硬。

他的双脚开始哆嗦,他的额头直冒冷汗,全身乍然间湿透了。

他的嘴唇已僵硬,颤颤地说道:“别……别,你要问什么我都老实回答,这样总行了吧?”

女警察嘴角微微瞥了瞥,笑道:“哼,算你识相。我问你,最近镇子上出现的响尾蛇,是不是都是你放的?”

第九十三章 伤心

男子大喊一声冤枉,随后极力解释道:“不是我,我连蛇都不敢摸,甚至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是我放的呀?”

女子的笑声更加尖锐,笑容更加狡黠,狡黠的笑容下,闪露着透骨的寒凉,她冷冷地问道:“你从没有摸过蛇?”

男子颤声道:“从来没有!”

女子笑道:“你从没有见过蛇?”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治川镇乃至整个清江市,都不是蛇的聚集地,有蛇的地方那是山溪省之类有森林的地带,我们清江市是平原,那里见过蛇呀!”

女子冷很一声,忽然抵死了他的额头,厉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麻袋里面装的是蛇鳞?”

“我我我……”男子什么也回答不上来,因为他不愿意回答。

女子继续问道:“你见过蛇鳞长什么样吗?”

男子摇头道:“没……没见过!”

女子哼哼两声,随后怅怅地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所以蛇鳞是别人告诉你的,你自己根本就没见过。”

男子只能是点点头,他的舌头似乎已经吓得打了卷,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女子咯咯地笑了笑,笑声令男子背后一凉,那股凉意从后背渗透到了骨子里。

任何老百姓被陌生人用枪抵住额头,大致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他一生从未见过枪,他们也不知道用枪威胁他们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久,女子又继续说道:“这就难怪了,一个每天起早贪黑只知道卖锅巴菜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响尾蛇的蛇鳞长什么样子?”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恐怖,如果这把枪再不从他的头上拿走,估计他的胆子就快吓没了。

可是女子并没有想拿走枪的意思,而是继续霸气地质问道:“所以,也是别人指使你带着几个迷信的街坊领居前去胡氏诊所大吵大闹?”

男子点了点头,吃吃地开口道:“对!对!”

女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邪魅,像一把砭人肌骨的刀,她笑着问道:“可惜你们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叶寒!”

知道她叫出叶寒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才变得如清泉一般温柔清脆,能够叫出这种好听的声音的女人,只能是魏云墨了。魏云墨叹了口气,眼中似乎已经有了杀意,她将枪狠狠地抵着李胖子,额头似已冒血。

李胖子吓得大便也喷了出来,头已经有些犯昏,似乎快要晕过去,而胃部也开始痉挛,似乎快要呕吐。

人在紧急的时刻,确实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听魏云墨尖声叱问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李胖子身形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魏云墨放大了嗓门,大声吼道:“说!不说你就得死!”

李胖子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从他那发紫的嘴唇中已经弱弱地透露出了四个字:“我说!我说!”

……

窗外的阳光透进胡氏诊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叶寒还没有走,他也已经快要走。

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背包。

背包里面除了装的几件衣服,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手机,一个针包,还有几把手术刀和几张照片。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物品。

甚至连个奢侈贵重的东西他都没有带在身上,他没有必要带,因为即使是再贵重的物品,都比不上这些东西更要令他值得留恋。

此刻,他手中拿着几张照片,他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带照片,照片全存在手机里面,可是他不知何时,早已经去照相馆里面洗了出来。

照片里面的人,真是他的战友,其中还包括一位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也换不了的人,胡修。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兄弟啊兄弟,恐怕我是不能再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了。”

他忽然又想起了在军校,在边疆的点点滴滴,往事重重历历在目,如今他忽然感觉自己行踪落落,四海无家,除了搔头自爱,自怜自悯,已经别无他事可做。

他本以为,胡氏诊所将会是他新的一个家,可是他总觉得这个家不太欢迎他。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忽然抬头,门外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叶寒看见她时,就仿佛想到了自己第一眼看见她的样子。

这个相貌有点与胡修有几分神似的妙龄少女,起初是那么怯懦,那么令人怜悯,却又那么令人割舍不下。如今,她似乎还没有改掉自己的本性。

她仿佛伫立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可是却不敢进来,她害怕自己一进来,就会哭,眼泪就会然不住多夺眶而出。

叶寒叹了口气,随后缓缓地放下照片,低声说道:“灵汐,进来吧!”

胡灵汐定了定神,边缓缓地走了进来,她走的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事情一般。

她来到了叶寒面前,看到了桌子上的几张照片,可是却没有说话。

叶寒这时忽然笑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这是第一次进我的房间。”他忽然又接着道,“不对,是胡修的房间。”

胡灵汐的眼角已有泪渍,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照片中胡修穿军服的样子。

她低了低头,随后低声道:“这就是你的房间。”

叶寒嘴角微微地向上挑了挑,静静地看着她。

她又接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走,你走你留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你!”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我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闹个没玩,与其这样,倒不如先答应了他们。”

“那你会不会真的走?”胡灵汐紧张地低声问道。

她似乎很害怕这个问题,可是却又不得不问。

叶寒点了点头,答道:“真的!”

胡灵汐忽然怔住了,似乎眼泪也怔住了,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因为知道了答案并没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她不愿意知道的那个答案。

叶寒忽然笑了笑,说道:“走和没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胡灵汐接着道:“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们并不需要保护了,因为暗中一直有一个人在保护着你们。”

“谁?”胡灵汐激动地问道。

叶寒没有回答,而是隔靴搔痒地敷衍道:“等时机到了,我在告诉你。”

“你……”胡灵汐的双手拽着前方的衣角,皱着眉头低声沉吟道,“为什么你总是有事情瞒着我?”

叶寒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做一个人要有自己的面具,面具越多,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也就越大。”

“可是我已经和你分享了我的所有东西,但是你……”胡灵汐说到此处便顿住了。

叶寒却反问道:“你在责备我?”

胡灵汐怔了怔,随后摇了摇头。

叶寒笑道:“我喜欢被你责备,这说明你已经成长了,你已经开始有些自己的脾气了,这是你的一层保护伞。”

胡灵汐使劲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有责备你,我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秘密,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叶寒的严重泛着精光,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胡灵汐抿了抿嘴,咬着牙说道:“因为你是我哥哥!”

叶寒知道,她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她还是很怯懦,很自卑。

可他依旧很高兴,心里面在笑。面部却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放心吧,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还有我的微信,有我的电话号码,我们随时随地都能联系。”

“可是……”胡灵汐咬着下唇,下唇近乎快被咬破,她一字字缓缓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够留在我们身边,这样我会觉得很有安全感,没有你在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害怕。”

叶寒叹了口气,脸却朝向了另一边,用冷冷地语气说道:“灵汐,你对我太依赖了,你应该学会自己一个人,学会坚强,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

胡灵汐的上下眼睑中已经充满了泪,伤心欲绝的泪,她知道叶寒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叶寒永远也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

可她要的却不只是这些,但是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已经再也忍受不住,她觉得自己留在此处只能是徒增悲伤。

她突然捂着自己的嘴,然后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然后趴在了床头,开始放声大哭。

第九十四章 真相前夕

虽然她关着门,但是声音还是能够传到叶寒的眼中。

叶寒已经看着窗户外,泪水已经滴到了嘴角。

泪,果然是咸的,可是今天却似乎带有一丝苦涩。

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从器械盒子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术刀,然后开始用纸巾轻轻地擦拭。

手术刀已经擦得透亮,可是叶寒却依旧再擦,似乎想要把它擦得透明。

他痛苦难过的时候,喜欢用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太阳已经更低,但是阳光却依旧很明媚,将屋子里面照的透亮。

胡父这时候才慢慢地走进来,他杵着拐棍,走得很慢。

他脸上的皱纹中似乎藏匿着一丝淡淡地忧伤。

他的手也满是皱纹和褐黄色的斑点。

时间不仅仅蹉跎了岁月,还蹉跎了他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他走进来后,注意力本应该放在叶寒身上,可是不知为什么,竟然忽然转向了那把手术刀。

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可是叶寒却忽然开口道:“胡叔,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

胡父怔了怔,用沙哑粗劣的嗓音回答道:“你说!”

