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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好福妻》 第1章 被拐 “呜——” 绿皮火车在青山间蜿蜒穿行，周遭的景色不停往后退。 明好坐在车窗前，任这已经有些凉意的风透过窗户打进来，她的眼神茫然得似乎没有焦点。 四周浓烈的汗味、脚臭味、饭菜味让她略微皱了皱眉。 “哎哟喂，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旁边一个瘦小的妇人，咏叹调一般地开场叫起来。 又来了？明好抿着嘴唇，摸摸有些头疼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醒来已经有了几个小时，这妇人几乎隔一阵就开始或哭诉或叫骂。 “同志们说说，谁家也没有这样的白眼狼哟！姑娘家家的真的是不嫌臊得慌！这姑娘跟我家弟弟明明就定亲了，要了整整五百块钱的彩礼！五百块钱啊！还要布做衣裳，地主老财家都没有这么狠心，可怜我们家贫下中农，根正苗红的，摊上这么一个祖宗，省吃俭用好容易凑够了钱…… 钱也给了，谁知道人一拿到钱，拍拍屁股就要走，你说定亲成家了就是一家人，谁家都丢不起这个脸，说出去都羞死了，她这是要去找小白脸呢！在以前这可是要浸猪笼的，也就是现在新社会了。 我弟弟哪里配不上他，一米八的高个儿，当兵的……你看看你这两百斤一身的肉，要不是好吃懒做能养这样吗？扯多少布才够做一身衣裳哟！” 这么一数落起来，就没完。 长途跋涉的旅人，正是无奈又疲惫的时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大戏，都往这边瞧，顺带看着明好的眼神，都是不屑与鄙视。 “奶奶为了这个，气得撞墙，她爷爷嫌丢人，更是……呜呜呜” “你说说看，明好，你怎么能够这么没有良心哪——”妇人用有些发黄的手绢，装模作样在眼角压了压。 这就是准备结束了。 原本每次被数落被骂都一脸木然的明好，此时突然张大嘴巴，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妇人一切尽在掌握，见明好竟然有了不一样的表情，用力戳了一下明好的额头，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不成！” 明好偏头躲开妇人的手，一开口，就是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我不叫明好，我叫明蒿，茼蒿的蒿。” 瘦小的妇人，用手摸摸那稀疏的几乎贴在头皮上的油腻头发，又揉揉耳垂，哼了一声说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叫明蒿怎么着！茼蒿有什么好吃的！就是说快了你听错了。” 心里轻蔑一笑：果然是个傻子，真名也这样轻易告诉别人，真是活该倒霉。 明好瑟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又小心翼翼地疑惑说道：“爷爷不是死了吗？” 还敢顶嘴了？敢情之前打得轻了！ 妇人想也不想就吼道：“说的是你叔爷爷，没有尊卑的东西！” 明好缩缩脖子不再吭声。 情况她也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之前这妇人叫骂的时候，她一直没动，一是对这里还不熟悉，二是她还在整理原主的记忆。 刚才随口试探的两句话，让她更加肯定，这妇人，绝对的不怀好意。 虽然她说的话也有几分真。 因为不管是她还是这胖嘟嘟的原主，都叫明好，好好学习的好！ 至于什么明蒿，根本就是她随口胡说的。 而且妇人提到的爷爷，根本就还好端端的在村子里，只是人有些刻薄罢了。 从这妇人刚才那欲盖弥彰的小动作，还有这强硬的姿态，皆表示紧张、强做镇定，她暗暗心惊，这是，被拐了？ 真特么倒霉，穿越到这要啥没啥的年代也就算了，好端端一个校花变成大胖子也就算了，这么胖还能遇到被拐这种事情！ 明好深吸一口气，伸伸懒腰，站起来。 妇人咋咋呼呼扯着她的衣袖道：“你要干啥，你又要干啥！还想跑到哪里丢脸！别小瞧咱家没人！” 明好还站在原地，妇人动都没动，一旁两个彪形大汉站了起来，虎视眈眈。 “我要尿尿。”明好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委屈。 一旁看热闹的人，突然哄地大笑了起来。 两个大汉又坐了下去。 “懒人屎尿多！去去去，别想着又跑，瞧你这个样子，跑到外面就是饿死的命，你说说我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妇人跟着站起来，一直跟着明好。 这是一个成熟的团伙？手段倒是有些狠毒。 也不知道哪里摸清楚她的一些基本信息，这么一嚷嚷，明好脸皮薄的一个乡下丫头，哪里还好意思说什么，怕是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他们装作受害者的姿态，又是别人的家事，就算是发生冲突，别人就算是看不顺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原主一开始还想着报警来着，可是只来了一个瘦小的列车员，一脸不赞同地反而劝说她，要不然，她头上的伤也不会这么来了。 理被占了，就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这是防止她跑路。 要打起来，自己也不是对手。 明好心凉了半截，这几乎就是无解的死局啊。 但她明好，从来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没路，就自己劈一条！ “走路就好好地走，还想跑是不是！”明好身后又被推了一下，她这庞大的身躯，愣是没被推动。 她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很快释然。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明好深深呼了一口气，心底暗暗谋算。 条件是十分不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至少现在还在车上，而不是所谓的已经被卖到什么大山里，她总要往好的方向想想。 一是这群人不怀好意，但是至少对她是很陌生的，要不然刚才试探的时候就露馅了。 二是除了这个矮小妇人跟刚才那两个大汉，一路走来，并没有别的可疑的人出现。 三来她已经并非之前的明好，颇有一种敌明我暗的感觉，方面谋划。 短短一节车厢，明好很快走到了洗手间门前。 她抱着布包，将笨重的身躯挪了进去。 一反锁上门，她就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第2章 寻找时机 明好反锁门之后，挨着门有些脱力，腿也有些发软。 也不知道之前发生冲突的时候，原主头是自己撞了还是被打过，一阵阵疼。 这么短暂的喘息之机，却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何况她并没有多少时间耽搁。 在方才迷迷糊糊的几个小时里，明好就已经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了。 试探出的结果，十分不利，但也不至于山穷水尽。 她迅速地动作起来，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织到一半的灰色毛衣，一身崭新的男装，的确良的白色上衣，藏青色裤子，还有一把剪刀。 明好一拍额头：男装一套，还要织毛衣，这还真的是去私奔的啊！ 她来不及吐槽原主坑人，又赶紧翻翻。 终于又翻出一个新本子，一只钢笔。 她拿着这些东西愣住了。 没多久，火车渐渐慢了下来。 这是要到站停车了。 妇人见她这么久还没有出来，赶紧在外面拍门，语气惊慌又夸张，“快出来快出来，难不成的你想从窗户逃跑还是怎么的……”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这一到站，明好从窗户跳下去，一进人群，就如水滴进了海，哪里还能找到踪影。 她一着急，喊叫起来，另外两个汉子也跟着过来。 妇人趴在门上，还跟那两个人告状，嘟嘟囔囔：“进去这么久了，肯定又是……打轻了……” 明好侧身，尽量往门后缩了缩身子，猛地一拉门，妇人啪嗒一声，直直摔了进去，脑袋直接扎坑里。 明好抱着布包出来，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看智障一般看着妇人说道：“刚没水了，我怎么可能钻得出去？” 说完，跨过妇人往外走，看妇人挣扎要起身，又用腿一别，妇人再次被压了进去。 暂时让他们蹦跶一下，不过怎么的也要收收利息。 妇人这一摔，人就趴厕所蹲坑上，让她直犯恶心，身上也不知道沾上了什么，一股子恶臭，她挣扎着刚要起身，哪知道被胖子一脚又别了回去，她直接干呕了起来。 明好倒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步一摇地往回走。 看见两个大汉的时候，她畏畏缩缩走着，腿还一软差点摔倒，扯着他们的衣服才勉强站稳，似乎怕弄脏他们的衣服一般，还帮忙拍了拍。 “怎么回事！毛手毛脚！” 明好赶紧放开手，身子又瑟缩了一下，“我回去……回去。” 完全就是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难不成人还能从眼皮子底下飞了不成，瞧这又傻又怂的样儿！ 却没有发现，明好转过身后，眼里的算计。 “你们两怎么了，好歹拉一把啊！”妇人对他们两个人的见死不救有些恼火，好容易挣扎起来，身上沾了污物，气息实在是难闻，恨不得立马离开，却又要找水来洗，哪知道外面两个人柱子一样竖着，憋屈地嘟囔起来。 妇人身上都是那股难闻的气味，两个汉子皱着眉头都往后退， 一个嘴里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喊什么喊，自己腿软怪谁。” “臭死了！瞧着贼特么恶心！” “自己弄，我们还要看着人呢。” 还有一个更不耐烦：“一惊一乍，窗户才多大，这么个胖子怎么出去！有没有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咱哥儿两听你的。” 明好一听，垂下眼眸，各怀心思？很好！ 妇人虽然勉强洗了洗，回座位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位置。 原来她坐着的地方，已经被别人占了。没错，这个人是明好刚从窗户拉进来的，顺带地她从窗户伸出头在站台上买了吃的。 明好此时嘴里含着鸡蛋，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妇人，“这么臭，你还回来……” 说完，她又缩座位上了。 之前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吃瓜乘客，此时纷纷指责妇人。 “有没有点公德心！这可是公共场合！” “就是，现在可是饭点，大家伙吃东西，你这个掉厕所的还出来晃，怎么想的！” 人啊，就是这样，只要跟自己利益没有冲突，就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旦自己权益被侵犯哪怕一点，就能跳脚。 这不，不用明好出手，妇人就被那群乘客挤兑得体无完肤。 明好从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计划了，她总不能一直让这么三个佛挨着自己，从去洗手间开始，就是要让他们散开，她才有行事的可能性。 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那个瘦小妇人。 先试探，再动手，打击那个一直用语言压制自己的妇人，另外两个男人对着自己难免轻敌，接着才好借力使力。 效果嘛，还不错。开了一个好头。 妇人想离开，又想盯着明好，一时间踌躇不定。 明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出的样子，往嘴里塞东西。 这时候的鸡蛋不错，香！ 手工做的点心有滋味！ 卤肉甚合心意！ 要跑路，怎么也要吃饱才行。 等明好吃饱喝足，又“热心”地帮一旁抱孩子的人扔垃圾的时候，就发现那三个分别守在车厢两端。 第3章 胖子是没有性别的 明好并没有直接跑路。 别看前面几步进行得都还算顺利，先是摸清楚情况，然后想办法分化他们，再麻痹敌人，最后才有逃脱的机会。 但她要是沉不住气，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机会只有一次，她要做到一击即中。 明好往车厢那边走了两趟，收到的皆是虎视眈眈的目光。 她心里有了底，就仍旧缩回座位上。 坐下的时候她猛然身子晃了一下，头撞在旁边的麻花辫肩上，畏畏缩缩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打我。” 明好一脸抱歉地望着她，拉开头发，让她看见自己头上的大包，“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头一阵一阵发晕，好疼。” 或许是明好的眼神太过无辜，或许是刚才明好从车窗外拉她进来的恩情，又或许是人本能地同情弱者，哪怕麻花辫刚才也听见了妇人的叫骂，却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妹子，怎么了，要不要喝口水？”麻花辫一脸的笑意，看着明好额头上的包，狠狠吐了一口气。 这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有人接话，明好心里就安稳了不少，好歹她刚才也出手帮过她，但其实也是在赌，毕竟人家没有这个义务，看来运气还不错。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去找我男人，但是头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明好一脸的懵懂。 这一点压根儿就不需要假装。 还怕对方不信一般，她伸手从口袋里摸了一封信出来，“姐姐，你帮我看看上面写了啥，我……我不认字。” 这么一说，明好脸都红了起来。 这还是刚才明好从行李翻出来的东西，没有邮票，就是一个邮戳。 麻花辫一看这信封，这可是部队的信封，当场脸色就严肃了起来，“你……你这是去找你男人，但是他几个不是说……” 事情似乎严重了。 明好晃着脑袋，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知道，她们打我，我不认识他们，什么小白脸，我不知道，我婆婆让我坐车到石路站下车的……” 明好就快哭出来了。 麻花辫也是为难，要说这胖姑娘看着也不像是骗人的，还有部队的信封，但是刚才那妇人又说得可怜，何况也的确说了弟弟是当兵的，偏偏这个姑娘啥都记不起来了。 明好咬咬嘴唇，“姐，我就想着在石路下车，刚才他们还说洋鬼子的话呢，我一点都听不懂，不管怎么样，只要找到我男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一脸坦然说道。 让麻花辫完全帮她，别人的确也为难，何况对着那几个人也没有胜算，明好只是想着，别让她成为阻碍就行，最好还能帮着掩饰。 至于刚刚自己提那个什么狗屁男人，自己没影子的丈夫，明好心里呵呵哒。 麻花辫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嘀嘀咕咕跟明好说了起来。 脸上全是不忍心，心里似乎在天人交战。 明好顾不得那么多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年代的火车还是很慢，走走停停，人也有些挤。 却说之前妇人身上全是臭气，只能在车厢的一头，两外两个男人谁都不愿意跟她待一块。 她一双利眼不停瞧着明好的方向，看她一有动静，就过去训斥，甚至还去两个汉子那边的车厢连接处警示：“她又起来了，你们注意了！” 身上那股子气味实在是难闻，话也不中听。 两个汉子就越来越不耐烦。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有人过的时候耷拉一眼，难道她还能钻窗户不成！” “就是，她要是脑子傻了，才从咱哥儿两这边过，找死不是！” “我觉得，现在人多，她跑也没什么机会，就要注意夜晚一些。” “那个笨蛋，刚刚还问我准备到了没呢，瞧着那傻样，什么都记不得了，刚我们背着身，都不带走的。” 这一趟，实在是太轻松了些。 妇人骂骂咧咧走了，“总之，你们注意点！”转头一想，那两个人说的也并没有错，她自己身上气味不好闻，也并不想受别人的冷眼，那个明蒿要是不傻，就一定会往自己这边挤，那边两个人哪里有胜算，她自己在车厢这头盯紧一些也就是了。 人的精力实在有限，天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厢，总是让人有些晕晕欲睡的。 渐渐地，就盯着过往的人罢了。 两个汉子更是不把那个又木有笨的怕丫头放眼里。 不过倒是也时不时地往明好那边座位瞧上一眼，等车到站或者是过隧道的时候，也注意路过的人。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心里的弦也慢慢放松了。 不是车到站的时候，都不想多管。 对着过道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哥，好端端坐着呢！我认得那衣裳！” “刚看着在织毛衣呢，怎么想的！你瞧那毛衣针还在动。” 正说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男人往这边走来，头发要长不长，乱的很，衣裳倒是新，走路也是有些笨重，慢悠悠的。 等人过去了。 两个男人这才开始嘲笑起来。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穿得人模人样的，头发乱糟糟，要俺们有一件这样的白衬衫，肯定精神！” “倒是胖的很！” “跟那胖子……” 这么一说，两人同时愣了，烟掉在地上。 往明好之前的座位一看，发现织毛衣的针还在动，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劲，似乎又说不出来。 “见鬼了！我过去看看，你追上去瞧瞧。”两人最后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许多人在过道上站着，这么往里面一挤，还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男人并没有着急，等同伴过去看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追，反正他觉得是同伴在疑神疑鬼。 明好的位置在中间，男人挤到跟前，一看是一个麻花辫在织毛衣，从背后根本就只是看见一个圆圆的头顶。 而明好刚才的位置，赫然已经空空荡荡。 “上当了，追！” 第4章 脱身 明好此时手心全都是汗水。 一过了那节车厢，她就拼命往前跑。 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有即将脱身的兴奋，又有些期待那几个人的报应，更有想着等一会自己究竟是找一个什么地方藏身的紧张。 就在刚才，她三番两次往两个汉子盯着的这边过来，哪怕就是在他们完全放松的时候，也没有要溜掉的意思，渐渐地，让那两个人放松了警惕。 至于那个妇人，虽然瘦小，但是瞧着那么一双利眼，加上豁出去的架势，明好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从她那边脱身。何况，妇人守着的那边没有多少节车厢，即便逃脱了，也容易被找到。 找到了方向，又麻痹了对方。 她当然不能这么直接大咧咧地走，总是要改头换面一番。 好在，她虽然没有别的东西，男装却有一套现成的，估摸着那个人还算高大，衣服她也是可以套得进去的。 取信麻花辫之后，明好在车厢两端露脸，接着就窝着不动。 等时机一到，她把织到一半的毛衣送给麻花辫，让她帮忙织着，自己则是趁着夜色套上衬衫跟裤子。 最后一步，剪掉一头长发。 对着车窗一看，头发散乱在耳朵旁，略微有些凌乱，加上白色的衬衫，藏青色裤子。 就是一个肥胖的青年！ 明好深深意识到，原来胖子，根本就是没有性别的！ 只要改了衣服跟头发，别人根本就当她男人。 这种认知她都不知道该是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三声。 抿着嘴，眯着眼睛，缓慢从这边走过。 一步，两步，慢慢接近两个大汉所在的车厢连接处，明好十分紧张。 但这么关键的一步，就算是紧张，她也不该有丝毫的懈怠。 终于，错身而过，又终于，过了那节最关键的车厢，她拼命往前奔。 而刚刚两个大汉往明好原来的座位一看，才发现，在织毛衣的根本就不是胖子，而是一个没有见过的绑着麻花辫的姑娘！ 人不见了！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想着刚才那个胖子，一定就是逃掉的明好。 留在原地的其中一个汉子，一听说上当了，本能就先往前追去。 “怎么会是你在织毛衣！那个胖子呢！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过来打探的汉子恼羞成怒。 麻花辫抓着长长的竹针，被这么不客气地质问，不甘示弱大声叫道：“什么一伙不一伙的，你们别血口喷人！”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动静的妇人也冲到跟前，“人呢，人呢，就这么跑了！” 三个人啊！看着那么一个傻乎乎的人，怎么还让她跑了，这怎么可能！ “老二已经去追了，我怀疑就是她的问题，只要抓住她，不怕那胖子不回头。” 麻花辫被这么针对，加上本来就已经偏向明好的心，特别瞧不上这几个人，语气自然也说不上好，嚷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啊，我好端端的坐车，谁也不能冤枉我，何况我刚上车的，周围的人都可以作证，你说我让人跑了，我还觉得你们绑架人不怀好意呢！” 妇人原本就想跟人追过去了，被麻花辫这么一说，心虚辩解道：“你说什么呢，本来就是我弟媳妇……” 麻花辫开始不依不饶，“什么弟媳妇能够打得头一大个包，三个人看着人家一个人，话是那些话，瞧着这就是地主对长工的态度！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了，要是结不成，还不知道谁的问题呢！” “姑娘说得没错。” 有人在一旁帮腔，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可不兴一直打人。 两个人被人围着，觉得不能再纠结下去。 妇人推了麻花辫一把，“不跟你吵，我们先找人要紧……” 这么一推，麻花辫就被撞开来，失重的状态下顺手一抓，抓到汉子的衣兜，这么一扯，哗啦一声出来一些碎纸条。 “打倒mao主席！” “永远支持xxx！” “xx主义必将灭亡” 车厢一瞬间，完全静止了。 刚劝架的人群中，一个热血青年一拳头砸在大汉脸上，“打倒叛徒！” 身上挨了好多拳头，那汉子才反应过来，一边躲闪一边要还手。 这就惹怒了更多的人。 要知道，对于刚刚结束没多久的那十年来说，突然又冒出这样的人，联想自己家或多或少地都受到的影响跟苦难，哪里还忍得下去。 妇人一开始还打算劝架呢，嚷嚷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们就是村子里的，你们这是诬陷……” 麻花辫刚被一通挤兑，联想明好之前说的话，突然福至心灵，大声叫道：“你们还真的是叛徒！之前说那姑娘说你们说些听不懂的鸟语，肯定有阴谋！” “你们就是一伙的……”妇人不甘心形势急转直下，想着要攀扯麻花辫。 麻花辫愤怒了，“什么一伙，那姑娘是去部队找丈夫的，你们这是要去部队搞破坏啊，同志们，特务分子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在咱身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莫名被扣上这么罪名的妇人跟汉子，简直欲哭无泪，他们也根本没有办法解释，究竟哪里来的这些纸条啊。 一开始还能还手，哪知道人多了之后，只有被打的份。 汉子完全懵逼了，只记得护着头脸。 妇人却不服气，嘶哑着喉咙道：“我们没写啊，一定是那个胖子弄的。” “瞧你胖子胖子的，那是被你们拐带的人，你们这一套，就是军阀作风！还敢打人！” “没错，那姑娘根本不识字！刚才还让别人读信呢！” 妇人又被打了几拳，彻底也蔫了。 这就算是阴沟里翻船，也要知道翻在哪里不是！ “糟糕，他们还有一个同伙，千万不能让他逃脱了！”妇人跟汉子，死狗一般倒地上的时候，终于有人想到这么一个问题。 “你们联系列车员，我们几个人去抓人，刚才我认识，我就觉得那家伙鬼鬼祟祟不是好人！”几个青年人站起来。 一块儿往刚才明好走过的车厢窜去。 第5章 大哥，当心点！ 明好此时完全不知道被她甩在身后的车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此时就一门心思往前走去。 不停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再走过前面的车厢，就到卧铺车厢，这是她之前就查探好的地形。 一到那边，藏身就比较容易一些，何况现在天色也暗了下来。 身后还没有人追过来的声音。 但也不能完全就放下戒心。 明好心里撑着一口气，最快速度往前跑。 一旁的人就看见一个球一样的身躯，在自己跟前一晃而过。 她咬咬嘴唇，先去硬卧，至少容易藏身一些，也不知道身后究竟顺利不顺利。 时间有限，早一点脱身，就早一点脱离危险。 但是她也不知道，麻花辫究竟会如何说，她之前放在两个汉子口袋里的纸条能不能派上用场，她临时的改头换面究竟多久会被发现？这么仓促的布置，就绊住那些人显然是不现实的，她只是希望那些人发现迟一些，她的胜算才大。 要是运气好能够拦住哪怕一个两个的，剩下的她就好对付多了。 最最差劲，也就是被追赶上来，但是到了一个新的车厢，在那些人还没有完全控制舆论的时候，她至少还能够辩解，最坏也不会比之前更差。 更何况，自己这种身体条件，对方如果不是太过眼瞎，应该不至于为了她闹得整个车厢天翻地覆吧，要不然一开始就不会用那样的借口遮掩了。 但万一真的山穷水尽，对方又有那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要真的被追上，自己就往大了闹，闹个让列车员都不当家事来管了，自己才有希望，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硬卧车厢近在眼前，明好心里涌起一丝喜悦。 喜悦还没有泛开，就听身后一声吼：“给老子站住！还想往哪跑！” 明好本能就扭头，见其中一个汉子往这边追，还隔着大半个车厢的距离，并没有见到他的同伙。 明好赶紧往前跑，顺手把兜里的零钱一撒，趁着大家哄抢的时候，明好再次消失在汉子的视野里。 硬卧车厢里人虽然也多，但不至于像硬座那边一样人挤人，下铺坐着一些人，一旁的小桌板上还有人坐着。 晚上的光线明明暗暗，明好一边往前，一边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上铺没有空着的？她应该也爬不上去？要不然就迅速藏床底下，要不然再藏卫生间里？ 终于，她看到一个下铺空荡荡，赶紧想着钻过去再说。 这年头的人坐火车，不仅座位底下，甚至有时候行李架上都能有人，加上现在又是晚上，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哪知道，她还没有划拉过去，就踢到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腿，一个踉跄往前冲去。 明好身体立马失重，眼看着脑袋就要拍到两个铺位中间的小桌板上，明好哪怕马上做出反应，也无法阻止这姿势，这该死的浑身的肉！一点都不灵活。 突然间，明好下跌的姿势定在原地，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胳膊，硬生生地拉住了她。 那只大手稳稳撑住明好的重量，明好侧着的身躯，瞧见一张如刀刻一般的脸庞。 果然，这么乐于助人的人，长得都不错！ “大哥，当心点。”低沉平缓的声音传来。 大哥！ 哈！ 长得倒是不错，奈何眼瞎。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这么一打岔，身后那汉子就追了上来，声色俱厉说道：“好你个大胖子，竟然学人家跑了是不是！这又是看上哪个小白脸了！” 他盯着刚才扶着明好那个人。 坐在卧铺下铺上的这个年轻人，看着就精干壮实，车厢光线阴暗，更显得那一张脸庞立体，胖子……眼光倒是好。 明好见来的就是他一个人，心里稍微有些安稳，这人一来就拉仇恨，自己正好有同盟！ 明好瑟缩着，身体却迅速灵活地往青年旁边一坐！顾不得身下硬邦邦的究竟是放了什么行李。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哽咽着说道：“你……你说什么呢！” “啧啧啧，瞧瞧你这两个人贴一块那劲头，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还是说好了在火车上等着的小情儿，明明就收了咱们家的彩礼，这又要跟人私奔……” 汉子想着在这样的场合，不能硬来，只能继续之前那么一套说辞。 只是说着说着，看着青年盯过来的眼神，怎么跟狼一般，那一瞬间的威压简直让他说不下去，再仔细看，似乎又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刚才一定就是错觉！ 明好趁着这个空档，眼泪已经泛开，颤抖地，哽咽地说道：“你究竟是谁，刚才为什么要打我，之前又说小白脸，现在又拉扯上这个小哥。 我本来就是去找我丈夫的，我一个农村人，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我丈夫刚跟我结婚，就狠心去了部队，我要不去找找他……呜呜呜，那个狠心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我这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着他，熬不过就只能自己过去，哪知道车上就被你们打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要摆脱这瘟神，就看自己的表演了！ 他们能够让别人先入为主，自己难道不能？ “你……你你你……”没成想，这才多久。这胖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地伶牙俐齿，反咬一口，汉子简直有些结巴起来。 明好一看有门，接着又哭，“我又不认识字，你们就是看见我部队上的信封，才这么一路跟着我，肯定有什么目的。” 说到这，就严重了，经过那十年，大家的敏锐性可不是一般的高。 对于这种人，扣帽子这种事情，明好做起来毫无压力。 “等我到了那地方，一定让我家那口子好好收拾收拾你们，我家那口子可高大可威武，对我言听计从……” 说着说着，越来越流利，连明好自己差点就信了，情绪那叫一个饱满，只是现编的台词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卡，却显得更加真实。 原本坐着的青年，突然开口说道，“信封，拿来看看。” 明好又盯了眼前这青年一眼，小平头，高挺的鼻梁，眼睛不大却有些幽深，下颌线条很是俊朗，加上这一身正气，难道自己遇到了军人？警察？ 她心里暗喜，这下子，好像找到靠山了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大……哥，姑……姑娘，看一下你那个信封。”好端端的一个青年，刚才叫大哥倒是挺顺口，叫姑娘……眼前这幅尊容，似乎有些叫不出口，楚天阔愣是整得自己结巴了。 明好正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就要把信封递过去，“大兄弟，咱兄弟客气啥呀！” 楚天阔：…… 我后悔开口了可还来得及收回去？ “勾勾搭搭的就不是好东西，快跟我走！”汉子一瞧不妙，哪里还敢让明好递什么部队的信封。 可惜，还没有等他出手，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揍了一拳。 第6章 打脸现场 哦唷！ 明好眼睛似乎闪出了星光。 正是之前车厢的热血青年们杀到。他们看那三个人为非作歹，竟然还妄想渗透进部队，一男一女已经被抓住，就要过来抓另一个漏网之鱼。 “就是他，这个人跟刚才那一男一女是一伙的！” “反动的叛徒，绝对不能让这些社会主义的蛀虫为所欲为！” 汉子直接被青年们打懵了，他虽然壮实，可是前来的有五六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面对一群义愤填膺的人。 明好兴致勃***来，整个人都放松了，藏在下铺的阴影里，都替汉子肉疼。 老天呀，您可算是开眼了！ 她能想到之前那个麻花辫，还有留在他们身上的纸条或许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但心里也遗憾可惜自己是看不见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恶人在她眼前就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么暴力，不好，真的不好。”她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只眼睛却通过略宽的指缝透了出去。 浑身都一副得意洋洋的气息。 楚天阔似乎感受到了她这种喜悦，抽抽嘴角有些无语。 汉子自然不肯就范，这么一挣扎，反而被打更狠了，又从身上被翻出了罪证——反|动纸条，很快就被押走了。 整个过程，他都几乎没有说上一句整话。 明好刚一直捂着脸，就是怕这群“热心”人，要拉她回去作证。 有多远离多远，她可不想再跟这群人混一块儿。 汉子被拖死猪一样拖走的时候，踢踏的双脚乱舞，就看见那胖子把手放脖子上一横，吐着舌头一个比划，那叫一个嚣张！ 他气得直翻白眼，这胖子要是有这能耐，之前怎么那么个怂样！ 一旁路过一个列车员，瞧着被拉走的汉子，吵吵嚷嚷的人群，似乎觉得这个汉子有些眼熟，刚才调解过的私奔的那一家子？顺着他的视线，又瞧了明好一眼。 这不男不女的，是刚才那个胖媳妇？这狗啃一般的头发，这新衣裤？ 真是活久见！ 列车员摇摇头，嘀咕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明好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此时心里一个劲暗爽，这么一得意，明好胖墩墩的身躯在这狭小的空间蹦跶了两下，最后依旧直直落下铺床上。 突见青年的脸色就是一黑。 这人……也不咋地。 白长一张好脸。 “你坐我腿上了。”楚天阔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来。 明好脸就是一红，人狂有祸果真是没错的。 她干巴巴笑了两声，“哈，哈哈，不好意思呀大兄弟，我这是马上就见到我家那死鬼了，这小心情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这么一说，楚天阔脸色更黑了。 “我家那口子啊，可是在部队里的，他对我可好了，说不准的已经派人到车上接我了，这部队的人可护短……你也当兵的吧？”明好声音有些大声地说道。 经过这么一次教训，明好可是太知道控制舆论的重要了，甭管现在遇到的是什么人，自己的安全才是首位。 明好见青年并没有开口，又嚷了几句，成功地给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望穿秋水的军嫂形象。 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呢。 不得不说，这年代对军人总是特别高看一眼的，明好之所以要这么高声大嗓说话，一是需要这个同盟，二来也不能再陷入之前的那种被舆论压制的绝境之中。 可惜，身边这个木头不配合，似乎完全没有什么要说的。 倒是一旁的人，跟她搭话，明好随意应付了两句，就靠着下铺一侧，浑身一股劫后余生的困乏蔓延开来。 之前一直想着要如何脱险，如何报复那几个狗男女，整个人的精神都是完全紧绷的。 这时候就不一样了，已经脱离了危险，又几句话奠定了舆论基础，让自己在这个车厢里还算安全，明好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么一放松，才发觉自己的额头有些疼，浑身发软，正好这青年下铺靠车厢一端坐着，她就缩在另一头，完全没有挪步的意思，开始打盹。 “天阔哥，你等久了吧——”一句甜腻腻的声音传来。 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跟一个高大黝黑的青年。 姑娘身材苗条，跟别人一样的麻花辫，却又在麻花辫上缠着发带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这样凉的天气，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半身的裙子稍短，浑然没有感觉丝毫凉意一般。 她进来就把手上的碗放小桌板上，“天阔哥，我们这一趟去太久了吧，你肚子饿不饿，快起来吃一口。” 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扶楚天阔。 楚天阔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伸手从桌上捞起碗，依旧以原来的姿势吃了起来。 “秀珍嫂子可真疼你，就一个鸡蛋，她自己不吃非要给你留着……”高大青年说道。 “哎呀，建国哥胡说什么呢！我跟天阔哥，不……不是……”话虽然如此说，却用手捂着脸，一副欲盖弥彰的娇羞。 楚天阔一口吞下小半碗粥，突然一顿，往明好这边看了过来。 明好假寐了一下，正看戏呢。 这女孩子看起来还行，就是整个人有些做作。 可惜她的天阔哥有些眼瞎，完全对那些眼风啊，小动作啊视而不见。 木头，啊木头。天阔……名字好像有那么点耳熟。 也不知道这以后两人要如何发展…… 女追男隔层纱，女的这么主动，应该还是可以成的……吧。 明好一脸恶趣味地脑补，却突然被盯上了。 碍着她啥事啊！ 或许是楚天阔停顿太久，就是没有接着往下吃，他又一瞬不错眼地盯着明好这边。 刘秀珍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声音依旧是娇嫩嫩的，“天阔哥真是好心，你现在这样子本身就已经不舒服了，还要把地方让给别人坐……” 明好恍然大悟，这个混蛋！这哪里是不解风情，这明显是觉得自己不能呆在这，影响他们打情骂俏啊！ 可是……她走哪里去？ 安全第一，她可是打算要待着到自己下车的时候呢。 既然没有明说，明好的厚脸皮发挥了作用，她说道：“呵，呵呵，就知道你们是好人，就当没看见我吧，我啥也看不见，呵呵，我很快就下车了。” 说完，见楚天阔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光更是不善。 那个什么秀珍，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 自己说得不够清楚？ “明好！” 第7章 青山村 刘秀珍那一声“明好！”，尖锐又可怖。 这见鬼一样的叫法，让明好十分无语。 跟之前那妇人一般，这么一种叫声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明好精神立马就紧绷起来。 还没等明好做出反应。 刘秀珍突然就扑过来，死死抱着她，以一种死了亲娘的姿态呜呜哭了起来，“明好啊，你究竟哪里去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呜呜……” 明好眨眨眼睛，可没见吓死你怎么的，刚不是天阔哥哥长天阔哥哥短的。 明好头有些疼，愣是想不起来这人了，只觉得有些面熟。 “都怪我明好，我明明答应了把你照顾好，把你亲自送到天阔哥哥身边……你究竟跑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天阔哥腿受伤了，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秀珍还挂着眼泪呢，又用一种特别坚定的眼神看着明好。 这哪里跟哪里？记忆没有完全理顺，明好彻底被整懵了。 楚天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看来被整懵的似乎还不止明好一个人，之前跟刘秀珍一起进来的建国也是一脸懵逼。 只可惜他根本不敢问，这在部队的时候就听说嫂子要来，然后……刘秀珍就来了。 这斯文秀气的样子，这说话细声细气的，这完全体贴关怀的模样，就是他们脑海中嫂子的样子啊。哪怕受伤了也不离不弃的，他们当兵的，还求什么？ 谁来告诉他，这秀珍说的什么意思？ 这胖子，这明好？才是真正的嫂子！ 见了他的大头鬼。 于是，气氛那是相当的尴尬。 楚天阔一句话都没有。 明好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却又弄不清楚状况，只好把刘秀珍那意有所指的哭诉当成是她自己脑子不清楚。 一旁还有一个已经在怀疑人生的建国，都在听着秀珍那意有所指的哭诉。 从上车，到下车，再转了一次汽车，接着上了马车，马车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已经看见村落的模样。 忙上忙下的，几乎都是刘秀珍。 她这头天阔哥长的短的在那招呼，那边还能跟一旁那个不熟悉的兵哥哥介绍情况，还照顾小娃娃一样地照顾着明好。 “明好，你慢点走哦，千万别摔了。” “明好你别急，很快回家就可以吃饭了……” 她只是没有弄清楚情况，她又不是弱智！ 明好正愁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呢，这就来了个熟人，在这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的地方，她乐得清闲。 于是一路上就做个木头人，顺带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不是听不出这女的似乎有些不怀好意，把她当傻子一般糊弄，然而她是谁？明好压根儿就不在乎。反正又不是跟她一块儿过日子，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回到家里就行。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从小溪旁的道路往村子里走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到了！天阔哥你辛苦了。”刘秀珍终于停了下来。 明好心里暗暗吐槽，眼瞎啊，他可是被人背回来的，那个背人的建国不辛苦，他辛苦？ 晃了晃脑袋，明好站在这农家院落前，彻底茫然。 这是一处挺大的院子，门口是半人高的矮墙，院子里种着两棵亭亭如盖的桂花树，一座白墙黑瓦的屋子伫立着，院子两侧还有两列厢房。 然而这地方，她一点都不熟悉啊！ 这又是哪里？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明好脑袋疼。 刘秀珍顾忌不了那么多，瞧着明好的样子心里暗喜，说话却是小心翼翼，道：“明好，你不会看着天阔哥现在受了伤，现在就想离开了吧。” 最好就是这样！这个胖子，这个一无是处的臭丫头，凭什么就那么好命嫁给天阔哥哥！ 明好终于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了，敢情在这里等着她。 难怪会在火车上一直说那些意有所指的话，难怪楚天阔那木头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难怪送楚天阔回来的战友，经常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真的是大意失荆州，她原本一门心思想着，只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她就万事足，哪里想到，她这个出门找丈夫的人，丈夫就在自己跟前啊！好好当兵回个什么家啊！ 看着这院子，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 明好头一阵一阵疼，她现在压根儿就想不起那么多啊！ 敌暗我明的一种憋屈感油然而生，自己还能怎么办？要是呛声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在她自己觉得是据理力争，然而现在连个对手都没有，别人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她这以后日子岂不是难过了？ 在这简短的几秒钟里，明好来不及做太多反应，她白眼一翻，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刘秀珍，给老娘等着！ “天阔，你回来了……明好！”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这么丢脸的现场！她怎么能够醒过来呢。 所以任凭别人怎么摇晃，明好都死死闭着眼睛。 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晕的人！ 一时间鸡飞狗跳，出来迎接的人，登时乱成一团。 明好闭着眼睛，只听到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秀珍呀，你怎么把我们明好气晕了。” 这熟悉的声音，这老太太，甚和自己心意！ 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明好，实在是高兴的太早了。 “天阔，天阔先屋子里坐，这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明好这是怎么了，头上怎么这么一个大包，被谁打了！快扶回去。” 一个人过来扶，没扶起来。 两个人，没扶起来。 女人们力气小，男人们虽然力气大，明好这个新媳妇，他们也不好过来扶。 “快，快拆门板抬回来！”又是那苍老的声音。 “又不是抬死猪，还拆门板。”一个略微有些稚嫩的声音道。 明好：现在不装晕了可还来得及？ 第8章 十里八乡，第一命好 青山村李家院落，煤油灯点了一宿也没有熄灭。 当然，这些事情，还在“养病”的明好，是完全不了解的。 她“晕倒”之后，被手忙脚乱的李家人抬着进了一个屋子，然后脚步声来来回回，中途她只吃了一顿鸡蛋羹，接着又睡了过去。 在没有彻底了解清楚情况之前，她估计自己只能“养病”了。 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这点让明好有些头疼。 或许是原主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长期生活，所以对这边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加上她不过就是刚“嫁”过来就打算跑路了，所以记忆之中的信息十分有限，只知道，楚天阔当兵，婆婆带着小姑子暂时居住在青山村，是什么原因来着？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这边的人如何？依靠什么生活？ 明好简直就是一个睁眼瞎，加上现在自己又是这样的名声…… 明好微微叹了一口气。 “起来吃饭了，就知道装睡，我都看见你嘴角动了。”明好正在假寐，被人推了推。 睁开眼睛，之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圈发红，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阿楚，”明好嘶哑着叫道，“给我倒点开水吧。” 阿楚抿着嘴唇，啪啪响地弄着暖瓶表示自己的不满，嘴里也一直念叨：“你这人就是命好，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大哥成那样了，你也不问问！” 一个搪瓷缸子啪地一声放明好跟前，见她没有吭声，阿楚又道：“还说什么十里八乡最命好，你自己倒是好了，就知道连累别人！你们家那边养不动你了，轮到糟蹋我们家，有我在，我可不能让你得逞。” 这小姑娘心疼自家人呢，明好微微笑了笑。 记忆渐渐复苏，这阿楚是自己的小姑子楚天舒，还在上学呢，她这话也是有因果的。 明好的家，在镇上另一头的福云村。 要说起来，她也不能算是福云村的人，她是后来被养父接过来的。 明好的父亲跟福云村沈家的沈英亮是战友，一个战壕里卖了命的交情，之后明父救了沈英亮，自己却没了。 沈英亮记得战友的嘱咐，几经波折，把明好接回了福云村。 于是，明好就从一个孤儿，变成了有爹娘疼爱，有兄弟姐妹依靠的娇娇女。 在福云村长大的明好，不用下田挣工分，不用做家务，家里哪怕喝菜粥，也少不了她的鸡蛋白米饭，除了读书外，就没有任何正事，这是在村子里生活的孩子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在那样动荡艰难的岁月里，这样还不叫命好？不愁吃穿，不被运动连累，不用干活，养得那叫一个膘肥体壮。 “瞧你这幅模样，要不是外婆老了，也不能被你骗着嫁了进来，可是说你命好，你怎么也不保佑哥哥，不让他受伤！”阿楚又道。 明好汗然。 她不是菩萨好不好，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她自己还受伤？ 不过阿楚说的外婆，明好倒是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是这原主脑子不好使，还是真的是走了太多狗屎运。读书读了一阵，她就不想读了，一门心思就要进机械厂做工人。 做工人就做工人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看上人家新来的大学生。 这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 为了在人家面前表现，她是个温柔心善的好姑娘！明好愣是把刚走到街上，好容易坐一旁休息一会的楚家外婆，硬生生背了回去。 大学生小白脸成功被吓走，失魂落魄的明好，却被楚家外婆看上，要说给自己外孙子做媳妇…… 瞧瞧这还不够命好吗？ 先是靠着明家人，自家老爸死了之后，又靠着养父沈家，做祖宗一样无忧无虑长大了，这长大后作天作地，眼高于顶，照着这样的名声，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谁家敢把这么一尊大佛请回去？ 但她这不嫁人了？还嫁了一个身高腿长一表人才的兵哥哥！简直羡煞旁人！ 这中途任何一个环节有了缺漏，她就是小白菜地里黄的命！ 明好咂摸咂摸嘴，原主这……锦鲤体质？ 接下来的事情，明好在火车上就已经知晓了，她不甘心小白脸看不上自己而去，坑了沈家的积蓄跟楚家的彩礼，一门心思找小白脸。 摊上这么一个脑残原主，明好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一个新时代的校花学霸，穿到这种痴懒肥馋的胖子身上，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你还这么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瞧瞧你吃的……呜——”阿楚直接被气哭了。 明好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端进来的饭菜。 一个荷包蛋，煎得两边发黄，卧在碧绿脆嫩的小白菜上，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她肚子也的确饿了，就这么吃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穿到了这地方，总要代替原主活下去不是。 哪怕原主有一万个不好，但是……她命好啊！明好暗暗安慰自己。 看着明好吃得香，阿楚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凭什么要在她眼前掉眼泪！凭什么大哥腿受伤了他一点都不担心，还想着在家里蹭吃蹭喝，她根本就配不上大哥！ 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明好！你别想赖上我们家，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秀珍姐都告诉我了，你……” 明好完全不受影响地进食。 阿楚气得略黑的脸庞都发红了起来，说话更是着急，“你想嫁进我们家，就是图我们家的彩礼，彩礼给了，你说是去看我哥哥，就是为了跑路去找那大学生！” 明好接着吃。 “肯定是大学生不要你了，你又回来赖着我们家，秀珍姐照顾你们一路，你根本就完全没有关心过我哥哥，看见他腿受伤了，你还想跑！就算是我哥受伤了，你也配不上他！”阿楚瞪红了一双眼。 明好放下碗筷，直勾勾盯着阿楚。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很快就有些发毛，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干什么？” 明好抿嘴一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秀珍才是你嫂子呢。” 阿楚气得站了起来，饶是有些黑瘦的脸庞，也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明好吃饱，放下碗筷，说道：“成语用得不错哟。” “你！”阿楚懒得理她，摔门而出。 明好摊手，暗自嘀咕，“小姑娘家家的，操心那么多，可是容易老的。” “她没说错。”清朗的声音，似乎就在身旁传来。 “谁！” 第9章手夫妻 明好听见声音仿佛从身旁传来，喝问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站起身，环视了自己躺着的地方。 头顶是竹片钉成的顶棚，地面灰突突的，不像是水泥地，也不是泥地，应该是在泥上撒了石粉还是细沙再压实的样子，屋子里简单的一张床，一旁一张桌子之外，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明好仔细盯着四周用报纸糊着的脆弱墙壁，终于发现了猫腻，她推了推，才发现这所谓的墙壁根本就是用竹片钉成的，又用力推了推。 “哪怕不满意，也不需要拆屋子吧？”那个声音又传来。 明好呵呵一笑，转身出了门口，从另一侧绕了过去。 这时候她才发觉，这是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隔成了几个小隔间。 绕过去之后，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的人，赫然正是坐在凳子上的楚天阔。 见明好到了跟前，他正用一种很是揶揄的表情看着她。 明好略微有些尴尬，但这样的尴尬，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有些话总是要说开，她总不能见了这人就躲着走吧。 “那个……哈哈，你啥时候认出我的？”明好终于开口了。 楚天阔抬头，看了明好一眼。 事实上他见明好的次数也是有限，但要不是明好突然剪短了头发，又穿成那个样子，他也不会认不出来。 只是，明明依旧还是那样胖胖的身材，看她此时镇定自若丝毫没有羞惭的表情，楚天阔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他静静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问，什么时候让你走呢。” 明好浑身一激灵，立马否认，“谁说我要走了！” 脱口而出之后，马上又道：“你别听阿楚胡说。” “胡说？”楚天阔挑眉。 明好咬咬牙，跟人私奔是什么名声？更别说已婚之后，坑了娘家婆家跑去私奔，还是一厢情愿的私奔，这脑子里是豆腐脑吗？她必须一口咬定没有这么脑残的事情，“怎么可能，我就是去找你的，我们这刚结婚呢……” 楚天阔斜了明好一眼，一副“你说这些你自己信吗？”的表情，在明好没有再次开口之前，他说道：“所以，你说是去找我，心心念念的是我，然后见面并不认识？到家了也不认识？” 这还绕不过去了？ 明好光棍说道：“我不是摔脑袋了吗，那我能去干吗啊我！” 楚天阔张开手掌，又握紧，说道：“这个就要问你了，要不然你去找了你想找的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然后伤心而归，途中遇到一些意外，然后撞我们车厢里，要不然就是你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钱财打算跑了，途中发现外面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才灰溜溜跟着我们回来，再不然……” 好嘛，小砸！猜得八九不离十的。 那一张一合的手掌，仿佛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一般，自大！ 明好怎么可能承认，她道：“再不然呢？” 楚天阔露出雪白的牙齿，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道：“再不然，就是你要去投奔的人，那人不厌其烦，为了摆脱你，把你卖了，你运气好逃脱的时候遇见了我们。” 这……八点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啊喂！ “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明明就是受害者，反而要被这么污蔑，是不是非要把我弄走了，好给你那个秀珍挪位置，你才罢休？”明好冷笑说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她反咬一口。 楚天阔正在享受抽丝剥茧的乐趣，见明好反应有些大，丝毫不上当，说道：“这么气急败坏否认？心虚？” 明好只觉得自己牙疼，拳头总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憋屈。 她没好气说道：“那你说要怎么办吧！” 楚天阔这才真的咧了咧嘴角，道：“不装了？早这样不就行了。” 明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要看你的选择了，你要是一直待在楚家，我们就一直养着你，但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想走，就事先说好，沈家那边由你去解决。”楚天阔说完，又补充道：“至于别的希望，最好不要有。” 比如，看上了他想着假戏真做什么的这种情况。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自己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这种以前都是自己经常做的事情，突然之间变成了被发卡的那方，还……有些新鲜。 是不是她还应该感谢楚天阔的坦诚，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早早就断了希望，总比一边拖着她，让她死心塌地照顾她，却不给任何结果的好。 知道事先说，还算是个坦诚的人。 明好点点头，这个结果比自己预想的好，反正她也不打算跟这个人有太多瓜葛，只是目前不是离开的时候。 但理解是一回事，心里的憋屈是另一回事。 她突然甜腻腻笑了笑，“你这人真是小气，现在让我背上一个见利忘义，无法同甘共苦，抛弃断腿光荣兵哥哥的名声，我以后能讨什么好，我当然是……跟你同甘共苦啦！” “别担心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未来是光明的！加油哦！”明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那股子憋屈的气才总算出了一些。 楚天阔那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明好吐吐舌头，快速说道，“一言为定，以后咱就是合作伙伴关系了，等时机合适，就好聚好散两不相欠！” “当自己毛爷爷啊，每个人都喜欢你，自作多情！”明好又补了一句，扭头就往外走。 楚天阔依旧坐在原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脚，“每个人……喜欢毛爷爷？难道不是尊敬？”“亲爱的……一点都不端庄！” “明好，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对我们天阔不离不弃的！”明好这一出来，就遇到李秋芳，也就是自个儿便宜婆婆，正满含热泪的望着她。 ！明好一个趔趄。 天大的误会，刚才自己膈应楚天阔的话被听见了。 第10章 流言起 明好对着热泪盈眶的李秋芳，干巴巴叫了一声妈。 李秋芳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地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还疼不疼，坐下妈帮你滚滚，这么大的一个包，都青紫了。” 李秋芳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剪了齐耳短发，头上用发圈扎了一个小辫，一身藏青色的衣裤，手肘膝盖处都打着补丁，跟这时代的妇人没有太多不同。 在明好的印象中，自己的婆婆绝不是那种软弱的人，记忆中当初有人嘀咕明好这个胖子，嫁给楚天阔就是烧高香了，楚家倒霉什么的，李秋芳都可以当面怼回去。 一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女独自生活，软弱的又如何过得下去？ 可她对自己却是很好的，而今，不过就是一句关怀一个鸡蛋，明好却觉得鼻子一酸。 她不过就是一个外人眼里完全高攀的儿媳妇，却当成女儿一般对待，这时候的鸡蛋多金贵，哪里能这样糟蹋。 跟楚天阔已经说好，明好还要在这生活下去，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妈，哪有那么娇贵了，用热水敷敷就好，别担心，鸡蛋留给阿楚吃。” 李秋芳看着这个儿媳，更是满意了，她拉着明好在屋檐下的长凳下坐下。 “明好，你别担心，鸡蛋是金贵东西，咱们家也不是吃不起，送天阔回来的那个小战士咱也打听过了，天阔只是回来养伤，他这是因工受伤，也是每个月有钱领的，阿楚去学校，我还去机械厂那边干活，只咱住在这仓库里，让你受苦了。”李秋芳真心实意说道、 明好一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也不想就道：“那咱回去呀。” 一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办法收回。 李秋芳脸色一僵，说道：“都是自家人，也不瞒你，天阔爷爷那边，一直觉得是我克了他爸，大伯小叔更是……天阔在外面倒是没有什么，阿楚是楚家的孙女，又不是楚家的丫头，书我肯定要让她读，咱就是不住那边，依旧可以过得好！”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明好自动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公公过世，婆婆被说克夫，又有叔伯兄弟，偏心的爷爷奶奶自然多为其余的儿子考虑，听李秋芳这语气，怕是不让阿楚读书，还要抓着什么别的不放。 李秋芳能够直接脱离家族这般生活，倒是硬气。 明好看着她的眼神就多了一些钦佩，赞同说道：“妈，你说得没错，只要咱自己堂堂正正，不依靠谁都能够好好过！” 李秋芳没想到明好能这么说，她也是知道明好在沈家是怎么过日子的，看来传言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看着明好，越发满意起来。 婆婆看儿媳妇，觉得懂事明理，儿媳妇看婆婆，觉得自强自立，一时间倒是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直到有人在外面喊吃饭的声音传来。 明好大致理了理，才算是完全弄清楚了情况。 楚家离青云镇大概有四公里，而李家离镇上接近两公里，李秋芳在丈夫过世之后，得不到平等的对待，又不是没有公分就过不下去的时候，索性在儿子当兵之后，带着女儿回娘家居住，她在工厂里的食堂做临时工，女儿读书。 住的地方，是青山村第二生产队之前的一个仓库，也是废弃了的，每个月给一块钱的租金。 李秋芳在娘家兄弟帮助下，用竹片搭了顶棚，又在里面隔了竹片墙，用旧报纸糊起来，倒是就这么住着。 午饭分成了两桌。 李家男人们围坐在一桌，几乎都是舅舅表哥表弟们，桌上有酒。 明好跟着李秋芳，坐女的这边一桌，桌上摆着一大盆米饭，也有粥，依旧是碧绿的小白菜，还是菜秧的模样就整棵炒了一大盆，一盆金黄色的南瓜，一碟子是排列得还算齐整的芋头块，上面摆着油亮亮的腊肉片，搁了两勺红艳艳的剁椒，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明好的心微微一放，不幸中的万幸，自己是回到八十年代初期，而不是自然灾害的时候，也不是十年运动的时候。 “都是秋芳这丫头的手艺，这孩子从小就会做饭！这几天秋收，咱合伙吃着！”笑得一脸菊花褶子的，正是老外婆无疑。 明好甜甜一笑，闷声吃饭不出声，不动声色在观察同桌这些人。 那个一直往碗里夹肉的，长着一张圆脸，说话脆当当的，是二舅妈宁凤霞，语速有些快，下筷动作更是快，一看就是个不能吃亏的。 一旁那个略微有些胖，一头长辫子，说话期期艾艾，脸色有些苦相的，是小舅妈钟春香，时不时地，用一种同情的眼光望着明好。 跟阿楚嘀嘀咕咕说话的，是表妹李晓丽，另一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脸平静地吃着饭，还时不时记得去灶房一趟的，是表姐李晓玲，看得出是个麻利的人。 一圈看下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明好，把情况也摸清楚了七七八八。 “明好，外面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宁凤霞说道。 明好抬头茫然看着她。 宁凤霞一拍大腿，嘴里的饭还没有吞下去呢，就喋喋不休说了起来，“我就说这事不能是真的，传得跟真的一样，说什么你出去之后就没有去见天阔，还去找那什么大学生来着，人大学生有相好的，你跟人打了一架一身伤，回来的时候见天阔腿有些不好，还想跑……” “谁说的！”李秋芳碗筷一放，脸色就沉了下来。 宁凤霞嘟嘟嘴，“你别朝我吼啊，我这不也是听……” “谁说你不会大嘴巴抽回去，这样的话还用得着回来学！”李秋芳哼道。 宁凤霞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厉害的，不敢多说。 钟春香在一旁劝，“这好好吃饭，就别说这些了，人家好好的，怎么就能说这些话呢，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那原本苦相的脸，就更苦了。 李秋芳脸色就有些阴沉。 阿楚瞪着明好，“都怪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能惹祸！” “阿楚！”李秋芳呵斥了一声。 明好翘了翘嘴角，浑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吃饭吃饭，这话，不会传过明天。” 不好好处理，还留着过年吗？ 第11章 我是来“谢谢”你的 李秋芳虽然斥责了阿楚，对眼前这处境也是有些为难的。 要知道流言这种东西之所以可恶，就是因为难以处理。 任由这些话传吧，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到时候自己膈应，要是自己太过较真吧，别人也会说，看吧，就是自己心虚了，随便说两句还当真。 简直就是豆腐掉进灰里，拍也不是打也不是。 李秋芳个性强硬，对于这种事情也有些束手无策。 要是让她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传这些话，她就撕了她的嘴！ 二舅妈宁凤霞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眼里却是熊熊的八卦之火。 小舅妈忧心忡忡，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传这种不堪留言的反而是她呢。 阿楚气鼓鼓盯着明好，觉得她就是那个扫把星！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倒是明好胃口依旧不错。 饭后，男人们放下碗筷又去上工，明好并没有急着表现去收拾桌子之类的，自己回了屋子。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不过就是结婚时候，沈家给她陪嫁的大红樟木箱子，几套时新衣裳，一个小布包，还有一些零碎小东西，剩下的就是压箱底的一百块钱，十块十块一小张，崭新新的淡蓝色票子。 明好深吸一口气，“一切会好的！”，她这么告诉自己道。 多难，都要好好活下去呀。外公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上辈子，她小时一直随着外公外婆生活在乡下，父母打拼事业完全顾不上她，也是过了几年苦日子的，后来寄回家的钱越来越多，人依旧在外面。 然后，父母的事业似乎成功了，母亲也劳累过度去了。再然后，爸爸为了怀念母亲，再婚娶了一个跟母亲七分相像的人，各个夸他重情重义。 呵呵，男人。 明好从外公外婆家回到城里的时候，她就一夜长大了。 在一个完全把自己当外人的家里长大，明好冷眼看着那一切，心如止水。 该是自己的东西，她全部都拿到手里，被人指责她冷血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与其自己心里难过，倒是不如让这些白眼狼难过。 好好活下去呀，依旧是外公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明好的鼻子有些酸，死死忍住了。 她已经来了青山村，看着楚家跟李家的人都还不太难相处，就当成……同事呗。 楚天阔，就当合作伙伴吧，等过两年，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她也有了出路，最好是还能赚一点钱，外面政策也都放开之后，再海阔天空去。 而现在，外面这些流言，显然想让自己在这里不好过，那么……她就只能出手了。 明好倒腾了一会，现在不装晕了，要出门见人，怎么也不能跟之前那么随便。 她对目前的形象几乎是崩溃的，狗啃一样的头发，现在来不及修，她随意编几个小辫，最后用橡皮筋扎好，又把一块黑花手帕一并绑了散开，总算是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又在箱子里倒腾一会，找到两块白底蓝花的的确良料子，还是特意去县城里买回来的，这才拿在手里出了门。 秋天的天空尤其高远，湛蓝蓝的天，干燥的风吹过脸颊，阳光有些许刺眼。 刚吃过午饭的人们，聚在大樟树暴露在外的奇形怪状树根上歇息，或者在一旁的大青石上现画几个框框，用小木棍跟石头下棋。 离大树脚下不过十几米的地方，一条溪水横跨而过，两边也铺上了青石板，正是青山村洗衣服的地方。 这地形，之前明好就已经观察过了。 时机，也是刚刚好。 吃过午饭，生产队要一起上工的哨子还没有吹响，人却已经断断续续聚集起来。 明好笑了笑，往小溪边走去。 她的目标，是正在洗衣服的刘秀珍。 “哎哟，胖媳妇出门咯——” “要跟大学生跑咯——” 明好才不管这些熊孩子，慢慢往小溪边走去。 然后，她眼睛一亮，暗道，天助我也！ 此时的刘秀珍正在洗衣裳，但是仔细瞧，就能够发现有些不对，她一直勾着头就没有抬起来过，白嫩嫩的胳膊一直在忙活，耳朵有些泛红。 身边一起在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脸上都是暧昧的笑。 她勾着头，抿着嘴，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娇羞，比小溪里洗衣服荡起来的波纹都荡漾。 渐渐地，她虽然低着头，视线里还是出现了一双穿着布鞋的脚。 裤脚上新鲜的折痕还在，再往上，她就没好意思瞧。 “秀……秀珍，你能帮我洗一下这件衣服吗？”是这双脚的主人，一个颤抖的男声说道，压抑着期盼跟激动。 秀珍的脸更红了。 一旁的小媳妇们哈哈大笑起来，“阿伟哟，你这眼光还是好，我们秀珍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又有文化脾性又好，瞧你急的。” “没错没错，秀珍，接下来呀，过两天让阿伟买两斤水果糖去家里认门……” 被打趣的两个人，都羞红了脸。 “阿伟，你这样就想把咱秀珍拐回家了，十里八乡的，想让秀珍洗衣裳的人，排成长龙呢！” 这时候，虽然已经开始提倡自由恋爱了，但是也并不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要是看上了，男青年往往会拿一件新衣服，让女孩子帮忙洗，要女孩子认可了，就接过来，意思意思在溪水里过一次水，抖开，拧干递回去，也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阿伟看上秀珍不是一天两天，好容易鼓足勇气过来。 然而秀珍勾着头，脸色发红，就是不接手里的衣裳，羞答答地说道：“我……我还没想好呢，这都一堆家里的衣裳没有洗，你就不能……等等。” 阿伟见秀珍没有接受，一开始有些失落，但是秀珍让他等等，就代表自己并没有丧失希望，“我等，等到什么时候都……”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秀珍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粗声大嗓一出，彻底将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泡泡给打散。 是实在看不下去的明好出口了。 阿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眼前这个胖媳妇，有些懊恼，却不好生气。 秀珍还正沉浸在这被人告白的氛围之中，还有周围的人羡慕眼光，她就是这么受欢迎，突然之间就被打断，看清楚来人是明好的时候，脸上的红润迅速消退。 也只有明好，看着秀珍这种明显看不上别人，却又没有完全掐断对方的希望，活脱脱的绿茶，她可是看不下去，出声打断，只可惜，没有人领情就是了。 “明好——你怎么来了？” 秀珍声音有些颤抖，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仿佛明好是那吃人的老虎一般。 她此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话已经传开了，她现在找自己算账，又能如何？到时候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显得自己更加无辜，何况还有护花使者在一旁。 对于这一套，秀珍驾轻就熟。 秀珍正得意洋洋想着。 一旁的阿伟，见此挡在秀珍身前，对明好虎视眈眈说道，“你要做什么？” 明好明显一愣，然后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秀珍，我是来谢谢你的呢！” 第12章 坑挖好了，跳吧 没错，明好根本就不是来问罪的，她是来好好谢谢秀珍的。 也不知道这谢谢，这秀珍敢不敢应下。 秀珍也是一愣，面色一松，她原本还以为这个傻子是知道了什么，要来质问呢，没想到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还真的是高看了她。 阿伟显然也缓了过来，退开两步，没有离开，手里依旧抓着他的白衬衫。 明好甜甜一笑，清清嗓子，“秀珍啊，我这一趟出门，才真的发现自己没文化，就根本是一个瞎子，要不是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秀珍清秀的脸庞倒是淡然，说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别这么客气，能帮就帮。” 说完还调皮地加了一句，“以前让你看书看书，你都不看，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好用力点点头，“就是啊，我从今天起一定好好学习，我之前还一直不敢出门呢，这又是火车又是汽车，就怕路上把自己丢了，哈哈哈。” 这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村子里的姑娘，很多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县城，何况还是这样的年代。 她们从小生在这，长在这，然后找一户人家嫁了，生儿育女，渐渐老去。 正在洗衣裳的大姑娘小媳妇就聊开了。 “这话没错，我就不敢出去，外面乱的很，这买票什么的都不认识，万一被人家骗了怎么办？”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不过之前我去过一趟城里，幸亏跟着我姑姑，让我自己肯定是不敢的。” 明好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哈哈笑着，“就是啊，我可不是不敢吗，这要不是秀珍三番两次地到咱家劝着，我根本就不敢出去。” 有人听到这，似乎有些不对。 “秀珍让你出去的？”一个大姑娘问道。 这两天村子里传言明好要找大学生私奔的事情正热乎，如果是秀珍劝她出门，这好像传言有些说不通呀？ 明好点点头，“是呀。” 然后在刘秀珍变脸要反驳之前，赶紧又补充说道：“可不是吗，我家那口子就是咱们摆酒席的时候回来那一次，这我要是不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秀珍看我这不得劲的样子，才劝说我，要不然我还不敢呢。” 刘秀珍见明好这么大喘气的说道，之前在她说自己劝她出门的时候，就在脑海里想着怎么应对，没想到傻子就是傻子。 她矜持笑了笑，“你们新婚夫妻，想着天阔哥也是正常的，我也没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之前搭话的大姑娘哈哈一乐，“我就说秀珍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原来是……” 笑着没有接着说下去。 还真的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想男人那么理所当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刚结婚的时候正热乎，但也是背着人之后的事情，当面的时候，那是必须划分好界限的，说出来的更是没有一句好话，一定要吐槽一下自己那位的缺点，不然那离不开男人的样子，让人笑话！ 明好却不怕人笑话，她抿着嘴哈哈乐，“所以我就说秀珍你是个厉害的，忙里忙下，上车下车，一切都周全得不得了，不像我傻乎乎的，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真的是烧高香了。” 她这么一说，还没有离开的阿伟，更是一脸热切。 人就怕比较。 原本秀珍就出挑的很，长相斯文秀气，人性格好，已经很难得了，现在在这胖子跟前，有这么一个长得丑，身材差，脾气奇怪，一无是处的人在一旁，更是天仙一般的存在。 秀珍被明好夸的，自己都当真了。 时机差不多了，明好赶紧递过手里的料子，“秀珍，这一趟多亏了你，天阔跟我才能好好地回来，要不然可就出大事了，这料子送给你，谢谢你啊。” “这可是的确良！” “花色也好看！”周围果然就有识货的。 秀珍看着这淡雅的花色，很是心动，她平时可穿不上这么好的料子，可她多想伸手，也控制住了，“这怎么能要呢，你快拿回去。” 明好嘻嘻一笑，“我是真心实意的，天阔就是咱家的命，他出事了，也幸亏你照料的好好的，这别说一块料子，就是十块，二十块，哪怕搭上全部的东西，我也是愿意的！还是……你嫌不够？”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秀珍哪里敢说嫌弃。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怕你不收呢，这给我也是糟蹋了。”明好赶紧把料子往她身上一塞。 果真的，身旁有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 “瞧明好对天阔挺上心的，怎么说要跑呢。” “你眼瞎啊，要跑肯定要存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不带走？这看着就是要安心过日子的。” 明好脸上一直笑着，听见这些话，笑容更真心了一些。 她料子塞了出去，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这一趟，可受罪了，要不是秀珍你，哪能这么顺利呢，一块料子算得上什么呢。” “明好，路上咋了？”有人问道。 明好微微笑着，“秀珍担心我呢，一路上跟我形影不离的，之后我晕车啊！整个人吐得七晕八素的，秀珍也是厉害，她让我在一个地方等着，还找人照顾我来着，我倒是没遭罪，秀珍把天阔接回来了，我才跟着一起回来。” “秀珍真是厉害啊。” “这叫蕙质兰心，还见过世面！” 秀珍被夸得不太好意思，手里还抓着明好的料子，想象中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明好说的那些话，她听着虽然哪里不对，却也没有追究。 然而，下一句就吓了她一大跳，因为明好说着，“我就知道，秀珍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阿伟你要想娶咱们秀珍，可能没指望咯。” 一副了解内情的模样，还附带阿伟一个“小子，不用谢我！”的表情。 阿伟如遭雷劈。 明好不等秀珍反应过来，说道：“秀珍这样的人，不做军嫂可惜了，她可是想去见兵哥哥的！”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要是有一个意中人兵哥哥，以后谁还搭理她？ 秀珍急着否认，“明好，你可不要乱说，我哪里有什么兵哥哥！” “可是，就是你拜托照顾我的人说的啊，你让我在车站那等一天，我就等了一天，那几个人都说认识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说是你拜托照顾我的，难道不是吗？”明好诧异。 然后，她捂着嘴巴，震惊道：“还是说，你见我晕车差点要死过去的样子，想把我扔下，故意说认识那些人，你……” 人美心善的秀珍，自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她有那样龌蹉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你想哪里去了，就是我认识的人，拜托他们照顾你的。” 明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说道：“我就说我一个没出过门的，晕车那样了，你之前跟我寸步不离的，肯定不能扔下我才对。” 秀珍看着明好的笑容，突然觉得特别刺眼，这傻乎乎的丫头，她怎么一步步都要跟着她说了？不说还不行？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傻啊？ 明好可不在意她怎么想，接着说道：“所以说呀，你去部队，肯定就是去见你的兵哥哥的嘛，那天还跟着一起回来了呢，你一路上都对人照顾有加的。” 见明好又拐回来这话，秀珍立马否认，“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不是，那不是的话，我晕车的时候要回来，你非要去部队做什么啊？”明好不给她反驳的余地。 明好一副，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懂的神情望着她，然后开玩笑说道：“那你可别告诉我你学**，这么远的照顾我过去，又在车上那样……不是为了那个兵哥哥，难道是为了我家天阔不成” 我家天阔…… 秀珍呆住了。 第13章 大获全胜 明好说的这些话，看着似乎很是随意，这一句那一句的。 但是就是这么一句句话，渐渐织成了一个网，秀珍反应有些不对的时候，已经被兜住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明好一步步的，一开始来感谢她，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一路上的种种说了出来，等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又说自己为了兵哥哥？她哪来的兵哥哥！ 但是如果这个不承认，那么别人就会想着是为了天阔哥？ 勾搭一个就有妇之夫名声？她简直不敢想。 她又仔细瞧了瞧一脸笑意满满的明好。 说她傻吧，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傻的，要不然这一出接着一出的，简直让她骑虎难下，要说不傻吧，看着浑身的二货气息，还有把的确良往她身上塞，怎么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难道，是巧合？ 传说中的命好，都是真的？ 刘秀珍这么一犹豫，落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她们可是听明白了，人家明好都承认了，她是想楚天阔，却不敢出门，是秀珍劝说人家出门的。 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要带别人出门？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去找认识的兵哥哥，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要不然，在明好晕车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能陪在她身边，还要拜托人照顾，自己还一定要去部队的？更是能够证明，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一个单身女子，去部队找楚天阔显然是不正常的，那么只能是有别的目的才对。 所以，秀珍才一定要去部队，然后正好遇见楚天阔受伤，她就顺便带着楚天阔一起回来。 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们这么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树脚下，小溪旁，人们都听明白了。 “哎呀！”刘秀珍叫了一声，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就连阿伟渐渐低落下去的笑容，她也没有办法顾及了。 这明好，明明就是…… 难道说她真的是命太好，所以那样都弄不走她，反而还让她跟着一起回来了？傻人有傻福？ 她不敢再犹豫下去，嗔怪说道，“就你聪明，我娘以前在城里生活的，最近收到一封信，是我表哥写来的，家里没有几个亲人了，我看刚好是一个部队，这不就刚好了……” 至于什么兵哥哥情哥哥的，她可不能承认。 难为这么快，刘秀珍就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明好眼里精光一闪，却并不打算马上放过她，于是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哎，那我也要谢谢你肯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一路上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听，这话怎么有些失落。 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原本以为别人一心为自己打算，三番五次让人家出门，路上也是照顾有加的，结果人家是为了她自己，帮你只是顺便的，还要你感激涕零。 要不是话赶话的说到这，根本就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呢。 这是把别人当成傻子？ 放到谁的身上，都是不舒服的。 这秀珍看着是个明事理的，这心思，也太……深了些。 周围的人看着她的面色就有了一些忌讳。 秀珍似乎也想到了这，脸色白了白，却根本不能再推翻自己的说法。 要不然，她就成了勾搭楚天阔了！ 她虽然喜欢他，但是他现在已经结婚了，娶了这个胖明好，别人……就会全部帮着明好，难道就只是凭着运气好吗。 事情一明白，有人就快人快语说道：“我就说秋芳嫂子眼光不错，明好啊，你不知道有人居然说，你是想着去跟大学生私奔的呢！可笑。” 明好不需要反驳，就有人说了，“就是那些神经病传的吧，咱听清楚了，这要出门，也不是明好非要去的，秀珍带着她呢，在路上可是在车站上等了一天的呢，秀珍还让人照顾明好来着，要是想跑，那时候不能跑怎么的？现在回来了，明好也没见走，还能拿自己的东西出来谢谢别人，何况你们瞧明好这样子……” 明好简直要掐腰大笑了，说到她心坎里了，她可不能有这样的名声，什么私奔，什么大学生统统去滚！她可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人？ 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出门不是她做主的，在路上停留也是有人盯着的，这一点刘秀珍可是承认了的，然后跟着楚天阔一起回来，至于在门口要跑更是无稽之谈，她要跑的机会太多了。 她就是要把这些事实过了明路。 然后今天感谢这一出，把刘秀珍跟她捆绑在一起的，要是刘秀珍要否认，她能落什么好？ 事已至此，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顺利一些。 发展到这一步，明好也放心了，流言有人拿到当事人跟前说了，就证明已经不攻自破了，她加了一把火，“什么大学生，咱家天阔，还比不上大学生？” “哎哟，瞧着新婚夫妻，真的是……” 明好的脸皮向来就厚，别人的取笑，全部当夸奖接下了。 倒是刘秀珍白着一张脸，手里的料子跟那烫手的山芋一般，刚才自己才收了，哪怕是明好塞给她的，但是后来这事情出乎她的意料，要是自己还留着，岂不是自己去办自己的事情，顺带着帮了一把，这人情轻重怎么能够一样？ 她完美无瑕的品格怎么能有丝毫瑕疵？ “明好，这料子……” 明好哈哈一笑，“你配这料子才最好的，清纯的跟刚泡开的绿茶一样清新宜人……” 说完，明好转身就走。 她能够明显感到，周围的人看着她的眼光不一样了。 从小溪边，走到树脚下，正是大家集合在一起要上工的时候。 “明好，看你家大学生都比不上的天阔！” 明好脚步一僵，见散开的众人，以及跟前的楚天阔。 演戏真累呀。 “天阔！你怎么出来了？我都说了我就是出门一下，马上就回去，哪里需要你特意出来等着啊！”明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迎上去。 “哦——”众人都起哄了。 第14章 被同情了 明好一开口，就把楚天阔的话给堵死了。 她现在可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的人设！怎么的也要在大家眼前坐实了，要不然之前不是做无用功了？ 以后她还怎么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明好一口咬定楚天阔是放心不下她出来接她的。 也不知道楚天阔会不会配合。 明好都已经想好了，要是他配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是不配合给她脸色啥的，她就引导众人往“大男人不好意思”角度想。 楚天阔微微僵了片刻脸色，然后又恢复镇定自若。 只不过瞧着明好的目光，有些冷光。 明好才不在意这些呢，不反驳就当是默认了。 “行了，我就是来感谢一下秀珍的，她去部队还能带上我，路上也多靠了她，总不好一直欠着别人人情是不是？”明好笑嘻嘻说道。 “好。”楚天阔回答，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明好一拍巴掌，哈哈乐，“你也觉得好是不是？那就行了，事情也办好了，咱们回家。” 在众人面前演这种亲密夫妻，真的不是她的强项好不好。 然而，大家听明好说回家那般随意，有些目瞪口呆。 这傻姑娘，是不是忘记楚天阔的腿受伤了，他可是李家表哥怕他闷，特意背出来透气的，人已经走了，这…… 明好笑着贴近，蹲下身来。 楚天阔这才明白明好的意图，脸才是真的黑了。 他一米八三的个头，让一个女人背回去？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一定是要膈应自己才乐意是不是？ 楚天阔一动不动，僵着说道：“还是在外面坐坐吧。” 这是要拆人设？让你在外面坐着，怎么坐实是要接我的设定？何况今天表演完毕，明好可是想回家瘫着了。 她又好脾气笑了笑，说道：“咱先回家，外面太阳有些大呢，大家都去上工了，听话。” 仿佛楚天阔是受伤了发脾气那不懂事的孩子。 他脸色更黑了一些。 明好大声说完，替他整了整衣领。 手伸过去，被楚天阔条件反射一般地抓住，像钳子钳住一般动弹不得。 明好面色如常，凑上前一些，用另一只手，拿走他头上的一片青中带黄的落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再不回去，我就抱着你走，抱着还是背着，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明好又羞涩地往外抽自己的手，“哎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楚天阔立马放手，明好就在他跟前蹲下来，手往后一揽。 楚天阔别别扭扭的，就被明好背着往家里走。 身后的打趣声不断。 这还是大部分人，第一次对明好有了深刻的印象。 结婚摆酒席的时候，因为李秋芳已经是外嫁的姑娘，儿子结婚，自然不能在青山村摆酒，也只是撒了一些喜糖罢了。 明好以前活在大家的传言之中，除了胖懒肥馋，就是命好。 这几乎算是明好在青山村第一次隆重亮相。 “我算是看出来了，明好这姑娘不错，在娘家的时候娇滴滴的，过来之后处理事情很是有一套。” “她可是沈英亮养大的，能差哪里去，秋芳嫂子也不是吃素的，要真的是差的，还能娶回家？长得不好，定然有别的过人之处。” “可不就是，这小媳妇壮实得很，又是个能抗事的，你看这才刚结婚呢，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人，还断腿了，一般人能笑得出来？这娶媳妇，就应该娶这种有能耐的，平时看着没啥，关键时刻就知道用场了。” 议论纷纷，让在溪水旁洗衣服的刘秀珍，气得脸色发红。 明好倒是不清楚周围的人对她看法如何。 反正把楚天阔一劲儿背家里之后，他两天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明好也是乐得自在，劳动力们几乎都在秋收，连李晓丽都要跟着下田，忙碌起来的时候，午饭就是随意解决的，明好照例是不干活的，在青山村也没有他们的活干就是了。 李秋芳在机械厂做临时工，阿楚年纪小还念书，楚天阔腿出了问题，家里也就是明好闲一些罢了。 李秋芳让她当家，明好以前独立习惯了，当仁不让接了过来。 这几天大家伙一块儿吃饭，到点了明好就去吃。 只钟春香看着明好，每每就是欲言又止。 秋收持续了几天后，下了小雨。 一层秋雨一层凉，天气就更凉了一些。 因为下雨，忙碌的人们总算是可以喘一口气。 李秋芳就又跟李家众人，分开了煮饭。 明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她清点了一番家里的东西，“两袋红薯，晾着放放可以更甜，玉米也有一袋子，后边墙角有一小块菜地……” 正清点呢，就见宁凤霞跟钟春香往这边来，“明好啊，咱那边刚煮熟的红薯。” 明好也不跟她们客气，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亲戚之间，就是你来我往的走动，在这有来有回之间积累感情。 “明好，外头听说你给了刘秀珍两块的确良的料子！那花色可难买，要感谢她，拿两包点心就行了！好东西可留给自家人。”宁凤霞眼里止不住的惋惜眼热。 这个二舅妈，说话倒是直白。 明好就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认可，“我知道了二舅妈，也是秀珍在车上一直照顾天阔，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宁凤霞咂摸了一下嘴巴，哼了一声，道：“也是你这孩子实诚，她照顾天阔？用得到她照顾天阔？她就跟她那妈一样不是省油的灯！” 宁凤霞说起话来，也不需要别人答了，就自顾自接着说：“你还是吃亏在这，她一个大姑娘，你们虽然结婚了，让咱天阔离她远点，谁知道安什么心！” 这倒不是宁凤霞一直替明好考虑，她单纯就是，要说点什么。 这也是明好这几天摸索出来的规律了。 明好自然是一一应了下来，宁凤霞就留了一句，“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这日子长着呢，可要仔细过。”走了。 明好这才扭头，看着刚才静静坐在一旁的钟春香。 这个小舅妈，说话很少，明好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她相处，见她总是一副苦瓜脸，笑容更是没有的。 在这气氛有些尴尬，明好止不住要找个借口忙碌起来的时候，钟春香终于还是开口了。 “明好啊，你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第15章 你克夫呀 钟春香这话，明好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她这刚进入状态呢，怎么小舅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遭谁惹谁了！ “小舅妈，我这不是挺好的嘛。”明好真心实意说道。 流言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她在外面人口中的形象尚可，日子慢慢步入正轨，怎么就如何是好了呢？ 钟春香脸色发苦，摇摇头，意味深长看着明好，“咱们女人，就是一辈子受苦的命，受不完的苦。” 明好尴尬一下，笑不出来了。 钟春香看着明好这般，反而点点头，仿佛这才是明好应该有的表情一般，说道：“我是过来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你妈她性子要强，只可惜命苦。” 明好不吭声了，这话她怎么敢接。 “当时天阔爸没了的时候，多少人劝她改嫁，她都不同意，一门心思拉扯大两个孩子，又有那样克夫的名声，公婆对她有看法也是应该的，怎么能半分委屈都不受呢，哎……”钟春香打开话匣子，看来是要畅谈的架势。 反正天空中飘着雨，坐坐也没有什么。 何况明好也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听着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钟春香接着道：“秋芳她经常回娘家，每次回来，家里都帮衬着，这也就算了，过日子嘛，这都已经出嫁的人了，没分家呢，做主的自然是老人，上回，那边说不让阿楚读初中了，女娃子，能小学毕业，也知足了，还是个没爹的。” 明好听着，对这话不能认同，于是开口反驳道：“能多读书，总是好的。” 钟春香苦笑，道：“读书是好的，可家里没有那个条件啊，哪里一个大姑娘了，还能轻手轻脚地什么都不做？这以后就是嫁人了也说不过去，也要为家里着想不是？当初我们家孩子多，我就念到三年级，已经觉得了不得了呢。” 明好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对于这种话，她还能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钟春香跟自己扯这些，是个什么目的？ 钟春香接着道：“秋芳那么硬气，直接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就回来了，这一回来，就是这么久，天阔当兵了倒是还好说，那些津贴之类的，都是给小姑子念书了，要不然你们结婚，彩礼也不至于那么吃力了。” 这是觉得，自己彩礼要多了？ 怪不得自己啊！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个，彩礼这事，是两家商量着办的吧，我也……”明好有心解释两句，也解释不下去，只好打哈哈。 好在钟春香似乎也并不是要明好的解释，她道：“这要彩礼也没什么，要是这钱早点存出来，哪里有这么难，你家里养大你不容易，要彩礼也是应当的。” 那你倒是要说什么啊！重点啊重点！明好内心在咆哮。 钟春香似乎听到了明好内心的声音，说道：“现在家里听说是你当家了？” 明好点点头，“也没啥，就是煮煮饭，规划一下家里的开支之类的。” 所以这是过来羡慕自己的？ 然而，明好又错了。 钟春香说道：“那你可要有成算，你们现在这样住着，一时半会的倒是还可以，楚家那边的人，虽然秋芳这事情做得有些出格，但是怎么的天阔也是在外头，也不至于太过分，但是现在天阔是男人，他既然已经回来了，腿又受伤了，还是要回楚家才有依靠……” 明好了然，这钟春香闷不吭声的平时，没想到倒是个心里有想法的，反而那整天想着占便宜的快嘴宁凤霞，看着没心没肺。 她现在来跟自己说这些，看着是为了他们考虑，其实就是怕连累她吧？ “明好啊，你还小呢，这一辈子长着，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要是你们不回去，咱能帮多少就是多少，但是你想想，这眼看秋收了，没有人去上工，到时候分粮食的时候，如何是好？天阔就这么在这边住着，也不是一回事是不是？”钟春香见明好似乎听了进去，再接再厉。 钟春香见明好沉吟不语，接着说道：“女人嘛，娘家是一辈子的依靠，总要对娘家好一些才行，我这么几年，一件新衣裳都是舍不得穿的。” “你还年轻，不知道以后，这遇到了事情，还是娘家才能给你撑腰，你妈她……不是一般人，你千万别学她。”钟春香有些隐晦说道。 既然话风已经出来，明好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也不知道这小舅妈是怎么了？疏不间亲可是知道，这样说自己婆婆，难不成自己还能跟着一起说坏话不成？ 明好脸色严肃了一下，说道：“小舅妈，你是觉得，我们一家住这边，连累了你们？可是妈说仓库是我们租的，每个月给租金，我妈她上班，天阔也有津贴，就阿楚一个小孩子读书，这有什么问题吗？” 何况李秋芳的性子，也是那种要强的，总不会一直拖累着娘家。 钟春香没想到明好说话这么直，讷讷不知道怎么回答。 明好接着表态，“我在这给你吃一颗定心丸，阿楚读书是我们家一致的决定，哪里有什么好连累的，家里那边已经分开了，你别担心我们会如何。” 钟春香吐了一口气，笑了笑，或许是不习惯，比哭还难看，她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呢，我这是为了你们考虑，这出嫁女，回娘家的时候，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拿回去，这也是自己的脸面不是？咱们也不图你们什么，只是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太不同，会让人笑话。” 说完，似乎想快点翻过这一番，又道：“你还年纪轻，话说得容易，但阿楚是大姑娘了，天阔现在腿又……你们要多为自己打算。” 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你不会是想着回沈家求助吧，这跟你婆婆她有什么不同……” 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李秋芳坑娘家的话，只是眼里的不赞同是肯定的。 明好脸色登时就不好了，这会不会管太宽了点。 “小舅妈，你既然知道我们并没有沾家里的光，沈家那边是我家，该如何我自己有分寸，天阔虽然受伤了，又不是养不好？阿楚读书是肯定的，怎么的也有我跟我妈在，这些是我们才操心的事情！” 钟春香连忙摆手，“哎，你这孩子，哎，我这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跟你妈怎么一个脾气，她已经这样了，你这个名声，哎——” “我什么名声？”明好抓着话头问道。 “克夫啊。”钟春香脱口而出，说完赶紧捂着嘴。 第16章 没头脑与不高兴 明好送走了一脸抱歉的钟春香。 然后不顾形象地往椅子上一瘫，挠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这一下回到解放前啊！” 她好容易把私奔名声给弄走了，这又来了一个克夫？ 有完没完？！ “走了？”楚天阔的声音传来。 刚明好跟钟春香相当于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说话，竹片做成的门，根本就不可能隔音。 也不知道钟春香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特意说给楚天阔听的，目的是让他自己主动回去？ 楚天阔一直在里面听着，从明好那天背着他回来，气喘吁吁把他小心翼翼放下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似乎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只是这几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刚一直听着外面的人说话，她果真要担起家里的重担？至少听起来是真的样子。 楚天阔这才出声。 明好挠着脑袋，闷声说道：“走了。” “谁走了？”里头又问。 明好脱口而出，“没头脑跟不高兴呗！” “没头脑跟不高兴？”费解的声音传来。 明好吐吐舌头，暗道自己大意了，这是她给这么一家人取的绰号呢，为了方便记忆，自个儿婆婆，当仁不让的霸王花，小姑子阿楚，就是小米椒。看见的两个舅妈，宁凤霞整天一副咋咋呼呼的说话不过脑的样子，可不就是没头脑？小舅妈钟春香，永远一副别人欠她八百块的样子，当然就是不高兴了。 楚天阔这人好像有些死板？不会要教训自己这么给长辈取绰号吧？ 她赶紧补救，“我随口说说的了，你别当真。哈哈，就是我记性不太好，为了方便记忆，没有不尊重长辈的意思，比如说我就觉得外婆很好，就是老神仙一般。” 这么一说，好像更糟糕了。 因为里面完全沉默了，明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楚天阔嘴角勾起一缕笑，声音却丝毫没有笑意，“倒是贴切。” “就是吧，就是这样的！”明好声音热切了一些。 楚天阔又道：“你别担心，我来处理。” 明好有些忧伤，“你处理什么啊？” 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明好哼了一声，嘀嘀咕咕说道：“这人，一会出现一会装不存在，又冷冰冰的，说自己处理？一个断腿的人能处理什么？” 她向来依靠自己，所以在决定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缓过来，就马上去处理外面的流言，这才过了几天安心日子，马上又说自己克夫了。 就像钟春香说的那样，克夫这名声，更加可怕，她们也的确是刚结婚，楚天阔就受伤了，不早不晚的。 可是，这要如何跟外面的人解释？毕竟事实摆在这。 就算是他明天可以站起来，别人也会觉得，哎呀，要不是被克了，不用遭这么一遭罪。 自己可是要好好想想才行，遇到这种无语的事情，真是让人掉头发！ 明好用力挠挠自己的脑袋。 楚天阔受伤是必然，也的确是两人结婚之后腿受的伤，这样的结果摆在眼前，要处理还不那么容易？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也就是运气不好的事情了，但是她明好是谁？是十里八乡的锦鲤啊！这要是突然之间不灵验不说，还要克人，以后别人会如何对待自己？ 明好一时间，还真的就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 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想。 因为当天，李秋芳气呼呼回的家，更迫切的问题摆在眼前——粮食。 “白眼狼，这群白眼狼！”李秋芳一边喝粥，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妈，什么事情惹你这么生气”明好一边啃着自己手里的玉米，一边问道。 什么都不如吃饱了饭重要。 明好在家当家作主之后，当天晚上问过楚天阔，做饭的时候分了分，楚天阔就是红薯饭，再熬一盆米粥，自己这么一身肉的，就啃两个玉米，就着喝点粥也就够了。 没干重活，就炒了青菜，做了一个鱼香茄子，也就够了。 过日子，还是要量入为出细水长流。 李秋芳听明好这么一问，原本不想说的，但好歹也是一家人，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隐瞒下去，只气急败坏说道，“今天我遇见他大伯母了，说是生产队那边让她带话，咱今年的工分不够，秋收后能不能分到粮食还是一回事呢！” “话里话外都傲得不得了，当初要去当兵，几个堂兄弟恨不得尾巴缩进肚子里，可是说好了的，这当兵的算工分，凭什么咱工分不够！我看她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好，我才不会让她们看了笑话！” 李秋芳喋喋不休说了许多，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 明好大致听懂了，李秋芳的意思就是，楚家人见不得她们过得好，天阔受伤了过来看笑话，不仅如此，还想着逼迫一下她们，要是不回去，可是根本就没有粮食的。 粮食可是命根子，也就是这几年才好歹吃得饱饭，被饥饿弄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人，可是再也不愿意回忆那些饿肚子的时光的。 明好想了想，说道：“妈，你别激动，按理来说以前都可以分到粮食，这一次也没有什么问题，何况这是生产队的事情，哪里能就让她带句话这么简单，我们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唔，这个是要弄清楚的。”李秋芳说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阿楚，瞧着明好没好气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之前我们家过得好好的，你一嫁进门，就再也没有消停过！” 明好啃玉米的动作，就是一顿。 这小姑子，又抽疯了？看来不应该叫小米椒啊，这么个间歇性的精神病，该取个什么外号才好？ “之前你还有脸去找秀珍姐，人家才是真正的读书人，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现在好了，大哥受伤了，现在连粮食都要分不出来，你自己什么都不做。”阿楚说着说着，眼圈有些泛红了。 瞧着她这幅模样，明好倒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倒是李秋芳听不下去，直接夺了阿楚的碗，“就知道窝里横是不是！别吃饭！” 阿楚嘴也犟，梗着脖子说道：“不吃就不吃！这些话不吃我也要说，她吃垮了沈家，又要来祸害我们家了，还要克哥哥，都是因为……” 话音未落，啪的一个耳光，直接把她扇懵了。 第17章 麻辣婆婆 阿楚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瞧着李秋芳，“妈，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李秋芳板着一张脸，“你也不小了，是不是把你养得是非不分，遇到事情，倒是怪到了你嫂子身上，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阿楚脸上火辣辣的，被责骂不敢还嘴，扭头就要走。 李秋芳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跳起来咣当就一声响，“谁让你走的！待着！” 阿楚瑟缩了一下，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怕自己母亲的，让不走，果断不敢走。 只是她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的明好，更是看不顺眼了。 “哭什么哭，给我擦干眼泪！”李秋芳又道。 阿楚就用袖子委委屈屈擦眼泪。 整个过程，楚天阔跟明好几乎不发一言。 李秋芳接着吃饭，只是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暴露了她的澎湃心情。 楚天阔跟明好很快吃好，把桌子随意收拾了一下，就拾趣退到一旁。 李秋芳这才瞧了一眼一旁的阿楚，淡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阿楚低声说道：“知道……了。” “大点声！” “知道了。”阿楚条件反射一般大声说道。 李秋芳缓了缓神色，说道：“错在哪了？” 