叶寒放下手术刀,又看向了窗外,说道:“为什么只有在阳光照射的时候,才能看见灰尘?”

胡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由不自主地从那把亮灿灿的手术刀移向了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那一缕白中微微泛黄的阳光。

他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而是在揣度叶寒说这句话的用意。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能够回答。

这根本不算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愚蠢。

可是就算是这么愚蠢的问题,却还是难倒了大多数人。

因为每个人都看见过阳光下的灰尘,可是却没有人会像叶寒一样思考为什么能够看到灰尘。

叶寒的目光慢慢地在胡父的脸上扫过,忽然笑了笑,说道:“因为只有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你在能够看得见灰尘,因为你们若看不见那样东西,往往就会认为它根本不存在。”

他慢慢地又接着说道:“其实不管我们看不看得见,灰尘总是会有的。”

愚蠢的问题,聪明的回答。

但是胡父还是没有明白叶寒的意思,因此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听叶寒慢慢地叹了口气,又慢慢地说道:“世界上,还有许多别的事情也是一样,和灰尘一个样,它虽然早在你身旁,你却一直看不见它,所以就一直以为它根本不存在。”

他忽然凝视着胡父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的心,又道:“幸好阳光总是会照进来,而它招进来的那一刻,灰尘便无所遁形。”

胡父垂着头依旧看着桌子上的那把手术刀,既没有开口,而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那把手术刀很厉害,甚至比他的针还要厉害,但是他根本不怕,因为叶寒根本不会伤害他。

叶寒的武器只会伤害坏人。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表情却往往是种很奇怪的表情。

他太过于镇定,镇定地有些可怕。

他不沉不浮地站在那,慢慢地问道:“你的这把手术刀是救人的?”

叶寒用另一种答案回答道:“也可以杀人!”

胡父的神色微微动了动,说道:“手术刀是用来救人的!”

“可是有的时候,杀人也是一种救人!”叶寒有用另一种方式回应。

胡父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一般杀什么样的人?”

叶寒笑道:“手术刀只杀一种人,那就是坏人。”

胡父却忽然问道:“那你会不会杀我?”

叶寒上上下下打量着胡父,这个时候他才仔仔细细地看了胡父的灵魂,随后笑道:“你又不是坏人,我为什么要杀你?”

胡父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却总是做一些坏事。”

“你做的坏事在我看来就是好事!”叶寒忽然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胡父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了?”

叶寒点了点头,答道:“心知肚明!”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仇?”胡父问道。

“报仇?”叶寒笑了笑,说道,“这个人有没有害过我,我为什么要报仇?”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胡父追问道。

叶寒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晚上放响尾蛇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胡父轻哼一声,笑道,“那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真面目?”

“没有!”叶寒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有人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谁告诉你的?”

叶寒凝视着胡祥,正色道:“今天早上那个卖锅巴菜的中年大叔。”

胡父的神色微微动了动,说道:“你怎么知道买锅巴菜的和昨晚上的黑衣人有瓜葛?”

叶寒笑了笑,说道:“第一,清江市从未报道过有毒蛇出没,这个平原地区不适合毒蛇生长。”

“这个倒是事实!”胡父点了点头。

叶寒接着又道:“第二,一个卖了二十年锅巴菜在治川镇土生土长了四十年的中年男子,怎么会知道蛇鳞长什么样子?如果他不亲自研究过,一定不会知道蛇鳞长什么样子,因为蛇鳞分好多种。”

“李胖子已经说了,是镇子上的那个清洁工告诉他的。”胡父替他解释道。

叶寒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胡父道:“哦?”

叶寒继续说道:“清洁工来这里的时段比我的时间还要短,可以说我在诊所里面已经诊治过很多人,在整个治川镇也可以说有点名气了。为什么这些街坊四邻会相信一名清洁工说的话而不相信我呢?”

“这……”胡父垂着头,似乎答不上来。

叶寒继续道:“还有一点,王镇长和胡父其实是好朋友。”

胡父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胡父和那名清洁工关系不错,而我又听魏云墨说那名清洁工和王镇长又十分聊的来。从这一点看,王镇长没准和你的关系不错!”

“这个解释未免有些太牵强。”

叶寒笑了笑,继续道:“王镇长来过我们胡氏诊所,他说过这家诊所是他租给你的,而且一租就租了二十年。”

“不错,这有什么问题吗?”胡父笑了笑道。

叶寒继续说道:“龙祁只不过是王镇长手底下的一条狗,不过他却掌握着与王镇长贪污受贿的证据。我把龙祁送进了监狱,按常理说,他应该要将矛头指向胡氏诊所。”

胡父点了点头,说道:“他不是说一个月要多交六千块钱的租金吗?”

“对!”叶寒继续道,“正因为这样,才令人可疑。龙祁既然掌握着他要命的证据,他为了保护龙祁,一定会收回胡氏诊所,居然只是一个月多交六千块钱租金这么简单,从这一点上,王镇长和胡叔的关系确实不错,更或者说是,胡叔掌握着比龙祁还要要命的证据。”

他不等胡父解释,便有接着道:“不过,后来想了想,王镇长能够在治川镇当二十年的镇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我觉得胡叔和王镇长关系不错的可能性要大一点,而他确实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胡父凝视着叶寒的眼眸,说道:“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时候,猜测就是事实。”他一步步靠近胡父,一边接着说道,“王镇长来索要租金其实是你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我知道自己对胡氏诊所带来的多*烦。可是后来,龙祁忽然人间蒸发,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所以你就准备给我打感情牌,问我家里面还有多少亲戚,要不要回去看一看!不过可惜,我家里面除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爷爷,并没有别的亲人。”

胡父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第九十五章 辛酸真相

叶寒凝视着他,坚定不移地说道:“你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后来,你为了让我离开治川镇,还设计陷害我,将银针插入那个醉酒的大汉的鸠尾穴上,目的就是为了造成那名醉汉是我杀死的假象。”

胡父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了!”

叶寒抢着道:“你听我继续说完。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一定会查出来他死于意外,而且法医也会查出来。但是你必须这样做,因为你就是要让我怀疑你,这样我就会思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误以为你不欢迎我,暗地里逼我离开胡氏诊所。”

胡父咬着牙道:“叶寒,你继续说!”

叶寒逼视着胡父的眼睛,说道:“可惜我当时却把这件事儿抛诸脑后,跑回来还和胡灵汐去看电影。当时你就猜到你的计谋并没有上当。于是你就开始放响尾蛇,昨天夜里也是你吹得葫芦丝,那个被我追了足足一万米的黑衣人也是你。那个黑衣人似乎为了让别人以为他与正常人有所不同,所以一直在飞檐走壁,因此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人会是一个残疾的老者。”

胡父的嘴角在笑,仰天大笑,说道:“叶寒,你的想象力果然丰富。”

叶寒依旧盯着他,继续道:“可惜你还是棋差一招,那个卖锅巴菜的李胖子,已经招认了是你指使的。”

胡父忽然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一天到晚都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

叶寒笑道:“你忘了,还有魏云墨在帮我!”

胡父叹了口气,笑道:“想不到啊,我的计策就毁在了魏云墨手里。”忽然又瞪着叶寒,说道,“可是,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那个放蛇的人。”

叶寒忽然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从小到大,我都能看见别人的灵魂。”

胡父忽然瞠目道:“你说什么?”

叶寒笑道:“只要我想看见别人灵魂的时候,别人的灵魂就会跑出来,让我看到。健康人的灵魂和肉体贴的很紧凑,哪里出现了故障,灵魂也会跟着出现故障。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次想看看你的灵魂,终于,我看到了,你完完全全是个健康人。”

胡父笑了,他笑得很镇定。

然就此刻的镇定的笑,却令人感觉更加的诡异。他似乎没有被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吓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也不会被这种事情吓住的,因为他们也已经见得多了。

他笑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叶寒,你很聪明,可是有一件事情你猜错了!”

“什么事?”叶寒疑惑道。

“几天前那个持枪来胡氏诊所的那个白衣蒙面男子,他不是我请来的。”胡父淡淡道。

叶寒震惊地说道:“是吗?”

胡父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逼你走吗?”

叶寒笑道:“你昨天晚上说过,这里即将要发生一起枪战。”

胡父点了点头,说道:“二十年前胡修的母亲被一个贩卖毒品和军火的带头大哥打死。”

叶寒震惊地望着胡父,问道:“然后呢?”

胡父继续说道:“而我那时还是一名军医。为了追查这个带头大哥的下路,我离开了不对,当起了一名民间的小大夫。直到二十年前的年终,我得到消息说这帮人已经驻扎在了丰台县的某个镇子上。”

叶寒点头道:“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他们。”

胡父点了点头,目中似有一股痛苦之色,说道:“不错,当时那个带头大哥见过我,因此我乔装换面,甚至还装了二十年的瘸子,就是为了暗中查探他的下落。”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直到最近几天,那名白衣蒙面男子来到了店中,掏出了枪。”

叶寒似乎明白了什么,追问道:“所以,你怀疑这名带头大哥还藏在丰台县的某个镇子上,而且隐藏的很好?”

胡父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因此我找到了一个当初家人也被那名带头大哥害了的老战友,帮助我调查他的下落。”

叶寒试探着问道:“正是那个清洁工?”

“不错!”那名清洁工,他本来是在别的镇子上的,后来我和王镇长说了些什么,便把他调了过来。

“那么这二十年来,你们查到了什么?”叶寒追问道。

胡父摇了摇头,目中满是沧桑的神色,感叹道:“七年前,清江市有过一起毒品风波,我们刚想展开调查,却发现这帮贩卖毒品的人忽然人间蒸发,后来有人报道缉毒大队的队长抓获了几十家偷偷吸毒的瘾君子。后来所有的消息便在一夜之间全部断空。”

叶寒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这件事情越老越复杂,他最讨厌听复杂的事情。

只听胡父继续道:“只不过后来,我们便发现了还有人在吸毒。”

叶寒问道:“谁?”

胡父凝视着他,说道:“你当然知道是谁!”

叶寒怔了怔,内心忽然想到了胡哲。

胡父似乎也知道他想到了胡哲,于是便点头道:“那天你在人家房顶上偷看,也被我看到了,当时我就在想,你必然会卷进这场风波之中,于是我便想方设法的准备赶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叶寒忽然睁大眼睛,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跟过来?”

胡父看着窗外,说道:“因为我不放心!我担心你也看出胡哲在吸毒,我担心你的好奇心,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你果然还是发现了。”

叶寒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难怪胡灵汐那天说你也是很晚才回来。等等,胡灵汐……”叶寒忽然怔了怔,随后说道,“胡灵汐才十六岁,二十年前胡修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妻子也死了,难不成她……?”

胡父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叶寒瞠目结舌,能够令他惊吓的事情本就不多,这或许是他来到治川镇这么些天,第一次听到如此天大的秘密。

他甚至不知道胡父究竟还藏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叶寒就算是看透了他的灵魂,可是他的心他的思想,叶寒始终是捉摸不透,想不透的。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并听见这个女人霍然冲下楼的声音。

叶寒知道,那人就是胡灵汐,因为不知何时胡灵汐的房间内那令人魂肠寸断的哭泣声已经停止了。

胡父慌张地回过头,冲着门外叫道:“灵汐,灵汐!”

没有人回应,只听见“笃笃笃”下楼的声音,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叶寒轻轻拍了拍胡父的肩膀,随后淡然地说道:“放心吧,我去追!”

说罢,他便嗖一下冲出了房间。

胡父木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门外,眼中似已有了泪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内心久久压抑的辛酸似乎在此刻泛滥而出,他忽的一下将身边的两个拐杖扔到了墙角,随后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缓缓说道:“该死,该死!我怎么能够轻易说出这个秘密,我真该死!”

……

胡灵汐一直在前方闷着头跑着,忽然跑到了那天的那个小河。

小河依旧是那么清澈,此刻的夕阳映衬在小河中,小河两旁的建筑倒影在湖里,就仿佛这些建筑躺在了碧红的绒毯上。

胡灵汐终究是累了,随后猛的一下扑在了地上,然后一只手扶着桥一边白石砌成的垣壁,放声哭泣。

“骗子,都是骗子!”

“所有人都有秘密,所有人都在骗我!”

“原来我是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是我真正的亲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为什么我最尊敬的人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

第九十七章 救兵

叶寒盯着他们看,却发现这些人中没有了那位李胖子。

他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说道:“好,我走!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后悔了!”

说罢,他便拽着胡灵汐走进了胡氏诊所,并把门关实了。

胡父早已经站在了大厅的中央,似在等待着他们归来。

但是这次他没有用拐杖,也没有坐轮椅,而是直直的站在那里。

他站的如此笔直,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

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个瘸子,除非他在装瘸。

他看了看叶寒,又忽然将眼神转向了胡灵汐,说道:“灵汐,爸爸对不起你!”

声音清脆而浑厚,富有磁性,中气十足,谁也不会想到他以往的声音是如此的沙哑,如磨砂纸磨地一般沙哑。

甚至没有人能够模仿他的那种音调。

等他以自己的真实声音来对话时,叶寒忽然觉得他一下子年轻的十岁,他的头发也不再那么花白,他的皮肤渐渐变得红润,他的皱纹也似乎在慢慢消失。

他仿佛是在装老、装病、装痴、装傻,伪装似乎是他喜爱的一种模式,用另一种方式将自己裹挟住,不仅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么一伪装,就伪装了足足二十年。

他是如何做到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妻子,为了查出真正的凶手。

叶寒忽然觉得自己很敬佩他,心里面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他为了自己的妻子,付出了很多很多,叶寒扪心自问,自己绝不会有他这样的魄力。

叶寒甚至觉得,胡祥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他一定有另外的名字。

他没有开口问,就只听胡父接着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你们在屋子里带着,我去跟乡亲们说个清楚!”