阿楚缩着脖子，道：“我不该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不能乱说什么克人，可是外面都那么说……” “你现在还有理了是不是？”李秋芳暴脾气又要起。 阿楚眼泪巴巴流了下来，小姑娘委委屈屈说道：“妈，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李秋芳没有再呵斥她，任由她说话，就是不吭声。 阿楚苦着脸道：“妈，我就是心里害怕，我听外面的人都在说，咱们家要没有粮食吃了，这以前在家里住着的时候，还可以念书，现在我们在外婆这边住着，总不能让她们养着咱们吧……” “表姐她们也没有念多少书，我们要是住着，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去做工那么辛苦，但是哥哥的腿要治，还要养着……嫂子，她有手有脚的，什么都不干，这以后咱们怎么过得下去。”阿楚终于哭诉了出来。 李秋芳叹息了一声，摸摸女儿的脑袋，说道：“阿楚，你别忘了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楚天舒，咱眼光要放长远，别乱听信别人说的那些闲言碎语，日子是自家过的。” “妈，我知道。”阿楚靠在李秋芳身上抽泣。 “不，你不知道，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要自己用眼睛看，要自己去感受，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底气，不管读书还是不读书，咱们都不怕。”李秋芳坚定说道。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那股子气息，阿楚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李秋芳又道：“你想想，别人在你眼前说这些，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还是单纯就是为了看你的笑话你就这么傻让别人得逞？有些人永远戴着面纱，你要能够分清楚。” “还有你嫂子，你在这里哭，她哪里哭去？你自己也说了，她在沈家就是娇娇女，什么活都不需要做，全家还宠着从来没有人说什么，来到咱家呢？”李秋芳觉得，很有必要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阿楚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说道：“可是……是她要嫁……” “你想想咱们家有什么？在家不受重视不受依靠，说得好听是在这边租房子住，其实连一个窝都没有，她可有二话？对这个有不满？ 嫁进来之后，她已经在极力适应咱们家的生活了，你哥哥这一次受伤，你瞧瞧你嫂子可有垮下来，外面到处乱说她要跟人私奔，这话是不是你也听进去了？ 你看她是私奔的人吗？她那天还把你哥哥背了回家，这么多天从来就不掉一滴眼泪，原本已经够头疼了，还有你这样跟她作对的小姑子，你觉得她心里不难受吗？” 一席话，说得阿楚渐渐低下头来。 似乎……好像……她真的很过分。 李秋芳恨铁不成钢，戳了一下阿楚的额头，说道：“所以，将心比心，还有多少人比她做得好？这几天你也看见了，就算是养伤的时候，她吃鸡翅膀鸡爪子喝汤，那些鸡肉都让你吃了，今天晚上你嫂子吃玉米，让你吃大米，一点都没有跟你计较，你还想怎样？” “难道你还想戳她的心？一家人，就不能为难自家人，你哥哥养伤好了以后，咱家还是好好过，就算是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能相互指责，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多问，多说，多看看，再不成，还可以来跟我们说，知道吗？”李秋芳盯着阿楚的眼睛，说道。 “所以你看，我这么说你，你哥哥那么疼你，可有帮你一句？”李秋芳又道。 阿楚渐渐地低下头来，嗫嚅说道：“妈，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秋芳叹息一声，说道：“你嫂子比你才大几岁，她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想哭吗？头发也被剪成了那样，脑袋上那么大的包，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一身的伤，她要是真的整天唉声叹息泪流满面甚至要死要活，才是真的软弱，现在你瞧她的样子，你就不脸红？” 阿楚捂着脸，不停摇头，“妈，是我错啦。” 李秋芳摆摆头。 阿楚一步一挪，往外走。 走到门口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是楚家的灶房。 阿楚进门，见明好胖嘟嘟的身躯，正蹲在地上烧火，脸上蹭了一些灰。 “阿楚？你等会，刚才那锅热水给你哥先用了，你等等啊。”明好瞧着这别别扭扭的小姑娘，装作看不懂她的为难，如常说道。 刚才李秋芳声音时断时续，虽然她压抑了一些声音，但是天生的大嗓门，说到自己吃鸡翅膀喝汤，吃玉米，她都要脸红了，这才是她喜欢吃的好不好。 “嫂子，对不起。”阿楚低声说道。 明好咧嘴一笑，装作没听见，“啊，你说什么？” 阿楚看着明好这幅样子，语气一急，说道：“我说这一次是我错了，但是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我还是一样会盯着你的！千万别得意！” 第18章 封信迷信要不得 天色微亮中还有些青灰色。 青山村安安静静的清晨，只偶尔传来的狗吠，却显得更加清净。 明好就已经起床了。 她一直还算是个自律的人，在以往那些日子里，只要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咬牙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已经算是安顿了下来，自然要回归日常的生活。 明好最最不习惯的，就是这笨重的身体，不仅胖，还有些虚，要不然在火车上的时候，她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事情总是接踵而至，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但是也不影响锻炼身体不是。 明好穿了一身还算方便行动的衣服，套上唯一一双适合跑步的白鞋子，往外跑去。 刚出门，就明显感到空气微凉，一丝丝的凉意透过毛孔进入皮肤里。 村道上已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大多是妇人，趁着生产队还没有上工的时候洗衣服，间或有扛着锄头去自家自留地上忙碌的男人。 叶子打着圈，渐渐飘落下来。路过大树脚，路过小溪旁，两侧就已经是生产队的田地，刚刚收割后的稻田，露着禾茬，稻草捆成一个个小小的稻草人，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稻田，金色的稻浪，看着着实喜人。 一阵风过，明好闻到一阵阵甜腻的桂花香味，更是心旷神怡。 哒哒哒，明好绕着晨雾笼罩中的村庄持续慢跑。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明好身上也微微出了汗，绕村庄一圈后，她停了下来。 一边放松一边往家里走去，正巧遇见生产队集中上工的人们。 “这小媳妇怎么还有脸出门啊，这种命——” “就是，要是别人都在家里羞都羞死了，到处丢人现眼的。” “也难怪，她是沈英亮家的闺女呢，还以为自己当真的是命好，啧啧。” “哼，一个人这一辈子的福运，可是有数的，前面享了多少福，后面就受多少苦，她这以前就是把自己的好运气，一起用光了。” “可怜天阔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在村子里的时候就看着靠谱，当兵人家也当得好，听说还带兵呢，可惜有这么一个克夫的媳妇。” 明好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一脸平静侧头看着那些错身而过的村里人。 不过就是隔了两三米，说这些话也不怕她听见，反正法不责众大家都很熟这一套。 明好的拳头紧紧抓了起来，谁这么恶毒，这种时候传这个话。 “看什么看，被你看一眼都让我沾上霉运！” 嘀嘀咕咕当面议论也就算了，这还自己有理了。 明好可就不打算忍了。 “明好——”轻柔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把明好要说的话，压在喉咙里。 明好一扭头，果不其然就是刘秀珍，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女孩子。 见她满脸笑意看着自己，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小溪。 这是在向是自己示威？之前在小溪边让她没了颜面，现在依旧还是在这熟悉的地方，只是被取笑的已经变成了自己？克夫的话，十有八九也是她传出来的。 倒不是恶意揣测，而是明好刚嫁过来时间很短，根本跟别人也就没有怎么接触过，这刘秀珍又是那样的表现，不怪明好多疑。 但是既然上次让刘秀珍十分丧颜面的时候，自己还送过东西，也就没有完全撕破脸，刘秀珍在村子里口碑很好，她就算是要打击她，也是时机未到。 “秀珍啊——”明好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回应道。 刘秀珍看着明好此时这个模样，脸色就有些难过有些心疼，又靠近一些，哀伤说道：“明好啊，我都听说了，你别难过。” “听说什么？”明好有些懵逼。 自从刘秀珍出来，周围的人也不再议论明好如何如何克夫，转而说着早两天，秀珍当兵的表哥，以及那明好送的的确良料子。 秀珍倒是坦然，也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只盯着明好，接着说道：“明好，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想办法解决，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绝你特么的路！会不会说话的。 明好当然只能继续装傻，憨憨一笑，挠挠头，“秀珍，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秀珍张口，然后欲言又止。 这时候，跟着她一起来的姑娘开口了，道：“秀珍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外面都传遍了”，说完，扭头对明好道：“都在说你克夫呢，秀珍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一开始还不停帮你说好话，难过了这么久，好容易才来找你，你这人怎么就不领情呢！” 秀珍拍拍她的手，打断话头，“贵芝，都是朋友，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目前咱们最主要的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来一往的，就是要把自己克夫的名声弄成铁板钉钉。 这个秀珍，不简单呀！ 明好心里警惕，之前她一直不吭声，或许也是这个秀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才可以那么顺利赢了一场，甩了私奔的名声，还把秀珍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明好笑笑，“我当是什么呢，现在是新时代了，咱讲的是科学，秀珍你是个文化人，应该懂这一点才是。” 要摆脱这个名声，自然要从源头上就下狠手拔掉。 秀珍听明好这么说，四周的人有些要散去，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一咬牙，哭丧着脸，对明好说道：“明好啊，我多想不相信，我也告诉自己不要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是好好的，你们还和和美美，天阔哥还能跑能跳，可是……” 可是什么，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楚天阔，他腿断了，他的腿受伤得不早不晚的，以前怎么不断？都是因为明好克的！ 对于这种神逻辑，明好简直是碎了三观，可惜……偏偏没有人往这方面引的时候，一切都好说，一旦有了这种苗头，在古朴的村庄，更是相信如此。 贵芝见明好不领情，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白眼一翻，抓着秀珍的胳膊为她鸣不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种时候了，不为了自己男人身体着想，就知道顾着自己，怎么这么自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这话，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法子？ 明好就道：“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呢？” 秀珍等的就是明好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从挎着的竹篮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个竹筒，当成宝贝一般递过来，道：“明好，你快喝了它，喝下去，身上那些不好的东西就会跑了。” 我靠！ 第19章 能动手就不瞎哔哔 封建迷信要不得！ 明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的秀珍跟贵芝。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周围的人们是这么说的： “我就说秀珍是个好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呢，她倒是好，费心费力地去求这东西。” “谁让秀珍心善呢，把她们当成朋友，也不怕对自己不好。” 明好无奈，她自己不信，可是周围的人都信啊！ 她嫁进来，楚天阔腿断了，十有八九是她克的，周围的人都这么想的至少，她总要想点什么办法“赎罪”不是？ 要是她喝下去，楚天阔不好呢？以后她岂不是什么都被这样的罪名捆绑着？只要谁一有点不对，就是她的问题，简直荒谬。 所以这一步绝对不能退，一退就是万丈深渊。 但自己要是不喝呢？这种看着像是泥巴一样的水，谁能够喝下去？要是不喝，自己就是自私自利一点都不为楚天阔着想，连这么一点牺牲都不肯。 进退不得，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无解的地方。 要不是对手，明好都要在心里竖拇指了呢。 见明好犹豫不喝，秀珍鼓励她，道：“明好你别怕，这是我特意去求来的，” 贵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明好嚷嚷：“你这人真的是不识好歹，为了这个符水，秀珍姐天不亮就起床，收集那些东西，然后才送到……山上，最后得到这么一份给你喝，就是为了把你身上那股子晦气给吓出来。” 听贵芝这么说，好奇的人可就多了。 贵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看落在身上的眼光变多，她就接着嚷嚷，“蚂蚁、蝉蜕、癞蛤蟆、锅底灰……秀珍姐的手可是写字的，要不是为了你，至于去抓那些东西？” 贵芝说完，愤愤盯着明好。 她早就看这胖子不顺眼了，瞧瞧这幅死样子，肥得跟猪一样，还有这头发……怎么那狗啃一样的头发，好像没有那么难看了？难道是因为有一条手帕一样的头巾？倒是新鲜……丑人多作怪！ 大早上的还跑什么步，也不知道丢人现眼？有这种力气做点什么不行？ 可仔细看着，这胖子虽然胖，却白白嫩嫩的，运动后还白里透红，贵芝瞧着自己黑黄的肤色，看明好就更加不顺眼了。 什么蝉蜕，癞蛤蟆，锅底灰，能够入药明好是知道的，但是这些东西浑浊成这泥水样子，要她喝下去？这样来恶心她，她是万万不可能从的。 明好没有理会这个贵芝，她不过就是刘秀珍的跟班，但是要是跟班跟作祟者的脑回路不在一块，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下呢？ 明好这么想着，就对秀珍说道：“你是说，我喝这个下去，天阔的腿就能好？” 当然刘秀珍要是敢这样保证，明好也是不会喝的，只不过是，她绝对不会保证的，万一自己真的喝了呢？ 刘秀珍一脸平静，“明好，快喝了，再等等就不灵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天阔哥哥一定会好的，你要相信这一点！”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贵芝果然忍不住了，手直接指着明好的鼻子，恨声道：“你这人歹毒的人！你这是怀疑秀珍姐在害你是不是，她犯的着做这样的事情吗？还想着马上就能好？你怎么不去做梦啊你！” 明好好脾气地笑了，道：“做什么事情不是要问清楚嘛，你也说了喝了天阔不能好，这万一不好有什么反作用，我不是害了他吗？” 明好这么一说，围观的人有些恍然。 “对对，问清楚是对的，明好脑子还是清楚。” “可不就是，那天你是没看见，小夫妻亲密的样子，她还把天阔给背回家了，哪里会害了他。” “我二奶奶家的孙子，当时就是喝了符水，人可是没救过来。” 风向有一点点转变，贵芝忍不住了，“你们懂什么！秀珍姐怎么会害人！还不去上工！不然我告诉我爸去！” 嚷过了，她又回头瞪着明好，“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晦气重，就只能先喝了这个水，把那些东西逼出来，还怕它回来接着找你呢，什么东西都不准带，去山上住十天，十天以后，等晦气都散了，你回来才没事！” 被一激，贵芝就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明好暗暗冷笑，原来还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喝了，恶心，不喝，就是自私，最后被逼喝了，还有更脑残的事情等着自己，那么是做还是不做？ 什么东西都不带，山上十天？这种时候的山上，l冷死还是饿死？真是心狠。 秀珍没想到贵芝会把一切都提前说了，好在并没有因此影响大局，心里虽然有些不满，面上却不显。 “这是专门治我身上晦气的符水？”明好茫然之中带着一丝了然，仿佛才总算是听明白她们在讨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嘛！”贵芝斜眼说道。 “这样啊——”，明好呆呆愣了一会，然后突然把身前的贵芝提了起来。 她比贵芝高一头，长得也是一身肉。 贵芝没提防，被明好拎着衣领，就跟拎着小鸡仔一样，直到脚离开地面，整个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死胖子，你做什么呢！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变态！”贵芝慌了。 慌乱之下，贵芝就口不择言，“你跟你那婆婆都一样，克人，你要是不喝下去，现在是断腿，以后说不定命都没了。” 这话可是太不厚道了。 明好一听，手一松，贵芝直接砸地上，吓懵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明好一把夺过那个装着符水的竹筒，直接要给她灌下去，“你说这是我身上的晦气，可是我们刚刚可是一块儿的，我好好的，你却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身上的晦气飘到你身上了，为了你好，快喝！这可是你那秀珍姐千辛万苦求来的，快！” 明好一脸热切，要灌下这竹筒符水。 贵芝被明好拎起来，然后甩地上，现在又被抓着肩膀，要灌符水，她怎么肯，一个劲地挣扎，“谁要喝这破玩意啊！跟泥水似的！” 竹筒砸地上碎裂开来。 一句话，让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 第20章 斩草难除根 明好愣住了。 她像是被贵芝这样子吓傻了。 竹筒裂了，浑浊的水荡了出来，场面也静止了下来。 瞧着可不就是泥水不是？ 明好直勾勾盯着贵芝，说道：“你……你好狠的心啊，你刚没听见秀珍说这就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没了就是没了，这东西是难喝，我也先让给你了，哪知道你……” 贵芝呸了一声，她平时嚣张惯了，自家爸又是村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你发什么疯！我好端端的喝什么，这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我又不是故意碰坏的！” 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明好似乎更加难过了，她突然迅速挪到一旁，“你……你这个样子好可怕，刚刚我还有些疑惑，该不会是被晦气上身了吧。” 众人看着贵芝的样子，果然有些避讳。 谁让你蹦跶来着，你们这一套，还是还给你们吧。 明好小心翼翼挪到那个裂开的竹筒旁边，很小心地把那裂成两半的竹筒，看着那仅剩的一丁点符水，“贵芝，喝吧，喝下去就正常了，然后再去山上待十天。” “你说什么呢！关我什么事！”贵芝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明好看着她，不解说道：“可是你们说是我身上沾惹了晦气，我觉得自己还好，刚才你那副样子看着怪吓人的，肯定到你身上了。” 这种根本毫无凭据的事情，说黑说白还不是由着一张嘴！ 自己还真的就没怕过！ 刘秀珍急了，赶紧说道：“明好你说什么呢，这个是特意为你求的。” 她可不能真的得罪贵芝，要不然以后谁还这么帮着自己？秀珍赶紧出马。 明好搞不懂了，回道：“难道这种东西还是定制的不成？还是这符水是你自个儿制的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种话，刘秀珍从来就不会正面回答，“可是，天阔哥的腿是真的不太好。” 明好一笑，“天阔的腿已经好很多了，我这人命好着呢，这虽然结婚了吧，谁不知道他根本就没空回来，执行任务那么危险，我现在想想也是挺后悔的！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一劫，我肯定就过去，我要是在他身边，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大难。” 明好这话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但是谁让……别人就是相信呢！ “就是啊，明好可是咱十里八乡最好命的，怎么就克人了呢？”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这话传得没有根据，要是明好跟着天阔，他怎么可能受伤，就是神仙，每个地方还有一个土地爷呢，这管的地方都是有限的！” “就是，这明好就是命好的，沈家还出了大学生！” 明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了，这神仙还分势力范围的意思呗？ 自己一个凡人，当然只能保佑身边的人了？ 明好同情地看着贵芝，说道：“所以你们也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沾上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喝了山上住一阵，免得现在看着没什么，谁能保证以后呢……” 诅咒人起来，也完全无心理负担。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对付自己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留情？ 搬起石头要砸别人的脚，接着砸自己身上了，才知道疼！ 贵芝跳起来，就要撕明好的嘴，“你这个克夫命，你这个狐狸精，你一家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婆婆就克人的，你要命好还嫁一个瘸子？你赶紧滚，免得坏了我们村的风水！” 人一旦失去理智，形容还是很恐怖的。 明好脸色很是严肃，在贵芝跳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果断出手。 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手都疼了。 贵芝被扇懵了，退后两步，捂着手指印明显的脸，呜呜哭了起来。 秀珍受不了了，人可是她带来的，吃亏成这个样子？ “明好，你怎么打——” 明好狠狠舒了一口气，盯着贵芝，见贵芝直缩脖子，“你……你干什么，我要告诉我爸妈。” 明好这才一边直拍胸膛，一边大声说道：“吓死我了，你总算是清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多可怕，晦气真的是太重了，差点失去理智，这该克多少人啊，幸亏我刚才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也是我命好，帮你打散了一些，你才清醒过来。” 说完，明好一副“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贵芝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莫名其妙就晦气了，骂人被打了，还不能打回去，还要谢谢这个胖子！ 不对！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 “呜，我要让我爸收拾你，你等着——”到最后，贵芝也只会呜呜咽咽这么说。 明好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看着她，又要伸手，她果然吓得什么都不说了。 “你呀，别跟大娘婶子们那么近了，我身上这福运厚一点，你要是有不好，就上门，我帮你拍拍，这可是都为了你好，你爸妈一定明白我的苦心的，我还有一堆事情呢，今天就没空了。”明好说完，扭头就走。 刘秀珍要叫，却叫不出来。 看着明好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样子，恨得咬牙。 她没有再做停留，缓步回到家里，开始做早餐。 原本明好打算喝粥的，但是现在楚天阔腿脚不太方便，喝粥了就更加不方便，要是做饼之类，没有鸡蛋面粉也是有些难。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她扒拉着两个小玉米，心不在焉。 今天早上的事情虽然已经被她强硬打了回去，但要是人们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的。 何况这克夫的名声，不是闹这一场就可以解决的，随时都可以死灰复燃。 明好有些忧伤。 刘秀珍也算是厉害，找的帮手哪怕是个没有脑子的，却是村长的闺女。 现在楚家算是寄人篱下，要真的撕破了脸皮，以后还要怎么在青山村生活下去。 到时候婆婆忍着不说，难保日后呢？小姑子跟周围的人又要怎么看，人性这种东西，最是经不起考验。 最最关键的，就是相互之间的利益呗。 对于这一点，明好没有抱太多希望，她习惯解决问题，而不是凭好运气，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可是，这事情还真的就是棘手啊！哪怕心里有一丝丝的相信，她就过不下去。 明好这么想着，剥好了玉米粒，又去屋后摘了两颗葱，打算炒饭。 玉米金黄，葱花青绿，配上白米饭，也只是加了一点盐，倒是还不难看。 她把炒饭分成两份，少一些的留着，多一点的打算给楚天阔端过去。 不管如何，吃饱了再说吧。 “明好——” 明好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想什么来什么，就不能等自己吃了这一口？ “明好，我知道你在家，别不出声！”宁凤霞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好手又是一抖。 第21章 豪气冲天胖明好 明好端着饭碗的手有些发抖。 想什么来什么，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 明好简直可以想象，这宁凤霞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不外乎就是外面那些传言沸沸扬扬，虽然刚扭转了一下，可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李家那边不仅外婆还健在，还有两个舅舅当家，作为长辈，总是要关心一下晚辈的。 李秋芳是李家外婆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受宠，丈夫去得早，几个兄弟更是心疼一些，好容易楚天阔有点出息，要是被克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明好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如何对自己。 心里甚至还隐隐有些羡慕，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帮着。 “二舅妈，我刚在给天阔做早餐呢。”明好从灶房出来。 不管如何，她表现得一心为楚天阔着想，总是没有错的。 宁凤霞一拍巴掌，呵呵笑了笑，“要说你们就是讲究，咱农村人，可不兴吃什么早餐，起床就干活，生产队忙一通就回吃早饭的，等会上家去吃早饭啊！” 这是，约饭？ 还是鸿门宴？ 明好有些为难了，她可不可以不去，要不然试探一下好了。 “二舅妈，家里昨天还剩了一碗饭，刚才我都用玉米葱花炒好了，不吃就浪费了，要不然……改天等我妈回来了，再一起过去？” 宁凤霞等明好说完，自己进了灶房，把炒饭给端了出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说道：“明好啊，你这就见外了，这炒饭怎么会浪费，拿着过去一起吃就行了，就这么说好了啊！等会过去！” 连炒饭都被端走了！明好又开始挠头！ 这是不容拒绝了，也就是说，他们不想李秋芳心里难过，或者是怕李秋芳不好开口难做人，先帮着她处理了这件事情，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憋屈了！ 她要是真的回去，也不知道沈家那边会怎么想，从明好记忆里的信息来看，她拖累家里实在太多了，一个出嫁女被赶回家，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哪怕她可以自强自立，但是在这村子里，流言一样是可以压死人的。 明好呆呆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好啊，怎么还不过去，你二舅他们可是已经回来了，别不好意思啊！”宁凤霞又来了，很是热情。 宁凤霞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拉，说道：“哎哟我的明好哟，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大恩人，咱那边杀了鸡呢，你要是不去谁也不敢动筷子，天阔已经在那边了，只等着你了！” 明好有些懵逼，要知道早上的时候，她出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见宁凤霞几个，只是她们看自己的眼睛，总是有些躲躲闪闪，生怕自己身上的晦气传染到他们身上一般。 这才多久时间，就变成了这样？究竟是什么转变了她们的想法，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大功臣，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早上出手揍人了？老天爷要给自己一个金手指，别人倒霉她就命好？ “明好你这就是命好，谁家娶了你都是天大的福气！” 几步路，宁凤霞一直嘀嘀咕咕说着这些类似的话。 明好一头雾水进了堂屋，就见两桌人都没有动筷子，盯着她进来，还起身迎了迎。 自己什么时候，待遇如此高了？ 明好更蒙圈了。 一缩一拉，两个人走得有些别别扭扭。 然而一共也没有多少步距离，多别扭，很快也就到了。 两张饭桌，都摆在堂屋里，见明好过来，都热切望着她。 明好干巴巴笑了笑，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之前私奔的话传了传，虽然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然后还有克夫的名声没有洗白，早上还打人了…… 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难不成的是他们觉得被连累了，这饭就跟要杀人给的断头饭一样？ 还是……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明好不禁脑补了好几个画面。 二舅李志国作为李家当家作主的男人，亲自招待明好：“天阔媳妇来了，快坐。” 明好瞧瞧，两张饭桌前，只有一个空位置，就是楚天阔的身边，男人那一桌，她笑眯眯地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李志国见明好坐下，端起手边的半碗白酒，诚恳说道：“天阔媳妇，天阔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能够有今天，吃了很多苦，现在这样也多亏了你，咱一家人不说二话，都在这碗酒里了。” 一仰脖子，李志国一口就干了。 现在这样多亏了你？还是把断腿的仇算在了自己身上，一口酒喝完，是不是就先礼后兵了。 要不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高的待遇了？自己结婚的时候，二舅都没有特意这样敬自己呢？还有之前刚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 不管如何，自己也不能怂，事情来了总是挡不住。 明好静下心来，根本无暇多想，见李志国一口干了。也不遑多让，随手拿起摆在跟前的大碗，“二舅真是豪气，您也说了咱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那么见外的话了，我也干了！” 半碗白酒，仰着脖子就喝下去。 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第22章 某人出手快准狠 李志国的酒还没有完全吞下去，见明好一口气干了半碗白酒，咳咳咳地呛得脖子通红。 楚天阔的手还伸着，完全来不及阻拦明好，大饭碗就已经空了，他摇摇头，只剩下一脸的无奈。 小舅舅李志明一脸苦相，他喝一次酒容易吗？要不是秋收了怎么会有这个机会，被外甥媳妇一口干了，他还不能生气，遭谁惹谁了！ 空腹半碗酒下肚，明好觉得嗓子火辣辣的，脸色通红，一阵阵的热往脸上涌，身上还有些发软。 李志国只是想着感谢外甥媳妇，哪里能够想到明好这般豪气也干了，难不成的这样的场面，一般都是客气两句，有那腼腆一些的，更是笑笑低着头不说话，天阔开口说两句圆场，这事情也就算是这样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好样的！” 明好岂是一般人，别人哪有这样的福运！ “表嫂真的是女中豪杰！” 明好此时脑子一片浆糊，她人都有些迷糊了，只是人豁出去之后，就不再怕的，很多话不经脑子就蹦跶出来。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无比的热烈。 在这笑声之中，楚天阔一脸的平静，只要见明好跟前的饭碗里空了，就把菜往里夹。 明好脑子迷糊，也不管别人究竟说要怎么“处置”她了，吃着吃着，“哈哈，这碗一直变了好多菜出来，咱家有聚宝盆呢！” 一顿饭吃完，明好晃荡着回了家。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楚天阔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明好骨碌一下就醒了，这人怎么坐自己床前？她抱着胸膛往后缩，“你……你你干什么？” 楚天阔侧过脑袋看明好这般，十分无语。然后想到什么，勾了勾嘴角，“你觉得呢？” 窗棂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衬得楚天阔的脸十分立体，似单似双的眼睛更深邃了一些，虽然是坐着，也可见他凑上前的时候，那上本身的肌肉线条。 明好捂着眼睛，嚷了一句：“少给我来美男计这一套！” 楚天阔坐直身体，声音就凉了凉：“胡说什么！” 真是一点都不庄重！ 明好一阵懊恼，酒精麻痹了人的神经啊，自己怎么能够这么容易被麻痹呢，这说的是什么，她上齿咬着下唇，呆了呆。 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李家人要对自己如何了呢？吃饭，喝酒，笑声，好像……没有赶走她呢。 记忆应该没有出错，楚天阔没说，那就是没有什么的意思。 片刻之后，见楚天阔还没有说话，她又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这……这怪不得我。” “那怪我咯？”楚天阔道。 明好嘴硬，“当然怪你了，你想想我是为了谁，二舅敬酒呢，我能不喝吗？这完全就是为了你的面子，喝了酒之后，我酒量这么差，我自己知道啊，但是为了你还是喝了，人醉了，自然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都是因为你，你仔细想想，对不对？” 楚天阔被明好的厚脸皮惊呆了。 良久，他才悠悠然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啊。” 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这么毁于一旦吗！明好尤其不甘心。 她摸摸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迷惑，“我问你呀，为什么今天突然杀鸡请客吃饭，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大事啊，二舅还敬我酒，表哥也是……小舅倒是没有，只是说了很多好话，还有外婆，舅妈，表姐……” 楚天阔见她终于正常了一些，道：“去掉好像。我不是告诉你，事情我来处理吗？” 什么处理？明好仔细想了想，“你是说，我克夫那件事情？你来处理？处理好了？！” 意外惊喜有没有！楚天阔厉害啊，他好像也没有出门吧，怎么处理的？ 楚天阔见明好傻乎乎的样子，脸色微微有些黑了，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为何一起聚餐，还敢那样胡来，那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是不相信自己？ “不然呢？”楚天阔的声音有些结冰。 明好这边倒是阳光明媚起来，这头疼的事情，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楚天阔马上就处理好了，所以说自己不是克夫的人了，摆脱这个名声，于是家里的人又喜欢自己了？ 这些人真的……肤浅，但怎么觉得那么可爱呢。 “你……怎么处理的？”明好费解，哪怕这个克夫的名声已经被辟谣了，但是自己不至于得这么高的礼遇才对啊。 楚天阔平静说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抓住事情根源，出手快准狠，几句话的事情。” 高啊大哥，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你怎么不去做讲师？ 当然明好也只是心里吐槽，她自认自己也不算太笨，却也实在好奇，热切问道：“所以，怎么个快准狠？” “我不过就是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巧遇大师说我是将死之人，幸亏有你，只是腿断了！”楚天阔平静的仿佛在说刚才饭桌上吃鸡了。 明好目瞪口呆！ 楚天阔，用十分平常的语气，把他要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明好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特别陌生，有些喜悦，有些酸涩，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被人维护，是这种感觉吗？ 楚天阔以为自己还是做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但是在明好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上辈子，她接触的那些人？渣爹就不说了，上学时候，那些盯着她的脸，她的家世的男人也不少，明好总是能够用一双冷眼，看着那些人的表演。 这种女孩子被污蔑，还是一个长相有些丑陋身材发胖的女孩子被污蔑，作为没有什么感情的另一半，那些人会怎么做呢？ 自私一些的，不过就是不耐烦地说外面传几句话又不会掉一块肉。 心思深沉一些的，难保心里不会想，说不定这个女的真的克我呢，我这一阵是特别不顺，真的是晦气！ 稍微要脸面一些的，可能会帮着辩解两句？ 再有良心一些，也就是宽慰一下那个女孩子，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 但是楚天阔，竟然……撒谎了。 什么遇到所谓的大师，差点没命了，最后幸亏自己，捡回来一条命？难怪的二舅几个会那样，难怪二舅妈她们一直说自己是大功臣。 果然是……快准狠啊！ 断腿是很不好接受，觉得耽误了大好的前途，但是如果跟没命比起来，这断了腿，简直算得上是福气了！ “亏你……想得出来。”明好不太知道怎么表示感谢，说了一句。 楚天阔似乎感受到了明好的心思起伏，不在意说道：“对待这样的事情，只讲结果不讲手段，何况伟人告诉我们，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明好晃晃脑袋，“好吧，就当是欠你一个人情！” 她以后总是要还的，看来楚天阔合作的诚意还是有的。 楚天阔刚缓过来的神色，就又有些不好，刚说话还算投机，也不能总是冷着脸，心里怎么的就有些不得劲呢，他道：“没什么，我说过我处理的，你应当相信我。” 明好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想说，当兵的言出必行，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有什么都可以对你说，你来解决？” 楚天阔听着这话似乎哪里不对，眼前隐隐看见一个大坑等着自己掉进去，但是她这么想，总好过把他当成废人一般。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大哥，厉害了！那个……我把村长女儿打了。” 第23章 讨粮去 “大哥，厉害了！那个……我把村长女儿打了。” 楚天阔一口气立马喘不过来，“出去！” 明好一个箭步窜出去，然后才发觉不对，“不对啊，这是我的地方，刚还说什么都你解决呢，这么快就反悔了？果然是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又是哪里来的这些话？ 楚天阔等了等，一直等到胸口的起伏平静了下来，也没见明好再进了屋子。 明好当然没有回去，因为她现在正走在去往青川村的路上。 心情那是相当的不错，一来是克夫这种膈应人的名声已经洗白，二来发现楚天阔这人还行，至少还算是有点担当。 既然已经不需要操心这些，她就索性去要粮食了。 投桃报李也好，相互利用也好，至少他们这么对待自己，要是一旦自己没有任何付出跟用处，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平等交换，人跟人的关系很多时候跟利益相关，就这样才纯粹一些嘛，总好过那些虚无缥缈的什么情分，一旦没有了，抓都抓不住。 天色阴阴沉沉，明好走在泥土路上。 青川村距离青云镇大概四公里，而去镇上必经青山村。 明好一路爬过两个坡，绕几个弯，站在坡上就能够看见依山傍水的青川村了。 青川村一字型横在山岭下的平缓地带，离村落不远的地方，一条河流蜿蜒而过，嗡嗡嗡嗡地抽水声传来。 明好原来甩开膀子快走，看这抽水机，还是停顿了一会。 这个年代，就开始使用这样的东西，青川村还不错啊。 河边两侧都是金黄的稻子，一行行人正零零散散洒落其中，蹲着马步割稻子。 她对这里的记忆更加少，好像只是她跟楚天阔结婚的时候，摆酒的时候回来那么一次。 没有带上任何东西，她径直找到了青川村生产大队的大队部。 大队部里此时就是两个人，一个年纪略微有些大了，卷着裤腿，头发有些花白，此时正抽着旱烟袋呢。 另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很是高大，此时虽然笑眯眯的，眼里却频频闪着精光。 旱烟袋正一边抽烟，一边对着高个子说道：“明德呀，你这个包干的主意可是不错，这一次咱们的活肯定不会耽搁，到时候咱这效率一上去，秋收可是在镇上都是先进的。” 楚明德的笑容更深了一些，“都是村委的人，现在都在提倡改革嘛，咱这大队不是就改成村委了？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有些事情不能太急，但是咱们这样依旧还是大家一起干活，没有犯错误，再说这件事情我可不敢邀功，还是要村长您有魄力，这一点放眼咱这十里八村的，也没几个人比得上了。” 马屁拍得啪啪响，旱烟袋很是受用，美滋滋又说道：“当初我就说，咱楚家有出息的多，你算是人精精了，算盘打得好，脑子也是灵活，我老了，总有退下来的一天。” 楚明德虽然早就有预感，此时还是第一次从村长这听到这口风，还有他对自己很是满意，去镇上开会的时候提一句两句的，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人正说话呢，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大伯，大爷好，还真的是大伯啊。”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就沉了沉脸。 明好满脸笑容，大大方方走进来。 青川村她认识的人不多，眼前的人恰巧都认识。 年轻一些的这个楚明德，正是楚家大伯，据说在村里是一个什么干部，之前明好没有留意。 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干瘦老人，叫楚守仁，是青川村的村长，当初摆酒的时候可是坐在主桌的。 楚明德沉着脸，斜了明好一眼，说道：“这里可没有什么大伯之类的，请问你来办理什么事？” 办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明好脸上笑嘻嘻，却也并没有因为是熟人就觉得好办事，毕竟要真的好办事，就不会有那种不能给自家分粮食这种说法。 这吓唬谁呀这是？ 明好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丝忐忑，不过也是因为在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对这个年代的一些做法不太熟悉，却从来不露怯。 “大伯，我知道你公私分明呢，我就是来问问，啥时候分粮食？”明好一脸坦然。 楚守仁抽着旱烟袋，似笑非笑。 楚明德自然是抓紧表现，对明好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这位同志，请问你是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分粮食，什么时候分粮食，自然是由村委研究决定，倒是你为何不上工，就想着分粮食，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干活？” 戏过了啊大爷。 明好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楚明德这蔫坏的德行，一开口就想堵住自己的嘴，要真的说是因为当兵的不用干活，虽然事实是如此，但是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明好的笑容就一收，说道：“哎，我倒是想着上工去，挣工分还光荣，但是家里有一个受伤的军人，为了咱大家的平安受了伤，这我要是不照顾着，难不成的以后让人寒心？传出去……” 楚明德见一番话没有吓住明好，反而还知道这样回自己，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稳稳神色又道：“天阔既然已经受伤了，你实在不想上工也就算了，回去等着吧，工分够了，自然有粮食分。” 说完，就朝明好挥挥手。 明好眼神就是一闪，这是糊弄自己呢，当自己听不懂吗，她敢保证下次来依旧还是如此，之后十有八九也是分不到粮食的，因为工分根本就不够。 “大伯啊，能不能给一句准话，工分这事情我不懂。”明好一针见血。 楚明德说话向来圆滑，见这侄媳妇直愣愣的，脸色更加不好了，“秋收后分粮食，都是大家的劳动所得，你要是工分不够就分粮食，不就是社会主义的蛀虫，你看看你们一家子的工分！” 他用力拍了拍桌上的册子，在某个地方用力一点，然后哼了一声，“就是一句，工分不够别分粮！” 明好学着他的样子，也是跟着一拍桌子，在楚明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往院子里跑，然后嚎了一句，“逼死gm军人咯——” 第24章 狐狸尾巴 楚明德一开始没有把明好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这李秋芳是怎么想的，既然要粮食，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样子。 他已经让自个儿媳妇给她带话了，就表明事情有回旋的余地，又是私底下的话，只要回家一趟，事情总是可以商量的嘛。 到时候能不能分粮食自己也可以争取，要真的楚天阔以后好了，自己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家里的几个小辈，也可以靠上去。 要真的是好不了了，自己也不亏什么，还得一个名声，这对于村长的竞争，可是很有好处的。 可是李秋芳做了什么？她让一个刚娶进门的胖媳妇过来直接要粮食？还这么嚣张，谁给她的脸？！ 见明好奔出去，楚明德一股气就往头上窜，“你这是干啥，再闹下去我就让民兵连长捆了你，现在可是秋收的关键时刻，你这是破坏生产！” 扣帽子这种事情，看来楚明德并没有少做。 这叫一个熟练。 明好只是叫着，面色也是有一点愁苦，说道：“我一个妇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天下的事情都要讲理，一个战斗英雄，回到家乡反而没有饭吃，这就是去到主席面前，也不能有这样的道理！” 明好这么一说，楚守仁就放下手里的旱烟袋，和气说道：“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嘛，这位嫂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回头又对楚明德说道：“明德，这个同志是来反应问题的，咱都好好说，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这个集体考虑，但是总有特殊情况的不是？” 楚明德闻言，终于和善了一些，“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别扯那些没用的。” 明好打算撒泼呢，见此就收敛了神色，哈哈又笑了起来，说道：“大伯你早这样知道说人话不就没事了？我就想问我们家能分多少粮食。” 楚明德看着明好这油腻腻的笑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原本想着不给好脸色顺便吓唬吓唬，没想到村长帮着说话，他自然要给面子。 “你们也就是春天的时候有一些工分，但这也太少了，现在一家四口人，要真的这样分粮食，对别人不公。”楚明德说道。 这是明确表示，不给自己分粮食？ 明好嘿嘿就是一乐，说道：“别看现在是四口人，说得咱好像占便宜一样，咱妈可是有上工的，现在不是去支援国家大生产去了吗？你们作为干部的，觉悟这么高，一定会支持的对不对？ 阿楚还是个孩子呢，也不能上工算工分占集体便宜是不是？我这不是刚过门吗？哪里就想着能分粮食之类的，天阔虽然现在受伤了回来养着，可他去当兵的时候，村子里可是说好了是算整工分的。” 楚明德又是一惊，不是说这个侄媳妇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吗？就是混吃等死的那种人，现在这些都摸得这么清楚？ 不过她倒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楚明德打着弯弯绕，说道：“哎呀你这位同志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当兵是算整工分，但是你也不想想，当时可是生产大队做的决定，现在咱们改革了，现在是村委，以前那是历史遗留问题。” 明好冷笑，知道的知道这是一家人呢，不知道的一定是觉得有仇吧。 明好没有被说懵，淡淡说道：“这就是说，依旧是你们几个人，换一个说法，就不认账了呗。也不知道镇上怎么说？或者再往上问问，总是说的清楚的，有困难找组织，总是没错。” 比脸皮厚，她还真的就没输过。 楚守仁一听明好这么说，朝楚明德瞧了一眼。 然后他就慢悠悠开口了，说道：“哎，天阔媳妇，这事情咱们的确在讨论，以前天阔是去当兵的时候这么说过，可是你们现在的情况也是了解的，村子里大家也不好过，你们做军属的，就多体谅体谅，我哪怕就冒着掉帽子的风险也做主了，给天阔算整工分！”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的，原本就是自己的东西给自己，难道还要自己感激他不成？ 楚明德抽抽嘴角，盯着明好的脸说道：“行了，我也不枉做小人，这就算是算上整工分，他一个人一天算十个工分，夏天的时候改革之前的，咱们现在改革了，这么一阵天阔就算是天天满工分，你算算才多少，四口人都要分粮食，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楚明德究竟是有什么打算，一定要饿死人才罢休吗？ 明好皱着眉头，很是热切问道：“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楚明德心里暗笑，果真还是嫩了点，跟自己斗？现在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停顿了一会，似乎要熬明好的耐心，楚明德这才慢悠悠说道：“我说侄媳妇，咱们都是一家人，关起门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见外了，办法不是没有。” 明好眼睛一亮，乐了，说要公事公办的是你，说一家人的也是你，厉害不死你！ 但是她依旧热切问道：“什么办法？” 楚明德悠悠然开口说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们的情况特殊，这样，要不然天阔有工分，给你们一家人分粮食是不够了的，就给天阔分粮食，还是可以做主的。” 这就是等于说，楚天阔当兵的，他们分粮了，算是拥军了，至于家属既然不上工，就别想了。 “那我们一家人，就一个人的口粮，这，这……”明好有些慌了。 楚明德任由明好没头脑地沮丧自言自语。 看差不多了，他就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你回去给你婆婆商量一下，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是还没有分家，家里劳动力多，我们几个加上天阔的兄弟姐妹，一起算起来，这工分给每个人分口粮，勉强就是够了。” 狐狸尾巴原来在这里呀。 明好听完，咧嘴笑了。 第25章 秋收出事 明好又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明德一看明好这笑容，就心里堵得慌。 明好却根本不管他，对方的底牌，她算是都看明白了。 什么不能分粮食，不过都是借口或者手段罢了。 多半跟这个楚明德脱不开关系，这种装腔作势的人，还一门心思往上爬，只差没有把野心写头顶上。在别人面前有多卑躬屈膝，就有多为虎作伥。 这是要逼迫自己一家人搬回去的意思？ 还故意用分粮食作为借口，见自己前来特意这么说。 可想而知，要是自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回去就要求搬回去，多伤李秋芳的心，要是不搬回家，就没有粮食。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婆媳之间多半就已经离心了，媳妇埋怨婆婆不顾大局，饿死一家人，婆婆觉得媳妇不体谅，这般一家人还怎么过日子。 等相互埋怨之后有了嫌隙，谁又会想到，原本她们可以不做这样的让步的。 楚明德真的是蔫坏！ 李秋芳费尽心思搬走，现在用口粮作为威胁，就是为了让他搬回家。 这样的让步都做得出来，那么回去之后呢？在这边都说是一家人没有分家了，那么是不是家里是老人当家作主？阿楚大姑娘了，堂妹堂弟都不念书了，她还能念书？去上工吧，她们怎么反对？明好一个孙媳妇，听从大家庭安排白天上工，早晚灶头灶尾，连李秋芳能不能接着去做临时工都不好说。 “大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是说分粮食看工分也看人头，兼顾公平的吗？”明好似乎还在挣扎犹豫。 楚明德脸色又暗了一些，对明好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为了你这事情真的是让人操碎了心，就是村长都跟着扛责任，有什么事情做不了主的，你还是让你婆婆过来，或者直接跟天阔说，村里已经够照顾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吗？ 明好又不死心，问道：“可是我听说，工分不够的时候，是可以用钱买工分的，多交一点点钱，到时候就可以分粮食了，钱就算入村里的公账去。” 在过来要粮食的时候，明好对这一方面做过了解。 这几年年情好了，有些村子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劳动力，就有人去外面务工，但是既然不是正式工，就没有粮食关系，所以也要村子里的口粮保证活路，就有了劳工分粮这种说法。 就相当于花钱买了工分，保证口粮，村子里干活的人呢，就有了一些红利，算得上是大家都愿意的事情。 有的时候年情不好，工分不值钱，何况大家对现金还是比较看重，也有借村委的钱的村民，年年都是亏空的账，但是有些家里劳动力不多，只能用钱去买工分，算是默认的做法了。一天的工分，好的时候也就是五六毛钱。 听明好突然提出了这么一点。 楚明德黑着脸问道：“那么你们想用多少钱买工分？十块？一百块？资产阶级的那一套可千万不能用！” 明好讷讷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是不让人活命啊。” “你胡说什么呢，不是给你指了路了？”楚明德说道。 明好眼里突然闪烁着光芒，走近了一些，笑眯眯说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求也求了，撒泼也撒泼了，算得上是软硬都用了，还是不行吗？” 楚明德看着明好，有些莫名其妙，哪有人这样自己使手段自己说出来的，傻不傻！ 他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 明好才懒得管他，只又重新嬉皮笑脸起来，说道：“大伯，要是我婆婆过来，你能不能作证，就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楚明德正等着明好服软呢，这路全部都堵死了，要不然就挨饿，要不然就搬回家，到时候可没有那么天宽地阔的自在，那些东西也楚家大家庭的。 这个侄媳妇还年轻，经不住吓，就是李秋芳回来，也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哪知道，这作证？又是什么意思？ 楚明德拧着眉头，一头雾水：“作证，作什么证？” 他就完全看不透这傻媳妇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明好很是轻松，仿佛完全没有口粮，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一般，说道：“婆婆让我回来要粮食，现在不是要不到吗？天阔一个人的粮食养不活四个人，要拿钱也不行，就要搬回家，我可不能做主，所以我尽力了，免得她误会我，肯定会骂我的。” 一席话说得楚明德跟楚守仁更是无语，这胖子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这种时候了，不担心粮食，反而担心挨骂不挨骂？ 哪知道，下一句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因为明好说道：“当时天阔战友送他回来养伤的时候就说过了的，等着天阔回去，还有什么问题，就到当地武装部反应，都打好招呼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写信拍电报，要是想去城里也不是不行。 我这想着我也不会干活啊，你们要是不给粮食，我们就去反应反应，说不准还真的可以去城里呢。” 明好说得轻轻巧巧，倒是在楚明德跟楚守仁心里掀起风浪。 特别是楚守仁这个一把手，那句已经“跟武装部打好招呼”，他就信了十之八九，因为明好这个样子，显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谎话，何况这个小媳妇，根本不知道事情严重，也没有政治敏锐性，要真的自己苛待军人，还是伤残军人的名声传出去，他这个村长也就到头了。 楚守仁赶紧出面，说道：“我说天阔媳妇啊，这……” 哪知道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戴着草帽的黑脸汉子，赤着脚跑了进来，看见楚守仁就赶紧叫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26章 包干的弊端 楚明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慌慌的。 自从这个侄媳妇进门，他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大志，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有话慢慢说。”楚明德稳稳情绪说道。 这个叫大志的，哭丧着一张脸，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对着眼前这几个人说道：“出事了，刚才我从菠萝山脚那一片田地回来，本来想再去河边那一片，结果大家下手都很快，很多地方都割好了稻。” 一席话，说的楚守仁跟楚明德两个人的脸色就舒缓了很多。 楚明德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大志啊，有点觉悟行不行，这包干割稻可是大家一起开会通过了的，割什么地方一亩算多少公分，你这是不是觉得那边赚工分划算，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楚守仁也跟着打哈哈，没当回事。 大志却真的要哭了一般，一拍大腿，“出事了！我又不是为了自己，当时是说了割稻子算工分，可积极了，老人孩子都下地的，割稻子算工分，脱粒也算工分，可是现在都在割稻子呢，一开始没觉得如何，现在……你们出去看看！” 楚明德暗叫糟糕。 当时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他为了表现，特意提出了包干这个方法，要不然一堆的懒鬼，天天按时上下工，出工不出力的。 当时大家也都是欢天喜地，就是村长都夸他脑子活，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以后还怎么出头。 想也不想，就跟着往外走。 一直在看热闹的明好，刚才扯着大旗，这能不能分粮食，就已经只差一句话的事情了，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变故，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那……大伯，我们家的粮食，究竟能不能分啊？”明好说道。 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边明好又是自己侄媳妇，楚明德哪里敢答应下来，哪怕刚明好扯到了武装部的照顾，他就打哈哈，“明好啊，村子里有事情，你别处玩吧，分粮的事情，也要粮食都收回来再定。” 说完，跟上楚守仁与大志，风一样地走了。 明好咬咬牙，要不到粮食，她不是白来了？ 何况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出事了，她总要跟着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她们一家子也算是青川村的人，不过就是借住在青山村罢了。 楚明德跟楚守仁跟着大志，一路往外走去。 从院子出去，下了一个坡，顺着村道走了几百米，就是大片的农田。 有一些已经收割过的，都是新鲜的禾茬，更多的是一片片的稻浪。 楚明德一看，脸色就黑了，立马知道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大志似乎怕他们不明白，一个劲地在那说，脸色可以说是很难看了，完全没有主心骨，“村长，你看，你快劝劝啊，现在这河边一片，菠萝山那边一片，还有放牛坡那边一片，都有人不停在割稻子啊！天色这么阴沉，这要是一下雨，割下来的稻子在水里一泡就发芽，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一个穷苦的老农民，平时勤劳苦干的，好容易年情好一点了，要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关系大家的口粮，更关系整个村子的名声。 楚守仁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看了楚明德一眼，叹息了一声。 虽然楚守仁什么都没说，楚明德也冒了冷汗，要知道这包干可是他提出来的，村里的工分还是他统计的，也就是一天多没来看，就变成了这样，真的出了事情，那群目光短浅的人肯定是不会反省只是会责怪他，还有村长的位置，他也不用想了。 提出的是自己，监督不力也是自己，怎么样都甩不掉这锅了。 在楚守仁还没有发出指令的时候，楚明德当机立断，哨子吹得呜呜响。 “大志，你从河沟这边绕过去，我从放牛坡那边去，一路通知大家停手，先到这里开会！这不是胡搞吗！”楚明德赶紧说道。 两人分头行事。 距离这一片收割之后的空地距离都没有太远，不多时，渐渐就聚集了一伙人。 手里都拿着细长的禾镰，卷起的裤腿上还沾满了泥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议论声很是不小。 “有什么话现在说啊，我割的那一片还没有计到工分册上，到时候弄乱了怎么办。” “就是，我可是午饭都没回家吃，田头对付了一口，这就想着赶紧的多拿点工分呢。” 不管如何，脸上都有些不满。 楚明德一身汗，来来回回跑了一圈，还在烂泥里摔了一跤也完全顾不得了。 这么一圈田地走下来，他就更加慌了，要知道他可是按照之前大家的工作量来估计工分的，还留了余地，比如一个普通劳动力一天能够割的不过就是七八分，就已经很难得了，有些懒汉混在其中，割禾三五分的也不是没有。 他就是想着利用包干，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毕竟早点干好早点回家，或者多干的也可以算工分。 哪知道这群人，全部都是割稻子了！ 不仅如此，一天一个人，铆足了干劲，一亩都是绰绰有余的，以前怎么没有这么使劲！ 从昨天开始，大家分散在各个地方，也就不觉得如何。 但是今天他还没有出来巡，才发现这已经有大片大片的稻子被割好了，难怪大志那个老实人，急得要哭。 楚明德现在也很想哭，但是他总要把事情解决了，还要把锅甩出去，吹了哨子，压住大家的声音，他开口了，“同志们这是怎么了，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看见了，割稻子暂停！” 一听楚明德这么说，立马就有人不干了。 “怎么能这样啊，当初可是说好的怎么算工分的，现在说停就停啊。” “就是，这要是割了的怎么算？” 楚明德板着脸说道：“之前割的就按照之前的算，现在开始，最主要的是脱粒，都是老把式了，这割稻好了算什么，能马上变成米还是饭，没看见要下雨了吗？” 楚明德在村子里也算是有些威望了。 但是平日里大家嘻嘻哈哈就过了，现在不一样，因为现在涉及了自身的利益。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让割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今年都这样，突然就这么叫停，东一下西一下，能不能行啊，不然放着厉害的来。” “就是就是，人家福云村沈英亮可不是这样。” 大部分的怨言之中，也有人欢天喜地，“这么说之前的还算就行了，这一亩田割了算二十个工分，脱粒一亩才算十二个工分，还要扛谷子，还要扛打谷机，这活咱不干了。” 楚明德一听，差点没吐血。 第27章 人在田里走，锅从天上来 楚明德心里无比悔恨。 要知道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做那个出头鸟。 可是谁让他要表现，这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只能先解决了事情。 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的，割稻大人小孩只要有一把禾镰都可以做，脱粒却不一定了，但是脱粒相对来说，一把把抱过去脱粒就可以，速度还行，就加上运送稻谷。 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有人愿意脱粒有人愿意收割的。 哪成想，这些人全部去割禾了！ 或许是一开始有愿意脱粒的，但是看见别人全家出动赚的那些工分，只会从众一拥而上！ 大家都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要不是大志来说，他也没有发现竟然会有这样的问题。 要是昨天他出来巡一遍也不至于，昨天……昨天自己在想着楚天阔的事情呢！ 楚明德这么一想，看着在一旁看戏的明好，就更加难受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大家少说一句，都不是孩子了，怎么还能这样干活，就是那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是不是？这还是缺乏集体意识才造成的，现在我们是在补救你们的过失，你们还有理了！”楚明德硬气起来。 明好眼神一闪，这个大伯倒是厉害，要真的承认自己的失误，只能被众人咒骂。 他倒是死活不认，这错误，至少也不能完全归集到他头上，毕竟，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楚明德见大家安静了下来，就更加苦口婆心了，说道：“大家辛辛苦苦为了谁，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要真的这一批稻子在下雨之前没有办法脱粒晾干水分，到时候发芽了，每家每户分到的就是发芽的稻谷，打下来的碎米能有多少？这最后还是吃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这是在为我自己干活吗？这是在为村长干活吗？这是为了谁？” 这个时候，楚明德都没有忘记楚守仁。 没有人再出头了。 楚明德接着又道：“所以刚才我让大家停止割稻，有些人还有意见，谁有意见现在说，你倒是出来说说要如何做！” 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说什么。 偏偏大志是个老实疙瘩，他讷讷在一旁说道：“这倒是没有意见，可是现在停下，要脱粒，怎么脱？” 顺着他的手，明好瞧见稻田里有一台脱粒机，闲着并没有人开始用。 比明好想象之中的还要小一些，估计就是那种一人能够扛起来的样子，结构也很是简单，底部用木头钉成一个木架，木架子上有一个一米多的斗，是为了装稻谷的，靠前的部分是一个滚轮，滚轮上面是铁线钉成的一个个圆弧。 “用脚踩，驱动滚轮，然后脱粒。”明好暗暗想到。 她往田里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明好的动作。 楚明德被大志这么一问，想着刚才那些觉得割稻子划算的人想不干了，这当然不行，于是朗然说道：“这谁割的，谁家负责脱粒！” 这个算是相对公平的做法，但是一开始要说包干，就应该说一亩田直接算多少工分，而不是说割稻多少，脱粒多少，造成眼前这种场面。 立马就有人不干了，尤其是那些全家出动割稻的人家。 “这怎么行，如果就是这样，那这打谷机怎么算？要是每家都有打谷机，倒是可以，咱们村才多少机器……” “反正我不管，工分登记了，我们自己也忘记自己割了什么地方了。” 楚明德沉默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大志在一旁说道：“咱们大的打谷机有四台，还算新，旧的小的这些有七台，就算是没日没夜，脱粒的时间摆在那，机器不停人停，可半夜打出来的稻子没有办法晾干，也……没有办法。” 楚守仁一直黑着脸，看楚明德在这折腾。 心里不是没有埋怨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算账的时候，要当真的秋收出了这样的问题，导致出了生产事故，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作为村长，他当然不能怂。 楚守仁开口说道：“大志，你带着人，去看看割了的稻田一共有多少，需要一个大概的数。” 大志这个老实人，指着楚明德，“会计有那个工分册呢……哦，今天的还没有算上工分，我还是走一趟。” 楚明德胸口中枪，很是憋屈，你不拉扯人会死吗？这不是显然在说他失职。 楚守仁见大志去了，又吩咐两个青年，“阿生你带人去检查一下咱们的打谷机，保证不出问题，秋来去统计人头，轮流白天晚上，晚上打的稻子早上晾应该也没有问题，大晚上的多加两个工分，阿平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哪个村的打谷机已经空下来，回头告诉我，我舍下老脸……” 楚明德虚虚擦汗，这拿主意定乾坤的事情还是要留给村长才行。 他刚才已经把不能实现的坑都说了一遍，自己被骂两句没什么，至少态度是积极的。 要是自己出的问题，自己解决差不多了，到时候有人夸他，村长怎么想？自己出的主意，自己捅娄子，自己解决，自己赚名声？ 他还要不要混了！ 何况，这事情也不一定真的可以解决。 机器，还是太少了。 总不能糟蹋了粮食，需要的时间是省不下来的，至于借别人的，现在都忙着秋收，谁有打谷机借出去？ 楚明德说道：“村长说得对，关键时刻还是村长有魄力，咱们拿出干劲来，把稻谷早点打出来，晾干，争取大丰收！” 他还没有说完，就有人翻翻白眼，看不上他这个劲。 楚明德接着又道：“大家积极行动起来吧，举全村之力……明好，你也算上，你不是回来要粮食吗？我也是为了你的事情奔波一天了，没想到照顾了英雄，差点误了秋收！” 哇靠！ 明好刚从田里转悠了一圈回来，立马被点名，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楚明德这是要把自己没有巡查登记工分，导致稻禾都割了没有脱粒，归结到自己回来要粮食头上？ 呵呵哒！ 第28章 明好出手 一时间，楚明德这么一说，大家就把明好作为了焦点。 “我说今天怎么会计没有来记工分呢，原来是为了他们啊。” “搬走了，还要回来要粮食，还在这种时候，平时不见干活，真的是脸大。” 也有人帮着维护，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初说好的当兵是算工分的，何况天阔腿在部队坏了，一家人孤儿寡母，回来问问粮食也是应该的。” 楚明德叹息了一声，说道：“明好，你把你婆婆跟阿楚，还有能够动员的人，都叫回来，现在就是同甘共苦的时候了，要不然，你回家问你爸借两台打谷机也成。” 楚守仁眼神亮了。 没错，眼前这个明好，可是沈英亮养大的。 沈英亮是谁，十里八乡的能人，才养得闺女这么什么都不会做，可闺女不行老子行啊，要是抓着明好，沈英亮能够想办法，这事情不是解决了？ 于是乎，想到这一层，楚守仁面色凝重，说道：“明好，你不是一定要回来分粮食吗？现在就是你们一家表现的时候，我们也已经很照顾你们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楚守仁到底老狐狸，姿态放得很低，也不说不帮忙没有粮食，因为站不住脚，只说求助，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好像自己真的不出手，就是她的过失导致的了。明好倒是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特别反感。 明好并没有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反而很是懵懂问道，“我这刚回来不过半个小时，怎么的就奔波一天了？还有，你们刚才说天阔是整工分来着，只能分他一个人的粮食，我们几个没有粮食，那回来干这么一点活，就有粮食了？” 有些事情背后有猫腻，那么就当面确定下来。 其余的人，看着楚守仁，也有些奇怪。 楚明德赶紧解围，说道，“现在怎么还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也懂点事……” 明好不笑了，道：“话不能这么说吧，我倒是不计较，只是做任何事情都有规矩才行，如果我们其余的人不能分粮食，怎么也不是我们的责任，退一万步说，我真的帮忙了倒是没有什么，那如果这样就分粮食，那些没有工分的人呢，这又怎么说？如果没有统一的标准，以后怎么服众，损害的不也是大家的利益？” 一句句的话被堵回来，楚明德脸色不好看了。 大志弱弱问道：“为什么不能给她们分粮食？当初天阔当兵，也是推荐去的，何况他爸当初也是当兵，这不分，多寒心。” “确实，天阔一家分粮，我们是没有意见的，秋芳嫂子为人没得说。” 更有人说道：“闺女，你别担心，村子里这么多人呢，总不会少了你们一口吃的，现在年情好了，你也别为难，能借打谷机就借，不能借也不能怪你，尽心就行。” 明好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原本就已经绷紧神经打一场硬仗了的。 这群人，明明刚才还口口声声为了两个工分的事情就可以闹得不可开交。 还是这群人，居然愿意让他们分粮食，还一直帮她说话。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分粮食兼顾公平跟照顾弱小。 可是刚才楚明德两个，明显就是想要逼迫自己回去求助。 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家老爸帮着解决，还是借打谷机，都可以大大缓解这边的压力，剩下这些人完全也可以借机逼迫一番。 要知道不是他们寒心，楚明德作为大伯的都如此的，他们还是外人呢。 人性不就是如此吗 明好一向不抱太多希望，没想到还是暖了一下……人真的是复杂啊。 楚明德见大家如此说，心里也是不爽，当初明清还在的时候，就招人喜欢，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为了他们家这么出力。 他赶紧说道：“没错，天阔媳妇，咱们青川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请你帮帮忙了。” 见他服软，那黑锅算是不会扣到自己头上了。 明好瞧着那一张张热切的脸，心底里涌起阵阵暖流。 她总不能任由这样的辛苦白费，让这已经要进口袋的粮食受损失吧。 更何况，要是没有任何用处，村子里凭什么每次都照顾他们呢？ 明好笑了笑，问道：“这个脱粒，那么难吗？不是扛麻袋运粮食更加辛苦吗？” 楚守仁听明好这么一说，道：“难道是不难，就是不快，要手脚并用……你不干活，不懂的。” 楚明德接着说道：“既然这个不难，要不然你来负责脱粒，我们这边出人运粮食，大家齐心协力嘛！” 明好的确不干活，但是她又不傻。 这种简单的机械，小儿科好不好！何况她刚才也都看过了。 于是明好想了想，对着楚守仁说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自然是尽力，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说好，免得又乱成这样，工分怎么算呢？还有，是脱多少都可以吗？如果是我们脱粒，可是需要一台大的打谷机的，抽水机那边也可能用得上。” 楚守仁一愣，这脱粒就脱粒，还用抽水机？这个傻闺女！ 但是不管怎样，反正只要她肯认下来就行，照着沈英亮宠闺女的劲头，总有办法解决的，于是乐不得答应。 他虽然不知道明好有什么能耐，但是听口气可是大包大揽下来的，她要是做不到，沈英亮做得到就行了！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工分嘛自然不会亏待你，原本应该是给十二个工分一亩，但是那包括运粮食的，你如果真的可以脱粒，咱依旧按照十二个工分算，没有人有意见吧？”楚守仁说道。 自然没有人有意见。 楚明德见明好出头，哪里还有不肯的，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个侄媳妇机灵，现在这大包大揽的架势。 要当真的做不好，村民们自然就会埋怨到她身上，自己这边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以后更加好拿捏，反正在村子里都没有人帮着说话，谁让男人都死了，李秋芳又天生反骨。 大志听着怎么不对劲，看明好这个架势，赶紧劝说：“天阔媳妇，你之前不干活不知道，这个运粮食虽然重一点，可是……脱粒一直要用脚蹬，手上还要抱着一捆稻禾，一捆稻禾要很久，这速度也不快……” 看得出是真的为了自己好。 明好却不好多说什么，只挥挥手，“那我就回去叫人干活了！” 顺路蹬走了路旁的自行车。 第29章 难道是默契？ 时间不等人，好在青川村回青山村不过就是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一辆二八自行车，明好愣是蹬得呼呼作响。 回到家里，她略微愣了愣。 怎么家门口围着好些人。 看见明好回来，几个妇人立马不乐意了，大声嚷嚷，“这还回来，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贵芝可是被打了！” “就是，在这里坏了咱们村的风水呢！” “秋芳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嫁出去的人了，哪怕让你们住，你儿媳妇也不能在咱们这坏事。” 明好略微一琢磨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因为之前打了那个贵芝，那边找上门来了？ 可惜现在她没有空搭理这些人。 李秋芳在门口板着脸跟她们说道：“有话就好好说话，谁家是好欺负的，这地方咱可是付租金了的，一分钱不少，什么风水不风水，破四旧懂不懂，这一套当心被举报！何况我们家明好可是公认的命好，要是没有他，天阔怎么只伤了腿？” 楚天阔眼睛一撇看见了明好，也不跟这群人扯皮，只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妇人面色有些不甘又有些骇然，但是离开的速度倒是不慢。 明好此时来不及顾及其他。 “妈——”明好喊了一声。 李秋芳哼了一声，大嗓门说道：“明好别怕，有我在呢，我又不是好欺负的，你这是……” 明好愣了愣，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时间紧迫，明好等不及，挑紧要的说道：“妈，我去青川村要粮食了，说是咱们家工分不够，正好他们割了很多稻禾，还没有脱粒，我包了不少，这不就是回来……想叫你们过去。” 没错，就是这样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喊道：“你怎么这么多事情，自己没脑子就缩在家里行不行，你不知道刚才你倒是走了，那些人过来闹事，就是哥一个人在家，他腿脚又不方便，万一被碰到了怎么办？妈跟我一听说就赶回来，要不是舅舅他们在可怎么好……” 能这样跟明好说话的，正是阿楚小姑娘，她接着又嚷：“要真的是那么容易，还轮得到你吗，你还包了不少，你到底自己有什么能耐啊，这不就是祸害人不是！难道要粮食还能不给？” 阿楚说得也的确是没错。 但是明好也有自己的打算。 要真的是厚着脸皮，自然也能要下一点粮食，但是人跟人之间相处，总不能每次都求着别人怜悯吧，这不是明好的风格，哪怕之前有说好了当兵的可以全工分，但世事变幻，别人看着这一家子不干活分粮食，又怎么说？ 自己那么弱，只能依靠同情吃饭？ 但明好的打算，显然阿楚不知道。 看来自己倒是急了，也不知道李秋芳跟楚天阔怎么想？ 看来只能好好解释一番了。 哪知道明好还没有开口。 楚天阔就说道：“在那边包下来脱粒，只是脱粒？” 明好点点头，赶紧解释：“是啊，我就想着这事情还算是简单，我有办法提高速度的，只是现在回来叫一些人手，回去改造一下那个打谷机，你们听我说……” 阿楚原本就气这个嫂子完全没有脑子，哪怕之前她被迫跟明好道歉了，但是对于她的智商还一直很是鄙视的，只要不惹祸就行了，哪知道，这一早上，不仅去打了别人，还自己跑到青川村去承包了活！ 看把她能耐的！ 阿楚赶紧说道，“你还有办法！还简单，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怎么脱粒？你知道要多少人吗？要怎么做吗？” 李秋芳对阿楚的态度很是不满，这闺女就是欠收拾，但是她的话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说道：“明好你别急，我去叫你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们去帮忙，咱们做多少算多少。” 这也就是说，李秋芳认为自己闯祸了，只是她在弥补罢了。 明好张嘴又要解释。 楚天阔开口了，他盯着明好，说道：“你先骑车带我过去，妈，你等会带着二舅他们过去，放心，这事可以解决。” 明好用力点点头，没错，就是可以解决啊，楚天阔怎么知道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默契？ 楚天阔也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骑自行车，就只让自己带着他过去，难道他知道方法？还是知道自己的打算？ 可是她刚才想说，也并没有来得及，真的是默契？ 明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抬手就把楚天阔搬到自行车后座上，悠着腿往前蹬。 天色更加阴沉了，一如楚天阔此时的脸色。 也不知道是因为明好闯祸，还是因为再次被自个儿媳妇扛起来。 明好在前面，一点都不觉得如何的，叮铃铃铃声响着，一路小曲儿哼着。 却说明好这一来一回，因为少了解释的工夫，一共也没有花多少时间。 等两个人到青川村的时候，那边也就是刚分配好如何干活罢了。 楚守仁背着手，看着明好载着楚天阔前来，笑眯眯地说道：“天阔你回来了，你这个媳妇真是能干，这一次咱们村的秋收，可是要靠你们了。” 刚到就把话堵死了，要楚天阔是过来解释的，也不好开口，这是让自己骑虎难下？ 要真的是这么打算，就可真的是错了。 楚天阔抿着笑笑，道：“村长你说得没错，明好向来就能干，我带出来的人，总不会差的。” 大哥，谁给你这个自信？难道是你会看面相？ 虽然这话让明好很是受用，但是心里也有些心虚的，甚至还有些暗暗佩服楚天阔，要不是自己早有计划，哪里敢这样，楚天阔也不怕被打脸？ 楚守仁不跟他们说那么多，只是确认：“就你们两个人吗？刚才天阔媳妇你要的脱粒机跟抽水机那些东西，全部都放屋子里了。我们可就等着你们脱粒了，刚还跟他们商议，你们脱粒的那些地块都是好的，到时候分给你们的粮食就从那出。” 这个老狐狸，意思是到时候耽误了，就是自己的过错，要粮食，那就是自己糟蹋的！ 明好不搭理他那么多，推着自行车带着楚天阔离开，“大部队在后面呢，我们两打头阵！” 进到屋子里，咣当关上门。 不多时，里头传来阵阵声响。 第30章 开工 楚守仁守着屋子，面色有些看不出来。 丑话他也说在前头了，这事情既然这傻媳妇揽下来，就算到她的头上。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楚守仁想着，出主意的是楚明德，跟楚天阔就是一家人，哪怕现在分开住了，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所以也不算自己难为了他们。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么多年起起落落，很多事情楚守仁早就看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真的是耽误了秋收，又是明好自己揽下来的事情，他出去检讨的时候也有话说，少不得的用楚天阔的军人身份掩饰了，既然明好说武装部那边打好了招呼，那么现有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楚天阔是因公负伤，回来给他粮食，他们家为了要工分，自己带头承包脱粒，哪知道估计错误，最后耽误了一些收成，是对自己实力的错误估计。 不这样说，难道要说自己没考虑周全，导致只想着包干效率快，却没有想到人们鸡贼，还是要说自己实行新的方式，却没有及时去盯着，导致了这样的错误？ “村长，他们真的能够把这些都脱完吗？看这阴沉沉的天，这要是快点把稻谷收回来，哪怕是用火烤用烟熏，用什么办法都好，都要保证不发芽，可要是在地上，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大志很是不放心，在一旁守着。 当然也少不了几个说风凉话的。 “瞧瞧这新婚夫妻，自己关门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脱粒不去田里，关屋子里？又不是生娃娃？” “我看也是，一个胖乎乎白嫩嫩的跟个大萝卜似的，从来没有干过活，一个瘸腿，要说还是靠自己才行！快去干活。” “你着急什么，没听见刚才胖媳妇说了，大部队在后面呢，人家不会干活，但是命好啊，谁知道带了多少人来帮忙，你管她呢，她刚才不是自己包了那么多，咱们只管扛麻袋挣工分就是了。” 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里面的声音依然咣当响。 不多时，李秋芳跟李志国在前，身后是宁凤霞跟钟春香，李晓玲跟表哥李远航也在身后。 差不多是全家出动了。 楚守仁跟着他们打招呼，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却往身后扫。 显然是觉得来了这么几个人，一台脱粒机，也派不上太大用场，他们村子，难道还差这么几个人。 “秋芳嫂子，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包了那么多田，这……来得及吗？”有人立马质疑。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接着说道：“不是说，是去找沈英亮帮忙吗？就来几个人算怎么回事，现在打谷机都没有，还愣是要把一台大的给捣鼓到屋子里，这不是添乱吗！” 李秋芳脸色有些黯然，她心里也是忐忑的，但是输人不输阵，这都被人戳鼻子上了，自然不能就范。 她向来爽利，说话更是不客气了，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儿媳妇今天回来不过一会儿，就承包了那么多的地方，那些稻禾是自己倒下去的？就等着我们来？这样收粮食，可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不软不硬的话，明摆着就说这些人坑明好。 当然，村民就更加不服了，“这可是你家儿媳妇自己揽下来的，为了粮食什么都顾不得了，还真的以为咱们坑你们不成？” “难道不是？敢做不敢认怎么回事？还找我亲家公？自己的烂摊子给别人收拾，我也是佩服……”李秋芳霸王花的性格，也不是盖的。 “你到底讲理不讲理啊！”有人忍不住了。 李秋芳当场又怼回去。 宁凤霞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扯着钟春香嘿嘿笑：“秋芳这张嘴可厉害。” 只要不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就行。 钟春香却笑不出来，叹息说道：“明好这孩子怎么这么乱来，咱们这几个人，还是放下手头上的工，这要是……哎……” 宁凤霞是个什么事情都不过心的人，努努嘴，“操什么心啊，在哪干活不是干活？” 这怎么能一样？钟春香一口气就下不去上不来的。 在李秋芳跟村子里的人吵架不停升级，只差动手的时候，门终于咣当一声打开了。 明好探头出来，事实上她早就听见了李秋芳的声音了，“妈，二舅，二舅妈，三舅妈，表哥表姐，你们都来了，快进来搬东西，咱们开工！去干活啰。” 李秋芳卷起袖子，拍拍手一甩头，“干活啰，哪里像有些人只知道出一张嘴，看什么热闹！” 刚才跟李秋芳拌嘴的人：……刚到底是谁没理也不饶人来着？ 楚守仁完全不吭声，看李家人抬着打谷机出去，依旧是那普普通通的打谷机，没有任何分别。 楚天阔二舅跟表哥，抬着一个机器，很是眼熟。 一行人雄赳赳往田里走去。 “笑死人了，以为从抽水机拆个东西下来，就厉害了，这怎么脱粒？” “哈哈，连脚踏板都拆了，这用手去转滚轮吗？” “你管人家怎么出力，到时候只管自己就行了！这么几个人，怕是要不吃不喝干到什么时候才行。” “哈哈哈，说不定人家厉害呢，没听说命好吗，她不会干活，可以求老天爷出太阳啊，只要不下雨，慢慢脱粒也不是什么事。” 说着，又好事地跟着明好几个人往田地里去，不过就是为了看见对方吃瘪的样子罢了。 闹腾那么一通，还不是回到原点，就是蠢，揽这样的事情。 明好用自行车推着楚天阔一直到空地上，再搬来几捆新鲜的稻草，随意用手梳理了一下，“专属宝座，观看最佳席位！” 楚天阔瞧着她的笑容，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好安顿好楚天阔，自己迈着步子下了田，“架子搭打谷机这个口子上，稳了，这个棚简陋了一些讲究用了，表哥你等会来摇发动机。 妈，你跟二舅就在这上面站着，我跟晓玲表姐去抱稻禾，二舅妈三舅妈你们也一样，等会我们抱一阵，就往这个路线往前推，其余的等会再调整！” 一旁二舅李志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了，明好的话他倒是听得懂，只是好像哪里不对。 还没有张嘴反驳，就听见发动机启动的砰砰砰声音传来。 第31章 大开眼界 机器的声音很吵，根本听不见人说话。 连带着打谷机也似乎一直在震动。 按着刚才的分配，李秋芳跟李志国站在刚才的底板上，秋天收割季节，田里相对干爽，连泥都不怎么沾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明好就把一捆稻禾递给李秋芳。 另一边，李晓玲也递给了李志国。 李志国咬咬牙，把稻穗那头往飞快转动的滚轮上面一伸，一股力量袭来，他稳稳抱住了，不过才几秒，肉眼可见的稻穗上的谷粒往斗里掉，他反过手，又是一轮这个动作，谷粒就已经干干净净，人有些傻眼。 就……这么简单？脚完全不需要用力，不需要弯腰蹬，速度还这么快？ 难怪明好刚才会这么分工。 一旁的李秋芳也并没有好多少，直到明好让她扔掉秸秆，又递过新的一把过来，她才像木偶一般扔掉秸秆。 整个过程，这才多久？不需要脚踏，不担心脱粒不干净，如此轻松？以前她们都傻了吗？ “二舅妈，三舅妈，你们就往前面去，把收割好的稻禾抱成两堆，分这么宽的距离，然后我们打谷机等会往上拖，这样速度快！”明好看着已经会使用，接着又安排开了。 宁凤霞眼睛亮晶晶的，“这活计也太轻松了吧，以前都是孩子干的，看我们的吧！今天咱就把工分都赚了，堵住那些人的嘴！” “那些人”目瞪口呆。 包括楚守仁。 “村长，快看，真的可以呢！不需要脚踏，就是那个机器。” “这速度也太快了，快看快看，这脱了一堆了。” 有人天生说风凉话的，“有这么好的法子不早点说，就是为了坑我们的工分。” 只不过这样的话，被掩盖在打谷机的声音里。 一旁看着的大志欢天喜地，由衷地喜悦，拍着巴掌说道：“年轻人就是有想法，这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快真的是太好了，一亩田脱粒，看来也用不了太久呢！” 田里热火朝天的，不多时就堆了许多谷粒在斗里。 打谷机像张开一个大嘴巴，一个劲地吞下谷粒，肚子很快就满了。 “明好，过来扯麻包！”李远航说道。 李远航是年轻人，对这种新鲜事物天生就能够接受，还特别热血。 看谷粒多了起来，又见明好在那递稻禾的动作十分笨拙，就给她找了相对轻的活。 叫了明好，他还对站一旁看热闹的人群说道：“刚谁说咱来的人少来着？这脱不完的？抗麻袋的准备下来接手！” 田里没有水，明好小心翼翼走在禾茬的中间，软乎乎的触感让她觉得特别不真实，听李远航叫，也没有多坚持，过去打开蛇皮袋，扯好。 一边还扭头笑眯眯说道：“大志叔，你要不要来试试，这个脱粒可快了！” 大志在一旁正啧啧称奇呢，对于爱田地的人来说，这种可以提高效率的宝贝怎么能够错过，他仔细观察，表情跃跃欲试的，只是总不能跟人家抢活计吧？ 没想到明好会叫他，二话不说就跳了进来，正好替下李秋芳。 “我天，这机器力气可大，这么快，啊！这么快！” “天啊，真的就很干净了，根本都没有用力气！” “太轻松了吧！”大志兴奋得跟个孩子一般。 还是明好看不过眼了，一直示意他扔掉那光秃秃的秸秆，要不然秸秆打碎了往斗里去，李远航的工作量就增加了。 有大志带头，那些围观的人自然不甘落后，渐渐地往田地里聚集。 “往前咯——” 脱粒了一阵，有人拖住脱粒机两边，后面的人一推，两条光亮的辙印往前，亮堂堂的。 明好身上有了汗意，稻禾有些锋利，割在手上有些发痒，仔细一瞧才发现手臂上很多细微的小伤痕，泥土的气息跟稻草的清新混杂在一起，竟是别样的沁人心脾。 此时打谷机前前后后围满了人，没有她插的进去的空间。 人们的欢欣鼓舞了她，明好咧着大白牙笑了。 坐在稻草堆上看着下面干活的人们的楚天阔，眼神平静，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一看，明好正咧着嘴朝自己笑，他抖抖嘴唇，扯着嘴角也要开始笑。 哪知道明好一扭头，似乎看的又不是他，楚天阔的表情就赶紧收了回去。 他扭头望了望，好像并没有人瞧见，舒了一口气？ 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刚才那笑，好像还……挺好看，转过去的背影，依旧还是那庞大的身躯。完蛋了，眼睛也出问题了！ 一袋袋稻谷扛出去，田里剩下一堆堆的秸秆。 男人们都围着脱粒机大展身手，妇人们挤不进去，脸上也是开怀的。 “瞧这些人，多久没见这样了，过节都不带这么笑的。” “可不就是，就是图新鲜。” 她们插不上手，有人就跟之前宁凤霞钟春香一样把收割好的稻禾一捆捆左右交叉抱成堆，渐渐蔓延到别的地块。 还有一些，抱着一捆秸秆，往田里一竖，整齐之后，拿着一小扎秸秆当成绳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左右一扭，秸秆往身后潇洒一挥，就成了一个个直立的稻草人。 这边的动静越发大了，原本之前收割就多，天气也不好，唯一的目标就是脱粒。 几台脱粒机也是在工作的。 近一些的几乎都已经停止工作过来围观。 远一些的，只看见这边一袋袋粮食扛出去。 “那边怎么回事，难道借到打谷机了？这也太快了？” “怕不是里面塞了稻草？” 然而，很快也听说了这边的机器，一群群人赶过来。 “乖乖，这还能这样用的！” “怪道我说那么快，这还有什么怕的！” 那些早一点使用过的，就当成师傅一般炫耀，“这个是自然，今晚还能收早工！” 大志刚才在田里忙了一气，见稻谷扛出去之后，又带人去晾场。 “村长，我们几个场都晒满了，虽然现在天阴下来，但是也有点风，晾一阵，就把那些禾叶勾出来，这样至少几天不会发芽……” 见楚守仁不应，大志又道：“天阔可真是能干，还是年轻人有想法，这样咱就不用担心了！” “村长——” 楚守仁似乎完全没听到大志在说什么，背着手站在地头。 第32章 她是我徒弟 楚守仁刚才没有回话。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应该开心吗？这个问题解决了，作为村长最应该开心的人是他，这以后说不定还能得一通表扬。 可是，心里总是那么不得劲。 一种沧桑的，失落的情绪在楚守仁心头蔓延。 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他以前那一套，那些怎么安排别人干活，怎么用语言逼迫别人就范，那些怎么为了多半口袋粮食不管不顾，不知道为何显得有些可笑。 这个他觉得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如临大敌地想辙，就这么轻松的，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他就算得到多少表扬，又有什么意思？ 终究还是老了！ 楚守仁心里有些酸涩，背着手，摇摇头，就打算往回走。 “村长！”清脆的声音传来。 田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的明好，叫住了楚守仁。 刚才在她的角度，能看出楚守仁那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完全没有生气，说到底她不是这里的人，这种劳动力出力，最后全村都分粮食的做法，明好也只是听听，在她适应的规则里，永远都是有能力的人会多得到一些。 所以她并没有对楚守仁有任何意见，作为一个村长，他要做的，就是保证粮食不受损失，哪怕阴了她也好，想着让别人帮忙也好，没有一点心思，又怎么带领那么多人？ 明好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心软了，看着一个对着田地一辈子的老人，露出那样的神色，不忍心了。 “村长，你看看，这个机器这么一用，可快了！”明好说道。 对着大志，楚守仁可以不理，但对着明好，他总还要有村长的度量，于是笑笑：“没错，天阔媳妇你做得很好！” 明好不在意地笑笑，说道：“这有什么，我这不也是想着为村里多出一份力吗？我们可都是村里的人，我们做得好，还不是您的功劳？ 何况刚才也应该谢谢你，这一片粮食要是长得不好，多少机器上来都没有任何用处，粮食有了，大家才都能吃饱，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楚守仁微微有些动容，天阔这个傻媳妇？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他点点头，没错，收成好了，又有机器帮忙，人没有那么辛苦，不像之前那样肚子都哄不饱，自己又有什么不满意的？还需要一个小辈安慰自己。 楚守仁脸上的阴霾消散了一些，“没错！粮食收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一个小疙瘩解开，楚守仁马上说道：“你这孩子不错，你跟天阔是咱们村的人，天阔舅舅可不是！客人来帮忙，咱村子招待还是可以的！今晚都留下，咱几个好好喝一杯！” 明好嘻嘻一笑，没有推辞，“那说定了，喝一杯！” 说完，她也没有停留。 田里是用不上她了，往小沟边洗了洗脚，清爽爽地往楚天阔身边的稻草上一座，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明好。”楚天阔扭头，朝她认真说道。 明好一咕噜起来，盯着楚天阔，“有什么事就说，怎么你一说这话，我就觉得好像自己要被坑了！” 这么一本正经的，她很不习惯的好不好！ 楚天阔刚真诚的脸色，又要沉下来，然后想着似乎不对。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他依旧道：“不是，我是真心的感谢你，虽然……” “看吧，就是有一个虽然……说，虽然什么！”明好蜷着腿又坐了下去。 楚天阔看着她这般不拘小节，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什么，他也没有继续说，虽然他们是合作伙伴？不懂为何，他不想说出来了。 只是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原来我以为，你会不适应这种日子，没想到，你做得很好。” 只要一开口，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楚天阔接着说下去，道：“我妈这个人脾气直，轻易不吃亏，半辈子习惯了，也得罪了不少人，很少求人，阿楚对你似乎有看法。 可是你回来要粮食，还被误解，没有丝毫的退缩，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原本对于你这种奸……聪明的头脑来说，闹一场要到粮食就算了，可是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有合作有用处，才可能长久。 不让步的时候能够豁出脸，知道让步知道怜悯，还跟村里搞好关系，这样以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大家没有什么仇怨……原本，你是不需要做这么多的，明好，所以，谢谢你。” 楚天阔真心实意说道，这些事情换成他自己，也不能更好了。 明好一时间有些懵，她行事都是凭着自己喜好，但是有些东西刻骨子里就不会改变了。 明好想的是，她既然已经变成了村子里的明好，就要好好活下去。 所以有些事情她认了，譬如痴懒肥馋，譬如拿着钱偷偷去私奔。 对于这种性子，别人要如何，她完全能够理解，也想办法慢慢让自己好过一些。 只是回到青山村之后，小姑子虽然对自己有些不满，但谁让当初身主是个坑爹货呢，并且阿楚也会错的时候对自己道歉，婆婆更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还有楚天阔，上次那么维护她，投桃报李，她该做的，自然不会推脱。 没想到，楚天阔……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要粮食，她团结村子里的人，她跟村长“和解”，都被他看在眼里。 明好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觉，她以前是冷静的，尖锐的，锋利的，能伤人，也裹住自己，这种一家人的相亲相爱感觉，她陌生，又不自觉靠近。 但是面上很是不习惯，她嘻嘻笑笑，“想太多了！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是想多要一点粮食，免得自己挨饿！” 楚天阔没有让明好打岔过去，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一些：“你一直都不是那个痴傻的样子，你很了解形势，并且知道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加好一些，你甚至懂得改造打谷机，还有这人情往来也丝毫不怯，所以……你是谁？” 明好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怀疑自己了？她要如何回答？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糊弄。 “哎呀，小两口感情好的哟，瞧瞧在这田头，还寸步不离的。” “明好你可是厉害，这打谷机都知道改成这个样子，难怪敢答应，在机械厂干活这么长本事？” 明好扶额，只听见别人疑问她为何会这个，这跟楚天阔问的几乎如出一辙，她要如何回答？ 明好顿了顿，干巴巴笑着，想着是打岔过去，还是现成找一个说法。 正在明好犹豫的时候，楚天阔慢悠悠开口了，说道：“她是我徒弟。改造个打谷机，算什么大事。” 啊咧？！ 第33章 欠收拾 楚天阔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冷清，甚至还有一些倨傲。 但偏偏如此，几个大娘就没有接着八卦下去，反而觉得，有些本事的人，有些脾气是应当的。 人还真的是奇怪的动物。 明好暗暗竖起大拇指，“大哥，快准狠！” 这以后要还有人说她怎么会知道改造那些机器，就有了无比合理的解释了。 楚天阔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直击要害，还为明好扫清了障碍。 但是他的疑虑并没有消除。 机器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砰砰砰地在为这秋收出力。 “要早点有这个东西，哪里需要那么久？” “就是啊，这个打谷机，咱们可是头一份！” 大家兴致高扬。 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扛出田头，又放上板车，一溜儿拉走。 大志叔简直成了总调度，骑着那辆自行车，四处招呼：“这一车，拉坝头去，那边还有地方，派人守着了，晾半天就能把禾杆勾出来，剩下的谷粒就不会那么容易发芽了，好啊，这黄灿灿的粮食！” 话语里的喜悦是怎么都无法掩盖的，“你们这边注意，再拉三车去坝头，接着就去坝尾了，放牛沟那边的直接借了隔壁村的晒场，都说好了的。” 说完，还不忘记夸两句坐一旁的楚天阔，“好啊，现在年轻人真的是好，天阔媳妇，你好好照顾天阔，我再过去一趟就把自行车给你们用。” 楚天阔跟明好微微笑着应下，一旁拉着粮食路过的年轻人也跟他们打着招呼。 待人一离开，楚天阔却依旧抓着刚才的话头不放，又问明好：“所以，你当初是故意装傻……” 故意装成傻子，然后“嫁”人，再然后顺理成章离开这个地方？什么小白脸，也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这么一想，心里好像又舒服了一些。 他话还没有说完，明好嘿嘿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呀，有什么好刨根究底的嘛，咱可是战略合作伙伴，有点特长难道不好吗？你看看现在不是很好，我尽心做好我的事，你做好你的事情，相互扶持，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行了，对不对？” 楚天阔身体一僵，战略合作伙伴？ 没错啊，这不就是他希望的吗？可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 “哥！” “天阔哥！” 两个声音传来，明好的手还搭在楚天阔肩膀上，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在交谈中。 听到叫声，一转头，看见阿楚跟刘秀珍。 这幅景象，却刺痛了秀珍的双眼，这么快，这么快就已经好成这样了吗？ 明好收回手，依旧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阿楚愤愤然看着明好，这人怎么还有脸问，天天的就知道闯祸，“不还是因为你自己承包了那么多的稻禾要脱粒，不来到时候还不是连累家里！” 这是怎么说话的，明好倒是没当回事。 秀珍就扯了扯阿楚的袖子，扬了扬手里的禾镰，笑道：“阿楚小孩子脾气呢，我这是听说了，明好豪气，承包了很多田的脱粒工作，特意赶过来帮忙的，没有来迟吧。” “就知道让人收拾烂摊子！”阿楚对这个胖嘟嘟的嫂子一直不看好，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可没少听说她的话，家里外婆家跟老妈被骗了，只可惜没有人听她的。 楚天阔把头扭到一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明好了然，楚天阔这姿态摆明了让自己做主，于是她笑眯眯说道：“这样啊，原本嘛，也不是需要那么多人，但是既然你有这份心，喏——那边——” 刘秀珍那笑容，就盯着楚天阔的后脑勺，彻底僵住了。 明好撇嘴，这种小姑娘的小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过，身经百战的明好觉得有些无趣，然后指了那边的场景，说道：“刚这一片已经干完了，你们去那边一点，咱妈还在那边呢。” 刘秀珍特意过来表现，为了体现来的“匆忙”，衣服上面只有一个补丁，还是好料子，只把裤腿卷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没想到，楚天阔压根儿就当没有看见！ 这个胖子，还真的就叫她去干活！ 阿楚不干了，指着明好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让秀珍姐下田，人家跟你似的啊……” 明好摆着脸，一脸奇怪，道：“所以说，拿着工具过来不干活，是来秋游的吗？