叶寒忽然截口道:“你不能去!”

胡父凝视着他,问道:“为什么?”

叶寒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眸,说道:“如果你说出了实情,那么你在胡氏诊所就没法呆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这样做,那么你二十年的努力就统统白费了!”叶寒忽然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为了查出真凶,你已经付出了很多,如果现在就出去说出实情,那么你的身份只怕是也会被暴露。任何一个地方,以讹传讹都是最为可怕的,谁都不敢保证,这个消息会不会传到你的杀人凶手的耳里。”

“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会被逼走!”胡父目中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叶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被逼走的,因为这里的人需要我!”

“需要你?”胡父疑惑地问道,“需要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需要我什么,但是迟早有需要我的时候。”他倏然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等到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只要我能够在这里体现出我的价值,那么我便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他不等胡父开口问,又接着道:“胡叔,你已经放弃了很多,从现在起,你必须还和以前一样坚持,知道等到查出真凶的那一天。你不是说已经预感到你的仇人已经出现了吗,千万不可以半途而非了!”

叶寒说完,胡灵汐忽然过去抓住了胡父的手,粗糙的手,饱经岁月和沧桑,可是在胡灵汐的心里,却依旧如火一般温暖。

只听她柔声说道:“爸,我们就听叶寒这一次吧,再等等!”

胡父看了看胡灵汐,又看了看叶寒,突然问道:“你究竟想要等什么?”

叶寒笑了笑,说道:“一会儿你没准就知道了!”

……

夕阳西下,天色和泥沼一样惨淡。

四处似有听见了响尾蛇的声音,太阳太过毒辣的时候,蛇往往都喜欢藏起来,而一旦温度渐渐变得温和,它们便跑了出来。

叶寒坐在诊所的客厅,吃过了饭,一直在等!

胡氏诊所外,已经聚集了一批人,似乎都想看看叶寒究竟走了没有。

终于,有人敲响了胡氏诊所的大门。

叶寒前去开门,打开门口,只看见一名中年男子对着叶寒说道:“怎么还没走,不是说吃完饭就走的吗?”

叶寒笑了笑,说道:“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什么?”乡亲们都怕死了,你还叫我们等,“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就承认了你是放蛇的人,你还要在这里死气白咧的呆着干什么?”

他的话一说完,后面的人便跟着起哄架秧子。

虽然李胖子不在,但是这帮人却早已经被李胖子带上了这条路,都把叶寒作为治川镇的仇人。

叶寒却依旧摇着头道:“再等等!”

随后他便把门关了起来。

门外开始听到了很响很繁杂的吵闹声。

“他不会是耍我们吧!”

“他要是耍我们,我们酒吧诊所的门给砸了,将他轰出去!”

“不行啊,叶寒的针很厉害,只要是谁吃了这一针都会吃不消的啊!”

“怕什么,我们一起冲进去,将他撵走,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我们四五十号人。”

他们大概是不知道启灵中学的那场打斗,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外面说得如此肆无忌惮。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名男子背着一名女子跑向胡氏诊所,嘴里不住的喊道:“大夫,救命啊!大夫!”

在胡氏诊所门口闹唤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男子跑到了门边,随后重重地拍着门,嘴里继续喊着救命。

诊所内,胡灵汐听到了这凄恻的求救声,跑到叶寒面前,说道:“哥,怎么办呢?”

叶寒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说道:“我要等的就是这一刻?”

胡父彻悟似的望着叶寒,说道:“你要等的就是别人被蛇咬伤,然后你去就他们,从而摆脱你的嫌疑?”

叶寒点了点头。

可是胡父依旧焦虑地望着他,说道:“响尾蛇毒可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第九十六章 失心人

……

凄夜,已无风。

有月有星。

星更疏,月也似已不再那么美丽。

人心冷,与秋夜益彰,却冷在了骨子里。

四海之处,何地才是失心人的归宿。

还真相,人断肠。

欺骗与真相之间,是一步之遥,还是隔着遥不可及的天堑?

胡灵汐倚在石桥,滔滔不休地哭泣着,没有间断,没有停顿,似乎誓要把这雷霆般诛心的悲愤尽快地倾斜。

她的脸因为凄恻的月色和痛楚似已变得浑浊而扭曲,却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她的表情悲戚沧桑,却依旧还是个翘楚可爱的萝莉。

她的声音因悲切而娇嗔动听。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幻想着自己母亲的模样。

日日夜夜,心心念念。

或许仅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幻想,才使她不再那么痛苦。

全不知她非但没有母亲,就连谁是她真正的父亲,都已是一个谜底。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漫无目的的空想。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的腿是如何断的,可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在她记事起就一直骗她,一骗就骗到了现在。

她曾一度幻想以后长大赚最多的钱,请最好的医生来帮她父亲治腿,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活着,本是有目标的,然而一切都似已变得空白。

她整个人只剩下干瘪发皱的躯壳。

这换做是谁,都不一定承受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内心本就怯懦的小女孩儿。

她忽然想到她的父亲曾经跟她说过,她的母亲也就是胡修的母亲,她的母亲美丽大方,秀外慧中,因此胡修也像她的母亲,美丽大方,性格爽朗。

可是,她却是自卑怯懦,畏首畏尾。

性格本来是可以遗传的,她曾一度疑惑自己的母亲的性格为什么没有遗传给她,现在一切都似乎真相大白。

她不是胡修的母亲所生的,她的性格遗传的是谁,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老天爷要捉弄她这么以为善良的女孩儿?老天岂非总是这样有眼无珠的?

……

夜更冷。

风起。

秋风冷得像鞭子,砭人肌骨。

或许连秋风都忍受不住这样的场景。

胡灵汐的嘴一刻没有停过,一直在重复着这样一些问题:“每个人都有面具,只有我没有,每个人都会骗人,只有我不会,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忽然,她的耳畔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没有人骗你,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给你快乐,即使是骗你,那也是只是善意的谎言,你的父亲和我,都是在用真心对待你。”

说话的人沉着有力,声音赋有磁性,任何人听到这种声音,总会有无比的安全感。

胡灵汐一抬起头,就看见了叶寒。

叶寒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儿,忽然也觉得她似乎一点也不像胡修,更不像胡祥。

以前他以为这个女孩儿的相貌与胡修有几分神似,可是全不知这一切竟然也是他处心积虑般的幻想。

人,在思恋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把与他有关的人与自己所思恋的人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容貌、神态,亦或者性格、语言。

他大概实在是太想胡修了罢。

叶寒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无限的怜悯。

谁被这种眼神滋润,心中一定都会有一种吐不出的亲切。

胡灵汐忽然觉得,被这样的男人怜悯,也是一种幸福的事,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心不会再如寒川一般冰凉,她的血液不会令她全身麻木,她至少还有感情在。

她缓缓地站起身,凝视着叶寒,弱弱道:“你刚才说什么?”