还是就是只是过来说说？” “我……我会干活的，我们一起，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这要是影响分粮食可是大事，阿楚你别担心我。”刘秀珍结结巴巴说道。 阿楚就更加不忿了。 明好懒得跟她们纠缠，脸色也谈不上有多好，只叹息一声：“所以说你们年轻，不结婚有些事情就不知道轻重，秀珍你这样跑过来帮忙，我让你干活吧，你看阿楚要找我麻烦，就是青川村里的人怎么说，一个大姑娘巴巴跑过来，是看上了村子里的谁呀？姑娘家哪里需要这么上赶着，我不让你干活吧，好像又误会了你的好意，让你左右为难。” 被明好骂自己不知轻重？秀珍脸色白了白，“对不起明好，我……我就是担心你……” 阿楚被明好的厚脸皮给震惊了，“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能说，秀珍姐还不是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明好回道：“所以收拾得了吗？我自己的事情我当然有把握解决，不要开口烂摊子闭口烂摊子的，何况我要是真的承包了那么多的地块，她那么个娇滴滴的样子，能帮多少？真的是奇了怪了，你眼睛究竟怎么长的？” 明好起身，拉着阿楚，“看见没！这些一车车的粮食，运出去了，分粮食什么的，哪里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闲的！” 秀珍只觉得明好这话意有所指，脸上火辣辣的，哪里还好意思待下去。 但她向来能屈能伸，便说道：“我明白了，不会让明好你为难的，我……在青川村也有些亲戚。” 说完，就扯着一脸不高兴的阿楚走了。 明好见楚天阔等人走了，又怕他提什么问题，就赶紧说道：“你瞧瞧你什么体质啊，腿成这样了还招惹烂桃花，全靠你这张脸？还有你妹妹，一点都没有遗传咱妈的利索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头脑不高兴都集一身了！” 楚天阔：…… 第34章 秋收宴，庆功宴 天色傍黑，机器声依旧还没有停的意思。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彻夜奋战……” 有人在田里喊起了口号，那叫一个激情昂扬。 “什么彻夜奋战，最多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完工了好不！”村民笑骂反驳。 嘻嘻哈哈乐成一片。 明好倒是没有看见这个情景。 因为天色将黑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请到楚守仁家里吃饭了。 暮色四合，农家院落里别有一番景象。 楚守仁家里，跟很多村民家没有什么两样，石头砌成的院墙，院门开在一侧，进门后右边上几个台阶，就是家里的正房。 “青川这一次也算是沾光了，当时我看到这景象，冷汗直冒呢！”楚守仁的声音传来。 李志国回应，说道：“早就听说村长你得力，刚我们可是知道的，拿起来一捆，沉甸甸的，这样的大好年情，早几年哪里敢想，家家户户吃饱饭，多了不起！” 两拨人，都没有再提之前的话。 楚守仁没有提，现在他们来帮忙之后如何计算工分，如何分粮食，李志国他们也没有再提，为什么当初要让明好包下那么多的地块，是要坑他们家不成？ 大家心照不宣，倒是其乐融融。 楚天阔跟李远航坐在一边，楚守仁的孙子，特别佩服地问楚天阔，“天阔哥，你真的打仗啊！怕不怕的，太厉害了！你腿上是被子弹打的吗？” 楚天阔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加上之前就认识，气氛也是热烈。 跟堂屋那边的景象差不多，院子进门右边是正房，对面是灶房，灶房门口还有石头砌成的两个一米见方的小水池，荷叶开始有些破败，剩下一个梗依旧顽强挺立着。 灶房是楚守仁的媳妇春红的地盘，她长着圆圆脸，笑呵呵的，“秋芳，咱村子里，最会做饭的，你数得上一二！” 这是真心实意夸赞呢。 原本宁凤霞跟钟春香，还有李晓玲，也是被让着坐堂屋里的，可在那她们都不太自在，自发聚在灶房摘菜洗菜顺便闲聊，一群女的倒是也乐呵。 李秋芳有时候一张嘴不饶人，却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性格，“婶子，瞧你说的，谁还不会做饭怎么的，我这就是对着灶台久了！” 楚守仁媳妇不甚赞同，“要说那么多人，村子里有几个人能破例去机械厂做临时工的！” 明好对自己婆婆的厨艺，也很是服气的。 为了待客，又是秋收这样的大事，这么多人在，加上事情解决了心头畅快，楚守仁家里杀了一只鸡，又抓了两条鱼，鸡蛋豆腐也准备了，剩下的蔬菜都是地里的。 李秋芳从进屋开始就接过掌勺的重任。 明好跟着在一边，她以前自己独立生活过，又是个不会将就的性子，做饭什么的，也是会的，用农村这种土灶，她不会，但是她会吃啊！ 婆媳两人一合计，意见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婶子，这两只鱼杀了，鱼头跟豆腐炖汤，撒上葱花，大家伙都能热乎乎喝上一碗！”秋芳说道。 春红婶子自然没有问题，说道：“你做主就行，我是放心的！有你们在，我就安心烧火！” 李秋芳接着说道：“那行，鱼头炖豆腐汤，剩下的，一只用来跟酸笋一块儿焖，一只片成片，做那个……” “妈，酸菜鱼呢，大盆！好吃！”明好赶紧搭话，“酸菜表姐在洗着了。” 李秋芳一边在灶上炖鱼汤，一边麻利剁肉。 钟春香一边洗菜，一边对宁凤霞说道：“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就在这吃饭，好不好的？男人们吃就行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老娘们在别人家里吃饭，哎。” 宁凤霞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这些菜光是听听，她就觉得好吃，“明好，你可真的是会吃啊，以前我还不相信。 你看你这一套一套的，鸡杀好了，又是什么分开的煮，别看就这么几样，你们一大桌子菜都能折腾出来。” 这话说的…… 春红哈哈一笑，“所以我说能吃是福，明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就是秋芳会做饭，咱家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谁家秋收不吃点荤腥的，何况今天的事情我可是都听说了！” 轻描淡写地就带了过去。 明好也并没有觉得宁凤霞这话有什么不妥，一个人要是在这种年纪，还可以活得如此天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她接过宁凤霞的话头，说道：“二舅妈，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不是因为家里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才有发挥的余地嘛！” 一句话先恭维了主人，毕竟谁也不希望请客吃饭被客人添堵。 接着又道：“鱼头豆腐汤，酸笋焖鱼肉，酸菜鱼，鸡肉汤煮好，米粉泡发用来炒鸡杂，鸡肉炒木耳，又是满满两大盆，咱妈还在剁肉呢，酒席都比不上了。” 说完，明好又笑了，“我这爱吃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一身肉了！” 李秋芳接着说道：“没错，婶子你割的肉太多了，又是鸡又是鱼的，剩下的我已经用盐抹过腌起来了，留着改天吃，剁了一小块儿做馅料，也实在是太多了。一只鸡也是吃不完的，就用木耳炒一个鸡肉，剩下的还可以留着炖一锅汤！” 春红婶子作为主人家，自然是不肯的，两相推脱。 还是明好最后说了，这菜先出来，到时候又再看。 春红婶子家时不时就有客人，村子里摆酒席的用具也都存这的，家里的锅碗自然不缺。 出炉的菜跟那食堂似的，都是用大大的铁盆装着。 一盆鱼头豆腐汤，白色的汤汁上点缀着点点绿色的葱花，清香扑鼻。一盆酸笋焖鱼肉，是青川村喜欢的吃法，只是李秋芳自己放了腌制好的嫩姜并鲜红的剁椒，瞧着就是跟别的地方格外不同一些，另一喷麻麻辣辣的酸菜鱼。 鸡肉也已经多出来了，一盆鸡汤鸡杂炒米粉，一盆木耳鸡肉，都是硬菜。 要说这样也就算了，刚秋芳剁碎的肉，混了白菜梗，萝卜丝，木耳做成馅，做了一大盆鸡蛋酿，一大盆的水豆腐酿，煮起来又是两大盆。 另外青菜还在炒着。 “奶，吃饭了吗……这！”楚守仁的孙子，进门看情况，被这一盆盆的菜震惊了。 第35章 宾主尽欢 要不是这是他自己去买的菜，他还真的不太敢相信。 村里的酒席他也办过，菜也是买过的，当时他就想着，有鸡，鱼做硬菜，猪肉炒点什么两个菜，剩下再炒两个青菜，就算是这么多人分两桌，在哪里也不算是寒碜了。 这一盆盆的，每一盆里面的东西他都知道，可……为什么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鱼就三种菜，鸡肉两盆，两盆肉酿的菜，算算就七八个菜了，都有肉的那种！还有其余的青菜没算！ 太多了吧！ 再看看剩在一旁的鸡肉鸡架跟肉，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样震惊的还有春红，刚才她就不同意秋芳把鸡骨架跟肉剩下，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她自己，绝对不可能准备成这样。 又有面子，又把肉剩下，还让大家都高兴吃，也实在是绝了。 “马上就好，去摆桌！”春红大手一挥说道。 楚守仁的孙子，瞧了屋子里一圈，看着麻利干活的李晓玲，眼神就亮了起来。 “好，我去摆桌。”他在灶房里进进出出的，借故还跟李晓玲说了几句话。 饭菜上桌，两桌人相互客气着。 “村长……哎哟，天阔……志国兄弟你们也在。”楚明德“恰好”出现在这，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明德，你这嘴巴就有是福，快坐下吃！”楚守仁招呼道。 楚明德手里还拿着酒呢，此时嘴上倒是客气，说道：“这也不知道……我刚还去田里找了找呢，想着天阔他们回来，总要家里吃饭，没想到说是过来这边了。” 楚天阔倒是没有说什么，李秋芳嘴巴撇撇，有些话这种场合也不太好说出口。 这要真的是让家里吃饭，为什么早点不说，真的要一家人那么亲近，当时干活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帮忙？ 明好坐在桌上，对着楚明德说道：“大伯今天中午的时候，说只有我们搬回去听家里的才可以分粮食，我还没有跟我妈说呢。后来想着自己的事情可以解决，就改了改机器，这下也可以分粮食了，以后干活也不需要那么辛苦的，何况大伯你这个时候来，就是吃饭来的吧，我们煮的菜可多了。” 反正她现在可是被养得“懵懂天真”的人，李秋芳不好说的话，那么她来说。 楚明德一脸的尴尬，没想到会有这么没眼色的侄媳妇！ 他也很苦恼好不好，别人家要是家里死了男人，可是会被吃绝户的，到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还想读书不读书的，能活命就不错了。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对一家子孤儿寡母挺好的了，多艰难的时候也没有饿着他们不是，表面上几个小的不也一视同仁，只是瞧弟媳妇太过硬气，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直接搬走分家了！ 为此，他多没有脸面，现在这还要怪他？ 想是这么想，楚明德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打着哈哈，“有些事情公事公办才行，现在这样不也是挺好，要是直接要粮食，这要是给了以后也难办，现在天阔你们弄的这个机器，提高了咱们村子里的效率，分粮食大家也没话说了，你们要明白，我是楚家人，也是青川村的村委一份子，总要为大家着想啊！” “这样，我自罚一杯！”楚明德一杯酒下去，对楚天阔说道：“天阔，你这媳妇厉害着呢，哈哈哈，你这腿也好些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回来商量一下。” 换做平时，楚天阔自然听得出来楚明德这话里有话，意思不过就是，你现在腿不好了，以后还不知道如何，你媳妇何必逞强，以后还是一家人，有的是需要求帮忙的时候。 可惜啊，楚天阔心思不在这，他一看见楚明德干了酒，就赶紧盯着明好，这丫头不会又直接干了一杯吧，幸亏那桌没有酒啊……要不然这一杯倒，还胡说话的性子…… 确定明好不会乱喝酒，他才接着说道：“明好就是这性子，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 楚明德憋了一气，她没有坏心思，我有？ 楚守仁当没看见一般，哈哈笑着，吩咐自己的孙子，“分了两桌菜出来之后，灶房那还剩不少，给你大志叔那么那组还在田地里忙活的人送去！这可是沾了天阔家的光了，让大家伙吃了饭忙完就休息。” 除了楚明德一开始有些夹枪带棒，剩下的倒是其乐融融。 明好没有再说什么，只跟他们聊了起来。 春红笑眯眯的，问道“晓玲这闺女一看就是能干的，说了人家没有？” 这闺女倒是个好的，白天干活的时候那麻利劲，话也不多，回家做饭的时候也帮的上忙，斯斯文文的，长得也秀气。 李晓玲红透了脸。 原本在吃饭的钟春香，手里的筷子一抖，就掉地上，苦涩一笑，“这还在相看呢，她这脾气倔，家里还有小的要她顾着，我们当父母的也没有什么本事……” 春红没想到，钟春香会这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有什么内情，只赶紧圆场，“这闺女家有点脾气才好呢，自己主意正，到哪里都不吃亏。” 一顿饭吃完，就再也没有提这事。 告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倒是宾主尽欢。 除了心事重重的钟春香，只是她平日里也是那个样子，也就没人管她就是了。 就着手电的光亮，李远航用自行车推着楚天阔，剩下的人围着往前走。 宁静的乡村的夜晚，只有脚步声沙沙沙的声响。 路过白天收割的田野，挂着一只大大的马灯，机器声倒是停了下来，地头上的人们显然刚忙完，余兴未了，在一起闲话。 见归家的楚天阔众人，兴致又高昂了一些。 “秋芳嫂子，你这手艺绝了！” “一家子个顶个地能干！” 告别田地里的人们，往前不到两公里，回到青山村李家院落。 留在家里的李志明一直没睡，“可算是回来了，怎么了？那头可是给分粮食了？要不是家里了这边事情走不开，我早就想过去了，田里的活干好了吗？吃饭了吗？明天早上几点去？怕是要下雨赶紧去才行，贵芝家那边又来闹……” 楚天阔跟明好相视一笑。 “三舅，放心吧，明天，就不闹了。” 第36章 小姑子，嫂子教你做人 李志明一连串的问题，被一句话打发了。 心里十分忐忑不得劲，又接着追问。 其余的人倒是卖关子，倒是李远航年轻忍不住，哈哈笑着，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通。 李志明一个劲地在遗憾，说道：“怎么这样的事情，也不叫上我，我还没有用过机器带动的打谷机呢，要知道今天就让你小子留家里……” 楚天阔笑着说道：“三舅，你就放心吧，这东西不难，青山村很快就会有了的，到时候你再试试不就行了？” “青山村怎么会有……哦，难怪你说不会来闹了！”李志明后知后觉。 大家忙了一天，洗漱之后各自歇了。 次日早上，一切如常，贵芝家里果然没有再上门，当然也没有别的人上门。过得略微有些平静了些。 下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 明好瞧着这雨，“下得真及时啊！好！” “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道贵芝爸爸来了，正在跟我哥说什么呢，都是你闯祸，要是我们被赶走了，到时候要哪里去，你还在这笑，就知道下雨天不需要干活，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秋收的时候下雨，能有什么好的！”阿楚又在那嘀嘀咕咕起来。 明好哼了一声，这小姑子对自己的偏见，是不是太深了一些。 阿楚见明好这个嚣张的样子，被气得够呛，忍了又忍，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哎，秋芳婶子多要强的人，听说现在在村长家里忙着灶头灶尾的，这去别人家里做客，还要做饭……” 原本这些，她是想着跟自家妈确定之后再说的，毕竟之前她被李秋芳教训过，可是明好这种完全事不关己一般的态度，深深刺伤了她。 于是，阿楚恨声说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周围的人都坑完了才罢休，我们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心！” 见明好没有反应，阿楚看不下去了，她原本也是一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赌气说完这些，就要走。 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站住！” 明好端着一杯热水，砸吧砸吧喝着，斜了阿楚一眼，“你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没有脑子呢？” 阿楚原本听明好让她站住的时候，就要走了的，听明好这么一个人，说自己没有脑子，她就忍不住了。 “你说谁没有脑子呢，你自己才没……”阿楚又巴巴说了一气。 明好噗嗤一笑，说道：“你要是当我是你嫂子，就应该有一个小姑子应有的样子，别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有你这样对嫂子的？你要是不当我是你嫂子，那你凭什么就觉得，你这样对一个陌生人说话，别人会忍你，这种态度，可是会挨揍的。” 阿楚愣住了，她还以为明好要狡辩，或者会做别的反应，哪怕是说大道理呢，哪知道，她这么一说，自己还真的好想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明好喝了一口热水，接着道：“所以，你不过就是觉得我一定会巴着你哥，所以就要讨好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谁给你这样的自信啊！只会窝里横算什么本事，我就算是不好，也想着解决问题，你呢？” 阿楚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可是，你做事情，就会惹麻烦……” 明好冷笑，说道：“惹麻烦，惹什么麻烦？你对麻烦有什么误解吗？” “可是你让我妈去村长那边做饭，她又不是人家的佣人，这样委屈……”阿楚眼里含泪。 明好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一般，阿楚这毛病，不能再惯下去了。 她冷漠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没有脑子，我回村子里要粮食，大伯说要搬回家，可以算一家人的工分，这样就可以分粮食了，我要是图省事，回来传话不就行了，但是那样你知道会如何吗？等一家人都回青川，你还想读书？或许就让你马上干活，过两年随便嫁个人就算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明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杀人不知道犯法就可以杀人了吗？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要是直接让妈答应下来，最后我又有什么不好的，我反正在哪不一样，我何必去承包什么脱粒的工作，还要来招你骂？” “你知道的时候，不说像妈那样支持我，不知道像你哥那样想着解决问题，就知道指责我，你的心呢？到底谁自私？”明好的话音，不言而喻。 阿楚反驳不得，她完全不知道中间有这么多的内情。 但是她被明好数落得受不了，终于想到什么一般，“可是以前，我们家是可以分粮食的！” 但是，明好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说道：“以前，你也知道是以前，现在天阔已经受伤在家了，我们不能不为自己做打算，难道每次都要去求着村子里分粮食，以后呢？你要记住，如果自己没有用处，靠着别人的良心，是不会长久的。” “所以我们用机器了，分粮食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以后要有什么想着要拉下咱家，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因为咱家有用，懂吗？你这个傻子。”明好慢悠悠说道。 “可是，可是……”阿楚心里强烈地想要反驳，可就是说不出为什么。 明好嘴角一翘，“可是？可是什么？你觉得咱妈去村长家，做饭是我叫的？我这么大的脸？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村长当成敌人，他又做错了什么？要是总是先把别人往坏了想，要是潜意识觉得谁都对不起你，你怎么跟别人相处，咱妈在那做饭，不乐意你没有问过？ 原本就平平常常一顿饭，帮帮忙不正常，何况跟村长家里相处好了，大伯不也是说话都小心了吗？何乐而不为，你究竟是听谁说的这些，就好意思回来问我？” 听谁说？自然是听秀珍啊，可是……秀珍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阿楚即便不想承认，心底的信念，似乎开始动摇了。 第37章 你又傻又蠢又自私 响鼓要重锤，明好并没有给阿楚多少思考的时间，她一次就算是敲不醒她，也要让她心肝颤颤，至少不用整天来找自己麻烦。 于是，明好接着说道：“所以你看，我脱身出来，马上就去要粮食，有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还缓和了跟村长家里的关系，还让自己有用，你又做了什么呢？你就知道上蹿下跳，还带着你那个根本不帮忙的秀珍，在那现眼。”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本来想着帮忙的？”阿楚听着明好说得不对，反驳说道。 明好没有给她脸面，“你们帮忙？还是捣乱，你想过没有，要是她真的想帮忙，是这种姿态，这样去干活，能做多少，能起什么用处？她又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帮忙？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 大姑娘了，莫名其妙去被人家里帮忙，听起来总是那么不对劲。 “当然是……我朋友的身份。”阿楚弱弱说道。 这个理由，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终于心虚了？ 明好嗤笑一声，接着才道：“所以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她很聪明吗，这一点她想不到吗？她要是想到还要这么做，那么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何况她要当你是朋友，会恶意揣测咱妈给人做佣人这种话，作朋友的如此想朋友家人，还让朋友难受，教唆让你回来给我作对，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什么心思，你敢想吗？你是不是对朋友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什么心思，秀珍姐有什么心思，为什么秀珍说完自己那么难受，这样真的不是朋友吗？阿楚蒙了。 哎，单单纯纯一个小姑娘，何必老是被人利用呢。 明好似笑非笑看着阿楚。 “可是你刚才，下雨还在着笑，明明就是你自己懒，贵芝家里又找上门来，这总是你惹的祸了吧，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你还不是打人了。”阿楚心里已经动摇了，面上却不承认。 明好了解她这种心思，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我们用机器带动打谷机，昨天就把那些稻禾全部脱粒了，昨天晾一天，今天晾半天，秸秆全部打出来，剩下的都是谷粒，下雨一天两天，不会受什么影响了，至少不用担心发芽了，我为什么不该高兴。” 原来，是这样吗？ “说句自家人的私心话，如果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别人会怎么想，一开始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也会有侥幸，觉得没有机器，多干两天，不也是一样的吗？所以就显得咱们没有那么重要，可你看，雨来了，要是没有我们，就会有一批稻谷在田里发芽，想到这一点，多少人感激我们，我们要分粮食，还好意思阻拦吗？”明好揉碎了说，要不是看在还要相处，她真的懒得理会。 阿楚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刚才的质问，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许……愧疚。 “算我错怪了你。”终于，她说出口了。 明好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你看，你说我惹祸，贵芝家里来咱们这做什么？你知道吗？当初我为什么打她，她说你哥断腿活该，说我跟咱妈克夫，这样的话谁要是说了，不打还留着过年吗？他们来闹事又如何？现在听说改造打谷机了，为什么闹事的是她妈妈，现在过来的是她爸，还不是因为咱们有用处，就上来了，你就放心吧。” 阿楚心里五味杂陈，当时秀珍就在那边，为什么会说明好直接打人呢。要真的把她当朋友，当时为什么不阻拦呢？ 这胖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自己是不是被她蒙蔽了，没想到这么能胡说！阿楚又在心里告诫自己。毕竟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跟所见，都不是假的，但，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吧。 “所以我说阿楚，你看事情，要用心，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真的傻，被利用了也不知道，还对付自家人，更是蠢，又傻又蠢又自私，还眼神不好，啧啧……当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明好说完，不忘记损了小姑子一通。 阿楚愕然，自己刚觉得她好像好一些，怎么又这样了。 “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讨人厌！”阿楚揉着眼睛，走了。 听着她话里的言不由衷，明好暗暗叹息，“哎，知心姐姐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 阿楚脑子特别乱，明明明好说的那些话，她一点都不相信，但心里总是忍不住琢磨。 人总是这样，别人但凡说你一点不好，自己总是要在心里想想。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雨丝纷纷扰扰飘落。 一如她此时的心绪。 她似乎在等什么。 “天阔，青川那边的事情，我可是都听说了，还是你们见过世面的，能干！”这个粗犷的声音，是贵芝的爸爸。 楚天阔的回应声音传来。 不多时，贵芝爸爸就出到门口，甚至还跟她打了一下招呼，才扭头告别：“放心，明天早上就让人过来，真是当兵的觉悟高，这腿还没有好呢，就为了村子里着想，歇着吧天阔！” 原来胖子说的是真的，村长真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些……交好的意味，人有用，真的这么重要？那之前胖子惹了贵芝，就不需要管了吗？ 阿楚有些迷迷糊糊的，往外面走去，雨丝打了头发，她也没有察觉一般。 “阿楚，秀珍姐让我来叫你呢，你说你这个人，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不想学新的花样子了？”一个跟阿楚差不多大的姑娘，用手挡着额头，小碎步跑了过来。 阿楚恍然，她怎么有些迷糊了，刚搬到这边的时候，这里的人都不跟她玩，还背后说她黑妞，她当时多么难过，幸亏秀珍姐没有看轻自己，还带着自己一起。 秀珍家的房子，跟村子里别的瓦房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房间格外雅致一些，村子里的小姑娘总喜欢聚集在这。 “阿楚你傻了，难得农忙咱们有点假，你待屋子里陪你那个死胖子？”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说道。 阿楚心里有些不得劲，平时被说的时候，要不然她就是抿嘴不吭声，要不然就是秀珍帮着解围，她自己总是不太敢出声的，毕竟自己是个外来者。 只是今天刚听了明好说那么多，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要真的是朋友，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难受，就有些弱弱反驳，“她……也不是那么差，你别叫她死胖子。” “秋香，快别这么说，也太刻薄了些，这让阿楚怎么会好受呢。”秀珍赶紧在一旁劝道。 “哎哟，不是死胖子，难道你还真的承认是你嫂子啊！”秋香哼了一声说道。 阿楚没有回答，耳边总是响起明好的声音，“如果你跟一个人在一起，总是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每次都让你心里难受，你就赶紧走，不合适知道不？” “喂，你说话啊，你真的当是你嫂子啊，你哥哥的腿虽然不好，也不是那胖子配得上的！” “就是啊，秀珍姐多好，什么都想着你，你倒是墙头草，回头就直接跟那胖子投降了！” “也不知道阿楚哥哥腿如何，要真的是站不起来，到时候胖子也不能算太差，还能背着走呢，呵哈。” 阿楚平时不觉得如何，此时只觉得这些声音分外刺耳。 她蓦然站了起来，“都别说了！” 说完，自己愣住了。 第38章 站不起来 几个小姑娘，望着阿楚不吭声。 她们从来没习惯这样的她，以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姑娘，刚搬过来的时候，总是缩手缩脚的，长得不讨喜，就没人跟她在一块儿玩。 后来有一回秀珍突然找她，从那以后，每当晚上，她们聚一块儿的时候，阿楚在一旁总是插不上话，说什么也不生气，她们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畏缩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地在忙前忙后，做那些倒垃圾，削毛衣针这些事情，偶尔插一两句话。 没想到，这时候吃错药了？ 阿楚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站了起来，看这些人那样望着她，似乎下一秒会说什么她都能想到，扭头就跑了出去。 “哥，你腿怎么样了？！”阿楚回来，第一句话就这么问。 一屋子的人，视线全部望着楚天阔的腿。 蒙蒙细雨天，不需要出工。 楚天阔此时端坐屋子里，正跟李志国、李远航几个，讨论明天怎么帮青山村改造打谷机的事情。 明好坐一旁无聊，正看着李晓玲用毛线织鞋子，啧啧称奇，宁凤霞跟钟春香在把菜种搓出来。 “阿楚，你从哪知道这么快的，我这刚带医生进门呢。”正是提前回来的李秋芳，身旁跟着一个挺年轻的医生。 见大家望着她，李秋芳笑着又道：“说是给天阔动手术那边的，拜托这位医生……” 李秋芳自己其实也是有些懵。 好在医生自己解释了，“大家好，我姓王，是县医院的骨科医生，楚天阔伤腿这事情，当时要回来养伤的时候，部队那边都跟咱们对接过了，病历也都一并带了一份到咱那边准备着，看着要拆石膏的时候也到了，我就过来看看。” “王医生这是送医上门啊，感谢感谢。”李志国赶紧站起来表态，一边赶紧让人倒水。 大家脸上都带着喜色，这要是拆了石膏，是不是就可以站起来了，以后不受影响，比什么都好。 明好突然愣住了。 从心底来说，楚天阔这样受伤回来，明好总是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的，要不然就太过自私了些。 也不知道现在结果怎么样？ 要真的这么容易好？为什么部队还会让他回家休养？是不是比较严重？县医院究竟有没有这种专业的医生？ 明好突然觉得自己心有点乱，赶紧深呼吸两下，压抑一下这种忐忑的心情。 她在心底说服自己，要真的是好了起来，他回部队，她肯定不会马上跟着去，自己乐得逍遥自在，要是暂时不回，也可以啊。 要是真的不好，跟现在不是没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真的会不好吗？ 明好很想挠头，她向来冷静，因为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焦虑的。 现在这种心情，有牵挂，有忐忑，有害怕，有焦虑，究竟为什么？ 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独立，楚天阔人……还不错，两个人合作得也愉快，同伴有伤，自己担心一下，不是很正常？ 没错，就是这样！ “这石膏捆了这么久，腿都白了！”李远航哈哈打趣。 李秋芳瞧着里头的伤口，眼圈有些发红，死死忍住了。 只有阿楚问道：“王医生，这石膏拆了，是不是我哥就可以站起来了。” 王医生好脾气地笑笑，“可以试试，不过当时受伤比较严重，但是看情况愈合得很好，当时的手术也很成功。” 医生说话一般不会说死，但是这口风，就是希望很大啊！ 大家的眼睛，都望着楚天阔。 楚天阔脸色虽然还算平静，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在大家的鼓励下，双手撑着，试探着用腿部的力量，然而……完全没有动。 他有些愕然。 “天阔慢慢来，蹲久了腿还麻呢。”李志国小心翼翼安慰。 李远航在一旁哈哈笑着，“天阔这就是不习惯了，等会就好。” 打趣着，又盯着楚天阔。 楚天阔双手撑着凳子，见有人要上前搀扶，赶紧摇头拒绝了，然而，一直到他双手青筋暴露，脸色涨红，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间，他颓然放松，无所谓一笑：“我的腿，纪律散漫，它好像不听指挥了。”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就已经长得好好的了，这要是以后站不起来，天阔你们可要怎么办。”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都不需要看了，定是二舅妈宁凤霞。 “没事，没事的，天阔你别担心，不好咱们就再养养。”李秋芳似乎想通了一般，说道。 王医生见这种情况，也似乎没有想到，赶紧说道：“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看着愈合得不错，但是也要接受进一步的检查，明天我联系一辆车……” 这就等于说，天阔的腿真的出了问题。 大家的脸色，就立马灰败了下去。 “是韧带没有长好吗？还是要去拍片看看骨头，别勉强，又不是什么大事，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明好说道，跟她预想差不多，就没有多少意外。 “这……也差不多百天了。”王医生弱弱说道。 明好：…… 说话这么直接的医生，以后可是很容易被打的哦。 李秋芳有些意外明好的表现，格外看了她一眼。 送走医生，又让外婆一家不用太担心，李志国是打算让她们一起过去吃饭的，李秋芳拒绝了。 一家四人，就这么默默吃了晚饭。 “妈你收拾一下，阿楚你去烧水，等会我提回去让你哥洗澡，这没有石膏了，怎么也比以前好了一点，总要往前看嘛！”明好笑着说道。 她见这母女两人，总想着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沉浸忧伤中。 阿楚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明好犟嘴，马上答应下来。 李秋芳收了碗筷，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热水好了，明好拎着木桶往大澡盆里扫了两桶水，就关门退了出来。 “明好，咱娘儿两坐坐。”李秋芳自收拾好后，就一直坐外面。 明好甩甩手上的水，笑着过去坐下，想说几句宽慰的话。 没想到李秋芳率先开口了，一开口就让明好差点摔倒。 她道：“明好啊，你为什么要嫁给天阔呢。” ！ 第39章 为什么嫁给他 明好笑嘻嘻的脸色几乎维持不住。 为什么要嫁给楚天阔，因为她一穿过来就是这样了啊，她没有选择啊！ 要是让她选择，她就不婚！ 但是这些话，她怎么能说？ 在外面的人眼里，她甚至还给自己造了一个“甜蜜新婚夫妻，不离不弃”的人设，在自个儿婆婆跟前，怎么可以露怯。 这样的问话最是不能思考太久，明好刚才趁着低头的一瞬间思索，此时抬起头来，娇羞道：“妈，你问这个干啥。” 李秋芳瞧着自个儿的胖媳妇，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悲喜，但是也不允许明好就这么打岔过去，“明好，那你为什么当初就想嫁给天阔了呢。” 要是明好不想，凭着沈英亮养闺女那劲头，这亲事绝对不能成的。 明好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妈，其实天阔救过我。”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套路，明好门儿清。 李秋芳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惊愕说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明好抿嘴笑笑，话一开口就简单很多了，她接着道：“当时我跟家里的人走丢了，一个大男人想骗我……手里的钱（骗色啥的估计没人信），还说是我亲戚，要拉我走，周围的人都不相信我，当时我心里可慌了。” 她跟楚天阔以前不太认识，记忆之中也是有限，但是在火车上的时候，楚天阔的确算是间接救过她的，明好把事情这么一嫁接，真实性就多了几分。 李秋芳听着惊呼，“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明好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就是啊，所以说我这个人命好，大家都不相信我，那个人就想着拉我走，然后我就遇到了天阔，才顺利回的家。” “可怜的孩子，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幸亏得你心大，要不然的换一般人，不知道担心多久呢。”李秋芳说道。 明好也跟着感慨一声，道：“就是啊，当时我就觉得，从天阔一开口开始，我的心就踏实了下来，这人吧，是一个有担当能扛事的人，我爸告诉我，嫁人就应该嫁这样的。” 李秋芳噗嗤一笑，明好这个理由显然是她没有想到的，“当时你就决定嫁给他呀。” 明好摇摇头，说道：“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挺好，后来在街上又遇到一次的。” 明好的语速有些放慢，因为这已经是她记忆之中的事情了，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明好揉碎了一加工，糊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时天阔扶着一个老人，很瘦，头发有些白，看起来还受了点伤，扶着去包扎了，后来他出来，看起来是要去买东西吃还是怎么的，外面有一个人，一定要用手里的狗跟别人换吃的，别人不换就一直打那只狗，说不换的人心思歹毒……”明好哂笑说道。 然后她接着道：“天阔一开始瞧了一眼就走了，我一开始还想跟他打招呼来着，就没叫，后来他拎着两只包子，手里还有一个袋子不知道买的什么，就又回来了，回来就叫那人表叔，说要上家去，我当时好奇，就跟了上去，这要真的是表叔，当时怎么不喊人，还先走了？ 后来背人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亲戚，他心疼那只狗狗，又不能直接说买，就去给老人买吃的时候，还买了半口袋的粮食，然后把东西给那个人，抱走了那只狗狗，自己愣是一口都没吃。等那人带着东西再走一条巷子，天阔又回头……蒙着麻袋揍了那人一顿。” 明好说着说着，声音有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柔软，她缓缓说道：“所以妈你看，天阔能带老人去治伤，可见心地是好的，他没有直接买那只狗，还当做是亲戚，可见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他自己没吃东西，还顾着小狗，可见心底也柔软，他气愤不过，揍人还知道背后来，可见是个有正义感的……” “那是天阔的师父呢，那只小狗现在长可大了，要之前你来还能看见，现在也跟着回去了……”李秋芳突然就流了眼泪，吓了明好一跳！ “妈，都过去了，你别哭，哎，哎——”她最不会安慰人了。 这当妈的心疼儿子，也别这样好不好。 李秋芳带着鼻音抽泣，然后忍住了说道：“明好啊，天阔这腿也不知道好不好，当时结婚，也是想着你们过好日子，可是你瞧现在这样，我原本想着问问你，要是天阔真的腿好不了了，你们在一起日子还短，怎么能连累你。” 这，是觉得楚天阔腿不好了，拖累自己，想着让她离开？ 明好心急了，这怎么行！她原本就不想结婚，但是这么惊世骇俗怎么能被认可？总是要找一个人结婚的，楚天阔心里明白，这样不是最好！这么有默契，合作愉快的对象哪里找？他要是腿真的不好了，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这种合作不是可以长久吗？ 她可千万不能走。 明好也跟着要哭了出来，“妈，你说这些做啥呢，别让天阔听见，人又不是只靠着腿活着，天阔长得这么好，又是当兵的，结婚的时候我还一直不踏实呢，整天胡思乱想的，他现在这样我不怕你怪罪，心里倒是踏实下来了，要不然他怎么的也看不上我不是。” “胡说，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打他，要么不结婚，结婚了就该好好过日子。”李秋芳哼着说道，倒是停了哭泣。 明好赶紧点头，“没错啊妈，你别怪天阔，他对我很好，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天阔虽然伤了腿，一没有自暴自弃，乐观向上，从来没有唉声叹息，更没有脾气变得暴躁，二没有把自己当成废物，还教我改造打谷机呢，三来就是现在这样，他对我也是维护，过的好好的，以后要是天阔的腿不好了，我就是他的腿！” 要离开这种话，千万别说了。 说着说着，怎么觉得嫁给这个人，好像也……挺不错的。 入戏太深啊入戏太深，醒醒啊明好。 明好对自己说道。 李秋芳原本也不是那软弱的人，之前不想拖累儿媳妇，听得这么一说，也生出一丝豪气来：“对，咱好好过！” “妈，天阔应该洗好了，我去倒水。”演戏累人，明好赶紧找借口忙活。 李秋擦擦眼泪，就自己去了灶房，“我帮她们做点东西，明天好带过去。” 明好进门，见楚天阔穿了换好的衣服，端坐在床上。 她笑了笑，“行了，别装什么瘸子了！” 楚天阔的手，就立马握成了拳头。 第40章 装还是不装，是个问题 夜晚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仓库这边没有通电，只点了煤油灯。 小床上，楚天阔靠墙坐着，身后的旧报纸显得更加幽暗，一个长长的影子拖到床上。 地上的大澡盆跟之前一般放在门口，里面是用过了的洗澡水，一旁的凳子上是换过的衣服，叠放得有棱有角。 在明好说话的时候，他蓦然如狼般盯了过来。 刚才明好跟李秋芳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这样的屋子实在是不隔音。 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这胖媳妇，对他竟然如此死心塌地。 当时说好的合作呢，是靠近自己的手段吗？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要不然他自己都不明白，凭着她处理最近这几件事情的利索劲，明明能够知道这婚姻的儿戏，怎么会突然就嫁过来。 聪明倒是聪明的，只不过是看上了自己。 可惜…… 这样倒是有些可惜，他自认作为伙伴，明好是聪明的爽利的，但是要真的生活一辈子…… 要说心底里会跟什么人过一辈子，他真的没有想好，但应该也不是明好这样的吧。 要真的让她越陷越深，是不是太对不起她了？以前自己说的那些，她好像也没有完全当一回事。 情况跟自己设想的又是不同，是不是要另做打算？ 楚天阔甚至还暗暗做准备，等明好进门，要怎么跟她好好谈谈，要是直接说自己喜欢的不是她，让她自己回去，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但要留下来，也是尴尬得很，又害了她，总不能让她无尽等着不是…… 楚天阔左右为难呢，哪料到，明好一进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竟然说自己装瘸子！ 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突然之间就说不出来了！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幼稚不幼稚啊！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明好撇撇嘴说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边装瘸子，就想让我知难而退吧，原本你呀不乐意结婚也没什么，自己不说清楚，这结了又为难，装一个瘸子回来，就是想着我肯定会不乐意就跑路，等咱们这么一分开，你腿好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对不对？没准还会笑话我，但你总是这么折腾，你让妈跟阿楚多担心！你这人长得还行，内心太阴暗了。”明好很是笃定一般说道。 楚天阔的拳头，这才慢慢松开了。 明好还在念叨，他突然开口说道：“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我知道你这人爱面子，被戳穿了也不好受，但……”她表示自己很能理解。 楚天阔略微有些无语，兜圈子不是他的风格，于是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你不承认自己不想结婚？但是这个说好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不承认自己装瘸子。” 楚天阔倒是纳闷了，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在装。” 明好哈了一声，抱着手说道：“这还不简单，一个瘸子，还是家里的支柱，腿断了，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还能解决各种问题，这平静背后本身就不太寻常，这些也就算了，在火车上，当时你可是说，我坐到你腿上了，要真的站不起来，你能知道？简直处处都是漏洞，那个什么王医生，让你站起来，你演戏真的太过了！” 被明好这么一说，简直处处就是槽点。 仿佛已经认定了楚天阔就是那装瘸想要退婚的渣男了。 “还有，刚才我给你打水洗澡，就是想试探你，你看看，你一个腿不能动的人，洗澡是正常的，但是你现在呢，自己洗澡，自己换好衣服不说，你还自己坐床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怎么上去的？你长翅膀飞过去的吗！”明好很是淡定说道。 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还挺好的。 只差说，快现原形吧！ 楚天阔饶有兴味盯着明好，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所以你觉得，你就这么想看着我要死要活的，刚刚是谁说腿断了不要紧，要做我的腿的。” “我……我那不是说顺口了嘛，不能信，不能信。”明好略微尴尬，这话怎么能当真。 好在楚天阔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的话前后矛盾，你说我要面子，那当初众目睽睽，我为什么要让你背着回来？王医生是部队医院联系好的，我没有演戏，还有，谁告诉你，我只是站不起来，我又不是腿失去知觉！受到刺激难道不能感受到，何况……” 这么庞大的身躯坐上去的刺激，腿不断也是要断的。 明好肥硕的身躯扭了扭，啊咧！难道自己真的怀疑错了。 她眼神闪了闪，“不对，那么你刚才不是走上去的？” 不科学啊！ 楚天阔挑了挑眉，突然举起手来。 “别激动别激动，你还真的想飞不成！哈哈哈。”明好自己都觉得好笑。 然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楚天阔举起手揉揉，用手支撑身体，挪动了一下位置，接着头一低，悬空了。 他……悬空…了！ 更准确地说，他在倒立行走，用手！ 这种以为一切竟在掌握，还在这里做什么科学推理，马上就被啪啪打脸的体验，简直就是一言难尽啊。 谁能想到有人这么“走”的。 楚天阔在床上“走”了一圈，又放下，坐下，朝明好挑眉。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眼神里赤裸裸就是蔑视啊！ 明好哈哈一笑，“那个，耍杂技呢你这是，能走两步，是了不起哈。那个，我去给咱妈帮忙去！” 一甩头就跑了，出来的时候，一头撞门上，整个竹片墙差点没撞穿。 跌跌撞撞的，明好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哈，这房子也不太结实。没事没事。” 尴了个尬！ 楚天阔坐床上，哈哈笑出了声。 第41章 娘家来人 明好觉得这回脸算是丢大发了。 她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去推断，这一次还是自己大意了。 这让她这张老脸往哪放！ 次日一大早，明好依旧出门跑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多了一些偷偷摸摸的意味。 一路风从脸颊吹过，她的路线依旧从村道往田野绕一圈，路旁的稻田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跑了一圈回来，她就一路放松一路在思索。 目前事情倒是还算顺利，怎么说也算是融入了环境，等今天帮着青山村改造了打谷机以后，短暂的站稳脚跟是没有问题了。 家里的事情也已经解决，楚天阔的腿……就这样吧！ 一想到这，就想到昨天那嘲笑声，真的是不堪回首。 明好想了想，是时候她应该回家里一趟了。 这个坑爹的货，当时为了跑路，婆家娘家坑了一遍，婆家这边的事情目前看来已经不会有人跟她计较了，娘家那边…… 无论如何总是要回去一趟的，一开始是不熟悉情况，现在该了解的也了解差不多了，头上的伤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明显，况且现在改造了青川跟青山两个村的打谷机，没道理不让自家人知道。 “那个……你跑出去做啥了？家里来人了。”明好刚走到村口，就见阿楚伸长脖子四处找她，看见她打算笑一下，又憋住了。 真是别扭的小姑娘。 明好笑嘻嘻的说道：“锻炼身体啊，谁来了？” “你出去之后，医院就有车接哥去检查，然后村子里改造打谷机那边又有人来请，表哥他们已经让等着了，刚亲家那边来人了。”阿楚说道。 自己刚想着回娘家，家里就来人了？ 明好随着阿楚回家。 刚到家门口，的确有一拨人，在跟李远航讨论那个改造打谷机的事情。 “为了方便天阔的腿，这刚送过来，没想到这么不巧。” “腿受伤是大事，咱等一天两天的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楚天阔不在家，其余的人却也没有散，男人们对机械总是有超乎寻常的热情。 另一边站着一个比较瘦小的妇人，穿着一身工装，挽着头发很是利索，李秋芳看来是去上班了，宁凤霞陪在一旁聊天，倒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见明好进院子，妇人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明好，却也没有急着上前。 “大嫂，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明好一见大嫂兰青，就涌起喜悦，看来以前相处也不错。 兰青打量了明好一下，笑眯眯的，院子里人多，她说话倒是比较谨慎，说道：“上次你说去部队探亲，最近听说人已经接回来了，要不是秋收，爸妈也想过来看看。” 兰青把篮子里的一块肉并一包点心给阿楚，然后又给宁凤霞三包点心，“来得急了些，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平时多靠你们照顾我家明好，麻烦你给外婆跟三舅那边分分，一点心意。” 宁凤霞笑得眼睛都弯了。 兰青这才跟明好进屋，扭头对阿楚道：“阿楚啊，咱也不是外人，不需要拘着你一个小姑娘了，我跟你嫂子说几句话就走。” 阿楚哎了两声，就出了门。 明好在一旁看着兰青跟家里人接触，心里暗暗赞叹，兰青这人是个八面玲珑的，心里有数还不小气，沈家的大儿媳妇，也是能扛事的。 她这样谁也不得罪，过来还知道给楚天阔外婆家带东西。 “明好，现在这没外人，你跟大嫂说实话，在这过得可好？听说天阔的腿断了好不了了？这可是真的，你婆婆还有外婆家那边的人对你如何？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兰青单刀直入。 明好噗嗤一笑，心里暖洋洋的，被人这么关心着，这种感觉还真的是不赖，她相信只要她说不好，兰青就可以带着她离开。 但是，她总不能像以前身主那样吧。自己也要好好的，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 “大嫂，瞧你紧张的，我现在好得很，头发有些碍事我就剪短了一些，天阔的腿刚拆了绷带，但是现在还站不起来，不过这也算是因公负伤，会来养伤呢，总会养好的，家里对我都好，跟在自己家没啥区别！”明好真心实意说道。 兰青又问了几句，看明好一脸坦然，神色都如常，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你过得好就好，不过明好你也要记得，将心比心，她们对你好，你也要对她们好，要真的是不好了，你也是有娘家的人，咱什么都不怕！” 这是给明好壮胆呢。 明好鼻子有些发酸，点点头应承下来。 她想了想，对兰青说道：“大嫂我都结婚了，又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我给你做饭吃。” 兰青道：“我家明好都会做饭了，不过大嫂没空吃饭了，就是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送工资的，家里还一堆事情等着呢。” 送工资？ 明好懵了，怎么的过来送工资？ 她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兰青看明好这傻样，噗嗤一笑，“你别告诉大嫂，你忘记自己是工人这回事了？” 工人？这年代工人最光荣，泥腿子要真的能够被招工，可是天大的事情，自己竟也是工人吗？明好揉揉脑袋，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去机械厂，就不会遇见什么所谓的大学生了，但是她这么久不去上班，竟然没有人找她麻烦！ 这么宽松的上班环境吗？ 兰青瞬间有些尴尬了，她虽然依旧笑着，“明好啊，我是想着看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呢，家里爸妈都在忙着，最近都是你二哥替你上班，家里小康康也还小，你二嫂去上学了……” “这个月的工资你拿着，你也是大人了，三十二块五呢，自己手头上也要留一点。” 一直到兰青跟自己告别，明好头脑蒙蒙的，兰青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来来回回的只记得一件坑爹事，就是，她非要一个工人名额，然后自己不上班让二哥替她，然后现在领工资了大嫂送了过来！ 这……叫什么事啊！ 第42章 工厂名额问题 兰青事情多，工资已经送到，见明好这边一切都好也就放心回去了。 明好却一直心神不宁的，在纠结这个工人名额的问题。 楚天阔被接去医院，自然没有办法改造青山村的打谷机。 但他出门也是医院的车来接，算是临时的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着围观改造打谷机的年轻人依旧聚集在他们居住的仓库前。正主儿不在，也不影响自个儿讨论。 “治疗要紧，咱这一天两天的都等得起。” “也不知道天阔的腿怎么样了，青川村那边的打谷机我可是见过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发动机放上来，然后代替人脚踏，也不是太难。” “瞧你这话说的，你来试试？” 明好听着听着，见一伙子人渐渐分成两拨，一拨觉得不太难，只是不敢随便操作，另一方就觉得不管难不难，至少以前没有这么做过，还举了例子“当初没有人敢吃螃蟹，现在不也觉得简单？” 正讨论呢，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其实，也真的不算太难，要不我来试试？” 正是一旁看不下去的明好。 场面瞬间一静。 这些事情都是男人干的，女的根本不会插嘴，但眼前这个胖媳妇，瞧着脸色很是平静，轻轻说着这话，不懂为何，俨然就有一种高人的架势。 难道是她的坦然淡定，这决计是装不出来的。 似乎怕他们不信，明好哈哈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我怎么也算是见过了，天阔还承认我这个徒弟呢，试试又不费什么力气，总好过在这说不是？” 这话得到了赞同。反正在这讨论也没有什么成果，试了不行也不丢人，要真的做成的，那才是了不得的！ “没错，实验室经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总好过说，咱就试试！” 一开始说试试，却也没有人把明好刚才的话当回事，只自己几个人在那折腾，闹得满头大汗也不得其解。 明好倒是也没有急着表现，只在他们关键的点说几句。 “这边焊接一个铁架，主要作用是为了安放柴油的发动机，等真的用起来的时候就方便了。”明好解释说道。 “那这个不是动力越大越好吗？为什么要用你那个？”有人不解。 明好微微一笑，“咱们这个作用就是为了脱粒，如果要那么大的动力，到时候禾叶什么都卷进去，处理起来多麻烦，再说了……大动力的也没有不是。” 杀鸡总不能用牛刀，这一点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提问的人服气地点点头。 这可不是大动力的没有，焊接的工具也全部没有。 眼看着已经有了思路，东西却不齐全。 看着这摊开一地的各色工具，这才傻了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起转头看着明好。 明好不自觉成为了焦点，反应过来之后哈哈一乐，对李远航说道：“咱们这也就差用一下那个焊接的工具，早两天咱才在青川村长家里吃过饭呢，表哥你带两个人，去借用一下工具，要不然就把东西带过去焊接好了再回来。” 一时间倒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听明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周遭的人倒是又多看了他们一眼。 看起来这胖媳妇一家不赖啊，看着丝毫不显落魄不说，要用这样重要的工具，说一声就行，这要是关系不好能去吃饭？家里那娘们儿说的什么被青川村赶出来看来不可能是真的，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扯大旗作虎皮这种事情，明好做起来毫无压力，说得好听叫借势，说得不好听就是虚伪了，但不管如何，能让这些人忌惮一些，总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楚守仁那边能不能答应？明好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且不说当初改造的时候已经打过招呼，就说他那看着笑面虎的架势，要当真形成气候，他这个带头实行的村也是有功劳的，于公于私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对对对，去青川村借，他们那工具最是齐全！” “好在也离得近，咱们骑两辆自行车！” 李远航也受到了鼓舞一般，带着人就去了。 东西倒是带过去了，别人也肯借，只是又把焊枪之类的都带了回来。 他们才不会愿意在青川村那些人跟前承认自己不会用呢！以后还能不能抬头做人了！ 年轻人总是热血又好面子。 明好像是没发现这群人的小心思，要说私心什么的，谁还没有怎么着。 她的想法很简单，大嫂兰青来这边，让她一遭打算回娘家的心，就更加迫切了起来。 她总不能答应了青山村，然后这边的先不管，然后自己跑回娘家福云村，总不能不说这件事，秋收农时一共又有多少天？要是当时改造好了福云村的机器，回来让别人怎么想？ 所以明好打算今天商量好，也了解一下事情始末，自己才好做打算。 砰砰砰的机器声，在院落里响了起来。 “这能用吗？”只有机器响，看不见成效啊！ 李远航盯着机器，说道：“这滚轮一直在转呢，看着比脚踏的时候转还好，应该没有问题。” 能用不能用的，试过不就知道了 跳出两个人来，顺手拎着手旁的镰刀就要就近去割稻子，“禾镰都是在队里呢，镰刀怎么了，割禾怕啥？！” 一捆稻禾试过，没有放棚子，谷粒四溅，瞬间就变成了光杆。 这还不过瘾，又有人再去割。 来来回回三五次，这才算是真的过瘾了。 “表嫂，你这牛啊，还连焊枪都会用，也是天阔哥教的吗？”村里一个青年，随着李家辈分叫明好。 明好有些愣住，她原本就心神不宁，这突然之间这么一问，还打算继续往楚天阔身上扯？ “傻啊你，天阔哥都收表嫂做徒弟了，而且表嫂机械厂待多久？看也看会了不是？” 明好好脾气笑笑，看着谦虚，实则心虚。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听事情呢，这么一提，不动声色就问了起来。 “那个，机械厂做工人，很抢手？” 一直笑呵呵的青年，瞬间就静了。 第43章 我陪你回去 明好多机灵，一见自己刚抛出一个问题，立马引起寂静，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一边暗骂原主坑人，这货的记忆里，压根儿就完全没有这回事，反正家里让去，她就去了。看来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难不成都二哥替自己上班？ 一边自黑：“哈，我说错什么了？我早几天撞了脑袋，脑子不好了，就我嫂子过来让我上班，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听着明好这么一说，众人心里滋味各异。 李远航自然是向着自家人说话，“天阔这腿不好，你就一门心思记挂着，哪里想到还要上班这件事，当时又受了伤。” 这就算是给明好找了一个无比好的借口。 其余的人倒是没有想那么细腻。 “表嫂啊，你以为机械厂上班真那么好去的啊，真的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就是啊，这进去上班可是工人阶级，早些年村里那些知青为了回城做工人，什么法子没想过？哪里就那么好进！” “我家就那么一个名额，就给了我哥，好在家里有一个工人，娶媳妇什么的都容易不少，咱们这几个村子，可不就比别的村子要好上不少！” “机械厂那么大的地方，隔壁村子里有一个姑娘可漂亮，进去不久就去了厂办！小乌鸦立马变凤凰！表嫂你能在厂子里上班，居然还能忘记？！要我去，我半夜起床都不带打愣的！” 一时间气氛无比轻松。 说的几乎都是机械厂的事情。 明哈不动声色听着，偶尔提了两句，总算是把事情弄清楚了一个大概。 原来，青云镇的机械厂规模还是很大的，听说还是什么重点项目，当时落户在青云镇也是经过考量的，工厂建好，占了好几个村子里的地。 或许是为了补偿，又或许是为了和谐厂群关系，更是为了互利共赢，机械厂就拿出一批名额，专门给当地招收工人用，于是周遭几个村庄，每家每户就分到一个进厂的名额。 当然这进厂，大部分做的都是比较边缘性的工作，比如什么清扫队，后勤队了，真正的进车间做工人的指标是没有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人运气贼好被看上，然后转变身份这么一回事。 但是即便这样，也已经让人红了眼。 明好能理解，这年头工人阶级是老大，谁家要是有一个工人，地位立马就不同了。 这些小伙子刚才说的也没错。 明好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越是明白这机会多么难得，越是心里感动又酸涩。 别人家为了一个名额打破脑袋或者闹得要死要活，沈家呢？却把这唯一的一个名额，给了自己一个马上就可能会出嫁的姑娘，然后带走？ 为此，沈英亮这个大家长依旧在田里忙活，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就算是能够理解，那么见过的大嫂兰青呢？向来会看人脸色的明好，当然分辨得出来，这真心实意为你好的时候，跟那种“我看你不顺眼，家里老人说了算逼迫我来”’，是完全不同的。 这明好，命真好啊！ 现在自己也是这里的明好了呢，这种陌生的期待感，是怎么回事？ 当晚，楚天阔从医院送了回来，当然又让大家都聚集在一处。 “问题不大，骨头长得挺好，检查也没有什么问题，养养看。”他倒是轻描淡写。 明好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 要真的是有什么问题，直接解决就行，怕就怕这种检查不出问题，就是不好的情况啊！ 不过看着楚天阔自己很是乐观的样子，她也不忍心打击他，说不定真的养一阵就好了呢？ “明好，听说你今天带着人改造了村子里的打谷机，我这一路回来，一群小年轻七嘴八舌的，愣是把我手里这捆芥菜抢过来送到家门口才走！”李秋芳哈哈乐着。 明好没有否认，接着说道：“我可是天阔的得意门生，他这不是去医院了吗，这又不是头一回了，自己试试，没想到还真的成了，对了，缺了一些东西，去借了青川村那边的工具，他们那东西听说是十里八乡最齐的！” 李秋芳跟楚天阔对视了一眼。 明好只认为这是在认可她做事瞻前顾后，却没有想到这里头跟楚天阔还有关系。 “改造打谷机什么时候有空去买肉？”楚天阔问道。 这人关注点总是这么奇葩。 明好笑笑，说道：“妈，我娘家嫂子一早上就过来了，这肉就是她带来的，是我爸妈那边听说天阔受伤了，让过来看看，我跟天阔回来也有一阵子了，想着明天回去一趟，免得他们担心。” 当然，名额、工资什么的明好没有提。 李秋芳一向通情达理，自然没有阻拦，只是说道，“应该的，亲家那边也是不容易，等会去拿两块钱，买点东西回去。” 明好应下。 “我陪你回去。”楚天阔说道，这话好像根本就不是商量。 想着昨天自己的质疑，明好有些尴尬，不过她脸皮一向厚，说了两句就觉得没什么了，听楚天阔说要跟着她回去，就看了看他的腿。 楚天阔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当时结婚就没有回门，要是这回娘家还是你一个人回去，外面传言不好听。” 明好愕然，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以前她生活的地方，大家对这种来往看得很淡，特别是她在家的时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情分，哪里想到在村子里，会让人有看法。 她倒是对别人的看法没有多重视，只是能被少说几句闲言碎语，过得轻松自在一些，何乐而不为？ 楚天阔这个人，还是挺细心的，做为合作伙伴，他还是让人省心的，陪自己回娘家，也是他的义务，不是吗？ 见明好没有吭声，楚天阔还以为她为难，接着说道：“你别担心，今天才改造了打谷机呢，等会让表哥去村子里借自行车，明天早上咱们从镇上绕过去，顺便多买点东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44章 回娘家 第二天早上，明好把改造好的自行车推院子里，一辆二十八寸的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横绑着一根木棒，板车的把手跨过后座再绑在木棒上，车里铺着一层柔软的稻草，稻草上面再垫着一层花床单。 楚天阔被李远航背着出来的时候，看着这人工改良的“三轮车”愣了愣。 明好的想法特别简单，投桃报李，不管楚天阔这人对自己有没有感情，至少相互之间还是维护的。 要不然他自己这幅样子，为了方便，也不至于想着要出门。 他陪着自己出门，自己动手改良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样一路上也省心不少。 楚天阔车上坐好，一双眼睛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好却没有想太多，蹬着就往前走，一边还跟楚天阔闲聊说道：“去福云村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咱要去镇子上买东西，这人挤人的，这要是停车买东西什么的，就怕别人碰到你的腿……” 楚天阔看着明好躬身努力蹬车的肥胖背影，眼神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腿，突然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气闷。 青山村到镇上还不到两公里，却也有两个坡，明好一开始蹬着这改造过的车不太习惯，不多时掌握了要领之后，不过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能骑自行车上街的人，青云村并不多，明好推着车一出现，这样的装备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青云镇一条笔直的街道横跨集市，路两边又有许多小巷子，明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咱买啥回去？”明好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究竟到哪里去买。 楚天阔想了想，“肉肯定是要买一些的，还要买一瓶酒，点心饼干之类要多买几包，咱们去棚厂那边……” 青云镇的街上，或许是因为秋收的关系，赶集的人并不是太多。 人们聚集的地方叫棚厂，顾名思义，一排排的泥砖柱子很是明显，柱子上一个人字形的瓦背，就形成了一条条的行，米行糠行，家禽行，猪肉行，青菜行，干货行…… 明好没有骑车，往前推着，一路好奇地打量。 且不说这四处都是灰蓝、藏青的身影，这还有许多让人好奇的地方，明好竟不知道，卖米的地方，竟然还有人专门称重的。 她走走停停，间或也买一些东西，不过转悠了不到半个小时，明好觉得自己还挺喜欢眼前这种略微淳朴的街道的。 离明好不远处，隔着一条街。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精瘦精瘦，身形却十分挺拔，手里拎着一串禾镰，往猪肉摊上看去。 “猪肉张，看了整条行，就你这猪肉还不赖，买肉送骨头还是送肉皮？”男人一开口，就是洪亮的声音传来。 猪肉张刀往案板上一剁，也跟着哈哈笑起来，“三晃悠啊三晃悠，你说说你也算是个人物，咱家什么时候亏过你，送肉皮给你，要哪块？！” 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拎起来一条肉。 猪肉张点点头，正要过秤，就见男人指着肉的一侧，又道：“从这给我划溜一条，二两。” 猪肉张略微有些无语，“二两肉你也好意思让送骨头，我早该知道你这三晃悠，买一根草都要走三遍，对比来对比去的。你说说你家里连大学生都有了，你这是何必呢这是！” 男人又盯着肉摊上的猪皮，又看看挂案上那细长的猪肠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就再……” 说完，手下意识摸摸口袋，话就又停住了。 隔了不到十米的明好看着这一幕，眼圈有些发酸。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英亮，秋收这么重的活，也舍不得买肉吃，那么一小细条的肉，回家定然也是让孩子吃的。 就这样的情况，还把工厂的名额给自己，二哥还去帮着干活，工资一分不少拿在她手上。 而沈英亮，十里八乡的能人，过得比大多数人都紧巴，连三晃悠的绰号都出来了。 明好抽抽鼻子，忍住了那一股酸意。 她咧嘴一笑，退远一些，隔一段距离才扬声喊道：“老头儿！” 沈英亮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扭头，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老闺女！” 父女两人一见，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只明好觉得心里特别熨帖，仿佛自己想象中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英亮笑了一回，过去帮明好推车，绕着明好改造的车子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爸，刚想着陪明好回去看看，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楚天阔也笑着跟沈英亮招呼。 沈英亮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仿佛没看见他的腿脚伤了一般，闲话了两句。 猪肉张在一旁拎着二两肉，“哎，哎——这肉还要不要的了。” 沈英亮斜了那一溜儿肉条，皱着眉头很是不认同说道，“你这弄错了吧，这哪里是我的，来两斤这个半肥瘦，再要一溜儿排骨，我老闺女就喜欢啃骨头，猪肉张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 猪肉张摇头失笑，也不戳穿沈英亮。 明好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接过沈英亮手里的禾镰，往板车上放，刚买好的肉也是包好放上去，又去逛了竹篾行，往上面又堆了几个簸箕。 很快地，楚天阔就被这些东西给包围了起来，看着倒是有那么一丝滑稽。 一辆改造过的自行车，后面绑着一辆板车，上面坐着一个大小伙子，小伙子身边围着七七八八的东西，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议论的人也不少。 “这大男人，怎么好端端坐车上也不下来。” “长得倒是好，该不会是瘸子吧。” “你傻了，没见那是沈英亮跟他那胖闺女吗，这大小伙子是沈英亮的女婿，人家可是当兵的，部队送回来养伤的，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了，造孽哦。” 这年头人们的心思还是很纯粹的，尤其是对于当兵的人又尤其不同。 瞧着楚天阔一脸平静坐车上。 就有人往车上放东西，“这战场上也是不容易，好好养着。家里种的菜，拿家去吃。” “咱这柿子，山上的，多放两天就甜了。” 楚天阔简直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倒是明好在前面，推着车跟沈英亮并行着说话，等发现楚天阔的囧劲的时候，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扬声谢过大娘大伯，打趣说道：“瞧瞧咱这运气，这要真的成瘸子了，没准也算是多了一条出路。哈哈哈……” 瘸子，多了一条出路，乞讨吗？ 楚天阔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他为什么会觉得他不陪着回娘家，会让她丢脸啊！她那脸皮还怕什么丢脸！现在丢脸的是他自己好不好！ 第45章 我不想上班了 沈家在福云村的村口。 要上一个小陡坡，坡顶两棵也不知道多少年的樟树盘踞着，奇形怪状的树根裸露出来，已经让歇息的人们磨得光亮。 樟树过去，再进一个门楼，右拐就是沈家的院子。 院子并没有围着，正对着堂屋。 从还是木头的窗棂可以看出，这房子已经有了一些年头。跟村子里别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正房是堂屋，每侧前后两个房间。 院子右边一溜儿建了三四间瓦房，灶房柴草房就在这。 听见动静，屋子里走出来两个妇人。 年轻一些的看着很是伶俐，瞧见明好她们吃了一惊，正是昨天去给明好送工资的兰青。 另一个年长一些，个子不高，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丝，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包包头，一身土蓝色衣裤，上面整整齐齐缀着几个补丁。 鹅蛋脸，眉清目秀，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是明显，此时正用慈祥的眼光看着自己…… 明好打量着打量着，眼睛里就罩上一层雾，“妈妈——” 这长相，这看着自己的目光，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妈妈吗？除了比以前老了一些，其余的别无二致。在自己小时候就离开的母亲，仿佛跟明好分开了二十年之后，竟然在这里重逢了，老天对自己果然不薄！ 周小琴见女儿眼圈泛红又死死忍住，立即就走上前，“我乖明好，这是怎么了？” 伸手出去，这才发现手上刚干活还有些脏污，顾不得那么多就在衣服上蹭蹭。 明好一把抱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糯糯说道：“妈，我就是想你了。我感觉自己都好久没有回家了。” 她好想家啊，想了许多许多年。 周小琴听她这孩子话，就有些想笑，这孩子就是结婚了也长不大，从刚抱来的时候就粘着自个儿，再看一旁的女婿…… 明好到底没有什么心机，这要是被女婿看见了，回头心里不舒服，以后还是需要年轻人过日子。 周小琴就朝楚天阔看去，要解释什么。 楚天阔坐车上，只能看见明好的背影耸动，心里也跟着一紧，在火车上遇见明好的时候，他可以猜测当时情况有多危急，穿男装，剪头发，又设计脱身，回到村子里，不管是阿楚的不理解刁难，还是村子里四处散播的流言，或者是回青川村要粮食的不容易，明好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可是，她到底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家。 楚天阔心里蓦然一股心疼。 一扭头就看见了周小琴的眼神，他马上就说道：“妈，你放心，我以后会经常陪明好回来的。” 周小琴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生怕他们之间因为这个有想法，没有就好。 明好稳稳情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来日方长呢，总不能吓到了他们。 兰青在一旁笑笑，“妈，明好他们回来，多好的事情啊。快屋子里说。” 一旁沈英亮也开始把车上的东西一点点往下搬，又搬来一张椅子，在车旁站定，“楚天阔同志！我现在协助你下车！” 被周小琴跟兰青拉着说话的明好，噗嗤一笑。 走过来跟沈英亮一人一边，帮着把楚天阔抬堂屋里。 翁婿二人都是军人，三两句就聊在了一起。 周小琴跟兰青去厨房做饭，明好自然跟着去帮忙。 沈家的灶房，一个四四方方的方框，里面那堵墙靠中间的地方砌了几口土灶，灶口这边的土灶对着整齐的木柴，这木柴一旁还是零碎的树枝跟引火的枯草。 灶后放着几个木桶跟一个大水缸，一旁是砌起来的案板，案板正上方的瓦背，有几块明瓦，一溜儿光线从屋顶下来。 明好蹲在灶前，看着案板上剁得碎碎的腌制过的大头菜，一大一小分成两小堆。 她装作没看见一般，低着头，拨弄着灶上的火。 要是没猜错，那小的一堆，跟沈英亮买回来的肉剁碎混合在一起，做成肉饼，给孩子一次吃一小块，大的那部分，混合剁碎的肉皮，肯定形不成肉饼了，就是多了一点肉味罢了，是大人秋收的时候吃的。 秋收的时候吃成这样，可想而知平时如何。 但就是这样，沈英亮一看见自己，还是切了两斤肉，还买了排骨。 婆媳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跟明好说话。 她要是起身帮忙，肯定是要被劝住的。 兰青笑着说道：“明好，没想到你们今天回，之前你喜欢吃的红薯干，这几天天气不太好就没有晾，下回弄好了嫂子给你带去，这排骨是直接炸着吃还是做糖酸梅排骨？今年年情比以前都要好，有什么想吃的跟嫂子说，咱什么都不缺，要不然就油炸，剩下的给你留着慢慢吃……” 什么都不缺，缺营养啊你们。明好自然不能那么自私，这排骨油炸，费油不说，根本就没有多少肉能到嘴里，也不知以前怎么会这么吃，还有什么糖醋排骨，醋虽然用酸梅代替了，但是费糖啊。 况且这样，说不定根本就吃不到他们嘴里。 明好朗然说道：“我现在换口味了，排骨剁好之后，大白萝卜切成块，撒上葱花，吃起来可好了，要不然就直接加马铃薯，焖着吃，喷香！还有那肉，全部剁成馅！等会我来教你们，我婆婆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只有这样，这么两斤排骨，才能够让大家都能够吃上一些。 周小琴跟兰青哈哈笑了起来，照着明好的安排开始干活。 从李秋芳那得的灵感，明好加以发挥创新，往灶里填好柴火，明好就过来帮忙了。 这一次倒是没有被拒绝。 “妈，从这里拨这么一小块肉馅，剁一点马蹄进去，再加一点白菜丝萝卜丝木耳丝什么的，用来做萝卜酿，这一小块做成豆腐酿，剩下的就放着，下回做茄子酿啊什么的，我婆婆还会做菜包，就是普通的菜叶，烫软了，糯米里放一点肉末加葱姜，有些小孩子吃一个就可满足了……” 周小琴跟兰青听明好说着忙碌，眼睛都亮了起来。 明好借着李秋芳的借口，一口气说了大概十几种简单容易实现的菜式才罢休。 很快，排骨萝卜汤炖好，萝卜酿跟豆腐酿也出锅，又炒了小白菜，放在一起香气扑鼻。 沈英亮跟楚天阔还在兴致勃勃讨论呢。 “大哥他们呢？”明好不解？ 兰青赶紧接话说道：“明好别管你大哥，他还在田里呢，等会我去给他送饭，你二哥在厂里，他手脚利索，也喜欢在那边干活，家里不忙的时候整天干完活就围着那些机器转！” 原来是这样。 刚端起饭碗，明好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爸，妈，那个，我不想上班了。” 第46章 当妈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兰青见明好这么一说，看了一眼楚天阔，斟酌说道：“明好这是怎么了？你就安心上班就是，反正你分在清扫队，你只管照顾好天阔，清扫队那算什么活，咱家这么多劳动力，搭手也就干完了。” 明好很是感激。 大嫂兰青是个厉害的，这样一说，就把明好不想上班定性为为了照顾楚天阔，要是她没有跟楚天阔商量，回去也不至于跟自己生气，还表态要帮忙干活。 这话还只有她来说合适，要是沈英亮跟周小琴说，未免让人觉得对其余几个孩子不公平。 看来，以前大嫂没少帮自己收拾烂摊子，这才反应如此敏捷。 明好哭笑不得。 这年头，工人阶级多么了不起，好容易家里才有这么一个名额，自己怎么能够如此折腾？ 不管是大哥沈图刚，还是二哥沈图强，都比她要合适。 周小琴听着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明好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跟亲生的没有任何分别，脸色就焦急起来，说道：“明好，听你嫂子的，你还年纪轻，地里的事情你不太习惯，如今在机械厂里上班，又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你最近忙不开，还有你二哥的，家里现在也不差啥。” 兰青跟着也劝。 明好当然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要她还是以前那个明好，痴懒肥馋，干啥啥不会，去机械厂上班至少能够领一份工资，也不至于在婆家日子太难过，但是向来自强的明好，这就不一样了，虽然工人阶级难得，但现在已经是八零年代，很多限制的政策已经放开，能大展拳脚的地方很多。 最最重要的是，目前沈家比她更需要这份工作。 “爸，妈，大嫂，你们别为我担心，你们听我说，天阔现在腿受伤了，要是真的有些个不好，需要去城里治疗，我也要陪着他去，他有津贴呢，只是回来养伤，我们也就够用了，等以后他腿好了，我自然随着他去部队的，所以你们看，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这工作我就肯定是没有办法做了，所以这不就是，不打算上班了吗？”明好说道。 说完，她瞧着楚天阔。 没错，这话她丝毫没有跟他商量过，似乎就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一般。 一个工人的名额，有些人家还要死要活的呢，唯一的洗干净腿上的泥巴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楚天阔眯着眼睛笑，竟然没有多少迟疑犹豫，就道：“没错，我们两也商议好了的，现在村子里给我们分粮食，我的津贴加上我妈的工资，已经够用了，去医院检查也说没有什么问题，这伤要是养好了，明好就跟着我去随军。” 语气自然得，仿佛不是临时得知的这个消息一般。 明好心里一阵舒坦，就说有一个愉快的合作伙伴，比找一个人结婚还难！ 听小两口这么说，几个人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要再劝。 明好筷子一放，豪气说道：“哎呀，你们是不是怕我以后饿肚子啊，真的是，我可是明好！谁能有我命好啊，何况我可是沈家的闺女！一个工厂的名额算什么啊，这年代，做啥都能养活自己！何况我要真的有些什么，你们还不打算管了怎么的。” 听着明好这么一说，沈英亮仰着脖子，一口气干了一杯酒。 “行，就由着你！” 这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明好点点头，“那等过两天，我们就去厂里说一声。” 这一点也是明好之前打听好了的，这种家里照顾进去的名额，要是需要换人，也是需要一定的程序的，要不然天天换人，别人还怎么开展工作？ 之所以过两天，也是打算等着这边等了人选再说。 也不知道这名额，是给大哥去还是二哥去比较好。 然而，明好又错了。 因为沈英亮直接说道：“那你看哪天有空，跟你嫂子去一趟厂子里办手续。” 眼下没有看见二嫂，只有兰青在眼前，自然就是指她了。 也就是，名额给大嫂？ 兰青摇摇头，“爸——，让他二叔去，他对那些机器什么的感兴趣着呢，当时我们就说好了的，图刚整天在那想着种东西，地里也缺不了人，这么安排最好，我要是真的过去了，妈在家怎么忙得过来，这几个小的还不得上天！” 明好再次大跌眼镜，竟然还拒绝了！ 接着，兰青仿佛怕沈英亮再说什么，“爸，咱家没那么多小心思，要真的是有什么我就当面说了，你这是想着我一边上班一边家里忙活啊，就让我偷偷懒吧，也心疼心疼咱妈。” 周小琴噗嗤一笑，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行了你这张嘴，吃的都堵不上！” 沈英亮想了想，也是有些愧疚一般说道：“老大媳妇，这些年难为你了，你们做大的，顾着弟弟妹妹，这么多年的……” 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动容。 “等晚上他们两个回来，再商量吧。”沈英亮最后只好这么说。 明好听着，对这个大嫂又高看一眼。 要知道最难相处的可是婆媳跟妯娌，这要是谁家得到了名额，以后可是可以传下去的，比如大侄子以后不读书了，还可以去顶岗，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也不知道二嫂究竟在做什么？ 明好有些稀里糊涂的，难道是撞傻了？ 沈英亮就没有继续纠缠这个，开口说道：“听天阔说，青川村跟青山村的收成也不错，还改造了什么打谷机，收割……” 明好一拍脑袋，差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一是还工厂名额跟工资，二是帮着改造好机器，还有就是看看家里人。 没想到差点忘了。 她正要说话。 就见一旁的房间里，门帘被拉开，漏出一个小脑袋。 “香——” 周小琴跟兰青朝着他招手，“康康过来，吃肉肉。” 康康小朋友看看她们两，扭扭头，又看着沈英亮跟楚天阔一眼，直直往明好怀里扑去。 明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以前可是没有什么孩子缘，加上平时根本就不笑，也拿捏不准怎么跟孩子相处。 但是这孩子扑过来，她总不能躲开吧。 于是身体就有些僵硬，伸着双手去扶。 康康一个小肉球一般滚过来，糯糯叫道：“妈妈——” 明好就更僵硬了。 第47章 “奇葩”一家人 妈妈两个字一出口，明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坑死人的原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大哥大嫂，二哥，也没见二嫂怎么的，还是说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生的？ 这……不……可能吧……，明好纳闷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小心翼翼地瞧了母亲跟大嫂的脸色。生怕看见什么忌讳或者欲言又止的神情。 倒是兰青哈哈笑了起来，见明好那模样，把康康从明好身上扯过来，“康康，这是姑姑，不是妈妈！妈妈在城里读书呢！” 周小琴也是有些好笑，“秀兰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学校里事情多，她身体不是很好，这来回奔波的吃不消，康康这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一开始乱叫你大嫂，可不就被纠正过来了，好容易看见家里你回来，又认错了！” 明好终于缓了一口气，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就好，扭头就看见楚天阔笑眯眯的样子。 一口气又哽住了。 她就知道这厮看着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满脑子还不知道想什么呢，当初还不就是这个人，脑补出自己跟人私奔，结果被私奔对象拐卖的脑残剧情！ 她看着楚天阔幽深的眼眸，很是笃定地想，这人一定在刚刚康康喊自己妈妈的时候，就已经脑补出什么：胖闺女未婚有孕，生下孩子家里养着，骗婚……诸如此类了吧。 哼！ 此时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明好抓住了刚才周小琴话里的重点，“妈，你说二嫂还在学校？” 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周小琴依旧话家常的模样，接着说道：“你傻了，你二嫂在城里上大学呢，可给咱家长脸了！当时他们结婚之后，多少知青后来招工回城她都没走，没少被说，后来愣是凭自己的成绩上的大学呢，这孩子就是读书好。” “就是，秀兰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一套一套的，不像我们。”兰青一旁说道。 周小琴笑着：“康康妈最是觉得你厉害，上山下河，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不带打怵的，都是咱家的好孩子！” 也就是闲话了两句，也就慢慢放下了碗筷。 沈英亮用车带着楚天阔去田里看收成，顺便帮忙改造机器，明好倒是留在家里。 看着周小琴忙上忙下的。 她就觉得，仿佛家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忧虑有些重。 这是……怎么奇葩的一家人啊！ 处处都是矛盾，沈英亮出名的能干，却过得这么紧张巴巴的。 站在这年头大部分人的立场。家里已经困难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送人去念大学，是儿子倒是没有二话，谁家儿媳妇去念大学的！这要是跑了怎么办？ 二哥沈图强只是普通的村子里的憨厚青年，跟一个城里知青结婚，在明好的设想之中，原本就应该是要不然认命，要不然权宜之策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听着也不少，后来抛下村子里的回城的大有人在，也实在不知道如何评判。 只是真的大学毕业了，难道她还要回这个村子里生活？跟着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丈夫？ 明好觉得希望似乎不大。 那以后要怎么办？还有孩子呢。 这一点家里人不至于想不到，为什么还要支持她读书呢？ 其余的人也就算了，大嫂兰青，还能笑嘻嘻生活，简直就是奇迹。 明好看着一旁的兰青，不知道该说佩服还是如何了。 试想想，一个女人，嫁进门做长媳，小姑子不是公公婆婆亲生的，却宠得天上地下的，好歹有一个救命的恩情吧，也就算了，再如何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 可是，妯娌居然去上学了，还要家里供！还要把孩子扔家里让她带，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要是别人在这样的人家，不说要死要活，至少早就分家了吧？ 可人就是没有，供着别人上学，帮养着孩子，也不怕以后什么都得不到？ 家里有一个工人指标，给小姑子！还回来了，又给二弟？ 不科学啊！ 这跟明好以前擅长“斗争”的氛围太不一样了。 兰青一直盯着明好有些奇怪的脸色，此时堂屋里也没人了，她才坐过去，问道：“明好，你跟嫂子说实话，你在那边究竟过得好不好，我瞧着你现在说话都不一样，连饭都会做了，咱家的宝贝闺女，可不兴受委屈吞吞吐吐不说那一套！” 明好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边满脑子阴谋论呢，想着怎么问问兰青。 兰青反倒是以为她过得不好，特意等别人都走了好问她。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套路啊！ 她擅长的是斗争啊斗争！撕|逼！打垮敌人！ 她过得难道很差吗？ “大嫂，我过得挺好的啊，我婆婆那个人什么都向着我，阿楚还小呢又还在读书，天阔对我也是没得说的。”明好随口说道。 兰青这才缓了一口气，“你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人瞧着都懂事不少，这人要不受点委屈，哪能……那个……算了我不说了！” 越说越是不对劲，兰青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明好哈哈笑了起来，挽着兰青的胳膊。 大嫂这也太可爱了，难不成的觉得自己懂事了，必然是有些不好的际遇，不然永远还是一副天真的孩子做派的好？ 她说道：“大嫂啊，我好歹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哪能给你们丢脸啊，何况现在我是大人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也有我的一份，可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刻板印象要不得，她总要一步步融入家里的生活，特别是，要好好守护父亲母亲。 兰青心不在焉点点头。 又开始问明好名额的事情，“你可是商量过了，这可不着急，要真的没有名额，你就不是工人了，到时候回去日子怕是不好过，虽然你婆婆也是明事理的，可是当初你嫁过去的时候可是工人……” 看得出兰青是真心实意在为自己操心，一种把自己当女儿养的心态？ 自己何其有幸，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在这样的家里长大？ 明好原本就挽着兰青的手，此刻头挨在兰青瘦削的肩膀上：“大嫂，你还说我呢，这么多年，家里都是你在操劳，也是辛苦了你。” 兰青一脸不赞同侧头看着明好，“这有什么好操劳的，爸妈才最辛苦呢，我是个万事不过心的，你这么问，也听说外面那些话了？” 第48章 不对劲啊不对劲 果然还是有事情等着自己？ 兰青既然已经这么问了。 明好自然是顺着点头的，要是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准照着大嫂这个脾气，定然是不会想让自己知道。 她哎地叹了一声，说道：“刚才从街上回来，也是偶尔听了两嘴。” 这种说了等于什么都没有说的架势，模棱两可的，最是迷惑人。 兰青叹息一声，摇摇头，“外面那些人也真的是，自己家里一堆事情理不清楚呢，还在这乱嚼舌头！” “就是就是！”明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捧哏的。 她也很是好奇啊，要真的是有什么没有解决的问题，好容易自己才有的父母，岂不是又要受苦受罪？ 兰青还以为那些话明好都知道了，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就改成了吐槽。 “当时你二哥跟秀兰结婚的时候，外面还不是传了一堆瞎话，说什么秀兰看着闷声不响的，心里是个厉害的，自己身体不好，诓你二哥帮她干活呢，又嫁进来，是因为咱家有点小权利，为了回城特意巴结咱们，这是什么曲线救国！还说她长得瘦弱，成分也不好，也不知道咱家是看上了她什么！ 后来婚也结了，小两口过得美滋滋的，到后来推荐名单回城的时候，你二嫂没走，那些人又有话说了，说什么就是咱爸压着呢，怕能够回城了就不要你二哥了。 再后来恢复高考，你二嫂生了康康，又自己复习考试，这考上了吧，原本也是风光的事情，可还不是有人在说，这有孩子了还读什么书，一看就是不安分的。 秀兰念书这两年，什么时候外头断了话头？现在不用问，说的肯定要不然就是，大学生肯定不会回来当泥腿子了，咱家也是傻乎乎的，还供着上学！ 要不然就是，我们家不可能这么傻，肯定是拿住了康康，做母亲的都心软，秀兰以后回来，咱们家就有一个大学生了，要是不回来，我们也不吃亏，做妈的心疼孩子，东西肯定不能少了，以前那些总要还回来的！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闲的！” 明好嘴角直抽，人民群众的想象果然是无穷的。 但是真的就是空穴来风吗？ 她对这个二嫂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了，还是因为以前从来都是不过脑的，或许丢失了一小部分的记忆？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照着明好自己的想法，这事情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她开口问道：“那大嫂，二嫂念书的钱全部都是咱们家出吗？娘家那边呢？还有她回来的次数多吗？” 兰青倒是没有想到明好会这么问，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娘家那边就没怎么见过人，秀兰是个节省的，这来回奔波，加上也是省路费……” “也就是说，不怎么回来？也不回来看看康康？康康连妈都不认识了，她也不担心？那二哥去看她的时候，回来神情怎么样？” 似乎从来没有往这边想过，兰青此时琢磨着好像也是有些不太对劲。 但小姑子这么一问，她又摇摇头：“不，明好你不会是觉得你二嫂真的像传言那样……秀兰不是那样的人。” 人心这种东西最是难测，何况结婚的时候娘家人都不来，现在上学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偷偷联系上了，这边还能知道？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这些话她不好开口，只是自己莫名的揣测罢了，对二嫂还不太公平。 只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好容易有的这么一家人，自己怎么的也要守护好了。 省城大学？看来有空还是需要去一趟才行。 兰青不知道明好在想些什么，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明好啊，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咱爸说得对，咱家做事凭的是问心无愧，你二嫂要是从来没有二心，咱们就不应该乱想，无论如何也要她说才行，要真的以后有了什么变故，咱们也受得住！” 明好笑着点点头，却并不认同，受不受得住是一回事，要真的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自己家凭什么要受这些？ 这种话自然不必要说出口。 “可是大嫂，你这样也太辛苦了。”明好真心这么想。 兰青失笑：“想什么呢，我这人脾气直，宁愿受苦不愿受气，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可没受过什么气，现在才变成这种不懂事的性子，咱妈什么都让我做主，爸又是家里顶着，这村子里的小媳妇，谁不羡慕我？” 原来，还有这样的？ “早几年日子是苦了点，也没有那单单饿着的事情，这几年更是过得好了些，咱们就安安稳稳过着，今年单干……那个就是包干下田，咱爸跟你大哥浑身干劲，我带着孩子都不怎么下田干活了，谁有这种命？”兰青接着说道。 “不过，也有人在我耳朵边嚼舌根，说什么秀兰读书我受累的？我都给骂回去了，我受什么累？秀兰读书不读书的，她在家里我也就是这么过，她不在家里我也这么过，何况能读书是秀兰的本事，我要是有什么本事，咱爸妈那劲头，难道还有不支持的？人要学会知足，现在我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呢。” 大智慧啊！ 明好都有些羡慕兰青这种想法了。 她用力点点头，“没错，大嫂，那些人就是眼红，纯嫉妒，别管她们！” 一下把话说开了，明好整个人都舒朗起来。 只是想着二嫂的事情，还是觉得抽空去一趟城里很有必要。 家里人看得开，是他们的能耐，其余那些阴暗事，自己做就行了。 要是二嫂真的没有什么打算，也就算了，要真的是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种把自己家当成跳板，当傻子，以后一脚踢开，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下晌，楚天阔跟着沈英亮从地里回来。 翁婿两人仿佛相恨见晚，跟刚进门的时候气氛全然不同。 明好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楚天阔，这人真的是不简单啊。要是以后真的分开，照着现在他们对他的满意劲，还真的有些麻烦。 罢了，不想那么远。 早早一起吃了饭，趁着天色还早，明好就骑着车，载着楚天阔回青山村。 第49章 他要走了？ 从福云村回青山村的时候，为了近便走的是小路。 不需要再从青云镇经过，走的都是村道，一路都是楚天阔在后面指路，明好在前面做苦力。 “顺着这大河往第一个岔路口……” 很快，身后的声音又传来，“你走错路了。” 明好那叫一个憋屈，刚才怎么不说？好吧，念在你在后面不注意的份上，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要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是不容易的。 于是她说道：“回不去还是怎么的，一个路口两个路口那么要紧？” 楚天阔沉吟一下，说道：“回去倒是回得去的，只是……” 明好打断他的话，哼道：“回得去就行了，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哪有什么都按照计划行事的，多走走要什么紧。”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明好的话都变多了。 “你看山上的红叶多漂亮，要是走你说的那条路，看得见这么美的风景？” “这还有一小片野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我倒是没见过，那条路没有吧？” 楚天阔眨眼，眼里都是笑意，只是明好看不见，只觉得楚天阔一言不发，就是理亏心虚的体现！ 她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熨帖。 “所以做人不要那么死板啊对不对？” 对不对刚说完，一个拐弯，明好就彻底傻眼了，眼前一个大大的陡坡，似乎在嘲笑明好的无知与浅薄。 要单单是她一个人，倒是容易，推着自行车也就上去了，可身后还有一个楚天阔啊！这样的陡坡，要不是一口气能够上去，说不定很快就倒退了，一个不好翻车也有可能。 一时间，明好心里都想着好几个办法了。 楚天阔咂摸一下嘴，提了个建议，“那个，要不然我们回头走一小段，也不需要从之前那个路口过，就绕一下也是可以……” 可是此时明好认死理啊！嘴硬：“不用，不就是一个陡坡吗？走一个之字形不就行了，没文化真可怕。” 事实证明，明好还是低估了难度，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这才开始锻炼的身体的承受能力。 凭着一口气，助跑着往坡上冲，什么之字型，什么省力的办法，再这个改造过的自行车拖着板车的组合眼前，似乎全部用不上，好容易停在半坡，进退不得。 尴尬了。 “回了趟家，性子都变小孩子了。”楚天阔在身后嘀咕一句。 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些。 明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说什么风凉话呢，再乱说我扔你在这了啊！用不上力，话倒是多……” 明好自己都没发觉，一向冷静的她，什么时候变得幼稚了起来。 虽然嘴硬，但是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就退后返回，要不然就是把楚天阔背上坡顶，再下来拉车，可也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这种陡坡，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 “哎哟，明好？怎么卡这了，扶好了！” 一群扛着锄头铁锹工具的村民路过，解了明好的围。 这下倒是轻松了不少，明好就扶着车把手，就上了坡顶。 “多谢大叔们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你们这是？” 明好简直看见亲人一般，还要拿车上的东西表示感谢。 看得出来，大叔们也是顺路的。 “怎么能不认识，咱村里除了明好，还找得出第二个这么胖的闺女？” 明好的脸就是一僵，太耿直了啊大叔！ “我们上岭头，砍几根毛竹，顺便地看看咱们的木薯，过一段你回来，就能吃上了。” “瞧这闺女还跟咱客气，要不是有你爸，咱能有这日子？几个村，谁上岭头种东西的？” 这话似乎引起了共鸣。 “可不就是，英亮就是能耐，当时带着咱，外围种水稻，里面种红薯马铃薯，被那混球告状差点被抓，结果种也种了，结果怎么样？那么多人都要去公社吃返销粮，咱队里当时可是风光！” “没错，咱们不偷不抢，自力更生，自己干活吃饱饭，谁也说不出什么！” 同行这么一段路，明好一路听着几个大叔在讨论种田、收成之类的话，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豪感。 楚天阔也就是几句话，就迎来了夸赞。 特别是听说村子里的打谷机改造好了之后，看楚天阔就跟看自家女婿差不多了。 甚至分开的时候，身后的大叔们一直在叮嘱。 明好失笑，重新跨上自行车，“你这人，到处巴结人，也不知道什么目的。” “我本来就遭人喜欢，你眼红？” “嗤——，自恋狂，自大狂，我需要眼红你，谁不知道我命好，你遭人喜欢，没准还是沾了我的光呢……” 反正四野无人，吹牛咱也不能落下风！ 楚天阔没回答明好的话，只是说道：“你家人都很好。” “当然！”这还用说。 楚天阔一笑，接着说道：“你看，你不也承认我很好嘛。” 明好蹬车的脚就是一愣，今天刚回家，原本觉得家人就是沈家一家人，这楚天阔明显是在误导自己，谁要跟他一家人！ 还要斗嘴，身后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我要走了。” 话太突然，明好有些没办法接受，走去哪？ 看明好僵硬的后背，楚天阔眼里有些纠结，但向来快刀斩乱麻的性子，让他还是忍住了，只接着说道：“我打算去城里医院检查一下，应该需要在那边呆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你别舍不得。” “谁舍不得了，说你自恋，你还真的就是……”明好撇撇嘴，心里却似乎有些空。 也就是说，他去城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带自己去？以后要是有什么流言，没人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了，要是有人闹上门，也没有人……自己想什么呢，他爱去哪就去哪，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一个伙伴罢了，就当……出差了！ 楚天阔又道：“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明好没有回答。 “过几天秋收就结束了，让表哥送我过去，家里分粮食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楚天阔一直在说着话，明好却觉得脑子空空，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第50章 放电影啦 心思各异的明好楚天阔两个人，终于回到了青山村。 李秋芳已经下班等着了，“还想着要不要去接一下你们，回来这一路上打听，也说是没人瞧见你们……” “走了小路。”明好倒是言简意赅回道，至于认错路差点卡在半坡动弹不得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才不会说呢。 李远航把楚天阔背回屋子，剩下的卸车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明好动手。 “亲家真的是太客气了……”李秋芳看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一个劲说道。 明好看着一车杂乱的东西，心头暖暖的。 周小琴跟兰青给收拾东西的时候，明好倒是没有阻拦，当时听着她们一边收拾一边交代的那些话：“家里也没什么，这炸鱼块你留着慢慢吃，这个马铃薯你们那边没怎么种，天阔外婆那边也送上一点，也是咱们的心意。” 絮絮叨叨的，听在明好耳里全是温暖。 她笑着跟李秋芳说道：“妈，这些都是家里收拾的，这个炸鱼，我大哥在小河边抓的，炸好了，当零嘴儿吃也行，做菜也行，到时候咱用你那酸豆角加小辣椒一炒，可下饭了，这坛子里是酸笋，福云村那边岭上长好多竹子，咱这边就没有，这个红薯，家里是还有，可这个是紫色的，揉碎了拿来做点心也是好的，二舅三舅跟咱外婆那边都可以分一点，过阵子木薯也快出来了，还有这个菜……” 明好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李秋芳一脸的感慨，要知道就应该多让买些东西过去了。 东西很快就分好了。 明好也没当成一件大事一般，跟李秋芳说着名额的事情，“妈，我这次回家才知道，大哥二哥在家里，二嫂念书去了，我大嫂那边有好几个孩子要顾，之前也一直是我二哥代我上班，我想着那边的名额，就还回去了。” 她说得有些忐忑，毕竟这可是一个工人的名额啊。 要是李秋芳真的没有办法拐弯，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当初结婚的时候，她也好歹算是一个工人。 李秋芳只是一顿，琢磨了一下，在明好刚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叹息一声：“哎，亲家那边也是难，只是你把这名额还回去之后，就苦了你了，不过也不打紧，咱家当时可是也有一个名额的，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要回来……” 明好挽着李秋芳的胳膊，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起来。 “妈，你放心，不做工人也没啥大不了的，咱家里总要有一个人操持是不是？再说以后机会也多得是。”要是由明好自己选择，她也并不想进厂做一个清洁工。 何况现在已经八十年代，的确是有了很多的机会，要当真的需要进工厂，凭着她的专业，多半也不会从一个清洁工做起，只是这个名额她不在意，对别人来说却未必了。 既然李秋芳没有二话，明好隔天又自己骑车回去了一趟，倒是没有多停留，只是跟沈图强去了一趟厂里，把名额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几日阴雨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晴朗。 