叶寒坚定不移地说道:“至少胡父和我,都是用真心对待你的,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的心,依旧连在一起。你不仅仅为自己而活,也为我们而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一团火,将这个脆弱不堪的少女的冰心给柔化了。

血泪纵横,她已忍不住猛地冲了过去,抱住了叶寒。

温暖的怀抱,温暖的心。

胡灵汐忽然觉得一切的悲痛都将逝去。

她的手臂蓦地拥有了某种很强大的力量,竟勒得叶寒喘不过气儿而来。

叶寒涨红了脸,神情有些激动,但是也有些痛苦,大概是胡灵汐搂得太紧。

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叶寒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灵汐,我快喘不过儿来了。”

胡灵汐立马慌张地松开,随后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脸上又惊现痛苦忧郁之色。

叶寒皱着眉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胡灵汐开始抽泣,慢慢道:“我舍不得你走!”

叶寒惊疑地问道:“走?走哪儿?”

胡灵汐泪水莹然,盯着叶寒道:“我舍不得你离开治川镇。”

叶寒忽然笑了笑,答道:“哈哈哈!谁说我要走了?”

胡灵汐眨了眨眼睛,道:“你又不走了?”

叶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决定不走了!”

胡灵汐道:“可是那帮街坊邻居还是会赶你走的,如果你不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叶寒点了点头,不可置否道:“胡叔的这一招确实够狠,将一切黑锅都端给我背,这样不用他动手,街坊四邻就会赶我走。而我为了胡氏诊所,也是非走不可。就算我已知道一切是胡叔所做,也不会有人信我。”

——谁也不会信一个新来的,而不信一个呆在这里二十多年的老邻居。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可以想得到。

“那么你该怎么办?”胡灵汐的目中全是不舍之色。

叶寒温柔地看着她,说道:“一个字,等!”

“等什么?”胡灵汐好奇道。

叶寒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等老天爷帮我的忙!”

胡灵汐皱着眉头,似在揣度叶寒的意思,可是叶寒却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因为告诉了她,她的心里面一定会更急。

他忽然笑了笑,随后抓起胡灵汐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胡氏诊所去!”

胡灵汐没有多想,便跟着叶寒扭身走了回去。

街上的路灯已亮起,和往常一样,无论任何时段,任何季节,夜市总是不会消失的。

他们就仿佛晨时的鸡鸣,一到时间,任何人和事就会如排演一般,出现在大街小巷。

那条大街的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亮着灯,只是有一家店铺却只有一种颜色。

黑色。

店铺外面还挂着那个大红色的招财灯笼,只是里面的烛火却似乎快要燃尽。

谁看见这个挂着的招财灯笼,还有灯笼下面的黄色线穗,一定知道那是李胖子家的锅巴菜馆。

灯笼亮着的时候,菜馆一定开着门。

但是现在,灯笼还亮着,门却未开。

李胖子如果不在家,又是去了哪儿?

或者说他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吓得不轻,不敢开灯,甚至不敢开门,因此连灯笼都忘了熄灭?

他是否害怕别人再闯进家门,因此他做出一副不在家的假象?

无论如何,他确实可以算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

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任何东西他都已经不会在乎,他现在只需要置身事外。

他此刻,除了有些受惊之外,还是可以待在家里面好好地陪着他的儿子和妻子。

会做生意的人,岂非都这么精明?

然而,还有另一家店,也快要关门了。

这家店很是古老,从外面看,颇有古代建筑的风味。

店门口的小道两旁,两颗枇杷树顶风而立,像两名巨人。

也不知道这枇杷树是从什么时候种下去的,但是现在却长得比这家店还要高大。

这是个奇怪的店,几乎任何人都有可能来这家店买东西,但是这家店里面的主人却不一定会去别人的店里面光顾。

因为,这是一家药店,一家诊所。

大门的上方还挂着胡氏诊所的牌坊,在惨淡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浑浊和凄迷。

店门是虚掩着的,似乎快要打烊,又仿佛要等待什么人的归来。

终于,有一男一女缓缓地从远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了这家店的店门口。

店门口不知何时,忽然站了很多人,有一人见到这名男子走了过来,便走上前去,厉声质问道:“叶寒,你怎么还没走?”

忽有一人道:“不是给你半天的时间吗,怎么到了晚上还不走?”

叶寒笑了笑,却反问道:“你们真的很希望我走?”

没有人说话。

叶寒又继续道:“你们中有一部分人曾经是我的病人,你们真的希望我走?”

还是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不希望叶寒走,可是现在他们却很害怕,害怕以后又会出现什么事,先是龙祁人间蒸发,紧接着有人持枪闹事,再是有人意外死亡,最后还有人放响尾蛇。

这一切的一切,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是叶寒做的,但是经过李胖子的洗脑,他们都似已经认为和叶寒有关。

他们真的害怕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

第九十八章 解毒

男子痴痴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叶寒走了进去。

诊所的大厅内,叶寒命令男子将女子放在椅子上,随后他便问道:“怎么回事儿?”

男子颤声道:“我们刚从城里面回来,路过稻田,她的脚就被蛇咬了一下。”

叶寒继续问道:“做过什么处理吗?”

男子说道:“我只是将她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吸了吸她脚上的血。”

叶寒再没有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女子脚上的伤口,随后便拿出针来在她的脚上刺了几针。

然后,他便站起了身子。

闹事的那帮令居也都纷纷走进来,静静地望着叶寒。

这时,叶寒才对着女子问道:“感觉怎么样?”

女子虚弱地答道:“痛,浑身好痛,好痛!”

她虽然声音很虚弱,可是说道痛字的时候,却意外的放大了音调,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真的忍受不了这种痛楚。

叶寒皱着眉头,说道:“蛇毒已经扩散到你的全身了。”

男子这时候才惊叫道:“那怎么办?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啊!”

叶寒幽幽地摇了摇头,说道:“无力回天!”

男子的眼中顿时闪着凶光,擒住叶寒的衣领,厉声道:“蛇是你放的,你不把他治好了,我要你偿命!”

“对,偿命!”

“叫他偿命!”

周围的人又跟着起哄起来,叶寒实在忍受不了,只见他振臂一挥,几道银光飞掠而过,扎在了这几个起哄的人的哑门穴上,这几人顿时感到一阵刺痛,然后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们纷纷用一双异常恐惧的眼神盯着叶寒,只看见叶寒用一双死灰色的眼睛也盯着他们。

死灰色,永远都是他的怒色。

他怒骂道:“吵死了,如果你们想永远变成哑巴,你们就继续闹,如果不想,就乖乖地站在那里别动,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来帮你们。还有,你们可千万别动扎在你们哑门穴上的针,一不小心,可就跌足万丈深渊。”

这几个人吵闹的人身形一颤,往后退却了一小步,随后只是呆呆的伫立在那里,再也不说话了。

这时候,叶寒才望向这名男子。

男子似乎什么都不怕,继续骂道:“今天就算是送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跟你拼了!”

“没有人要你的命!你的命一文不值!”不知可是,一个女人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声音是那么有气势,又如排山倒海、惊涛骇浪,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她是个泼妇,但是如果见到她真正面目的人,一定知道她是一个带着眼睛的知识分子。

声音在诊所的天花板中回荡,连绵不绝,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已经有两名女子从诊所外走了进来。

是张春和魏云墨。

张春走到叶寒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依旧拽着叶寒的衣领子,忍不住怒道:“怎么?我只听说过大医院有伤医杀医事件,难道连这种小诊所也有吗?”

叶寒笑道:“不怪他,是无知在作祟!”

“无知?”张春忽然笑着,看向叶寒,说道,“无知和无耻的人都该死!”

这句话,她仿佛是说给叶寒听的,她仿佛还在为她的小姐苏陌鸣不平。

男子的身形却忽然一颤,说道:“你是谁,别掺和我的事情,我不打女人,可是你要是掺和了,我连你一起打!”

张春却笑道:“你难道就不想就你的女人了吗?”她忽然又看向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已经虚弱得只剩下喘息的女子,说道,“看样子她活不了了呀!”

男子的全身开始颤抖,他猛地松开了手,抓着叶寒的胳膊,说道:“哥,你快救救她吧,我不能没有她!”

叶寒的目中似乎透出一丝怜悯之色,他看向张春,说道:“别逗他了,人命关天。”

张春却白了叶寒一眼,随后看向门边的魏云墨,朝他招了招手。

魏云墨点了点头,随后又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众人这才像门外看去,不知何时,胡氏诊所的门外竟然停了一辆白色的车子。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从车子上拿了一袋东西走了进来,随后递给了魏云墨,魏云墨又快速地将东西递给了叶寒。

男子凝眸望去,袋子里面装着针管,针,和一小瓶奇怪的白色的液体。

叶寒以最快的动作将白色的液体吸进针管中,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注射到此女子的体内,随后他便看向男子,说道:“这里面是抗蛇毒血清,你的女人死不了了。”

男子忽然欣慰地笑起来,连连感谢,刚才的逼人的盛气早已是不复存在。

魏云墨这时才开口道:“怎么,现在舒服了,刚才不是想要叶寒的命吗?医得好就说声谢谢,医不好就又打又杀,谁欠你的?”

男子这时才看向魏云墨,厉声道:“蛇是他放的,不找他找谁?”

胡父看到此处,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叶寒受这样的委屈,准备就这样走上去,却哪知被一旁的胡灵汐拦了下来。

胡灵汐用一双如秋水一般柔情的眼波望着胡父,随后对胡父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似乎已经看出来,叶寒依旧有办法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张春才看向这帮镇民,那张樱桃般的小嘴中竟然又发出了洪亮的声音:“就在昨天晚上,叶寒跟我打电话,说他听到了治川镇有响尾蛇出没,叫我务必想办法弄到一车抗蛇毒血清,因为他担心镇民们受到伤害,从这一点看,你们还认为叶寒是放蛇的凶手吗?”

忽有一人问道:“清江市从未报道过有毒蛇出没,因此抗蛇毒血清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在一天内准备好?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等到现在才拿出来用,好达到什么目的。”

张春忽然厉声问道:“什么目的?”

此人说道:“在整个治川镇乃至邻近的小村,只有你们胡氏诊所有抗蛇毒血清,你们先准备好血清,然后在放蛇,随后低价买进的血清又高价卖出,你们从中赚取大笔钱财,这就是目的。”

张春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令人感到瘆得慌。

过去不久,她又忽然严肃地板着脸,从衣兜中拿出一叠名片,随后朝着他们扔了过去,紧接着厉声说道:“我苏氏集团旗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私立医院,想要收集血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一声令下,各大医院就会把血清给送过来。苏氏集团家大业大,还在乎这么点小钱,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当个作家,跑到这里来跟我现世,你算哪根葱?”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张春说的话,虽然有点令人觉得想要发笑,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这点钱对于她而言,根本不会在乎。

而她说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自信,没有人能够从中听出半点虚假。

这时候,魏云墨才接着道:“我就是警察,我已经查过了,放蛇的人不是叶寒,而是另有其人,明日我们便会组织捕蛇队将田里面的蛇全部捕尽。你们最好别再闹了,如果谁敢闹,我就按骚扰罪逮捕你们。”

胡父此刻的手在颤抖,他的牙齿咬得很紧,表情变得十分狰狞,似乎让一个无辜的人来为自己定罪,是一件十分羞耻惭愧的事情。

他很想现在就走上去,说出实情,让所有人的谩骂和唾弃都抛洒在自己身上。

可是一想到刚才叶寒对他说过的话,他又不得不忍,再加上胡灵汐在旁边拉着他,他便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

他忽然觉得胡灵汐这个孩子在此刻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一个罪大滔天的孽障,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墨和张春两个人,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从自己自信的语气中,都完完全全压得这帮镇民不敢再说话。

这时候,那名女子似乎起了反应,她渐渐地恢复了神智,然后看向自己的男人。

糙脸男子这时也仅仅地握住女子的手,声声欣慰地叫唤道:“好了,你终于好了,太棒了,太棒了!”

叶寒嘴角地微微一片,随后转过身,盯着这帮闹事的村民,说道:“放蛇的人是谁,目前已经无法查证,或许经过这件事儿以后,他早已经逃得远远的了。可是,如果你们真的怀疑我放蛇,那么等你们被蛇咬的时候千万别来找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先骂再求,你们死了我都不会再管。至于刚才那五位被我刺中哑门穴的朋友,你们现在可以随意拔针了,但是要记住,把针给带走,别脏了胡氏诊所的地板。”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赶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别站在这儿了,我看着就烦。”

被人诬陷确实是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而错怪好人的人心里面肯定更不是滋味儿,他们现在只能把黄连嚼在自己的喉咙里,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所有人都鱼贯地走出了大门。

叶寒这时才对男子说道:“你们在这儿带着,再观察观察,等完全没事儿了再走。”紧接着,他便看向张春,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张春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板,似乎还对叶寒怀恨在心。

可是她依旧像听听叶寒要对他说些什么,于是边跟他走上了二楼。

第九十九章 句点

张春忽然仰天大笑。

过去许久,她才板着脸,从衣兜中拿出一叠名片,随后朝着这帮镇民丢了过去。

紧接着,便厉声道:“虽然清江市少有毒蛇出没,因此抗蛇毒血清匮乏,一般人一夜之间确实很难找到这么一车血清。”她的声音依旧很洪亮,使得每个人都不得不注意到她,“但是我苏氏集团旗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私立医院,想要收集个抗蛇毒血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一声令下,各大医院就会把血清给我老老实实地送过来。苏氏集团家大业大,每年的融资何止几百亿、几千亿?你觉得我们还会在乎治川镇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赚那一点点小钱不成?你既然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当个作家,跑到这里来跟我现世,你算哪根葱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等她说出苏氏集团这四个大字,镇民们心中忽然升起一抹敬畏之心。

张春说的话,虽然有点令人觉得想要发笑,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这点钱对于她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毫,她根本不会在乎。

她说话的时候,是如此的自信,没有人能够从她的话中听出半点的虚假。

清江市的经济,基本上是三巨头带动的,而苏氏集团却占据主位,如果清江市的人不相信苏氏集团,那还能相信谁呢?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手机里,下载有苏氏集团旗下的软件。

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拿到过苏氏集团的福利。

苏氏集团在他们心中,仿佛就是天堂。

而苏氏集团的领导者,仿佛就像是神话。

这时候,魏云墨也跟着道:“我已经查过了,放蛇的人并不是叶寒,而是另有其人。如果有人敢挑战我们公安局的权威的话,那就请跟我去局里面走一趟。另外,我们会即刻组织捕蛇队将田里面的蛇全部捕尽,你们最好别再这儿闹了,如果谁敢闹,我就按骚扰罪逮捕你们。”

听到两名毫不相干的女子为叶寒打抱不平,胡父此刻浑身都似在颤抖,他的牙齿咬得更紧,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他很想现在就走上去,说出实情,让所有给叶寒的谩骂和唾弃全都转嫁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可是一想到刚才叶寒对他说过的话,他又不得不忍,二十年都忍过去了,绝不能在此刻就功亏一篑。

再加上胡灵汐在一旁拉扯着他,他便更没有走上前去的决心。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顿时觉得自己已是一个罪人,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嫁祸的人,然而为了自己的仇恨,今日他竟然做了自己最不想做的事。

这是何等的悲哀?