有了柴油机带动的打谷机，整个田野都是砰砰砰的声音，秋收似乎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田野里的稻浪，渐渐越缩越小，最后完全被灰扑扑的禾茬给吞没了一般。 随之而来的，是堆成高高的稻草垛，还有晒谷场上那黄灿灿的喜悦。 每个人眼里似乎都是带笑的。 “明好，快来，快来，晚饭咱要准备起来了！”明好这才刚进门，就听得宁凤霞咋咋呼呼的声音。 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这么早？”明好有些愣神。 宁凤霞哈哈乐呵，戳她脑袋一下，“你呀，今晚咱一块儿简单吃一点，要去青川看电影了！放的可是地道战！” 看明好木愣愣的样子，宁凤霞倒是笑得欢，“你呀，瞧你这魂不守舍的，这天阔还没走呢，你这是一颗心跟着天阔先走了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难道自己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是因为楚天阔要离开的原因？ 不，这个原因她不能接受！ 在明好的行为准则里，上辈子那么长，从母亲离开，外公外婆离开之后，她就已经百毒不侵了，谁进出她的世界，她都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她经常告诉自己，她离开谁都可以好好活，因为她从来不把所谓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自己这段时间，一定是大意麻痹了。 宁凤霞倒是没想到明好心里的纠结，她本来就是一个头脑不过事的人，接着道：“你呀刚结婚就是这样的，平时装大人，这从娘家刚回来吧，又是一团孩子气。” 明好笑笑，没有接着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青川村放电影，我们过去还有位置吗？” 宁凤霞接着说道：“怎么没有？刚才可是楚村长家的人特意来的，天阔已经先过去了，青川有一个大晒场，晒场上挨着还有一大片的土坡呢，多少人都蹲得下，咱吃了饭，过去早一点，还能占一个好位置！” 明好被她简单的快乐感染。 被感染的显然不止明好，钟春香跟在忙碌的李晓玲也是一脸笑意，毕竟忙了这么久，难得放一场电影，正好一起出去。 李晓玲说话都欢快了不少。 既然是去看电影，吃的自然不能少啊！ 做饭这边既然帮不上什么忙，明好屁颠颠跑回仓库，从娘家那边拿过来的花生弄了一包出来，左看右看的，又拿了几个红薯跟马铃薯，然后看着叹气，物资还是太少了！ 用一个簸箕把东西装好，又扛着去灶房那边。 “表姐，剥花生，等会看电影吃的！”明好张罗着。 李晓玲笑着就要应下，拍拍手过去。 一旁的钟春香赶紧制止了，她一脸的不赞同，说道：“明好哇，你这个……问过你妈了吗？这去看电影不干活就已经了不得了，这又是花生又是什么马铃薯的，要糟蹋多少东西……晓玲你也是不懂事……” 啊咧？ 第51章 还有救 李晓玲原本还是笑吟吟的，此时听钟春香这么一说，伸出去的手就是一缩，神情也有些讪讪的。 这个三舅妈…… 明好笑着说道：“三舅妈你说什么呢，咱们这糟蹋什么了？再说这地里种出来的东西，不就是让咱们吃的，要不然累死累活的做啥？” 什么都藏着掖着，到头来等长虫子了不成？ 生活要有仪式感！哪怕是露天电影，小零食啥的也是不能少的好不好。 用自己的东西，过自己的日子，你沾光就算了，还指手画脚的做啥？ 况且几乎也是地里的东西，又不是说现在一定要花几十块去吃一顿饭，她也是量入为出会过日子的人呢。 宁凤霞在一旁拍着巴掌哈哈笑，“明好说得对，吃两颗花生算什么大事，红薯马铃薯这种更是没啥，现在又不是早几年，咱还能少这么一口怎么的？” 钟春香苦着一张脸，还是不太赞同，她知道自己管不了明好，但是自己的闺女还是可以教导的，“要不然你们几个小的吃就行了，晓玲你吃饭后就留家里，你奶奶年纪大了，也不方便……” 要是晓玲跟着明好学坏了，以后怎么得了。 李晓玲的手就是一抖，张嘴就要答应下来。 这是亲妈吧？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明好笑眯眯地，拉着晓玲的手，说道：“三舅妈，你也心疼我一下，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晚上走夜路也害怕，到时候晓玲表姐还要跟我作伴呢，还是……让外婆过来跟你借一下人？” 明好把钟春香的死穴拿得死死的，这人总是一脸的苦相，好像永远都在受委屈，可明明没有人需要她如此，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媳妇，她原本也可以什么都不管，现在管是不管了，总是一脸不赞同是怎么个意思？ 晓玲表姐对自己挺好的，明好刚回来养伤那几天都是她照顾，干活麻利，什么都是一把好手，以前没有能读书也就算了，这都要嫁人了，难道还要培养成她那样不成？ 钟春香虽然不认同，但是却又好面子，又委曲求全的，总觉得自己在牺牲自己。 果不其然，明好这么一说，她就不好反驳了。 只低低说道：“行，你们都说了怎么不行的，我留家里吧，这要是人都出去了，家里那些牲口怎么办？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明好眨眨眼，无法认同这种脑回路，只把簸箕塞晓玲手里，“三舅妈，操心太多会老的哦！我跟表姐去我们那边灶房做！” 宁凤霞在一旁很是赞同，“等会吃饭叫你们，我那边还有一点面粉呢，裹着炸花生！” 李晓玲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这被明好拉出来，扭头看钟春香也没有反对，狠狠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眸子里星光熠熠的。 这举动，分明就像是好学生突然有一天逃学的模样。 明好带着她，去仓库一旁的灶房。 一边说道：“表姐啊，你要学会自己做主，有些事情能凑合，有些不能。” 李晓玲，有些愣住，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这么说过。 明好没有多说。 她们两把花生剥了出来，马铃薯在明好的要求下切成小条，红薯则切成很大的一片，李晓玲倒是也不问。 明好先是酥好了花生，闻着喷香，这要是平日里下酒什么的也就够了，可明好总觉得作为小零食吃缺了些什么，于是又进房间，把之前从娘家那拿来的炸鱼块切碎，撒上自制的椒盐，这才有了一些满意，放一旁晾着。 薯条炸成了一个四不像，明好也不计较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宁凤霞给的面粉，明好挂成糊，裹上红薯片炸好，满满的一簸箕。 明好一边吞口水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运动量不小，偶尔……很偶尔地吃一点油炸食品，应该不要紧吧？ 自从来这边之后，她肚子里的油水就很少，一开始还觉得绿色天然，可也架不住顿顿这么吃啊，何况今晚还看电影呢，大日子，放松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明好这边天人交战，一边告诉自己，你这个死胖子，还敢吃油炸食品？还想不想瘦啊！ 另一个小人在脑海里告诉自己，减肥也是为了更好生活是不是？何况也不是每天这么迟，就是在重大的！重要的！日子里吃一口，都不行吗？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这种纠结之中，明好也终于把东西炸好了。 一转头，发现晓玲已经把旧报纸折成一个个的小纸袋，正一份份地往里面放东西呢。 “表姐，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谁要是娶了你，真真是福气！”明好由衷感慨。 可不就是，在这村子里，李晓玲应该就是那种很受欢迎的小媳妇人选，话不多，不说是非，性子沉静好相处，干活麻利，只可惜……妈妈是个不高兴。 明好这么一想，自己嘴角抽抽，偷偷笑了一下。 “来，这一份份装好，咱们现在可实行按人分配！”明好说道。 一个纸袋里一块炸好的红薯，一份炸土豆丝，另外两勺椒盐鱼丝花生米！喷着都是香喷喷的。 很快就堆成一小堆。 “外婆的也是一份，二舅的，表哥的……阿楚的，晓丽的……”明好一边装一边数数，最后叠了两个比较大的纸袋，“这分成两大份，就是咱两的！” 李晓玲拿着自己那份，很是有些不适应，赶紧摆手：“不，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就尝尝就行。” “表姐！这些全部都是咱们做的，大家按劳分配也好，怎么都不能少了，还是说你觉得不好吃？还是你觉得别人会抢咱们的？”明好说话很直接。 李晓玲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平时遇到这种吃的，一开始她也伸手，可是后来，被教训多了，就习惯了，钟春香倒是也没有打骂，只是会拉着她哭，然后偷偷告诉她，你是女孩子，在李家已经算是很好了，别不知足，这一口吃的，让给哥哥弟弟们也是应该的。 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 “所以你看，每个人都有了，咱凭什么没有？你这份放我这，晚上我们坐一块吃！多香。”明好手一挥，直接决定了下来。 见李晓玲没有接着反驳，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她叹息一下，表姐被不高兴传染的毛病虽然有，好歹不严重，还有救。 第52章 要打击她？ “嫂子，你准备好了吗？” 刚忙完，就听得仓库外头有人叫。 能这么叫自己的，也就只有阿楚了。 明好示意李晓玲坐着，“表姐你在里面，还剩下这么一点面糊，等一会炸好后就把火撤了，东西谁来都不准拿走，我出去看看。” 她自己走了出来。 一出来，脚步就是一顿。 院子里，齐刷刷一二三四五六七，站着七个姑娘家。 见明好出来，都仰着高傲的小脖子，斜眼看着她，只阿楚在前面，略微有些不自在。 明好看到这个情况，一脸的懵逼，要干啥？这是要干啥？ 一个两个，脑子能不能正常点！ 明好哈哈笑了一下，说道：“这幸亏是女孩子，要不然这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葫芦娃啊？救爷爷啊？” 高傲的小脖子，明显有两个被呛了一下。 “嫂子，今晚要去看电影呢。”阿楚看着她说道。 明好盯着眼前这小姑子，看阿楚有些忐忑，眼神也是不太自在的，多半也是又跟这群人混一起了。 阿楚瞧着明好身上还带着炭灰，过去拍了拍，“嫂子，她们说今晚去看电影，都可以坐一块儿，到时候大家一起穿白衣裳……我……” 这是怕自己尴尬？还是说这个样子也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个别扭的小姑娘。 明好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嗯，穿这样不错，只是站得这么整齐，我还以为葫芦娃去救爷爷呢，我又不是蛇精。” 梗着的小脖子出来了一个，说道：“你自然不是蛇精，瞧你胖成猪一样。” 明好定睛一看，好嘛，被打过的贵芝小同志，你又来了？还敢送上门来了？ 明好就走上前两步，抬抬手。 贵芝捂着脸就刷刷往后退，眼神都是惊恐，说道：“你……你这个丑八怪，你还敢打我！” 知道怕就好。 明好笑眯眯的，说道：“瞧你说的，我打你做什么，我这就是看看你身上的晦气去得差不多了没，我福运厚，帮你拍拍，之前你家老爸还过来我们这边道谢呢，你这小姑娘，什么丑八怪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哦。” 要不然忍不住一出手，呵呵！ 明好说得没错，她之前的确打过她，那些闹事的事情干脆省略，贵芝爸爸是村长，改造打谷机的时候的确道谢了，看，她根本没有撒谎对不对？怎么理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但其余几个小姑娘，站得突然就没有那么整齐了。 明好暗暗有些好笑。 正在这时候，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我这一扭头你们几个就不见了，让我好找。” 好嘛，正主儿来了不是？这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刘秀珍又是谁？ 此时刘秀珍刚洗过头，头发半干披在头上，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印花的确良的上衣，小立领看着很是别致，腰还收得很好，下面穿的是一条藏青色的喇叭裤，越发显得婀娜。 就这么静静一站，宛如刚出浴的小白莲。 其余几个人，虽然都是白色的上衣，看着明显土气了许多。 明好暗暗有些兴奋。 她这几天正是憋屈呢，莫名的一股子憋屈无处发，这有人送上门来了，怎么能不兴奋？斗争可是她的强项！ 见明好眼里突然精光一闪，刘秀珍脚步一顿有些莫名，还以为明好这是自惭形秽了，笑得更矜持了一些，柔柔说道：“明好啊，多谢你送的这的确良，你看看我穿着好看吗？” 要给自己添堵？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不会……真的这么脑残吧。 明好点点头，“唔，还不错。” 在这个时候或许觉得是美的，但明好觉得有些太过刻意了一些。况且秋天的晚上也有些凉了，还穿成这样，冷不死你！ 然而这话听在贵芝等人耳里，似乎就是酸的了。 “真的是死要面子，秀珍姐穿得多好看啊，要是给你也是糟蹋了……”贵芝说道。 不知道她刚刚听完不高兴钟春香说了“糟蹋”这个词，还过敏怎么的，就敢刺激她？ 明好嘿嘿一笑，点头说道：“没错，是好看啊，衬得你们一串儿跟丫鬟一样。” 众人：…… “你！”贵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给自己添堵？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 明好说完，接着又道：“原本吧，这个人穿什么都有个人的好看，只是不知道为啥你们要穿成这校服一样，秀珍你真的是好心思，这样一出去，绿叶丛中一朵花，谁都多看你一眼呢！” 带着一大群人，开口丑八怪闭口糟蹋的，难道自己还要客客气气的不成？ 明好有些好笑，也有些猜得出她的心思了。 长得丑或者胖的人，总是比别人敏感一些的，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明好就有一个好朋友，明明没做错什么，被孤立到一度抑郁。 因为跟别人不同，就要被孤立，就要承受那些苦痛吗？自卑甚至能够毁了一个人。 刘秀珍打扮成这样，又带着一群人穿成一模一样的，不就是打算让她不舒服吗？ 似乎为了证明明好的想法，贵芝说道：“你别乱说，我们衣服的领子都是秀珍姐帮忙改的，她家有缝纫机呢，你穿成这样，又胖又蠢，想穿都穿不了，还要眼红我们。” 秀珍也在一旁说道：“明好，真是对不起，时间有点紧了，我也没想到那么多，她们年纪还小呢，你别瞎说，她们会当真的，你看都是白色的衣服，这件小立领，这个圆领，这个还是喇叭袖，穿出去看电影，都是一条风景线呢。” 说完看着明好身上的灰色衣服，“下回，下回我有时间，一定帮你也做一件，只是你这……不太好收腰。” 贵芝她们听秀珍一说，就噗嗤笑了起来。 “她哪里有腰啊。” “瞎说，这么粗的腰，还说没有？” 叽叽喳喳的，似乎为了报刚才明好说的丫鬟之仇，说话就开始刻薄起来。 阿楚瞧着有些不对劲，最近，她耳旁经常响起明好的话，就算是个傻的，此时也知道不对了。 她喃喃说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们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就说一起去看电影……” 明好暗笑，不知世间险恶的小丫头，知道维护自己，算是上回没白教导。 “阿楚，你还护着她不成，你瞧瞧她这个样子，肥得跟一头蠢猪一样，你还真的像让她做你嫂子啊！” “就是，天阔哥就算是腿断了，也是英雄！” 明好摇摇脑袋，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们，准备迎接姐的火力吧！ 第53章 明好的火力 这么多年，明好还是头一回被攻击长相的！ 不习惯啊不习惯。 要知道以前攻击她的，可都是什么蛇蝎心肠啦，什么被|包|养了，什么花瓶没有能力啦，可比这些高级多了。 现在不过就是当面攻击几句，还如此表面的攻击，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击她？天真！ 明好一直等这群人来来回回说了那么多，阿楚都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准备开口。 一点创意都没有。 她活了两辈子，难道还会因为被孤立打击？ 简直是笑话。 秀珍看似很焦急，在一旁劝说：“啊呀，你们别说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闹成这个样子，大家原本是开开心心一起去看电影的呢。” 贵芝第一个不服，“秀珍姐，你就会帮着她，明明就是她自己……” 明好开口了，说道：“我这还真的是看了笑话了，现在你们站在哪？原本我还以为是葫芦娃救爷爷，没想到呢，有些人以为自己七仙女下凡，仔细一看吧，一群青蛙懒蛤蟆四处乱叫，再想想吧，这大半夜的外面一串走过，跟女鬼也差不多，这一个个的斗鸡一样，比看电影还精彩！” 准备要哭的阿楚，瞧着淡定的明好，愕然。 这跟想象之中不一样啊，她过去的时候，说是大家一起穿白色的衣服看电影，她也是愿意的，改好之后，秀珍说要洗澡，让她们一起叫明好一起，她也是愿意的，一家人生活在这，融入进去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想到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些人对明好特别不友善，自己心里也跟着难过。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争辩。 难道明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是捂着脸哭然后没有勇气出去见人？还是撒泼卖乖愤怒不已？或者找家里长辈出来做主？ 不管明好怎么做，脸都丢了，没准还有一段时间心里不舒服，电影自然也不能去看了。 何况谁来都没有用，法不责众，都是小姑娘家的口角，又能怎样？ 她可是吃过这样的亏的，小姑娘孤立人起来，也是会让人怀疑人生的。 哪知道，看着明好的样子，还有她这平稳的语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应该说是……兴奋？不应该啊！ 秀珍听明好这么一说，也没了笑脸，“明好，你这么说有些过分了。” 贵芝也跟在一旁上蹿下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还有脸说别人。” “我倒是不想说，倒是有人凑跟前来要我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人一向做好事，上回呢，还打散了你的晦气，你让我瞧瞧我自己，我瞧自己挺好的呀。”明好悠悠然开口。 身后一个小姑娘又道：“胖成这样，还嘴硬。” 明好不在意一耸肩，“我也就胖着玩玩，胖怎么了，吃你家粮食了，何况胖是暂时的，矮才是永久的。” 开口的那个矮个子小姑娘受到致命一击。 明好盯着贵芝，叹息一声：“你这黑成这样，非要穿这么白，嫌大半夜的不够吓人怎么着？” 略过贵芝，她又往前两步，“一个好好的小堆领，也不看看自己这大脸，瞧着就勒死人，当自己电风扇啊！” “上身长下身短，衣服还做这么长，这是要人家不知道你腰有多长腿有多短？” 一个两个的，被明好这么一说，明明心里死死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可为什么总觉得她说得对呢？ 原本这一身好好的衣裳，竟然不能穿出去见人了！ “照你这么说，你个死胖子最好了？”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 明好理所当然点点头，“哎，原本我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好看，可看着你们这一个个的，可不就是我还不错，身材匀称，长得白，五官长得也不错，发型也时兴，穿衣服又不作妖……哎呀，难怪外面的人都夸我呢，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几个小姑娘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更更主要的是，她们似乎……被她洗脑了。 之前一直死胖子死胖子地叫，可是她的确白啊！五官长得也不错，一双杏眼，小巧的鼻子跟嘴，发型……之前是凌乱的短发，最近长了长，头发过耳，没有别人那般齐整，有些不经意的碎发，还有一个若有似无的刘海，衣服虽然宽松，裤子也宽，看着也不是那么胖……好像还是蛮顺眼的！ 反而自己这么一身……不对，明明就是那个死胖死胖的臭丫头。 “照你这么说，你最美？我们就是那种拿不出手的。”贵芝很是不服气。 明好嘻嘻一笑，从刚才短暂的羞涩之中缓过神来，“也差不多吧，你的问题不只是你黑，屁股还大，偏偏还要改成小脚裤，当自己胡萝卜呢！” “你，胸大就大嘛，多大也不至于多重是不是？为什么一定要驼着腰装老人？” “还有你，明明瘦的跟麻杆儿一样了，还要穿收腰的，看着就让人害怕……” “刚才还说你们是秀珍的丫头，现在看着丫头都不太像了。一个个的出现倒是还好，这一群人，穿得惨白惨白的，大半夜的往道上一飘，吓死个人！我们家阿楚可不能跟你们一块儿！” 明好一连串说完，肉眼可见的几个姑娘脸色都颓靡了，很是不自在地一直扯着自己的衣角。 “还有秀珍啊，你也真是的，改成这样做什么？自己明明又不是没有审美，还是说你怕她们抢了你的风头，你放心了，这又不是去相亲……哎哟不对，这看电影什么的，听说还是能让别人多看一眼的，你明明都有什么部队表哥了，还……至于吗？”明好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说破了什么一般，望着秀珍欲言又止。 这么一通说下来，明好气倒是顺了不少，这些人还想攻击她，她就攻击回去，秀珍利用这些人要打击自己，那么就让这群人对她另有想法，反正礼尚往来。 她总不至于吃亏就是了。 秀珍没想到明好会闹这么一出，咬紧了牙关。 第54章 不同|房啊 秀珍此时只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这个明好，心机真的是太重了！ 凭什么，这种读书读不好，干活干不好，就连名声都不好……一无是处的人，都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还可以这么自由自在生活，所有人都被她蒙蔽了。 其实这人就是心思重，让别人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就什么都不需要做，然后随便做一点，就了不得了，上回她还送自己什么料子，她就知道这个明好不简单。 当时自己可是吃了亏的，那个阿伟，自己也是花了一些精力才扭转过来。 何尝有过这种时候？ 就连克夫都打击不了她，上一回，明明打听了她是闯祸了去的青川村，结果呢…… 败走的还是自己！ 她就不信邪了，反正遇到明好，她就没有办法，难道真的是她命太好？ 她才不信呢！ 秀珍见身边几个小女孩瞧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太对劲，知道自己不能太犹豫了。 于是她叹息一声，说道：“明好，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本身也没有什么见识，这也是有一台缝纫机，为大家改改衣服罢了，你瞧我身上也是这样，收腰，小立领……” 听得她这么一说，果然那些人脸色就缓了过来。 明好听着秀珍在骄傲地自谦，心里也是怪怪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反正我就会做这些啊，帮她们做已经是很大的善意了，穿得不好看，难道不应该怪自己，还要怪衣裳不成？ 她这么一想，听见秀珍又提到自己。 明好嘿嘿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啊，但是跟你比起来，我……还行吧，至少我自己还蛮舒服。” 秀珍又是一顿，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讽刺还是装疯卖傻啊？还真的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厉害？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刚刚你说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让大家看电影的心思都要没了，明好你觉得自己还蛮有眼光的，不如你帮忙改改嘛！” 说完，都没给明好反应的机会，就要把人往仓库里面请。 走到门口的时候，秀珍停住了，说道：“还是说，你想着刚才大家的那几句话，不乐意帮忙？” 明好失笑，秀珍这样子，明摆着就是打算坑自己，也不知道整天阴阴阳阳的累不累。 反正她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自己刚才那么不客气地怼人，还不是因为这些人找上门来，她说两句心里舒坦。 可是她刚才引导几个小姑娘的话，被秀珍这么一说，要是自己改不好，岂不是成了自己污蔑她，反正她已经尽力了，要是自己拒绝不敢，就是记恨上了她们。 自己能有那个本事？照着以前那是肯定没有的，秀珍这明摆着不让自己好过。 只不过，现在嘛…… 她要考虑考虑，她倒是没有什么，反正别人说什么跟她也关系不太大，只是阿楚这个小丫头，心思是个敏感的，还有晓玲表姐在呢。 心里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明好还是摆摆手推脱，说道：“这怎么好改呢，家里也没有缝纫机什么的。” 可不是她不改啊！ 贵芝说道：“你这个人真是的，秀珍姐咱们别求她，反正她那个样子明摆着……” 还没有说完，明好又道，“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我就试试吧。” 这么大喘气地说话，就是秀珍，也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个小姑娘，别别扭扭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相互挪着有些个不好意思进门。 “表姐，表姐！”明好在门口叫了两声。 李晓玲一直在灶房，原本听见外面的声音想着出来帮忙，又想着明好叮嘱自己别出去，况且听着她似乎也应付得很好，就一直在里面，听明好叫了她才出来。 “我倒是可以试试，只是我针线不够好，晓玲表姐那才叫厉害呢！”明好对着这群人说道：“进来吧，要不然等会来不及了！不会真的穿成这样去看电影吧？” 一串小姑娘相互磨蹭这，好容易才进门，阿楚就盯着她们看，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们……你们随便坐……”她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村里，谁家也不像她家一样，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的，租了村子里这么个仓库，还如此简陋。 秀珍笑眯眯的，率先开口了，说道：“这地方好大呀，还这么敞亮！” 阿楚心里就又有些感激。 明好让大家拎着凳子坐，有些凳子是拼拼凑凑的旧木板钉成的，还有几个，是她最近有些无聊，用稻草搓成草绳，在一圈圈卷起来，最后固定成的一个草凳，坐着倒是怪软和。 “哎呀，这个凳子舒服！” “我回去也要做几个！” 明好笑眯眯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这就是我家阿楚想到的，你们一边等着一边让她教你们就行了！” 李晓玲听着明好让她改衣服，瞬间就不自信起来。 明好由不得她推脱，晓玲那个手艺她也是见过的，手上还有两本裁缝的册子呢，都磨得不成样了，家里人的衣裳都是她自己做。 “你们几个过来一下。”明好开始招呼几个小姑娘。 倒是秀珍跟贵芝两个人没有动，其余几个，走过来，又自觉连成了一排…… 明好差点没呛住。 大雁啊！南飞啊！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 她缓缓神，开始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太瘦了，就不能穿这么收腰的衣服，一个肉比较多，就别再弄什么堆领，你们换一下。” “换？”她们愣住了。 明好翻翻白眼，说道：“难道要一直穿着自己不合身的衣裳？现在这么紧的时间，到时候换过来，我表姐这边帮着你们缝一下，或收或放，等改天你们想怎么改，就随你们。” “要不先换换，要真的不好，换回来就是了。”李晓玲说道，听明好这么一出主意，瞧着还挺靠谱。 几个姑娘想想，好像也是这样，于是几个人就进屋子里换衣裳。 一旁的贵芝被冷落了，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好像也有些不对劲，但是她肯定不能求那个胖子，于是对在一旁搓草绳的阿楚说道：“你们这仓库，收拾得还行，有几个房间？” 阿楚放下手里的活，认真做起小主人，回道：“有好几个，这边都围好了，我妈住前面，侧面这个房是我的，这边是我嫂子的，后头这个是我哥的，还要一个……” 秀珍原本心不在焉看着几个进门换衣服的小姑娘，听阿楚这么一说，眼神立马一亮，“阿楚，你说你嫂子住哪？” 第55章 就是什么都比你好一点 秀珍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声音无比热切。 阿楚顿了顿，有些个不太确定地，小声说道：“我嫂子就住这个房间啊，她……” 然而，她再说什么，秀珍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只是眼里精光闪烁，心不在焉地说道：“你这丫头，以前说来你家里玩，把家里说得多不好一样，我瞧着就很好，这么宽敞，头顶这么开阔，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正在忙活草绳的阿楚就透红了脸，她还以为自己叫嫂子，还帮着明好说话，惹得她们不高兴了，要知道之前自己跟她们可是都很讨厌明好的，后来……老妈教训了自己，还有明好做的那些事情，她慢慢地就转变了一些看法。 但是这种转变，周围的小伙伴们并没有看在眼里，说不得以为自己叛变了。 没想到，还是秀珍姐好，还不嫌弃自己家里是这个样子的，人真是太好了。 她心里满满的感动。 刘秀珍跟阿楚说完那句，又像是被什么上赶着说道：“明好就是挺厉害的，我也过去瞧瞧。” 此时，明好跟晓玲，刚好让几个女孩子换了衣裳。 几个姑娘家，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少，早几年布票紧缺，更是几年没有新衣裳穿都是常事，有些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捡哥哥姐姐剩下的衣裳，也就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好了，才能不年不节的，做新衣裳。 所以这么一换，倒是都没有穿了别人衣服的别扭感。 只是略微有些新奇。 几个人挤着衣柜上那半格子玻璃镜，左看右看。 “好像我这么穿着，还挺舒服。” “我还以为这么窄的衣裳穿不进去呢，没想到，还是可以挤进来的嘛……” 李晓玲原本有些缩手缩脚，但做衣服她是熟手的，明好刚开始叫她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肯定，现在一放松，话就多了起来。 “这个虽然收腰，不过刚才放了一点，穿着刚好合身。” “你穿上这个，整个人瞧着也没有那么瘦，脖子又细长，这个堆领穿着刚好……” 反正要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顺眼了许多。 晓玲仿佛打开了世界新大门，说话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只是之前那个被明好说上身长下身短的那件长上衣，她好像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换给谁也都不太合适。 琢磨了一下，晓玲说道：“要不然，我在这给你收腰的地方多缝两针，要是能够拼两块花布在这，没准也挺好看的，人显得高，只是现在有些来不及。” 一旁的明好没有那么多讲究，从一旁扯了一条麻绳，已经编好了，递过去。 那姑娘很是嫌弃地说道：“你……你让我用麻绳啊，丑死了！又不是裤腰带，这可是看得见的！” 谁一个大姑娘弄一个麻绳啊，又不是上了年纪的，不讲究拿来做裤腰带。 明好翻翻白眼，谁说麻绳土了，这可是装13的时候经常用的好不好。 虽然这么说，晓玲还是拿过去，给人搭上，绑了一个结，又整理一下，“别说，这麻绳……看着倒是挺顺眼的啊！也不怎么看得见。” 那原本嫌弃的姑娘，听晓玲这么一说，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又问了一旁的小伙伴，身子不自觉地就一直往镜子前看。 越看越是兴奋，越是兴奋话就越多，“这么一看瞧着还挺不赖，又没有花枝招展的被人说，显得人好高，又格楞楞的！” “啥格楞楞！”别的姑娘哈哈打趣。 “就是……就是好看呗，比刚才在秀珍姐那边穿出来的时候好看多了，当时我就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刚从明好房间里出来的秀珍，听到这话，脚步就是一顿。 这种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所有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是围着明好，就是晓玲，问东问西。 说出来那些话…… 她习惯被围绕在中心，这么被冷落，还是头一回。 而且，这些人还是她想办法让过来的。 原本设想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反倒是让她们闹腾在了一起？ 秀珍的眼神就有些冷。 她低着头，微微冷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心里暗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秀珍姐，你瞧着这一身好看吧？比刚才好看吧？” 偏偏有人不开眼，还要拉着秀珍问。 秀珍咬着后槽牙，脸上还是挤出了笑来，笑着说道：“哎呀，瞧着是比之前顺眼，我就说我不会这个，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还是明好你们厉害，这一下就不同了，不过我们可是要过去占一个好位置了，要不然太晚了！” 明好在一旁挑眉，这时候倒是会推脱，之前干什么去了，什么年纪的人了，还搞玩针对这一套？哼！ 明好笑眯眯说道：“厉害不厉害的，也就是比打肿脸充胖子的好一点点吧。” “打肿脸充胖子”的秀珍，张张嘴，有心要反驳，但是她又不是那种在人前尖酸的，就死死忍住了，过去挽着阿楚的手，要一块儿离开。 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排，出去的时候欢声笑语的，还有些个恋恋不舍的。 “晓玲姐，我可就靠你了，你可是说了帮我改衣裳的！” “晓玲姐……” 见识了明好的火力，倒是从小熟悉的李晓玲更加和善可亲，都跟她道别。 李晓玲一直都窝在家里干活，这种小姐妹们一块儿的时候倒是不多，眼睛里亮闪闪的。 明好乐见其成。 眼看着阿楚她们就要出院子，明好这才反应过来，“阿楚！” 这么一打岔，差点忘记把花生给她了。 阿楚接过明好递过来的纸包，里面的东西都是香喷喷的，瞬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看到极其少见的别人的羡慕的眼神。 当然，这东西很快就瓜分干净了。 秀珍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终于还是忍不住，把阿楚拉扯到一旁，满脸担忧说道：“阿楚，你嫂子现在这么讨好你，你心里就不多想想？” 第56章 挑拨 天色将黑未黑。 此时已经是秋收的尾巴，经过一年辛勤劳作的人们都已经放松下来，闲散的，三三两两地在外面待着。 硕大的树根底下零零落落的都是在聊天的人们。 间或走过的，是拖着稻草回家的人，稻草看着不起眼，在村子里的用途却很多，垫猪圈、喂牛、烧火、编制凳子都是可以的。 一旁高高的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枝丫。 暗黑的天色下，宛若写意的水墨画一般。 这么一群大姑娘从人群之中经过，自然引得一些嘻嘻哈哈的话。 秀珍扯着阿楚，离贵芝等人距离五六米远，把声音压得很低在说些什么。 阿楚侧头听着，手里头还拿着刚才那个纸包，报纸已经有一些油渗出来的痕迹，只是她现在好像完全没有发觉，她此时完全被秀珍的话吸引了过去。 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姑娘，又有着一股子好奇，听了两句觉得不太对劲就说道：“没觉得啊，我嫂子这个人……其实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 秀珍眼神一闪，没提防她会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明好究竟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以前阿楚说起明好，永远都是一副气愤的、无奈的表情，现在这样，难道说很快就要接受她了？ 不过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楚天阔的房间她自然不方便进去，但是明好那边，一看就是一个人居住的样子。 就算是天阔哥的腿断了，如果是夫妻的话，也应该是住在一块方便照顾才是。 她仔细看过了，不仅仅是不同房，明好的房间，虽然简陋，但是跟姑娘家的闺房也差不多，衣柜是单独的，里面只有明好自己的衣服，镜子、梳子、各色布置，绝对不是那种成了亲的样子。 一个大胆的推测从秀珍脑海里出来，她狂喜得不敢置信。 要是慢慢去求证，也未尝不可，只是时间真的是太久了，她现在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呢。 于是，秀珍拉着阿楚说道：“你啊！你这个傻丫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现在可有什么值得人家巴结的，以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心气儿……” 以前的事情，秀珍只是提了一嘴，毕竟她可是从来不说别人坏话的人，只让阿楚自己细想就是。 “以前的事情，也就那样，她为什么要过来，过来之后，只看结果，而不是说两句好听话就可以过去的，阿楚你好好想想，自从她来之后，你们家可是因为她日子过得好了？还是她把每个月的工资按时上交？现在家里是谁当家？当初结婚时候那么多彩礼呢？还有去找天阔时候的那笔钱的，现在在谁手上？”秀珍一连串地发问。 这些问题，阿楚没有一个可以回答的。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秀珍接着说道：“所以你看，你就只会盯着眼前这么一点点芝麻烂谷子的，那所有的东西值钱的都在她手上，到时候天阔哥要治腿，需要多少钱，掏不掏，还不是看她的良心？可是，你们一家人，总不能指望着她的良心活着吧？” “你一个小女孩，下课放假什么的，还想着干点什么，她呢？” 阿楚张张嘴，想说什么，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好像……的确……明好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活的样子。 “所以你看，拿着几百上千块的，给你吃点红薯土豆啥的，你就开心成这个样子。”秀珍似乎很为这个不值。 阿楚手里抓着那已经分配完毕的纸包，手一抓，就皱成一团。一如她此时邹邹巴巴的心情。 “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哎……”秀珍欲言又止。 阿楚看着秀珍晦暗莫名的脸色，突然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的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声音都突然间变大了一些，“秀珍姐你说！” 秀珍似乎有些不忍心地看着她，摇摇头，“哎，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孩子，就算了。” “秀珍姐，我要知道，我们家已经都这样了，绝对不能再出别的事情！”阿楚很是急切。 秀珍这才缓缓开口了，“哎，我这原本也不是那搬弄是非的人，只是这些事情知道了，不告诉你一声又感觉对不起你，阿楚我问你，你可知道，明好当时嫁给你哥哥的时候，那么多人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成了，对不对？” 这个是自然，阿楚没有纠结这个。 秀珍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当时，她书读不下去了，靠着家里好容易去了工厂，又在工厂看上人家那大……这个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好歹也算是个工人，不会下田地干活什么的都没关系，至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吧，可现在……连……，哎！” “什么？”阿楚有些懵逼。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一次明好回娘家，就已经把名额给娘家了，这要是以前，天阔哥好端端的时候，家里有天阔哥，还好说，现在你们家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天阔哥现在还站不起来，这要治疗多少钱谁知道呢？她倒是好，生怕被连累一样，不做工人没有工资，还要靠着你们养……这嫁过来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上过班，一回家名额就没了，这也是太巧了些。”秀珍慢悠悠的，才算是说了个大概。 阿楚此时脑海里，只回荡着，“不是工人，没有工资，靠你们养”这些信息。 原本那就不太坚定的心，就更加愤怒了。 秀珍似乎还没有说完，只摸摸阿楚的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难受的，只是让你多做准备，我看着她是个早有准备的人，那些花生啊红薯啊，听说机械厂的有些工人才喜欢这么吃呢，好容易看一场电影，为什么要这么准备。” 秀珍不动声色把事情往邪处领。 正说着话呢，叮铃铃来了一辆自行车。 “秀珍！我来接你去看电影！” 第57章 进攻的白莲 见到这个青年，贵芝跟几个小姑娘脸上都露出八卦的神情。 她们也不走了，只暧昧地瞧着秀珍。 村里人结婚早，这些她们自然都是懂的。 心里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丝羡慕，这些青年，十个有八个眼里都有秀珍，谁让人家长得好，又有文化呢。 眼前这个阿伟，她们可都是见过的，也算是个不错的，最近追秀珍特别紧。 秀珍刚才还低声跟阿楚说话呢，此时看见阿伟，就扭头到一旁想着不搭理，但是阿楚很识相，自发地走到贵芝那边一头。 “阿楚，刚才那话，你好好想想，不信的话，你问问贵芝，她大哥还在厂子里呢。” 交代了这么一句，秀珍就害羞地走到自行车跟前，半低着头，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看得阿伟更是心神一荡。 秀珍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神一转，“你……你怎么来了？” 阿伟露出雪白的两排牙齿，哈哈笑了起来，“青川村放电影呢，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想着过来接你去看看。” “谁……谁要你接啊！人家不懂自己走着去么。”秀珍嗔道。 阿伟不知道说什么，挠着脑袋嘿嘿直乐。 秀珍又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阿伟自然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到那恰到好处的裙子，还有那露出来的一小断小腿，整个心都酥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这个……放电影时候，给你吃。” 秀珍又嗔了他一眼，赶紧摆手要推脱。 两个人来回推拉几次，最后哪怕秀珍极力拒绝，阿伟还是把东西成功塞给了她，还傻呵呵直乐，蹬着车像是一阵风。 人走远了，贵芝这才过来挽着秀珍的手：“哎哟，瞧把他高兴的，又是什么好东西！” 秀珍把东西往她们手里一塞，漫不经心说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非要这么塞。” 贵芝打开一看，眼睛马上一亮：“瞧你这副模样，啧啧……煮花生！还有瓜子！” 秀珍捂着脸跺脚，“这些东西也值当这么送，人家说了不要不要，非要塞！” 其余几个小姑娘一拥而上，贵芝像是老大一般，得意洋洋地一人手里抓了一把。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一边吃一边走，整条路都热闹起来。 只阿楚木木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贵芝也不管那么多，抓了一把直接塞她手里，“你这个呆子，瞧你刚才那根本不够分的，想些什么呢……” 嘀铃铃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她们赶紧让了让。 “哎哟，看到这么多金花，感觉咱们路走对了呢！” “啥金花啊！你个愣子，当还是你们家乡呢！” 几个人说着话，一个人直接用脚撑着地，问秀珍道：“姑娘，跟您打听个事儿，听说晚上青川放电影呢，是这条道儿吧？” 秀珍点点头，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回应道：“没错，从这里一直走，没有多远了的，看到一个拱桥，再往前一些右拐，有一个晒场，就在那放电影。” 青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地方的姑娘，不那么怕生，还……挺俊的。 虽然他们是厂子里的人，跟当地姑娘在一起的例子还真不多。 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顺口就道：“那正好同路，要不然咱们送你们一程！” 最后自然是拒绝了。 又不认识的人，怎么能莫名其妙上了别人的自行车，传出去怎么好听？ 那群人吹着口哨走了。 也不妨碍贵芝等人的兴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刚才那些人扫过的目光，还有那即将播放的电影，个个兴致高昂。 贵芝甚至还很是肯定地说道：“这些人，都是机械厂的工人。” 机械厂里的工人，正常上下班，附近要是放电影，结伴来看，再是正常不过了。 不知道为何，阿楚突然明白了刚才秀珍话里的意有所指，也就是说，明好把名额还回去，是怕需要她养家，她在为自己做打算做准备，就是想着等这边吃垮了，随时离开，那么她怎么离开呢，机械厂的工人…… 她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一路怎么走到地方的，都不知道。 青川村放电影的晒场，有一点不大的坡度，此时影布已经张开，机器也已经摆了出来，只不过没有开始罢了。 但是晒场上已经满是人了。 一个大马灯，照得晒场半边亮堂堂的，一群群的孩子，人来疯一般跑来跑去。 各色凳子，杂乱地一层层摆在晒场上，是早就来占座的人。 更远一些，是那些半大的孩子，人嫌狗厌的年纪，要么上树要么爬墙，反正是不能正常坐着的。 离影布不太远的地方，两排四角凳，略微有些整齐。 背着影布斜后方，楚天阔正端坐在凳子上，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阔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楚天阔有些讶异，一扭头，正看见有些羞涩又鼓足勇气盯着他的秀珍，他眼眸就动了动。 “哦，我还以为是明好呢。”他不经意说道。 秀珍听这么一句，差点就站不住，要她下去没有看到明好的房间，多半是会伤心的吧，但是此时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帕子，笑微微地递过去，说道：“天阔哥，给你吃。” 楚天阔一动不动。 既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 秀珍脸色发红，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楚天阔这才说道：“我不吃这些。” 秀珍莞尔一条，有些调皮说道：“哎哟，天阔哥，这就是一些瓜子，这是两个红柿子，红彤彤的可好吃了，早两天我才看见你吃过呢，你放心，我帮你挡着，不告诉别人！” 这么一说，她就把东西往楚天阔腿上一放，果真自己往后帮他挡住。 但是从远一些的地方看，看这两个人就站得很近了。 瞧着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楚天阔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盯着腿上的那个帕子，一时间神色莫名。 第58章 告白 秀珍盯着楚天阔俊朗的侧脸，心脏一个劲砰砰砰地跳，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楚天阔雕塑一样地坐着，没有任何动静。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靠近楚天阔，轻声说道：“天阔哥，刚才，我……我是从你家里出来的。” 这话，楚天阔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秀珍以为楚天阔是默认了，心里暗喜，而且好像一开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她接着说道：“天阔哥，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似乎不需要回答，秀珍的眼神有一点幽远，想着当年那些事情，甜腻腻说道：“当时，我们才几岁呢，你跟阿楚来咱们村，那些玩泥巴的大孩子欺负我，我当时真没用，就知道哭，也不懂还手，还是你帮我教训了他们，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不对头起来。 楚天阔听她这么说，反而不着急开口了，略微一挑眉。 秀珍脸上涌出了甜蜜的笑，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里，接着说道：“再长大一些，我们还在一个学校读书，那时候，经常有人给我小纸条，羞死人了，你……” 她嗔了楚天阔一眼，见对方没有动静，才道：“你当时就没有，不仅没有，还帮我挡下了不少那些呢，少了我好多烦心事，也不会被学校那些人议论纷纷的，我知道你都是在暗暗保护我。” 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这个楚天阔跟别人是不同的吧。 “后来，你去当兵，我就一直等着你，给你写了好多信，你这个人就是不回，心真狠啊！”秀珍念念叨叨的。 那段时间，她心里可看不上围绕在身边的狂蜂浪蝶，心里真的就只有楚天阔一个人。 似乎想到什么，秀珍的脸色有些灰暗莫名，声音也有些痛苦，说道：“可是，你……好容易回来一次，却是回来结婚的！跟一个名声不好长得不好性格不好的人！”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但是我告诉自己，你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就把你当哥哥，把明好当嫂子，好好地对你们。”秀珍说道。 “但是我啊，骗不了自己的心，特别是结婚之后，明好却还是惦记着别人，我就告诉自己，是不是，我们还有那么一点机会呢？” “你受伤了，我甚至想，她要是抛弃了你，你的腿要是不好，我就一直照顾你！我根本不在意这个！” “你是英雄，而且明明是我们先遇见的，明明是我们应该在一起的，她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目的，赖着不走了。” 说完这些，秀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嘴角扯出一股柔弱的笑，哀声说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们根本就还没有在一起，天阔哥，你只要给我一句话，我就可以一直等着！我信你！” 楚天阔的手，就攥成了拳头。 在秀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楚天阔冷静道：“你弄错了，首先，小时候见过一次两次，不能叫青梅竹马，你也算是读书人，这个也会弄错？第二，中学时候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你说的那些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第三，你刚才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我劝你离我家人远一点。” 这还是楚天阔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秀珍完全呆住了。 似乎怕她听不懂，楚天阔又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根本就是你自己心里臆想出来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你自己设想的全部优点的集合，最后投射到我身上，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秀珍的脸就要有些个挂不住。 “天阔！你怎么在这啊……”拿着旱烟袋的楚守仁从坡上走了下来。 秀珍听着刚才楚天阔的话，很是不敢相信，现在既然有人来，就有些个待不住了，磕磕绊绊说道：“天阔哥，我知道，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立马捂着脸跑了。 楚天阔眼神略微有些冷，这个秀珍，平时做事情都怪怪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明好就不会这样，那丫头可是…… 他想她做啥！ “天阔啊，今晚这可是热闹，我让留的那排位置，还没见家里人来呢，也是托了你的光了，咱青川可是头一个放电影的。”楚守仁抽着烟，嘿嘿直乐。 楚天阔这时候早已没有刚才的冷色，只微微笑道：“怎么的我也是青川的人……” 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次要进城里，自然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到时候明好压力也太大了。 明好…… 楚天阔赶紧晃晃脑袋。 他好像……魔怔了！ 这边楚天阔正在跟楚守仁说着话呢，那边已经跑了的秀珍，多走了几步，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羞愤交加，只抿着嘴，笑了起来。 贵芝四处找她，终于见到秀珍的时候，“秀珍，你跑哪里去了，刚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秀珍心里却想：不管如何，刚才那些话已经说了出来。 “我还看见阿伟了，要不是看见他，我还以为你们钻小河边了呢!”贵芝又道。 秀珍扯了扯她的袖子，心道：十个什么阿伟，也比不上个一个天阔哥，她就瞧不上他那个样子！不过小河边…… “谁要去小河边啊！”秀珍说道。 “还是秀珍你厉害，瞧着那些人都跟丢魂了一样。” 秀珍微微一笑，没错啊，天阔哥为什么没有呢，肯定是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他能怎么样，他只能拒绝她，这样自然也是保护她，要不然传出去，她一个大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名声…… 一定是这样的！天阔就是在为她着想。 等以后机会合适了，她就不信天阔哥会无动于衷。 贵芝还在喋喋不休，“幸亏找到你了，你不知道，刚才我们一群人遇到这边的人，非要给我们留什么位置，还是你魅力大。” 秀珍突然凑过去，小声跟贵芝嘀咕着什么。 第59章 明好专业洗脑 明好还是头一回去看这种露天的电影。 她是随着李晓玲一块儿去的。 青山村去青川村不过两里路，走路也费不了多少精力。 秋收过后，天气渐渐转凉，特别是这晚上。 她们两人依旧还穿着白天的衣裳，也没有打算特意去换，晓玲手里还拎着薄薄的一件外套，明好实在是找不到外套了，就自己找了一件白衬衫带着。 白天出了太阳，如今虽然天黑了，但这路上似乎还有白天的温度，走着倒是有些暖融融的。 青川放电影，附近几个村的人，特别是年轻的男女，是必定会去看的，所以一路上人倒是挺多。 瞧着眼神放光的这些人。 明好似乎也被眼前这种氛围感染了，她挽着李晓玲的胳膊，感慨了一句：“哎呀表姐，这种心里有一个人，要是想对方了，骑自行车，或者走两里地去见面，一路上都在期待这种感觉，肯定很好吧？” 至少在这一刻，她还挺羡慕的。 没有那么多的利益，没有那么快的节奏，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只心里一个简单的念头，就照着自己想的，去做。 李晓玲脸色微红，幸亏在这夜色之中也看不出来，说话却有些结巴了，“谁……谁知道，这……想……不想的。” 哎哟，这样支支吾吾的，有情况！ 明好眼里的八卦就点燃了起来。 她一边朝嘴里扔了两粒花生，一边好整以暇问道：“哎哟，表姐你还真有这么个人啊，说说，说说，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看人忒准……”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明好又接着道：“要不然你看我当时看上天阔。” 李晓玲刚才为了不想说话，往嘴里塞了土豆条，被明好这一句话给吓到了，咳了起来。 好容易平静下来，“明好啊，这姑娘家的，可不兴像你说的这样看上看不上的，我妈说，主要还是看对方家底如何，对娘家有没有什么帮助……” 似乎也知道突然这么说不妥，李晓玲就闭了嘴巴。 她向来不太跟同龄人接触，也没有什么朋友，白天干活，晚上还是要忙灶头灶尾的，里里外外的操心，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明显就不是一个未婚大姑娘的生活。 明好一怔，不高兴啊不高兴，真的是专坑女儿。 为了减轻李晓玲的心理负担，她不在意地哈哈一笑：“我的表姐啊，看你这个年纪，这想法就老古董了！” “这想法，可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了，现在谁还这么想啊！” 李晓玲有些讶异，有些不敢置信，“真……真的么？” 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明好略微有些无语，同时也是有些心疼，晓玲表姐接触外面少，又一直被不高兴那个妈压着，总觉得她说的就是全世界。 好在现在总算是还没有结婚，也就来得及。 明好想了想，才接着说道：“当然是真的！这年代是会变化的，以前读书都难，你看现在阿楚可以一直念上去，我娘家二嫂还读到大学了呢，在大城市！以前谁敢这么想，对不对？” “以前那为了半口袋粮食就能结婚，现在谁敢这么上门提亲，不被打死？还有现在流行的可是自由恋爱，相互看对眼了，才会在一起，那些什么家里好不好，什么帮不帮的都是笑话，谁家嫁女儿，是为了让女儿一直帮着家里的，这就是以前喝血的地主也不至于！” 没错，她是说得夸张了些，但是就是要这么夸张，才能给李晓玲洗脑。 要不然就跌进不高兴的深坑里去了。 李晓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好一挥手，当仁不让接着说道：“我的表姐哦，这找一个人过日子，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首先，你得看对眼吧，就跟我当初跟天阔看对眼这事！ 二来吧，要想法差不多吧？就比如上回回娘家，我要是买这个，天阔非不让，或者他要喝点酒，我非不准，这样也不行吧； 再来，至少至少，他起码要人还不错，看他身边的朋友，看他的风评，要是你觉得这么个人好，但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劲，也是要慎重的对不对？ 最重要的是，看遇到事情时候两个人怎么想，比如之前村子里传我们那些闲话，你看天阔完全站在我这边吧？这要是外面一有什么话，回家自己闹腾的，基本就能散了。” 为了深入浅出，为了有教育意义，她可是拿自己做例子的，真的尽力了好不好！ 这简单来说，就是既要有心动的感觉，还要有合适的三观啊亲！ 为什么这么一说，好像……似乎……楚天阔还挺不错的样子。 李晓玲十分愕然，这些话，还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说过。 她默默地想，从小到大，钟春香在她耳旁究竟是怎么说的呢。 小一点的时候，都是，“你做姐姐的，多让让弟弟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吃肉干什么？” 再大一些，“你一个姑娘家，迟早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再然后，“你也大了，以后嫁人，多帮着你弟弟”，“找对象，一定要对家里有帮助，以后结婚了也要顾着家里，要不然……” 明好这么一说，她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本能地，觉得这样，好像很对的样子。 明好见李晓玲那略微有些松动的模样，又道：“这可不是我这么想，从小我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心里要多为自己想想，做什么都别委屈了自个儿，你自己都不在意你，谁在意你对不对？” 要说是明好自己离经叛道，李晓玲或许还没有这么深的迟疑，问题是，这也是长辈说的，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你看我家，我妈妈，我大嫂，我二嫂，从来就没有人说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就争取去过什么样的日子！”明好道。 李晓玲若有所思。 这么走了一路，明好叽里呱啦地，就一路给李晓玲洗脑。 等隐隐约约看见灯光，明好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就是种子生根发芽还需要时间呢，何况一个人的想法。 第60章 地道战啊地道战 放电影的地方，是青川村的晒场。 明好跟李晓玲走进来，一个满脸新奇，一个心神不宁。 “嫂子，晓玲同志，你们来了，位置在这边！”一个青年一直守在那，看见她们两人，就眼神一亮。 明好仔细一看，这个人可不就是楚守仁的孙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卫东吗？ “给我们留的位置？”明好不确定又问。 楚卫东瞧着李晓玲，灯光下的大姑娘格外不同一些，阴影打在脸上若有若无，头发梳成麻花辫，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 “对对对，天阔哥让我在这等一会，你们过来就带你们过去坐着，刚才阿楚那边已经坐好了，我还加了凳子。”楚卫东说道，把她们引到座位上。 又询问了一圈，最后确定明好她们不需要什么，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借口了，这才离开。 明好这才发现，整个场地，是一个不规则的晒场，前面的影布已经张开，她们前面除了一些坐地上的小孩，几乎没有什么人，一溜儿的凳子，摆的整整齐齐的。 这就是vip的待遇了，楚天阔还有点小本事。 “哼！”一旁传来一个声音，把明好四下打量的目光，拉了回来。 她笑眯眯说道：“阿楚啊，这位置还不错呢！” 其实她早就看见了，这么一串儿白色的衣服，又不是眼瞎了。 哪知道，这小妮子看自己眼神乖怪怪的，不知道哪里惹她了，反正生气的不是自己，明好依旧笑嘻嘻的。 阿楚倒是不搭理她，咬咬牙，把头扭到一边。 明好挑眉，对李晓玲说道：“表姐，我看阿楚更像是你们家的人哦！” 天生的不高兴哦。 弄得她们两个莫名其妙。 阿楚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扩音器的声音响起，只好闭嘴，又瞪了明好一眼。 明好有些个莫名其妙，压根儿也就没当一回事，这小姑娘一时间一个想法就是诡异，谁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看露天电影呢，不能让什么打扰自己的兴致！ 扩音器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自然跟着安静下来。 楚守仁在前方，开始说话。 这年头，看电影还要致辞？明好笑了笑，却也很认真地听着。 楚守仁咳了咳，开口了，“今天，是咱们整个青川村的好日子……今年秋收，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其中，要特别感谢我们村的好青年，楚天阔！还有一心为咱们村着想的好媳妇！明好！” 不提防被点名的明好，本能地就站了起来。 楚守仁没想到，一愣。 原来不需要获奖感言啊？尴了个尬！ 明好是谁，内心有些奔腾，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放大音量说道：“这都是我作为青川村的一员应该做的！” 她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对于明好的“强行”发言，楚守仁脾气很好地，没有说什么，只是被打断了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啥了？ 他要说啥？他接下来要布置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了！ 于是，他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好！” 然后，还是不记得。 “鼓掌！”楚守仁又道。 等一阵掌声跟笑声过后，他终于缓了过来，接着道：“我们秋收大丰收了，粮食也都收回去，今晚咱们看电影，就当时庆贺！这可是十里八乡头一份，明天晌午，咱们就分粮！” 分粮食了！ 自然是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家家户户的，每个人还等着呢。 况且这时候分粮食，也不仅仅就是分粮食，工分说不定还会分一些现金，全家人一年到头就靠着这些，也就是这几年不分票据了，要不然更是离不开。 不管如何，总是值得高兴了。 人群都要沸腾了！ 楚守仁很是满意大家这种反应，咳咳又说：“这粮食一分，就到冬修水利的时候了，今年咱们村要提前，我强调几点……” 趁着大喜事的时候布置任务，倒是也没有多少人反感。 “最后，我跟大家说几件咱们村的大喜事，明德家的小子，就是楚向前，已经去镇上供销社上班了，还有，今年咱们村的在机械厂上班的工人，都是好样的，一块帮村里办了好事……” 别人笑，明好跟着笑，别人鼓掌，明好也跟着鼓掌。 楚明德家的楚向前？不就是大堂哥？不知道回家婆婆会不会跟自己说说这个事情。 等明好缓过神来的时候，扭头一看，身边的阿楚却不见了。 她也没当回事。 这可是阿楚的家，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认识的，能出什么事？ 楚守仁说话之后，电影就要开始了。 灯光一暗，幕布上黑底白字就出现了，伴随着的是旁白：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拿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这部教学片介绍了冀中平原地区广大人民群众开展地道战儿……” 明好噗嗤一笑，“地道儿战！东北人儿啊！” 晓玲不懂明好为什么发笑，盯着幕布，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在看啥，一旁一个姑娘朝着晓玲招手，她就悄悄走了过去。 这个影片明好岂是看过，不懂为什么，同样的电影，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候看，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从影片里村口的钟声一起，她就被吸引了进去。 一旁还有老人家，坐在那细声讨论。 “当时打鬼子哦，那么多年，我们这也是遭殃了。” “可不就是，能往哪里跑？就只能往山上，还有拐子当时那腿，就是跑去栓门被打的，哎……” 虽然是抗战片，有很多场景，却还是引发了笑声。 毕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毕竟这也是有逆转胜利的情节，而不是只被打击就是。 明好正跟着看得起劲呢，就见前面猫着腰进来一个小姑娘，扯着明好就要出来。 看着她一脸的焦急，明好跟着她一起从座位上起来。 到了外面黑漆漆的地方，“你是阿楚的嫂子吧，刚才阿楚跑去河边，不小心扭到脚了，让我回来叫阿婶，我没看见阿婶，还有她哥哥也没看见！” 黑灯瞎火的，跑河边做啥？ 电影是看不成了，明好点点头，河边刚才来的时候也路过的，倒是没什么要紧，只问清楚：“阿楚可是要紧，你再去村长家里帮叫一下人。说不定天阔几个在那边。” 第61章 河边抓|奸 明好几句话就理清楚了事情。 哪知道，她说完这些，那个小姑娘并没有走。 而是有些磕磕巴巴说道：“当时……当时阿楚姐姐让我回来喊人的时候，不让喊你，我又找不到别人……” 这么别扭，铁定就是阿楚那丫头无疑了。 明好失笑，说道：“你别管那么多，去村长家看看，找得到找不到都没什么打紧的，我去把她背回来就行。” 反正都是在一个村子呢，大不了背回来再说，怕就怕伤到骨头了不好随便挪动那种情况，需要有人帮忙推车过来，不过也要看过才知道。 这么一说，那个小姑娘才终于走了。 明好往小河边走去。 放电影的晒谷场离小河边并不远，明好从那有光的地方绕出来，借着天上惨淡的月光，出了村道，再往前不足两百米，就是小河边了。 此时的青川河，流水潺潺，一轮弯月倒影在水里，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河两边岸上是野生的毛竹，近一丛远一丛的，一个个硕大的黑影蹲守在河边，无声无息。 路跟稻田全部都是黑漆漆的，蜿蜒的青川河，反而白练一般闪闪发光。 也不知道阿楚这大晚上的跑来这做啥。 阴晴不定的小丫头！ 明好自认胆子不小，也没在意这四野无人，叫道：“阿楚！阿楚——” 叫了几声，并没有听见有人回应。 奇了怪了。明好心里暗忖，“这是已经有人背着回去了，还是这丫头嫌丢脸不想吭声？” 明好顺着河岸，往前寻去。 青川河白闪闪的，发着银光，衬得四周越发静谧。 看着，也不像是有人的啊？ 明好开始疑惑起来，阿楚这大晚上的，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她是从村道上沿着河岸走过来的，此时再回头，却似乎看见一个影子，慢慢往她这个方向走。 阿楚？看起来不像啊，何况她还扭了腿？ 那这么晚，谁好端端的不看电影，为什么要来这河边呢？ 明好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只凭着本能，她直接坐了下来，借着一丛竹林，掩饰了自己的影子。 那身影越发靠近。 明好拧着眉头，再看有几簇手电筒的光亮，似乎也在往这边来。 这是要干啥？ 前方那个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明好坐着的地方越发靠近。 明好纠结了，这个时候跑出去，可能可以躲开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必然会在村道上面撞见那些带着手电的人，万一正好撞上什么，怎么办？ 要是接着坐在这，前面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似乎怎么都不对。 明好却来不及想太多，顺着河岸慢慢往下滑，卷起裤腿，下了河！ 不管怎样，躲开是不太容易了，要真的不是冲着她来的一切都好说，要真的是，躲开也不是她的风格！ 秋末的河水，泛着一丝凉意。 幸亏这个地方是一个回湾，河水并不深，鹅卵石滑溜溜的，明好甚至还踩到了几颗田螺。 前面那个身影，在小竹丛那……停下了。 明好倒是想装作自己不存在，可这空荡荡的河边，哪里有什么藏身的地方，何况她现在下了河，更是藏不住了。 她伸手，把脚下几个田螺捡起来，用衣襟兜住。 明好还是决定先发制人，“喂！大晚上的来这做啥！？” 岸上那人，明显就吓了一大跳，“哎，哎，你，你这人！” 离得近，明好弓着腰，依旧一门心思地把脚下的田螺放衣襟兜着，心里却不停琢磨，这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岸上那青年，还在结结巴巴要说什么，见说不明白，就要走。 几只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呀，阿伟！”贵芝的声音传来。 秀珍一双美目瞧过来，看见阿伟，似乎很是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眼里全是难过，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你……你怎么现在会在这，你……” 贵芝恶狠狠盯着他，说道：“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啊，刚才还在路上哭着追着我们秀珍，又是送东西又是巴结的，这才一转头，就跟别人来河边了！” 阿伟那叫一个冤枉，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是说好了秀珍在这里等他的吗？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他被坑了。 看样子，秀珍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件事。 他要解释，又要保护秀珍的名声，一时间脸都涨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瞧你就是心虚！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狸精要勾搭你！”贵芝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电筒四下乱照。 手电筒照河岸上，什么都没有，竹林里也没有。 明好这才听了两句，立马就懂了。 此时她几乎已经可以明白，什么阿楚受伤了，完全就是蒙自己的，也是她太大意了，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说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青年男女约会什么的，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此时相对封闭，要真的被撞见了，那女的几乎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要是未婚男女，还可以结婚在一块儿。 可偏偏，她现在可是结婚了的！ 这个阿伟出现在这，也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要不然他出现这才多久，不早不晚地，就这么一群人过来“抓|奸”。 明好不等被发现，直接开口说道：“真是好笑，大晚上的不看电影，跑这边做啥？” 她一开口，贵芝的手电就照她身上，突然惊呼一声：“天啊，明好！阿伟，你们……你们太不要脸了！” 明好翻翻白眼，悠悠然说道：“你倒是告诉我，我好好的在河里，这怎么的就不要脸了？” 秀珍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 事情跟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照着设想，明好被引出来，接着阿伟过来，她们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刚刚碰上，就算是明好跑了，她也可以散步出去，到时候明好就是有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怎么明好到河里去了。 怎么她完全没有丝毫慌乱。 但是，她冷笑了一下。 那又如何，孤男寡女的，不还是被撞见了吗？等会阿楚家里来人，看到这一幕，到时候看天阔哥要怎么想，反正又不是多深的感情，甚至都没有住在一起。 明好就算是浑身是嘴，也别想那么轻易逃脱！ 第62章 我要勾|搭谁 明好的淡定，让刚才那个阿伟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开口解释说道：“我就是从这边过去，没想到河里还有人。” 贵芝却不容他们辩驳，在那说道：“你们真的是太不要脸了，要不是我们撞见，还不知道你们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明好刚才一直弓着腰，此时站直了一些，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思想怎么如此肮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还是说你眼里脑子里都是男盗女娼，看见别人就是这样。” “你！”贵芝气急，不知道要说什么。 秀珍见此，赶紧扯住了她。 柔声细气说道：“贵芝，冷静点，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明好，你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啊，还有阿伟，你……你在这做什么，会不会太巧了些。” 虽然没有直接说她们有奸｜情，可似乎已经这么认定了。 她这样一说，阿伟还真的就解释不清楚了，他总不能直接说“我是来等你的吧！”，不行，这么多人在这呢，这样秀珍的名声要怎么办？ 他可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明好撇撇嘴，说道：“这地方这么宽，我在这有什么稀奇的，还有谁知道他来这做什么？或许是看多了几本小说，文艺青年犯毛病了，自己过来享受孤独呢，或者干脆就看不开了想投河，别人的事情，谁知道呢！” 就凭着这么个子虚乌有的影子，就想着给自己泼脏水，自己以前是不是对她们下手太轻了！ 明好虽然嘴里不在意，低头一脸的狠劲。 就算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自己不在意，那么这一次实在是阴损，真的不好，也是会闹出人命的，自己哪怕就是不管不顾活下去，那么沈家在这生活几十年，凭什么要背这样的污名，明好手抓成拳。 秀珍赶紧解释说道：“刚才一个小姑娘，过去找我们，说是阿楚在这边受伤了，我们是担心她，这才跑过来的，没想到没见到她，反而……还是明好，你也是被叫过来的吗？” 见她这么有诱导性的提问，明好想大笑三声！ 她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 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谁知道那个小姑娘知道多少？还是到时候反咬一口，她才是跳进河也洗不清呢。 她明好，从来就不是一个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于是想都没想，明好立马就否认了，道：“什么有人叫？什么阿楚？我不知道啊！” 秀珍原本还真的就是有那么一个打算，既然现在有些不对劲了，她就索性地让明好承认，明好此时身上有嫌疑，还不就是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抓住，到时候那边小姑娘已经说好了的，阿楚又活蹦乱跳的，到时候别人说什么，可不是她能左右的。 到时候，她依旧还是好心好意的一个姑娘，明好可就不一样了，自己说话没有依据还有疑点，到时候口水都可以淹死她。 没想到，她居然还否认。 是真傻吗？ 两边人正在打嘴仗的时候，又来了几个人。 “阿楚，阿楚呢——”焦急的李秋芳急急忙忙跑过来。 秀珍扫了一下，甚至还看见了楚卫东，不过没有看见楚天阔，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但是不打紧，只要家里的人对明好有意见，她就有把握。 “这是做什么？我阿楚呢？不是说——”李秋芳说道。 贵芝哼了一声，冷笑说道：“这真的是好笑，一个结婚了的人，跟一个未婚男青年在外头，还想说没有什么，用脚趾头也知道，一定是这个阿伟对秀珍姐有想法，有些人嫉妒，这想着勾搭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 李秋芳愕然，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过来，竟然是这样一出场面。 明好在河里，哼了一声，这秋天的河水也很冻的好不好！人是不是来齐了？亏得她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阴谋，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先是诓骗了她来，然后等她不在意的时候，这个阿伟就出现了，姑且不知道他知情不知情，看来多半是不知道的，接着秀珍贵芝一伙出现，就要定下罪名，然后再用阿楚的名义，把李秋芳等人叫来，这才是完全没有余地。 不得不说，这个借口很老套，却可以把事情都串在一块。 不够阴狠，却足够损，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 对阿伟根本就没有什么，对女的就不然了，什么年代，对女的总是比较苛责一些的。 明好想也不想，就嚷了一句：“妈，她们要冤枉我！” 李秋芳脑子里还是蒙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接了一句：“谁敢！” 明好莞尔。 贵芝在一旁赶紧说道：“谁冤枉你了，婶子你可看清楚了，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来这小河边，说没有什么都不能信！” 李秋芳木然，脸上有些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只是虎着一张脸，连阿楚也顾不得找了，只对明好说：“好孩子，你好好说，有我在这，谁也不能乱冤枉你！” 明好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不过明好心里也知道，李秋芳脾气是个火爆的，从来就受不得委屈，心眼儿却实在，她估计还真的不会相信，竟然有人做了这么一个套给自己钻吧。 有些事情，不给她知道，也就没有什么了。 明好洗洗脚，从河里上来，终于不用泡水里了啊！ 她往上走了两步，笑眯眯说道：“要我说你们几个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什么脑子。” 贵芝很是不忿，原本她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打算，没想到竟然会有明好这么不要脸的人，被当场抓住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谁给她的胆子！于是她说道：“我们自然没有你这么肮脏的思想，也不知道自己跑来河边的究竟是谁！” 明好倒是没有跟着一起生气，刚在河里泡了一会，此时上岸了，反而觉得脚还怪暖，就跟这群人好好说道说道。 她淡淡说：“所以你们觉得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按照你们的推测，说现在我在勾搭人，对不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第63章 老娘眼没瞎 明好身上的衣襟，还滴着水呢，只是谁也没有在意。 她见贵芝听了自己的话，果然是淡定不了的反驳。非要出这个头，也不知道对她有什么好处，脑子有坑哇。 于是明好点点头，莞尔一笑，说道：“所以你们觉得我在这勾搭人，不仅没有抓奸拿双，你见过谁勾搭人，一个人奇奇怪怪站在岸上，一个人下到河里的！” 这…… 怎么个勾搭法？ 明好由不得她们反驳，接着说道：“所以说，要是你哪天走过河边，突然间呢，河里有一个人在捞鱼也好，做别的也好，你们就是有一腿，这还让不让人出门了，封建礼教那一套，你倒是熟练得很！” 贵芝没提防被攻击，刚才她攻击明好的时候可来劲，此时却无法说什么。 只是结结巴巴说道：“你……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明好微微一笑，看智障一般看着她，点点头：“好吧，你说不是一回事就不是一回事，我们在这干什么，这起码就站不住脚了对不对？” “接下来，我来跟你们理理，事情已经发生了，照着你们的想法，我既然要勾搭人，那么，我为什么要勾搭他呢？”明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阿伟。 凭良心说，阿伟长得还挺精神的，是这个年代流行的国字脸，但也仅此而已。 明好嘿嘿一乐，说道：“我一个已婚妇人，为什么要去勾搭这么一个人，就为了你刚才说的报复秀珍？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勾搭了阿伟，就是报复她，她做了什么，她们什么关系？这好像比较重要，对不对？” 被明好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人看着秀珍的眼神，果然已经不太对了。 这就对了嘛！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秀珍愕然。 不明白为何事情突然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她可以允许大家多想想阿伟为什么看上她，但是那也只是阿伟单方面的事情，这样她身价才能更高，但要是所有人把她跟阿伟捆绑在一起，她是怎样都不能接受的。 她不得不开口了，说道：“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原本就是担心阿楚才过来的，明好你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这原本就是你们自己之间的事情。” “哦？”明好一脸的意味深长，“那你说什么就什么吧，转回刚才那事，说我要勾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既然你说报复你不存在，那也暂且信了你，但是呢，既然没有这个原因，我为什么要勾搭他，我眼瞎了吗？！”明好无辜说道。 一旁听着的阿伟，越听越不是滋味，要说刚才他一开始还很是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明好扯着他跟秀珍关系的时候，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感激跟期待，要真的在这种时候坐实了，也挺不错的。 可是，现在这胖子居然说，看上他是眼瞎。 什么时候轮到她选择了！ 他哪里看得上她了！自己倒是心大！ 明好才不管阿伟在想什么，掰着肉呼呼的爪子，自顾自数了起来：“这一来，他没天阔高，二来，没他长得好，三来天阔当兵的，他做些什么，本事当然也比不上，四来，我跟天阔已经结婚了！我究竟是脑子要进了多少水，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勾搭这个哪哪都不如我家天阔的人啊！” 阿伟：“……”被打击了，怎么办？ 秀珍：“……”好像是这么回事。 李秋芳：我儿子最棒！我儿媳妇好厉害！ 在离他们不远的稻草堆，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只可惜很快被掩盖住了。 明好又叹息一声，“所以我为什么要勾搭他，也是不成立的咯。最后，我们来想想，我要勾搭他，为什么要勾搭他，要怎么勾搭他呢，我们来解决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做的这个方法论的问题！” 上课上瘾了，怎么办！ 明好嘻嘻一笑，说道：“你们自己用你们的脚趾头还有头发丝想一想，要是你们勾搭一个人，要怎么做呢？” 贵芝终于缓过神来，呸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张口勾搭闭口勾搭的，怎么做你自己不知道吗？！” 明好淡淡说道：“一个大姑娘都整天想着这些了，我还有什么觉得好丢脸的，怎么的也比有些人多吃了几年饭，何况有些事情说明白了不丢脸，丢脸的是，心里暗戳戳的那些人。” “既然你们不说，那么我们一起来分析分析，既然要勾搭一个人，那么首先，就要让人觉得他有所希望对不对？小眼神啊，小娇羞啊，欲擒故纵拉什么的，统统要玩起来！”明好看了一眼秀珍。 阿伟突然若有所思，怎么的，这意思，难道秀珍一直在勾搭他？ 这个发现，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秀珍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痛，然而还不能反驳！ 明好也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接着又道：“按照你们的逻辑推测，刚才那些是一方面，让别人以为有希望，就是吊在驴跟前一根胡萝卜，整天看得见吃不到的，这个我没有吧，我连眼前这个是什么葱都不知道呢，至于谁跟他接触多，要勾搭，我是不晓得的。” 谁做的还用说吗？几个姑娘家看着秀珍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了。 “要接下来呢，是不是也要打扮一下，你们看看我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我就这么勾搭人，谁信？还是别人眼瞎？” 众人看着明好一身灰扑扑的打扮，裤腿卷起来，露出健壮的小粗腿，穿了一件白衬衫，一边衣襟已经扯起来，还在滴水呢，也不知道在干啥。 反正这般灰扑扑，甚至有些狼狈的样子，跟勾搭人，是怎么也牵扯不上的！ 明好又看了一眼秀珍，“所以要让人注意，穿我这样肯定是不成的了，至少也要穿成秀珍那样吧。” 秀珍的膝盖再中一箭，差点没跪下！ 明好说完了，还做了一个总结：“所以，我在勾搭人，明显没有证据，我可是在河里，我为什么要勾搭他，也没有理由，我要怎么勾搭他，也完全说不过去，一件事情没有一点是经得起推敲的，你们竟然还看不破，这不是脑残是什么？还要在这浪费时间，啧啧。”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逻辑的，对不对？ 秀珍突然一咬牙，总不能平白无故被这样打击。 于是她说道：“那么明好，你不是在等阿伟的，那你是在等谁？这么晚了，你又在这做什么？” 第64章 打你都是轻的 这是敌人灭我之心不死啊！ 明好简直都要叹息了。 她几乎都已经把控了这件事情的话语权，根本就不需要搭理她。 秀珍这话的心思，还真的就是歹毒啊。 明好挑挑眉没有吭声。 贵芝一听秀珍这语气，又要开始乱咬人：“哦，原来不是在等阿伟啊，那么是等谁呢？又要等厂子里的大学生？”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身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婶子，你怎么打人啊！”她瑟缩着躲一边。 李秋芳那叫一个气愤，说道：“我打你，我撕了你的心都有，刚才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想着冤枉我家明好，现在明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这个样子，哪里就是能够勾搭人的，谁知道你们自己思想肮脏，还想着往我们家泼脏水！” “究竟是谁教你的这么一套，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张口勾搭闭口什么工厂大学生的，你自己心里想什么没有人管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还敢这么说，我不打你打谁！”李秋芳哼了一声。 贵芝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一定是跟这家人犯冲的对不对！ 秀珍还想说什么，“婶子，你消消气，贵芝她没有坏心思……” 她伸手想着过来拉李秋芳。 李秋芳却根本不给她这么一个机会，直接一甩，就给甩开，说道：“你这丫头，好好说话行不行，总是在这拱火，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明好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婆婆的战斗力。 秀珍被这么一甩，又一推，整个人就黯然伤神了。 可把一旁的阿伟瞧得那叫一个心疼。 “婶子你这是干嘛呢，要真的没有鬼，还怕被人家说怎么的，秀珍也是好意，当时听说还是因为你家阿楚出了什么事情，特意过来找，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阿伟说道，瞧着秀珍看他的感激眼神，觉得什么都值了。 李秋芳哼了一声，“行了，离我们家远一点，我就烧高香了！” 秀珍：“……” “你这个样子，还讲不讲理啊！”阿伟也火了。 他还怕一个妇人怎么的。 明好见这么就快要打起来了，还真的想就这么大打一场，她跟李秋芳一块儿，比战斗力，难不成还怕了这个瘦鸡仔一样的阿伟还有秀珍贵芝不成？ 不过要真的打起来了也不好收场，这事情没有弄清楚，别人还会以为她心虚呢。 心里隐隐有些遗憾，这是怎么肥事儿！ 明好压抑着自己的遗憾道：“行了行了，多大的事情啊，贵芝我就说你身上晦气重，你偏不信，刚才说那些话，是鬼上身了吗？这难怪被我妈一打就清醒了，你呀，以后离我们家近一点，这一不对劲，就给你拍拍，可不就正常了。” 贵芝：“……” 谁鬼上身！谁晦气重！但是被这么一说，脖子凉飕飕的，她最近的确是有些倒霉啊！ 明好也不管她，只接着又道：“秀珍，看着真的是感动哦，阿伟还英雄救美呢，这书里可是以身相许的戏码啊，啧啧，瞧着这共同进退的，就是一对苦命鸳鸯呢。” 鸳鸯，重点是苦命！哼！ 阿伟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因为明好马上又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两个的，非要说我们家阿楚出事了，找你惹你了？这还非要好奇我来河边做什么，似乎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在这边一样，不会是你们商量好的，特意过来碰瓷的吧？” 她瞟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个人。 真相是什么，她几乎已经猜到了，反正这几个人她记住了，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我为什么来这，哎，你们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又不是不能说，非要一句句话堵过来，喏——瞧见了没，我家天阔就要去城里治病了，这不是突然想吃我做的炒田螺吗？我多忙啊，就趁着过来看电影的时候摸一些，倒是看了这么一场戏，真的是！”明好扯开外套的衣襟，给她们看见，果然是一捧田螺。 秀珍几个人都呆了。 谁大晚上的下河摸田螺啊，这是脑子进水了吗？白天干嘛去了？ 李秋芳瞧着明好的模样，满脸的感动。 明好一看，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几次误会下来，自己在婆婆那形象是不是太过高大了一些。 明好见没有人吭声了，说道：“所以这叫什么事啊，好好地摸田螺，一不当心差点被别人冤枉了，还是在自个儿的村子里，被你们冤枉，真的是吃饱了闲的，闲了就看看电影不好吗？” 她的委屈被李秋芳看在眼里，很是心疼，郑重说道：“没错，这事情一定要有一个说法！” 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了，这事情没完。 要真的被他们冤枉成功了，自己家会面临什么？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生活，什么苦没有吃过。 秀珍原本就有些憷李秋芳，见此心里暗道不好，她可是要跟天阔的妈妈搞好关系的，没想到此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复杂，反正绝对不是喜爱就对了。 要是她反对，以后自己岂不是更加没有指望。 事情也已经这样了，还不是索性就坐实了罪名，秀珍还是咬牙说道：“明好你别生气，我们也是没有想到，这阿楚出事了，我们赶紧过来，遇到你们孤身在这，谁能想到你大半夜的来做这事呢，贵芝也是心急了，这才说了这些话。” 说到这，她又叹息一声：“好心办了坏事，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呢，何况，明好你也别怪我们这么想……你这说捡田螺，回头问问天阔哥也就知道了，你也知道，有些工厂里的人，从河边走近道过来看电影……” 一席话说得含沙射影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她们虽然没有安什么好心，却是为了阿楚过来的，楚天阔想着吃田螺什么的，没准还是明好乱找的借口，这地方还有工厂里的人经过。 明好虽然跟阿伟没有什么，谁知道是不是用这个作为掩护，要跟别人见面呢。 明好简直都要为她拍手叫好了。 她眼神一冷，想着要不要放点大招什么的？要不然让阿伟承认了他跟秀珍有一腿，反正照着他的热情劲，没准就想坐实了这件事呢？还是自己厚道一点，找到那个小姑娘，炸出话来？ 可是真麻烦啊。 还没有等明好想好，就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摸个田螺怎么都这么久？” 如听！ 第170章 某人的危机感 明好一脸的得意洋洋。 就乐意看李秋芳收拾楚天阔的样子，瞧整天牛逼哄哄的！ 李秋芳念叨完，仿佛也不需要楚天阔回答一般，接着又道：“天阔还是接着养伤吧，哎，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津贴那边的钱也没断，现在……” “一百二十三块。”明好道。 当时楚天阔让她取钱，她也放在手上，记得也是清楚。 李秋芳笑了，“咱们这卖麻辣烫的钱也不少了……” 明好又回了一句，道：“刨去成本一百六十五，不过最近也花了一些出去，大概还有一百出头。” 其中有二十，还是还明好之前拿出来的奖金的。 一共三笔账，一笔楚天阔的津贴，一笔是卖麻辣烫的钱跟日常开支，一笔是明好自己的……私房钱。 楚天阔脸色突然有些变化，瞧着明好有些沉思。 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这些钱都没有花……瞧着这报账的架势，倒是跟别人单位那些出纳似的。 楚天阔心一惊，总算是明白了问题出在哪，这是根本就没当是一家人，要不然怎么会细细碎碎地记得那么清楚，她自己手里的钱，也没有说出来。 是不是可以认为，明好这是把自己，跟家里的完全独立。以前……她也说过的要不了几年，她总能出去。 是这样吗？ 随时跑路的心思？ 楚天阔看了明好一眼，晃晃脑袋，又瞧了一眼。 这就有些忧愁了。 李秋芳不知道自个儿子心理的千回百转，只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行了，我不是问你钱，你拿着就好，我是想说，咱们现在也不是没有收入，用不着阿楚去赚钱养家，可这孩子就是不听。” 楚天阔突然说道：“那天，路上你不是说，你来处理阿楚的事情？” 明好有些意外地看着楚天阔，那天？ 自己好像、似乎是说过啊！当时处理完事情回青山村的路上，然后她甩开了他自己回家的那次？可他不是没答应吗？ 这个时候又翻出来堵自己。 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能记话呢。 明好有些忧伤。 楚天阔则是想着，她现在手上的钱应该不多，还是要多给她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按照自己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种直接甩了承诺就走的人。 李秋芳一脸的不赞同，看着楚天阔，都有些严肃起来了，说道：“天阔啊，明好已经很辛苦了，你怎么能直接就把事情让她去做，也该学会疼媳妇了。” 一串串地话，说得楚天阔无力反驳。 明好眼看李秋芳这边忙得差不多，赶紧地去准备装车。 李秋芳瞧着明好把那些东西搬进搬出的，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只不过靠近楚天阔一些，声音也压得有些低，她说道：“天阔啊，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他什么都没想啊！ 自己老娘这是什么眼神看着自己？ “天阔，你这腿虽然受伤了，可是该做的依然要做啊，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的也是个男人，起码的担当要有吧？你要是什么都要明好去解决，会不会显得……这样明好好端端的，好嫁过来做啥？”李秋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楚天阔：……。 这仿佛你要是弄丢了媳妇，自己也不用再回家了的神态，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现在不是全家都需要照顾的病人吗？ 李秋芳似乎觉得还不够，说道：“你看明好多能干，这孩子招人疼，就是上回厂子里让我回家，可不就是明好去处理的，她要是在家里，可什么事都不用管，哎……原本沈家那边出了事，我还给你打电话来着，你说说你这回来了，跟没回来不是差不多么。” 一副“我儿子怎么这么没用”，这是什么鬼！ “哪个女人受得了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些。”李秋芳道。 等明好过来了，李秋芳拾趣地闭上嘴。 只不过她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一切。 楚天阔：他……没用！老娘这是哪里来的认知。 好嘛，合着一个瘸子，不仅不能怨天尤人，还要什么都能干，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一马当先，要不然就是废物？ 既要不把自己当成病人，还要无时无刻关心家里的人，能连夜不睡赶路，又能远程操控把事情摆平，还要照顾两家老小，更别说什么独立自理之类的了，谁家的瘸子是这样的！ 反省一遍自己，他……并没有推脱什么啊？这不是一知道有事连夜赶回来了吗？现在有了三轮车他不是也进出方便，他现在还在领津贴呢，只是休养又不是退伍，治病也没花家里的钱……还要怎么样啊这是！ 明好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她也是这么想的？ 楚天阔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腿，他是不是，安逸太久了，然后就……习惯了。 是时候展现自己的实力了？这个腿，还要多久才能好转？ 李秋芳当然对自己儿子并没有太多不满，只不过明好辛苦她看在眼里，刚才看着自家儿子那副“阿楚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的那种理所当然，赶紧敲打几句，免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她可舍不得明好。 话说了就说了，再多的她也不放在心上。 明好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自然还是跟李秋芳去工厂门口摆摊。 楚天阔似乎想到刚才李秋芳说的话，赶紧说道：“那个……我也去。” 明好撇撇嘴。 她这是什么表情？ “我过去看看，回来的时候顺道儿买点东西。”楚天阔解释了一句，然后看明好笑了，暗暗又有些后悔，他说那么多做啥，难道他出入还不能自己做主了？ 明好看着楚天阔脸色古古怪怪，心道：这是依旧还在鄙视自己的骑车技术？ 哼！这种人！ 她怎么可能认怂，于是说道：“你这人真是的，出去买东西下午不行吗？这三轮车要是我们骑出去摆摊，妈不是没那么辛苦。” 楚天阔简直要抓狂了！ 这果然就是已经开始嫌弃自己的意思了吧！ 第171章 急于证明自己的某某人 明好拉着车到厂门口的时候，工人们都还没有下班。 兰青已经待这里有一阵了。 见她们一来，兰青笑着说道：“今天运气不错，居民区那边也有蛮多人出来买的，这改天还得早点出来，赶上买菜那一拨人。” 工厂里人多了，还有学校跟医院在，其实跟一个小镇也差不多了，当然也会有双职工的，老人过来照顾孩子的，或者女方不工作照顾家里的。 在这生活，经常也需要去镇上购买东西，厂门口这个豆腐花的摊位，习惯了偶尔买一两碗，也是正常不过。 明好把炉灶什么的搬下来，目前还不是煤球跟炭火，都是直接添柴，明好都想在外面这荒地直接垒灶台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妈，等再过几天，咱们应该买一个煤炉了，不过我二哥说他会打，用黏土就行，不过还要等他去找找那些铁皮之类的，到时候咱两个大煤炉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明好说道。 如果真的有煤炉，虽然烧煤是多一些开支，可好歹也不会飞灰之类的，还能节省一下时间，东西在路上还是可以接着保温，赶得上趟人自然就没有那么累。 李秋芳感慨，说道：“你二哥真是能耐，那到时咱打两个，成本可咱出，不能让你二哥出钱又出力的，咱心里过意不去。” 明好点头，应了下来，道：“嗯，等二哥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再说。” 楚天阔闷闷在一旁说道：“要不然……那个，我来……”试试。 就是一个煤炉子，有什么好难的，还要等？ “你？”明好说道。 这完全不信任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楚天阔虽然话不多，这一早上的已经被鄙视够了。 于是乎，没出口的话赶紧拐了一个弯，变成了，“我来解决！” 这人，完全忘记了自己让黎主任给报信的那回事了吧？这电话过来，是谁都能去帮着打探领导行程的？这有什么事情，是那么容易知道的，这厂办主任，是那么好帮着赶路报信的？刚还要感谢呢，翻脸不认人了。 只知道个煤炉子！小瞧人。 楚天阔也不再多话，三轮车退后一些，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工厂下班了。 工人们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明好，我把之前送的那些肉皮，全部晾干了，炸好用辣椒之类的凉拌好，还挺好吃！”李秋芳笑着说道，“就是盆子里这些，我全部都切成指甲大的碎块，等会可能他们都吃不出来呢！”。 李秋芳整天琢磨着添加点东西，生意好，工厂里食堂之前那些同事忙完也会出来招呼，比以前在食堂上班的时候可开心多了，况且，还赚钱呢！ 明好跟李秋芳说了几句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楚天阔，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挪不开眼睛。 如果以后，也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也……挺好的。 可当初，他可是一开始就说了两不干扰的事情，她现在对家里人的这些好，是投桃报李？还是爱屋及乌，这要是积攒够了东西，时机到了就跑了…… 楚天阔心里突然更闷了。 下班的工人，出了厂门口，很多人都往摊位前来。 跑这边排队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对于厂门口这个麻辣烫的摊位，许多人现在都已经有些适应了，还有人甚至拎着两个饭盒，一个装麻辣烫一个装豆腐花的。 自然也不会每天都吃，奈何机械厂的工人基数大，还有一些是拖家带口的，人总是要吃饭不是。 这些人一边排队一边闲聊。 “好歹是排上了，说真的，食堂那边真的不想去吃了！可天天吃这个也是受不了。” “就是啊，食堂那边饭菜一点滋味都没有，不过这边没有准备饭。” “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过来了，我这上班都有些担心呢！这整天的，就想着这么一口吃的，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李秋芳今天依旧是准备了红油肉皮，让大家免费吃，这个是新鲜菜，她还盯着大家的反应呢。 “咦，这个是肉还是素啊？没有吃过？” “面筋泡发的？可这边不怎么吃面食，可吃着又有那么一点像。” 李秋芳一边给大家拿串串，一边解释这是啥。 许多还在排队的工人，都拿着竹签戳着吃。 不时发出感慨，道：“天哪，这个还这么麻烦。这肉皮买回去一般都是炖了吃，再不然就是做成皮冻冬天吃也凉凉的，可这么吃，还真挺好。” “可不就是麻烦，要先晒干，还要油炸，接着用辣椒油之类的拌好，才得这么一点，啧啧。” 李秋芳笑容满脸。 明好听着工人们的议论，却开始琢磨开了。 具体的，还是需要回家里商议才行。 中午出来买饭菜的人跟以前差不多，也有人为了吃蛋酿让学生出来排队的，附近的村里竟然也能遇到一两个。 秋收过后，村子里都分了粮食，许多人家家里还有工人呢，有些人家甚至比背井离乡的工人过得更好。 高峰期很快就过，就是再有人来也是稀稀拉拉，明好跟李秋芳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明好——，还真的是你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凑到跟前， “婶子，你也在，这是……”瞧着这个摊位，欲言又止。 李秋芳淡淡说道：“秀珍啊，你来这做啥？要不要试试？” 秀珍扶着自行车，扭头瞧了一眼机械厂，又看了看李秋芳跟明好，其实她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楚天阔了，只不过装作没有看见罢了。 秀珍笑容满面的，开口笑着说道：“婶子你还不知道吧，说来我跟机械厂也有些关系了，这个学期不是结束了吗，我要进这的小学做老师呢，这寒假期间就要开始培训了。” 她的话很是清脆。 李秋芳倒是没有什么话，只是点点头道：“恩，做老师不错。” 没有多少意外，也没有多羡慕，李秋芳的想法很是淳朴，反正跟自己没有关系，还有之前那事情在，她才做不到完全忘记呢，哼！ 秀珍刚才跟李秋芳说话，却是对着明好的。 这是，炫耀吗？还是？ “明好，你……别在意，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职业不分贵贱，不管怎么样，都是养家糊口。”秀珍把话挑明，她就不信这个胖子不难过。 明好挑眉，一脸意外地说道：“哎呀，秀珍！你别自卑，做老师也还不错的，别因为自己是个孩子王教书匠就难过，没什么的。” 秀珍：谁给你的勇气说的这些！ 第172章 吃醋？ “来两串猪肺，一串油豆腐……没了，那还有什么……”说话间，又有工人出来买东西。 李秋芳手脚麻利，很快就送走了客人。 秀珍还呆呆站在一旁。 明好见她震住了，也不想着跟她再演戏，道：“秀珍啊，你看我跟我妈在这卖这个，又自由，接触人也多，还能赚钱，你做老师天天站着说话，很快嗓子就不好了，没准腰也不太好，为了你着想，就别吃辣椒什么的了，也是有些可怜……” 秀珍：有病吧这是！ 