云墨和张春两人,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从自己自信的语言中,都已经完全将这帮镇民压制住了。

这时候,那名被蛇咬伤的女子似已有了反应,渐渐地恢复了神智,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弱弱地呓语。

男子这时也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手,声声激动地叫唤道:“醒了,你终于醒了,太棒了,太棒了!”

叶寒嘴角微微地一撇,随后转过身,盯着这帮闹事的镇民,淡淡道:“放蛇的人是谁,目前已经无法查证,或许经过这件事儿以后,他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可是,如果你们还要怀疑是我放的蛇,那么等你们被蛇咬的时候,麻烦千万也别来找我。我这个人最记仇了,你们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再管。”

说罢,他便帮刚才那几个人拔出扎在哑门穴上的银针,又淡淡道:“赶紧走吧,胡氏诊所要打烊了。”

被人诬陷确实是一件很不开心的事,但是冤枉别人也并不是他们的本意,叶寒也不会怪罪他们。

而胡父却想不到叶寒在这个时候,还存有帮他掩盖罪行之心,他内心的歉疚不知何时又加重了一分。

见所有人都鱼贯地走出了大门,叶寒这时才对着刚才那名男子道:“你们在这儿呆着,再观察观察,等完全没事儿了再走。”

男子直点着头,满面俱是感激之色。

紧接着,叶寒便看向不远处的徐虎。

徐虎也几乎同时看向了叶寒,着急忙慌地走过来,笑道:“哥,有什么吩咐吗?”

叶寒点头道:“今天叫你去找张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算是你功劳一件,等改天我便带你去找个好工作。”

徐虎却挠着头道:“不用了哥!”

叶寒凝眸道:“怎么了,你昨天不是还找我帮你的忙吗?”

徐虎却笑道:“因为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叶寒惊奇道:“哦?什么工作?”

徐虎慢慢道:“昨天我看见一家网吧在招聘,所以我就去应聘了!”

叶寒眨眼道:“你在治川镇干了这么多坏事儿,收了这么多保护费,这家网吧居然也要你?”

徐虎挠着头笑道:“因为这家网吧是新开的,网吧的老板是从外地来的。”

叶寒这才恍然地点着头:“看来你运气不错。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好好的工作,不要再想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了。”

徐虎直点着头,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从今往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我先去干活了。”

叶寒微笑着点着头,目送着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随后,他又看向魏云墨,柔声低语道:“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魏云墨傲娇道:“今天可累死我,改天你可要好好地补偿我。”

叶寒睁大眼道:“补偿?怎么补偿?”

魏云墨噘着嘴道:“公安局组织了捕蛇队,把这个主管的重担竟然交给了我。”

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然而叶寒却已经听得很明白,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捕蛇。”

魏云墨眨了眨眼睛:“这还差不多,我走了。”

言罢,她也慢悠悠地离开了胡氏诊所。

他们说的话,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听得到,就仿佛两个情人在甜言蜜语。

云墨离开后,叶寒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霍然转身严肃地望着张春,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张春脸上的表情也依旧很平板,似乎还对叶寒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

可是她之所以等到现在不走,也是想要听听叶寒要对他说些什么,于是便跟他一起走上了二楼。

……

风已住。

夜渐寒。

月似又变得格外皎洁。

诊所门外的枇杷树也不在摇曳。

平静的夜、安详的夜,永远是那么的美好美妙。

最近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终究是画上了一个较为圆满的句点。

叶寒给张春递了一杯水,客气道:“请坐。”

张春立刻坐了下来,缓缓道:“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叶寒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就是我死去的兄弟的房间。”

噗!

张春刚喝下的水又喷了出来,着急忙慌道:“你有病吧,告诉我这个干嘛?”

叶寒却只有苦笑。

看似很好笑的一幕,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要讲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张春的目中忽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她环顾四下,急忙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叶寒一字字道:“你看看这个家,是不是已经支离破碎,很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张春又再一次静静地环顾着四周。从她走进这间胡氏诊所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地方有所察觉,这栋建筑在这里岂非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年月,可是除了门口的那块牌匾,其余的却似乎从未翻修过。

白色的墙皮斑斑驳驳,赤红的砖石已经展露棱角。

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幽幽的黄光。

桌子、椅子、床铺、窗棂和帘子,都已经很旧很老。

虽然很旧,却很干净,这家人虽然过得较为清苦,却还是很体面。

张春自打当上魏云墨的秘书,似乎都从未住过这样的房间。

这样的房间对于叶寒而言,或许没有什么,但对于她而言,仿佛就是自己家的厕所。

她不禁问道:“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愿意放弃一月五十万,而呆在这里?”

叶寒却慢慢道:“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战友是因为我而死,而这家人却实在需要一个顶梁柱。”

张春不再多言,满面俱是惆怅叹息之色。

叶寒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说道:“然而我不仅仅没有帮到这家人,却总是给他们添麻烦。”

张春却冷笑道:“你倒是个总喜欢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说这句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叶寒这时已忍不住问道:“苏陌现在怎么样了?”

突兀的问题令张春的瞳孔忽然收缩,她又厉声道:“你还知道关心她吗?”

叶寒却反问道:“我给她开的药是两个疗程的,如今想必已经快吃完了吧?”

张春却冷哼一声,说道:“你的记性倒是很好。”

叶寒没有说话。

张春又继续道:“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忘记了还我们苏大小姐的车?”

叶寒嗫嚅道:“可是苏陌却没有叫我什么时候还,而且……”

张春忽然抢着道:“而且你确实还是还车了!”

叶寒还是沉默。

张春又咬着牙道:“你最大的错在于你开着苏陌的车,带着魏云墨去了宾馆,然而干着什么蚀骨销魂的事情,苏陌留给你车,你却把车当成了装逼的工具了。”

她说的话尖酸刻薄,然而叶寒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张春却笑道:“你没有这样想过?”

叶寒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一个男人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搞定不了,那他还能称为男人吗?”

张春冷哼一声,笑道:“一个男人如果借了女人的东西不早早归还,还拿这样东西和别的女人一起享受,他还能称为男人吗?”

第一 百章 谈秘密

他们两人各执一词,似乎都有着自己的道理。

但叶寒听到张春的话,心似在收缩,歉疚道:“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当,但是事出有因。”

张春不屑道:“哦?”

叶寒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想到魏云墨居然会出现在王镇长家,如果我不先安置好她,恐怕她会没完没了。”

张春却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很会找借口。”

叶寒愧疚道:“不过苏陌确实帮过我不少。”

张春冷笑道:“所以呢?”

叶寒继续道:“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报她。”

张春依旧在冷笑,冷笑中带着一股讥诮之意,缓缓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小姐也算是你的恩人,她本不欠你的,但是为了你,她却做了很多事情。所以她以后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定都要全力以赴地去帮她。”

叶寒坚定地点着头,道:“我当然会去帮忙。不过现在,我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张春淡淡道:“她现在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张春越是这样说,叶寒就越觉得难受。

他叹了口气,问道:“她现在能不能来见我?”