知道她做老师的，十有八九都是羡慕嫉妒的，虽然有些人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老师是谁都能做的吗？ 对于一个女孩子，做老师意味什么，好处简直太多了！意味着工作稳定，可以照顾家庭，意味着学识不错可以教育后代，意味着环境单纯，跟家里好相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 怎么到了这个胖子嘴里，竟然需要同情了！ 自卑，一定是她自卑所以嘴硬！ 想想也是，之前母亲田素丽跟她说的话，她也记住了不少，她要是一直追着楚天阔跑，他根本就不可能多看她一眼，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所以这么久，她都没来找他，楚天阔进城了，回来之后虽然多了一辆什么三轮车，可是腿还是没好！ 如今就连李秋芳都不是工厂里的人了，村子里现在说起这么一家，同情的居多，没有房子，残疾，没有工作……难怪现在要抛头露面地来摆摊！比种地的都不如！ 如今她既然已经要做老师了，这两天来工厂，多少人侧目，就连有人介绍的对象，都是可以管人的那个级别，听说要是有一定的级别，工厂还管分房子呢。 真的嫁了人分了房，她就是城里人了，比城里人更好，谁城里还能经常回家的？ 这阶层都不一样了，何苦跟一个村子里的人计较几句口角。 想明白这个，秀珍刚才的憋气一扫而空，笑着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之后就在这里面上班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原本还打算跟楚天阔聊两句，可想着只留一个背影，效果更好！ 看看吧，一个清丽可人、打扮入时的人民教师，一个穿着围裙又胖又蠢的摆摊姑娘，傻子都知道会如何选。 骑了几米，秀珍还是扭头看了一眼，朝楚天阔嫣然一笑，这才真的走了。 就算是楚天阔现在后悔，真的来求她，她都不想多加考虑，哼！ 李秋芳哼了一声，说道：“明好，别搭理她，瞧那副样子，我回头也让阿楚离她远远的！” 明好倒是可有可无的。 兰青有些不明白，问道：“明好，这人是？” 她好像以前见过，瞧这幅做派，说话那种含沙射影带刺的劲，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明好笑了笑，道：“没啥！青山村的一个姑娘罢了，脑子……” 明好指了指脑袋，朝兰青说道。 兰青立马了然！“天啊！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去做老师，真的是太不负责了，这是……阶段性的？不会真的发疯吧！” 明好：…… 难不成地她要说，这是楚天阔以前的烂桃花！这是小姑子以前的塑料姐妹花，照大嫂这护短的架势，当场就能够闹腾，反正对于她来说，这个秀珍脑子十有八九也是有毛病的，没错！ 又等了一阵，东西卖的差不多了，婆媳两人开始收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秀珍刚才那一出，李秋芳说什么都不同意明好拉车，好说歹说地，还威胁楚天阔，一定让他带着明好出去。 拉板车回家，也不算什么太为难的事情，最后明好也不跟李秋芳多推辞，说好自己去镇上添补东西，上了三轮车。 楚天阔依旧沉浸在自己要改变的思绪里。 同时也做好了明好怕是不可能理他的准备，出门的时候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明好悠悠然坐在车斗里，说道：“你说说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人惦记，难道你以前很厉害？我怎么看不出来。” 楚天阔一怔。 不吭声？默认？明好又等了等，头就偏到一旁。 又走了一段，楚天阔才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顶多就是认识。” 这么久，就想到这么个借口，当自己好糊弄还是怎的，明好很是有些无语道：“楚天阔啊，我真的是看透你了！你这个渣男，你骗得人一个小姑娘为你要死要活的，现在又说跟人家没有关系，天啊！ 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说她醒悟了，才不理你呢，你一个瘸子，配不上人家一个人民教师了！啧啧！ 按照剧情发展，你一个渣男，脚踩两只船，到时候两边不沾，可怜，真可怜！” 明好一边说一边脑补，心里嘎嘎地笑。 之前楚天阔怎么说她来着？什么自己因为跟大学生私奔，然后被大学生拐卖自己逃脱！这种剧情都想得出来。 这还解释不清楚了，楚天阔车一停，扭头就要解释。 哪知道这一扭头，才发现，明好这根本不伤心，也不愤怒，就连眼里都……是戏。 生气也这么别致？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不对，肯定是生气了！ 难怪不对劲呢，早上都还不理他，那个秀珍还是谁，说了几句，她就生气了？ 楚天阔心里狂跳。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接着开车，装作不经意说道：“你……在生气？” 生气？至于吗？！明好想要反驳，天知道刚才秀珍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让她真的很想泼汤过去，要不是这个人去招惹人家，会有那么自恋的人吗？渣男！ 楚天阔还在想着，明好这想象力，是在报复自己？要知道他刚回来的时候，不也是脑补过明好跟人私奔那些种种？ 报应！ 镇上很快就到了，明好下车往三轮车里买东西。 “先去棚厂吧，你什么你，别说话，你现在是一个戴罪立功的车夫！”明好道。 楚天阔：刚渣男，现在又车夫了。惹不起。 明好到了棚厂，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逛，买了零零种种的调料，坡底看见卖鹌鹑蛋的姑娘了，鹌鹑蛋也来了一小筐，又去买了米粉面条，这些回家还有打算。 “车夫，去供销社！”明好道。 楚天阔都要没脾气了。 明好进了供销社，买了几块纱布，两块毛巾，然后看见玻璃柜台里摆放的东西，眼前一亮！ 第173章 丝袜 玻璃柜台里单独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的竟然是丝袜。 丝袜，丝袜好啊！原本是过来买纱布的明好，眼睛登时亮闪闪的。 售货员看着眼前这个胖姑娘，有些个不太确定了，要不是刚才她买了毛巾纱布，还真的以为就是进来瞎看的。 她这一天天地在这里卖货，什么人没见过，每天瞎来逛的人也不少。 可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是买丝袜的人啊，她不确信问道：“要这个？” 这可是大城市里进来的货。 明好用地点头，“嗯嗯，来两双！弹力最大的！” 售货员：难道自己看错了？还真的就是一个买得起的？这丝袜穿着滑溜溜的，全部都是那时髦的大姑娘小媳妇穿的呢，来这买这个最多的，就是厂子里的那些姑娘。 眼前这个人，太胖了，倒是还知道弹力最大的。 瞧这一身的肉…… 不像是会穿的人哪？ 售货员道：“这弹力大不大的可不好试，这也是不能扯的，要是拉坏了卖给谁啊？你赔？” 明好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脑海里已经迅速脑补起来，这要是楚天阔穿……咳咳，穿是不可能穿的，只不过到时候她把脚趾部分一剪掉，就是一个两头通的绷带一般，晚上敷药渣的时候，哪里还需要用手扶。 这玩意儿又透气又可以绷着药渣袋子，简直完美！ 他不穿？这个根本不在明好考虑的范围，也要他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才是！ 简直就是自己的福音。 明好一挥手：“没关系，这双就差不多，嗯，拉坏就坏了，只要拉得上来撑得住就行！” 售货员：这算是什么要求，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这可是丝袜，就算是勾丝了都难看的，坏了就坏了？ 她上山下下打量了明好一眼，这要是眼前这个胖姑娘，用力拉扯这袜子，怕是一次就能报废，然后还死撑着臭美的样子，辣眼睛！不敢想。 不过既然想买，卖给谁不是卖啊！ 当下没有二话，明好一起付过钱，乐滋滋出了门。 “哎，跟你们说，刚才那胖子，居然买了两双丝袜，你知道她怎么说来着……笑死人了！”售货员立马八卦起来。 明好哪里管那么多。 她笑眯眯地上了车，看了看楚天阔的腿，又要笑。 楚天阔被她盯得直发毛，女人总是这么奇怪的吗？之前明明瞧着有些揶揄有些生气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后来一个劲地使唤自己，这刚去买了东西出来，就笑容满脸了？ “回家！”穿丝袜的男人！ 李秋芳见两人回家之后，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年轻过的，看秀珍之前那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那个样子她就是喜欢不起来，人都结婚还要往身前凑，能是什么好的？之前还一直撺掇阿楚！ 这种人，连明好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小夫妻两人没生份，当然是最好的。 李秋芳把东西一一归类放好，道：“明好啊，我刚刚算了一下，这些天，咱赚的也不算少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尽管说！” 钱多少，此时就在明好手里呢。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楚天阔穿着袜子的囧样，关键是，他怕是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着就解气！ 对于李秋芳说这些，也只是随意回了一句：“妈，我没有什么要买的，咱就慢慢添置一些东西，福云那边已经分田地了，到时候咱家那边也肯定要分，要买东西，以后还要盖房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这倒是，青川村跟别的村有些不同，但也就是农具之类的东西多一些罢了，还有一些农机，只不过这分田的时候未必能分。 她们现在手上虽然有些钱，可到时候要是添置一些农具，听说开春以后种田，还有稻谷跟肥料，也全部都是自己出了，这么一想，用钱的地方还真的不少。 明好在那边倒是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道：“我去烧水给天阔泡脚！” 瞧瞧，这么懂事的儿媳妇，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李秋芳一张嘴，又想教训儿子了怎么办。 楚天阔赶紧说道：“妈，二舅叫你呢，大概也是商量阿楚的事情。” “阿楚？刚才不是在那边跟晓玲她们几个一起？这孩子乐……我再过去说说！”李秋芳赶紧过去。 楚天阔这才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在自己家，都需要斗智斗勇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明好很快就烧开了水，跟以前烧开水让后把药放进去泡不同，为了药效最大化，明好特意洗干净一个锅，专门用来煮药。用纱布装着中药，放锅里煮了一阵，等煮好了再用一个竹钩挂着纱布包，泡好脚刚好热敷。 她把一桶泡着中药的水提进来，放在楚天阔身前。 “你先泡着，我还买了一个东西，到时候刚好用来敷药。”明好道。 说完，忍着笑进了房间，哈哈！楚天阔没看出来吧，肯定没有。 明好把丝袜拿出来，这丝袜还不是太长，跟棉袜子差不多的厚度，要真的是那种连裤丝袜……嘎嘎，画面太美不敢想。 为了不引起楚天阔的怀疑，她把袜子脚趾的那一部分快速剪掉了，手里攥着又走了出来。 楚天阔十分纳闷，明好今天很奇怪呀！ 一会儿不理人，一会儿揶揄讽刺，一会儿叫自己渣男车夫，女人生气真可怕。 明好手里抓着丝袜，看楚天阔一副打量的神情看着自己。 这是发现了什么？这种钢铁直男，能知道这个？ “妈刚才是到二舅那边商量阿楚的事情？”明好率先开口了。 还没等楚天阔回答呢，她又道：“我想过了，这要去就去吧，整天在学校读书的小姑娘，还以为外面一切都特别美好呢，多吃点苦……当然，我会盯着的，你放心吧。” 这么说话间，明好装作不经意地，很是不经意地，把药渣包放好，然后把丝袜给套上。 刚刚好！ 第174章 光明正大地收拾 楚天阔眼神有些复杂。 瞧明好，别看时不时炸毛，可就是嘴硬心软的一个人，自己难道还能看错。 早上自己刚提过阿楚的事情，她当时怎么说来着？是根本就懒得管的架势吧，这不就上心了，还开始打算了起来。 叫喵喵多合适，偏偏自己还不承认。 明好：我要是不转移你的注意力，被发现破绽了怎么办。 楚天阔心道：别看她虽然不在意，可刚才在他的腿上停留了好几次，还生怕自己发现的样子，一定很担心吧，又不好说出来。 自己要不要……还是算了吧。 明好：小样儿！这丝袜穿上还不错啊！ 饶你奸似鬼，一样喝老娘的洗脚水！以后发现自己穿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丝袜，想必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吧。 楚天阔心里琢磨开了：或许老妈说得有些道理，自己应该多说一些，免得明好总觉得自己没在干活的。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了。 明好噗嗤一笑，现在楚天阔应该不会怀疑，到时候自己晾好，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就这么办。 “你先说。”明好盯着裹着布包的丝袜，很是大度地道。 楚天阔也没在意，说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医生说……我这腿，养养就能好了的。” 明好：这可怜的孩子，医生鼓励人的话也信了，这么久都站不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养好，可总也不能在这时候打击他不是。 “没事！慢慢来，咱有的是时间呢！”明好道。 “恩！你也别担心，我现在什么都不影响，今天我已经去厂子里说好了，有些废料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到时候煤炉什么的，我来做就行。”楚天阔又道。 一脸“我也是很能干的”模样。 明好一顿，自己没看错吧！这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说到这边来了？ 难道是因为站不起来，太过敏感了导致的，需要夸两句？ 不论如何，楚天阔这人虽然有时候是有些讨厌，可也帮过自己很多次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不能让打击他的信心，毕竟怎么的也算是个病人，还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自己才不是那么不道德的人呢！ 明好想着，说道：“没错！你最棒了！” 楚天阔拧眉，这语气，这神态，跟师父家逗狗狗时候怎么这么像？ 好在他没有纠结下去，接着说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明好道：“没什么，我刚才是想着，你现在腿脚还有些不太方便，这不是还要做煤炉之类的东西吗？这才是家里的大事呢，到时候妈就可以轻松一点了，我刚好又要去工厂那边摆摊，二哥也在厂子里呢，所以想着说阿楚的事情交给我。 我是这么想的，阿楚现在年纪这么小呢，看咱妈的意思是还要让她多读几年书，这一点我当然也是赞成的。 只不过阿楚现在不知道，一心想着当工人，这工人是那么好当的吗？她这才十几岁呢，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要真的是那种可以学技术的咱不拦着，看现在这是进厂做清洁工，发展空间太小，咱眼光也要放长远一些，当然，阿楚这是懂事，想着为家里赚点钱呢。” 疏不间亲的道理，明好还是懂的，即便阿楚多么不懂事，可人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哥，他们怎么教训都没事，别人说肯定不愿意，她才不会这两人跟前乱说。 就好比自己这身主，以前岂止是不懂事，简直就是一朵奇葩，可谁要去沈英亮或者沈图强跟前说，绝对是被揍的份儿。 明好这么一说，楚天阔点点头，道：“没错。” 明好又道：“所以既然让我来处理，我的意思就是，让她在厂子里吃点苦头，当然也只是在社会上都会碰上的那些事情，什么没有自尊了，什么老人欺负新人了，什么学无所用了之类的，这种事情哪里都有，早遇到比迟遇到好，说不定也能回心转意加倍努力了，你说对吗？” 阿楚这个脑子有些抽的，自己要是不过了明路，到时候才是吃力不讨好，既然是拜托自己来处理，当然要事先说清楚，到时候哪怕阿楚知道了，告状都没地方告去！ 这才是光明正大地收拾人，明好隐隐还有些期待呢。 楚天阔挥挥手，道：“不管如何，她还是要回来念书。” 明好：她这还想着民主呢，这人就专横独断了。 就要回来念书，那就……打击要够大才行。 心狠的哥哥！当然说不定只是嘴上硬而已。 “你不用顾虑，你可是她的嫂子呢，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楚天阔说道，他已经看懂明好的顾虑了。 明好不接这个话头，只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阿楚要是真的觉得做工人很好，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担心她对这份工作的心理估计不足罢了。 要真的有一些打击，她还能自己坚决咬牙走下去，那迟早都会有出息的，人生那么长，也不是说这一步走错了就没有办法弥补，谁又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如果能及时回来念书，当然最好。如果能承受一切打击还能乐观生活，读书不读书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明好不动声色说了这么多，核心意思就是一个，一定要让阿楚回来念书？我可不保证！ 这是她自己的路。 我只是……可以打击她一下，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其余的，全部不能保证！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明好一定要把事情分辨如此清楚，多半是因为怕日后麻烦，这是……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在做事。 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此时认定明好已经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了，阿楚的事情她盯着自己放心得很，所以很是满意。 明好则是想着，话说清楚了，到时候收拾太狠了，还有人顶着，一边可以教训脑子不清楚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小姑子，一边还领了人情，这买卖不亏。 两人想法各异，场面一时十分和谐。 第175章 麻辣烫升级 第175章多吃点，养得起 李秋芳回来的时候，愁得直皱眉头。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难不成的咱还能害了她不成？”李秋芳想不通。 刚才她只要多说两句，阿楚就不吭声了，似乎打定主意犟到底。 说着，李秋芳还是无法释怀，说道：“她说放假了马上就去报到，你二舅妈一直在恭喜她，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要是真的读书读不下去了，能去厂子里当然不是坏事，可现在她才多大，哎…… 还有你三舅妈，闷不吭声的，一直就盯着咱，话里话外我都听得难受！” 明好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没头脑跟不高兴的表现。 二舅妈说话向来不过脑子，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尤其是之前因为二哥的事情，在大清湾还有机械厂那边撕|逼撕出了威风，最近膨胀得有点厉害。 三舅妈一直都是不高兴的样子，仿佛别人欠了她一样，当然是觉得李秋芳一个出嫁女，就应该多帮帮娘家才行。 如此一来李秋芳一腔的心事无人可诉，当然心里更加憋屈。 明好这边眼看差不多了，赶紧把丝袜跟药包一块儿拿出来，把水跟药渣倒掉，又拎了半桶水洗干净纱布药包跟丝袜。 她一边干活一边对李秋芳说道：“妈，你别担心，阿楚这想着挣工资呢，不过就是想着早点让你享福，去试试也没啥不好，就当寒假工了！能坚持一个月再说吧！” 李秋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好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当妈的心情跟明好当然不同，她总不能因为现在安李秋芳的心，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吧，那样的话能不能实行都未可知。 不过看着她这个样子，明好还是说道：“妈你放心，阿楚年纪是小了点，这要是过去之后也就是扫扫地之类的，我托人盯着点，不至于有什么事情，阿楚的事情还有我跟天阔呢，你就别担心了。” “有明好你盯着，我就放心多了！”莫名的信任是怎么回事。 何况刚才明好几乎已经说服了她，如果阿楚的决心够大，一下经过那么多的事情还能坚持，那就让她走自己的路，谁说进厂就是一辈子的？只不过怕她后悔罢了。 如果能及时地觉得不合适，再回来读书，反而会更加珍惜读书时候的时光，就更加好了。 李秋芳从来就不是一个纠结的人，这么一想通，注意力立马不在这边。 “那……阿楚明天就去报到了。”李秋芳说道。 “我陪她去。妈你就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想着怎么准备明天的东西才是正理，咱要买的东西可多了！”明好笑着说道，怎么的跟黎主任也算是熟人了，她在工厂里的口碑，也还行。 李秋芳一听，一拍自己脑袋，说道：“今天不是有人说如果咱们这边有饭多好！就不用再去食堂排队了，我想着要不要干脆每天也煮一锅饭过去？” 她抬头，征求明好的意思。 明好面色有些为难。 楚天阔似乎知道明好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说道：“还是不要了，说是这么说，咱们也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现在两个人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咱们只要保持自己的特色就行，至于米饭不米饭的，去食堂打饭其实也方便。” 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明好微微松一口气，她还真的不好打击婆婆的积极性。 既然楚天阔这么一说，明好接着又道：“我赞成，妈你想想看，这米饭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更加谈不上多赚钱，可这既然不能赚钱，反而要占用咱们蛮多时间准备，何况现在咱们的炉子已经不够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要真的准备一锅饭，是不是需要一个炉子保温，要是冷了，谁吃？要不然咱们就暂时不考虑这个。” 听小两口这么一说，李秋芳也琢磨过来了，点点头同意：“对对，我都没想这么多呢！还是卖之前那些就算了！” 明好看李秋芳有些颓唐的模样，原本想说什么她已经想好了可以添加一些米粉之类的主食，想想还是试验成功过后又再说。 于是明好用水泡了干米粉之类的，也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明好跟往常一样，起床之后去买菜。 她心里依旧还记挂着李秋芳昨晚上的事情。 其实昨天中午在厂门口，听见工人们议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 以前吃麻辣烫的时候，可是有主食的，米粉、粉丝、土豆粉各种，这样大家吃一碗，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几乎就可以填饱肚子，对于机械厂的工人来说，再也不用两边排队了。 特别是冬天，煮饭卖这个提议已经被否决了，因为炉子不够，但是加一些粉之类的主食则是不同，容易操作，也不费什么事，跟现在卖的也不冲突，冬天吃一碗热乎乎的麻辣烫，再也不用吃饭了。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是现在不宜推出太多，也不懂哪一种比较容易泡软，加上麻辣烫的菜跟汤汁之后更好吃，都要试过才行。 反正不是必需品，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李秋芳估计此时还在菜园子摘菜，一锅汤已经炖开了，依旧一根柴火在灶里慢慢炖，另外一个小锅里，也是煮着萝卜土豆一类。 明好看差不多了，就自己动手烧了一锅开水，几样干米粉跟粉丝眼看着也泡得差不多了，用一个笊篱装上一小份，抖几下就捞起来倒进碗里，一共五碗，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然后随意烫好容易熟的青菜跟油豆腐，铺在上面，再放麻辣烫的汤，一碗碗的，看着倒还像是那么回事。 明好把这些一碗碗放桌子上，然后拿着筷子，蹲下。 刚夹了第一口。 “明好，等会是不是先跟阿楚去报到……”楚天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然后……就安静了。 明好看着他一脸尴尬的表情，又仔细看了一下自己面前摆着的一二三四五碗，瞬间凌乱！ 她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的！ “没……事，多吃点，养……养得起。”楚天阔愣了愣，憋出一句。 明好：滚！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饭量！ 我只是在试吃啊！ 第176章 阿楚进厂 明好看楚天阔那副神情，就知道这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时间竟也不想解释了。 她就算是不是在试吃，就是吃得多，怎么了？！ 还多吃点，还养得起！ 明好手里拿着筷子，几样粉一一试过，总算是挑出其中两样还算满意的，记了下来。 然后她笑眯眯说道：“天阔你可别嘴馋，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呢，怎么的也不能功亏一篑了，等你腿脚好了，吃什么不行，对不对？粥已经给你熬好了！” 吃你的白粥去吧！ 原本这粥是熬给外婆的，用的是骨汤。 可谁让这人刚才说自己饭量大的！ 要不然就是真的眼瞎，看不出来是在试新品啊，要不然就是明明已经看出来了，特意挤兑自己的，根据这人的表现，第二种居多。 性质尤其恶劣！自己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楚天阔还没有反驳呢，李秋芳就在外面应了，“对对，天阔你千万要忍住，明好也是为了你好。” 楚天阔：得，没我什么事了。 明好又跟李秋芳说了粉的事情，道：“妈你看，这是昨天在镇上买的几样，我想着这个比米粉方便，其实就当做一样菜一样在滚水里烫一会儿，就直接可以吃了，跟街上那些卖米粉米线的差不多。 不过他们没咱选择多呀，这还可以自由搭配各种自己喜欢的菜，您尝尝，等咱有了炉子，就可以了。 还有这个定价，也要考虑一下。我先带阿楚去厂子里。” 阿楚昨晚是跟着晓玲睡的，生怕回来之后李秋芳又要耳提面命，她这次的态度特别坚决。 现在早早地就等在屋子里，明好在忙碌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来回了三次，每次都是绷着小脸，也不催促，也不看明好。 明好当然知道她着急，这第一天去报到呢。 可她不吃就不吃，又不是养女儿，她懒得管她，磨磨性子也是好的。 要不是自个儿婆婆对自己不错，楚天阔这人……不评价，她欠了人情，要不然谁闲得管这些。 明好洗了洗手，手里还沾着水呢，甩甩就直接对阿楚说道：“走吧。” 阿楚可还没有吃东西呢，心里已经焦急得跟什么一样，看明好似乎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拍拍手，这就出来了。 可是…… 怎么的也要慎重一些吧，自己可是第一天做工人？还是去工厂里报到？就这么…… 也不骑三轮车，原本还以为有车比较快，可这走着去，时间又耽搁了，自己难道没有腿吗需要她送？ 明好似乎知道阿楚在想什么一般，说道：“这进厂做工人，可不是去享福的，阿楚你不会连这点路都走不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哟。” 阿楚瞪了明好一眼，扭头就走，道：“谁吃不了苦！不就是走几步吗？” 明好朝李秋芳招呼一声，追了上去。 阿楚一路都不吭声。 明好也不搭理她，闷不吭声地走着有些无聊，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跟步伐，有节奏地快步走在阿楚身后。 快要跟上的时候，阿楚又加快了速度。 明好嗤笑一声，说道：“我说阿楚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阿楚看着明好笑嘻嘻的模样就讨厌，她恨声说道：“你凭什么说我？” “哎呀，我是你嫂子，一家人嘛，你怎么总是这幅见外的样子。”明好说得有口无心的。 阿楚无语，道：“你这话就留着去骗骗别人去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妈被你骗了，我的事情你少管。” 合着愿意管你不成？ 没经过磨炼的小姑娘，还以为自己厉害到可以改变世界不成？ 明好咳咳两声，接着说道：“好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这刚去上班，这样的脾气可不行，你是去做清洁工的，可不是去享福的……” 阿楚就又走快一些，想着甩开明好。 明好也是无奈，权当增加运动量了。 照着她以前的脾气，快速利落打击完事，可……就当还人情了。 而且她也知道，阿楚对她早就有了偏见，估计以前也没少听身主的传说，什么懒惰无能吸血鬼了，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什么暗恋工厂里大学生要私奔了…… 估计印象早就形成了，现在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改不了就改不了，她又不是为了她活着的。 相反，明好非常知道怎么刺激她。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嫂子这可是为了你好呀，你放着好好的书不读，简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着十里八乡的，只有那些孩子哭着求着上学，却被弄回来干活的，哪里有逼着去学校还不去的，尤其还是一个女孩子。”明好道。 这就是这时候的共性，尤其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许多学校都停课了，对教育也没有那么重视。 何况还是村子里，倒不是真的极端的重男轻女，只不过在村子里，有劳动力才有工分，工分多了粮食跟钱才能多分一些，才能好好活下去，有些事情根本是无力改变的。比如同样干活，哪怕女的做的更多，可是有什么用，男人就是十二个工分，女人就是十个工分。 阿楚烦躁得跟什么一样，直接又怼回来：“用得着你来做好人？” “我这不是叮嘱你嘛，你现在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不上不下的，又不是工厂里车间那些工人可以学技术，所以进去要先适应，不要有心理落差。”明好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清洁工怎么了？清洁工也是工人阶级的一员！”阿楚在明好三番五次提到这个，隐隐还有一些看不起的架势之后，终于爆发了。 明好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接着道：“我当然没说清洁工如何，可你这进去，不就是不上不下吗？我是怕你受不了。” “我除了受不了你，什么都受得了！”阿楚说道。 明好无言，看把你厉害的。 到时候不要回来哭就行了。 第177章 激将 明好心里默念好几句，别跟小孩子计较，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于是明好接着又道：“受不受得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你虽然没有把我当嫂子，我却当你还是一家人。 你现在是初中生，虽然还有一个学期才毕业，可如果去考试之后，毕业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初中生也不算差了，你进去之后，只是做一个清洁工，你甘心？ 可是你这不上不下的，说你有学历吧，你跟人家大学生中专生差太远，可你一个初中生，就要跟别人家领名额一样了，那些是什么人呢？没读过书的居多，每天扫地，他们原本也就没有太多想法，领着一份工资，家里种着田地，特别是现在已经分田了，过得也就可以了？ 你可以吗？你可愿意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 你这样的心气，要是不愿意，等以后可千万别怪嫂子没有提醒你。 你进去之后别人不会个个让着你，你是工人，别人也是工人，一样发工资，谁管你什么年龄，谁又管你是不是初中生……” 一串串的话，从明好嘴里冒了出来。 做知心姐姐什么的，最累人了。 何况还遇到一个不领情的。 阿楚站在原地，盯着明好说道：“你不会是是想着，让我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 “你改注意了？那当然好。”明好说道。 “你做梦！”阿楚恨声说道。 明好脸色就有些奇怪了。 阿楚又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家里的钱你拿着我没有办法，可是我自己上班自己挣钱，你管不着，你家既然有名额，你为什么不回去要，就是想着坑我们家。” 明好有些好笑，“哎！” “你哎什么哎，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阿楚道。 明好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就是猪脑子，搞不清楚状况，还没头没尾的，人不聪明不可怕，像二舅妈那样也挺好，像三舅妈那样人家好歹还知道往自家弄好处，可你……明明是个糊涂蛋，偏偏要装出一副聪明的样子，自作聪明什么的，太可笑了。” “你——”阿楚脸色一变。 明好才懒得管她呢，只说道：“你这样的性格，能成什么大事，矫情又无知，还不果断，偏偏还死要面子。 你肯定不能承认，可你自己想想，早上你要是想吃东西，见是我在里面做，非要脸面不好意思，还是不屑？要我天天在厨房里窝着呢，打算饿死自己？别说我没教你，什么都没自己重要，为跟别人赌气折腾自己的身体，就是大傻子。 你明明是很急了，我不动，你就不催，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开口” 阿楚愕然，这个人！这个人明明心里什么都知道，就是要折腾自己，简直太坏了！ “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特意要将就你不成？”明好道。 看阿楚已经有些变色的脸，说道：“这有什么不服气的，我是说过送你，可你多大人了，非要送？就不能自己去，是不敢？ 你明明着急赶路，还想着骑车，可你也不敢说，什么都要别人为你考虑好，这怎么可能？ 要你真的能舍得下脸面，哄着我高高兴兴帮着你忙前忙后，那才是本事。 现在已经快要门口了，你刚才还想着赶过去，现在我跟你说这么几句，你就能停下来这么久，为一点小事就能把原来的目标给忘记了，我能指望你啥？还是说，我不带你进去，你根本不敢？” 明好这么一激将。 阿楚脸色都变了，她心情糟糕透了，她才不是那个胖子说得那么差劲呢！ “谁要你送了！我已经是大人了，当然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别跟着我！”阿楚有些愤怒，直直往厂门口跑去。 明好狠狠舒了一口气，她还真的就不想送她进去，现在她在厂子里还有一点小名头呢，姐怎么说也是上过厂报的人，加上楚天阔似乎跟黎主任也挺熟的。 要是拜托别的事情肯定做不到，但是要照看一个清洁工，对于厂办主任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阿楚很生气，“这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两面派，在家里嬉皮笑脸的装好人，让大家都感激她，跟自己接触的时候就露出真面目了，一开始还想装自己嫂子呢？ 想得美！一定是看自己哥哥腿脚快要好了。 这才想着巴结自己，巴结不成之后恼羞成怒！ 哥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等她领了工资，等她再大一些，她一定要戳穿她！ 阿楚堵着这么一口气，直接就想进去。 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下来，依旧还是那个守门的老大爷，说道：“喂喂喂，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乱闯啊！” 这是厂区，不是居民区，怎么的现在的孩子，就这幅样子？ 阿楚好容易来到工厂，竟然被拦下来了，她有些气急，但是人在屋檐下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于是压着火气说道：“大爷，我是这里的工人，我来报到的。” “当我老糊涂？上周就有两个妮子，跟你差不多大，愣是说要写什么作文，非要跑进咱们工厂去看，车间里多危险，这才被逮走，又来一个，自己一个人来，倒是胆子够大呀！”看门大爷就是不让进。 他这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干脆回家带孙子去得了。 阿楚见进不去，这才是真的着急了，“大爷，我真的是清洁队的，我都十五岁了，我们家在村子里……” 这么小？就上班了？ 大爷上上下下打量了阿楚一眼，这让阿楚有些屈辱有些不习惯。 不仅如此，大爷还问上了，说道：“这么小就来干活了？哪个村的，家里什么情况？怎么的也不能让一个娃娃来干活啊，什么人都往厂子里塞……” 阿楚被盘问，咬紧牙关不想吭声，可是她不吭声，又进不去，就说道：“我是去报到的，清洁队那边可以作证，也可以让她们来领人。” 这样总行了吧。 第178章 第一击 看门的大爷又问了几个问题，见这小丫头不答。 不仅不答，头还低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就磨着不肯走，大爷还真的就有些相信了，摇摇头说道：“造孽哦，这身子骨都没长硬呢，就来上班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想的，是不是家里有哥哥还是弟弟？你先来上班，等以后他们要来了，你就只能回家了？ 还是说，家里让你过来上班，到时候好嫁人，嫁人之后马上把岗位还给弟弟？” 阿楚都要哭了，说道：“才不是呢！” 她明明就是自己想做工人，关家里人什么事情，她们倒是想着让自己读书呢！ 可她这刚辩驳两句，大爷就是一副“我真是同情你”的眼神看着她。 阿楚简直要抓狂。 在一旁偷听的明好眼神也是有些古怪。 大爷哟，你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也太八卦了一些。 不过这是不是也证明，这样干的人其实不少，联想阿楚说的话，难道自己也是做一个工人，然后嫁过去之后名额不要了…… 头疼。 大爷那边去叫人，“行了，你这小姑娘，不过就是说两句，怎么的就急了，我这也走不开，刚不是听了我去喊人了吗？这是工厂，哪里是村子里没规矩的地方，进出随意的，你可知道这里头生产的是什么……” 阿楚咬着嘴唇，就是不吭声了，眼圈有些微红。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从外面进来。 “哎哟，卫星，这……是给洪师傅买早餐去了？”大爷倒是对这人很是客气。 青年刚走过来的时候，明好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一直全部打包的那个小土豪吗？每次出来，都是带着盆的，直接就是，全部都要！ 那架势……啧啧。 听工人们闲聊，这人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是八级工。 技术第一的年代，可想而知他那个师父定然过得很滋润，估计都能在厂子里横着走吧，有这么一个大靠山，这青年骄傲一些也难免。 那青年显然就是这大爷叫的顾卫星了，见此说道：“可不就是，只是门口那个豆腐花的摊子有时来得早有时来得晚的，我师父这人嘴刁，镇上也有一摊，愣是嫌弃人家的不好，说是用的缸不对……我懂什么，这是？” 大爷道：“这姑娘愣是说自己来报到的，我这盘问几句，已经让人带话进去了，让清洁队那边来领人。” “不用了，顺路跟我进去吧，要不是我还给你带出来。”顾卫星随口说了一句。 “还不快谢谢人！卫星出息了，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是四级工了，还管着那么一伙子人……”大爷感慨。 顾卫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进去。 阿楚有些懵懂地跟在后面。 她跟在这个人身后，心里很是感激。 她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角，深呼一口气。 开门的大爷，怎么这样啊！ 要不是有这个叫卫星的大哥哥带路，她还真的进不来。 阿楚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要说这人按规矩办事，可为什么这个人一说就可以带自己进来了，规矩，还比不上一句话吗？ 阿楚有些困惑，不过现在也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卫星带人进来，也并没有打算要闲聊，在阿楚鼓足勇气要道谢的时候，他随手一挥，随意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直接去报到吧。” 难不成的还真的要自己送过去不成？老王糊涂了，一个小姑娘能闹出什么事。 阿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直接走了，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六神无主。 这样大的工厂啊！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工人了，真好。 她一定要好好干，不给自己丢脸，职业不分贵贱！总能走出自己的路的，让那些人都见鬼去吧！明好那胖子不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吗？还有那个守门的大爷，总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阿楚这么想着，就往顾卫星指的方向那边走。 这才没走了几步，就见一个有些矮胖，穿着藏青色的工装套装，鼻子旁边有一颗大痣，一脸的严肃。 不懂为什么，工装穿在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的违和感。 她在阿楚身边站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问道：“你这是今天来报到的那个，青川村的楚什么什么舒？” 阿楚赶紧应道：“我是楚天舒。” 矮胖的妇人似乎并不在意阿楚叫什么名字，朝他招了一下手就接着往前走，嘀嘀咕咕说道：“这舒什么，起个名字也怪别扭的，叫个花啊朵啊，梅啊菊啊多好？” 听她这么一说，阿楚原本是打算解释一下，自己的名字的寓意，看了看还是不敢，紧跟着往前走。 绕过厂房，绕过一些建筑物，他们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上上下下都是水管，靠着围墙一侧还搭建了简易的棚子，用来遮挡的东西是石棉瓦，有些石棉瓦已经有些破旧，抬头看有些透光。 石棉瓦下的棚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东西，瞧着很是凌乱。 阿楚有些茫然，他是进厂做工人的，这里怎么跟废旧收购站差不多？ 妇人就在这停了下来，说道：“刚刚是谁让带你进来的？” 阿楚赶紧回答：“卫星大哥……” 听那个大爷说，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就放缓了一些，和蔼问道：“没想到你面子还挺大，我瞧着刚那人也有点像卫星，我就是你们的队长了，以后你叫我队长也行，叫我名字阿娇或者娇姐都行。” “队长好。”阿楚赶紧说道，选了一个称呼。 妇人点了点头，接着不经意问道：“那你跟卫星啥关系啊？” 这是什么意思？她跟顾卫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呀，阿楚猛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没关系，就是我进门的时候，他顺便带我过来的。” 阿娇心里暗暗嗤笑，当老娘是没那么没有眼色的。不过是随口一问，顾卫星那人眼皮子在天上，没关系能带你进来？没有把人送到，估计也有些避嫌的意思。只是这个乡下小丫头。怎么就跟卫星扯上了关系？ 妇人咳咳两声说道：“好了，你既然不肯说，我也就不打听了，既然进了咱们清扫队，该有的规矩就应该有……” 阿楚听妇人说话，眼睛瞧着那透光的石棉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第179章 格格不入 阿娇也并不管阿楚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直接说道：“我可不管你是靠谁的关系进来的，既然进来了，该做的工作一样要做好，做不好该管的还得管，该扣钱还得扣钱。” 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听着也没有什么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 核心意思就是一个，好好干活，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这倒是跟啊楚设想中的工作不太一样，不过她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训了好一阵子的话，队长阿娇一边说，一边盯着阿楚。 直到看见阿楚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变了，这才带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顺带的还耳提面命起来：“你这刚来还不熟悉情况，工厂不是谁想进就进来的，平时上班，直接从侧面绕过来，该下班的时候就回去，不要想着往车间那边跑，出了事情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娇娇队长——”见到矮胖的妇人带着阿楚过来，一群人开始起哄。 “娇队长，怎么突然想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 “这么多天不见，可想死我们了……” “哟，娇娇队长你女儿这么大了，是知道咱们这是光棍组，特意来挑对象来了，看上谁尽管说！倒插门也没问题！” 几个人越说越是离谱。 阿楚特别不太习惯这些人说话的方式，以及打量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东西一般，她顿时就有些局促。 阿娇倒是完全没有在意，笑骂：“几个小兔崽子都给老娘好好干活！ 要真是老娘的女儿，你们一个个想都别想！再说我有那么老吗，还有这么大的女儿？” 骂虽骂，脸上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表现。 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介绍阿楚：“行啦，你们不是说你们人少吗？整天跟我叫苦，给你们带了一个人，是个小姑娘呢，可别随意欺负人家，要不看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几个人，登时就不笑了。 瞧着阿楚，从刚才的嬉皮笑脸就变成了嫌弃。 这种嫌弃还是毫不掩饰的。 “我说队长阿，你也疼疼我们吧，这任务这么重了，你说不来人也就算了，来了一个拖后腿的算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瞧这扫地估计都没力气，还指望她能做什么？” “三两力气都没有的一个，能来做什么，就是来拖进度的吧，到时候我们赶不上工可别怪我们！” 好说歹说的，就是不希望阿楚留下来。 “这年龄都没到吧，是不是弄错了？究竟哪个村的？” 这些话阿楚都不知道回答还是不回答。 她咬着牙有些憋屈，这些人根本就不管她，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像看一个人。 看着队长又跟这些人交代一些别的事情，阿楚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心里暗暗道：小瞧人，扫地谁不会呀。 队长安排好了之后，挥挥手不在意说道：“行了行了，由得你们挑三拣四啊，好好去干活吧。” 阿娇刚走，就有一个男青年扔给阿楚一个扫帚，抬抬下巴，示意她打扫：“这……到那个墙角，扫干净！” 阿楚蒙了。 “喂，刚不是说自己能扫地吗？把这一片都扫好了，还有这两堆是各个车间清理出来的废料，到时候一样一样的分类，分类好了推到那边去。” 阿楚不吭声，开始干活。 几个男青年却嬉皮笑脸的，过去捡那些废料，还装模作样地推着两个斗车。 晃晃悠悠地捡了好几块废料，扔斗车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说老三，你这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活该找不到媳妇儿！人小姑娘怎么的你了，刚来就让人顶你的位置扫地！” “臭八你怜香惜玉，你去？也不看看什么货色，黑黑瘦瘦，连胸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生……” “老三你这人也真是的，你倒是看得上厂办孙秘书，可人家能瞧得上你？” 一群人一边闲话一边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就是磨洋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其实工厂分配的任务根本不多，有些人早早地就来干完活，还能回家帮忙。 沈图强以前帮明好干活的时候，就是如此。 可眼下这几个人，都是懒散惯了的。 要不然也不能分到这最偏僻的地方，负责这些区域跟整理废料，就这可有可无的工作，都能磨磨蹭蹭的，没什么本事，屁话还不少。 “就怕现在多一个人了，任务也增加了，一点都不划算。” “做那么快干啥，这要是觉得咱厉害了，改天还不得多给咱十车八车任务？”有人嘀嘀咕咕。 一旁那叫臭八的，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长得瘦高，一双三角眼，瞧着很是有些猥琐，就因为这幅尊容，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工人了，介绍对象的时候，人姑娘也是看不上的。 工人？附近村子里的工人又不是他一个，要那有些势利的，定然找更有前途的去巴结了，要是长得好一些的，就连机械厂那些车间里的工人都嫁得了，哪里看得上他。要真的是那原本就有骨气一些的，要结婚，挑的当然就是脾性人品，更加看不上他。 可让他找村子里一姑娘随意凑合，他自己又看不上。 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耽误了。 跟着几个一起上班的人混着，到了时间就领工资，把自己打扮得跟工人没什么两样，更不可能紧急完成任务，回村子里干活了。 他此时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色眯眯地瞧着阿楚，点点头说道：“还别说，这小丫头年纪还小呢，黑是黑了点……” 这后头的声音，就小了一些。 几个人凑在一起，发出猥琐的哈哈大笑声。 阿楚之前一直在努力清扫划定的区域，在家里的时候，她很少做农活，家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就是偶尔煮饭洗衣服而已。 此时一通下来，手早就酸软了。 一开始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可扫了大半之后，阿楚这才发现，要是她清扫完了之后无处可去，她要怎么办，跟那群人一起捡废料，那不是要凑一块儿…… 她放慢了速度，就听见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她握着扫帚的手，就紧了紧。 第180章 为吃饭奋斗的某人 阿楚上班的第一天，就在茫然失措以及极度怀疑人生之中度过了。 好容易挨到下班，她飞快地往外走。 身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喊她，她都听不见了。 直直往外冲。 “阿楚？”秀珍骑着自行车，瞧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有些诧异地喊了一声。 身后跟着阿楚跑出来的青年，就呆了呆。 最后，阿楚是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回的家。 李秋芳从晌午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问明好：“你说阿楚怎么还没有回家呢？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这孩子，中午怎么也不出来吃饭，也不知道她饿不饿。” 可怜父母心，明好此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明好只能默默坐在一旁，暗自琢磨，其实在阿楚刚进去不久，她就找了黎建设。 黎建设跟明好接触几回下来，跟她也算是熟悉，何况还有楚天阔在呢，这接触起来，对他可没有人任何坏处！何况明好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 这要是以后厂子里有什么事情，楚天阔上回也让自己帮忙，还有田老…… 这买卖赚大了。 不过楚天阔既然不想张扬，他也是会办事的。也没有自己去办，指了办公室的一个李干事，让他带明好了解情况。 所以，阿楚现在是做什么，明好还是很清楚的。 “妈，你别担心，难不成还能饿着阿楚不成，她机灵着呢，这第一天上班回来迟一点也是正常的，厂子里的事情要了解吧？工服要量尺寸吧？发工资那些材料要提供吧？”明好安慰李秋芳。 李秋芳点头，“虽然是这么说，我这……” 就是有些担心啊。 明好跟楚天阔对视一眼，都摇头笑了笑。 “妈，与其在这担心，倒是不如做一顿好吃的！就当是犒劳阿楚了，这第一天上班，怎么的也应当庆祝庆祝对不对？”明好提议。 李秋芳这才风风火火去灶房忙碌了。 留明好跟楚天阔在原地。 楚天阔在明好还没有说话之前，抢先说道：“我打过电话去问了，医生说我吃点辣椒完全没有问题，活血的，还促进血液循环……” 明好：要不是看着你在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信了你的邪！ 辣椒？促进血液循环……呵呵哒。 楚天阔愣是怕了，明明是个口味不算清淡的人，偏偏明好天天给他喝粥！菜粥、白粥、骨头粥……，偏偏家里她的地位高了，说什么李秋芳都信。 这就难办了，他再也不想喝粥了！ “可以吃辣椒了哇。”明好淡淡说道。 楚天阔用力点点头！ 明好也没有说什么，楚天阔狠狠松了一口气。 天天吃粥，真的是够了！总算是结束了喝粥的日子了，回家这么久了，自家的麻辣烫都没吃过呢，找谁说理去？ 这下总算是熬出头了的感觉，楚天阔觉得自己真的是没出息！为了一口吃的，面子都不要了。 然后，等晚饭摆上桌的时候，他的面前放着一碗……辣椒粥。 楚天阔差点没掀桌！ “妈，天阔说今天打电话去问过了，医生说是多吃辣椒好呢，促进什么循环了，活血化瘀了之类的，刚好熬了粥，加上辣椒正合适。”明好说得眼睛都不眨的。 楚天阔当场石化。 李秋芳漫不经心地嗯嗯两声，然后接着问阿楚话呢。 李秋芳说：“阿楚啊，你习惯上班吗？今天可有人欺负你？” 阿楚：当然有啊，可是自己要是说了，还能去上班吗？ 李秋芳又道：“阿楚啊，领导都是有本事的人，你要尊敬领导。” 阿楚：阿娇那种队长，就是领导吗？ 她脑海里回荡起来的，全部都是阿娇跟那几个男青年笑骂的场景，还勾肩搭背的。 “你是新人，做什么事情都勤快一些，团结同事，毕竟都是在一起工作的人呢。”李秋芳不放心，絮叨道。 阿楚：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 她才不要那些同事呢！ “我吃饱了。”阿楚闷声说道。 然后就走了。 李秋芳还没停呢，说道：“这孩子……” 楚天阔：我在哪，我在自己家，连一碗饱饭都不配吃了吗？ 明好跟李秋芳又开始说起明天摆摊的事情，道：“妈，等明天再去买个炉子，就可以烫米粉粉丝之类的了，天气现在也变冷了一些，外面的米粉卖两毛钱一碗，素粉才一毛，我们的粉其实成本不高，放了方便，要不然咱也定一毛，还送几片青菜。” 这也是明好琢磨之后才想好的。 反正她们卖麻辣烫，汤汁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滚水烫一下粉，加两片青菜一毛钱，也正常，因为一般的人来吃的，都会特意加一些菜，可比外面的米粉摊选择多了很多。 加了粉之后，工人们的选择面也广了很多。 李秋芳连声说好。 楚天阔见完全没人理他，有些个不甘心，说道：“我今天不是去厂子里要了一些……” 眼见说话又被打断，楚天阔有些失笑，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自个儿媳妇啊，瞧这个仇记的！ 为了一碗饭，他容易么，赶紧说道：“炉子我做好了！” “啥？”李秋芳有些不信。 不只她，明好也有些意外，楚天阔这腿…… “就是两个煤炉，能费什么事。”楚天阔见她们惊讶的样子，倒是很是淡定说道。 李秋芳跑去外面看了一眼，饭都顾不得吃了，回来的时候很是满意：“两个煤炉，这就够用了，到时候再买一些煤球，准备起来，也不需要那么久。” “煤球也买回来了，远航过来搬到灶房外那个棚子里了，还有一些炭，起火用的。”楚天阔又道。 明好也有了些兴致，笑道：“厉害了大哥！这还有啥？一次性说出来！” 刮目相看有没有！ 能打架，能办事，听这口气，这煤炉还是自己改造的，还有什么不会的？ 楚天阔却不回答明好，眼神怨念地看着眼前这碗辣椒粥。 明好：合着这是为了吃碗饭啊！出息呢！ 第181章 第二击 楚天阔如愿以偿大地吃了饭，又借口试吃为由，吃了一大碗带麻辣烫的粉，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 明好瞧着他那副表情，心里暗惊。 楚天阔这饭量，很大啊，之前喝那么点粥，怕是只够塞牙缝吧，可为什么竟然都不反抗。 这是听自己的？这是无可奈何的那种纵容吗，还是偷偷吃了东西 像老头儿那般，那么厉害不也是怕媳妇儿么？想到这，明好再看楚天阔的时候，耳根就有些发红。 想什么呢！忘了以前他说的那些话了，给我清醒一点！ 明好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速度撤下碗筷，转身去煮药。 楚天阔：之前那股好奇的劲儿呢，不是刚还在问有什么东西吗？东西他真的有啊！只不过想着等会“谈判”的时候多占点上风，才崩住没说。 这怎么的才这么一会儿，人走了！不追问了！ 明好压根儿不知道楚天阔怎么想，她拎着桶过来给他泡脚的时候，人才算是平静了一些。 楚天阔泡着脚，装作不经意地递给明好一张纸。 明好打开，登时吃了一惊。 这个图纸，其实就是麻辣烫的摊位。 图并不是太过精细，但剖面却是很明确地标注了各个功能，其实就是一个长方体，也就是麻辣烫的摊位，操作区，烫煮区，取食区，全部明明白白，甚至还有……烟道。 “你怎么想到的？有了这个，这煤炉既可以独立拎出来，放进去的时候也有东西卡住，上面这个凹槽，是放锅的吧？ 这深度你竟然也想到了，还有煤炉总会有一些浓重的味，你这个烟管用铁皮也行，要不然用红砖太重了……” 明好这是真的乐了！要有这么一个东西，她们何必还每天那么麻烦，其实就准备好食材，差不多就能出去摆摊了！ 楚天阔瞧着明好兴奋，别看脸上不显，心里也是开心。 越是相处，他越是发现明好的优点很多，这麻辣烫明明是一家人做的，可能够改良多赚钱她却十分兴奋，对李秋芳那真的是骨子里的好，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图纸是他画的，要实现其实并不是太难，因为这些东西，都可以用废料完成，好看不好看是一回事，不过完全不影响使用，当然是实用为上。 他还打算要解释一通的，明好竟然连看图纸都完全没有任何障碍，之前还能改造打谷机…… 她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呢？ 楚天阔由衷地开心起来。 明好此时已经拿着图纸，凑了过来，“大哥，你瞧，这个地方咱还需要几个轮子，到时候在家准备好，直接推过去就可以，以后连收摊出摊都省事了！还有你这个位置是咱们的东西，如果加一块可以活动的挡板……” 那张纸并不大，明好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图纸上，根本没发现，此时两人脑袋都快挨着脑袋了。 楚天阔瞧着明好一缕头发，垂在他的手臂上。 心，乱了。 同样心乱的，还要一夜没睡好的阿楚。 起床之后，依旧还去上班。 只不过跟昨天完全不同，昨天去的时候她还暗下决心，觉得自己开始了新的一页，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 今天呢？阿楚脚步沉重，只要想着要去那凌乱的环境之中，面对那群人，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拒绝。 然而多磨蹭，还是很快就到了工厂门口。 她拎着扫帚，看那些人瞧自己的眼神，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就去扫地。 不多时，阿娇队长过来瞧了瞧。 老三臭八等人装作积极干活的样子，还在那隐隐叫苦。 “队长啊！你看看你分配的人，这不是拉了我们队伍的进度吗？小胳膊小细腿的，谁敢使唤她干活啊！” “就是，一天到晚地拎着扫把，也不知道动没动。那边？我早上明明已经打扫过了！” 阿娇谈到工作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细细查问过了，又把阿楚叫过来批评了一顿。 阿楚别提有多冤了！这几个算不算男人！ 她是年纪小，可是她也是好好干活的，不像他们整天待一块儿，说的是啥！ “队长，我……我能完成自己的任务……”阿楚咬着嘴唇说道。 阿娇挥挥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接下来，又拿着册子，把所有人的名字点了一遍，再清点昨天整理出来的废料。 认字还有些个费劲，写得也有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态度摆在那，倒是格外显得忙。 等队长一走，老三就直接走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阿楚，说道：“你这小贱人！说是我扫的就是我，有本事你就别干！都混到咱这组了，还给我嘴硬！” 臭八赶紧上前，拦着老三，道：“行了，阿楚是吧，给你老三哥道歉，服个软，这事情就过去了！我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臭八你别见个女的就盯着，瞧长成这幅样子……”老三骂骂咧咧。 阿楚从来就没有跟人发生过这种冲突，在家的时候她也算是小米椒一枚，哪知道面对老三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心底有些发憷，默不吭声。 “阿楚，快说啊！”臭八说道，盯着阿楚。 这种被虫子盯上的感觉，让她有些恶寒，阿楚嘴硬：“我又没说错！我做自己的活。” 老三手里的东西就直接扔过来，指着阿楚的鼻子骂道：“小贱人再说一遍！”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揍你！娘希匹的！以为自己能耐了是不是？会写两个字了不起了是不是？再看我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棚子里，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老三骂骂咧咧的，剩下的话不堪入耳。 阿楚听得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跟这样的烂人待一块儿！ 老三看阿楚仇视的眼神，立马就要冲出来。 幸亏的有人“路过”，“怎么吵吵嚷嚷的，这是在上班还是在逛菜市场呢！”，正是厂办公室的小李干事。 老三刚才横呢，见到厂办的人，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182章 臭鱼烂虾 一直等到小李干事离开了，老三这才继续盯着阿楚，眼神不善，却也没有接着说什么。 倒是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老三！过分了啊，阿伟的事情是阿伟的事情，你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看把人家吓的成这样。” 阿楚脑子里一团乱，以前要不在村子里，要不然就在学校，哪里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家的时候她也讨厌明好，可那人再讨厌，也从来没有这么对付过自己，在学校，最烦恼的就是不想学习逼迫自己，而今看来……倒是显得如此可笑。 这个阿伟又是什么人，难道是秀珍姐姐之前那个人吗？ 劝说的人看着阿楚眼里含泪，叹息说道：“你这个小丫头，老三是知道你的事情了，青川村的对不对？之前阿伟那边，跟你们…… 以前的事情倒是不说，赔了猪头可没脸了，还被那个女的蹬了，老三也是心里有火。”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听说看电影那个晚上，哥还打了那个阿伟，后来闹得也有点凶，难怪会在这为难自己。 阿楚看着眼前这个和稀泥的人，有些感激，看来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 刚这么想，这好人倒是开口了，说道：“阿楚啊，昨天用自行车载着你回家的，是厂小学的老师？长得挺好的，你看哥长得也不错，还是工人，等会午饭的时候，你喊她出来，我请她吃厂门口的麻辣烫！ 只要你帮哥办成这个事情，以后哥罩着你！” “吁——”没说完，身后的人又在起哄。 阿楚惊呆了，她虽然只有十五岁，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村子里十七八就结婚生孩子的有的是，也比她大不了几岁，说的那些话，她也都懂。 眼前这人，要自己去喊秀珍姐出来，要是知道秀珍以前跟阿伟……这种事情她可不能做。 这么想着，阿楚的脸就变了。 但是她也不敢再招惹这些人，赶紧说道：“我……我也不熟，她只是认识我哥，我们不是一个村的。” 这么说，也不算撒谎吧。 青年脸色马上就变了变。 “我说什么吧，还想勾搭人家老师呢，也不看看你！” “我怎么了我？那沈图强的媳妇还是大学生呢，我哪比他差了，就是个小学老师怎么的，高中毕业就能去学校了，我也是读过初中的！” “读过是读过，一个学期都没到呢！” “臭八你还说我呢，你连这小丫头都看得上，瞧这平得跟洗衣板一样！”青年恼羞成怒。 阿楚脸色难堪，赶紧要去扫地。 哪知道依旧被拦着。 臭八倒是真的凑上前了。 他的选择实在是不多，个子高虽然高，可一双三角眼，加上龅牙，整个人瞧着是有那么几分奇怪。 昨天阿楚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盯了盯，虽然黑了点儿，也不算太黑，只是不白罢了，何况小姑娘才十五岁呢，这长两年长开了，没准也会好看点，眼睛还算机灵，听说还读过初中，这马上就毕业了。 只是胸跟屁股小了点，臭八自己瘦，就想找个胖的。 他突然问阿楚，说道：“你这个工人的名额，是长期的，还是？” 阿楚扭头就要走，却被这几个人拦着，她根本就不知道臭八要做什么，本能地觉得不是好事情。 但是她也不想回答，这些人什么意思啊！ “关你什么事！”阿楚说道。 臭八哈哈一笑：“这脾气够冲，我喜欢！” 变态吧！ 其余的人也跟着乐呵，说道：“臭八你还真看上这样的了啊，瞧这话问的！” 阿楚一而再再而三被羞辱，身为女生，她也会偷偷关注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也曾经幻想着，以后自己会跟怎样的人在一起。 心里那些有些懵懂的情愫，才刚刚滋生呢。 这些话让她十分受打击！ 难道自己就连眼前这么一个长得如此奇怪的人都配不上！还要被挑三拣四！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臭八根本不管她想什么，接着自顾自说道：“你这名额要是一直在，咱们倒是可以试试，以后家里两个工人，难道还能比别人家差不成？但是你要是只是想着图个名额进厂，到时候嫁过来以后，又把名额还回娘家，这可不行，跟人家骗婚差不多！” 阿楚脸色通红：“谁说我要嫁人！我的名额就是我的名额！我是来工作的！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诉队长，再不然我就告诉厂子里！” 这是真的气急了。 “瞧瞧，臭八你还是省省心吧，这就是被戳穿的，心虚。” “长成这个样子，以后嫁不嫁的出去都是问题，还真的以为那么好算计。” 几个人成一堆，也不管阿楚怎么想的，就在那讨论。 臭八斜眼看着阿楚，似乎在等她表态，一副“我还是可以将就你”的那种态度。 阿楚心里憋屈得慌。 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明好，以前她可也是这么想着明好的，明好怎么说的来着，肯定没有自己这么丢脸吧？ 阿楚一边回忆当初明好怎么做。 一边有些磕巴说道：“少做梦了，我这个名额就是我家的，我……我也能做一个工人！我才看不上你呢！你还看不上我，我……我凭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哪里错了！” 几个青年目瞪口呆。 阿楚暗暗给自己鼓劲，明好当初就是这样的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还能出口反驳别人，装作不在意，就是这样！ 臭八的脸色果然变了。 剩下几个人，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阿楚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稳住，要淡定，她没有做错事情，不能受别人的冤枉，总能过下去的。 阿楚一直给自己打气，然后好容易熬到中午。 中午下班，她赶紧去外面麻辣烫那吃午饭。 顾卫星还是拿着一个盆，过来买东西。 “顾……顾大哥。”阿楚红着脸打了个招呼。 顾卫星一脸的茫然，完全不记得阿楚这么一号人了，拎着盆直接离去。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明好跟李秋芳在忙，倒是也没看到这幅场景。 阿楚有些愣神，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 她不过是想说一句谢谢而已。 第183章 黑蜘蛛，白玫瑰 阿楚心不在焉吃过麻辣烫作为午饭之后，依旧还是去上班。 哪知道刚到棚子那地方，几个青年就窜了出来。 说话依旧还是阴阳怪气的。 “我说阿楚，谁给你的脸啊，还真的当自己是什么天仙下凡。”老三率先发难，他一直就看阿楚不顺眼，有事嘲讽哪里肯放过。 阿楚此时也没有那么怕了，越怕越是会让人得寸进尺。 她死板板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三嗤笑一声，呸了一句，说道：“装什么装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看上顾卫星了，恨不得贴上去呢！人顾卫星能看得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跟只黑蜘蛛似的，还想吃天鹅肉。” “我没有！”阿楚脸红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她跟顾卫星不过就见过两次，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不过就是他帮了自己一个小忙，想道谢来着，自己看上他了？用得着这么侮辱自己吗？ 虽然那人是不错，可自己……就真的那么差吗？差到别人以为自己根本就不配提起这个人，阿楚有些无奈。 这种事情，她就是辩驳，都没有办法张开。 “瞧瞧，脸都红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真的是好笑，以前清洁队有个人看上人家车间的大学生呢，天天追着跑，现在来了个黑蜘蛛，又看上顾卫星，啧啧。”老三道。 “黑蜘蛛就是黑蜘蛛，还以为自己能变白玫瑰啊。” “还顾大哥！呕！真是不要脸！” 阿楚完全惊呆了，他们说的那个人，是明好？看上大学生的传言，传得到处都是，之后跟秀珍一起去看哥哥，还被说是跟着大学生私奔。 人的嘴巴真的是恐怖，竟然能扭曲到这一步。 那么，是不是明好以前也是跟自己一样被冤枉的呢…… 哼！那个胖子就是讨厌！ 阿楚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辩解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没有。” “我说阿楚，你配我臭八还差不多，我又不嫌弃你，何必眼光那么高呢，过两年年纪大了连我这样的都找不到了呢，听说门口那个麻辣烫你们家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是不是吃饭不收钱啊！就别想什么顾卫星了！”臭八道。 他这个时候真的是心动了，因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小妮子就一个哥哥，还是个当兵的，这当兵的有津贴啊，最主要的是，根本不会来抢名额，这丫头铁定就是一个工人了，读过书，是工人，麻辣烫那边也能赚钱，美滋滋。 “就是，臭八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人家顾卫星是什么人吗？洪师傅八级工，全厂的模范！人家卫星也厉害，他要是挑对象，你肯定没戏！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要不然就是什么厂领导家的姑娘，还有工会那大学生，人比你长得还要强一点，顾卫星都没看上呢……” 阿楚不想再听下去，跟这些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唾沫，还不如去干活清静。 哪知道，这个也不能如愿，因为她被阿娇队长叫走了。 阿娇撑着腰，胖嘟嘟的身躯似乎气得发抖，抖得……波涛汹涌，几个小青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鼻子一旁的那颗痣更显眼了，阿娇这才训道：“我说楚天舒，你厉害了啊你！” “队长。”阿楚缩缩脖子有些闷闷不乐，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阿娇也不管她要说什么，只是接着教训阿楚：“你说说你一个小姑娘，心眼怎么那么多呢！ 你也别给我否认，昨天你来报到，是来迟了吧？来迟就好好认错，谁能拿你怎么的，你倒是好，愣是要扯顾卫星来，还说跟他有关系！ 今天要不是我遇见人家，我这还被你蒙鼓里呢！你还有脸让我去门卫室接你，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你是来做工人还是来享福的，谁受得了这样的工人？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才来一天！偷懒不说，刚办公室那边还说你们吵架了，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老娘领这么点工资，为你们真的是操碎了心！ 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这种花花肠子都给我收起来，要不然别管我不客气！” 阿楚眼圈立马就红了。 她什么时候都没有听过这样的重话。 她想说自己没撒谎，也没看上什么顾卫星，都是那个人要送他过来的，她想说她昨天已经说了实话，怎么队长还说自己蒙蔽她，她也没有偷懒，一直都在工作，反而是臭八那些人不干活，吵架更不是她挑起来的，被人骂了难道不能回嘴吗…… 可一张嘴，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一个劲地掉下来。 阿娇恨声说道：“哭哭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有脸哭！做啥啥不好，你可是厂子里照顾进来的，这要是整天惹事，信不信我能开除了你！” 阿娇威胁道。 然后又骂骂咧咧几句。 她此时是真的生气了。 之前还以为阿楚跟顾卫星有个什么远房亲戚关系，走了门路之类的，琢磨着这刚好把阿楚放在这最懒散的组里，臭八那一群烂人，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清楚，到时候这小姑娘受不了，那么一说。 顾卫星要是为她一出头，马上就调她走，这样自己不就是领了一个人情。 顾卫星的人情是那么好领的？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呢，中午刚好看见，她就堆着笑脸上前招呼了一声，没想到刚提两句，就被怼回来了，她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丢脸。 合着这丫头耍人呢！ 这么训了好一会，直到周围的人说了笑话，哄了哄，阿娇这才离开了。 她一走，其余几个人也不搭理阿楚，自顾自聚成一堆。 阿楚红着眼，一直掉眼泪。 冤屈、伤心、愤怒，最后什么都剩不下了。 她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自己那么坚持地来做工人，就是昨天明好送自己来的时候，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职业不分贵贱，是不是真的错了。 阿楚猛然摇头，她不能这么快认输！ 第184章 不能太要脸 当天晚上，阿楚早早就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狠狠哭了一场。 外面明好的声音似乎格外刺耳。 她一定是故意的！ 明好笑嘎嘎的说着话呢，这地方根本就不隔音，阿楚听了个正着。 “妈，现在咱过得多好！以后肯定还能更好的！这想着刚回来的时候，哎……都不敢想，那些人就知道瞎说污蔑人，可又能如何呢！ 那些无聊的人，就当是一个屁放了，还要想那些人说话，还要为了她们伤心，也太不值得了，妈你说对吧？有时候，就不能太要脸，该说就说，咱怕什么！” 李秋芳不知道在说什么，哈哈大笑。 阿楚一开始恼恨的眼神，开始又了些转变，真的是这样的吗？ 是啊，明好怎么的就过得这么好了呢？ 这个胖子刚来自己家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呢？ 长得胖，这个一眼就看出来了，名声不好，都是厂子那边传开的，什么大学生私奔这种，就是哥哥断腿之后，村子里也传了各种流言，现在她自己亲身体会之后，真的就是传说中那样吗？ 阿楚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这种想法赶走。 现在呢？现在明好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为什么？ 原来竟然是，不能要脸！ 就是这个明好，她不要脸！或者说不那么在乎脸面，别管别人怎么的，她永远都是嬉皮笑脸的，哪怕之前自己挑衅她，还被教训了，所以要混的好，就不能太在意脸面！ “原来是这样啊。”阿楚喃喃念叨。 想着白天遇到的臭八那些烂人，怎么着就能跟刚才明好说的那些对应起来了，哪怕阿楚本身知道，明好说的话，跟她今天遇到的事情似乎没有关系，可就是能说到自己的心坎里。 阿楚不哭了。 竖着耳朵开始听。 明好接着又道：“这人要是有点本事，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有本事没脾气那是圣人呢，没几个人能做到，有本事有脾气才是正常人，最最怕的就是没本事还有脾气，外面那些人，谁会管你这个呢！你委屈不委屈，关人家什么事？ 所以啊，要不然就认怂，要不然就要有本事才行！妈你笑什么，我当然有本事！” 阿楚听着这话有些耳熟，要有用！当时在青川村收稻子的时候，她告诫自己的，当时不当回事，可现在琢磨起来，越来越是那么回事。 就算是看明好不顺眼，阿楚也不得不承认，明好这个人，很是有些门路，要不然也不能在修水库的时候救人了，更不能在老妈被冤枉丢工作的时候大显神通。 想明白了这些，阿楚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起床，阿楚整理心情，依旧如往常那样去上班。 阿娇队长依旧一如往常矮胖，穿着有些污迹的工作服，背着手，老远就开始大呼小叫。 “我说黑炭头！你这大早上的就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昨晚上是睡多晚？” “笑笑笑！你还有脸笑呢，自己也是没少折腾吧，现在腿软成什么玩意儿！” 瞎骂了几句，又开始吼人分配工作。 “一天天的，你们这帮人，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那！” 不多时，就走了到了阿楚这个组。 阿娇中气依旧十足，跟大家伙儿招呼也是有些大呼小叫。 阿楚手里抓着扫帚，略微有些紧张，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没等阿娇开口说话，阿楚赶紧放下扫帚，笑着上前打招呼：“队长早上好！” 十分的恭敬，这已经是她现在做的极限了。 像明好那般一堆堆话夸着的，阿楚觉得自己目前还学不会。 只不过这种紧张跟诚恳，反而更加打动人，阿娇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微微点点头，原本打算教训人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阿楚见阿娇面色还行，赶紧又道：“队长，昨天我回家想过了，你说得很对，也是为了我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不让你失望的！” 说出这话，阿楚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她想着明好，这种话算什么，比这更谄媚的她也是可以瞎说的，这么一想，觉得又好了一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真的是种能耐。 她自觉不自觉地，都在模仿明好。 不就是不能太要脸吗？ 明好此时要是在这，估计能气得够呛！她就这形象啊，她明明就是活泼善良的小可爱好不好！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她昨晚聊天几乎都恨不得带着麦，可是没有啊，只好全靠吼了。 这丫头消化不良只记得这么一点，运用得也不合理！小姑子自己要黑化，竟然还想拉自己下水！ 阿娇当然知道事情缘由是什么，可她的确因为阿楚丢脸了也是事实，站在她的角度，自然是不可能就有些满意，当时就有了笑容，说道：“恩，你知道就好，你还年轻呢，我这了你好！以后好好干！” 阿楚：有效果！明好蒙人那一套还真的可行。 第一招效果立竿见影！队长不仅没有接着责怪她为难她，还笑了。 阿楚打算乘胜追击，马上实行第二招，展示自己有用有价值！ 她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表格，递给阿娇。 这个表格，还是早上早早赶工画的。 阿楚都已经想好了，这个组里，她是唯一的女孩子，要比力气，肯定是比不上男人的，但比别的呢？她唯一的长处，估计就是读过初中了，所以要发挥作用才行。 这两天，她亲眼看见阿娇有时候工作抓狂，一直骂这个骂那个的，想着帮忙。 所以她就画了这个表格，其实表格很简单。 就是左边一溜儿名字，然后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工作量，扫地多少平，废料又分了多少，是什么种类？这么一来也不会再出现之前因为不懂字，各种找人问的情形了，等再次搬运那些分好的废料的时候，也不需要再统计一次。 到时候，阿娇拿着这个，要不然就是打勾，要不然直接填一个数字，节约时间，还一目了然！ 谁偷懒，谁勤快，都清清楚楚。 阿楚一直盯着阿娇的眼神看，一脸的期待。 然后，看见阿娇的脸色就变了。 第185章 不好使的第二招 阿楚笑吟吟的等着阿娇。 她其实设想过无数场景，队长看见这份表格，会有可能是震惊的，因为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简单的方法，有可能也是会感慨，还是读书有用什么的。当然，更有可能表扬她，然后让她每天画这样的表格。 不管如何，到时候其余的人都不能那么欺负自己。 所以，她在等着。 然后，阿娇的脸色变了。 看着阿楚的神色有些复杂，阿楚心跳有点快。 阿娇突然呸了一声：“我说阿楚！你就不能好好干活吗？我这还要你来教我怎么管？要不要我这个队长，干脆给你做得了？！” 阿楚愕然，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阿娇其实也是恼怒，不就是一个初中生吗？还是小丫头呢，早上见她跟自己问好，还以为那些所谓的骨头早就已经磨光了，以后也好管理。 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是讽刺自己不会写字？还是怎么的？就她能耐！ 要真的这么容易，用得着自己整天来管这些人，现在别人看见她，谁不服气？工厂那么多家属都是照顾进来的，现在自己在这群人当中也算是混的比较好的了。 怎么说也是个管事的。 跟这些农村进来的工人打成一片，还管理得了。 这其中是一个表格能够说得清楚的。 到时候真的太过透明，谁还来巴结她，谁还能偷懒，她的作用在哪里？ 跟这些奸诈的懒惰的工人斗智斗勇，享受他们对自己的畏惧，尊敬，才能划分好区域，让人怕她！要不然随意派一个人来不就行了？ 这个阿楚！怕是……不好留了。 心太大。 但是有些话，阿娇显然不会说出口。 但恼羞成怒却是实打实的，道：“你当谁没读过书是不是？认识两个字就了不起了？现在指挥我干活了，你那么能耐，去办公室坐着啊！还扫什么地！ 乱七八糟的一个表格，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不也是读书读不下去的，我还不知道你这种人！ 惯常的就会走这些旁门左道，读书不好，进来做工人了，还不知道安什么心，说不准的就是在家要死要活的，要不然你一个姑娘家，能来上班？ 给我把皮收紧一点，之前巴卫星，要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别怪我保不了你！” 骂完，直接把阿楚费心费力画的那个表格，用力撕碎，直接砸阿楚头上，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 这招……不好使了？ “哈哈哈！”阿娇刚走，阿楚就面临了出奇一致的嘲笑。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跟这种无聊的人，不就是一个屁吗，放了不就行了吗？ 阿楚默默干活。 臭八一个劲往上凑，说道：“阿楚，我就觉得你刚才那画的特别好，请谁做的？队长那人就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要不然中午我请你吃……不对，你家的，要不然咱中午一起去吃麻辣烫。” 都一家人，谁也甭跟谁客气！ 阿楚有些奇怪看着他，闷声说道：“我自己画的。” 臭八撑着要，哈哈笑了起来，“别逗了！你也别看不上我，好歹我也是个工人，你现在这个年纪刚好，再过两年，哪里还有那么多挑的，条件不好，就应该早早结婚生孩子，免得以后没人要。” 阿楚心累，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一定是她念书不行，而不是自己主动工作。 为什么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一件可以估价的商品，觉得她目的不纯。 为什么，就连臭八这种人，都敢在她面前秀什么优越感。 她此刻，无比怀念自己的学校那些可爱的同学们。 阿楚彻底被孤立了。 她已经有些无所谓了，每天来就干活，也不说话，不管那些人怎么议论，她也懒得搭理他们。 更加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这一切，明好都看在眼里。 “我都有些佩服阿楚了，还挺有韧劲，我还以为这种情况，照她的性格，撑不过三天，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一周了，超出想象。”明好说道。 楚天阔沉吟，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你这个哥哥，还真的是狠心！就见阿楚这么受苦？你连句话都不说，幸亏是你让我去的，要不然以后她知道了，可不得恨死我！”明好吐槽。 楚天阔微微一笑，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还怕她恨你？” 明好一怔，怕当然是不怕的，只不过能好好相处，为什么要跟仇人一样。 “你放心，她不敢，你是她嫂子。”楚天阔又道。 “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好被他刚才那么一盯，说话都有些不对劲了，这人怎么这样看人啊，让人心里怪怪的。 “那……那个，我要不要让阿楚干脆回家算了，说不定她现在就是下不了决心或者没有台阶，这一点就容易了，随便就能找好多借口，比如说妈为什么让她读书，这个是她以前没有办法完成的心愿了，这是爸以前的嘱咐了……总能让她有面子有里子的。”明好随意说道。 楚天阔摇摇头，说道：“再等等，还不够。” 心狠！ 明好也理解，现在在那个组，是那个队长分配的，但阿楚或许会认为，那些人原本就不正常，是运气问题，教训不够深刻，又怎么能好好地重新反省自己呢。 “哎，那我去跟主任说说，让她转岗吧，如果她还是失望再辞职，这些年一天比一天好，希望等以后她上了大学，结婚生子的时候，能知道咱们的用心良苦吧。”明好道。 明明是一个可以念书的姑娘，为什么非要选择做一个边缘性的工人，然后认命结婚生子呢，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阿楚偏偏就是那种心气高的人，显然不合适走这条路。 “阿楚……结婚生子，那那时候我们呢？要不然，不走了好不好？就等着看阿楚上大学，结婚生子。”楚天阔抬头，望着明好。 两个人离得如此近，明好一时间，竟停止了思考。 第186章 挑拨 楚天阔跟明好此时就在院子里。 楚天阔坐在凳子上，明好弯腰在一旁，两个人距离很近。 周围放着木板、竹片、不规则的铁皮这些东西，还有一些工具。 明好的脑子，嗡地一声。 刚才楚天阔说什么，不走了？ 看着阿楚结婚生子，那他们……也这么过下去吗？ 楚天阔眼神深邃，菱角分明的脸庞近在眼前，就这么呆呆看着她。 李秋芳在厨房忙碌，抬起头，明好看见屋檐下的竹竿上，晾着的纱布药包以及她改造过的丝袜…… 竟有一些岁月静好的意味在，她真的是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但就这么过下去吗？ 风一吹，有东西飘过，楚天阔的眼神一闪。 明好瞬间回过神来，赶紧退后两步，她刚才晃神了，苦笑一声，自己竟然差点信以为真。 这个人，明显就是在试探她！ 明好赶紧告诫自己，以前他的那些话言犹在耳，你怎么就这么快就忘记了！虽然之前她那些话是说给阿楚听，可在自己身上未必不通用。 她现在虽然瘦了一丢丢，然而还是一个胖子，工作……小买卖在这年代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要不然那个秀珍也不会来耀武扬威了，学历……似乎也不行。 哪怕这些她不在乎，但是别人呢。 她不指望楚天阔能够跨越久远的时光了解自己，而且现在他的腿，已经要好了，在所有人看来，他们俩是不是都是不般配的。 明好哈哈一笑，赶紧说道：“行了！我可没忘记以前那些话，你用不着来试探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当然知道，瞧你这人，就会说这些假话！” 打着哈哈，明好进了屋子。 楚天阔留在原地，握着手，有些颓然，喃喃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 阿楚依旧还是去上班。 早上早起，去工厂报到。 这几天，她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就是虽然同样都是工人，可她们这群人，跟真正的车间的工人，还是有差别的，更别说那些坐办公室的干部了。 她上班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被人说，那些人似乎也并没有特意避开的意思。 “啧啧，这才还是个孩子吧，怎么就来工作了，瞧着真小！” “别看人小，心可不小，农村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说不定安的什么心思，没准儿就想找个工人女婿，全家都赚大了。” “啊哈哈，你们听说了吗，她还特意勾搭卫星，也不瞧瞧……” 阿楚面皮薄，这些话，她每每听着都想反驳，可是反驳有用吗？ 也就是她想着明好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往里走。 只是尽量去早一点，避开高峰期，也免得听那么多闲言碎语。 这种境况，她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诉说的人，同组那些人，还在为自己能进厂里干活心满意足，队长……更是那副嘴脸，同学还在羡慕她能够成为工人，要是自己说这些苦，会不会打脸？要是告诉家里，估计能马上让她回家。 回家……，她还能回去吗？ 阿楚漫不经心往厂门口去。 “阿楚，竟真的是你，上次我就想问了，没想到你真的来做工人了？”竟在路上还遇到了秀珍。 想着同组那些人说的话，再看秀珍，阿楚表情有些尴尬。 秀珍倒是把阿楚的尴尬看在眼里，理解为：果然楚天阔的腿好不了了，要不然家里怎么能让阿楚过来做工人，这是全家都靠阿楚一个人养着的意思？ 天阔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可惜了…… 秀珍推着自行车，跟阿楚挨着往里走。 一旁的人瞧着秀珍，眼神都不同了。 “什么时候咱们这还有这么出挑的姑娘？” “听说是小学的老师，现在在培训呢，下学期就正式做老师了。” “这怕是那帮小年轻，又有得跑了，也不知道究竟能被谁领回家。” 阿楚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有些错愕。 原来说什么职业无贵贱，都是骗人的吗？她甚至都能认出说话的人，就是早两天非议过自己的，难道就是因为秀珍姐读过高中，做了老师，所以就可以高人一等，人人羡慕。 她只是初中毕业，或者大家根本就不在意她读没读过书，只知道她就是一个照顾进来的清洁工，所以看她的眼神全都是蔑视。 这种蔑视还丝毫不加以掩饰。 女孩子的自尊心，让阿楚有些受不了。 秀珍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说道：“阿楚啊，我们也不是外人，怎么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找我，就算是……那也是以前的事情，我们两总还是朋友。” 阿楚有些不太好意思，低着头。 “那不是清洁工那边的黑蜘蛛吗，什么时候跟白玫瑰在一块儿了。”有人在背后刻薄地说道。 阿楚的脸就又白了白。 黑蜘蛛……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被取了这样的绰号，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秀珍有些生气，扭头过去，却也分辨不出来是谁说话。 倒是有人起哄，“长得俊就是长得俊，生气都好看，在黑蜘蛛旁边更好看！” 秀珍就有些气恼，拉着阿楚走快了一些，说道：“阿楚，你别在意，有些人就是素质低，不过你怎么就来做工人了？是天阔哥哥的腿好不了了吗？我……” 秀珍有些说不下去，觉得这话就不应该说，楚天阔的腿要是好的了，当然是回部队去了，要是好不了，当然也做不了工人，所以这个名额，他是肯定不会要的。 “你听我说阿楚，你还年轻呢，是不是……明好让你来上班的，你这丫头就是没什么心思，我也不怕得罪人了，现在家里天阔哥哥最重要，但怎么的，最合适来上班的是明好，她年龄合适，又结婚了。 你年纪太小，正是读书的时候，知识总是有用的，是不是她不想出学费，还要你来上班养家，你要是不好说，我去说，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秀珍说得有些义愤填膺。 阿楚脸色就更白了一些，赶紧拒绝：“秀珍姐，没有，我知道自己的事。” 第187章 撞破 阿楚心里如惊涛骇浪。 她看着秀珍的脸都有些陌生了。 之前明好告诫她的时候，她完全不当一回事，秀珍如此一说，她心里更加不好受。 她能说这是自找的吗？ 为了拿下这个名额，她甚至还偷偷去要了回来，瞒着大家过来报名，明好要阻拦的时候，她是觉得她不怀好意的。 要当真的秀珍上家里去说……真的是丢尽了脸。 可是现在听秀珍这么一说，阿楚突然觉得，好像、似乎明好也没有那么差。 别人家的嫂子是怎么做的呢，她之前就有一个同学小花，因为哥哥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书了，后来她们还去她家里看过，小花整天需要在家干活，照顾侄子侄女，整个人都干瘦干瘦的了。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到这些。 “好了！你要自己心里有点准备，如果真的要做工人了，工资什么的，一定要自己拿着，你这个傻姑娘！”秀珍又念叨了几句。 “我这马上就在厂小学做老师了，人也是认识几个的，你要是有事了尽管来找我！”秀珍叮嘱道。 阿楚有些听不下去，是秀珍变了吗？看着这真诚的脸，以及为她打算的这些，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为什么她听着就是不舒服呢？ 还是说……自己变了。 莫名地，她又想着明好之前告诫过她的，如果你的朋友，跟她相处的时候，你永远都是难受的，那么你自己也要想想了。 在秀珍身边，她怎么会有在组里那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阿楚笑了笑，说道：“秀珍姐，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阿楚就离开了。 秀珍扶着自行车的把手，目送她离去，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的人还在议论秀珍，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却竖着耳朵在听。 天气已经挺冷的了，自然不能穿裙子，不过秀珍的外套是收了腰的，显得格外窈窕，扶着自行车的样子，也多了几分美感。 “听说是小学的老师……” “不过我听说是农村来的，看起来不像啊。” “能做老师的，能差到哪里去，你也别看不起农村人，这一进来就有自行车的，可不比别的差，没听说最近秋收的时候农村也好过了吗？又有粮食又有钱的，这闺女都有自行车，比咱们也好过不少。” 这些有的，没的，秀珍听着，更是袅娜地走了。 老妈说得果然没错。 外面那些人都是势利眼，现在她是进工厂做小学老师了，但是这只是第一步。 千万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家里虽然没有什么钱，还是买了自行车，因为这是自己的身价，免得错过了好对象。 她做老师，可不是想嫁给那些整天油腻腻在车间上班的老实工人的！ 虽然这么想，秀珍心里依旧有些不是滋味，脑海里也浮现出楚天阔的影子来。 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天阔哥的。 可惜……要是他的腿没断，又有一份好工作，该多好。 跟秀珍分开的阿楚，自然不知道秀珍心里的惋惜。 她在厂子里绕了半圈，往自己组里去。 绕过厂房，眼里不是不羡慕的，在没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幻想，明好的哥哥都能去车间，没道理她读过书的不能去。 可是这些天的经验告诉她，难如登天！ 之前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可笑了。 她路过厂房，又经过石棉瓦搭建的棚厂，往自己的工位上走。 今天阿楚来的还算早，周围甚至都没有什么人。 “这些人，又偷懒？”阿楚说不上是不是失落，就要去拿扫帚。 放工具的地方也是一个棚子，只不过平时也是锁门的。 依靠着围墙搭建的小棚子。 她这才刚靠近。 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有人偷东西？阿楚立马警惕了起来。 她可是听说过的，附近偶尔会有那些不学好的，想着偷工厂里的废铁出去卖钱！这边虽然没有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可是因为偏僻，从外面翻墙就能进来，也没什么人管。 可是现在……可是白天！ 阿楚有些紧张，现在去叫人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自己也打不过呀！ 一时间阿楚心里七上八下的，闪过无数主意。 正在犹豫间，里面竟传来了说话声。 “死鬼，这张嘴能哄死人，我这还能信你，哎呀……” 随即传来娇喘声。 以及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年轻？我们组倒是有个年轻的，黑蜘蛛一样，就是闭着眼睛都下不去嘴，可跟排骨一样，哪比得上你，要啥有啥的。” 接着就是那让人羞红脸的声音。 阿楚脸色惨白，她总算是明白自己遇见的是什么了。 扭头就要跑，乱撞之下却碰到了斗车，直接摔地上起不来了。 屋子里的人听见声音，大喝一声：“谁？！” 阿楚还没爬起来，里面就出来一个人，老三一边穿衣服一边出门，他看见阿楚的时候，还算是松了口气，“黑蜘蛛！” 阿楚咬着牙就是不吭声，默默爬了起来。 此时她被老三挡住了视线，而且老三还敞着怀，一副春情荡漾的样子，她赶紧扭头到一边。 接着一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就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楚甚至都看不清究竟是谁。 这一刻，阿楚对这个地方是有些绝望的，这就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工人岗位？跟她同组的人，懒惰、自私、各种丑态，如今光天化日的，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有了！ 她此时只想马上离开。 然而，老三并没有让她走，而是拦着她，问道：“黑蜘蛛呀，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偷听的爱好？哥几个早就知道避开了，你……要不然也跟我试试，这不正好——” 老三说着，就要抓阿楚的手臂。 她尖叫出声：“你别碰我！” 老三哼了一声，她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阿楚，生怕她出去乱说。 “你要是敢说一句，就拿出证据，要不然我就说那个人就是你，你给我想明白了，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倒是……” 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阿楚捂着脸，一直尖叫。 她真的怕老三在这个时候拽着她进门，这地方根本就没人来。 老三有些无语，他只是碰了一下她的手臂而已，至于吗？！ 这刚想说话呢，就见一个肥硕的身影飞速跑过来，拉过阿楚，然后一脚过来。 老三话都来不及说，就……飞走了。 第188章 扫帚侠明好 老三被一脚踹倒在地，整个人是懵逼的。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什么人这么厉害，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腿有些发软，自己倒下来的罢了。 他稳稳神抬头一看，一个胖子，气急败坏说道：“你哪根葱啊！给我滚开！轮得到你来我们班组闹事？！臭八——” 有人打到了自己组里，可还行！反应过来之后的臭八马上叫人。 明好眼底一片寒光。 阿楚之前的处境她也是知道的，虽然分配的时候她不知情，可阿娇给阿楚分这样的岗位，她也觉得过了。 照着明好自己的理解，阿楚这个还有些理想主义的小丫头，就算是让她没价值没存在感地扫地两周，估计就能后悔。 可现在这地方是什么人，都是那种在村子里的混混，还是那种没品没义气的那种，什么破事都有。 她盯的就比较紧，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昨天跟楚天阔商量阿楚转岗的问题，今天早上，明好也早早起来了，先是去找小李干事说明情况，厂办那边安排个内勤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明好也没有直接过来，反而去找了沈图强的同事。 她送饭送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混熟了，最近在厂门口卖麻辣烫，这扛的搬的，要是遇见了几个人还过来搭把手，都是实诚人。 也就是明好想着，他们现在跟二哥一样有安排的休假，到时候再分配班组，这几天应该是有空的。 她不想阿楚离开了，对这个地方还有阴影，小孩子不要面子的吗？ 她甚至都想好了，阿楚背后有这么多车间里的工人帮忙，也不知道那些臭鱼烂虾们，是个什么表情！ 那个什么臭八的，竟然还肖想着阿楚！想得美！ 阿楚是不靠谱，可也只有自家人能教训，这些人算个什么东西！ 明好跟大力等人打好招呼，就过来了。 没想到这还有好几十米呢，就听见阿楚的尖叫，那一刻明好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这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看见阿楚捂着脸尖叫，眼前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竟然还想动手。 想都没想，明好飞奔过去，直接扯过阿楚，就踢了过去。 阿楚的叫声依旧有些刺耳。 明好赶紧安抚她，扶着她的肩膀，一个劲说道：“阿楚不怕，阿楚不怕，我来了。” 老三瞧着眼前这胖子，一脸的气急败坏，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 “你敢动我——” 明好瞧着他那站不稳的样子，往前两步，一脚又踢过去，直接踢在膝盖的地方，把老三踢地上起不来，道：“有什么不敢的！软脚虾，还敢动我家阿楚，看我不踢死你！” 老三登时又倒地，有些个怀疑人生。 “阿楚，他没怎么你吧，揍他！”明好扯着阿楚说道。 阿楚刚才挨在明好的肩膀，一个软乎乎的身躯，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刚才沉浸在就要被老三拉走的恐惧之中，整个人竟然都跑不了，只知道捂着脸尖叫。 等平静一些，她看着明好气愤的样子，还有揍老三的英姿，吓呆了。 “明好……”阿楚红着眼叫了一声。 明好依旧还在炸毛中，她恨不得踢死这个老三。 老三被打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一直呼叫臭八等人出来。 “哎哟，老三你这怎么就脚软了，这不是你让我们走远一些的吗？” “哎哟！换人了？这一对二，够猛的！” “老三这一次不止猛，口味还挺重。” 污言秽语一直往外倒。 老三跪在地上，怒吼：“看不出来吗？这就是来捣乱的，还敢来咱们这打人，看什么看，给我上！” 阿楚就有些发抖。 明好冷哼一声，听这几句话，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她四下看了一眼，瞬间夺过阿楚身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往外拍。 可怜老三根本没站起来，直接被扫到了脸，又啪嗒掉地上。 臭八几个原本就是看热闹的，手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见明好这不要命的架势，哪里敢惹。 登时作鸟兽散。 似乎觉得这被女人这么吓唬有些丢脸，有人还在那放狠话，“你……我警告你呀，不跟你计较，赶紧放下。” 瞧着这些人被明好打散，阿楚看着有些想笑，看着眼前那个往人群扑的肥胖的身躯，眼圈又有些发红。 明好一把扫帚，胡乱扫了一通，依旧没有罢休的意思。 “哪来的泼妇，我不打女人，也不是怕了你！” 明好有些不屑一顾，就眼前这么几个人，她还真就不放在眼里，一来这些人有所顾忌，在厂子里闹事可是要被处分的，她可不是工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二来她也不算完全没有把握，更不用怕了。 大力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呢，说道：“天天吃阿好妹子的饭菜，也是咱们出力的时候了！” “听说她那妹妹在这班组被欺负，哥几个等会都有点眼色，那些人什么眼光，这阿好的妹子，就是咱们的妹子！不犯纪律的情况下，都机灵点！” 这才刚说着呢，就听得那边似乎闹起来了。 有人被明好打得受不了，就去扯棍子。 打架很容易让人丧失了理智，臭八等人纷纷找到了工具。 大力等人赶到的时候，刚巧的看见这么一幕。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动棒子！上！” “我去！明好这么牛！” 大力等人也管不了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了，马上往上冲。 可怜臭八这才刚拿到棍子呢，就马上被打在地上。 不止他们几个，就连阿楚，也惊呆了。 倒是明好一脸的不出所料，跟他们几个淡然地打招呼，说道：“几位大哥，幸亏遇见你们，我家阿楚早上来上班都没吃东西呢，我就想着给她送一点，哪知道这前后脚跟着过来，这人竟然要打她，我这刚要出头，他们这一伙人，全部要打我们两个，得亏你们来了，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 明好：场面控制住了，基调要定下来。 第189章 跟着明好不吃亏 明好这么说完，拉着阿楚，一脸的委屈，说道:“这工厂也真的是没法呆了，竟还能光天化日打人的！” 恩，就是这样的。 阿楚：怎么的说的比我这个亲经历的还要真实呢，可这……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明好：傻啊丫头，千万不能承认那些撞破什么狗屁倒灶事情，这种事情还能有清白的吗？名声不要了？就要咬定是打人！ 臭八：这世道怎么了？以前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这是自己被一个泼妇打了？还被恶人先告状了！ 大力等人：恩，刚才那个英勇的扫帚侠我们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老三怒吼，说道：“你们乱说！明明就是你先动手！” 正要控诉呢，又站起来，说道：“我犯的着跟你们说这些，你们又是谁，凭什么来管咱们的事，这是两个臭八婆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又要扑上来。 明好夸张地尖叫一声，那叫一个震耳欲聋：“杀人了！” 扯着阿楚往大力等人身后躲，顺便的余光还看见了有人往这边赶。 阿楚：嫂子怎么了？刚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她一直鬼主意就多，跟着混肯定没事。 有大力等人在，老三当然是不可能打到明好她们身上的。 瞬间就被大力等人压制了。 老三臭八：心好累。 明好还嫌弃不够，哆哆嗦嗦地说道：“快看，有我们在这，都这样，这可不就是要翻天啊！可怜我家阿楚来上班这么几天，人都不开心了，当时家里还以为她不适应，一直叮嘱她要好好跟同事相处，没想到……幸亏我今天来了，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打得过。” 明好说着，还顺眼瞧了一眼过来的小李干事跟阿娇。 小李干事是黎主任这几天安排帮忙的，明好其实也没怎么麻烦他，毕竟也是需要工作的人，阿娇队长明好也是知道的。 阿娇目瞪口呆，平时她能管这些工人，也算是有些小威望。 今天早上，厂办公室的小李来跟她说，要调一个姑娘去办公室做内勤，也就是打扫打扫办公室，分分报纸倒倒茶，顺便还要管会议室的会务工作，还点名要阿楚。 理由当然也是很充分的，一来阿楚是个女孩子，细心；二来既然是厂子里的工人，这孩子还小就当是照顾了。 阿娇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她这几天可没少骂阿楚，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是随机点名的，还是有人打过招呼。显然后者概率更大，这厂子里那么多人，是说照顾就能照顾的吗？ 她这正在用言语试探呢，还夸口这几天阿楚这姑娘能干，去办公室准没错…… 这才刚出口呢，就被打脸了！ 这些人竟然无法无天，打架不说，还被小李干事看见了！ 阿娇愤怒无以言表，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这些人早就死八百次了，她赶紧上前，说道：“闹闹闹，都是一个班组的，平日里开开玩笑打打闹闹就算了，现在是工作时间，都给我老实一点！” 明好翻翻白眼，果然这些人都不是善茬，明显的闹出事情来了，还想着掩饰，什么一个班组，打打闹闹开玩笑？ 见过把互殴当做开玩笑的吗？ 明好这边还没有吭声呢，老三就开始作死，他很是委屈说道：“队长你可来了，根本就不是开玩笑，就是这个阿楚，大早上的让人进来打我们，你看我们这一身的伤。” 阿娇恨不得剁了她，看不出自己在替他说话还是怎么的！ 没见小李干事一过来，就关心明好吗？办公室是什么地方，是工厂的指挥部！是领导的喉舌，是能接触大人物的地方，他们要是一句话，下面还怎么活？ 小李当然在问明好，且不说当时明好救人登上厂报那件事他们都知道，就是主任慎重给自己派了这么个任务，他当然要完成，何况明好这人几乎都没麻烦过他，要真的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丢不起这个人！ “嫂子，你没事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不用有什么顾虑——” 明好扯着阿楚，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的样子，眼神闪了闪。 阿楚心里一愣，以前她看不上明好，也是仔细观察过的，一有这眼神，心里肯定在憋坏呢！ 不过这时候，怎么瞧着……竟然多了一丝可爱。 明好哭丧着脸，说道：“我……我家阿楚年纪小，也是个懂事的，大早上就过来打扫了，我这不是怕她身子骨没长全吗？这就想着能不能跟厂办这边申请一下，换一个工种。 工厂这边没话说，对咱也是尽力地照顾，申请也算是通过了，我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去看看，路上遇见大力几个大哥，他们可热心，听着就说过来帮忙，反正正在休假呢，工厂对咱好，可咱也不是那占便宜的人不是……” 阿娇听着，脸上的震惊几乎掩盖不住，明好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还有一些答非所问。 可是她听着这些话着实有些惊了。 这胖子真不是那种无脑的，更没有跟工厂对立起来，瞧人家这话，一直都是感激的。 而且，姿态放得低，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她去厂办要名额，能要到！她这刚遇见几个人，人家直接就要求过来帮忙？这……说明什么？ 阿娇不敢想下去。 “阿楚这几天回家，一直都不开心，我还告诉她呢，这反正就当是社会实践，又做不了太久，反正还是要读书的，体验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必要较真，可阿楚这孩子从小就要强，非说自己可以解决，我……我这要是不来，她要要被这些人打伤了，我简直不敢想……”明好说话都不清楚了，一看就是受到刺激的为了小姑子操碎了心的模样。 阿楚惊了，她没有说过这些话啊！她从小要强……明好知道？还有她也没说过什么社会实践还要回去读书吧？ 但是明好这么一说，看着臭八等人一脸惊讶的神色，心里还，挺爽的。 第190章 狗咬狗 阿楚一直就在看明好在“表演”，她根本就插不上话。 老三等人也是震惊。 臭八更是眼里有后悔的光芒闪过，这个阿楚，不简单啊，她怎么不说自己家有厂子里的关系，被欺负了也不说，这就是体验生活？ 以后她还是要接着念书的，现在就初中了，要是读个中专，以后就是知识分子了！到时候就算是回厂子里不是在车间就是在办公室，自己怎么不早点把她弄到手？！ 现在似乎……也不迟吧，要知道自己没欺负过她，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呢。 臭八开始琢磨起来，他要是有一个知识分子的婆娘，周围谁不羡慕死他！ 大力等人咳咳两声，差点说不上话。 阿好啊阿好，要不是见到你刚才的英姿，差点就信了呢！ 尤其是大力，心里很是有些感触，当初修水库的时候，明好就敢直接爬车斗的人，能因为这点打架就怂了？ 想什么呢！尤其是沈英亮当时揍麻杆的时候那叫一个惨烈，如今明好揍这些人……大力眼里一瞬间竟然有些敬畏之色，暴力……会遗传的吧。 不管如何，这些人要是欺负阿楚，就应该打！什么东西！小姑娘都欺负！ 于是大力放下纠结，说道：“我们来到的时候，这几个人都拎着棍子，想对两个女的出手呢，我们要是不来……” 要是不来的话，不言而喻。 阿娇看着他们，有些奇怪。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大力又说道：“刚明好不是说了吗？我们就是过来帮忙的，阿楚这小姑娘，哪里能搬这些东西，多重，但是她就算是要调办公室那边了，也想着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奉献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我们这就是过来搭把手，把她的任务给完成了，哪知道竟然还遇到这种事！清洁队可真够乱的！” 阿娇的嘴巴就闭上了，奉献精神都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明好暗暗朝大力竖拇指，大个子还挺会说话！应该奖励一份麻辣烫才行。 小李干事脸色变了变，目前在场的人，其实就他一个是干部身份，所以觉得自己应该做主才行。 “既然阿楚同志调咱办公室那边了，这也是咱的事情，在工厂上班时间，公然对同事出手，这样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阿楚这边，我就领走了，至于你们这边，我建议通知保卫科的人过来处理。”小李说道。 阿娇的脸色又变了，臭八这几个人他是知道的，就是混子，可要真的敢上班时间打架，也未必。 不过明好她们一口咬定，她也真的不太好办。 于是阿娇赶紧陪着笑脸，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阿楚啊，你是个读书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说话是不注意，开玩笑也失分寸，可你都是要去厂办的人了，这几个小兔崽子，我收拾他们就行了！” 她倒是认准了一个小姑娘脸皮薄，一个劲地开口。 小李倒是也没说什么，一般弄到保卫科，事情就不同了，阿娇不想如此麻烦丢脸，也是正常。 只看明好跟阿楚如何。 明好的表情有些琢磨不定，其实她也是在等，也不知道阿楚经过这件事，能不能成长一些，但不管阿楚如何，总不能吃亏就是了。 这边还没个准话呢，那边就开始内讧了。 一直琢磨着的臭八，觉得自己开窍了，加上又有去保卫科的压力，这要是去保卫科，他知道不能罢休，说不定只有一种结局，让他回家！ 名额说不定还能保留，可是家里估计就会让给姐姐妹妹了，他在家耀武扬威习惯了，这要是以后丢了工人身份，哪里还有什么脸面！ 加上之前就在打阿楚的主意，此时臭八果断说道：“不……不是打架，我们其实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早上来的时候，老三就把咱们支出去了，他自己窝棚子里，后来我们远远看见阿楚姑娘过来，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 我们还以为开玩笑呢，老三就让我们打人，我们刚拿着棒子，就被这群大哥给撂倒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几个说是不是？！” 老三恨急：“臭八！”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撒谎！我跟阿楚一直处得好好的，阿楚既然你家里人在这，我们……”臭八说道。 这是彻底不要脸了。 阿楚瞧着臭八，又看了一眼明好，这臭八也太不要脸了吧。 大力一巴掌甩过去，说道：“说话就说话，再扯阿楚我收拾你！谁跟你你们，刚才还敢拿棍子的是谁，阿楚眼睛又没瞎！我们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你！” 一旁跟着大力看得一个青年，也是骂了两句，还对阿楚说道：“阿楚要真的要厂子里找，考虑考虑我……” “想什么呢！”大力又拍了那青年一巴掌。 阿楚看着他们打闹，但好歹眼里有了笑意。 明好狠狠松了一口气。 臭八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说别的了，只是说道：“我们不去保卫科，我们什么都没做，大家伙都说是不是啊。” 原本也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人。 其余几个人，纷纷倒戈。 “就是，老三经常做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有个相好呗，被撞见了还不得发火。” 阿娇脸色更深沉了。 明好倒是听不下去了，事情到这一步，也差不多，要不然再说该影响阿楚的名声了，于是说道：“你们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想了解，我就是跟李干事带阿楚去报到的，至于你们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要保证以后不要打击报复我家阿楚就行！” 阿娇赶紧表态，道：“绝不可能！咱厂子又不是没规矩的！” 这边正闹腾着呢，保卫科还真有几个人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闹腾的时候有人通风报信。 其中一个青年，很是低调地跟在几个人身后。 明好抬头一看，瞬间一愣。 第191章 转岗 这个人，是阿飞。 他怎么进保卫科了？之前不是在饭店遇见的吗？ 阿飞其实一来就盯着明好，见她似乎完全没有受伤，更没有憋屈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朝明好稍稍摇摇头，眼里都是亮光。 明好又看了他一眼，见他露着牙齿笑了一笑，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明明穿着统一的保卫科服装，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特别夺人眼球就是了。 明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 “瞧！现在保卫科也来人了，但是不管是谁来，我还是那句话，几个大男人打阿楚，就是他们不对，你们要怎么调查就调查，我们绝对配合，但以后要是打击报复，今天这事情没完！”明好吼了一句。 阿飞点点头。 阿楚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两个人。 大力几个人也是又说了一遍。 明好看看大力，又看看阿飞，突然有些想笑，大力怕是都没认出来吧，这阿飞就是那天掉进沙坑那个人，这变化……判若两人！ 明好带着阿楚离开，大力几个人当然也告辞了。 阿飞一直盯着明好的背影，笑了笑。 明好他们刚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很是热烈的争执声，还有臭八等人的声音传来，“就是老三自己的事情，我们没打人！” 明好拉着阿楚刚刚出来。 在拐角处，还遇见一个熟人。 正是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的顾卫星，他其实看见的是明好，“那个……麻辣烫……” 明好登时就僵住了。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叫麻辣烫呢。 顾卫星看着有些忙，不在意地说道：“卖麻辣烫的，遇见你也刚好，今天中午给我留一块钱的，你看着准备就行，等到时下班我直接去取，钱先给你。” 说完，往明好手里塞了一块钱，就走了。 明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到时扭头望这边的阿娇，刚好看见这一幕，有些心惊。 这个阿楚之前还说不认识卫星，这……自己算是栽了，那卫星也真是的，还说不认识，他是那种随意会停下来跟陌生人打招呼的人吗？好像还给了东西，这么说，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浅吧。 且不管阿娇怎么想的。 大力几个人瞧明好脸上略带尴尬的表情，也是有些好笑。 “阿好啊，你别往心里去，顾卫星人师父厉害，八级工！厂领导特意请过来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在厂子里都不用上班，带了几个徒弟，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呢，每天不是下象棋就是闲逛的，还……” “咳咳！”有人打断了大力。 大力憨憨笑笑，有些话对着明好跟阿楚，还真的就不好意思说出来。 明好却眼睛一亮，问道：“不用坐班，他怎么领工资，什么职位啊？” “他单独分有一套房子呢，什么待遇都首先给他，工资都快上百了吧，独一份！职位不职位的不知道。” 明好点点头，说道：“看来是顾问之类的了，我之前就不耐烦坐班，不过如果可以这样也不错，到时候我也考虑考虑是不是可以挂个职，省心又赚钱的。” 她说的很是随意，对于这方面，她自认还是有点专业在的，要真的是可以挂职，而不需要整天坐班，还不错。 大力几个人却听得有些心累。 合着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的！ 但是也不好打击她，纷纷告辞。 “辛苦几位大哥了，等我二哥回来，我让他谢谢你们！”明好赶紧说道。 “都没啥事，刚打架也没帮得上什么……”一青年说道。 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力倒拖走了。 他朝明好挥挥手不当回事。 小李干事听明好那么说的时候，看明好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在工厂里也不是没有根底，甚至听说了明好的丈夫，是田老的徒弟，这个人要是能来工厂挂职，肯定是没问题的。 于是他的态度，又恭敬了一些，倒是让阿楚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阿楚狠狠松了一口气，离开这么个破地方，她真的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她反正再也不想待在清洁队那个组了。 “那我带着阿楚去报到，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待会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上班！”小李想的很是周到，还做主放了一天假，反正内勤那边多一个少一个人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其实事情很是简单，也就是去办公室跟会议室那边转了一圈。 “这个地方，是杂物房，平时资料啊报纸啊什么的，都放在这，每天需要分发一两次，明天我给你列一个单子，就明白了。” “这是主任的办公室，早上记得打扫，要趁上班前完成……” “这边是会议室，开会的时候会提前通知，准备茶水有时候还需要复印资料。” 一间间屋子走下来，阿楚跟着一起。 交代完这些，小李说道：“那……有什么问题吗？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阿楚猛然摇头，“不……不需要了，我明天会早来的。” 事情交代清楚，也就让阿楚回去休息了，至于清洁队那边的交接工作，也是不需要的，不过就是去过几天，以前她不在那边的时候也没影响什么。 明好带着阿楚，往家里走。 阿楚简直看着明好胖乎乎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要知道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的脚步都还是沉重的，因为实在是太不想在那个地方待着了，刚来的时候还撞见那样不堪的事情。 后来呢？明好来了，揍了那些人，她当时不怕吗？对面那么多人呢？ 然后又有她还给自己换了地方，小李干事说话的时候，队长连气都不敢喘的。 还有她哥哥的那些同事们，说的那些话，仿佛自己之前丢的所有脸面，全部都捡回来了。她不是讨厌自己吗？竟然能为自己，做到了这一步。 阿楚想着想着，想跟明好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好几次嘴，就是说不出口！ 一路就是这么磨磨蹭蹭的。 明好瞧着她这别扭的小模样，有些想笑，还是忍住了。 之前她还是想着好好收拾她的，毕竟这小米椒平常太可气了，可是现在……哎，怎么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了呢！ 一定是老了吧。 第192章 听嫂子的话 两人一路无言。 阿楚偷偷看了明好好几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率先开口说道：“那个……，你刚才为什么说谎啊。” 明好有些好笑，她还以为阿楚一开口会问什么呢，不成想竟是这个。 孩子的眼里，黑是黑白是白。 “那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对？”明好故意吓她，一脸严肃。 阿楚赶紧摇摇头，“没……没有。” 不是不识好歹就行。 阿楚也不小了，或许是李秋芳太过厉害，其实对外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接触的还是不多，这一次简直算是暴击。 明好了解，噗嗤笑了，道：“看你吓的，你早上过去上班，听着臭八那几个人说那些话，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吧？” 阿楚点点头，这个事情她真的是不想回忆，她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可当时她明明想跑，就是浑身发软走不了，被老三抓住的时候更是头脑空白。 “反正咱们就一口咬定他要打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错就行了，反正那人也不安好心，我要是不撒谎，怎么说呢，难道说撞破奸情恼羞成怒……阿楚，你知道这种事情传到最后会是什么版本吗？ 原原本本传的，那是一开始，接着说不定就会说，你是故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到后来，会说你在争风吃醋，看上老三了哪知道他看上别人，我又不是没在清洁队待过，那些人就是那种尿性！”明好说得淡然。 “我没有！”阿楚简直不敢想会有人这么说，她怎么会看上老三那个混蛋！ “我知道你没有，可是那些传流言的人，她们会在意这个吗？”明好说道。 其实大半是因为闲的！ 说是工厂的清洁队，人还是那些人，也不能指望因为进厂了就好多少，跟自己二哥似的那些人，依旧还是勤勤快快，工厂村子里两边顾着。 可永远都有一些人，好吃懒做习惯了，拿着工厂的工资就觉得了不起，根本不乐意回村子里，在这边磨洋工，一天到晚能干什么好事？不就是整天八卦吗？不就是看着见到别人比自己差就找找心里平衡吗？ 明好说得随意。 阿楚却想了很多，所以说，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以前传明好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流言真的是太可怕了。 那么自己误会了她这么久，可是出事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帮自己。 “明好，要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呢？”这才是阿楚一直想问的。 明好说道：“我是那么傻的人吗？辞职啊，读书啊！” 阿楚噎住。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傻？ 明好嘿嘿一乐，接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是说什么事？” 阿楚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有些不理解，道：“我想着如果自己能够跟别人不同，比别人有用一些，可能就会……” 明好听着阿楚这么说，心道果然没白费那天在外面那些大声吼的，倒是学进去了那么一点。 只不过只能顾得上一点而已，于是明好说道：“你的态度是对的，但是阿楚，你要觉得自己有用，那么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地方的工作量，原本就是那么大的，你刚去，算是一个新人吧，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阿楚拧眉，似乎有些想法，又不太敢确定，于是说道，“我……我也是为了队长好。” “所以才说你错了，你一错错在，根本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就去找那些事情，你以为你们队长不知道？这样显得你厉害，那她的位置往哪里摆？在其位谋其政，就是说，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二错错在，你不仅去管你们队长的事情，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你们队长真的按你说的，她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怎么领导那些人？ 三错错在，你怎么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侵犯了她的利益，她现在是人管人，管得还有些……瘾头，觉得自己很重要，所以你看那些人都巴结她，因为她说了算，那些谁做多谁做少的，又有谁会在乎？你倒是好，直接弄了个表格，到时候一目了然的，她的话还那么重要？ 这么多你都不知道呢，哪里又有那么简单。” 阿楚震惊了，这么说……这里头这么多事情，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明好不忍心打击她，不过该说的话还要说，“这只是一个清洁队而已，但是阿楚你发现了吗，小李干事也就是普通的办公室人员，但是他在那就完全不用顾忌这些，如果你有实力，有地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就找不上你！如果什么都没有，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想……” 其实都不用想了，估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吧。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那些人对我一点都不好，一去就排斥我，总觉得我拖累了他们，队长知道，也当做不知道……”阿楚很是为难。 有些事情，其实只能自己想通，阿楚这么为难，其实心里未尝没有答案，只是还不愿意接受罢了。 明好叹息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也不用纠结，只要有人的地方，肯定总会有各种事情，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个地方，不想就行了。 可是以后，日子还长呢，还是要注意一点。 你现在去做内勤，那地方也是个不能犯错的，说不定还会有人在你耳边乱说话，但你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很多人，不是风就是雨的，工厂里的关系盘宗错杂，你不能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不要主动去评论什么，要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去感受。” 这一点，阿楚还差得远。 “要不然，你就只能被人利用，说得好听是利用，说得不好听就是傻叉。”明好补充了一句。 阿楚脑海里有些炸裂，她此时一直回响秀珍说的那些话，说的为什么跟明好的完全不同呢。 可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是谁出来保护自己？ 第193章 教导 阿楚用力点点头，说道：“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干的！” 好容易拿到的名额，还是明好特意找办公室申请来的，又没有臭八那些人，她没道理做不下去！ 明好听她说得这么肯定，也不好打击她。 心里琢磨着，回头是不是应该跟楚天阔打赌，阿楚绝对待不了半个月，没准还能坑点好处。 “怎么好好做呢？”明好追问。 阿楚瞬间答不上来。 她看着明好揶揄的眼神，一下有些脸红。 明好有些想笑，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这么说有用吗？” 这种话，大概只能骗骗自己吧。 “我……我一定不惹事，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不……不乱听别人说。”阿楚终于憋出了一句。 明好也不怕打击她，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不努力，别人也能做到呀，你既然要去那边上班，首先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想要什么？”阿楚不知道。 “你是想只有一份可以拿工资的工作，还是说你想着需要往上进步，还是混日子不被开出就行了呢？”明好循循善诱问道。 阿楚想也不想就说道：“我当然是想进步啊！” 这个还要问吗？ 明好似笑非笑接着说道：“所以你看，这首先当然要确定目标，然后再去想，为了这个目标要做什么，再看看你自己能不能做到那些事情，事情不是简单了吗？ 就比如你这一次说是要进步，在厂办你说进步，至少不能一直做会务跟后勤吧，可是你想进步，你如果只是一直勤奋地扫地，不眠不休，你能跟小李干事那些人一样吗？如果不是天上掉馅饼，不能吧？ 那你想想，别人为什么给你机会呢？” 明好尽量把事情往简单地说。 阿楚有些茫然，是啊，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明好微微一笑，又道：“阿楚，所以你不是不明白，你要真的做到那一步，从一个扫地的工人开始，一直做到别人离不开你，你所要补充多少专业的知识，你要学会跟人相处，甚至你还要让人如沐春风，就是那样，以后还是因为一个学历出身不好被人诟病……这些都不说，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都不说现在厂办内勤这边，在清洁队那边那个组，你觉得凭借你自己的努力，你要一步步往上，能做到吗？不要低估了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力，你看你在清洁队那边，不也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阿楚点点头吸吸鼻子，说道：“我，我没有办法，我打不过他们，又不敢跟我妈说……我怕当时说了，我妈就不让我去了，我也觉得那里很不好，那些人都很讨厌，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真是什么都做不好。” 明好停下脚步，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打击她的，于是接着说道：“不，阿楚，你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你没去想而已，你要是一直待在那，之后会怎样呢？一直由着那些人欺负，还是自己完全麻木，或者变得跟他们一样？” “不，不会的！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 一样每天偷懒混日子，一样就知道用别人取乐。 “所以咱们不能怕了他们，一开始就不能胆怯……”明好说了说。 阿楚愣住了，还能如此操作吗？撒泼？撒谎？无理取闹？以前大家都不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对付什么人，就有什么办法，只要不触及底线，又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都没什么。”明好说道。 阿楚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竟然是这样的吗？阿楚简直大开眼界！不过不得不承认，要真的是那样，她何必怕她们，明好今天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暗爽。 她细细琢磨起来。 “那我就……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工人了吗？”阿楚问道，她简直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当然不是呀！这个傻丫头。 明好说道：“你看如果你真的是分配进去的，一开始就不可能遇见这么多烂事，起点比别人不知道要高多少，还能有点自己的小脾气，大学毕业后要进去不是容易许多，实在不行也读个中专，这种事情，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青山村。 突然一阵锣鼓声传来，还有鞭炮的声音，路上一群孩子在飞奔。 “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出嫁咯！” 几辆自行车组成的车队，经过明好跟阿楚身侧，车前还挂着大红花呢。 明好瞧着那户屋子，有些晃神，她跟楚天阔结婚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也是骑着自行车来接她的吗？也不知道当时老头儿跟老娘什么感受，哎…… “那……那个，我要是真的去读书了，是不是真的可以跟小李干事那样呢？”阿楚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一说出来她就觉得有些丢脸。 早几天嘴硬的那个人，也正是她自己。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份能耐。 明好牙疼一般抽气，这时候要是她就说让阿楚读书的话，是不是还是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要不然索性当做没听见？ 于是乎，明好接着盯着那户摆喜酒的人家仔细看。 阿楚见明好不答，反而看着一边的屋子，这屋子是贵芝家。 她一惊，明好以前跟贵芝有矛盾，还打过架……准确地说应该不是打架，是明好打过贵芝，可是今年人结婚呢，明好这样深沉望着人家的屋子，是要干什么？ “明好，今天贵芝结婚，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阿楚说道。 明好一滞，小姑子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啊！ 不说她都不知道这是贵芝家，之前一直跟着秀珍的那个姑娘，也是长得有些黑漆漆的，她之前还打过呢，这就出嫁了哇。 明好晃晃神，突然说道：“阿楚，我没想做啥，我只是觉得你还小呢，不着急想这些事情。” 阿楚脸色一僵，她根本就没想好不好！ 第194章 说好的剧情呢 明好看阿楚吃瘪的表情，哈哈一笑。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道：“阿楚，你才十五岁呢，按妈跟你大哥的意思，再读高中跟大学，怎么的也二十多岁了，况且你今天也看见了，你是什么人，大概就能配得上什么人。 比如你看看在清洁队，大概就是臭八那些个人，就这他还有优越感呢，要你读个中专出来，如果在车间，你看大力他们那一伙，是不是就顺眼不少，如果你再上了个大学，说不定就是厂办的领导了，到时候那些小伙子，还不是你可劲儿挑！” 阿楚脸色登时就红了！ “明……明好，你说这个做啥。”阿楚有些个不好意思，跟以前不同的是，这些话，她听进去了。 明好又道：“从来就没有完全的靠嫁个人就完全改变一切的那种说法，阿楚咱妈让你读书，其实就是想让你选择多一些，当然你读书不仅是嫁人这个问题，而是到时候，你如果真的大学毕业了，嫁一个你觉得很好的工人也未尝不可，但……” 阿楚突然盯着明好，她其实很想问，那么她跟大哥呢？以前她总是觉得明好配不上楚天阔，可这些日子她……发生了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自己以为那样吗？ 明好见阿楚不语，但是神色认真，想必是能听进去两句，刚好今天她心情大起大落，正好趁热打铁。 “所以阿楚，之前你一定要去上班，可是就算是上班，人跟人都是不同的，以前在清洁队就不说了，可是去做内勤，你依旧还是要小心谨慎，你现在年纪还小，每天分分报纸擦擦桌子之类觉得没啥，可要是你的同学几年后大学毕业了，同样是同学，你却要泡茶递水，你真的觉得心里能接受吗？”明好道。 阿楚代入自己班上那些同学，然后想着成绩不如自己的人，上大学，对自己颐指气使，或者哪怕笑着……她突然觉得心里难受。 难受就对了！ 明好又道：“阿楚，你工作，不是跟谁赌气！你也长大了，所有决定之前都要想好，为了你自己，你也要想明白了，不过现在还好！因为我们都想你回来读书呢！刚才在厂子里的时候我可是说出去了，你可要帮我圆这个谎，去办公室那边做一阵，就当锻炼了！ 你放心，到时候上班一个月就不干了，工资全部由你支配，你说好不好？” “好。”阿楚答了一句，然后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想着要解释，却又不想开口。 只是去几天，再回去读书，明好安排好了…… 明好暗笑，爱面子的丫头，不过就是给你个台阶！ 这不就下来了！ 明好松了一口气，这事情，她算是解决了吧？刚才阿楚回答得快，不管是潜意识也好，还是借坡下驴也好，反正至少表明她其实还是想读书的，她要怎么跟李秋芳说怎么说，哪怕不说，也是她自个儿的事情了，她又不是她妈操心那么多呢！ 话都说清楚了，明好语气一变，握着拳头说道：“你这小丫头真的是累死我了！也就是这次才跟你说这么多，记住！没有下次了，你这个臭脾气再跟我对着干，我可警告你，你知道我的脾气，下回只揍人！哼！” 说完，明好率先走了，这马上就到家门口了呢。 阿楚看明好最后这幅炸毛的样子，突然想到肥猫，还怪……可爱的。 “这……回来了？”李秋芳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见两人回家，问道，“饿不饿啊！阿楚没什么事吧？” 阿楚可不想之前的事情让李秋芳知道。 明好就说道，“妈，没事儿，阿楚现在体力不够，在清洁队有些辛苦，今天我去厂办了，找黎主任帮忙，让阿楚去做内勤，就是倒倒茶跑跑腿发发报纸那种，刚已经办好交接了，明天就去那边上班。” 李秋芳哦了两声。 不是回家呀，还是要去做工人。 不过她看着明好很是笃定的样子，也不急于一时。 楚天阔正坐在凳子上干活呢，各种工具摆了一地，麻辣烫小推车已经有了雏形。 “咳咳。”明好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们回来了！” 楚天阔茫然。 明好有些焦急了，一直给他使眼色！ 这人不会忘记了吧！之前说好的，只要有信号，他就开始说自己几句，譬如“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照顾阿楚的吗？”或者“阿楚竟然受了这样的苦，你怎么做嫂子的……” 总之，就是要在阿楚面前埋怨明好，这样刚刚对明好改观的阿楚，肯定要向着明好说话！两人这种别扭的关系，几次就扭转了。 这还是明好在沈英亮关自己跟大哥二哥那一套得出的办法。 楚天阔怎么回事，好好的，忘记了？！男人果然不靠谱！ 楚天阔总算是开口了，放下手上的东西，“回来了？” 明好眼珠子不转地盯着他，猛点头。 “阿楚啊，这一次你嫂子为了你的事，没少操心，几天都睡不着了……”楚天阔开口了。 跟商量的不一样啊！ 阿楚扭头看着明好。 “生怕你在队里被欺负，恨不得天天盯着呢，就说这个转岗，也不是那么好转的，求厂办呢，她跟那边又没有什么关系……哎。”楚天阔一脸的欲言又止。 自己什么时候，形象如此光辉了，也要人信好不好！ 阿楚眼圈还是有些微红，“明好，谢谢。” 楚天阔头疼，道：“叫什么明好，叫嫂子！” 这样的妹妹简直太不省心了！ 阿楚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两句，就回屋了。 明好直接就坐了下来，有些丧气，说道：“楚天阔啊，你这人怎么这么难配合呢，不是说好的了吗？要真的有什么事情，或者我帮着阿楚解决了事情，回来你这一骂我两句。 我这边一装委屈直接跑屋子里干嚎两声，阿楚这丫头肯定得去安慰我啊，到时候这不是！什么心结不都解开了！你刚那么一说，这要是突然间阿楚有什么逆反心理，白搭了！还是你特意不想让她好好对我啊！” 明好有些泄气，这人真烦！ 对好的剧本，不按照剧情走！ 楚天阔似笑非笑。 “喂喂喂，你这么盯着我做啥？我说错了？”明好说道。 古古怪怪的。 楚天阔认真瞧着明好，说道：“不行。” “什么不行？” “不管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有我在，都不行。”楚天阔一脸诚恳地道。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明好瞬间有些尴尬。 也很是不习惯，兔子一样窜起来，“你这人，又开始说假话了！” 就是想迷惑她，她是那种轻易被蛊惑的人吗？ 第195章 大仙说 老三跟臭八几人最近简直倒霉极了。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 反正自从阿楚那姑娘离开后，他们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先不说阿楚在的时候已经分担了一部分的工作量，如今阿楚离开了，这些工作依旧还是他们做，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已经分配出去的工作，又回到他们几人身上，就显得分外难受了。 工作上的事情倒是小事。 老三觉得自己肯定是流年不利了，那天早上跟人在棚子里瞎搞，被阿楚那小姑娘撞见，他不过就是想着吓唬吓唬那个丫头，不过就是隔着衣服碰到了手臂而已！又没有什么出格的，哪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呢！ 先是被一个胖子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有怨无处说就算了，厂子里保卫科的人也来了，二话不说，一串儿拎回去。 在保卫科的时候他们也被吓得够呛，越说越是严重，最后被保卫科好好收拾了一顿，又是保证又是处罚又是扣钱的，好在他们也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事，这才胆颤心惊地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之后，老三还一个劲觉得自己倒霉，怎么这种破事就让自己遇见了呢。 哪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因为放出来当天，老三就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 最最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没看见究竟是谁！ 不过不用想，肯定就是臭八！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臭八都要落井下石，一点义气都不讲，要不是因为最近风声紧，他早就收拾他了，哪知道自己没有动手，他反而坐不住了。 老三肯定不能干哪，当天就找臭八对质。 臭八那叫一个冤枉，嘶哑着破锣嗓子说道：“我说老三，你行不行呀，我一个好好的媳妇都被你弄跑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我打你，你要拿出证据来呀，谁说你跟谁瞎搞，没准是人家老公发现了闹大了又丢不起这脸，放过你又不肯，干脆暗地里打你一顿呢！” “说不定还不止一次，天天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臭八也不是好惹的，直接骂了回来。 在臭八看来可不就是这样吗，如果不是老三非要找阿楚的茬，他早就已经跟阿楚示好了，凭着自己的魅力，难道还骗不了一个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那小姑娘阿楚不仅是工人，竟然还跟厂里办公室有关系，还认识那么多其他车间里的工人。就说去厂办内勤就是内勤了，怎么的也是体面活…… 就因为老三那天瞎搞，一切都搅黄了。 他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反而还要来冤枉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个人上班时候就差点打了起来。 好在总算是被周围的人劝住了。 只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好心，更不是多管闲事。 “喂喂喂，你们要打就下班出去打！没事别连累人行不行！” “就是，没听阿娇队长说吗？要是真的有人闹事，全部开除！我们怎么就跟你们两个惹事精一组啊。” 老三跟臭八不敢跟众人起冲突，毕竟他们已经在保卫科那边有记录了的，要是真的还有事情，又不是有什么大背景的，这个工人，肯定就当不成了。 那么多嘲讽也好无奈也好，还不是只能忍下来。 这倒是跟阿楚当初的处境差不多了。 上班的时候两人用眼神相互袭击对方，互不相让，却也不敢真的打起来。 然而，当天晚上，臭八被揍了一顿。 于是鼻青脸肿的人又多了一个，臭八心里那个气呀，不用说，肯定是老三干的！ 几天下来，两人身上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相互推脱，相互不承认。 于是乎，命运的巧合下，臭八跟老三都要差点丢工作了，又被家里人逼着去大仙家里算命，觉得他们肯定就是犯小人了，要不然就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在大仙家门口，两人撞见了，表情那叫一个精彩，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大仙掐算了一阵之后说，两人的伤都不是彼此打的。 “这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人在跟前都算不准，还看什么看啊！” “我的伤要不是他做的，我，我就……不吃饭了！” 两人相互放了几句狠话，气不过，当场摔门而出。 当天晚上，臭八特意跟一大群人呆一块儿，老三还是被打了。哪怕他已经特别提防，根本就不敢出门，然而在自家院子里能被打这种事情，他能告诉别人吗？ 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看见！这才真的是细思极恐。 两人顾不得之前的相互仇恨，前后脚的，又跨进了大仙家门。 大仙儿说：“原本上回已经看了个清楚，事情可一不可再，得罪了神明，现在就是我也不敢泄露天机，两位请回吧。” 请回是不可能请回的，这莫名其妙地被打，回去岂不是等死吗？！ 于是，两人又是许诺又是红包又是各种东西“上供”，大仙儿琢磨了许久，终于答应帮他们这回。 大仙儿说：“事情有因又有果，之所以出现这种事情，是因为最近他们造的孽。” 至于做了什么孽，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知道了不算，还要想尽办法弥补，只有完全解除了之前的那些冤孽，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算命先生又说，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要是真的执迷不悟，鬼打这种事情还会继续持续下去，直到有一个人死了。 还说了一堆污里八糟似是而非的话。 有了之前的教训，两人信服不已。 “我最近也没造什么孽啊，难道是睡了……”老三首先进行了“深刻”地自我反省。 “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我连媳妇都没有，不对，差点有了，都怪你！”臭八道。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相互怒骂，然而为了保住工作，为了不做先死的那一个，依旧还是不能分开，在那瞎捉摸。 最后跟两个人都有关系的，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结论——阿楚！ 第196章 赎罪的两朵奇葩 臭八跟老三两人，终于搞清楚自己造了什么孽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阿楚照常去内勤组上班的时候，在厂门口就遇到神神叨叨的两个人。 两人其实在这已经等了有一阵了，上班这么久，他们还从来没这么上心过呢。 不管怎么说，小命要紧。 见阿楚的身影晃悠到的时候，两人眼神一亮。 现在阿楚在他们心里可不是什么黑蜘蛛，而是那救命的活菩萨。 “阿楚呀——”心有所求的两人，就连声音都甜腻了不少。 阿楚一脸的警惕，盯着眼前这两个人，鼻青脸肿的，新伤叠旧伤，瞧着也是有些恐怖，偏偏眼神还是那种妖精看见唐僧肉的眼神，更是显得诡异。 阿楚强自镇定，想着明好教训她的话，闹出来又不是你没脸，不要怕。 她深吸一口气，没错，这些人就是纸老虎！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可不怕你们，现在可是厂门口，闹出来看是谁被开除！” 打蛇打七寸，是这样的吧？ 臭八一听阿楚这么说，赶紧堆出了一脸的笑，却显得更加猥琐：“阿楚啊，我没有对不起你吧，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就是老三叫我，我都没有帮他呢，要不然，你考虑考虑嫁到我们家，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用干！就生孩子就行！” 阿楚赶紧退后两步，脸色也有些变了，这些天的经历，由不得她不多想，臭八这是变着法地给自己难堪，要是传出去两个人的流言，她以后怎么做人？！ “你离我远一点！做你的梦去吧，你要是再敢这么说，我就……就告诉你们队长！”阿楚道。 臭八见阿楚这副模样，有些诧异。 一旁的老三暗笑，这个臭八，活该找不到婆娘。 老三走近一些，说道：“阿楚啊，我的姑奶奶，我不敢招惹你的，你究竟给我们下了什么咒，求求你解除了吧，要不然可就出人命了！只要你肯放手，你提什么条件，是要去帮你揍谁，还是要做什么，尽管开口！” 阿楚翻翻白眼，扫视了两人一眼，得出一个结论，“神经病吧！” 她扭头就走了。 留下两人呆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有心想问一句，这样究竟有用没用啊，又豁不下脸皮先开口。 事实证明是没用的，因为当天晚上两人又被打了，依旧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果然阿楚还是没有原谅他们，孽没消啊。 第二天一早，反思了一个晚上的臭八觉得自己赎罪要诚心，不能只是嘴上说几句。 他早早地去了镇上，给阿楚买了吃的，还有供销社里那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林林总总地打包了一堆，花了半个月的工资，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 他依旧还是在阿楚上班的地方堵了人，一直把东西往阿楚身上塞。 阿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蒙带吓之下，总算是逃到了办公室。 她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经病啊! 然而办公室这边也不安稳。 因为阿楚马上看见了老三，心里感觉不太妙呀！ “阿楚啊！之前是我错了，一直指使你干活，现在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马上给你做好！我已经把走廊都给打扫了一遍，桌子……” 阿楚觉得心累，赶紧把他撵走了！ 幸亏他们来得早，要不然被别人看见会怎么想？ 瞧着老三兔子一样往外窜，阿楚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也有些想笑，之前在清洁队那边的那些焦虑及沮丧，瞬间烟消云散。 又一天，已经有些绝望的两人还是等到了阿楚。 不知道是两人觉悟了，还是有高人指点。 来来往往的上班人潮之中。 臭八也不吓阿楚了，直接张嘴就嚎叫：“我错了，我配不上阿楚姑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了，见你离开五米远！求求你别再装鬼打我了……” 老三更狠，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直接一边给自己抽嘴巴子，一边道歉：“我错了，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个老神仙……” “我才是黑蜘蛛，当时看你不顺眼，随口叫的！” “你跟顾卫星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上班闲得慌，随便乱传的，就是想着赶走你呀，我知道错了！” 阿楚眯着眼睛，原来这两个人也不傻呢。那些事情他们全部都知道，可就是要戏弄她，这么想着，阿楚觉得这两个人就应该伤更重一点。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的，瞧着阿楚的眼神多了探究。 两人看阿楚不吭声，一直在那瞎喊，面子算是彻底丢光了。 可是面子再重要，难道比得上小命重要？ 最后，阿楚是捂着嘴，笑着走的，反正不管这两天发什么神经病，就当看个热闹了。 当天晚上，两人安稳了一夜。 有效果！以后就安全了吧，没白费做那些事情！ 为了“巩固”效果，两人齐齐去大仙家还愿！ 巧不巧地，又碰到了一块儿！ 两人瞧着彼此的凄惨相，竟然多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门口，两人竟还推让了起来。 “你先去！” “你先你先！” 臭八首先开口，说道：“大仙说的对，我肯定是之前造孽，口舌孽也有，贪财孽……” 大仙儿动动眼皮，贪财，什么财？ “我想着随便说几句话不当回事，还妄想着骗人家小姑娘，谁叫他们家现在有钱呢……” “还是您给指了明路，再也不敢瞎招惹姑娘了……” 大仙：嗯，不错，不招惹姑娘，以后娶不上媳妇，还可以再来这里多几趟。 大仙儿嘴角就含了笑。 臭八接着说：“大仙儿灵！忒灵，我也造了孽，我还打了那人，现在我自己抽自己，算是她打了回来，虽然那天我已经被他嫂子打过了，但是……” 大仙：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自己犯神经病。 臭八又道：“我还跟人在棚子里搞过六次……刚好我也被打了六次……” 大仙儿差点坐不住：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197章 社会阿楚 阿楚依旧还是正常去上班。 臭八跟老三闹腾出来的那些所谓赎罪的事情，对阿楚而言没有太多影响。 在看见他们那么狼狈的样子，以及不要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扇耳光道歉的那些事情之后，阿楚就觉得，自己以前那些难过伤心什么的，还真的是没有必要。 一笑置之。 不过这事情也给她带来了一点哭笑不得的小麻烦。 这不，刚上班呢，小李干事就问她：“阿楚啊，我瞧着……那两个人之前也被保卫科给处理过了，现在天天地这么折腾也不是那么回事，要不然，就这么算了？ 当然，我知道不对肯定是他们不对，不过你也不要跟他们计较，闹这么多天了是不是？现在大家肯定不会误会你了，这闹下去对厂子影响也不太好……” 阿楚听小李干事这意思，竟有些无言以对。 难道他以为，这两个人身上的伤，竟然是自己弄的！ 她倒是想，在那些不顺的夜晚，也曾想过他们的报应，问题是，她没有力量实施，不过就是脑补暗爽而已。 但是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一个人。 因为同样上班做内勤的人里面，也不少人这么想了。 “阿楚做得对！我看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一次狠狠收拾了，比什么都强！” “还想看上咱们阿楚呢，不过阿楚，你这是走谁的关系进来的……” 阿楚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一开始还想着反驳来的，只是想想，为何臭八跟老三这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啊！还在厂子里那样不要脸道歉，这背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楚眼前慢慢浮现出明好狡黠的笑。 她晃晃脑袋，真的是明好？如果是她自己更不能说什么了。 除了明好，阿楚想不到还有谁？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要是真的有人一定要帮自己，那之前她被欺负的时候就应该出手了。 如果哥哥腿脚还好，肯定是大哥干的。 可是他现在不是站不起来吗？那天打架，只有明好在场，对了，明好的哥哥也是这里的工人，那天帮忙的人就是她二哥的同事，所以…… 应该不是明好打的，而是明好让人打的！ 阿楚这么一推测，觉得自己得出了真相！ 这事情让老妈知道了，肯定不行，明好毕竟是为了自己，但是这样去打人，真的好吗？不管了，反正他们也是恶有恶报，明好又没错。 阿楚还在纠结之中，就听见有人叫了。 “阿楚，会议室那边准备一下，等会小学培训那边的老师要过来座谈呢，听说明年小学扩招了，好像是什么，扩大招生。” “扩大招生？其实就是咱厂子里教学质量好，周围这些村子里不是有很多人在上学吗？以前咱这可只招工人子弟，听说老师的队伍也扩大了，没准能招农村学生！” 虽然她们只是在工厂做内勤，可还是很有归属感的！ 阿楚听着似乎不太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这在外面读书跟在工厂里读书怎么能一样呢？特别是如果在厂里的初中毕业以后，还能去上的工厂上一级的专门的中专，回来以后可就是职工子弟的待遇了。现在做一个工人多难？这种机会是那么容易得的吗？” “所以说这什么都不如风水好，之前谁能想到呢，这几个村子里能进来做一个扫地工人都不错了，现在他们的孩子如果读了工厂里的学校，以后可是真正的工人了。哎，命好。” 这么聊着几个人看阿楚的神情就有些奇怪。 几天相处下来，对这个小姑娘也有一点了解了，说话也不避着他。 有人问道：“阿楚，你说你好好的初中都要毕业了，何必还过来扫地呢？” “以后堂堂正正做个工人难道不好吗？有一门技术在，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当然，他们几个也就是随口说说，手里的活却是不停。 阿楚也在干活，这些天下来，她已经很是熟练。 她先是拎着一块抹布把所有的会议桌都擦了一遍，又摆放了一遍桌椅。 接着就是去准备茶水。 看着，事情确实不少。 一壶一壶的开水从开水房那边拎过来，几乎都是阿楚一个人在做。 会议室门口一个挺大的铁皮炉，放在大大的煤球灶上。 平时使用倒是还行，一旦遇到大型的会议，就只能去开水房那边拎开水，人多的时候，更是需要把茶叶洗干净直接放进去煮茶的。 之后再把茶水一个一个的灌进暖瓶里。等会议开始的时候，一个人摆放杯子，一个人倒茶水也就可以了。 这只是一开始，半个小时之后，还需要轻手轻脚地去添加茶水。 不过这点活对于大家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阿楚是新来的，这种体力活当然是抢着做。 其余几个同事则是在准备花生瓜子，柑橘之类的东西，需要一小碟一小碟的放好。大家也都是轻车熟路，甚至还有偷偷摸摸的，吃个花生，剥个瓜子买，然后迅速的把壳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阿楚不愿意跟这些人待在一块，不想那么熟练地变成那种偷吃都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这些人还总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陆陆续续地，有一些老师到达了会场。 阿楚也没当回事，接着拎自己的开水。 一次两壶开水并不重，上楼下楼，也没有多远。这种自己一个人做事时候的自在感，让她尤其喜欢。 刚把开水倒进去，她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侧头从门里看了看，果然见到秀珍坐在里面。 阿楚正纠结需不需要去打声招呼，就听见那些人的语气变得热烈起来。 一个戴着头巾的卷发老师说道：“秀珍你真逗，我又没说你！我就议论几句怎么的了？那个小姑娘不就是还小吗？之前人家叫黑蜘蛛的时候我也听见过，这么快就来内勤了，刚还去拎开水呢，这背后没走关系，就是你没走关系，能进来？” 第198章 专业黑明好 秀珍的脸被气得通红。 倒是显得更加迷人。 这个人从她去培训的第一天开始，就各种看她不顺眼。 她也不是不知道，不就是自己比她更加受欢迎吗？ 于是找各种机会攻击自己，秀珍早就想着要收拾她，今天在厂子里开会呢，她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没准还能出出彩。 话赶话的，也是她自己挑的，没想到这个卷毛狗直肠子，还真当自己是小公主怎么的。 秀珍一脸的愤怒，站起来说道：“周老师，你侮辱我可以，大家都是老师，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为人师表！ 可是现在是什么场合，难道要咱们丢脸丢到总部这边来吗？ 我不吭声，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可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说的那个姑娘，是我们村子里的，我完全没觉得她有什么好丢人的，她能进来，是她的本事，就算不是她的本事，就是工厂照顾又怎么样！她有一个为国打仗光荣负伤的残疾军人哥哥，照顾一下不行吗？ 你能在这里做老师，难道忘记能有今天的和平，是谁在付出了吗？” 卷发姑娘周老师，没想到秀珍能扯这么远。 上纲上线还这么严重，她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 一旁的人还在劝说。 “周老师，别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有人劝秀珍，“刘老师，周老师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随口说几句闲话而已，都是同事，哪能就会针对你，你也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一旁几个男老师，看着秀珍的眼神，就热烈了许多。 虽然是一个农村来的老师，可是这姑娘长得漂亮，性子也很是柔顺，只是周老师有些背景，一直在欺负她，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口齿这么伶俐，这么有正义感！ 此时的秀珍，仿佛一层光芒照在身上。 周老师瞧着隔自己三个位置的那个男老师，脸上火辣辣的，她原本就是想着显摆自己知道得多，在这个厂子里，也算是有地位的。 所以过来开会的时候，周围大部分老师都是新人，她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为的是显摆自己对这里熟。 说着说着，就扯到阿楚身上，她也就是顺着开了几句玩笑，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谁能想到，这个秀珍这么大的反应！ 她现在要是不吭声，岂不是真的代表自己错了。 周老师有些不屑，说道：“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好像你了解人家一样！哦，我想起来了，好像你那天载着一个人，就是那人，黑漆漆的，哼！” 才不是秀珍有正义感，肯定是自己说到了她家那边的人了。 周老师对这个深信不疑。 秀珍抿着嘴，眼睛瞪大，一会儿就有了些水润，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仿佛刚才的质问，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哆嗦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不这么说怎么说，我们这么多人，凭什么就你一个农村的能进来，你读的还是高中，又不是中师，你懂怎么教学生？还有你那个亲戚，看着不过就是十四五岁，这样就能出来领工资了，能有什么好的？” 秀珍哽咽回答：“你怎么能这样，你以为……谁家都有那么好的条件吗？可是没有，怎么办？难道就不能为别人着想一下？” “阿楚家里的情况我最是了解，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好容易带大了兄妹两人，哪里知道哥哥当兵还受伤了，这回来根本一直站不起来，这样哥哥娶了一个嫂子，还是个不想干活的，阿楚能怎么办？换成你，你能怎么办？ 她没有抱怨！我也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她扛起了家里的重担，毕竟母亲已经老了，哥哥需要看病花钱，腿断了能有一个媳妇就不错了，这就是农村人的想法，她要是不工作，谁来养家？我们能帮多久？ 这么自强自立的一个姑娘，在你眼里竟然变成了这样！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教导学生！ 专业知识是一方面，难道做人不更重要吗？！” 秀珍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大家心里都是一颤。 周老师根本就完全不是对手。 秀珍瞧着她那个样子，泪眼朦胧地瞧着周围的人，捂着脸。 一旁好些人，都开始指责周老师。 阿楚完全震惊了。 其实在秀珍一开始说楚天阔残疾军人的时候，她就心里不舒服。 脑海中响起明好的声音，“别人说话的时候你多想想，为什么她要这样说，这么说对她有什么好处？” 秀珍一开始那样说，好像是跟那个卷发的不太对付的意思。用自己家的事情，来打击别人。 现在呢？家里所有的事情，她竟然都说了出来，还让别人乱想。 什么嫂子不干活，什么自己扛起家里重担，看着是在为自己辩驳，可最后秀珍哭了起来，周围的老师纷纷指责周老师。 自家的那些情况，就这么袒露在众人跟前。 这些，都让阿楚心里很不舒服。 秀珍这是要做啥？是为了证明她的善良还是光辉的形象，还是要打垮别人，或者是…… 阿楚看着秀珍身边围着的几个男老师，陷入深思。 离开会还有一阵子，周围劝说的人也在感慨。 “哎呀，这个小姑娘也是不容易，怎么的就遇见那样的嫂子呢！” “说的轻松，如果真的是个残疾，找个正常人都不错了，她还能做工人，有些姑娘不都是整天干活之类的，不过她嫂子也的确过分，按理来说这孩子读书，她嫂子来上班不是更好吗？” “你傻啊！那嫂子上班，要工作不说，工资要养家，还要出钱养小姑子，能比现在划算，不用干活，白拿工资……” “秀珍你别难过了，你平时为人如何，咱们都看在眼里呢。” 阿楚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手里还拎着暖壶都不记得放下，走了进去，瞪着大家，一字一句说道：“你们凭什么要这么说！” 第199章 下定决心 见阿楚面色不虞地进了门，秀珍心里咯噔一声。 她倒不是太过在意，阿楚听见就听见了，反正她跟明好一直不对付呢，又耳根子软。 秀珍擦擦眼泪，哽咽叫了一声：“阿楚——” 阿楚不应。 秀珍又叫道：“阿楚，你没事吧？没影响到你工作吧？你这是……我来帮你！” 一边迅速擦眼泪，一边走了过来。 完全就是一个善良的人民教师呀！ 阿楚退后两步，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秀珍，她说要帮自己，可是根本就完全没有接暖壶的意思，她刚才哭过，眼里却没有哀伤……种种念头在阿楚脑海里一闪而过。 阿楚开口了，她说道：“我家里如何，我当然知道，你们又凭什么这么议论别人家里。” 秀珍脸色一白，怯怯看了一眼阿楚，说道：“阿楚，你……别伤心，我知道你要强，可是这也是，哎—— 要是不说，我怕大家对你有误会，你还年纪小，不知道有时候说得多了，那些话变成流言，你怎么受得了呢。” 阿楚讽刺一笑，真的是这样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秀珍为了你都跟别人吵架了，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就是，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不讲道理。” 秀珍赶紧摇头，说道：“不，不是这样的，阿楚以前对我一直都很好，肯定是最近太忙太累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们别这么说。” 阿楚放下暖壶，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她说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好赖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没错，我是去清洁队上班，在那边遇到了几个不愉快的人，然后是我嫂子找人申请，让我过来做内勤的，这一点小李干事都知道，你们要问问吗？ 还有，我哥只是回来养伤，什么残疾之类的话，就别说了，还是说，你们不希望他好？ 至于我嫂子，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她跟我妈，在厂门口摆了一个麻辣烫的摊位，每天天刚亮就起床了，赚的钱也够家里吃饭。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哥，每天给他用中药泡脚，正在恢复之中，这些事情，我跟我妈都没有做过。 我来工厂，她一开始还反对来着，想着让我读书多一些。” 这些，都是实话。 阿楚说着说着，才发现明好竟然做了这么多，她还那样对她。 大家的脸色，就有些精彩。 之前秀珍说的时候，她们就自动带入了一个场景。 一个农村女人含辛茹苦带大儿女，最后儿子突然残疾了，好容易娶了一个媳妇，媳妇对家里不满意各种嫌弃，小姑子站出来工作，所有的工资要交给嫂子……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啊，那个麻辣烫摊位吗？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一家人！” “麻辣烫真的很好吃的，我有好几天都没吃午饭呢！也不贵，这也不能说是不干活啊！” 还有一个刚才一直不发言的圆脸姑娘，如梦初醒一般，喃喃说道：“做东西这么好吃，一定是好人。” 这神奇的脑回路，让所有人都静了静。 秀珍脸色有些发白，这什么意思？明好那是好人，自己呢、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克星！ 她刚才的确想着，把阿楚家里说得太过凄惨一点，以后有什么也能拿她来做借口，譬如自己教她读书了，譬如给她支助了，形象当然是越光辉越好。 要不然她怎么在这立足，等大家都有了那个恶劣嫂子的印象，先入为主之后，如果得知麻辣烫摊位那边李秋芳跟明好，那个时候，谁还知道当初是为什么会讨厌那个人呢？ 没想到……阿楚竟然会向着明好说话？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她叹息一声，用很是同情的眼光看着阿楚，说道：“哎，阿楚你何必这么要强……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管怎样，你就算是不读书了，也一样地要努力，上进，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这么一说。 周围的人就反应过来了。 “可不就是，嘴硬有什么用，这还不是过来做工人了。” “我相信秀珍！她这人心最软了。” 依旧还是刚才那个神奇脑回路的姑娘，突然伸伸懒腰又说了一句，道：“哎，心软的人，话这么多的吗？” 说完，像是自己没说过话。 阿楚瞧着她，感激笑笑。 周围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要这么说，心软跟话多不多，有什么关系呢？ “汤圆是真啊，瞧这话说的，真是好笑。”有人打趣说道。 秀珍却不觉得好笑，在场的人，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汤圆了，瞧着打扮也说不上是多好，更主要的是，这个人整天懒洋洋的，说话也是有些神神叨叨。 此时她这么一说，秀珍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漏出什么破绽就不好了，她这是指责自己说是心软，其实说那么多那些都是不好的话，其实就是心狠？ 这个汤圆，实在是太不了解，不能贸然得罪，看来以后自己要多多注意。 秀珍赶紧想着结束话题，说道：“阿楚，你忙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珍惜这份工作，我们肯定不能给你添麻烦的。” 周围的人，又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了。 这意思她懂：真可怜呢，嫂子都让你过来上班了，都不能读书了，还要替她说话，真是可怜的姑娘，还要自己欺骗自己。 阿楚张口就道：“秀珍姐，你既然这么了解，难道不知道吗？我是过来社会实践的，就上班一个月，在清洁队几天，在厂办这边几天，我嫂子说了，让我来体验一下生活，这样才能更努力读书，才能知道每个职业都有艰辛，更能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什么路。 所以，刚好趁着分田的事情提前放假，我就过来工作了，一个月之后这工资也让我自己支配，这样才能知道家里挣钱多不容易，这样，也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各位老师要是真的觉得这样不妥，我也不好说什么。” 阿楚说完，心里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 脑回路姑娘眼睛一亮，又道：“哎呀，好厉害，麻辣烫真的很好吃吗？阿楚等会带我去呀！” 第200章 要读书的阿楚 阿楚有些晃神，原来把话说出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之前明好在清洁队那边说她只是过来社会实践的时候，她听着其实心里是不认同的，她明明就是想过来好好上班。 可是当时看着臭八跟老三等人那些震惊的神情，她也没有反驳。 因为心里小小的虚荣心在作祟。 这些人不都是看不上自己吗？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选择，才一门心思想着过来扫地的，好有一份工资。但是自己跟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 她甚至还想着，自己换了一个地方之后，一样可以好好的工作。 不能读书被迫工作，跟明明可以上学却选择工作，这两者对于阿楚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今天听着大家那些都不相信的语言，她直接就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肯定不能后悔的。 要不然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家里人呢？ 到时候不会又说，明好就是那种人，压迫阿楚工作，就是吸血鬼……跟以前她被说的那些话一样，自己也曾经说过，没想到竟然会有自己为明好着想的一天。 所以阿楚很是明白，话出口之后，她真的就是上班一个月，以后就回去好好读书了。 她是为了家里才这么说的这么做的，好像这么想心里好受很多。 她才不是出尔反尔没有办法受苦，或者说越是工作越是羡慕读书的人呢！ 这么想着，阿楚微微一笑。 汤圆的那些话，她就完全不当一回事了，不过觉得这个老师不太一样，刚才大家在争吵或者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就自己一个人当不存在。 后来还说了两次话，虽然有些无厘头，但是好像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吧。 要不然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还有，她跟别人不太一样的是，女孩子都喜欢扎堆，她却自己一个人。 以前自己去青山村生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那时候，她多想融入那些小集体。 可汤圆就不一样，她一个人……却特别自在。 阿楚有些羡慕，难免就多看了两眼。 她依旧还是尽职在工作，也就是帮大家倒茶。 那些刚才说话的老师却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女孩子怎么回事，倒茶就倒茶嘛，这种刚从开水壶里拿出来的茶多么滚烫！她那个眼神直勾勾木愣愣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得罪她的话了。 她要是一失手…… 这后果是不是太严重，要是说是不小心的，能怎么办？ 于是，会场的气氛，就显得诡异起来。 原本定了一早上的会议，不得不提前结束了。 阿楚也是收拾东西，把茶杯全部洗好…… 一扭头，就看见了汤圆。 她也不说话，一张圆脸鼓鼓的，留一头齐刘海的齐耳短发，脸更圆了，要不是她在这里培训，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一个老师的样子。 阿楚看了她一眼，说道：“汤老师，刚才谢谢你了。” 此时她很是知道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看着她或许会有一些新鲜感，可是阿楚心里也隐隐有些自卑，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何必说太多。 “你谢我什么？”汤圆的声音有些慵懒。 阿楚也不想多说，点点头，她已经把所有的茶杯全部洗干净，清空了茶水桶，把茶杯放进去等水开了煮一次。 早上也没有别的任务，她算是可以下班了。 “你把我忘了！”看阿楚走了，汤圆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这人记性真不好啊，你之前就说谢谢我，还说请我吃麻辣烫的，这么快就忘记了。不过不要紧，你忘记了我没有忘记就行，走吧！”汤圆笑眯眯说道。 阿楚：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她心里有事，也不说太多，就一直往厂门口走。 明好已经等在门口了，这些天过去，她已经用上了那个推车，两米长左右的一个长方体盒子，下面特意做了四个轮子，一头还有一个把手。 两个煤炉放在里面，推开挡板，里面还能看得见各种各样的菜，比以前卫生了不少，也更加方便。 “妈，天阔还挺厉害，你瞧他做的这个东西，厂子里那些人都做不了吧？”明好说道。 她要是不转移一下话题，李秋芳能一直伸着脖子往厂子里看，恨不得看见阿楚。 可阿楚需要上班，哪里会出现那么快呢。 阿楚接着读书的事情，明好还等着阿楚自己开口呢，她总不能代替她做决定吧。 “阿楚这孩子，听说在厂子里被人欺负了，还给她娶绰号，我真怕她受不了。” 明好眼神一闪，每天过来摆摊，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不过这明显就是落后的消息了呀！ 这几天，臭八跟老三那些事情，啧啧！ “妈，咱们今天把三轮车骑出来了，以后天阔不方便，要不是马上就要分田，咱们买辆自行车多好……” 正说着话呢，阿楚就走了出来。 一个圆团脸笑眯眯地抱着一本书，跟在后面。 “阿楚啊，今早就下班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李秋芳赶紧问道。 身后汤圆的捂嘴笑了，“你就是阿楚的嫂子呀！长得好圆，这麻辣烫肯定很好吃！” 明好：我第一次听人说我长得圆！ 长得圆等于胖，胖等于厨子，厨子等于会做饭，所以等于麻辣烫好吃！ 明好听懂了！ “嘿，也不是每个胖子都会做饭的呢！” 这个人，是谁？阿楚的朋友？内勤组的那些人，好像没有这号人啊？办公室也没有这样的小姑娘吧。 汤圆眼睛一亮，看着明好的眼光又变了，这个人能听懂自己说话！交流起来不累，也不需要多解释。 于是汤圆又道：“刚才我们在座谈之前，那些人还说是你逼阿楚上班的，阿楚说自己是实习，什么社会实践，我就想来看看，恩，长得圆的，不是坏人！” 明好心累，阿楚究竟跟人说了啥！ 李秋芳一头雾水。 阿楚只好说道：“妈，我工作满一个月就不做了，等开学再去读书。” 李秋芳手里的笊篱就拿不住，差点烫了手！ 第201章 阿飞的功劳？ 李秋芳听阿楚这么说很是有些激动，笊篱掉滚水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任由笊篱翻滚。 她抓着阿楚的胳膊问道：“阿楚，你说啥？！” 阿楚撅噘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身边还有人在呢，不过看李秋芳这么激动，她还是重复了一遍，说道：“妈，你打算回去读书了，以后毕业了再工作！又要……辛苦你们多几年了。” 李秋芳这次总算是听清楚了，或者是再次确认，她欢喜起来，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这个阿楚也不知道随了谁，性格特别执拗，她之前劝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好的坏的都说过了，可就是不听，非要跑去上班！ 明好之前也跟她说过，吃点苦，没准就能认真读书了，她是不敢相信的。 这万一呢？就这么一直在工厂里干活了，她在厂食堂待过，里面的那些事情也知道一些，打心底里还是希望阿楚读书的。 没想到，阿楚竟然想通了！ “哎，哎，读书好，读书好！要不然等会咱就回家！”李秋芳赶紧说道，生怕阿楚反悔似的。 阿楚更无奈了，求助一样地看着明好。 明好笑眯眯说道：“妈，这工厂也有工厂的规矩，哪能说不做就不做，阿楚不是说了吗，做够一个月，到时候也能领一次工资不是？你要是不放心那，等会我就去跟厂办那边的人说好，这样阿楚就算是想上班，不就没地方去了？” “去说去说！”李秋芳有些个激动了。 简直不忍直视。 她看着汤圆趴在前面，对那个炉灶很感兴趣的样子，李秋芳这才把笊篱捞起来，又打开放串串的推门，露出各种准备好的油豆腐、青菜、蛋酿。颜色有些缤纷，也比不上李秋芳目前的心情。 汤圆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李秋芳看着她的反应，哈哈一笑，喜气洋洋问道：“阿楚，这个是你同事吧，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跟婶子说！” 汤圆正盯着那个炉灶看呢，开心地拍拍手，说道：“在家里弄一个这个，推去哪都能好好吃饭了吧。这么多东西，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可惜有点大了，带出门好像不太方便。” 明好：阿楚交的这是些什么朋友？ 李秋芳给汤圆做了一大碗的麻辣烫，汤圆尤其爱吃蛋酿，她就着一个大盆，吃得脸都鼓了。 瞧着也是怪喜气的。 吃饱之后，汤圆道谢，然后告别。 “恩，我下次再来，吃饱了，要睡了。” 明好瞧瞧汤圆，又看看自己的体型，琢磨着，要不要提个醒，这姑娘再吃下去，迟早有一天变成自己这样。 “阿楚，你的朋友？”李秋芳问道。 阿楚猛然摇摇头。 根本就不是好不好，就是一个非要跟着自己过来蹭吃的！之前开会的时候她一直拿着书呢，原以为是什么学习之类的书，哪知道刚才吃东西的时候看清楚了，明明就是《陆小凤传奇》！ 她一个准备做好学生的人，不能看这些杂书！ “这姑娘看着人不错，瞧着也喜气，还拿着书呢，是个有文化的，刚才还说什么开会时候还有人说你嫂子坏话？谁这么不要脸？” 阿楚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要是李秋芳知道是秀珍，可她也没有真的开口说太多，这要是又上门闹一场，也是没有必要。 阿楚不想回答。 好在工厂里已经下班了，李秋芳又开始忙碌起来，也就没有管阿楚这边的事。 许多工人，都被这个奇怪的炉灶吸引住了。 “这个瞧着好看着很是卫生的样子，灰尘什么的是不需要操心了。” “竟然还有轮子呢。婶子，这样一来你也轻松不少吧。下面还有煤炉，连烟道都有。比咱们工厂里的设备还要讲究。果然生活处处是学问呀。” 李秋芳从容摘下挂在横栏上的笊篱，很是熟练的给他们下麻辣烫，阿楚已经洗干净手在一旁帮大家拿需要的串串，明好只管打杂跟收钱就行。 趁着热闹阿楚悄悄跟明好说道：“明好，是你找人打打了臭八跟老三吧。” 明好脸色一僵。 她没有啊。 臭八跟老三那副德行，还欺负阿楚，可是这几天也听说了他们那些奇怪的举动，不管如何，这事情也是解气，原本他还想着自己出手呢，没想到已经有人在做了。 听阿楚这意思难道是自己要打他们的吗？ 阿楚看明好脸色有些奇怪，显然误会了，“明好，你放心，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多人问我，我都没说。我也不会跟妈说的，你可要小心点。” 至于明好找的是什么人去打人，她就完全不多问了。 眀好想了想能够这样做的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天阔，没有别的，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最终受益的人是阿楚。 还有谁能比家人更关心她呢？ 况且出手快准狠，明显就是楚天阔的风格呀。 可楚天阔现在还站不起来。 所以他几乎可以排除了。 揍了这两个混蛋，让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欺负阿楚，最后迫不得已道歉。 听说那道歉的方式也很是特别，他们不是孤立打击阿楚吗，所以就揍人，两个人内讧，被同班组的人各种嘲讽。 他不是说她是黑蜘蛛吗？现在自己连黑蜘蛛都配不上了。 造了什么孽就受到什么惩罚，还不需要露面，谁呀这是？ 明好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是楚天阔的做法，自己魔怔了！她又想了想，算是想起来一个人。 阿飞，上一次他也是在的，事情他也知道来龙去脉。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明好拎着麻辣烫，去了一趟保卫科，阿飞果然在。 “阿飞，上回见面匆匆忙忙的，在清洁队那边也不好跟你相认，你试试家里的麻辣烫，味道还行！”明好给阿飞递了碗。 阿飞拿着，眼睛又有了笑意。 也没有马上就吃。 明好倒是不担心他是不是吃过午饭，这种麻辣烫对于男人来说，多吃一碗也没啥，何况这年头大家肚子里其实都没有什么油水。 “你怎么来了保卫科了呢？”明好还有些好奇。 阿飞抿着嘴笑了笑，他为什么来保卫科了呢？ 因为在这，每天都能看见你呀。 第202章 是不是漏了什么 当然有些话，阿飞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特别是他见过楚天阔之后。 楚天阔对他甚至还有敌意，或许就是一种本能。 就是阿飞自己，其实……还隐约打听过。 上一回明好父亲出事，他当时觉得依靠自己没有问题，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从招待所那边打探出一点消息，后来见到楚天阔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他竟然不知道，明好这样的年纪，就已经结婚了。 瞧着两人，还很是恩爱。 楚天阔的腿脚不好……，明好那么嘴硬心软的人，肯定不会置他于不顾，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后来，阿飞又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背后，楚天阔一定是伸手了的。 他倒是没说什么，心里的失落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反正也是自己一个人，等着就是了。 阿飞笑着对明好说道：“工厂这边的人找到我，说上次水库那边的事情……问我有什么要求，我想着反正没有什么事情，就想上班试试，就来了。” 其实厂子里的人早就找过他。 也就是上回事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点力量都没有，又怎么能保护别人呢？难道要自己妥协吗？ 明好就在厂门口卖麻辣烫，而且好像明好经常会去工厂，如果以后长期在这生活，不可避免地要接触，所以他就来这边上班。 原本他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生活目的，来这里也刚好。 明好听阿飞说完，有些了然。 “明好你也别担心，那个麻杆，听说很快就会判下来，这事情影响有点恶劣了，后续还有那些事情，二赖家跟玉秀家那边也一直去镇上闹，说不定还抓个典型。”阿飞又道。 明好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黄科长也龟缩起来了，上回闹腾那些事情也是有些阴狠，他倒是知道找替死鬼，自己想是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总有他倒霉的那天。 阿飞见明好眼里还有一些忧郁，立马明白。 “有我在，厂子里那些人你也不用管，我总能盯着他。”阿飞道。 至于那个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明好瞧着阿飞并没有假惺惺劝自己，这种性格倒是不错。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差一点当时阿飞就死了，最后却被黄科长跟麻杆各种操纵企图逃避惩罚，他们也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阿飞要是想着做什么，自己也是不会阻拦的。 “打倒他！”明好握拳，小声说道。 有些事情，在明面上，是不可能得到一个圆满解决的方案，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 不过明好又看了看阿飞，臭八跟老三，应该就是阿飞打的吧。 说实话阿飞跟自己接触不多，修水库的时候听人叫他劳改犯，怎么进去的，明好也不知道，但是工厂能让他进保卫科，是不是也能证明，当初的事情有什么隐情？ 所以阿飞总有一种跟同龄人不符的那种忧郁感，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 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她救了他，两人配合也挺好揪出了麻杆，后来老头儿出事他也跟着出力，然后就是现在…… 说熟，好像也不是太熟，她对他的事情所知不多，说不熟，好像也算是一起经历生死的人了，总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于是，明好想了想，还是说道：“阿飞，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不过，有些事情不值得。” 趁着阿飞这边没有人，明好又说得直白一些，道：“还是以自己为主，好好生活，就算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在担心自己？ 是不是刚才误会了，害怕自己因为报复丧失了理智，这怎么可能。 不过，阿飞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许多。 明好倒是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变化，又压低声音说道：“阿飞，臭八跟老三的伤是你打的吧，打得好！让他们欺负阿楚，要是不这样，阿楚没准心里会有阴影呢！” 阿飞一愣，臭八的确是他打的，可是老三不是呀，他刚要出手呢，老三就受伤了，还攀咬臭八，于是他就出手了。 至于老三为什么受伤，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反正破烂事做多了，被打也正常！ 后来两人还有那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他也看了一回热闹。 阿飞这么一愣，让明好误以为他有顾虑。 于是明好眨眨眼睛说道：“哎哟，我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知我知，这次还是要多谢你！别的不敢说，麻辣烫管够！” 在这里人多口杂的，明好觉得肯定不能说得太过明白。 阿飞笑笑，就没有接着纠缠这件事情，反正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只是心里想着，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自己可知道，当时他也差点放弃了，并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那么多人各有各的想法，偏偏她跑出来，非要不放弃，还受伤了……想到那样的办法把他救出来。 从沙堆里爬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一定要活出一个人样来。 明好见阿飞盯着她的手臂，“不碍事了，一点小伤而已！” “你在跟我说谢谢，是骂我吗？”阿飞低沉说道。 哎哟，这人竟然还会开玩笑了。 明好一激动，就伸手要去拍他的肩膀，想想不太合适，嘿嘿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退后两步，说道：“那就不说了，显得多见外似的，要想吃什么尽管说！” 说完，她就告辞了。 出门，明好挠挠头，现在什么风气，注意影响才行，她左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手背。 阿飞瞧着明好的背影，愣了愣，她这是在干啥？ “哎哟，今天听说有了新菜式，炸香芋丸子！老远就能问道香味了，听说是用芋头丝炸过加上肉做成的，又脆又香又有滋味，我排队都没有买到，你这里好几串呢！”同事进来，就伸了手。 可还没有拿到呢，就被阿飞迅速夺过。 “你这人真是小气呀阿飞，平时你可不这样！这么多你又不是没吃过午饭，吃的完吗？” 今天喝完喜酒，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更新过了~ 第203章 酸菜鱼火锅 做完中午的买卖，阿楚依旧还是回去上班。 明好则是跟李秋芳收摊。 其实现在收摊已经容易许多，就是把该清理的都清理过，直接把麻辣烫这个长方体带炉子的灶绑三轮车的横梁上。 明好在前面骑车，李秋芳坐在车斗里。 “妈，这要是有了自行车，天阔这三轮车他还能自己用。”明好说道。 “自行车我托人打听过了，要一百六十块钱呢，明好我想好了，要不然就先买一辆自行车，到时候你买菜什么的就没那么辛苦，到时候咱出摊也用得上。”李秋芳随意说道。 明好则是有些顾虑。 她道：“妈，这个自行车一百六十块钱，我们现在一天大概能赚几块，多的时候十几块也有，都是辛苦钱，要按这么算，这个钱咱们能拿得出。 可是买了自行车之后……很快就分田了，到时候要添置工具，没准还要买一些别的，阿楚这边上学，高中那边我也打听过了，学费是不贵，可是听说吃得太苦了，每天不是吃炖南瓜就是豆瓣酱，要是想自己吃好点，还是要手头上有现钱，这要是真的去县城那边上学，咱也不能每天送饭是不是。 还有咱们现在那个房子，也不知道青山这边怎么算，以前是集体的，分开承包田地之后，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当然，天阔那边也有一笔钱，不过他现在腿不是还没好吗？这万一……需要手术或者恢复需要的东西，咱们也要能跟上是不是？” 一时间，明好竟然想到这么多。 李秋芳很是感慨，“明好，真是苦了你了。” “不过咱这赚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房子什么的还有点远，自行车买了就能用上，我也想明白了，咱们这个买卖赚钱，就算是不做这个，也能做别的，有一辆自行车，能去的地方就远一点，机会也就多一些，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咱就等等看。”李秋芳说道。 明好莞尔，先买房还是先买车，一直都是个难题呀！ 李秋芳的好心情一直在持续。 对她来说，解决了阿楚的问题，剩下的根本就不能算是问题了。 “这大件的东西咱暂时不添置，等分好田地宅基地之后又再打算，这吃一顿咱还是可以做到的吧？！”李秋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做主了。 家里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明好在管。 这时候这么问，竟然有些孩子气。 手里的钱都是明好拿着，家里的事情也是明好做主。 明好噗嗤一笑，大手一挥，道：“行！妈你想吃什么，都买！” 李秋芳倒是节约习惯了，道：“也不用太多，跟你外婆家那边一起吃顿饭就行，都是自家人呢。” “天气也冷了，要不然咱吃火锅！”明好跃跃欲试。 两人说得轻松，买东西的时候却也是有轻重的。 已经中午，骨头剩的已经不多，肉倒是还有一些。 于是两人就买了一斤肉，花了八毛钱，又花一块一买了一条大草鱼，基本上也就够了。 不年不节的，哪怕自己做的也是吃食买卖，她们还真的就没有在这上面浪费过。 明好说道：“妈，咱做酸菜鱼吃！” 说到这个，明好简直就要流口水了。 李秋芳做的剁椒跟泡椒十分美味，秘制的酸菜也有很多，最近都是当做免费的赠品，每天炒一盆放着让大家吃。 明好对这个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于是两人又去添置了生姜跟花椒之类的调料。 土豆萝卜莲藕芋头之类比较好存放的也都买了一些，这些晚上可以煮了，明天摆摊也是用得上的。 豆腐鹌鹑蛋这些也不可少。 一样一样地把车里堆满。 从镇上往青山村回的时候，已是下午。 换李秋芳在前面骑车，明好跟一堆食物一起待在车斗里，哼着歌很是满足。 李秋芳更是开心，恨不得见人就说：“我家阿楚工厂上班那是临时的，这上班一个月马上就回家了，以后还是去读书呢。” 路上遇到的人不多，总觉得她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秋芳就跟明好说道：“明好，你说阿楚以后能考大学吧？” “也不知道以后大学会去哪个城市。” “这要是真的去了北方，听说可冷了，要多准备点棉花到时候多做几身棉袄才行……” 明好有些哭笑不得。 再这样下去怕是连阿楚以后结婚生孩子之类的都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婆婆这好心情也的确感染了明好。 一回到家，李秋芳就马上去李家院子，分享这个好消息：“我家阿楚准备去读书了，这孩子懂事呢，我们之前都被她吓住了，还以为她不想读书了呢，哪知道她就是想去一个月，这领一个月的工资，知道赚钱不容易，才能更加努力读书！” 做母亲的，什么时候都记得给儿女留脸面呢。 “今晚大家一起吃饭，明好说做酸菜鱼！可以当火锅吃！”李秋芳又道。 说完，就乐滋滋地回去准备了。 钟春香见李秋芳神气的样子，撇撇嘴，暗自嘀咕，“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做啥，进工厂都能拿工资了非不要，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 说到名额，她就有些犹豫了。 李秋芳回来之后，砧板洗好，菜刀拿手上，说道：“明好，酸菜鱼怎么做！” 明好：看您那熟练的架势，还以为完全胸有成竹呢，合着…… 依旧还是明好“指导”，李秋芳具体操作。 黄橙橙的酸菜切了一大篮子，鱼片也很快处理了出来。 刚好两个煤炉派上了用场。 李秋芳先是炒好了酸菜底料，把鱼头鱼骨之类的放进去炖好，满屋子都是一股酸香。 “等会坐两桌，你二舅跟天阔他们没准还想喝酒呢，让他们一桌，咱这边这桌我就少放一点辣，晓丽不能吃太辣，另外再做一份蛋酿，炒一个土豆丝，这样大家都有的吃！” 李秋芳准备起来也是兴致勃勃。 明好说是指挥，其实一直都没闲着，把煤炉拎出来，拿到李家那边，又搬了一张圆桌。 两个圆桌中间可以取出一个锅般大小的木块，把煤炉放进去，四周依旧可以放菜。 酸菜鱼分成两锅，鱼片、藕片、豆腐摆一旁。 冒着白色的雾气，在这冬天的夜里，大家热闹地团团坐了下来。 第204章 站起来了 “这个酸菜鱼，还没吃呢，光闻着就能流口水！” 李志国他们那桌子，果然是摆了酒。 李志明的手一直放在酒杯上，眼睛还时不时地瞄一眼明好，似乎怕明好一不小心就给喝了！ 楚天阔松了一口气，他瞧着明好，想着之前明好喝醉之后说胡话的样子，摇头失笑。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吃那些白粥菜粥肉粥之类的了。 一时间，大家都很是满意。 大人孩子吃的满嘴流油，晓丽年纪还小，李秋芳原本给她特意做了不辣的蛋酿跟土豆丝，她却非要喝汤，被辣得直哈气也停不下来。 “怎么办，我觉得我的嘴唇自己会动！” 宁凤霞摸摸她的脑袋，说道：“那你不能再吃了，要不然嘴唇里面虫子会出来的。” “我嘴唇里没有虫子！” “没有怎么会动？” 吓得晓丽有些不确定了，大眼睛一下望着这个，一下望着那个。 大家闷头笑。 宁凤霞又道：“你看你，跟你阿楚表姐那样，以后多读书，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到这个，李晓玲虽然也在笑，头却有些低了。 钟春香倒是开口说话了，道：“也就是现在，以前哪里能读那么多书，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我家晓玲命不好，我们又没有什么本事，哪里能送她读书。” 瞧这话说得。 宁凤霞哈哈一乐，接道：“这没本事就别说了，咱可是一家人，外面的人听见白笑话！” 明好倒是没吭声，也不知道不高兴这是要做啥。 总觉得要铺垫什么。 钟春香说道：“哎，晓玲现在年纪也大了，也没……” 宁凤霞又笑，似乎没看见钟春香的脸色，说道：“你这当妈的，晓玲年纪算什么大的，何况这不是马上就结婚了？今晚吃一顿，等晓玲男方那边定亲礼，咱又吃一顿，这要是能过年前结婚，不是还有一顿？” 说到吃的，宁凤霞那叫一个满脸放光。 钟春香有些气闷，这么大人了，别人说话一直打断，也真是的。 她好容易才找到的一个话头，说道：“嗯，年龄也到了，之前也是接触过的，只是……哎，咱做父母的，也没什么能给她的。” 明好挑眉，照着钟春香这种尿性，别说没有，就是有她也不能给啊，整天想着从哪里抠一些出来，就光是贴补娘家了。 不过瞧着李晓玲低着头脸色微红的样子，这门婚事，她应该还算满意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希望嫁过去，能过好日子。 宁凤霞再次打断了钟春香的话，说道：“听说光是定亲礼，男方那边打算送百里挑一，这一百零一块也不算少了，还没算结婚那边呢，我瞧晓玲是个有福气的，等以后结婚了好好过……” 钟春香几次被宁凤霞打断，已经有些恼火，只是她总是装作委曲求全的样子，倒是不好发火，于是筷子一个劲地捞鱼片吃，酸菜什么的，她根本就看不上。 难得这样吃肉，谁不吃谁傻子。 这就是她的生活哲学。 刚才她想要说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心里就更讨厌宁凤霞了，又不是你女儿，这些话用得着你说。 看晓玲还在点头，她就说道：“晓玲啊，你心可不能太大，这以后结婚了，我跟你爸也老了，你弟那边可是要靠你这个姐姐……” 宁凤霞随口又道：“靠什么姐姐，靠天靠地靠父母，靠姐姐也不怕别人笑话，晓玲，你就只管自己。” 李秋芳一个出嫁的姑娘，是不太合适说晓玲的这门亲事的，反正她不开口。 明好就盯着没头脑跟不高兴这么一来一回，还挺乐呵。 不高兴越来越不高兴，一张脸能拧出苦瓜汁来，没头脑则是越吃越高兴，满嘴的光亮，吃完还特别满足，“哎，没想到这个酸菜鱼的汤这么好喝。” 吃完，李晓玲要收碗筷，被钟春香扯走了，也不知道要去说些什么。 宁凤霞咧咧嘴，带着晓丽干活，“秋芳你就停下吧，这做饭不花力气啊，没道理你又做饭又出钱买菜，捡碗筷我们就不能做了？才不像有些人整天算着吃亏不吃亏什么的！” 李秋芳跟明好也就没说什么，顺带手把桌子给手了。 明好接着就回家给煮中药，楚天阔依旧还需要泡脚恢复。 阿楚听二舅妈说的那些话，想着晓玲表姐这么快就要出嫁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三舅妈似乎一直想着让她帮着家里，二舅妈也说得对，这能读书，也是挺有福气的了吧。 自己在家，甚至连活都不需要做。 她就赶紧拎着那个中药汁的桶，“明好，你烧水洗澡吧，我来拎过去，等会我倒这个水就行。” 阿楚这是，转性了？ “哥，我跟你说，之前我不是去清洁队吗？那些人总是欺负我……转岗那天，其实……” 阿楚扭头看看灶房，然后又低声说道：“嫂子认识保卫科的人呢，我怀疑就是她让人打了臭八跟老三，那两个人太不要脸了……” “我怎么认识那个人？那天我看他一直看着明好，个子瘦瘦高高，长得蛮好看。” 楚天阔听阿楚这么说话，拳头不由得就攥紧了。 “为什么会是那个人？不然还有谁啊？明好又不认识别人，在说了，我听说那人，以前明好救过他呢，肯定是的。”阿楚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 楚天阔一脸阴沉，幸亏有夜色遮住，这才不明显。 阿楚这么说着，完全没发觉楚天阔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能跳出来了。 楚天阔才腿脚用中药汁泡好了之后，还要用药渣敷膝盖。 阿楚拿着那个滑溜溜的东西再次感慨，“哥，明好对你还挺好，这个丝袜可贵了。” “丝袜？”楚天阔又是一愣。 什么丝袜，不是说是特意买的敷药的纱布之类的东西吗？ “喏，就是那种很时髦的姑娘穿的，穿腿上光溜溜的可好看了，配裙子……明好把这个剪了给你套上去……” 明好刚烧好水，进门就听见阿楚这么说。 完蛋了！阿楚这丫头给说出来了！ “明——好——” 第205章 刺激的作用？ 明好一看楚天阔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肥硕的身体变得无比灵活，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跑。 这个阿楚呀！怎么就说漏了嘴呢！ 她听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什么叫好心办坏事，这就是！ 这下好了，楚天阔要找自己算账了！ 明好当然想过有一天会暴露，可完全不是现在好不。 但是很快，她站住了，并没有躲闪。 阿楚很是茫然，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没说错啊，为什么哥哥反应会这么大，明好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么贵的丝袜都不穿，就是为了敷药，一切都是为病人考虑。 然后她听着哥哥吼了那么一句，明好兔子一样窜出去，然后窜两下，就张大嘴巴停留在原地。 “哥哥，你怎么这么凶——”话没说完，阿楚也停住了。 整个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 仓库里太过空荡，光线也不是太好，要不是因为有灯光，把影子投射到墙上，有些影影绰绰，大概会以为是静止的。 明好往前走近两步，眼睛不眨看着楚天阔。 楚天阔气得胸口直鼓，合着这是丝袜！买回来那天明好就笑得一脸的狐狸样子，之后敷药的时候也是时不时盯着瞧，还常常有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态。 当时他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腿。 看来，就压根没想什么好的！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穿了女人穿的丝袜，什么滑溜溜！什么配裙子。明好肯定是故意的！ 楚天阔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好却又走近两步，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 楚天阔瞪着她：“你故意的？” 眼里几乎有火冒出！ 哪知道明好似哭似笑，突然大叫一声：“妈，天阔站起来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站……”楚天阔一低头，发现阿楚眼睛里似乎有眼泪。 他站起来了？ 灶房那边咣当一声响，也不知道李秋芳踢到了什么，反正什么都顾不得了，马上到了屋子里。 楚天阔还直立着呢，她揉揉眼睛，就要哭。 楚天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痛苦地捂着腿，直接砸到凳子上，差点倒地。 但是！都没有人过来扶一把。 明好抓着李秋芳的胳膊很是“开心”，不停说道：“妈，天阔说什么吃辣椒活血化瘀之类的竟然是真的，要知道早就让他多吃点了，也不知道是吃辣椒有用，还是泡这个中药起作用了，但是最重要的肯定是，天阔受刺激了！ 妈，天阔整天要敷药，这纱布没有弹性要扶着，那天看见丝袜，可贵了！可是我咬咬牙还是买了，把脚趾头那部分给剪掉，弹性又好，又透气，这敷药效果也好！ 可刚阿楚那么一说，天阔还觉得丢脸，要打我呢！呜呜——” 李秋芳心情这叫一个大起大落。 看着好不容易坐稳的楚天阔，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明好什么都为你考虑呢，她又没做错什么！” 楚天阔：敢不敢再假一些，她明显就是干嚎，还朝自己使眼色示威呢！ 何况，我哪里要打她！ 我问问都不行了吗？ 楚天阔一阵气闷。 可是他偏偏不能说，因为对于李秋芳来说，一双丝袜算得上什么事情，只要能好，什么都不重要。 “天阔，你……再站起来试试？”李秋芳有些不太确定问道。 楚天阔刚才那股劲似乎已经过去了，努力了好几次，也没有站起来。 明好赶紧说道：“妈，你别急，既然刚才可以站起来，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你想想一个人躺几天，腿都麻呢，天阔这么久不用腿，当然要慢慢适应！” “对对对，适应！”李秋芳欢喜傻了。 楚天阔突然恍然，说道：“难怪呢，肯定就是这样了，之前在城里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到腿有知觉之后，最好要经常揉揉，这样能快点站起来呢！哎，明好，又要辛苦你了，你应该希望我能快点走路吧。” 明好脸色一僵，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阿楚在一旁，想说她来，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明好“认命”地过去揉腿，一边指甲用力，“呵呵，我听说掐掐腿上有很多穴位，多掐掐，没准能好呢？” 好不好的，谁知道呢？ 楚天阔能站起来了，李志国那边很快就来了人。 一屋子人围着楚天阔看，虽然楚天阔只是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他们并没有看见他站起来那个瞬间。 但是也不影响这种激动的心情。 特别是李志国，此时他眼里似乎含有热泪，却还是忍住了，只是使劲地拍楚天阔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宁凤霞叽叽喳喳说话了，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天阔的腿要是好了，看外面那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秋芳不是我说你，明好命多好，你瞧瞧她进门之后，多少事情？现在田地准备分了，你们这个买卖又能赚钱，天阔腿也要好了，到时候阿楚再读个大学，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李秋芳一直在点头。 “以后你可就有靠了！” 明好看着他们激动，也有些感慨。 在村子里生活这么久，她当然明白，一户人家没有男人会过成什么样，像玉秀那样就算是好的了。 李秋芳之所以能够硬气，一方面是楚天阔之前出息，李志国他们这边也一直帮着，何况就算是后来腿伤了，也是部队的人。 如果真的以后楚天阔的腿脚真的一直不好，以后还有得折腾。 钟春香则是拉过阿楚，趁着大家关注楚天阔，反而压低声音问道：“阿楚，你真的就不去上班了吗？这多好的条件，听说你都不用扫地了，每个月领工资，读书什么的没有那么保险，这以后能不能进厂，还不一定呢。” 一副为阿楚好的架势。 阿楚不知道为何现在说这些，不过她很是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我就上一个月的班，等满一个月就不去了，都跟厂子里说好了的。” 钟春香又问了两句，指导阿楚有些不耐烦了，才罢休。 然后，她就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第206章 你愿意跟我去部队吗 一大早的，楚天阔的腿要好了能站起来的消息，因宁凤霞出门洗了趟衣服，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自然更多的是议论纷纷。 对于这一家租住在仓库的人家，又换了一种眼神相看。 楚天阔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 他此时正坐在自家屋檐下，冬天的空气有些清冷，透过院子望出去，看见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丫，不过这么装作不经意看风景，依旧躲不过心里毛毛的。 