“她来见你?”张春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苏大总裁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是你说见就能随便见的?”

叶寒道:“我打过她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

张春笑道:“苏大总裁有好几个电话,这点不足为奇。不过她关机,只说明一点。”

叶寒问道:“说明什么?”

张春道:“说明她在生气。”

叶寒惊奇地问道:“她为什么生气?”

他问完这个问题,自己就觉得后悔了,因为他本就知道答案。

可张春却忽然傲娇又不满地说道:“叶寒,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苏大总裁对你的意思?”

叶寒睁大眼睛,嗫嚅道:“你……什么意思?”

张春的眼睛觑成一线,咬着下唇道:“你……,哎,算了,你这种直男癌晚期的人是不会懂的。我走了,等有机会再见面吧。”

说罢,她便霍然起身,准备绝尘而去。

“等等!”

叶寒突然挽留住她,可是她却已决定不再回头。

叶寒想了很久,却只是吐出了几个字:“不管怎样,谢谢你能来帮我!”

张春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为了苏小姐,我是不会来帮你的。”

言罢,她便举步离开了这间卧室。

刚才被蛇咬伤的女子已经被男子背走了,大厅内只剩下胡灵汐和胡父两人。

叶寒跟着张春除了诊所大门,并将她送到了车上。

伴随着长达数秒的鸣笛,送药品的面包车已缓缓地离开了叶寒的视线。

叶寒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只留下满面的惆怅。

苏陌对他的意思,他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看到苏陌身上一些奇怪的东西,因此每次见到她时,他总是想要回避,然而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看似已避无可避。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已经欠下了太多。

胡灵汐站在门边,也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叶寒。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叶寒的样子,她觉得能够这样看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种单纯的幸福。

她知道叶寒心中一定有很多不快,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名男子。

月亮打在他的背影上,是那么的孤独、凄苍,他岂非也总是一个孤独的人。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战友。

他看似已经失去了一切。

然而现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自己一人独自面对。

胡灵汐的心似已在收缩,不禁也觉得叶寒有些可怜。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寒才扭过身,走进了胡氏诊所。

他的第一眼便望向了胡灵汐,淡笑道:“没事儿了。”

帅气甜蜜的笑容,总是能掩盖他心中的愁绪。

胡灵汐也痴痴地望着他,问道:“你不走了?”

叶寒摇摇头,淡淡道:“没有人能够赶我走,现在能够让我走的人只有一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早已经看向了大厅内。

胡父此刻正坐在那张轮椅上。

那张轮椅,已经跟随了他很多年,看似已经残破不堪。

胡父需要靠他来伪装自己,这样的伪装已经成功骗过了治川镇所有的人。

胡父也几乎同时看向叶寒,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叶寒,想不到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我已经害过你两次了。”

叶寒摇了摇头,笑道:“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胡父没有说话,却只剩下怅怅的叹息。

——叶寒不会怪他,但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内心的谴责比别人的谴责要痛上万分,他多么希望叶寒能够骂他,这样他心里面会好过很多。

然而叶寒却不是这样的人。

似乎天下间所有的人都可以恨他,但他却总是会包容所有的人。

叶寒慢慢地走过去,才忽然提出藏在心里已经很久的一个疑惑:“胡叔,有一点我想不通,既然你想逼我走,为什么要弄响尾蛇呢,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

胡父叹了口气,说道:“直接跟你说你还会走吗?以你的性格,肯定会追根究底,掺和到这件事中去。”

叶寒却笑了笑,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是我似乎已经掺和到这件事中来了。”

胡父的神情变得很凝重,问道:“所以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叶寒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胡修,他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这件事的凶手是谁。”

胡父睁大眼睛道:“所以你也要帮我去查?”

叶寒直点着头。

“你确定?”胡父的神情变得异常的焦虑。

叶寒却依旧坚定道:“确定!”

胡父紧张道:“可是,这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

叶寒淡淡道:“我知道!”

胡父凝视着他,问道:“你死了,你远在老家的那个爷爷肯定会伤心欲绝。”

叶寒的目中似乎透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可是随后又坚定不移地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胡灵汐会怎么办?”

“我……”胡父口中嗫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进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寒这时才叹道:“我欠胡修一条命,所以这件事,我不得不管,我相信我的爷爷如果知道了真相,也一定不会阻挠我去做。”

胡父捏紧拳头道:“可是他们有枪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叶寒突然笑了起来,淡淡道:“枪?”他忽而又看向远方,笑道,“我叶寒就是从枪林弹雨之中闯出来的。”

胡父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叶寒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决定。

如果换做是胡修,他也一定不会放弃的。

……

日月交辉。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

是夜。

疏星点点,月色皎洁。

向天牵着李仙的手,准备走向宾馆。

他们准备去宾馆干些什么,想必不用猜都可以想得到。

他们认识,大概也就几天的时间,可是李仙却有本事让向天每次都破费请她去宾馆开房。

这一点,并不是其他女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过,她确实有这样勾人的魔力。

她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见过多少人,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

不过每天夜晚的时光,似乎是属于向天的。

向天领着李仙慢慢地走着,忽然问道:“你今天白天的时候去了哪里?”

李仙嫣然一笑,她的笑总是那么婉转动人,没有人能够从她的笑中看出她那如毒蛇一般的心肠。

她嫣然道:“当然是有自己的事情啦!”

向天却问道:“什么事情?”

李仙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向天也笑道:“你的事情无外乎就是上班,可是今天却是周六,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那么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李仙伸出一只纤弱的手,已经轻轻地伸进了向天的胸部,嫣然道:“我不说,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向天不可置否,说道:“这句话倒是不假。”

李仙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你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向天直点着头,笑道:“我确实也有自己的秘密。”

李仙嫣然问道:“那么你的秘密能不能告诉我?”

向天却摇着头道:“不能。”

李仙用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向天的胸膛,就像是在抚摸一只被自己驯化的野兽。

她依旧嫣然道:“你的秘密不想告诉我,那我的秘密也不想告诉你。”

向天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之间始终是要隔着一层了。”

李仙道:“我倒不是这么想的。”

向天疑惑道:“哦?”

李仙笑道:“如果秘密说出来了,那就不是秘密了。但是情人之间互相猜着对方的秘密,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向天也笑道:“看来只能由我去猜了。不过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呢?”

李仙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可是随后她便转移了个话题,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你都不带我去你的家,而是每次都去宾馆呢?”

向天顿了顿,嗫嚅道:“在宾馆里面做事情比在家中要别有一番风味。”

李仙立即严肃道:“你在撒谎,你不带我去你家,肯定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向天却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仙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互相去猜吧,看谁先猜得出来。”

向天问道:“如果我先猜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李仙坚定道:“那我这个人和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他不等向天开口,又继续道:“但是如果我先猜出来,你就得把你的豪车送给我。”

向天凝视着她的眼眸,慢慢道:“这个赌局好像对你不太公平。”

李仙却摇头道:“公平,当然公平,因为我觉得我的秘密要比你的难猜许多。”

向天望着她,就像是望着某种吸引人的神奇的动物,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随后,他俩便穿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

出了这条小巷,就是宾馆。

小巷的两边没有光,就在此时,一名黑衣人忽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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