因为此时明好正坐在他跟前，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里怪发毛的。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是怎么回事？ 明好还用一种甜甜腻腻，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声音在那跟他说话：“萌萌，萌萌，站起来！” 说完之后，就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楚天阔觉得明好这带着光的眼神透露着一种诡异。 明明是鼓励他站起来的话，为什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还有，仿佛明好透着他，在跟别人对话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什么萌萌！”一听就不是什么男人的名字，楚天阔立马有些黑脸。 明好这种经常给人取绰号的恶趣味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明好一脸的随意，说道：“萌萌不好吗？你都能叫我喵喵，我不能叫你萌萌吗？” 心里却是在想着当年看过的电影，至今没有搞懂，为何生在荆楚要有个荆楚的名字，然后就叫萌萌吧，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 好吧，原本恶心楚天阔的，结果画面里竟是一只猫一匹马在对视的怪异感。 明好抿嘴笑笑，依旧甜甜腻腻说道：“萌萌，加把劲，站起来！” “好好说话！”楚天阔有些忍不了了。 “你凶人家，哼！”明好依旧没有改变语调。 楚天阔无语望天。 明好这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被自己站起来，刺激到了？ 不过不管刺激不刺激的，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于是，楚天阔完全无视了明好的笑，突然一脸真诚问道：“明好，我的腿脚要好了，你有什么打算吗，以后。” 打算，什么打算？ 明好一怔，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果然安逸使人懒惰，她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在这所谓的婆家，李秋芳对她很好，她很适应，在娘家那边，更是心满意足。 每天做点小买卖，看着钱一点点变多，然后过更好的生活，不需要算计太多。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楚天阔腿受伤的前提下的呀。 楚天阔的腿要好了，她也需要跟着改变吗？ 明好声音跟刚才装出来的甜腻又是有些不同，淡淡说道：“你的腿好不好，跟我有没有打算，什么关系？” 楚天阔瞧着她脸色急剧变化，又是有些茫然。 这是又想起当初自己一开始问她打算的时候了吗？ 楚天阔暗恨，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脑抽，让她别缠着自己！ 现在说别的，还有用？ “不是，我是想着，我这要是腿好了，你想……跟我去部队吗？”他抬头问道。 去部队呀？ 明好心里突然一紧，去部队做什么？ “你不想去？”楚天阔又问道。 明好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突然就有些心乱，这事情对她来说有些突然。 原本明好想着，既然已经结婚了，现在的风气如此苛刻，跟楚天阔做名义上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好，他腿好了之后去部队，那么自己留在家里，乐得自在。 要是他腿脚不好，依旧维持原状，也挺好。 可是现在，他要是去部队了，她是不是应该表示出一丝不舍得？ 明好心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哎呀，你看看你这个人，又开始试探我了吧？我才不跟你计较呢，爱去哪去哪。” 说完，马上又道：“是不是觉得现在我应该做一个那种完全舍不得丈夫的妻子之类的？” “当然没有问题。”明好缓缓神，说道：“天阔呀，你就安心去部队吧，为国出力，家里一切有我呢！我一定好好照顾妈跟阿楚，你不用担心，不要分心！” “是不是特别称职？”明好笑嘻嘻说道。 一串一串的话，密集得楚天阔根本插不进嘴。 他面色突然就有了一丝黯然。 不过紧接着，又有一点释然，明好这种表现，是在掩饰内心的挣扎吧？并不像她表面表现的那么不在意。 “喵喵，有没有人说过，你一紧张话就多，还会假笑。”楚天阔淡然说道。 明好瞪了一眼。 有吗？表现这么明显吗？ 楚天阔又道：“明好，我能不能说，当时那种情况，我……” 正在这时，宁凤霞突兀地在院子里插了一嘴，说道：“明好啊，你不知道，刚我出去，说了咱天阔能站起来的事情，那些人还不相信呢……，这还说着要过来打听打听，谁稀罕……” 宁凤霞也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路过之后又去跟李秋芳说话了。 刚楚天阔要说的话被打断，再看明好，已经恢复如常。 他就说道：“我知道你的决定了。” 她并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或者说，并不想跟着他一起去部队，只有两个人过日子。 那么，是因为两个人还没有密切到那种地步，可以完全每天相对，还是说，他还没有给明好完全的信赖感？ 明好一愣：我什么都没有决定啊？我说什么了？ 楚天阔微微一笑，说道：“反正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呢，也不着急，我就随便问问。” 李秋芳那边已经招呼明好准备出门，楚天阔也坐上了三轮车。 李秋芳对着有些发愣的明好说道：“咱今天直接推着这个车过去摆摊就行，天阔也要出门一趟呢！” “出门？” 他平时好像很少趁这个点出门吧？ “天阔的腿直接能站起来了，要给他师父打个电话报喜呢，还要问问医院那边需不需要再去检查……”李秋芳絮絮叨叨说道，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她脸上的笑都没有停止过。 报喜？总觉得这个词怪怪的。 不过确定需不需要检查倒是应该，明好没有再问。 感谢白玉可儿的月票鼓励，又感动又辛酸，感动是因为可儿一直都在，辛酸则是，要加更了，而作者君最近一直连续加班，今天还进山了一直到晚上才回，又作死把几章存稿删掉了，写这本书简直有毒，时不时就想删几章，但是以前有存稿可以任性，现在……只能先欠着了~ 第207章 无敌了呀，贱人 李秋芳浑身都透着喜气。 她怕明好累着，要自己在前面拉车，让明好在后面跟着。 没有三轮车的支撑，她们现在用的这个灶台，一个两米长左右的立体盒子，一端有竖起来的焊接横梁，底部的轮子却不小，推着倒是也不会太过费劲。 只不过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后面推，总有一种手脚无处放的感觉。 前面的人走路总觉得难受不顺畅，后面要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推。 来回折腾了几次，两人干脆把铁盒子放在跟前，两人同时站在后面，直接顺着横梁推，反而顺畅起来。 “这倒是稀奇，秋芳你们这是跟踩水车差不多！” “傻呀你，这是人家天阔做的炉灶，还能走！咱们这听说也要准备量田了，这以后哇……她们家又有田地又有买卖的，可不就是过得好。” 李秋芳笑眯眯跟她们闲话两句，依旧往前走。 倒是身后传来一些议论。 “我今天早上都还瞧着那个瘸子，哪里能站起来了，还不就是那个什么能自动走的自行车！” 立马就有人反驳，说道：“人家能站起来，就不能骑车了？见不得人好怎么的，这还不是人家本事。” “本事？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师父，你说说当初那些人下乡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要是知道现在有这种能耐，当时我就学他们那样伸伸手了，又不费什么钱，现在就……” “你这人说归说，当初多少人连说句话都不敢，事后诸葛亮倒是厉害起来了。” “你！” 楚天阔完全没有听见这些流言蜚语，他已经到了镇上的邮局了。 在拿起话筒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拨了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楚天阔道：“师父，我昨天，站起来了。” 田佩荣的声音带着暗哑，听了两句，很是开怀笑了起来，“能起来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就一会？没事没事，慢慢恢复就没问题了！可要再来复查一次？不过还是算了，太奔波了，……这样，我来联系，我直接跟陈老说，这小老头子也早想回去看看，你安心等着。” 田佩荣算是放下了一大块心里的石头，开心溢于言表。 楚天阔这孩子，能耐呢。 当初他们刚下乡的时候，谁不是躲着他们的，一群人身上都还带着伤呢，窝在山脚下的草棚里，当时谁又能想到能有今天呢，能熬着活下去都不太容易吧。 一开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不太敢跟他们说话。 不堪回首……现在想起来，反而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记忆美化了回忆，还是过去了的苦难都变成了美好？ 田佩荣沉浸在回忆之中，似乎没有听清楚楚天阔在说什么，然后又问了一遍：“天阔，你说什么？！” 声音都有一些变了。 楚天阔手里攥紧话筒，依旧说道：“师父，我已经决定了。” “愚蠢！短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是不是你那小媳妇让你这么做的？凭什么她不想离开你就要在村子里，你在家里你能做什么？当时你说的那些抱负呢？你就打算在家种田种地了？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后悔，可还来得及？”田佩荣难得情绪如此波动。 楚天阔深吸一口气，接着解释起来。 “小媳妇明好”则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自己。 此时明好正在离摊位二十几米远的地方，身侧有一小片五色花。 她站定，掀了掀眼皮，对身边的刘秀珍说道：“说吧。” 这刚过来，刘秀珍就要跟自己“好好谈谈”，谈就谈呗。 刘秀珍依然是推着自行车，穿着掐腰身的夹袄，披着一块围巾，围巾上还别着一个发卡固定住，带跟的黑色小皮鞋擦的铮亮，就连跟头发编在一起的花发带都一丝不苟的。 她整个人都是绷紧刻意的状态。 明好瞧她，她也盯着一旁的明好，衣服没有什么腰身，头发比以前长了一点点，编了一串小辫子，有些杂乱了，圆圆的脸，穿着围裙，一双平底大棉鞋，随意、懒散、平庸，这胖子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种自己无敌的自信，这一身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确定一下自己肯定形象上赢了明好，刘秀珍这才开口说道：“明好，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有误会。” 明好有些心累，手里折了一支五色花，瞪圆的眼睛问道：“误会？” 她瞧着刘秀珍似乎有事，特意等在这边，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要真的还是这种假惺惺的姿态，她就不奉陪了。 误会？老娘眼睛又不瞎。 先不说在火车上那些“天阔哥哥”长“天阔哥哥”短，回村之后还带着贵芝恶心自己，还到处造谣，还来跟自己炫耀过什么青梅竹马，还要弄那个阿伟靠近自己再来抓奸，现在跟自己说一声误会？会不会太搞笑了些。 刘秀珍看明好这幅模样，翘了翘嘴角却没有笑意，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明好晃悠着手里的五色花，漫不经心说道：“有话说话，没话我去摆摊了。” 刘秀珍刚才的话就噎住了，略微有些生气又控制住了，这个胖子，总是不按规则出牌，她竟然想到了汤圆，该死的！ “是，我承认我对天阔哥有想法，我为他感到可惜，他那么努力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话说到一半，刘秀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明好一眼。 怎么就娶了你呢？ 明好不接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穿过来就已经结婚了，也是懵逼的。 “天阔哥爸爸去世早，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从小他就厉害，我们从小就认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我其实就把他当成青梅竹马。”刘秀珍说道。 “咳咳！”明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明好：按照你这样的强盗逻辑，是不是也可以说，不管他承不承认，我都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无敌了呀，贱人。 第208章 滚吧 明好差点被刘秀珍的神逻辑呛死。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说了出来，道：“我今天真的开眼了，是不是按照你的想法，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你都可以把他当成你的丈夫。”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不是精神，是神经吧。 换到以后，有你这句话，姐就可以送你上热搜！ 明好暗暗吐槽。 刘秀珍听明好这么一说，莞尔一笑。 “你要是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小我就把他当成自己人，后来我们又在一个中学，再后来天阔哥哥当兵去了，他是十里八乡最出色的男青年，我是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好闺女，接着，婶子搬家到了我们村，我总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刘秀珍现在倒是坦然起来。 “后来呢，我跟他们家的关系慢慢变好，就连他妹妹阿楚那么别扭的性格，我都相处得很好，我一直都在照顾她，每天我都期待着，等他回来，水到渠成。” 刘秀珍说到这，脸色一变，说道：“可是他回来了，却马上跟你结婚！你才是那个后来的闯入者，你凭什么？！你现在耻笑我，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说到这，刘秀珍略微有一些激动。 明好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有错没错，用不着来问我，我没兴趣教你做人。” 还是不收学费的这种，亏本买卖不能做。 明明这些都是她的东西，她总想着等以后，等长大，然后嫁给天阔哥，谁知道会有以后那些事情，自己的东西被抢了，难道还不能生气吗？还是被明好这样的人抢了。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刘秀珍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说道：“我现在也不是来指责你的，我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一直当天阔哥哥没结婚，你们也不像是结婚的样子。” 合着人家不是结婚的样子，跟你关系很大？ 核心价值观背诵三遍。 “不是我要说你，可是你……又懒又胖又蠢，就是运气比较好，不然你怎么能嫁进来呢，除了惹事，除了一堆的流言蜚语，你不知道好好过日子，总是牙尖嘴利，跟阿楚也是对着干……”刘秀珍念念叨叨的，有些魔怔。 明好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了，笑道：“要不是我现在很清醒，我还真信了呢。” 刘秀珍其实也不需要自己回答，她接着说道：“你们都没同房，你惹事了，天阔哥处处维护你，你还想怎么样呢？” 是啊，还想怎么样呢。 明好莫名地想到早上楚天阔问的那句话，愿不愿意跟他去部队？一下又有些心乱。 被刘秀珍这么一说，好像、似乎楚天阔这个人也很好。 但楚天阔好不好，用得着她来说？ 刘秀珍不管明好怎么想，接着又道：“我一直没把天阔哥跟你当结婚的看，所以后来我有努力过，可天阔哥始终不愿意牵扯我，你不原谅我我可以接受，我只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小姐！ 人家结婚了喂！ 合着你这才是真爱啊？ 这种三观有点醉人，惹不起，打扰了。 “天阔哥哥腿受伤了，你又赶阿楚来上班，你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的……” 明好打了个手势，没有听下去，道：“停！说重点，再说我我跟你翻脸！到时候在厂门口打一架，看是你比较丢脸还是我。” 刘秀珍其实也已经数落差不多了，眼睛突然就多了一层水雾，说道：“你根本就配不上天阔哥，是不是因为一定要让你们在一起，所以天阔哥哥的腿都瘸了，就是为了跟你相配，你不过一直在连累他。 他根本就没有往更好的地方发展。” “外面那些话我可不信，我认输了，我放手了，只要天阔哥能过得好。”刘秀珍眼泪出来了。 明好有些叹为观止，还从来没见这么理直气壮又能自己感动自己的三啊。 不过，或许这叫连三都算不上吧。 “我们都有各自的新生活，我总不能每天都守着一个希望。”刘秀珍说道。 “所以明好，你替我好好照顾天阔哥。”刘秀珍一脸的期待。 替你？！ “这话，你要不要去跟我妈说？”明好指指李秋芳，说道，看她怎么花样抽死你。 刘秀珍凄然地摇摇头，没有接明好的话，依旧还在说那些。 明好叹息一声，她算是看出来了。 刘秀珍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特意过来跟他说这些，到时候跟以前的那种算计不太一样，不然这么虚伪，连自己都骗的人，也不至于会说这些。 估计就是要放弃的意思。 说得好听一点是放弃，不好听的呢？ “楚天阔腿瘸了，站不起来了，你觉得他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所以你就要去迎接新生活了，啧啧，还真的是厉害，这都能说哭自己。”明好道。 “这还要来我跟前说这些，别以为会哭就了不起。” 刘秀珍瞧了一眼明好，眼神之中有羡慕：这种粗俗的人，竟然可以跟天阔哥一直生活在一起，虽然他腿瘸了，可以前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呢。还有一丝怜悯：根本就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人，也只能会吃吃喝喝、打打杀杀了。 说到这，刘秀珍就要走了，要不然时间来不及，她说道：“我是来跟自己的青春跟爱情告别的。” 明好差点吐了。 你这是来祭奠你死去的青春跟爱情？ “那你立个坟烧个纸就行了，滚吧。”明好说道。 明好扭头就往回走。 也不知道楚天阔知道之后，是个什么鬼表情。 啧啧啧。 “明好，她没跟你说什么吧？瞧着就古古怪怪的。”李秋芳有些不安地问道。 明好指指脑袋，吐吐舌头，笑了笑。 李秋芳看明白了，也摇头失笑，反正只要明好不在意就行，管她呢。 刘秀珍还停留在原地，红着眼圈看着好不可怜，她喃喃说道：“再见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跟什么再见。 然后推着自行车，也走了。 五色花枝丛，突然动了动。 第209章 相亲 刘秀珍红着眼圈到往回走。 她没有再回头，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她妈妈田素丽说，现在楚天阔那副样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田素丽又说：楚天阔已经结婚了，还是一个瘸子，家里甚至连房子都没有，你就是眼瞎也不能看上他。 田素丽还说：你现在已经是老师了，厂子里的小学老师，放聪明点，学生家长们很可能是工厂的领导，也应该为自己多多打算了，你要是还嫁农村人，以后怎么在同事们面前抬头…… 刘秀珍一直摇头，虽然田素丽说得都对，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空呢。 从她去培训开始，其实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 她一直都没有考虑好。 可是别看只是一个小学，也是什么人都有，那些比较针对一点都不少，她还以为大家是同事，就能平等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要是自己有一个厉害的对象呢？ “同志，你怎么了？”一个青年推着自行车从厂门口出来，看见刘秀珍有些失魂落魄的，问道。 刘秀珍抬头看了一眼，看样子应该是工厂的工人，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心里依旧还在想，是啊，她就要有一个对象了，听说还是厂子里比较厉害的人，学校里那些男老师根本比不上，这要是在一起，周老师那一群人，还敢肆无忌惮地针对自己吗？ 天阔哥再好，她被奚落针对的时候，会帮着自己吗 自己应该追求幸福了。 刘秀珍就红着一双眼睛摇摇头说道：“没事……” 说着没事，眼泪却流了出来。 顾卫星是去应邀吃饭的，约的是镇上的饭店，所以他提前了一些出来，没想到会遇到秀珍这幅样子，赶紧递过去一块手帕。 “别人欺负你了？”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刘秀珍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故作坚强笑了笑，接过帕子擦了擦，然后说道：“没什么事，都是我自己不好。” 顾卫星原本是要走了的，听她这么一说就有些动容，道：“我刚从厂子里出来，没遇见你，你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咱工厂难道还怕别人不成。” 刘秀珍猛然摇头，赶紧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好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说话太……” “明好，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顾卫星喃喃说道。 刘秀珍却不想再待下去，眼前这个人，骑着自行车，身上穿着中山装，应该是换过工服之后的，是干部？个头还行，长得也精神。 自己就要去相亲了，想这些做什么？ 她回过神来，赶紧要把帕子还给他，“谢谢你——” 顾卫星要来接的时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缩回去，道：“弄脏了，太不好意思了，我拿回去洗干净，明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在这里还给你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刚才谢谢你关心。” 说完，刘秀珍就骑车走了。 顾卫星有些发愣，然后也骑着自行车跟上去。 这个女孩子，人倒是不错，善良、心软、模样可人。 刘秀珍没骑多远，就发现顾卫星一直跟在后面，她咬咬嘴唇，装作没有发现。 要是相亲对象是这样的，倒是也能接受。 要是太过磕碜，明天还手帕的时候…… 一路想着，一路就到了镇上的饭店。 这一路冷风吹着，刘秀珍早就已经平静下来，眼圈儿不再发红。 她停了车下来，扭头看着一样用脚撑地的顾卫星，有些羞恼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顾卫星张嘴要解释。 等在饭店里的人却出来了，“哎哟，秀珍，卫星你们认识？这可真的是太凑巧了！” 两人心里同时一惊，不会这么巧吧？ 刘秀珍的脸都红了。 “我……我不知道你，你是……”刘秀珍这时候才真的开始打量了一眼。 “你好，我就是顾卫星。”顾卫星眼里若有光。 迎出来的中年妇人拍着巴掌笑着说道：“这可不就是巧了，这就是卫星，年纪轻轻的四级工，大有前途，师父还是洪师傅，八级工呢，这个八级工跟别人那八级工不一样，好几手绝活呢……” 秀珍又多看了一眼顾卫星，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培训的时候，周老师几个也议论过，，却还能去学技术，就是家里听说也有些背景，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 此时，竟然站在自己跟前，要是周老师那些人知道自己对象是顾卫星，脸色一定很精彩吧。 妇人又道：“这就是秀珍了，知书达理的，小学老师。性格好，模样好……” 两人就进了饭店包厢的门。 “听说这的果醋饮不错，要不尝尝看？”顾卫星很是熟络地问道。 两人点好菜，吃了没多久，妇人就借口出去了。 留下两人在这饭桌坐着，一时间就有些不太自在。 妇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去，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媒人，这种时候必须给男青年女青年创造机会才行！ “新的自行车啊，还有红绸子，陪嫁用的吧。”妇人瞧着有自行车推过，看热闹。 一旁同样看热闹的人回道：“这时候的自行车可不好买，现在手头上有几个钱的人可多，结婚的人也多。” 谁能想着，这自行车很快就进了镇上的供销社。 明好跟李秋芳忙碌了一个中午，就收摊了。 李秋芳一脸神神秘秘，一次次看着明好。 明好都有些懵了。 “明好，我们去供销社看看吧，不多久的就过年了，总要买点东西，上回你不是说还有钱吗？”李秋芳有些欲盖弥彰问道。 供销社就供销社吧，明好乐得配合李秋芳，两人推着大铁盒往供销社走。 哪知道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楚天阔，他笑眯眯坐在三轮车上。 这么巧？ 楚天阔一见李秋芳跟明好过来，就笑着说道：“明好，我买了辆自行车。” 给你。 明好就是一愣。 这就，有车了？ 第210章 买自行车 供销社的双马尾姑娘，把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小心翼翼推出来的时候，看见明好吓了一大跳。 这个胖胖的姑娘，有些面熟啊！ 然后她瞬间就想了起来，这不是之前买丝袜那姑娘？还说丝袜只要弹性好能够拉上去就行，其余不计较。 当时在供销社这边大家还聊过一阵。 她迅速瞧了一眼明好的腿。 丝袜……可还健在？ 没见穿啊，不过肯定不太合适，是穿在里面了？ 双马尾脑补着画面，脸色就有些奇怪。 “这位同志，您定的自行车。”双马尾尽职说道，看了楚天阔一眼。 楚天阔笑眯眯看着明好。 李秋芳也在旁边推了推明好，笑着说道：“这是高兴傻了吧，试试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李秋芳又对楚天阔说道：“我还以为订不到呢，之前就说没那么简单，不过明好有一辆车，就没那么辛苦了。” 双马尾：该不会自己想的那样吧。 她懵了懵，然后说道：“这个是二十八寸的凤凰牌自行车，我们近段都没有自行车可以卖呢，质量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还是特意从城里调过来的货，可抢手了。”双马尾说道。 来问自行车的人不知道多少，现在结婚谁不想有一辆自行车，可自行车没有那么好买，别说是凤凰，永久跟金鹿的也是买不到的。 她之前就听说有人特意在城里调了自行车，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接待的时候小心翼翼，没想到…… 这个男青年在一辆三轮车上，几乎就没下来过，两个人呢？胖姑娘是他媳妇？ 明好缓过神来，推了推，很是满意。 她个子不矮，二十八寸的自行车当然没有问题。 “妈，我肯定能骑，这个跟在村委那边借过的自行车一样，只是他们那龙头有问题了，一直往右偏呢，还是新的好。”明好说道。 双马尾瞧着明好跟楚天阔，心里也是十分感慨。 能从城里调自行车过来的人家，这个姑娘命也太好了吧？果然在供销社遇到的人跟事都不一般。 明好试了试，表示满意，李秋芳也过来推了推，喜气洋洋的。 以后家里就有一辆自行车了，多好。 “您看这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双马尾说道。 楚天阔直接看明好，顺带解释一句：“我们家的钱，都在我媳妇那呢。” 明好倒是没扭捏，问道：“这个多少钱？” “原本是一百六十二块，但是需要调货，这还是特意跟别的货车回来的，所以一共是一百六十八块……”双马尾说道。 一百六十八块啊。 明好在棉袄的内层衣兜里掏了掏，整的十块，零的一两毛都有，凑够一百六十八块钱，递了过去。 双马尾数了又数，这才收下。 明好则跟李秋芳楚天阔乐滋滋回家。 双马尾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回了柜台。 “哎，看着真的不像是能买自行车的人家啊，打听出来了，哪里的人？” 双马尾笑着说道：“那姑娘胖乎乎的，就是上回买丝袜的，我听着叫什么天阔，刚刚还说直接骑回青山村。可真的是没想到，那家人，那儿媳妇管钱呢！你们没看见，一百多块钱，就这么随随便便带身上……” “叫什么？！”柜台另一头一个青年，突兀地问了一句。 “哎哟，楚向前啊，倒是忘记了你家也是这边村子里的，快给大家说说，那个什么天阔，那么厉害，瞧着自行车都能这样买……” 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的楚天阔几人，正在回家的途中。 楚天阔坐在三轮车上。 明好骑着新车，往前骑了一小段，又扭头骑回来，此刻算是明白康康小朋友的心情了，她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因为一辆自行车乐成这样。 锻炼还是要锻炼的，可有时候有急事都要靠步行太麻烦，有一辆自行车则方便许多。 骑行了一阵，明好又下车去推炉灶，非要李秋芳试试：“妈，你快试试，咱家新车！” 李秋芳没骑，只是推着，笑得合不拢嘴。 一辆崭新新的自行车，透着金属的光泽，还披着红色的绸布，怎么看怎么喜气。 明好没有戳破李秋芳的小心思，这是让大家都看看呢。 进村的时候果然被围观了。 “哎呀，这自行车都买了！可贵了吧？” “还是凤凰牌的，我那外甥不是要结婚了吗？女方家里就要求有自行车，这钱倒是一百多块，咬咬牙也就拿出来了，谁结婚还不借钱呀，可到处打听，就是买不到。” 李秋芳有些口不对心，笑着说道：“就一辆自行车，他们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买呢，也不算什么。” “多少钱我是不知道的，我家明好管钱。” 被众人围观一通，李秋芳几个才总算是挤着回到家里。 明好把车停好，李家院子里的众人也都出来看。 最后送走了大家，一家人这才坐在家里。 “妈，之前不是说缓缓，怎么这么快就买了？”明好问道。 李秋芳很是高兴，说道：“这东西早买早得用，你之前说要考虑马上分田之类的，还有天阔的腿……说真的，除了天阔的腿之外，其他的咱都不怕，天阔不是站起来了吗？我跟他一说，他也赞成，还打了电话呢，机会难得，能买就买了！” “明好啊，你也别心疼钱……”李秋芳听明好这么问，说道。 不心疼，肯定不心疼啊。 明好把钱拿出来，翻了翻，笑着说道：“妈，之前天阔的津贴有一百二十三块钱，这个月的还没领呢，卖麻辣烫这边原来就有一百零七块，这几天也赚了一些，不过都拿来做流动资金了。” “所以，咱们给了一百六十八之后，只有六十块左右，这边拿来买菜跟平常用的大概有二十块。”明好很是利落，很快就算了个清楚。 辛辛苦苦这么久，一下回到解放前啊！ 当然，她自己的果醋饮那边是有一小笔钱的，不过并没有跟公款合并到一起就是了。 这一点明好没有打算说出来。 就算是公款这边，她也是出主意出力的，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李秋芳乐呵呵笑着说道：“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可不就是！ “妈说得对，这以后咱也算是有车的人家了，新车有了，新房还会远吗？！”明好也对这样的未来，有了憧憬。 楚天阔瞧着明好，也笑了。 第211章 勾搭 刘秀珍跟顾卫星两人在包厢里，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刚才顾卫星点菜的时候，刘秀珍一直温顺地看着他。 介绍人出门之后，两人一开始还有些尴尬，接着气氛就变得些许暧昧。 顾卫星笑了笑，这样的女孩子他还真的没有遇见。 他也不是没相过亲，那些女孩子都挺大胆的，总会主动跟自己聊一些工厂里的事情，甚至根本就不了解也要硬扯。 不过这一次，顾卫星心跳有些快，变得更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现在好点了吗？”他开口问道。 刘秀珍有些发蒙，反应过来是问早上的事情之后，她猛然摇头，脸色又红了。 顾卫星瞧着有些失笑。 他对刘秀珍的第一印象特别好。 或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这个女孩，哪怕自己多委屈多难过，明明已经哭成那样子了，还在为欺负她的人说话，心软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太差。 当时谁能想到竟然是自己的那个相亲对象呢。 卫星一开始并不想来见的，在工厂里，大家相互之间总是能扯上一点关系，可很多人都是冲着他师父对他另眼相看，那些相亲对象更是如此。 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难道自己很差吗？他这个年纪的四级工可不多。 可是眼前这个刘秀珍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遇见的时候，他们两人根本不认识，她红着眼睛刚刚哭过，他平静地出了厂门口，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后来他鬼使神差地递了手帕，跟着她到饭店的时候，她还有些羞恼。 “你刚才是以为我在跟踪你吗？”顾卫星笑着说道。 刘秀珍低垂着头，一直扯自己的衣角。 片刻之后，刘秀珍一双眼睛带着雾气，瞧着顾卫星，有些结巴说道：“顾……顾卫星同志，我不知道是，是你。” 这种紧张局促的感觉，让顾卫星也很是意外，“是我，不行吗？” 刘秀珍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道：“我……我配不上你。” 顾卫星给刘秀珍倒了果醋饮，琥珀般的饮料倒在玻璃杯里，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喝着更是透心凉，不过莫名跟现在的场景有些配，他正要递过去，听刘秀珍这么一说，顿住了。 别人都因为他师父如何如何对他刮目相看，那些人也经常会打听，“听说你是洪师父的关门弟子，你师父以后可是什么都要交给你吧。”“洪师父是不是只收三个徒弟……” 眼前这个姑娘，竟然说配不上自己。 顾卫星瞧着刘秀珍红着的眼睛，莫名有了怜惜，又多了一些男儿家的豪气。 “你千万别这么说，要真的这么说，我不过就是一个车间里的大老粗罢了。”他随意说道。 刘秀珍突然语速很快，低垂着头，说道：“学校里的老师说过你，聪明，能干，有天赋，很优秀的一个技术工人，我以前总是觉得，这种人只有在电视在报纸上才能看见呢，没想到坐自己跟前了，不过我……我不敢想。 我的情况可能介绍人没说清楚，我现在培训，下个学期开始教小学，是高中毕业，不过我是农村人，就是附近青山村的，我……，我……” 刘秀珍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顾卫星瞧着她这幅模样，突然噗嗤一笑。 他把手里的果醋饮递过去，然后说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太磕碜，所以特意找这个理由拒绝我的吧？” 刘秀珍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要蹦起来，赶紧摇摇双手：“没，没有，我怎么会！” “那就行了，这配不配得上的，要是你这么说，我一个车间里的大老粗，你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老师，你瞧不上咱是应该的……”顾卫星开玩笑说道。 刘秀珍赶紧一本正经地保证。 “这不就行了，瞧你紧张的，咱秃子不沾月亮光，谁也不嫌谁！”顾卫星直视着刘秀珍。 良久，刘秀珍才害羞点点头。 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有些相恨见晚的感觉，分别时候眼睛都带着钩子。 顾卫星比较大胆热烈，瞧着刘秀珍，怎么看怎么满意。 温顺、懂事、长得清秀可人，还是老师有知识，又是一个工厂的职工……最重要的是，她几乎都是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惹得他心里直痒痒。 刘秀珍就表现得害羞多了，经常盯着顾卫星看，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赶紧扭头，还红了脸。 “我瞧着真的是天生的一对，还这么有缘分，我可是要等着喝喜酒的了……”介绍人也很是满意。 分别的时候，“帕，帕子。明天还你。”刘秀珍娇嗔说道，“不过明天培训，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提前出来，要不然你下班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我，就改天。” 真是个会为人着想的姑娘。 顾卫星眼睛亮闪闪的，笑着说道：“哪有这么麻烦，我下班准时，到时候我去接你。” 刘秀珍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安说道：“这……这是不是太快了。” 一个男青年，下班接人，这被别人看见，不会多想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让你为难吗？没关系，我可以等的，那边的熟悉的人也不少。”顾卫星很是热络。 “不……不会。”刘秀珍一说完，脸色通红，赶紧骑着车跑了。 顾卫星目送她的背影，灿然笑了起来。 刘秀珍一路骑车自行车出了镇子，今天下午听说培训的老师有活动，下午不需要上课，她这才可以提前回来。 冷风吹在脸上，四周光秃秃树也变得顺眼起来，她想歌唱。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刘秀珍哼唱了起来。 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心脏都要迸出来一般。 难道这才是，所谓的爱情吗？ 她根本就没费什么力，顾卫星还说明天要去接她下课，到时候…… 自己是装作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干脆躲着不见，让周老师那边的人以为是来找她们的时候，自己才出场，到时候场面一定很好看吧。 她们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人，竟然来接自己？ 刘秀珍扑哧笑出了声。 第212章 她不甘心 村口正在闲聊的人们并没有散去。 “哎哟，秀珍啊，遇到什么大喜事了这么高兴？”刘秀珍进村的时候，有大娘跟她打招呼。 刘秀珍好脾气地抿嘴笑笑。 “现在不要叫秀珍了，要叫刘老师。”有人打趣说道。 “哎哟，这可是大喜事，听说还是工厂里的老师呢，比工厂那些干部还要好，又体面又有寒暑假的，啧啧。”众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家里能出一个老师，多光彩的事情。 “秀珍模样好，性格好，又有文化，听说在机械厂那边的老师，可跟村子里咱们那些代课老师不同，工资可高了，秀珍是吧？” 刘秀珍笑笑，其实她都还没有领过工资呢，不过怎么的也不会太差。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就笑意盈盈站在一旁。 “这还能低，秀珍都骑上自行车了，这个旧的自行车也不好买吧……” 刘秀珍这辆自行车，还是田素丽托人买的，听说那户人家是因为小儿子结婚特意提前买的，一开始谁都不能用，可是大儿媳不能同意呀，凭什么她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最后车买回来了，一家人都用，还为此爆发了矛盾，索性就卖掉了。 一百二十块钱，八成新的车，还挺划算的，一辆自行车可以骑好多年呢，再说了，现在这年头自行车难买得很。 这一点，刘秀珍还是很有面子的。 “对呀，自行车可是不便宜，秋芳家刚买了一辆自行车呢，听说快要两百块！乖乖，卖那个吃的就那么赚钱？”大娘们聊天就是这样，东一点西一点的。 刘秀珍心跳有些加快。 “秋芳家可不就是发达了，天阔那孩子终于站起来了，立马就买了新的自行车呢，这一桩桩的喜事……以后看着是个有福气的。” “当然有福气，最有福气的明好都在她们家呢！” 说着说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刘秀珍一愣，心跳如鼓。 刚才那些要洋溢出来的喜悦，竟然眨眼间就被抽得一干二净。 那笑意盈盈的脸上就有了一些失落，哪怕极力掩饰，也有些藏不住了。 她想赶紧告别那个地方，免得被人看出来。 却又想留下多听听。 “就是，听说家里的钱都是明好在管呢，他们去买自行车，明好直接从身上就掏出钱来了。”一位大娘很是羡慕，“要我说秋芳也是的，这钱要是都给儿媳妇管着，以后她还能说得上话？这以后日子可是不好过。” “哪里需要操心这些，不过儿媳妇管家的确少见，我还是等我婆婆有些糊涂了，才能接手呢。” 刘秀珍脑袋嗡嗡响。 她有些不想呆下去了。 僵着脸跟大家告别。 哪怕身后的大娘说道：“秀珍啊，你做老师了，听说咱村子里的孩子也能去机械厂那边学校读书了是不是？” 她也没有停下来回复人家，跟以前的礼貌形象大不同。 她没有再骑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巷子里，满脑子回荡的都是：“楚天阔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老天爷真的是会开玩笑。 楚天阔站起来了，他不再是一个瘸子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强壮的男人。 他买了自行车，那么轻松，家里不是没有任何根底没有钱，还每个月有津贴，也不能算是条件差了。 他还把钱给了明好管着，疼媳妇…… 田素丽说的那些劣势，分析那么多，竟然全部不一样了。 刘秀珍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得到了相亲对象的认可，竟然激动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太可笑了。 “明好，她在看我笑话。”刘秀珍喃喃说道。 她以为自己在告别自己逝去的青春跟爱情，可是明好呢？ 她明明知道楚天阔已经站起来了，却依旧看着自己那么难过。 她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拥有这一切？ 刘秀珍笑了笑，差点笑出眼泪。 田素丽等在院子里，见刘秀珍刚进门，脸色有些不太对，就说道：“怎么，没看上？” 刘秀珍摇摇头，说道：“没有，顾卫星人还不错。他说明天去接我下课。” 田素丽松了一口气，又叹息一声说道：“要不是当初出了事情，凭着咱们家的条件，根本就不能看上他，哪里有他挑的份。 不过他现在是四级工，这个倒不是关键，主要是洪师父在这厂子里厉害着呢，以后一般人也不敢惹你，要是他能学会那些技术，可就是真的不愁什么了。 他家里就他一个独苗，还是城里人，以后你们小两口的回城也容易。 还有，他在厂子里有房子吗？那房子是分给他的还是他师父的，要是结婚了，要怎么办？这一点一定要打听清楚才行。” 田素丽念念叨叨说这些，刘秀珍似乎完全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好容易下定决心，要跟过去告别，没想到一回头，就听见了楚天阔已经好了的消息，天阔哥要是没出事，她都巴着，那个明好呢？她有什么，她又胖又蠢的，根本就配不上天阔哥，难道就因为这一点，以后就跟着享福了？ 刘秀珍十分不平衡。 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求而不得，别人一弯腰就捡到了。 明明是她想象之中的美好生活，一不小心，就被明好偷走了。 她怎么能甘心！ 田素丽见刘秀珍没有吭声，又道：“你这孩子，就应该长点心眼。顾卫星现在正是对你上心的时候呢，你怎么能让他这么快去接你，这要是太容易在一块，他怎么会在乎。 不过你也不能拒绝太狠了，免得他没了那份心。 这要是……会不会太轻松了一些，还应该找个更好的。” 田素丽一边念叨，刘秀珍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最后说什么，更是丝毫没有听进去。 在家待了一会，刘秀珍还是出了家，绕着村子散步。 “路过”李家院落时候，里面众人正是兴高采烈地在骑新的自行车，不时爆发出大笑。 刘秀珍眼神更加黯然，狠狠咬住嘴唇。 第213章 师父 北风呼啸。 刮得枯叶尘土四下飞扬。风吹在脸上，也有一些疼。 这样的大冷天，人们是恨不得全部窝在家里烤着炭火不出门的。 从镇上回青山村的路口，一辆吉普车停了下来。 片刻，从车里钻出两个穿着军大衣的身影来。 “老田头，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非要走路，非要走路，青山村路口这过山风哟！”一个瘦小的老人，几乎是缩在衣服里，一脸埋怨地说道。 田佩荣身材比较高大挺拔，瞧了一眼道路两旁的秀丽山峰，眼里闪过一丝怀念，说道：“多少年了，这里还是这么冷，当时刚来的时候，差点就冻僵了……哎，老陈，我可没让你走路，你想坐车就直说。” 陈行之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顶护着耳朵的帽子，又缩了缩脖子，显得人越发矮小，说道：“哼！老田你这人真的是，我比你还小几岁呢，跟你一比就是小伙子，你能走，我不能？” 两个老人一路往青山村走去。 “路边这池塘竟然还在，当时天阔还来这钓过鱼，鱼汤……”田佩荣回忆起来，摇头失笑。 “鱼汤太腥了，连姜都没有，我现在看见鱼就怕！还是山上的野鸡汤好喝，当时还以为你老小子熬不过去，又怕有味道引人来，半夜炖汤，闹得跟那周扒皮似的，大半夜鸡叫……”陈行之嘿嘿乐呵说道。 “那也是我徒弟。”田佩荣炫耀。 陈行之瞥了他一眼，一脸鄙视，道：“老田，一把年纪了要点脸！当时是谁呜呜哭来着，说家里没人了，说有一个妹妹找不到，说什么自己一腔抱负来不及施展，愣是要拐天阔这孩子，真够不要脸的！” 田佩荣由得他说，不生气反而一脸笑意，道：“行了，你这还不就是嫉妒，你倒是想找一个徒弟，找得到吗？天阔那样的孩子是随处能见的吗？再说你那个医学没办法，条件跟不上，我们那才实用！没见后来村子里还特意弄了那么多工具特供啊……” 两个老人，跟两个孩子一样你来我往地斗嘴，走过这熟悉的村道，想着当年那些事情，话语从嘴里轻描淡写出来，眼底却是浓浓的情绪。 “咦，这天气外面这么多人？现在外面还能做什么？不是说这几年丰收了吗？”两个老人有些意外。 “这有啥好想的，没准就是挖马蹄呢，青山村这马蹄不错，紫黑红亮，又脆又嫩……”陈行之有些流口水了。 “陈行之，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专家，不用跟那叫花子一样，整天想着吃吃吃，真的是改不了。”田佩荣笑骂。 “我懒得理你，假惺惺以为自己能成仙啊，等我到了问天阔就行。我让天阔管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白开水吧，养生！” “你来，是让你来给天阔治腿的，又不是让你来吃的。” 两个人正斗嘴呢，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说道：“两位老人家，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找人还是？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走着保重身体才是。” 刘秀珍穿着棉袄，披着白色毛线织的围巾，鼻头有些发红，关切说道。 她刚从学校那边培训回来，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地骑车，没想到听了这两位老人说话，还跟天阔哥有关系，她就跟在后面。 眼前两位老人，一个比较高大，精神矍铄，军大衣披在身上显得尤其挺拔，步子也很是矫健。另一个就瘦小很多，看起来似乎还怕冷呢，缩手缩脚的。 两人都是军大衣，棉鞋，气质也跟村子里的老头完全不一样，刘秀珍觉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何况，刚她骑车的时候，一脸吉普车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开着呢。 她想了想，还是出口问了。 田佩荣瞧了一眼刘秀珍，突然就愣住了。 这幅模样，瞧着有些眼熟。 “闺女，我们就是转转，不过这田地里，这种天气还这么多人？”田佩荣朝陈行之使眼色，免得他坏事。 他还一直记挂着楚天阔之前的电话呢。 陈行之一脸的鄙视，这老不要脸的，暗戳戳背后打听，切！ 刘秀珍看着田佩荣的军大衣里面是中山装，口袋还别着钢笔，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说道：“没啥，现在村子里日子好过了，这是在测量田亩，准备分田到户呢！有些村呀，已经实行了，以后大家年年都是大丰收！” 田佩荣点点头，微微有些意外，道：“分田到户，不错，没想到推行起来还挺快。” 田佩荣有心打听，刘秀珍更是乐意卖好，聊的虽然都是现在村子里的事情，却也是气氛融洽。 眼见差不多了，田佩荣开口打听道：“姑娘，跟你打听个人呗，你们年龄差不多，没准能认识。” “大爷您尽管问，这附近的人我几乎都认识！”刘秀珍笑着道。 “恩，就是楚天阔，当兵的小伙子，他……”田佩荣突然卡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刘秀珍心口一跳，乐呵呵说道：“天阔哥呀，这怎么能不认识呢，不瞒大爷你呀，当初天阔哥当兵也是我送的，上回去部队看望，他受伤了也是我接回来的……” 说到这，刘秀珍顿住了，似乎感觉自己说多了。 来人是谁，她已经隐约猜测到了。 陈行之深深看了一眼刘秀珍，一拍巴掌，说道：“哎哟，你就是他那小媳妇吧？” 刘秀珍赶紧摇头，“不……不是，你误会了。” “唔。”陈行之一脸疑惑，嘀咕了一句：“这不是他媳妇，抢她媳妇的事做什么，一个个闲的。” 田佩荣则是说道：“那我们算是问对人了，我是天阔的师父呢，这孩子……” “呀，您是天阔哥的师父呀，天阔哥可厉害了，他的腿都受伤了，在村里秋收的时候，还改造了打谷机，装了发动机，抢收了好多粮食……”刘秀珍一脸的笑，“您是他师父，一定更厉害吧。” “学以致用，老陈你瞧瞧！”田佩荣一脸的与有荣焉。 “那天阔可还做了别的？”田佩荣又问。 刘秀珍的脸色就多了一些古怪，说道：“有……有的，不过跟打谷机比起来就，摆了一个摊位，抛头露面的，他又是个疼人的性子，虽然不愿意，还是去工厂里要了废料，改了一个炉灶。” 田佩荣脸色就沉了沉。 第214章 先入为主 原本田佩荣笑眯眯地听刘秀珍说楚天阔的事情。 在知道改造打谷机的时候，还是很骄傲的。 没想到接下来竟然听到这些。 “去工厂要废料？就是为了做一个摆摊的炉灶，叫疼媳妇？”他喃喃说道。 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不过他不能跟眼前这么个小姑娘发火就是。 摆摊，不是什么正道。 做炉灶？如果说改造打谷机可以为村民造福，可这个，难道他学的那些就用来做这些？ 去工厂要废料，这样的东西有废的吗？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去问集体要东西，跟侵吞集体利益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陈行之的脸色也讪讪然。 刘秀珍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妥。 刘秀珍依旧一脸的崇拜，接着说道：“天阔哥当然疼媳妇呀，明好在嫁过来之前还是机械厂的一个工人呢，嫁过来之后就不干了，工人的名额也还回去了，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现在还是阿楚去上班的呢，说起来谁不羡慕呀，婆婆做小买卖能挣钱，丈夫有津贴也挣钱，就连小姑子也能帮着挣钱了……” 田佩荣听到这，可以说是有些恼怒了。 胡闹！阿楚才什么年纪，竟然就不上学了？ 连班都不上的一个媳妇，在家做啥？ “你还认识他那个媳妇？”田佩荣说道。 刘秀珍点点头，理所当然说道：“大爷，这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明好呀。” “怎么？”他还真的没听过这号人物，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当时能有多大一个小孩呢？ “明好可是最有福气的，听说小时候在城里要什么有什么，后来英亮叔把她带回村子里，从来就没有干过活，现在又嫁给天阔哥……”刘秀珍羡慕说道。 这一次是真的羡慕了。 田佩荣眉头越皱越紧。 陈行之在一旁劝说道，“老田，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说完又扭头对刘秀珍说道：“小姑娘，你结婚了吗？” 刘秀珍不知道陈行之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说没有。 陈行之这才一拍巴掌释然说道：“看，这不就知道了，不结婚的，怎么能知道结婚了是什么样子呢。” 刘秀珍：好想问这其中逻辑关系在哪里？ 陈行之难得解释了一句：“你没结婚的时候就羡慕，以后可就未必了。” “现在还是很羡慕的，天阔哥害怕明好走路辛苦，家里房子都还没有，特意买了一辆自行车呢。”刘秀珍笑着说道。 田佩荣又问道：“天阔他们，没有房子，那现在……” 竟然不知道从哪里问出口。 刘秀珍说道：“没有啊，天阔哥可好了，上回他不是去城里治腿吗，听说明好爸爸被抓了，当时简直乱成一团，我们农村人哪里知道这些呀。天阔哥听说是从医院逃出来的，连夜赶回来救人。” 陈行之说了一句：“不用听说，是真的。” 田佩荣显然是生气了：“年纪轻轻不懂得保养，分不清轻重缓急。” 要真的腿耽误了治疗，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行了吧，老田头，年轻人冲动一些没什么不好，你现在倒是想，你要有那个人不是？”陈行之说道。 田佩荣瞪了他一眼：“这是能儿戏的吗？” 何况听听这是什么事啊？被抓？肯定是犯事了才被抓呗，救人？自己解决不了，还要楚天阔一个病人回来处理，对明好一家，就更没有好印象了。 刘秀珍这时候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说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不不不，姑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田佩荣又问道。 刘秀珍说道：“天阔师父，现在肯定好了，天阔哥的腿听说要好了呢，等好了之后他们就能真正的结婚了。” “真正？”田佩荣问道。 刘秀珍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一红。 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大爷，那边就是天阔哥住的仓库了，我先回家了，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呢。” 田佩荣跟她告别。 之后脸色就阴沉下来，不怎么吭声。 陈行之在一旁看着，很是不赞同的说道：“老田头，你这人就是操心的命，这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年轻人就由着他们年轻人去，老了能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田佩荣还是气不过，说道：“这也太胡闹了，你听听这叫什么事，上一次天阔在那治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两个人打电话说的竟然都是吃吃喝喝这些事情。 可惜这孩子不听劝，你瞧瞧这叫什么事？一嫁过来就不上班，家里是什么情况？逼着天阔去占集体便宜，家里有事情处理不了，还要打电话让天阔回来，现在竟然……”田佩荣难得说这么多。 这些事情陈行之显然不知道。 他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天阔这样迟早会被拖累死，等会你看看，幸亏这还没有真正成夫妻呢！”田佩荣甚至有些庆幸。 从之前知道的情况，以及当面跟刘秀珍了解，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好吃懒做，贪小便宜，没有文化，斤斤计较。 但是楚天阔能这样子为她着想，少不得的就是长相还算是清秀。 年轻人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老田，你就给自己积积德吧，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一把年纪了，这个道理还不懂吗？”陈行之劝道，“再说这不是还没有完全知道情况嘛，或许也没那么糟，天阔又不傻。” “没准就是被那皮囊迷惑了！他要是能有出息，我少活几年又有什么要紧！”田佩荣有些执拗。 两人心事重重，不再是刚刚下车的时候那种轻松的氛围，往李家院落走去。 楚天阔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明好正在刨萝卜丝，听说李秋芳要做萝卜丝饼，她刨丝的动作更快了，“妈，冬天就应该是萝卜，这个要是放在早餐卖肯定火……” 李秋芳在灶房里笑着回应。 “师父？！”楚天阔很是惊讶的叫了一句。 第215章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明好一扭头，就看见两个老人进了院子。 楚天阔有些激动要站起来，当然最后还是尝试失败了。 不过他依旧有些动容，大声道：“师父，陈老，这么大冷天的，你们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说完，赶紧介绍说道：“师父，陈老，这就是明好呢，明好，这是师父跟陈老。” 明好有些意外，楚天阔的师父？她赶紧站起来，手上还沾着有些透明的萝卜丝，笑吟吟招呼。 嗯，不管怎么说，面子情还是要做足的嘛。 田佩荣瞧着眼前这个胖姑娘一脸的惊讶，又扭头看了看楚天阔。 一路上憋着的那股气，脑补出的楚天阔被狐狸精迷惑的场景，还想着过来的时候先如何处理，哪知道会是这种情况，瞬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也太胖了些。 亏他还一直以为明好是用外貌迷了楚天阔的心。 “嗯，那个，明好，你一直这么……”胖吗？ 鬼使神差地，田佩荣问了一句。 “没有啊！”明好赶紧说道。 一见面就问体重，真的是！这可是尊严问题！ 明好自然否认，她这每天锻炼的，日子还短，但是成效还是有的好不好，怎么的也没有之前那么肿了。 田佩荣释然，这就说得通了，可是这就算一直窝在家里，也不至于这么快养胖成这样吧？ 哪知道，明好又来了一句。 “我现在瘦一点啦！以前更胖。” 没错就是这样的，自己肯定会越来越瘦的。 田佩荣脸色就僵住了。 陈行之：“哈哈哈哈哈。” 明好有些发愣，楚天阔这个师父，不太正常呀。 瞧这是什么眼神，一见面问人体重不说，还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有些挑剔。 他不喜欢我，这是明好的第一感觉。 于是，嘴角的笑，就慢慢收了起来。 倒是一旁瘦小的陈老，笑过之后就上前盯着那一盆萝卜丝，问起来：“恩，这个做萝卜糕还是做萝卜丝饼，现在腊肉也有了，到时候加上粉一炸，又爽口又香脆……” 比楚天阔那个师父可爱多了。 李秋芳听见动静，赶紧从灶房出来。 把人让进屋子里坐下。 田佩荣打量了一眼这个仓库，也是有些不太满意，说道：“你这孩子，问你如何，你一直说好说好，这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师父说呢？” 瞧瞧这就连屋子都没有，这住着的还是仓库，就算是仓库听说还是租的！ 连个顶棚都没有，房间也没有！都是用竹蔑隔开的。 楚天阔笑着说道：“师父，我真觉得现在挺好。” 这么说着，坐在凳子上，依旧指着房间一个个介绍。 田佩荣听说小两口还是分开住的时候，又是庆幸地吐了一口气。 那边，陈行之已经顾不得热了，用手抓着刚出油锅的萝卜丝饼，烫的只吹气也不放下来，两只手左右倒腾着，“恩，老田，就是之前那种味道，现在肉加多了更好吃了。” 田佩荣心思有些重，哪里能跟陈行之一样只记得吃。 不过他也没有马上说，只是道：“老陈，你过来是给天阔看腿的，怎么反而吃上了。” “你这人，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来都来了，还差这一会儿？”陈行之满不在乎回道。 说归说，他还是迅速吃了饼子，然后给楚天阔把脉，又问了详细的情况，还上手四下摸了摸之前受伤的地方。 “天阔小子，给老头子我准备什么好吃的！”陈行之结束沉默，说道。 “真好了？”田佩荣激动问道。 “当然！也不看是谁开的药，不过之前手术也成功，这后来靠养，只能用药汁浸泡药渣热敷，既然已经能站起来，离走路也不远了，比我想象中的快一些，到底年轻。”陈行之说道。 楚天阔此时也有了笑意，看了一眼明好，说道：“陈老之前交代用热水泡，明好想着专门用一个锅先煮过，然后再泡，想必药效发挥好一些，药渣热敷的时候也专门做了药包绑在腿上，还配合每天按揉肌肉，想必是这个原因。” “难怪，这方法不错！你媳妇儿人不错！”陈行之笑眯眯说道。 然后又扭头问明好：“听说你们卖那个什么麻辣烫对吧？要不咱今晚就吃这个！” 话题转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天阔媳妇，听说你还会做那个什么酸菜鱼……” 陈行之完成任务，专门想着晚上吃什么。 明好也乐得跟他说话。 总好过田佩荣一直奇奇怪怪看着他吧。 “你这个媳妇，跟我想象中，很不一样。”田佩荣眼前只有李秋芳跟楚天阔在的时候，说道。 楚天阔说道：“师父，你还不知道明好呢，她这人可能干了。” 李秋芳并不知道之前的事情，笑眯眯夸赞起自己的儿媳妇来，说道：“没错，他师父，我这儿媳妇我是一百个满意，知道疼人，会做饭，家里这些事情现在都是她在管，我真的少操了不少心！” 瞧着李秋芳跟楚天阔这种笑容，田佩荣犹豫了。 只是想着，以后的日子那么长，难道就要这样稀里糊涂过？ “她不工作？”田佩荣问道。 “现在咱们摆摊呢，比工作还能挣多一些钱，不工作也没啥。”李秋芳算是想通了。 “什么文化？” “明好读过初中的。”李秋芳很是满意。 读过书，懂事、能干，家里的顶梁柱也不为过了。 读过初中，不主动工作，摆摊……哎。 “之前你回来，马上就结婚了，太过仓促师父没来，上次你去城里，后来她家里出事，又把你叫回来，你说你以后不去部队了，因为你媳妇不想去？”田佩荣再次问道，似乎要确定什么。 楚天阔显然已经想好了，“师父，这里面的事比较多，说来……” “你们还没有同房吧，也是，一结婚你就回部队了，后来受伤了，看你们房间是分开的。” 李秋芳赶紧说道：“天阔这腿马上就好了呢。” 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田佩荣顿了顿，然后严肃说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第216章 认死理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田佩荣这话一出，就像是石头砸进了水里。 楚天阔愕然，“师父！” 他太了解田佩荣的脾气了，这要么就不说，一开口就有些难以扭转了。 李秋芳倒是没有想太多，赶紧扭头瞧着门口，明好跟陈行之在灶房忙碌做饭的交谈声传出来的时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开始嚷了一句：“他师父，这话可不能乱说，明好没什么不好的。” “好在哪里？”田佩荣严肃问道。 李秋芳哑然，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焦急了，说道：“这……别的不说，天阔受伤了，明好都没有垮，一直尽心尽力的，这已经不容易。还有明好她嫁进门之后，还去青川村那边帮忙要粮食呢，要不然咱们差点就不能分粮了…… 还有，明好还会做饭，就是她让摆摊的，当时我丢了工作。对了，我丢工作这个事情，还是明好去工厂帮我讨说法的呢……” 说来说去的，有些乱了，李秋芳似乎想着竭力表现，说道：“就是阿楚这一次非要去上班，也是明好给劝回来的，对对，当时她还主动出工去修水库，在修水库的时候还救了人呢，反正就没有什么不好！” 田佩荣听到这，皱皱眉，然后说道：“我刚才在路上，倒是遇见了村子里的一个姑娘，看着挺知书达理的，她倒是跟我说了一些事。” 田佩荣把刘秀珍的话全部说了一遍。 李秋芳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说道：“他师父啊，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的吧，这都瞎说！我跟你说，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占集体便宜，那肯定是不能，那些东西都是花钱买的，还有咱们自己也能挣钱，就说当时明好家里出事，是我给天阔打的电话，他们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抓，其实根本就不是被抓，是亲家那边想着要分田，县里想要推广，请去说话的呢。” 然后，又把很多事情说了一遍，才道：“他师父，你瞧瞧，是不是觉得明好很好了呀？” 田佩荣沉默，闭上眼睛好一会。 最后，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当然，之前那些误会，是最不堪的情况，即便如此，我还是反对。” “啊？咋还反对？这结婚都结了，哪里还有反悔的？”李秋芳不干了，说道理都说不通了可还行。 楚天阔一直没吭声，笑着说道：“师父，你这要是让我妈换儿媳妇，她宁愿换儿子呢！” 田佩荣对李秋芳说道：“按理来说，这事情不应该我插手，但是大妹子，天阔是我徒弟，他没了父亲，我也没亲人，说句心窝子的话，我是把他当成亲儿子待的。 刚才你们说的那些，我也都想过了，可是作为师父，我总要为天阔的前途着想。 当然，不是我说你做的不好，可是在村子里安安稳稳种田一辈子，也是一种活法，在外面天宽地阔大有作为，又是一种活法。 我只问你，大妹子，难道你就忍心，天阔他真的一点出息都没有，就守着你天天过日子吗？以后就窝在家里什么都不管不顾，如果真的是这样，当我什么都没说。” 李秋芳愣住了，讪讪说道：“这……这哪里就这么严重了，跟明好一起，也可以出息……” “问题就是，不能。”田佩荣说道。 “天阔的儿媳妇，可以是他的贤内助，帮他解决后顾之忧，让他一门心思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甚至可以比她更好，能够督促他进步； 当然，最最好就是跟他一样有追求的伙伴，两人共同进步。 唯独不能是现在这样，这些事情我都了解了，我不是偏私，只是学历低，作为就不能太大，太过功利，什么赚钱做什么，而且现在……你们都在配合她； 太过自私，因为不想离开家里，天阔放弃回部队，因为她的事情，让天阔放弃原则去处理，上一回能因为他的事情特意派车回来，能动用我这边的关系打电话过问，那下一次呢？” 田佩荣淡淡然说道。 其实这里面许多事情，李秋芳也不太清楚。被这么一说，瞬间愣住了。 楚天阔说道：“师父，你误会了，这些事情跟明好没有关系。” “你这孩子……你现在心软，可是以后呢？总有你后悔的一天，怎么样的夫妻才能长久？必然是两个人势均力敌的，差距不大的，要不然你跟她说机械原理，她跟你说今天吃萝卜……”田佩荣说道。 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听明好的声音传来，“陈爷爷，萝卜可不只有萝卜丝饼跟萝卜糕，还有萝卜丸子，萝卜泡菜……” 然后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田佩荣指指那个方向，道：“听听，这就是你觉得的好吗？现在你觉得在你受伤的时候，她不离不弃，你不过就是感动罢了，可是以后呢，你们天天说这些今天吃萝卜，明天吃腊肉的，能过到一起吗？与其最后成为一对怨偶，不如现在趁着还没有在一起，索性分开的好。这是为你好，当然也是为她好。” “师父为了你好才跟你说那些，当初城里的知青，那么多人下乡，在村子里结婚的，最后又有几个幸福的？咱们是自家人，才说这些话。”田佩荣说道。 李秋芳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听不懂了，天阔，你可不能起什么心思，人是我们娶回家的，没道理退回去，明好又没做错什么，反正我不能答应。” 楚天阔笑了笑，道：“不会，明好就是我媳妇，她哪都不用去。” 田佩荣张嘴又要说。 李秋芳制止了他：“他师父，别的你可以做主，可这件事，只要有我在，我们家就不能出这样的没良心的人，大道理我不懂，可要是人都做不好，多有出息，也不配做我儿子。 天阔师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当年如果咱们也是那种知道分析利弊的，知道轻重的，知道不跟你们接触不被牵连的，也就没有咱们现在了，我这个人，认死理。” 田佩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217章 狗血一盆 田佩荣暂时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明好那边已经喊吃饭了。 李家院子里的人听说天阔师父到家里来了，也都就来打了招呼，只是怕他们不自在，也没有留下来吃饭，反正来日方长。 明好打开大圆桌，把菜一盆盆搬上来。 一大盆酱骨萝卜冒着腾腾热气，一盘炸的金黄色的萝卜丝饼放在一旁，一海碗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萝卜酿，白的萝卜粉的肉馅，撒上一把绿葱，清爽好看，最后是一小盆凉拌的酸辣萝卜丝。 陈行之跟着忙上忙下，这才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很是熟络。 “今晚咱们是萝卜宴！冬天就应该吃萝卜！我还是头一回这样吃呢。” “老田，我跟你说，这些没有一样不好吃的，我要在这住下的！明好可厉害了，我们每天吃一样宴，吃到过年，不行，过年我也不想回去……” “我以前呀，就是受苦太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我在这补回来才行，老话说在哪吃的亏就在哪补回来，是这个道理吧？还别说，这萝卜清脆甜爽，都能够当水果吃了。” 为了满足陈行之的要求，明好甚至还特意做了一小盆麻辣烫。 陈行之美滋滋要翻跟斗。 田佩荣看了他一眼，老陈这人在熟人面前，就忍不住有些疯疯癫癫的。 明好还嫌不够一般，在一旁说道：“陈爷爷，每天吃麻辣烫肠胃不好，不过咱们可以做不辣版的，麻辣烫还有很多类似的东西，改天我们可以专门吃这个……” “那更好了！这个卖得好是应该的，有滋味，等我吃上几天，给你们想几个主意，我虽然不太会做，吃过的东西可是不少。”陈行之说道。 明好点头，“那咱们的生意就看您老的了。” “当仁不让！江湖人称金舌头！”陈行之满嘴答应下来。 明好哈哈笑了起来。 其余楚天阔等人，也跟着笑了笑，眼底的忧愁却依旧掩盖不住。 楚天阔瞧着明好吃着东西，眼神轻柔，左手握紧，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李秋芳一脸忧愁，原本想着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天阔师父突然就来了，还反对这婚事，这可怎么办？人师父也是好心，可明好一直都挺好，不过想着不管怎样都不答应，好像也没有那么烦恼。 田佩荣也是话不多，心事重重。 阿楚则是懵懵懂懂的，偶尔问一下田佩荣读书的事情，还有读书之后的分配问题，就想自己的事了，这上班也没多少天了，总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一顿饭各怀心思吃完，天色已晚。 田佩荣跟陈行之在仓库这边住下，把司机打发去住招待所了。 明好笑着跟李秋芳一起忙碌，先是烧热给二老泡脚，然后又搭了两张临时的床铺，原本楚天阔想着要去李远航那边挤着的，后来还是作罢。 用长凳放上木板临时搭了床，加上两张被褥，倒是也能凑合。 “这就很好了，以前连床都没有的时候咱们也是熬过来的。” 忙忙碌碌之后，明好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睁开了眼睛。 她悠悠然叹了一口气。 田佩荣，不喜欢自己，这一点，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好像也并没有想要隐藏。 自己应该没有招惹到他吧？那么就不是有什么之前的事情，单纯的一个长辈对出色晚辈另一半的挑剔？ 所以是因为条件不对等吗？明好嘲讽地笑笑，脑海里给自己列了一个表格。 她想了想，现在她有什么呢？虽然已经瘦了一点，但依旧是一个一百四十斤的胖子，人一胖，自然就不能说好看了，外形，咔嚓。 初中勉强毕业，没有一技之长，或许牙尖嘴利会吵架不吃亏？学历，咔嚓。 家世，娘家都是农村人，老头儿就算是能干，也没有什么大背景，咔嚓。 个人前途，没有什么上进心，混吃混喝走着瞧，咔嚓…… 脑海里几乎能够传出打叉叉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在外人看来，竟然什么都没有？”明好嘀咕了一声。 可是楚天阔呢，站在他师父的角度，就是独一无二的好徒弟，当兵也是个带兵的，执行任务不要命，他师父还是什么专家，那么一直带着他，相当于研究生的水平？ 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要不然也不能招惹那些烂桃花了，顶多以前腿脚不好，现在也马上好了。 家里虽然父亲去世早，可是有一个牛逼哄哄没有儿女的师父呀。 所以，不管是外形，能力、背景，都跟自己不在一个层次。 “这就是他师父反对的原因吗？”明好心里有些烦躁。 其实傍晚那些话，她准备去问李秋芳做什么菜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她被嫌弃了！她居然被嫌弃了！ 这个认知，让明好有些哭笑不得。 上辈子，她一个校花学霸，不说只有别人仰视的份，也不至于被嫌弃成这样吧？ 心里怎么突然的，有些泛酸了呢？ 明明不需要太过在意的，不是吗？ 因为一开始自己不就是想着随时跑路的吗？ 现在有人出来反对，是不是趁着机会及时抽身呢？可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 难道是楚天阔对自己胃口？ 难道是婆婆维护自己让自己感动？ 还是自己钱没有赚够没有打算好啊？ 明好挠挠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凭什么要按照别人的节奏来过日子？ 她要走，在自己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现在这是被赶走，当然不能走了。 嗯，没错，不能走！ 想明白这一点，明好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明好套好衣服，准备先出门锻炼然后再去买菜。 她迈开步子往外走，就遇见了在道上踱步的田佩荣。 看来已经起来有一阵子了。 “师父早呀。”明好此时已经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了。 田佩荣看着明好，眼神有些复杂，然后说道：“明好，我想找你谈谈。” 谈就谈呗。 “你能离开天阔吗？”田佩荣盯着她眼睛问道。 明好一个趔趄。 第218章 妥妥带偏 明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她此时才又重新瞧了一眼田佩荣。 脑海里，对这个老人还是有一点印象的，虽然记忆不是太过清晰。 在李秋芳当初问自己“为什么嫁给楚天阔”的时候，她也半真半假地说了当年的事情。 但是之前田佩荣浑身带血，头发胡子凌乱，整个人脸色青白，趴在楚天阔当年那瘦削的肩膀上生死不知，的确给明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者干脆说是阴影，毕竟当时她还是个小姑娘。 谁能想到，现在他这么精气神十足地站在眼前，语气平淡跟自己提这种尖锐的问题呢？ 时光总是这么让人感慨。 “师父，你说什么？”明好笑眯眯问道。 田佩荣开门见山，一说完就盯着明好，他也预料到了，乡下姑娘，要不然就是恼羞成怒骂人，要不然就是脸皮薄直接暴走，说不定还能哭出声来，只这种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倒像是完全不惊慌，自信满满的样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说，你能离开楚天阔吗？”田佩荣再次开口说道。 明好舒了一口气，活动手脚给自己热身，然后随意说道：“真奇怪，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谈谈玉秀的事情呢。” 上次玉秀在村子里待不下去，楚天阔帮忙，让她去城里生活，据说走的是师父的门路。 这个姑娘她挺喜欢的，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了。 田佩荣说道：“玉秀这姑娘不错，肯吃苦，现在进针织厂做工人了，做的很好。” “那就好，工资领过了吗？”明好又道。 “三十一块，刚进去差不多都是这个待遇。”田佩荣道。 说完就抿嘴不吭声了，怎么一开口就被带偏了。 明好活动开了手脚，原地蹦了几下。 田佩荣瞧着她倒像是有点章法的样子，又道：“你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跟我说。” 然后，他看着明好眼睛发光。 不仅发光，还一脸的笑容，自己的话是没听清楚吗？ 田佩荣都要开始怀疑了。 正在纠结要不要说直白一些，免得这姑娘听不懂，就听明好开口了。 “我天！师父你可真厉害，我还真不知道我竟然能遇到这种事情！”明好道。 她的确这么想的，接着道：“这种豪门争斗之类的剧情，这地方还能遇见，要不是我没做梦，我都不相信自己这是在村子里呢！说吧。” 田佩荣有些跟不上明好的节奏，“说什么？” 明好窃笑，说什么，当然是说条件呀！ “师父，你不是说让我离开楚天阔吗？还让我提条件，这接下来难道不是这么说的吗？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徒弟！别让我再看见你。”明好说道，当然给你五百万那句，还拿捏了一下腔调。 一般来说可是说离开我儿子，这边变成徒弟了，也是有些好笑。 明好眼前似乎下了黄金雨，真要给自己一大笔钱，她就直接拿着，转手就给楚天阔…… 田佩荣有些不淡定了，这啥意思，他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一点都不在意？ “你倒是敢想，五百万！简直是浑身铜臭不可理喻！”田佩荣有些激动起来，一张嘴就五百万，她可知道一个企业一年的利润是多少，现今万元户都不多见，还五百万，狮子大开口啊。 明好瞧着他气愤的模样，摊摊手说道：“师父，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吗？人家小两口好好的，历经重重磨难走到一起，突然发现自己嫁的竟然是豪门！然后恶婆婆一出场，开口不就是甩几百万让人家滚蛋？” 看你这来的时候那挑剔的表情，还有刚才拦着自己说要谈谈的高人一等的模样，以及被自己条件气得气急败坏的样子，都如出一辙呀！ “不会吧，师父，难道你根本就没有想着给我提什么条件？”明好暗戳戳看了他一眼。 田佩荣还沉浸在明好刚才的话中，恶婆婆？历尽千辛的小两口？ 还真敢说。 “你这空口白牙的，又没有招惹到你，你也就是天阔的师父，管得比他爸还宽，这一来就让我离开他，也不说付出什么代价，该不会是……”脑子不正常吧。 这种事情，谁管啊！ 明好撇撇嘴，大早上的还是有些凉的，她就原地蹦着。 田佩荣看着明好这么蹦跶蹦跶，像极了一只肥猫。 一只……在嘲笑自己的肥猫。 他突然就有了一些挫败感。 明好也觉得怪无语的，要不是发生在眼前，她都不敢信好不好！这种豪门狗血脑残剧情，竟然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周围依旧还是这小破仓库小土路的，跟豪门啥都不沾边！ 呆在楚天阔身边，真是让自己开眼。 田佩荣一脸的便秘表情。 他这是被鄙视了？ 稳稳心神，田佩荣又道：“明好，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大道理还没有开口说呢。 明好马上又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考验我们！” 田佩荣：“咳咳！” 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你在考验我们的感情，如果我们直接被你拆开了，证明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读书多了就学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到时候您还可以说是为了天阔好，毕竟吧，真正的爱情是值得考验的。” 想了想，明好也不等他接着回答，又道：“好像也不太对，您这样的大人物，怕是也不太会在意我们感情如何，反正张口想着拆就拆了，还是说你要用这件事情考验天阔的意志力，毕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要是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不了，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于是你就给他压力，看他能不能经受这样的考验！” 明好一脸笃定的样子，瞧着田佩荣。 田佩荣：我特么的还能说什么。 这姑娘，你脑子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我没有你这么无聊，照着你这么说，我考验天阔干什么？”田佩荣道。 明好笑得一脸的奸诈，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有什么重大任务交给他做呀！或者说是你看见他腿好了，又有什么侄女的看上了他，还是，你就是闲着没事干呗，你自己的事情，怎么来问我？” 田佩荣：我这不是被你绕进去了吗？！ 第219章 无聊老头儿 明好看田佩荣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让你多管闲事。 让你刚愎自用。 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古板刻薄！ “师父，你也多想想别的，没事别琢磨天阔，我们这好好的呢，没什么我可要去锻炼了，等会还要去买菜呢，对了，陈爷爷说他今天要吃豆腐宴，您呢？”明好眯着眼睛问道。 田佩荣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跟想象中不一样啊，周围这人一个个都站在明好那边，就连刚来的陈行之都只顾着吃，自己也太孤立无援了吧。 听听天阔这小媳妇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没事找事做来引人关注的无聊老头了。 田佩荣有些傻眼。 重新看了一眼明好，这才发现一些不同之处。 这哪里是个乡下姑娘该有的眼神。 虽然这明好有些胖，可总是透露出一种伶俐，还有就是非常有主意，根本就不会被别的话语所左右，一下就能给自己带偏了，可见是个聪明的。 “明好，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聪明一些。”田佩荣说道。 这是夸奖？ 反正明好不觉得是，她说道：“没想到师父你还觉得我聪明，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根本配不上你那眼珠子徒弟呢。”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明好，你爱天阔吗，我说的是爱。”田佩荣说道。 这话，还是田佩荣及时调整的，要真的是以前那种印象，他也不会这么问。 离明好他们不远的拐角处，就有一个身影顿住了。 明好当然没有看见，她瞧着田佩荣，也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师父，我爱不爱楚天阔，楚天阔爱不爱我，这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田佩荣摇摇头，显然不赞成明好的说法，接着道：“孩子，你是聪明人，你如果爱他，就应该知道，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大有可为，而你，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会痛苦的，我知道天阔这孩子重情重义，可是他不仅仅属于自己，他还属于这个集体，这个国家，他要做他自己的事。” 明好道：“说的我好像是他的绊脚石一样。” “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他……可能你都想不到那么长远，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以后没准还是一段佳话。”田佩荣说道。 说完，然后盯着明好看。 明好翻翻白眼，有些生气了。 他知道田佩荣说的那种情况，有些人以前娶过糟糠之妻，不就是因为妻子是乡下的没有文化后来跟不上进步的步伐，所以出动退让自请下堂吗？甚至还听说男人在外面有了什么高学历的城里媳妇，原来的媳妇还跟着过去打理家里的，就跟一个保姆一样。 就这，有人称赞原来的媳妇识大体。 就这，有人觉得男人跟新媳妇不忘本。 呸！ “楚天阔要是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指望能做什么大事，书里不是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可书里也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更何况，一个男人连糟糠之妻都能辜负，又能干成什么大事，如果真的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就分开，但也是要他来跟我说才行。”明好反驳。 “孩子，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番话，如果不是你是天阔的媳妇，我都有些欣赏你了。”田佩荣由衷说道。 言外之意还是，反对呗。 “师父，我不知道你要楚天阔做什么大事，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也就是在当兵，家里也就是这种条件，你说得如此好，也没见当时你为了他做什么。 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从一开始被村子里看不起，到现在回青川村，总能说得上两句话，从一穷二白还有一个病人，到现在能够舒舒服服过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买自行车，以后还要盖新房，阿楚想读书就读书，能有更多的选择。 一家人在一起，遇到问题就解决，相互支持，相互维护，以后也只有更好的，因为我们不把那些无所谓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明好说完这些，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们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不是你这种一来，就觉得我是这里面的一个拖累还是什么，直接剔除。”明好道。 然后看了一眼田佩荣，有心想说当年的事情，还是闭嘴了。 田佩荣差点都要被明好说服了，瞧着明好脸色有些古怪。 他说道：“明好，你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好很多。” “谢谢，我从不为别人的眼光生活。”明好说道：“我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田佩荣想了想，说道：“我没想到你这么机灵，还这么想。” 一种“你不要再欺骗自己”的眼神看着明好。 明好也是有些无语的。 她接着说道：“师父，我跟你说实话吧，不管楚天阔是怎么想的，这些话应该他来跟我说，我们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你这么说我不想去推测你的目的，真的有个什么女儿看上他也好，你要做什么大事也好，让我自惭形秽自己离去，那抱歉，不可能。” 只差没说，你算哪根葱了。 要真的因为一个长辈过来说几句，就要顾影自怜，然后自己脑补各种场景，最后伤心离去之类的，不符合明好的心性。 所以就算是要走呢，也不能这样被赶走吧。 田佩荣看着明好说道：“你可能觉得天阔不错，但是也没有到分开就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吧，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你爱他，就应该为他着想，他……” 明好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要是爱他，就应该接受自己配不上他的事实，然后自己乖乖走人，你要是不爱他，就更应该走了，免得耽误自己的终身幸福！这种嘴皮子的套路，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田佩荣：心好累，说不下去了要。 第220章 间接表白 明好说了那么多，突然就住嘴了。 好奇怪，说着说着，怎么觉得她跟楚天阔两个人，竟然有一种苦命鸳鸯不得家人认同而要努力反抗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奇妙。 难道奇怪在，师父不能完全算家人？还是他们不能算鸳鸯？ 田佩荣瞧着明好，看了一眼，笑了。 “我差点就又让你带跑了，不过你比我想象之中聪明，这样也好，你怕是还不知道天阔究竟有多出色，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大抵上就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明好没有吭声，她还沉浸在刚才那种感觉里，也不知道楚天阔究竟是怎么想的。 田佩荣瞧着明好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又道：“当初我们的确是到了青川，几个糟老头子罢了，当年……环境不太好，认识天阔也是偶然。 太多的话我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样风雨飘摇的年月里，天阔当时才是个半大孩子，就能够凭着一股胆气，给我们抓鱼熬野鸡汤，最后愣是在村子里给我们一些设备，让我们能够有点用而不至于……后来的日子，可以说是没有受苦。” 明好一怔，这一点她完全没有想到。 那些年的事情她听说过很多，只是没有经历过，可想而知，当时楚天阔有多艰难。 还未成年呢，想救人，至少证明心地纯良，多少人明哲保身。 能够救人，还能扭转村子那个范围的人改观，最后更是改变了他们的处境，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证明有胆魄跟能力做到这一点。 善良的人很多，最后没有长出牙齿，又有什么用呢？ 明好脑海里一直在想，当初楚天阔父亲应该不在了，家里母亲跟妹妹，加上又有那样的爷爷跟大伯，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在山上抓野鸡的时候，在河边偷偷钓鱼的时候，他是否穿着单薄，他是否也感到孤独难受呢？ 这一刻，明好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他。 这种情绪猝不及防，明好很是不习惯。 田佩荣瞧明好情绪开始不对，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笑了笑，接着说道：“看来你还真的不够了解他，后来天阔学了咱们几个老头子的一些东西，我以前也不是没有教过人，可天阔他的悟性，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你看来根本不了解他，他去当兵，当的是什么兵，级别如何？听说你管钱，那么一个普通士兵的津贴是多少，天阔的津贴是多少，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他出任务受伤，他回来之后的这种待遇，是一个普通军人应该有的吗？难道他这样的人才，不应该继续为国效力，是一句你说不想去部队，就不去了，你对得起他那么多年的努力吗？” 明好愕然，这些她还真的就从来没有问过，楚天阔也从来不说，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瘸腿了，何况，一开始也不熟啊喂。 为什么要自己有愧疚感。 “果然没有猜错，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这孩子重情重义，当时你们结婚，太过突然。你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你知道自己的条件如何，你觉得天阔是突然就跟一个陌生人结婚的人吗？用一时的情分来要挟结婚，能长久吗”田佩荣简直算是语重心长了。 明好有些懵，她也不想一来就已婚啊，可惜她又没有选择，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有些不太对劲，楚天阔能是那种憋屈的性子，直接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谜团越来越多了，或者说以前也很多，只是自己麻痹了自己。 “所以现在还来得及，他有大好的前程，根本不应该被束缚在这个小村子里，百废待兴啊！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难道我不想你们开开心心吗可是我痛心！”田佩荣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激动起来。 一个倔强老头儿，眼圈有些发红。 明好差点就动摇了。 接着，田佩荣又道：“孩子，听我一句劝，天阔不应该呆在这，你不知道他受过多少苦，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我也没有几年好活，有些事情只能让他去完成了，我们这辈子，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从来都没有二话，趁着我还有点用，我要帮他……” 田佩荣还说了很多，不过就是说明好跟楚天阔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罢了。 最后，他瞧着明好，等着她的决定。 “孩子，听了这么多，你有何想法？你要是真的爱他，就心疼他放手吧，要是你没到那个地步，我可以安排你到城里，有房子有工作，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何必呢。”田佩荣盯着明好。 似乎在等她的决定。 明好叹了一口气，田佩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明好一摊手，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原来楚天阔竟然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啊！” 田佩荣心里隐隐不妙。 “我原来也不敢多问，他不是受伤了吗？问太多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你问我有什么想法，我真的是有些心疼他，他既然已经这么努力这么不容易，这样走过来你都看在眼里，难道你就不知道，他总不会做无谓的决定。 他既然已经娶了我，他要什么当然是自己拼搏。你还是他师父呢，这点都不了解？” 田佩荣苦笑，他怎么不了解，就是太了解，才不忍心他走这么多弯路！天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义。就让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吧。 明好眼神清澈又坚定，说道：“那我也该行动起来了，天阔为了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当然要跟他好好地共同进退，他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们夫妻一体，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这一句，明好微微一笑。 好像这样，也挺不错的。 于是，她又加了一句。 “原本呢，我还没有这样的决心呢，现在了解这么多之后，我下定决心了，我是真的会跟他好好在一起，多谢你呀，师父。” 田佩荣见明好如此狡黠地笑，觉得自己那番话简直就是喂了狗！ 一激动，他吼了一句：“不管你如何，我不同意，你不能跟天阔在一起！” 明好退后一步，激动什么呀这是。 她还没有做出反应呢，身后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师父，无论如何，我都要跟明好在一块！” 第221章 连环打脸（月票加更） 刘秀珍今天心情很好。 那天楚家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刺激了她。 她心里很是不忿，为什么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明好那么容易就能得到。虽然心里的天平已经隐隐偏向了顾卫星，可不代表自己心里不介意。 后来，她遇到了楚天阔的师父…… 这个师父，想必也不会太过满意明好，要不然怎么会在背后打听，要不然怎么会在她明褒实贬的时候没有任何制止，反而是拼命压抑怒气。 人呀，总是这副样子，希望听到自己渴望听到的。 要真的是和和睦睦，她那几句话实在是伤害不到什么。 反正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愧疚感的。 刘秀珍只要想到，这个胖乎乎的丫头，以为自己能捡大便宜，楚天阔的腿好了以后就能享福了，那就错了。 怕是天阔哥的腿要是不好，他师父还觉得明好顺眼一点吧。 人总是向着自己的孩子，在受伤的时候悉心照顾，那不是做媳妇应该做的吗，现在既然好了，两个人的条件瞧着肯定不相配。 怕是有得闹腾。 刘秀珍想着，就笑出声来。 “秀珍，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想着你那个对象？” 一旁的老师问道。 刘秀珍脸色微微一红。 扎着发带的周老师真是看不惯她这么扭捏的样子，说道：“小家子气！要真的是对象，怎么这么偷偷摸摸。有些人呀，就知道用自己换取利益，谁知道这老师是怎么来的，门槛真低。” 刘秀珍此时其实一点都不生气，跟自己一直不对付的这个周秀梅多嚣张，等会就有多打脸。 但是她还是装作脸色发白的样子，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现在这里没有男人，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就是看不惯这种整天就是别人欺负你的样子！”周秀梅说道。 “周老师，你过分了！”一旁自然有人帮腔，都是同事，也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些弯弯绕绕的。 周秀梅指着刘秀珍说道：“我过分，你瞧瞧她什么样子，你看看她什么条件，要真的是有对象，也不能是厂子里的，还装什么装……” “我明明见过秀珍对象骑自行车来接她。”一旁一位瓜子脸老师说道。 “那还不是躲着人，偷偷摸摸的，正常找对象是这个样子？”周秀梅道。 周秀梅越说越是难听，“还真以为是什么好对象，没准儿……” “秀珍！”正说着，眼前走过来一个人，周秀梅等人听见，赶紧住嘴。 顾卫星！他怎么来了。 “卫星……”刘秀珍瞧了一眼走过来的顾卫星，他怎么没骑车过来？ 昨天顾卫星给她送了今天晚上俱乐部的电影票，她抓在手里的时候都有些晃神，机械厂的电影票，跟村子里的露天电影可不一样，那么多人呢，一票难求。 要不然当初青川村放电影的时候，也不能那么多人跑去看了。 今天她打定主意，特意没有骑车，就是想着两人一辆车，又是去看电影的，刚好在大家眼里过明路，以后两人就是正经的谈对象了。 “秀珍，你怎么了”顾卫星一瞧刘秀珍那副受委屈的样子，还像看救星一样看着自己，就有些受不了。 他脸色沉下来，说道：“究竟什么事情？” “卫星，她们都是我同事，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呜呜，说我是靠出卖自己才做老师的，说我就算了，这连累了你，还说你……我以后怎么做人，呜呜。”刘秀珍说道。 周秀梅这些人，都是知道顾卫星的。 她哥哥就在工厂里上班呢，她是中师毕业以后特意走关系分配进来的，厂办小学老师，许多都是家属，她总觉得有些不如人，好容易来了一个比自己还差的农村老师，原本刚刚有点优越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农村人受欢迎，于是她更是各种说机械厂的事情，表明自己在那边有些门路。 顾卫星她也没少说，哪知道，这是刘秀珍的对象？这怎么可能？！ “道歉！”顾卫星直视周秀梅。 周秀梅完全没想到，顾卫星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竟然是这种场景。 “卫星，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刘秀珍在一旁劝着。 “你我一体，你受委屈就是不行，要是有什么尽管冲着我顾卫星来，秀珍心软，我可不能让她被欺负。”顾卫星说道。 周秀梅抿着嘴不吭声，实在是太丢脸了！顾卫星竟然是刘秀珍对象，还跟自己交恶了，她几乎没有办法消化这些信息。 顾卫星还要不依不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大光头走了过来，离这边十几米的时候停住了，“卫星，不是接你对象吗？怎么这么久，车都要来了。” “师父，这就来——” 机械厂的传奇人物洪八，机械厂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甚至比厂领导的名声还要大。 “那就是洪师父啊，倒挺特别的。” “我以前也见过他呢，可我见他穿着大褂子跟拖鞋，又光着头拿着蒲扇，跟现在这……” “你傻啊，秀珍是顾卫星的对象，他就是顾卫星的长辈，这正式见面肯定穿得正式一些，代表重视呢。” 几个老师都没见过洪八，在那嘀嘀咕咕的议论，看着刘秀珍的眼神都变了。 “对，对不起。”周秀梅低头道歉。 刘秀珍满脸崇拜地瞧着顾卫星。 也不问他究竟为什么不去看电影，为什么不骑车过来了，反正有这一出，以后她在学校这边应该也好过不少。 “天，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厂里的车吗？我好像还看见黎主任了，后面那个是不是邵厂长？洪师傅也在，这……” 顾卫星带着刘秀珍，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 有外人在，有些话刘秀珍不好问。 她还一直沉浸在刚才大家的目瞪口呆之中，还有周秀梅那副见了鬼的样子，明天过去上课，看她还怎么嚣张。 以前那些气，算是全出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觉不对劲了，这路怎么有些眼熟？回家？ 她自认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厂领导跟洪师傅送她回家？ “卫星，你不是说你对象就是青山村的，跟楚家很熟，这一次可靠你们带路了。”洪八打趣说道。 青山村？楚家？带路？ 刘秀珍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车停在外面的树脚下。一群人往楚家住的仓库走去。 哪知道才没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田佩荣跟明好对峙。 田佩荣恼怒大吼了一声“你不能跟楚天阔在一起！” 然后，刘秀珍就看见楚天阔站了起来，坚定地站在明好身边。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第222章 撕破 田佩荣跟明好谈到最后，有些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 反正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同意明好跟楚天阔在一起。 “师父，吼这么大声做什么，斯文人，注意点。”明好说道。 田佩荣瞧着更加恼怒。 哪知道他这还没怎么呢，就见冲过来一个身影，一过来牵着明好的手，坚定说道：“师父，无论如何，我都要跟明好在一块。” 明好有些冰凉的手，被一个有些燥热粗粝的手掌握住，冬日里尤其温暖。 心里好踏实。 田佩荣死死盯着楚天阔的腿。 楚天阔却也不管他怎么看，只是说道：“师父，你对明好有误解，要是她真的被你气跑了，我就跟她一起走。” 说完，一脸坚定又有些哀求的瞧着田佩荣。 还不忘扭头朝明好咧嘴一笑。 明好心里又酸又软。 田佩荣又看了一眼楚天阔的腿。 楚天阔其实没有完全好，刚才凭着的就是一股猛劲，此时反应过来，他身体一软，明好赶紧把他扶住了。 咳，还真挺重。 好在出现够及时，这些话听着也够给力，怎么的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反抗吧，姑且……不论真假，怎么也不能让他丢脸。 田佩荣见明好把楚天阔扶住，然后几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在她身上，把人给扶到不远处的三轮车上，又把车推了过来。 他神色有些复杂。 很快地就又被恼怒代替，说道：“楚天阔，你真的这么肯定，你要在这个小地方呆一辈子吗？好，好得很！亏我还想着耽误你，你回部队自然很好，可是你要真的不回去，怎么也能去帮帮我，没想到，你……” 楚天阔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倒依然还是坚定，只扯着明好的衣袖，说道：“师父，如果你说的这些跟家里有矛盾，我宁愿站在明好这边。” 明好瞧着楚天阔，此时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这样猛然站立，真的没有关系吗？ 刘秀珍一行人到这的时候，刚好碰见了这场冲突。 一时间过来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要说其余的人只是有些尴尬，刘秀珍可以说是心里百转千回了。 原本今天她心情很好，收拾了一直不对付的周老师，又在同事们面前有了脸面。 可没想到，这样的所谓脸面，也不是她的，而是沾了楚天阔这边的光，心里已经有些意难平。 刚才楚天阔那一番话她看在眼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站起来了。 他为了明好，不惜跟自己的师父对着干。 他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吗？她有什么好？ 而她眼里是天的顾卫星，对他师父自然是恭恭敬敬，然后，洪师父跟厂领导来拜访的人，是楚天阔的师父？ 刘秀珍苦笑，亏自己还以为顾卫星怎么的也比楚天阔要好上一大截，哪知道…… 他们最后还是没走，因为明好这边已经看见他们了。 田佩荣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这样的事情被遇见了，还真够丢脸的。 洪八看了一眼顾卫星。 顾卫星给刘秀珍使眼色，见她没有反应，心里一急，伸手推了推刘秀珍。 “秀珍，你不是说跟这家人熟吗？这……” 要不是得知她跟对方熟悉，过来好说话，尽快攀上关系，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带着过来，怎么呆在这了。 刘秀珍心里苦水直冒，她是很熟没错呀，可是之前也差不多撕破脸了，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这是要她打圆场，她算是看出来了。 难怪说今天这样的规格，还能带着她出来。 不过这么多人在，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 刘秀珍腆着脸，讪笑说道：“田老，没想到那天遇见的真的是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天阔哥，明好，这么大冷天的怎么在这站着……” 田佩荣缓缓心神。 其余几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黎建设更是笑着过来拍楚天阔的肩膀道：“好小子，没想到能站起来了！恭喜恭喜。” 一旁的邵厂长跟洪八朝田佩荣走去。 “田老，欢迎您回来，原本想着昨天就来拜访您，又怕您这不方便，这不，早上就过来了，洪师傅听说您老在这，也非要一起。”邵厂长一脸恭敬。 洪八完全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田老，就没有我洪八的今天。” 一时间刚才尴尬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 刘秀珍深吸一口气，笑着招呼大家，说道：“真是没想到，太巧了，田老跟咱们这边还有这样的渊源，邵厂长之前说让我带路，我还不敢相信呢，还有卫星的师父，竟然……大家也不要在这站着了，都里面请。” 这群人竟然凑一块儿了。 明好挑挑眉，要不是顾及楚天阔的脸面，她都要直接开口了，可不能指望她说什么好话。 见刘秀珍这副主人家的样子，明好挑挑眉，正要推着三轮车往回走。 哪知道楚天阔牵着她的手，并没有动。 主人家不动，田佩荣等人也有些奇怪。 “师父，您先带邵厂长他们回家坐坐……”楚天阔开口了。 然后直视刘秀珍，说道：“你真的进去？” 刘秀珍脑子嗡地一声响，然后僵着笑脸说道：“天阔哥，我也好几天没见婶子了，咱也别见外。” 顾卫星没有说话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应该个明好道个歉？就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楚天阔说道。 这是要当众打自己的脸了 刘秀珍脸色发白，哆嗦说道：“那……我，我先回家了。” 顾卫星原本也不敢吭声的，只是瞧着刘秀珍这副模样，有些受不了了，他们是来拜访田老的，原本不需要多管闲事，可是刘秀珍是他对象，要是被这样看轻，以后他还有什么脸？ 他就拉住了刘秀珍的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在这样的大冷天，跟田老在外面吵架，是一个做徒弟应该做的吗？秀珍好心带咱们来，又没有招惹你们，就这么欺负她，直接让她道歉，这算是什么？”顾卫星说道。 一旁的洪八讪讪朝田佩荣跟邵厂长说道：“嘿嘿，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却也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 第223章 实力护妻 楚天阔被顾卫星质问，有些不屑一笑。 仿佛根本就没听见顾卫星说话一般。 顾卫星何尝受过这种轻蔑，在厂子里怎么的也算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 之前不开口就算了，可是既然已经开口了，他总要把事情解决。 要不然刘秀珍这边不好交代不说，师父还在眼前呢。 看得出来，师父对田老是恭敬的，如果是平时自然好说，可刚才这个楚天阔不是跟他师父吵架了么，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发难。 他又不是傻瓜。 “卫星，我还是回家吧，天阔哥以前一直跟我家关系不错，这……”这么说着，看了一眼明好。 顾卫星了然，他看了一眼明好，这个在厂门口卖麻辣烫的女人。 看见的第一眼他也是意外的，一开始他还没打算发火的。 哪知道，他倒是忍着，楚天阔这边也太过分了。 “秀珍，上一回我们刚见面，你就被她气得直哭，当时你让我不要管，现在可是我在眼前，怎么也不能让你委屈了……” 说完，他还扭头说楚天阔：“我说你这人，真的是不分青红皂白，这种女人不敬长辈，吵架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还凶神恶煞地欺负别人，也没有什么长处，在厂门口卖麻辣烫，我原来还以为是生计所迫才想着做这种事情，没想到……，娶回家也是家宅不宁。” “卫星！”洪八脸色发沉。 他不介意顾卫星偶尔有点小脾气，要真的心气不高，也不能让他看在眼里，所以当初顾卫星肯从机关去车间，还一定要拜师的时候，他也挺看好这小子的。 可现在……失分寸了。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刚才护着刘秀珍两句也就罢了。要是自己对象如此被说也不开口，也不像个男人，可现在主动挑衅，就过界了。 顾卫星还没有说完呢，不过洪八一出口，他就准备停下了。 然后，他就觉得腰眼一痛，直接倒在地上。 “卫星！”刘秀珍惊叫。 楚天阔依旧一脸冰霜瞧着眼前这两人。 顾卫星没想到，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被楚天阔打倒在地上？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还是一个瘸子！ “你！我原本不想欺负你一个病人，现在你可别怪我！”顾卫星挣扎起来，就要往楚天阔这边冲。 楚天阔似笑非笑看着他。 洪八赶紧又叫了一声，有些冷汗冒出。 刚才那些话的确有些过分，被打一下就算了，这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这个傻徒弟，还真不是楚天阔的对手，哪怕他现在腿还没有完全好，就不要再丢脸了。 顾卫星停手，楚天阔哼了一声，“怂包。” 明好扑哧一笑，刚才楚天阔出手太快，要制止也来不及了。 何况为什么要住手，这个顾卫星也敢到自己地盘上指着自己骂，算哪根葱。 她决定了，以后顾卫星列入黑名单。小黑账记起来。 楚天阔表现还行。 明好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说道：“天阔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收收力气，你以为只是推一下，没想到人就倒了……啧啧，这不会是……碰瓷吧？要讹咱什么呢？” 见刘秀珍又要哭，就有些腻味，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祸家根源了，真是厉害！你也没事别来我家哭，刚才天阔只是让你道歉，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也不需要假惺惺了。” 刘秀珍这回是真的打鼓了，她太知道明好这张嘴了。 顾卫星还要说什么，刘秀珍咬牙又道：“明好，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天阔哥让我给你道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要是真的计较这个，我说就是。” 好一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啊。 明好扑哧一笑，说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呀，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不过我其实也不太知道，我要想想。 是之前你到处传我克夫呢，还是特意找那个贵芝来找我麻烦？ 好像也不是吧，还是上次你联合你那个追求者阿伟，要在看电影的时候抓奸，结果发现我们两口子在一起？ 还有好多我都不太记得了呢。 要不然就是这一次，你跟师父说，我什么都不会，我没有学历，我没有工作，我好吃懒做，我拖累楚天阔，让师父一来就各种看我不顺眼？” 刘秀珍张嘴就要辩解。 “不过这一次帮你出头的人不错，换成了顾卫星，也不知道下次是谁，你那眼泪烟雾弹还真是不错。”明好道。 楚天阔突然又抓住明好的手臂，说道：“不管是谁，你有我就够了。” 明好：大哥，戏过了。 刘秀珍被说得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跟顾卫星刚刚算是确定关系，他师父还在眼前呢，现在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以后想起来，也会有疙瘩，男人就没有不在乎这个的。 早知道不参合了。 刘秀珍哭了起来，道：“你血口喷人！我，我……” “秀珍又没有说错，难道你有文化，瞧你这副样子，又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滚！”楚天阔盯着顾卫星。 顾卫星扭头瞧着洪八。 要不是师父在这，他早就教训这个瘸子了。 楚天阔又是冷笑一声：“这是我家门口，你在这挑衅我媳妇，难道我还要请你进家里做客？” 顾卫星惊呆了！ 这个楚天阔脑子没有问题吧？ 他刚才就算准了，这么多大人物在呢，楚天阔算是什么人，他妈妈之前好像还是厂子里的临时工呢，有这些关系，自然是巴结还来不及，所以他才敢挺直腰杆为秀珍说话。 到头来师父那边招呼一声，也就过去了，哪里料到，楚天阔竟然直接撕破脸了。 为了他那个胖媳妇？脑子进水了！ 田佩荣原本平静下来了，听楚天阔这么一说，脸色都变了，“臭小子，含沙射影说的什么话？！” 楚天阔抿着嘴，然后拉着明好的手，说道：“师父，我还是这句话，你不要多想。” 田佩荣盯了他一眼，甩手就往外走。 第224章 风言风语 田佩荣这一走，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早上的事情楚天阔跟明好并没有向李秋芳隐瞒。 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李秋芳听得眉头紧皱，“你师父这人一直都挺好的，怎么对明好的事情就这么大的反应呢？他现在还在气头上，缓一缓你再去劝劝，这老人呀，有时候跟孩子似的。” 然后又对明好说道：“明好，你别担心，你是咱家的人，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说完，又嘀咕了一声，“我要不要去给你师父看看大仙，是不是这一回来的时候遇见什么脏东西了？” 陈行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该吃吃，该喝喝。 晚上田佩荣没回来，他才说道：“老田这个人，就是个操心的命，多半是老糊涂了，改天我给他看看脑子！” “陈爷爷，你是心脑科的？”明好有些好奇。 这次来不是治腿吗，怎么感觉什么都能治啊。 “我是……这中医讲究的是全科，哪有分那些的，我家可是世代相传的神医。”陈行之得意道。 明好数着手指头：“神医不是扁鹊、华佗、张仲景……不知道还有姓陈的呀。” 陈行之瞪了一眼，随后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板。咱们不是说今天吃豆腐宴吗？怎么改土豆宴了？” “这个拔丝土豆合我的胃口，改天多做一些，没事吃几颗就行。土豆炖排骨也不错……” 陈行之很有兴致，似乎田佩荣愤而出走，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土豆泥，这个我不爱吃，这是老田那种要掉光了牙齿的老头儿吃的，我还年轻……” “这个是啥？薯条？这个合我的胃口。土豆南瓜汤？让给老田吧。” 明好把酸辣土豆丝放下，有些失笑。 别看陈行之嘴上一直说田佩荣，其实还是挂念的。 一辈子的朋友了，也不容易。 “陈爷爷，您放心，天阔已经去打听过了，师父在机械厂那边呢，让他缓缓再去劝，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看看。”明好说道。 陈行之眼睛一瞪，“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才不走呢，我又不像老田那傻子，再说了天阔这腿我还要盯着，还有你说的那些什么豆腐宴、全鱼宴……这么多好吃的我都没吃，就想赶我走。” 明好哭笑不得。 田佩荣在机械厂住了两天。 还没等楚天阔去请，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传疯了。 “听说了没，天阔那个师父，就是机械厂那边的领导都很是服气的，当神仙一样供着呢，怎么的他反而赶走了，真是吃大亏的。” “你还不知道吧，这根本就不是赶走，听说是被明好气走的。” “明好这么厉害？” “哪里是明好厉害，就是因为她不厉害，才这样的呢，天阔师父不同意他们结婚，怎么不行？这都没有同房过，还说要给明好好几万块钱呢，让明好走。” 青山村的树脚下，到处都是这些议论。 不到半日，议论再次升级。 “我算是打听出来了，天阔在部队可出息，这受伤了不想回部队了，天阔师父什么都帮他安排好了，一去就是城里人，高工资，还分房子呢！” “天阔也真是的，这样的师父哪里找？” 最后说到明好的时候，大家语气就复杂多了。 “都说明好是命好，可天阔腿已经好了，以后要真的是成了工厂里的干部，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太大的福气了。” “天阔师父就是让天阔选呢，那傻孩子，这要是跟着师父，要什么有什么，哪里还需要在家里……” “这男人嘛，现在自然是好的，可这以后有得受苦了……也么有亏待明好，又没有同房，以后明好拿着那么多钱，再嫁就是了！” 这些传言，宁凤霞听回来又跟明好他们说的时候，明好是有些无语的。 如果刘秀珍不在背后说三道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信的。 “明好啊，天阔师父那么厉害啊？！”宁凤霞啧啧说道。 一脸的羡慕，更多的就是八卦。 “这要是真的能让天阔去城里当干部，老楚家可是祖坟冒青烟了，听说一个月有一百多块钱呢！还说那天你跟他师父……”说到这，宁凤霞脸色怪怪的。 明好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也不好回答。 宁凤霞是家里第一个有反应的。 接着，钟春香也过来打听了，她自以为自己做得隐晦。 “秋芳啊，天阔这师父这么能耐，外面都说机械厂那边的领导都听他的，那些长远的咱不敢想，不过应该安排几个人，不成问题的吧？” 太远的她不想，抓在手上的好处才是真的。 见李秋芳不应，钟春香又苦着脸说道：“我们也是命苦，自己没有本事，也沾不上什么光，我们倒是没有什么话，可外面都在说呢，天阔原本就是大富大贵的命，这要是这样闹翻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明好这边不过就是受点委屈……” “这些事情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李秋芳道，她本来就心烦。 外面那些人说话不留口德，一开始还只是议论，后来渐渐地越说越离谱，要不然就是觉得李秋芳傻了，不然肯定听师父的啊，那么能耐的人，以后跟着沾光就是了，换个媳妇怎么了？ 现在对这干一点好处都没有。 到后来，明好配不上楚天阔的声音越来越多。 现在，就连家里的长辈像钟春香也开始动摇了。 不得不说流言实在太过可怕。 或许不是流言太过可怕，而是利益动人心。 楚天阔跟明好，漩涡中心的两个人，反而比较平静。 这种事情，连辟谣都不需要的。 “明好，有个男青年找你呢！我在田里那边在挖马蹄，捡一篓子回来，这时候就应该吃马蹄跟甘蔗……”陈行之拎着一篮子马蹄，进门就说道。 这种时候上门？ 明好心里一惊，她才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自己被说倒是没有什么，可要是老头儿那边听见，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难道是大哥来了？ 明好一出门，看见推着自行车的身影，更是意外。 不是大哥，是阿飞。 第225章 明好，你跟我走好不好 阿飞一看见明好，就眼不错珠地盯着她的脸。 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骑自行车过来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阿飞？！你怎么来了？”明好笑了。 她还以为是大哥不放心来了呢。 二哥要上班，所以明好一开始也没有猜测是沈图强，所以一样要上班的阿飞出现在这， 明好还是很意外的。 原本村子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她根本就没当回事，要不是陈行之说有人来找，她差点就忘记了。 这些言语当然也会到处传播开来，别人她不关注，要是真的传回福云村，老头儿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毕竟在他们心里，自己如珠如宝。 阿飞看明好的笑容不像勉强，心里有些酸胀。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明好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他说道：“阿好，我来看看你，外面传了很多话。你……还好吧？” “很好啊！”明好脆当说道。 不过瞧着阿飞的神色，她又补充说道：“阿飞，其实这些事情不必要那么介意，大家传这些，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这也就是看个稀奇。冬天没事做，闲得无聊嘛。” 明好还真就这么想的。 她现在出门，偶尔也会有人打听家里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明好，天阔师父真的那么能耐，听说连机械厂的领导都是佩服的！” 这种，就是单纯想着要八卦的。 也有人说：“明好啊，这么两边闹着也不太好，你服个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好好把天阔师父接回来，好好地孝敬他，日久见人心呢，他一定能看出你的好，以后有的是你享福的时候。” 这种，就是帮着出主意的，虽然这主意也不一定有用就是了。 更有人说：“明好，男人都是贱骨头，你可要自己有定力，千万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都结婚了，给钱不给钱的又是一回事，没道理走人对不对，你们结婚的时候，难道他没师父，他师父当时没反对，干吗去了？现在又蹦跶出来了？ 明好，肯定是之前天阔他师父觉得他腿脚不好，你们在一起是可以的，现在腿脚好了，就要让你走人，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你，他只是腿脚不好？听说差点送了命的！ 他要是再逼你，你就去闹，他难道就不要脸，操心徒弟的婚事来了！单位肯定给做主。” 这种，则是各种阴谋论，各种觉得有经验可以指导别人生活的。 当然，能来跟明好这么说话的，几乎都没有太多坏心思，明好自然也不是那么介意，大部分都是一笑置之。 那些背地里或嫉妒或使坏挑拨的，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阿飞听明好这么一说，点头表示认同，说道：“阿好，我知道你的意思，外面大部分人没有太大恶意，可是凭什么那么说，什么你配不上楚天阔，那是他们都瞎了眼。” 明好噗嗤一笑，“对！” 阿飞还以为要多劝说两句呢，没想到明好想都没想就赞成了，他就喜欢她这种利落劲儿。 “阿好，你配得上任何人！”阿飞又道。 明好装作认真点点头，说道：“阿飞，你真的是太有眼光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她是那种外面人说几句，就要自怨自艾顾影自怜的人吗？ 阿飞松了一口气，一脚踢上自行车的脚撑，站到明好身边的石板上，嘟囔着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想听见外面那些人那么说，再说了，这些话传得这么快，谁知道背后有什么人在捣鬼，听着真是让人不舒服！” 听这话，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外面那些人说什么，我才不在乎呢！”明好无所谓道，又不会少一块肉，不招人妒是庸才。 “可是我在乎。”阿飞说道。 明好一愣，这话，好像没法接呀。 阿飞说完这一句，接着又道：“明好，在我看来，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要说配不上，也只有他配不上你的份，这些话你没放在心里就算了，要不然我要他们好看。” “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要真的是脆弱一些的人，听见这些话，怕是也要伤心难过甚至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你乐观开朗，可是凭什么乐观开朗的人就应该承担这些？那些话伤人，还是说了，那那些人就是帮凶！” 阿飞说得有些凶狠，也有些偏激。 明好听着，很是感激，她当然不是百毒不侵，却也会保护自己，可是有人能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发暖的。 不过，太过偏激也不是好事。 明好看着他这幅样子，噗嗤一笑，说道：“阿飞，别这么偏激，还是要客观的，因为咱们是朋友，所以你看我自然什么都好，可别人说的，也是她们以为的事实。” 阿飞听着，有些激动，摇摇头说道：“不，这不是事实。 事实是什么？ 事实就是，当初你嫁进门的时候，是经过两家人同意的。 事实就是，当初楚天阔断腿的时候，你并没有任何嫌弃不离不弃。 事实就是，哪怕是婆家人的事情也完全放在心上，婶子的事情你还去食堂闹过，阿楚的事情你也费神了很久。 事实就是，你为了让家里过得更好一些，摆摊做买卖，操了那么多的心。 事实就是，你撑着一个家，然后突然来了一个指指点点的，就要出现这样的变故，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这么多的事实，难道大家都看不见吗？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流言，反而要你来承担呢？” 阿飞特别不忿。 原来是这样吗？ 明好用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 说完她又笑了，“哈，行了阿飞，反正你怎么说我可都不会脸红的。” 明好突然觉得阿飞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诡异，明好也说不出来究竟为什么。 “我是认真的。”阿飞强调。 “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不过阿飞，无论如何，你能来跟我说这些，真的很谢谢你。”明好也认真起来。 阿飞盯着明好，咬了咬嘴唇，很是坚定说道：“明好，你跟我走，好不好？” 第226章 私奔的节奏？ 阿飞脸色发红，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还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见明好没有反应，他又道：“明好，你跟我走，好不好？” 走，走去哪？ 明好完全懵了，这该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她抬头，仔细瞧了一眼阿飞，他这是……故意这么说的，生怕外人那么传言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心，然后这么说是为了报答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还是很受欢迎的吗 还是，阿飞眼光不太好，看上这么一个胖胖的自己？ 明好有些心乱。 虽然之前那些时光，她好歹是个校花，可内心却是封闭的，为人也清冷，在她面前认真表白的人，还真没有几个，那些烂桃花倒是有一些，可要不然就是费尽心机展示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就是不动声色靠近自己。 这么直接的，还真没有。 她也不是会处理这些事情的人。 阿飞看明好发愣，赶紧说道：“阿好，我知道这特别的突然，可是……” 他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一开始是脸红，接着是耳朵红，不一会儿，就连耳朵都红了。 明好：这样很难办啊！ 事情好像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难道，这是要私奔的节奏？ 阿飞显然也没有这种经验，浑身发热之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越发显得笨拙。 这种笨拙，又显得尤其真诚。 他磕磕绊绊说道：“明好，我叫章飞，立早章，我……我今年二十五岁。” 明好有些茫然，章飞？张飞？络腮胡子的大汉，一声吼得水倒流的人物，跟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的身影，强行重叠在一块。 等明好微微有些回神，才有些失笑，两人认识似乎很久了，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阿好，我是荣城人，章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章公馆，以前那是我家。”阿飞又道。 明好当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一户人家，能叫公馆，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也不知道为何，阿飞会在这里生活。 “后来，家里发生变故，我们家很多人都出去了，从小我就喜欢跟着李叔，家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后来出了事，李叔为了护着我，受了很多苦，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李叔就是青云镇的人，只是当时因为李叔带着我，所以他的儿子要跟他脱离关系，脱离也就脱离了。 又过了几年，李叔要回来看看，结果被他那个儿子打了，我见着不对劲，赶了回来才知道的，然后我敲断了他两条腿，遇上严打，所以我才坐牢的，你……别怕。”阿飞急急忙忙交代道。 或许他觉得，他坐过牢，这是明好最大的顾虑，所以赶紧把这个说了出来。 明好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人吃人的年代，什么事情都可能遇见过。 有那种狼心狗肺的儿子，脱离关系还对亲生父亲出手，敲断两条腿都是轻的。 “活该，就应该打！”明好哼了一声。 阿飞说得有些含糊，对于前些年的那些岁月，明好其实也是了解的，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从他这三言两语之中，也可见一斑。 难怪阿飞会有那样的神情，瞧着人都是疏离的，甚至是冷漠的。 换成是自己，李叔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能够护着阿飞，本身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不知道阿飞说的出去了是什么意思，反正不管如何，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李叔带着他，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这种恩情，父子也不为过。 李叔的亲生儿子对他动手，阿飞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一点都不怕，阿飞你也别介意，就算是坐牢，你都比那个狗崽子强一万倍。”明好说道。 有些是非黑白，又岂是那么容易分辨。 阿飞眼睛无比闪亮。 宛若有星星。 他又笑了，整个人都在发光，又道：“当时，我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李叔也不知去了哪，有人说，他躲在某个饭店的厨房里，有人说，他……不在了，就葬在大清湾水库边上的山上，我当时觉得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 明好了然，难怪当初阿飞会掉进沙堆，一定是心神不宁吧。 还有她上去救他的时候，那种完全不像是年轻人的眼神，仿佛被整个世界厌弃，又自己厌弃了整个世界一般，什么都不在乎，甚至都没有求生欲。 难怪，后来她去丽姐饭店的时候，还碰见过章飞送猪肉，这是没有放弃寻找吗？ 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是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现在政策好了，人总是能找到的，或者你活得好好的，没准他还能来找你。 退一万步说，要真的……出了意外，他自然也希望你好好的，要不然他所付出的那些，岂不是一场笑话？”明好说道。 她是见过章飞那骇人的眼神的，有一瞬间，她还真以为她不想活了。 所以才会在舀沙子的时候，还跟他开玩笑。 明好心有些疼。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的阿飞的艰难遭遇。 还因为，这一点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外公外婆过世之后，她就没有家人了，然后那些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阿飞现在这样孤单单的，跟当时她争夺对抗所谓父亲的时候，何其相像。 章飞正说着呢，见明好突然眼圈有些发红。 他立马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明好这是……在心疼自己吗？所以说，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算真正结婚，就算是真正结婚又怎么样，他也不在乎，明好要是跟他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来。 章飞伸手，才发现并没有手帕，他有些迟疑地想着伸了袖子出去。 明好晃晃脑袋，像是对章飞也像是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的。” 章飞也没有纠结这个细节，反而是说了这个最关键的，加上明好又是这样的反应，完全没有害怕、畏缩、疏远，让他看到了希望。 明好果然是明好。 第227章 可是我愿意呀 明好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有些情绪失控。 说完“一切都会好的”之后，就缓了过来。 可不就是一切都会好的吗？ 现在，上天把妈妈还给了她，不仅如此，还有老头儿、大哥、大嫂，二哥…… 又有多少人，有她这样的福气。 只要家里人还在，其余的都不算是大事，那些所谓的流言，又算的了什么？ 章飞见明好没有说什么，他倒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又说道：“明好，我现在在机械厂上班，是保卫科的普通工人，每个月工资四十三块五，喝酒，有时候抽烟，以后可以不抽。” 章飞见明好没有什么反应，心里也知道明好对这些或许根本就不在意。 四十多块钱，也的确不多。 有些事情，章飞从来就没想说出来，毕竟那些东西……他以前也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可要说自己的，也没错，谁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于是，章飞又道：“这几年，政策很好，我领了一笔补偿金，说是补偿金，其实就是那些年……误工费还是什么补助。” 已经开了口，章飞好像也没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他又道：“除了这个，我……家里还有一些东西，已经存放好的，这些都加起来，数目还行，以后你不需要这么辛苦摆摊，你要是高兴去也行，反正开心就行，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没问题。” 明好有些牙酸，土豪呀！ 听着很心动有木有。 她现在自己身家满打满算的，也就一百多块，合着章飞这边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政策挺好的，以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不需要为这些事情烦心，只看你的心意。”阿飞又强调一句。 如果对钱没有太过苛求，那么对自由呢？他只是在赌一个渺茫的希望罢了。 明好愣了愣，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要真的自由，她就不需要每天早起买菜然后出去摆摊，不需要想着以后要怎么存够钱然后跑路了。 章飞见明好拧眉的样子，虽然不忍心催促，可是他还是接着道：“我家里人，现在只有我一个了，没有婆婆，没有小姑子，更没有师父，一切都听你的。” 好嘛，人口简单，没有什么极品亲戚，自己当家作主！ 放在那里，都是让人眼红的条件。 章飞说完，想了想，似乎怕自己漏掉什么。 然后他又道：“阿好，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时间想不出来了。对了，还有就是李叔，你也完全不需要担心，他只要我好好的，就什么都不求，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就算有误会，可是我们经历太多，没有什么比开心平安活着更重要。” 想知道什么？明好摇摇头。章飞说这些，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然也谈不上要了解什么。 章飞咬牙说道：“所以阿好你看，要不然你跟我走，不会有这些流言蜚语，不需要处理家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更不用为生计担心，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何况……我用性命保证，绝对不会辜负你。” “阿飞。”明好微微一笑，叫了一声。 章飞莫名有些紧张，因为明好现在这幅样子，根本不像是下定决心的模样，反而……太过平静。 他有些心慌。 明好开口了，说道：“听起来一切都很好，要是离开这个地方，当然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家里条件宽裕，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一毛两毛地赚钱了。 没有太多人，也没有烦心事，好过一地鸡毛。” 明好细细分析了一遍。 章飞更心乱了，明好说的完全是站在他这边的话，为什么他如此难受呢？ 然后，明好双手一摊，自己也有些无奈。 她笑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经常要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觉得有时候有些心累甚至恐惧，更要应付一些人或者事，可是……”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坚持说道：“可是我愿意呀。” 没错，这些都是她愿意的呀。 虽然有流言蜚语，可是也有李秋芳站在她这边维护她信任她的那种暖心感动。 虽然有一些三舅妈不高兴那种亲戚，可也有二舅跟外婆这些让她放下心结的人。 虽然需要一毛两毛赚钱，可中间也有很多成就跟快乐。 虽然会有楚天阔师父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长辈，可自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楚天阔在任何情况下，哪怕是对自己还有怀疑的情况下，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没有例外，两人相处有默契，有些事情不需要说，他为了自己三番几次地还动手了，相处久了也没有厌烦…… 或许他不会跟自己保证这些，可都在为对方家人着想， 这难道就是过日子的感觉吗？ 以前自己缺少的烟火气息跟人味？在青山村，在福云村，在机械厂，在这生活过程之中，一点一点地变得丰满圆润起来。 想着春天吃野菜，夏天吃西瓜，秋天吃新粮，冬天吃腊肉…… 想着每天早起摆摊挣钱。 想着挣了钱之后家里人过好日子。 所有这一切，有泪才有笑，才是鲜活的。 说出“我愿意”的时候，明好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心。 她微微一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焦躁跟忧虑。 瞧着阿飞，她又有些为难，阿飞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要不然连家里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了。 明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清楚，阿飞值得更好的人，她也不会跟他走。 哪知道，明好刚要开口呢。 章飞就双手一摊，笑了起来，说道：“阿好，瞧你这样子，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呀，亏我还吹牛了说家里大把大把的钱，你都不动心，真是伤心！” 语速十分快。 “狠心的丫头！看来是没事了的，我还要回去上班呢，要不然扣工资的！”章飞挥挥手，就要走。 明好噗嗤一笑，吓死她了！这要当真的章飞那么想，她以后还真的没有办法面对。 她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出言拒绝，要不然丢脸就丢大了。 “原来是在吹牛，你个大骗子！”明好吼了一声。 章飞的已经骑车自行车往外走了。 听见叫声的时候，自行车趔趄了一下。 第228章 豆腐宴（月票加更） 章飞骑着自行车没有回头。 他眼里已经有了些热泪。 明好喊他大骗子的时候，他甚至还能语调不变地回一句“小傻子！” 章飞暗暗告诫自己：原本就是没有希望的，不是吗？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奢望。 如果当初明好真的是趋利避害的性子，在楚天阔腿受伤的时候，她就应该离开了，不是吗？又何苦等到今天，那么艰难都没有离开，这点流言算的了什么？ 可她要真的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她就不是明好了，更不可能在修水库的时候豁出去救了自己。 自然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终究还是要试过，才肯死心，章飞苦笑。 “可是我愿意呀。”章飞重复了明好的那句话，满心的苦涩。 “这个傻姑娘，有福都不会享。”章飞暗暗说了一句。 不过同时，他也在心里庆幸，刚才明好说出她愿意之后，又停了好一阵。 这个傻丫头，肯定想着怎么跟自己划清界限吧，坦坦荡荡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依靠任何人。 幸亏自己反应快，装作是演戏，装作是吹牛，只当是来看看她。 “刚才语速太快了，也不知道她信不信。”章飞想了想，又有些头疼。 心里的郁气散不开，他狠狠蹬着自行车。 难道就是楚天阔出现更早吗？还是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是他不如楚天阔，而是出现太迟？ 章飞有些头疼，然后想着，不管如何，这一趟没有白来，至少知道她没有伤心难过，不是吗？ “下回，能不能先遇上我。”章飞轻轻叹息一声，这声音太低，冷风一吹，就散了。 明好目送章飞骑车出门，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 “啧啧……”身边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明好脸色一红，“陈爷爷，不声不响地很吓人的好不好。” 陈行之手里拎着一个小板凳，竹篮子里是洗好的荸荠，圆鼓鼓的泛着紫红色，此时他正用一把小刀在削皮，道：“明好你变了，亏我还觉得你跟我那孙女挺像的呢，我治好了天阔的腿，你说了要请我吃宴席的，这才几天，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大冷天的，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是去地上挖，又泡着冷水洗……” 这是哪跟哪啊！ 明好认命，也拎着一个小板凳，准备帮着削皮。 “还是说，你看上这个小子了？难怪呢……”陈行之一脸的八卦。 明好都有些无语了，敢情这小老头儿都听进去了！ “陈爷爷！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呀！不对，要真的偷听了，你就应该知道，阿飞那是吹牛的，就想着让我不要受那些流言的影响，我差点还当真了，还想着怎么拒绝呢，丢脸都丢死人了，你还要来挤兑我，有没有点同情心！ 不行，我太伤心了，今晚没力气做饭。”明好捂着心口就回屋。 “未必吧。”陈行之扔了一个马蹄到嘴里，又凉又脆又甜，他很是满意地嚼了嚼，含含糊糊又说道：“章家那小孙子吗，竟然还活着呀。” 明好说的伤心了不能做饭，当然是假的。 陈行之是长辈，楚天阔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也不见外在这作客，她就应该好好招待，何况还治好了天阔的腿呢，更何况，有田佩荣这种老古董对比，陈行之简直太可爱了。 于是，明好下午就开始准备了。 今天陈行之想吃的是豆腐宴。 她早早在灶房里开始忙碌，灶里炖着一锅骨头汤，这边就剁好了肉馅，开始做豆腐酿。 豆腐酿还是她跟李秋芳学的菜，用的是上好的水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块，在小方块中间，用勺子轻轻挖一个小洞，填了肉馅，又用挖出来的豆腐搅碎抹上，最后放在锅里煎得两面黄。 是个费时的菜。 不过明好做的很有耐心，一点也不觉得浪费时间。 努力摆摊做生意也好，赚了钱也好，为的不就是好好地生活吗？总不能本末倒置吧。 章飞今天这一来，她倒是更看明白了一些。 陈行之瞧着明好在忙碌，在一旁帮着烧火，又接着灶火烤马蹄，“要说这吃的，也就我那孙女能比得上我，这烤马蹄不错，可惜没有栗子…… 明好，这个豆腐也是人间百味，你熬这个是骨头汤？不会真以为吃啥补啥吧？瞧你这一天天都离不开骨头的，也不嫌腻的慌。不过这骨头汤放豆腐进去？” 陈行之自己在那嘀咕。 明好有些好笑。 她倒是趁着陈行之在这，做点好吃的，反正也花不了太多钱。 只是费点心思罢了，分量做大一些，到时候一盆盆舀一些到隔壁，外婆家那边也就可以不用做菜了。 “这个是要做麻婆豆腐？这个我喜欢吃，家里的辣椒好，可惜我家滚滚不在这。” “这个卤香豆皮里包着的是豆芽？看来都不需要当菜吃了，直接当成零嘴儿也不错。” “豆腐酿这边做火锅？还是怎么吃？” 陈行之看着明好准备，一脸的满足，还要不停地点评。 明好依旧炖着骨头汤，还在洗小白菜心，豆腐也切成细细的一小粒一小粒的。 陈行之有些话，她就回答一二，有些话，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今天章飞走后，她想着要在这屋子里生活下去，似乎多了一丝归属感，不知道为何，就特别想做这道菜。 其实最好用的还是鸡汤，一只老鸡，慢火炖几个小时，把鸡肉鸡骨都捞起来，里面剩下的就是清汤，然后再放菜心跟豆腐。 看着平平淡淡以为是清水豆腐，白豆腐，青菜心，加上鸡汤，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一如她喜欢的这种小日子。 只可惜没杀鸡，还是用骨头吧。 “这是向生活妥协吗？”明好轻轻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成文艺女青年了。 “你说什么？”陈行之道。 “我没说什么呀，就是说咱们做这些都是家常菜，其实真正要叫宴，反而有些夸张了。”明好道。 陈行之哈哈一笑，说道：“纠结这个做什么，这不是说豆腐百吃吗？要不然，我们可以多吃几顿，反正我不着急呢，你别看天阔师父急慌慌的，他还不是在机械厂那边住下了，过几天保准回来！”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声响。 楚天阔回来了。 陈行之往灶里扔了一块柴，跑了出来。 他压低声音说道：“天阔，今天有人来拐你媳妇！” 第229章 跑偏的楚天阔 冬天的夜里，风呼呼地刮过。 或许是黑夜太黑，只能听见声音，无法辨别究竟是风刮着什么的声响。 愈发显得冷了。 明好直接在灶房摆好了圆桌，炭火炉也烧得红红火火，锅里的汤直冒雾气，一桌人瞧着也有些朦朦胧胧的，雾气似乎还笼罩着那个散发昏黄灯光的十五瓦灯泡，整个灶房都朦胧起来。 一桌人倒是吃得有些喜气洋洋。 明好给每人碗里盛了一碗白菜豆腐汤，又把骨头放进去，再添加豆腐酿一类，当成火锅一般炖着。 “我还以为这是清汤，没想到……瞧着倒是清清淡淡的，没想到味道这么好，要说还是明好能干，这些花样我可是想不出来的。”李秋芳有些震惊，笑着夸奖明好。 说完，李秋芳还特意看了一眼明好，瞧着她笑眯眯的，就松了一口气。 最近这两天，她都没让明好去摆摊，怕的就是她听了外面那些话，心里难受。 阿楚那边反正也只是做一个月，这两天没有太多任务，几乎中午前都可以出来帮忙，倒是可以应付。 陈行之喝汤滋滋响，一脸的满足：“要说这老田头还就喜欢吃这个，结果自己跑了，就不是享福的命，哈哈。” 阿楚挨着明好，见此有些紧张地瞧着陈行之，想想还是说不出什么话，她也不好说一个长辈，只是扭头对明好说道：“明好，你别听外面那些话，我之前不是也被说吗？没什么的。” 明好哈哈一笑，伸手就要捏阿楚的脸，“哎哟，阿楚都会劝人了？” “你的手都有油了！”阿楚很是嫌弃。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楚天阔眼神有些个不对，也没有说话。 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的还是刚回家的时候，陈行之跟自己说的话呢，一开始就吓了一大跳。 因为陈行之说：“天阔，有人拐你媳妇，你也不知道上点心，你瞧瞧你这个腿本来就不得劲，还有家里这些破事，别说还有一个老田头给你拖后腿了，危险，真危险，我要是明好我就直接跑路了。” 真的是这样吗？ 楚天阔有些心慌，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明好，碗里的汤喝得也是没滋没味的。 明好看着一如往常，心里难过吗？外面那些事情对她影响大吗？再去处理还来得及吗？ 楚天阔皱着眉头，坐在屋子里不吭声。 好在他平时话就少，倒是也没有人关注。 明好自然也没有发觉，这几天陈行之在这，每天给楚天阔把脉，还及时调整了药材，效果也不错。 能站起来就好，要不然一开始楚天阔或许还能忍受，可以后久了呢？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好在，有之前能站起来的两次，楚天阔偶尔能站起来，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 反正不着急就是。 明好拎着一桶药汁过来，又把楚天阔的腿搬进桶里。 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好想着白天跟章飞说的那些话，她倒是可以肯定，自己是愿意在这生活的，并没有做离开的打算跟准备，可是楚天阔呢，万一他之前那些维护什么的只是信任或者责任，而不是其他，那不是自作多情？ 所以就连说清楚，都是没法说的。 明好想到这，脸色就有些奇怪。 楚天阔瞧着明好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沉，难道明好现在已经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了吗？ 陈行之的话又回荡在耳旁，“天阔呀，你是个男人，男人当然有能力才值得依靠对不对？你不知道那个小子，一开口就是什么以后就他赚钱养家，明好根本就不需要工作，哪个女人不动心？你呢？” 楚天阔一个激灵，说道：“喵喵。” 明好看楚天阔也是奇怪，这种犹豫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要跟自己说田佩荣的事情，还是说他打算放弃了，还是别的？ “喵喵，我的腿马上就会好的。”楚天阔认真说道。 受刺激了？明好赶紧点头，道：“是的。” “我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到时候你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家里这些事情，总是让你去处理，不过这是以前，以后交给我就行。”楚天阔又道。 明好眨眨眼睛，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于是干巴巴答了一句：“应该的。” 也不确定这究竟说的是什么事，可现在是分辨这个的时候吗？ 楚天阔见明好有些言不由衷，心下更是有些慌张，咬咬牙说道：“我现在领的津贴，每个月也有一百出头，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大概也就存得了两三百吧？” 明好懵了，这是要自己回一句“真厉害”？ 她有些哭笑不得。 楚天阔也不等明好反应，又道：“别的不说，在机械厂里，一般工人的工资就是四十多块钱一个月，我的工资比他们两倍还要多，养咱们两个人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等之后我要是转业了，肯定能安排一个工作，到时候肯定比厂子里一般工人好很多的，还有补助，我还可以另外接一些别的活，可多人请我了。” “一般工人”几个字，楚天阔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那个什么章飞，竟然敢来拐人了？！哼！还乱吹牛，不就是四十二块的工资吗？ 明好手里抓着的纱布药渣就吧嗒一声又掉进桶里。 楚天阔继续画饼，“等到时候，外面那些人肯定不敢再看轻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没有说完，明好柔软的手就伸了过来，按在楚天阔的额头上。 刚要进屋的阿楚：完了，明好受刺激了，多了一项捏人脸的癖好。 她赶紧缩回去，跑灶房里，“妈，我跟你说……” “喵喵，你觉得好不好？”楚天阔道。 明好欲哭无泪！ 究竟是他们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楚天阔没发烧啊，以前也不是这种说法风格的啊？ 脑子没病吧，早上刚来一个吹牛的大骗子，晚上家里还蹲着一个。 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第230章 最佳助攻 明好瞧着楚天阔，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别能站起来了，病灶转移到脑袋了。 楚天阔看明好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心下一喜，陈老这是说对了？果然女人都是喜欢有能力的男人，所以他也很能赚钱，可以打动明好的……吧。 要是明好此时知道楚天阔怎么想，可能会给他来两巴掌。 可是她现在不敢打击一个病人啊！这万一真的有什么反作用了怎么办。 但要是让他继续这么“狂妄”下去，明好也头疼。 于是她琢磨了一下，说道：“天阔，咱不急，谁还不工作怎么的，等你腿脚好了再说，何况赚钱这种事情，也要看能耐对不对，这工资是一方面，可是多高的工资也不至于就能实现财务自由了吧。” 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死工资。 “但是我算了算，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要真的依靠工资，还真的不太够。 就不说以后，咱们分田之后需要耕种吧，听说还要交公购粮，怎么的也需要自己买种子化肥吧？ 阿楚要读书吧，以后大上学也是需要花钱的吧？这笔钱不准备出来，怎么能安心？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呢，到时候盖房子不是一大笔钱？盖房子不是小事，我打听过了，按照现在的砖瓦行情，盖房需要七八百块钱，要是咱们想建楼房呢，就跟工厂那边那种楼房，肯定更加贵吧，说不定就需要两千块。 我们要是回青川，这还好说，只是不那么方便，要是在青山村这边还是挑别的地方盖房呢，是不是还要买宅基地？又多一笔费用，如果要在外面建房，田地又在青山村，那边总要回去的吧，是不是也要盖两间瓦房才像样？ 这还只是房子，咱妈现在还在做生意呢，过几年呢？两边老人年纪大一些的时候，不需要准备好养老钱？还没算上孩……” 孩子什么的，太早了，幸亏及时住嘴了。 说到这，明好赶紧住了嘴，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 最后她赶紧强调一句：“反正靠工资过日子，也只是维持温饱罢了，还需要多挣点钱才行。” 楚天阔一阵气短，合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都被否决了？ 最后还是要明好操心，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明好说的这些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这些打算，说的还是“我们”，是不是也代表了什么？ 稍稍放下心的楚天阔，还是有些嘴硬，说道：“总之这些你不需要担心，养家糊口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 又吹上了，明好头疼。 随他去吧，免得打击了自信心就不好了。 明好姑且闭嘴。 两人就是这么一静。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吧？ 楚天阔脑海里又响起陈行之的话，“天阔啊，你不知道，明好听那个小年轻说话，说他那个师父找不到的时候，她都要哭了，虽然她还没走，保不准下次呢……你也别傻，该厉害的时候厉害，该软的时候要软一些，装装可怜不行吗？女人都是有母性的，你也别整天装冰山了，谁敢跟你说话呀。” 这么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楚天阔嘴一抽，说道：“现在天好冷啊。” “谁说不是呢？”明好随口答道。 楚天阔牙齿都有些软了，咬了咬嘴唇，说道：“小时候，没有棉袄，又跑到河边钓鱼，手上脚上耳朵上都是冻疮，有些冻疮还裂开了，直冒水……” 明好：小时候？大哥你知道你现在在说啥吗？ 这么有画面感的事情，需要描述这么直白吗？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一个个的，怎么都不正常了。 她把药汁倒掉，药渣依旧用丝袜包着敷腿，伸手开始按揉。 楚天阔见明好一直低着头忙碌，这是心疼了吗？ 他接着又道：“后来遇见师父他们，其实当时钓鱼也好，上山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外面都没有人。” “后来好容易好了一点，大伯那边又整天折腾，爷爷根本都不帮咱家。” “别看机械厂建的时候有名额，可那时候族里那些人，好多人都盯着家里，说是要照顾我们，还说我没成年之类的，一个个不安好心。” “我后来去当兵了，从新兵做起……” 明好听得一头黑线，这是在装可怜吗？ 刚才吹牛也就算了！现在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要翻出来说，一边说一边盯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精分！ 怎么办，不仅爱吹牛，还软弱……她后悔还来得及吗？ “哎哟！好疼！我的腿好疼！”楚天阔看明好一直没有反应，突然就叫了起来。 得！还怕疼！ 日子还过不过了！ 虽然这么想，明好还是赶紧问道：“哪里痛，是怎么痛？一抽一抽的？还是怎样，之前站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不可能啊。可能是药效的问题，陈爷爷！” 陈行之在灶房雕萝卜花玩，听明好这么一叫，就过来了。 联想到下午的事情，他了然，道：“天阔啊，你这是……不熟练啊。” 装可怜也有个技巧讲究的不是，一不小心就是软弱了！傻不傻。 明好听了反而松一口气：“陈爷爷，你是说他走路还不熟练，所以才引起疼痛的吗？” “嗯，没错，是这样的。”陈行之老神在在说道。 他不算撒谎对吧，他只是撮合小两口对吧？ 然后他朝楚天阔使了一个眼色，看老头子的！ 他装模作样地把把脉，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 明好吓了一跳：“陈爷爷，怎么了？不是好转了吗？” “哎，这就是没养好……”陈行之一副高人的样子，接着又道：“这种关键的时期，就应该养着，他倒是好，上回为了你跟他师父犟，还走了那几步。 又不好好待家里，到处乱跑，听到外面说那些话，就由着说嘛，又不少块肉的。 这小子就傻，生怕亲家那边担心，今天还特意去了什么福云村一趟。 病人哪有这样养病的，疼还是小的！这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我可不敢保证！这种病人最让人讨厌了，根本都不遵医嘱，出事了又叫死叫活的。”陈行之一脸的高深。 楚天阔抓着腿，摇头：“明好，你别担心，我还忍得……哎哟！” 明好看他这幅可怜样子，赶紧去拧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擦擦。 “陈爷爷，我会看着他的，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明好道。 然后又没好气瞧着楚天阔说道：“你这人，养病就养病，哪里急这么一天两天的。” 陈行之朝楚天阔挑眉，老头子到底见多识广，比你厉害多了吧？ 楚天阔还没有反应呢。 外面就传来喊声：“楚天阔！” 第231章 我哪都不去 屋外叫喊的声音有些焦急，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院子里就喊人了。 楚天阔眉头一挑。 明好直接走了出来，仔细分辨了一下，是穿着军大衣骑车的顾卫星。 冬天的晚上骑自行车可冷到骨头里。 顾卫星还打着手电呢，“让我进去，有急事……” 明好瞧着李秋芳跟阿楚在外面拦着的，机械厂那边不认识顾卫星的人不多。 李秋芳早就知道了他是刘秀珍的对象，那天竟然还闹腾到了家门口，看着他哪里能有什么好眼色，甚至要是没有他们，楚天阔的师父也不会直接当场闹翻。 自家的孩子当然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的，所以瞧着顾卫星，李秋芳怎么能让他进门。 “有事就说事，这可是咱家，这种背后挑唆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赶紧回去！不然我放狗了！” 阿楚也是怒目而视，却也有些茫然：家里没狗啊。 顾卫星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临时被抓包，而且他还认识这地方，以为他想来，之前被打的可是自己好不好？ 见明好出来，顾卫星赶紧叫道：“那个……” 总不能叫麻辣烫吧现在？ “明好，对对，明好，楚天阔在家吗？是工厂那边……不不，是田老那边让我来的，这次出事了！”顾卫星说道。 然后又要往前推自行车。 明好哼了一声，说道：“天阔正在养病呢，哪里能一天天奔波，机械厂又不是没人，大晚上的他能做什么，腿痛得都动不了了！” 刚楚天阔握着腿的那副样子，明好没好意思说，毕竟听陈行之的意思，那也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的，不管是那天跟田佩荣对立的时候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今天为了让沈英亮跟周小琴安心，都是为了自己。 她原本已经够担心跟不好受的了，要是以后有个什么后遗症，跟谁说理去？ 顾卫星也能来家里指手画脚了？ 顾卫星也不管那么多了，自行车一停，人就冲了进来。 明好倒是没阻拦，反正听他说就说说，难道还能把人绑走？ “楚天阔，快收拾东西，要不是田老年纪大了，晚上开车也不安全，现在他就想动身了，让我到这边通知你一声，到时候跟他一块儿回去……”顾卫星赶紧说道。 按照他的理解，楚天阔既然是田老的徒弟，师父开口，徒弟哪里还能拒绝的？至于他现在还是军人？可也跟半退伍差不多了，过去又不是要他做什么体力活，总不至于为难吧？ 明好冷笑一下。 陈行之嘀咕了一声，“传话也不找个说得清楚的来。” 顾卫星愣了愣。 他也不着急了，反正还有一个晚上呢。 明好到底还是给他端了一把椅子。上一次冲突，是因为这家伙找死，说那些话，打也打过了，并没有太过值得计较的。 这一次来，明显是因为公事，虽然明好不知道什么事情，好赖还是能分清楚的。 顾卫星也没有坐下，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不太熟悉，空空荡荡的仓库，越发显得灯光幽暗，地还是压实的地面，连水泥地都不是，更不用说瓷砖了，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楚天阔，今天下午，荣城厂那边发生了爆炸。” 这么一说，楚天阔立马就懂了。 他的手立马握紧，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艰难问道：“可有伤亡？” 顾卫星嗫嚅着嘴唇，还是照实回答，道：“电话里说发生的时候，已经停止生产，不过……有人被气浪冲晕……重伤一人，轻伤二十三人，现在已经停产停业，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屋子里一片静寂。 不仅是楚天阔，明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的事情每次发生，都是让人揪心的。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楚天阔没吭声，眼眸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卫星也垂着头。 又过了一会，楚天阔才问道：“事故车间是？” 顾卫星一听到这个就有些恼火，说道，“新厂三车间。” 楚天阔一激动，差点又要站起来。 最终被明好摁住了，这要是再激动站立，以后没准真的要变瘸子了。 楚天阔人没站起来，更是艰难说道：“新厂……投入很大，各项设备设施都是新的，包括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 顾卫星瞧着楚天阔，果然这人对新厂那边那么熟悉，这么说当初是田老带着他去筹建的，也是真的了？ 他没有多想，接着又道：“具体的事故原因现在已经在封闭调查了，就是不太对劲了，当时都已经停止作业了，要是地沟里稀释剂挥发了可燃气体，十有八九就是有明火，可这点就太奇怪了……” 说完，他有些讪讪然，他跟楚天阔可不熟，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还能跟他讨论不成？ 楚天阔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要真的像是顾卫星所说的这般，的确可以称得上诡异，且不说新厂三车间是个怎么特殊的存在，人员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何况还是已经停止生产发生的爆炸，这要是还在电焊作业，熔渣掉入地沟，引发可燃气体……后果不堪设想，怕是在车间里的人全部跑不掉。 真的只是意外？ 他心底一片寒凉。 “话我已经带到了，田老明天一早就出发，他是事故调查组的专家团一员。你现在收拾一下，明天早上直接去镇上汇合，到时候直接出发。”顾卫星说道。 明好一听，就有些焦急，道：“这个……天阔也过去吗？他的腿还不方便挪动。” 只差没说，那么多人，难道还差他一个？ 顾卫星就急了，说道：“这是田老的意思，既然楚天阔已经打算退伍了，现在那边正是需要支援的时候，新厂那边的人都要接受调查，加上之前建的时候，田老也带着他去过，现在调查组那边找出原因之后，工厂就要整改然后尽快开工了，你知道新厂的产能吗？这要是停了几个月，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原来如此，明好不吭声了，还是让楚天阔决定的好。 她甚至已经暗暗决定，要是楚天阔真的决定动身，她就跟着去好了，任何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 正琢磨呢，手背就被楚天阔覆盖了，只听他说道：“我哪都不去。” 第232章 我没有这样的徒弟 顾卫星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从凳子上直接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问道。 楚天阔直视他的眼睛，依旧说道：“我不去。” 顾卫星直接用手指着他的眼睛，“你！”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吗？你这是心里有气还是怎样？你比谁都知道荣城厂新厂的重要性吧？” “你别跟我说什么腿脚的问题！也没见你一天天闲下来过，别跟我扯什么身体的原因，人都能打……” “楚天阔，你不会是想出气吧？你打，打！”顾卫星凑过来。 楚天阔没动静。 顾卫星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这一次为什么田老一定要你去，还不是你对新厂最熟悉，现在那边都要调查，这换成别人未尝不可，可是这中间浪费的时间呢？” “你就是拿捏了这一点吧？一个怂包，这样的人技术能好到哪里去！就会使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你给句准话，去还是不去？” 顾卫星在发火，屋子里的三个人有些沉默。 李秋芳有些忍不住要冲进来，被阿楚拉住了，“妈，这说的是厂子里的事情，哥能决定的，何况还有明好在。” 明好倒是盯着顾卫星，他跟之前针对自己的时候，虽然跟现在一样的暴躁，可有些判若两人。 所以她也没开口，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楚天阔说道：“有些情况你并不了解，顾卫星，我念你是为了集体好，你也说了自己是带话的，话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顾卫星没多停留，怒气冲冲地走了。 明好苦笑一声，说道：“天阔，身体最重要，你……别担心家里，要是你真的决定去，我就跟你一起过去，要是你不过去，也别太有心理负担。 这世界，离开谁都一样转，你就算熟悉，可熟悉的不只你一个人，那些人被调查又如何，要是那些相关部门的人连调查这个都能浪费很多时间，产能什么的，也不能是你的责任。” 楚天阔苦笑一下，倒是没说太多。 陈行之瞧着明好的眼神有些古怪，“明好，你真不知道？” 明好一愣，她知道什么？ 陈行之这才说道，“当时，老田带着天阔，当然还有一个团队，一起筹建的新厂，只是老田……年纪也大了，倒是天阔整天在现场……这要是重新建一个厂，可能有的是能人，这要是让新厂恢复生产，估计还真就是天阔比较合适。” 明好干笑一声，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楚天阔这么厉害的吗？他什么年纪？那个车间生产什么？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很无知呀。 陈行之又道：“你以为天阔不去，就是因为他的腿？” 不然咧？ 明好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楚天阔制止他：“陈爷爷。” 陈行之双手一摊，说道：“行了，这些事情迟早也是要知道，老田现在让天阔过去，等新厂正常生产了，他估计就要留下了。” 这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在。 明好就纠结了，楚天阔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退伍，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那边出了事情，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偏偏又是那么巧，需要楚天阔过去帮忙，这要是步入正轨，他顺理成章留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去部队，她并不想跟着去，这要是去另一个地方，她怕是也不太乐意，楚天阔是因为这个？ “有老田头在，就是权威，加上天阔自己也争气。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要真的一切正常，随意去一个人谁把你当回事，可要是天阔这一次过去表现好了，就相当于站稳了脚跟，尤其还是他现在这幅样子。 要说为了集体舍生忘死有些过了，可也是兢兢业业带病工作吧？大家都看在眼里，到时候按照退伍后级别转入，又有能力又得人心，在的又是最有潜力的新厂，以后什么都不会差的，事情谁都不想出，可既然已经出了，未尝不是一种机遇。”陈行之说道。 说完，他双手一摊，道：“不过也不要在意，我就随口说说。” 这是随口说说的事情吗？明好有些紧张。 她不是傻瓜，陈行之也不是多话的人，能这么说自然也是当他们是自己人，等于说，这一次田佩荣带楚天阔过去，不仅是为了调查事故，尽快整顿，以便正常生产，还有为他铺路的意思？ 可楚天阔，他拒绝了呀！ 明好说道：“天阔，你要不要，再想想？” 楚天阔微微一笑，“明好你别听他们说得那么玄乎，我哪都不去。” 明好没有再劝。 陈行之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道：“明好，你别活得这么紧绷绷的，不至于，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锻炼就锻炼，我给你抓几包药，也不用太过在意身形，好好的。” 陈行之这么一本正经说话，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当晚，几人都难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大家都已经起身了。 明好看着已经坐在屋檐下的楚天阔，抓了抓放在手里的几张纸，略微有些紧张。 一辆吉普车停在院落外，田佩荣脸带寒霜进了院子。 看得出这个老人，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眼底都有青影了。 也没有多废话，“走不走？” 他身后也站着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送行的，反正站在院子门口没有进来。 楚天阔瞧着田佩荣，说道：“师父，你保重身体……” “好，好！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田佩荣说完，扭头就走。 田佩荣走了好几米，楚天阔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明好紧张，手都要出汗了，又要作死啊！ 楚天阔没办法久站，刚走到田佩荣身边就倒下了。 田佩荣接住了他，“少跟我来这一套！” 然后压低声音又道：“你这小子，这一次算是坑死我了，这地方我怕是几年不能来了。下回来，让我抱上孙子，不然我收拾你。” 楚天阔有些激动，忍住了。 田佩荣把他一推，“少假惺惺！滚开！以后别说是我徒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没有再停留，老人大踏步出了院子。 第233章 表白（月票加更） 钻进吉普车，田佩荣潸然落泪。 顾卫星小声嘀咕，“这个楚天阔就是白眼狼，一点都不分好歹，给脸不要脸……” “卫星！”洪师父出口制止，然后小心瞧了一眼身旁落泪的田佩荣。 心有戚戚焉。 “等等我！老田你这人怎么这样！” “老田头！可是你让我过来的，现在不是要自己回去了吧？怎么能扔我在这！”陈行之追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田佩荣走这么快，东西都没收拾。 就算是这样，也隔了一段距离。 陈行之小跑着，又喊：“就你是专家是吧，我不是啊！那边需要我——” 田佩荣声音发抖说道：“开车。” 车还是开走了，陈行之没赶上。 车开出一段，田佩荣也不管别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 楚天阔那小子刚才塞给他的，只看了两眼，他就哼了一声，直接撕得粉粹，纸屑从车窗洒落出去。 纷纷扬扬宛若飘雪。 “臭小子！”他怒骂一声。 车里其余的人，一声不敢吭。 田佩荣又摸出另外一封，上面锐利张扬的字迹让他有些意外，这封信不用说，是明好刚才给他的。 他摇摇头失笑，明好一个姑娘家，给自己写这封信，他当时都不懂该不该接。 是在信里骂自己老古董不懂爱情，还是要放软姿态跟自己求情？不管是哪一种，现在他都没有太多心情理会了。 信打开，田佩荣扫了两眼。 登时就坐直了起来。 再看，依旧还是那哪怕凌厉依旧带着娟秀的字迹，只不过每个字写得飞扬，倒不像是一般姑娘家的字。 字如其人？ 田佩荣没想太多，只是盯着信的内容。 说是信，其实更像是一个框架，至少在田佩荣看来是如此。 制定安全生产相应法律，落实“三同时”，特殊作业持证上岗…… 田佩荣嘀咕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吐槽归吐槽，他依旧接着往下看，甚至还要一些急迫。 “车间设置安全生产管理机构，配备专职或兼职安全员，明确岗位安全生产职责，落实一岗双责，管生产也要管安全。” “安全投入要重视，建立健全应急救援预案……” 田佩荣眼睛有些瞪大了。 接着下来那些，加强管理，落实责任，加强检修，强化政府相关部门监督，加强宣传…… 田佩荣脑子里有很多点，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连成一条线罢了，明好写的这些，有些是老生常谈，有些可操作性却很强！ 不管如何，用制度管人，就算是有人捣乱，也容易鉴定责任，那么被钻空子的几率就小了很多。他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线。 随后，他把信直接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事情？！天阔说明好还能改造机器，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只不过这些东西，很多概念都从来没有人提过，要是有心人一渲染…… “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一个比一个能惹事！” 顾卫星也跟着无声骂了几句。 洪师父扭头瞧了一眼田佩荣，这田老骂归骂，怎么听着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说是师徒，其实情同父子，刚才陈老就没能追上车，也是故意为之。 田佩荣虽然生气，却也不拿徒弟的伤开玩笑，要不然这边刚推开，另一边又留下一个医生？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掌握好分寸。 明好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该不会是师父在骂人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那些有什么意义。 田佩荣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楚天阔，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这一次厂子里发生爆炸，楚天阔又没有跟着去。 明好昨天晚上一直在想着，后来实在忍不住，打着手电写了好几页纸张。 别的不说，安全生产这方面的法律，这时候指定是没有的，她记得不是太过清楚，但怎么也要新世纪以后了，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事情了。 都说不上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还是别的，明好写了那些东西。 顾不得田佩荣怎么想了。 楚天阔还在一旁，叹息一般说道：“喵喵。” 明好赶紧把他扶起来，见楚天阔有些腿软，直接背进了屋子里，外面风还是太大了。 又叫陈行之过来把脉。 “人老了脾气就是古怪，糟老头子！”陈行之嘀咕一句。 明好瞧瞧他已经花白的头发，默默不吭声。 “哼，就把我留在这，我乐得清闲，下回不来请，我还不回去了！” “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呢！等吃完这些古古怪怪的宴席，就要过年了……” “没事没事，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想站就站，还找我做啥！烦死人了！” 陈行之一直嘀嘀咕咕，然后很是不耐烦挥挥手，“大早上的，这么冷，我要睡回笼觉了!谁来都别叫我！嗯，饭好了再说。” 明好噗嗤一笑。 陈行之虽然嘴硬，刚才还是给把脉了，还特意看了楚天阔的腿，看来应该问题不大，要不然就不是这种表现了。 她就不着急了，搬着小板凳挨着楚天阔坐下，问道：“这有些冷，我去烧一盆炭火。等会再烤马蹄，陈爷爷没准就能起来了。” “烤什么马蹄，烤红薯！”气呼呼的，依旧是陈行之的声音。 明好汗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说要睡觉的陈行之自己跑出来了，“看什么看，吃烤红薯，还要睡什么觉！” 明好：你说的都对！ 陈行之说完，就去灶房那边捣鼓起来。 楚天阔微微一笑，他现在坐在椅子上，明好的小板凳挨着他，看见的是明好乌黑的头发。 他心里一动，轻轻伸了手。 然后说道：“喵喵。” 明好听他声音跟之前不太一样，心下一颤。 他有话说，她当然也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的时候，楚天阔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不言而喻不是吗？ 没听见明好回应，楚天阔又道：“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明好的手就有些发抖。 感谢妗浗童鞋的打赏，感谢流星的眼泪，随风而行，u177026862几位的月票，爱你们哟~ 第234章 明好，你要对我负责 楚天阔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她尤记得，第一次到青山村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为了应付当时杂乱的场面，她可是装晕过去的，然后躺了好一阵。 那时候还气走了给自己送饭的阿楚。 明好想到这，摇头失笑。 这才多久啊？怎么感觉过了好几年似的。 当时来的时候是秋天，现在竟然已经如此冷了。 楚天阔当时就看穿了她一般，还跟她谈条件，说什么她要是待楚家，就养着她，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要是想走，也可以。不过不管如何，也不能有别的希望。 比如看上他什么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她孤立无援，被传说克夫没办法分辨，楚天阔直接说要不是自己他就不止断腿，还没命了？ 还是从看电影的时候，他赶到身边，避免了被“抓奸？” 亦或是，当时老头儿被带走，她有些发蒙的时候不顾一切回来帮忙？ 还是这一次，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身边呢？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说不清楚了。 楚天阔见明好不吭声，说道：“明好，我承认，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种种事情都掺杂其中，是没有那么单纯的感情。 咱们第一次正式一些的谈话，也是上回我受伤回来之后……” 明好抽抽嘴角，没好气说道：“你还敢说！当时那高人一等的架势，啧啧。” 楚天阔又笑了笑，道：“我都不知道后悔多少次了。” 之后好些时候，他都想着跟明好说清楚，可想到当初自己那么说，一定很让人伤心吧，都不敢，要不是这一次有章飞在这捣乱，让他有了浓重的危机感，又有田佩荣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这一点明好没有纠结，之前压根儿就不是她，谁还能没点秘密呢。 要一开始楚天阔就无比热络，她估计还要害怕。 但是不纠结是一回事，自己到底是被嫌弃了还是一回事，她心里不当回事，也不代表不生气！ 周小琴说的什么来着，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生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天阔心里有些颤抖，此时真的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赶紧说道：“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明好问道。 “我还不是一样胖，不对，我瘦了至少有十斤了，难道是你发现了我的美貌？楚天阔你竟然是这么肤浅的人！”明好咋呼说道。 楚天阔见明好要打他，直接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说道：“不是。” “那你是说我不好看？就算我瘦了你也发现不了我的美貌？”明好又道。 楚天阔惊呆了：这是一道送命题呀。 他还能有点活路吗？ 然而他还没吭声，明好噗嗤一笑。 逗逗他也挺好玩的，别总整天冷冷清清的嘛。 楚天阔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见明好笑了，总算是能正常开口说话，道：“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以前不了解你。” “怕不是不了解吧，或许还是听说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么容易被蒙蔽，哼！” 楚天阔见明好这样的反应，反倒心喜，这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他才要悲剧。 明好在外人面前，向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种时候，竟然有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姿态。 他又道：“后来我们回青山村，然后分粮食，再有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才发现，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开始，我只想着怎么的咱们是一体的，只要你……这个不是重点，后来我发现，咱们很有默契，做事的方式差不多，想法也一致。” 这一点明好认同，想法的确一致，护短也如出一辙。 “又回了福云村那边，当时我就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以为只是相处的习惯，要是真的那样下去，对你太不公平。”楚天阔想了想，说道。 “后来，我就进城了，分开一段时间让我们冷静一下，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不是习惯，而是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走进来了，体积太大也不能挪出去了。”楚天阔的手放在心口，说道。 体积太大，你确定自己是在表白？ 明好没吭声，听楚天阔又道：“这其中，妈这边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多年都没见她哭过了，就是你去食堂那次。” 明好倒是不知道，她对自己这个婆婆还是很满意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李秋芳一直当自己女儿一般，她出事的时候，她没道理袖手旁观。 “后来，咱爸去县城谈话，妈说家里出事了，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赶紧回来，回到你身边，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让你离开。”楚天阔道。 “至于这一次的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上次也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去部队，你不愿意，我就大概了解了，我们的家人都在，他们不可能都跟着咱们走，那么我们就留下。 所以这一次，师父是为了我好，才想着劝那么多，不过他对你的确有偏见，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 明好，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们一起好好的，相互扶持，慢慢变老。 你，愿意吗？” 说完，楚天阔一脸忐忑地，看着明好。 其实他真的不敢赌，就像陈行之说的那样，他要是明好都要跑路了，你一个瘸子都不嫌弃你，你还敢大言不惭！ 可那……不是年轻不懂事么！ 明好低着头，也不笑了。 她知道楚天阔不是随意说说，这一点她自认还是看得出来的，何况就是这一次，他师父这样大大的压力，他还能想着先去安抚老头儿那边，有些话不是说说，而是看实际行动。 明好抬起头，迎着楚天阔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还没想好。” 楚天阔哭丧着脸，“喵喵，我不管，我师父都不要我了，你要对我负责！” 明好一头黑线。 第235章 我们试试吧 明好原本还有些感动呢。 一听楚天阔“你要对我负责”的无赖话都出来了，她就哭笑不得了。 这是哪跟哪啊！ 她瞪圆了眼镜，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师父不要你了，你怪我咯？” 楚天阔：跟明好斗嘴，嫌死得不够快？ 他果断改变策略，“不，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哪都不去。” “喵喵，我现在还是病人呢，你是不是嫌弃我腿不能好了？” “喵喵，你放心，以后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喵喵……” 装可怜？又来这一套！ 明好有些招架不住，“停！好好说话。” 楚天阔咳咳两声，说道：“明好，这一次的事情在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荣城厂那边会发生爆炸事故，我不去有我的原因，这一点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不用有愧疚感。 等过年后，腿大概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我打算转业，转到咱们附近的地方上工作，到时候我们就守着家里人好好过日子。 你也不要……太辛苦。” 精分！明好哼了一声。 不过他能说到这，有些事明好还有疑惑，可是现在楚天阔身份特殊，就算是有什么秘密，自己也不需要打听太细。 明好挪了挪身躯，正对着楚天阔，笑道：“那，我们试试？” “你答应了！”楚天阔笑开了花，两排白牙简直刺瞎了明好的双眼。 瞧这多笑笑，多好。 明好也笑了起来。 原本她刚来这地方的时候，是不打算结婚什么的，可当时自己不是无牵无挂吗 后来有了那么多家人，还有妈妈也在这，牵绊多了，考虑的事情也就当多了。 楚天阔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确立关系而已，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再分开也不迟？ 她总不至于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吧。 “我只是说咱们试试，就是建立关系，咱们就以正常男女朋友，不对，以夫妻的方式交往吧，以后你要是……”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以夫妻的方式交往？好奇怪！ 不过明好心里却是明白。 现在是可以在一起，两个人甚至两边家里都相处挺好，谁能料到以后的事情。 不是她对人性悲观，而是要真的以后楚天阔要是工作艰难反悔了呢？要是周围这些人跟事又转变了呢？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因噎废食。 明好话没说完，就被楚天阔打断了，他说道：“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你别担心，都不会改变。” 明好莞尔一笑。 “就你有福气！” 明好心里哀嚎，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特别是楚天阔的腿能站起来之后，十个大概有七八个，都是觉得自己占便宜的！ 她心里还鼓着劲呢。 刚才说楚天阔有福气，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劳碌的！ 为了弥补差距也好，为了更好过日子也好，这一次的言论，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人总不能脱离外人评论的体系，哪怕她不在乎，父母那边呢？ 原本还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就这么混吃混喝也不错，现在看来自己也算是混够了。 还是要奋斗呀。 “我想回一趟福云。”明好说道，不回家一趟她都不放心。 “我跟你一块儿。”楚天阔想都不想就说道。 明好倒是有些为难，楚天阔要跟着回去当然好，毕竟刚传出那些话，她要是一个人回家，岂不是又被议论？可要是楚天阔也跟着去，陈爷爷呢？ “要不，你还是在家吧，你腿都没好，还有陈爷爷……”明好犹豫着说道。 两人刚说道这，陈行之就端着一盆炭火进来，“这吃不吃红薯了？什么福云？” 明好噗嗤一笑，“神马都是浮云。” 她莫名说了一句。 “笑笑笑，就知道笑，两个小没良心的，老田说不定在车里怎么哭呢！” “这些小个的都可以吃了，明好你还是别吃了，里头有糖分呢，乖乖喝药吧，原本我都给你留下药方了，你这身有些虚胖，还是需要调理为主，还特意叮嘱了你两句，以为今早就回去了的，哪知道老田……就让他哭！” 陈行之一边剥红薯，一边嘴巴不停说道。 得知明好明天要回福云村，陈行之眼睛都亮了，“我也一起啊！福云村我又不是没去过，想当初……反正我跟着去就行。” 明好想想，这样也行。 于是约定好，明好先跟李秋芳出去摆摊，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楚天阔跟陈行之再出门，到时候在机械厂门口汇合。 明好骑自行车，刚出门口，就见外面围着一些人。 这几天被“关注”习惯了，她也没当回事。 这些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明好笑笑，看几个手里拎着半桶湿米的妇人说道：“婶子，这是要准备去打粉做什么？” “明好哇，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趁着现在也得闲，都先泡了米打好粉，过年的时候蒸年糕用得上。” “蒸糕倒是用得上，可是没有糖啊。不过做打年糕倒是可以，到时候配上菜花炒着吃。” 原来竟过要过年了哇。 明好一下有些茫然。 青山村这边，过年还是很有氛围的。 也就是明好家里事情比较多，要不然都该打粉了。现今是用 “这打粉是去碾米厂？”明好随口问道。 “可不就是……明好啊，听说城里那什么厂爆炸了？”有人一问，剩下的人眼睛泛光看着她。 消息这么灵通？明好有些震惊。 “还是明好你命好，之前说那些事情都是扯淡！” “就是啊，听说要是天阔听他师父的，就去城里的厂子了，那时候爆炸，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多有前途多有钱，也要有命享才行。” “可不就是，这就又挡下一次灾了……” “我们就跟着你，会不会也沾沾光。” 明好走在前面推着自行车，这么多人跟她一直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自己骑车走不是。 于是，青山村到镇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胖乎乎的推着自行车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串提着桶的妇人。 第236章 糍粑 明好到沈家院落的时候，大吃一惊。 实在是……人太多了！ 扑面而来的一股暖风，被寒风吹了一路的明好立马缓了过来。 放眼望去都是人，空气中白雾腾腾，米香气混着烟火气四处弥漫。 明好仔细分辨了一下，灶房那边依旧还在忙活。 院子中间，四个男人围着一个石臼，胳膊粗细的木棍捶打糯米饭，你一下我一下的，其中就有大哥沈图刚。 “吃糯米饭还是糯米头？” “蜡快要没有了，糯米团这沾手呢，快找找！” “兰青！家里就没有蜡丸吗？吃了丸药剩下那种，我家里还有几个，洗干净正好放蒸笼里，加点油，一会儿就能用上。” 兰青一出来，就撞上了推着自行车的明好，笑着招呼：“明好，你回来了——” 然后又往身后看。 神色也不复刚才的爽朗。 明好知道她是想问楚天阔来没来。 她笑着说道：“大嫂，天阔骑的是三轮车，比我要慢一些，在后面。” 正说着，楚天阔跟陈行之就进了院子。 陈行之原本是缩在三轮车斗里的，围着一身军大衣，头恨不得缩在衣服里。 一进院子，眼睛就亮了，“哎哟，这边做糍粑了，看来来对了，我去试试！” 这么说着，陈行之就去洗了手，直接要去接沈图刚手里的木棍，沈图强很是有些为难，这可是体力活，要是扭了腰怎么办？ “年轻人，我们打糍粑的时候……” 兰青见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去忙别的了，一挥手打发了要过来骑新自行车的安安，拉过明好直接问道：“这个就是天阔的师父？” 看着不像啊。 明好微微摇摇头。 院子里是男人们的地盘，有打糍粑的，也有手里拎着一团糯米饭正在吃着看热闹的，当然也有在厨房里蒸糯米饭的。 屋子里几乎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堂屋里的家具已经全部清空了，地上铺着一层塑料布，有一个姑娘蹲在地上，用刷子站着淡黄色的油蜡直接往上面刷。 堂屋门口的地方，树桩上放着一块半米见方的青石板，一个圆团脸的妇人，熟练地把已经敲打好的糯米团子，一揪一个，一揪一个，分成匀称的小圆团。剩下的人，则是把小圆团子在手上快速摊开，摊成一个个巴掌大的糍粑，然后往地上的塑料纸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已经忙碌了好些时候，还有人把已经成型的糍粑五个五个叠起来，盖上红色的印章，瞧着也是喜气。 跟个流水线似的。 此时，不管是院子外面还是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全部看着骑着三轮车的男人。 这个就是沈英亮的女婿？ 当兵出身？瞧着很是俊朗，也高大。 不是说是瘸子，怎么的就能站起来了，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啊？ 不是说他师父一直反对结婚吗？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可现在这笑眯眯的，手里拎着的烟酒还有腊肉，像是嫌弃的样子？ “爸，妈——”楚天阔把东西随意放在屋子里，叫了沈英亮跟周小琴。 然后又要过来接打糍粑的棍子。 陈行之挥挥手就赶走了，“去去去一边去，还不如我呢！臭小子白有一身力气算什么，这使的就是一个巧劲……” 话没说完，陈行之不吭声了，因为他的木棍被已经被敲打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糯米团黏住了。 扯一下，没动，扯两下，没动。 明好噗嗤一笑。 看着楚天阔的腿，有些担心，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就该坐着好好养养。 什么时候去买的那些东西，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瞧着楚天阔又顺眼不少，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回头一传，怕是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明好，天阔他师父，还是不同意？”兰青跟明好进了房间，直接问道。 明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跟嫂子说实话，一家人有什么好藏着的，你不知道早几天外面说的那些话，气得爸妈够呛，差点就要找上门了，这婚事又不是他师父定的，算是什么东西！ 好在我去摆摊的时候，亲家母一个劲跟我说，不管如何，都是不会变的，他们才安了安心。 昨天妹夫也回来了一趟，跟爸那边也说清楚了，哎，这叫什么事情啊。”兰青脸上还是有些不忿。 明好笑了笑，说道：“大嫂，别担心，天阔师父也是被人挑唆了一下，有一点误会，咱们都能处理，他也是为了天阔好，不过不管怎样，婆婆跟天阔都站在我这边呢。 荣城厂那边发生爆炸，他回去处理了，天阔……留下来了，他准备转业到地方，以后咱们就安心过日子了。” 这一次明好没有报喜不报忧，说得很是客观。 兰青呼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瞧你现在看妹夫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跟两个孩子闹别扭似的，现在你还知道担心了。 不过明好，嫂子是过来人，这事情你也不要太过埋怨，能做到妹夫这样的算是很好了，男人总是想着有事业有野心的，他都能放弃那样难得的机会，可见你在他心里更重要。 有些事情不需要计较那么深，你不知道，最近咱们村还有临时换媳妇的呢，有些男人，因为脚趾头前一点小恩小惠……不说这个了！” 看明好这个状态，兰青也就是提了提，就不再多说。 明好倒是有些好奇，“大嫂，家里做这么多糍粑？几家合伙办年货？” 看着，也不太像啊。 兰青噗嗤一笑，说道：“瞧我，差点就忘记告诉你了，这是咱自己家的，周围都是乡亲们来帮忙呢，这事情也是巧。 你这几天不是没去摆摊吗，我一直卖那个豆腐花，后来又加上糯米饭。 早几天家里已经做了一批白糍粑，我就干脆也过去卖了一天，亲家母还给我拿了馅料，就是一个小煤炉，上面放一块铁皮，一把铲子就行，两面都煎黄了之后，包上芝麻花生糖也想行，包上腊肉咸菜也行，生意可好了！” 兰青笑呵呵的，给明好比了一个一个手指，一脸满足。 第237章 年货买卖 明好看兰青笑得这么满足，也很是开心。 兰青做小生意跟她们不一样。 麻辣烫摊位明好是早就想好了的，说是定位合理也不为过。 缺吃少喝的时候，麻辣烫有天然的优势。 口味可以随机调整，菜品选择多，花个几毛钱可以吃到撑了，毕竟她们肉串才卖五分钱一串，素的还是五分钱两串。 就因为这，赚得也还算可以，每天都很是稳定，多的不说，六七块是有的。 李秋芳不到暴雨天气，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摆摊，有了楚天阔改造过的炉灶，也方便不少。 大嫂这边，完全就是看想法。 一开始是想着怕明好抹不开脸面，拎了一桶凉粉去支持她，倒是也卖出去一些。 后来觉得天冷不合适，又改成卖豆腐花跟煮鸡蛋。 之后又加了豆浆，甚至连卤肉也卖过几天。 眼看着过年了，又买起糍粑来了。 可以说，是一步步试探，再一步步调整过来的。 “一毛钱一个呢！可好卖了，我都要煎不过来了，咱们家留着自己吃的糍粑全部都让我卖光了！今年算是能过上一个好年。”兰青乐滋滋的。 之前日子太过紧巴了，两个孩子一直用大人的衣服给改小了穿，林秀兰上学，也需要花费不少。 现在做小买卖，每天可见的有钱进账不说，沈图强也有工资了，秀兰那边不需要家里接济，还能剩一些…… 兰青看着明好，一时间感慨不已。 明好倒是不知道她想那么多，自己算了算，一毛钱一个不能算贵，还有馅料呢。 不过一斤糯米目前还不到两毛钱，在村里买一毛五也就够了，一斤糯米可以做大概一斤半左右的白糍粑，看大小大的应该有六个左右，小一些可以做十个，就算一个馅料需要一点成本，这么一斤下来，可以赚过半。 也就是卖一斤就能赚三毛多钱，一个赚五六分钱，一天卖十个就是五六毛钱，一百个也就有五六块钱了。 难怪兰青这么开心，这要是一天赚个五六块钱，一个月还不得有一两百块。 哪里的工资能有这么高。 只不过这些，还没有算上人工成本。 现在的人工成本……听着外面的声响，明好摇头失笑，几乎可以忽略。 冬天农闲呢，福云村今天分到的粮食跟钱都不少，日子过得富足，加上早早就分好了田地，田埂也垒好了，只等开春，种的就是自家田地。 看着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凑着热闹，干这么点活，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好想了想，说道：“大嫂，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不怕你笑话，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安安去给饭店送那个果醋饮，他巴不得整天出去胡混，我一开始还不放心呢，他跟着他几个同学……给他一辆小板车，准能送到。”兰青压低声音跟明好说。 “他跟他那两个小伙伴，我每天给他们一两毛钱，乐得跟什么似的。”兰青说道。 “我现在三几天的过去一趟，也就行了。说到这，最近的钱。”兰青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卷钱，零零碎碎的，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明好拿着，这也是之前说好的。 她手上，原来沈英亮给她压箱底那边还有一百块，后来做果醋饮，机械厂表彰那边也有二十，一开始挪用了，李秋芳还给她补了回来。 满打满算的，手头上她自己也有两百多块钱了。 但是……还是不够啊。 兰青见明好在琢磨，还以为她想着白糍粑，接着又道：“明好你别担心，现在家里过得好着呢，这每天都有进账，比以前可好不少，谁能想到有今天呢，安安放假了，康康也一直跟着他四处转，还有咱爸妈在家，家里的事情我不需要操心，就想着多几个炉子，要不然都来不及……” “二哥呢？有一阵没见他了。”明好问道。 兰青说道：“你二哥上班呢，现在每天都把厂当成家了，听说最近还有一个什么比赛来着，每天恨不得都不回家，不过你不用担心，再过几天秀兰回来，他保准就归家了。” 过得好就好。 明好说道：“大嫂，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 兰青一愣，看着明好神色有些郑重，四下瞧瞧，然后握着明好的手臂，低声说道：“明好，你跟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用钱？” “你别担心，今年收成挺好的，咱们工分也多，你二哥之前也是一直出工的，后来还有工资，我这手头上能有小两百，剩下的在妈手上。” 明好心底又是一暖，这般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有的吧。 “大嫂，你想哪里去了，我这不是想着，我们这做小买卖，一天天地这么去熬也可以，就是赚钱比较慢，这不是想着趁着过年，我们一起卖一批年货怎么样？”明好说道。 “可……我，我这边什么都不会呀。”兰青还真没往这边想。 明好说道：“我也是刚有这个想法，今天在路上的时候，碰见村子里的婶子们要打年糕，可外面的糖不好买，刚好我碰见一个朋友，跟着车队出去，我就想着，倒买倒卖咱不做，可自己卖点年货，也没事吧。” 明好说得随意，其实她早就想好了，现在物资匮乏，办年货还是以吃的为主，刚好又有机械厂，那么多人在呢，依靠厂定量发的可不够，要是能卖这么一波，估计也不能少赚，等年过去了，再做别的也可以。 李秋芳那边有一个麻辣烫摊位已经很忙碌了，楚天阔在家养伤，好了以后也是需要工作。 她其实都琢磨一路了。 刚好进门看见沈家院子里的人，才慢慢成型。 显然，人工这边交给沈家比较合适，青山村毕竟也算是外来的，想到没头脑跟不高兴她就头疼，难以扯清楚，青川村那边更不用说，现在都不回去，沈家这边是自己娘家，兰青一直在做买卖，性格泼辣又有主见…… “大嫂，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样出去卖糍粑，一天能卖多少个？一百个，两百个？两百个最多赚十块钱，顶天了吧？” “十块钱，我天！”兰青就要惊呼，还是忍住了。 第238章 合伙 “一天十块，一个月三百，你二哥还是车间里的工人，一个月才四十多块钱！这已经了不得了。”兰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开始摆摊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风言风语，她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反正都是为了支持明好。 至于能不能赚钱，一开始是完全没有预料的，后来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明好说十块钱一天，她还是震惊了，相当于上班的工人一周的工资了呢。 不过她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要是有三个炉子，一天两百个还真可能。” 明好噗嗤一笑，说道：“大嫂，别总想着炉子炉子了，你又没有三头六臂。” “就比如咱们今天做的糍粑，一天可以做几十上百斤不难吧？一斤糯米一毛五，按照一百斤来算，就是十五块钱，大概能做出糍粑一百五十斤，一斤定价两毛五到三毛不难吧？算起来也就是六七分钱一个，就算是两毛五一斤，一百五十斤就是三十七块五，除去成本十五块，还有二十二三块。 当然这个还没有除去人工的成本，人工这边算起来，打糍粑的四个人够了吧，每人算一块钱，做糍粑的算是简单手工活，也不累人，五六个人足够了吧，每个人七八毛钱不难吧，也还能剩下十五块，要是卖三毛钱一斤，就更多了。” 兰青懵了，还能这么算数。 “这……要是雇工……”她有些犹豫，这不是剥削吗这个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兰青还挺有政治敏感度的。 明好又是一笑，“大嫂，咱们只是打个比方，现在城镇户口都能开小作坊了，说是不准雇佣工人，可是你看学徒少了吗？咱村子里就更不是那回事了，就是来帮忙行不行，或者干脆找家里的亲戚就行了，打糍粑的是力气活，可摊开这些活，十岁小姑娘就可以做，到时候自家说好，也不算什么钱了，过年的时候给小孩红包，给十块二十块还是五十块，谁又能说什么？” 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何况现在也一步一步的放开了，等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那是，咱家现在就四五个人了，也不需要找那么多人，这样一天……”兰青又要不淡定了，这要是一天赚二十块，还得了。 “现在离过年也就这么二十多天，刚好是紧俏的时候，这时候准备刚刚好。”明好道。 见兰青还没有反应过来，明好又道：“当然，咱们也不只是卖这个糍粑，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什么开口笑、江米条、米花糖……只要定价合适，你说厂子里的人就不需要年货吗？ 就说这个白糍粑，可以留很久的不是？就直接泡在水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要一两天换一次水，个把月都不成问题，花上三块五块的，就可以买十几斤，一般小家庭就够过年的了。 何况这个糍粑，烤着吃也香，放炭火上就能烤，又能煎了吃，还能放上馅，煮着吃也行，跟汤圆差不多，一点都不费事，又不用出门排队了。 大嫂你要是不信，明天直接拿去卖掉，不就知道了？” 明好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机械厂可不算小，单单工厂就是一大片，还有学校医院呢，大部分还是拖家带口的，跟一个小镇也差不多了。 然而现在的年货多紧俏呀，凭着他们自己供应的那些，肯定是不够的。 加上他们都是以厂为家，依靠工资过日子，工人阶级是让人羡慕，可是他们没有土地啊，更不方便做这些东西，购买力也是有的。 “那行！咱就这么办！我这就给你拿钱……可是这个钱，不跟咱妈说一声……” 兰青有些不确定了。 明好没说太多，免得她担心。 “大嫂，你就说我有朋友帮忙就行了，别跟爸妈说那么多，等我回来再说。”明好道。 “这样，你这边在家负责加工，剩下的收糯米，对外卖这些我来，我们五五开。” 兰青摇头，说道：“现在外面的糯米，一次买这么多也不容易，照着你这么算……你还是有朋友帮忙，怎么也要算上人家一份，我们在家的也就是出一点死力，三七开就行。” 最后两人又各退一步，明好拿六成，外面的确有一些不可预估的事情，大量收购粮食的确不可取，太惹人眼了，可在村里还有很多转圜的办法，只不过现在没有实施，她也就没有把握。 两手空空地讨论好分成，两人噗嗤一笑。 再出房间的时候，明好身上多了两百块钱。 这一次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沈英亮跟周小琴安心的，看见了，这边也忙着，明好又急着回家，连饭都没吃就往回赶。 陈行之却是不走了。 理由也很是充分，“英亮兄弟留我呢，何况这边人多，天阔的腿又好了，说是家里老二过几天要进城，我就待在这边了，到时候他还能送我回去，靠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我在这边还能帮帮忙呢。” 是能帮忙，还是想去山上挖木薯？ 明好倒是也没有太过担心，陈行之偶尔有些不着调，却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加上又有老头儿一块，她接下来还要忙呢，也顾不上那么多。 一路回家，明好都在琢磨着接下来也如何，也就没有开口。 楚天阔都有些害怕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他暗暗想着，是怪自己又站起来，怕以后腿养不好？可他自己心里有数呢，要是不走一走，那边怎么放心？ 她只是担心自己吗？ 楚天阔揪着心。 两人默默骑车回到了家。 “明好，你怎么了？有事直接跟我说，你之前不是说了，要相互信任吗，不要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楚天阔低低说道。 明好瞪了他一眼，恨声说道：“楚天阔！下次再敢咒自己，我就收拾你！” 第239章 私房钱 楚天阔怎么都没想到，明好说的会是这个，他有些发蒙。 明好瞪着他，眼里慢慢有了些雾气。 天知道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要不是被那些人围着，早就直接扭头回来了。 外面那些婶子们，哪里知道那么多消息。 不过半天时间，连荣城厂爆炸之类的事情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平时她们又不关心这些问题。 联想着之前别人说她克夫，要不然为什么嫁进来之后，楚天阔的腿就受伤了，哪时候楚天阔怎么处理的？她当时还有些挫败感呢，这家伙直接就跟家里人说，要不是有她，他就回不来了。 这不是咒自己是什么。 当时她只觉得这人出手快准狠，一击即中，根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解决了问题。 那之后，果然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这一次呢？又是这一招。她却莫名心慌了。 不是说自己配不上他吗？外面传了那么多话，他这为了平息让自己好受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传的，愣是要说没有自己，他就去城里那个厂子了，去了就能赶上爆炸，赶上爆炸……。 “明好，你……你别难过，我只是……”楚天阔有些慌了。 他只是想着怎么尽快平息那些流言罢了。 他几乎从来没见明好哭过，还是这种眼里含泪忍着的哭。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伸出粗粝的手，笨手笨脚要帮明好擦那根本就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哼！有些事情根本不能说的知不知道，这一次次的，老天爷都看着呢，万一……万一真的成真了，我才不给你守寡！”明好道。 楚天阔笑了一下，伸手捏捏明好的脸。 “你还有脸笑！”明好一下拍了他的手，这人太让人讨厌了！ 明好心慌，她完全做不到第一次处理这事情时候的镇定，什么无神论都躲一边，跟自己家人有关的事情，总是多一些忌讳。 刚骂完楚天阔，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环抱。 渐渐地，她安静了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明好赶紧伸手一推，没推动。 “明好，你别担心，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何况是外面那些人说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楚天阔道。 明好这炸毛的样子，他也觉得可爱极了。 要不是担忧，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明好用力推开他，被戳破了脸色有些发红，讷讷说道：“谁担心你呀，我……动手动脚的。” 瞧这嘴硬心软的小模样。 更像是一只肥猫了。 明好也就是担心，所以生气，这股气一发出来也就消散了。 她转着眼珠，说道：“不行，我在家里这么久，憋着了，我以前才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呢，我要出门！” “你要出门？”楚天阔显然跟不上明好的想法。 “嗯！”明好很是肯定说道。 “你出去做啥？”楚天阔疑惑了。 明好想也不想就道：“我出去逛逛啊，几天也就回来了。” 应该……搭车的话半天就能过去，当天行动第二天手不定还会被耽搁一下，怎么也要两三天吧。 明好不敢确定，毕竟她也没有出过远门，在火车上那一次自然不算。 “还要几天？！”楚天阔打量了一眼明好。 这不会是……要跑路了吧，也不像啊。 “几天怎么了？你之前怎么说来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我就是出一次门，就不能同意了吗？”明好耍赖说道。 楚天阔：……，在这等着他呢 片刻，他道：“那我跟你一起。” 至少有个人照应，总好过明好一个人乱窜吧，像上次那样又遇到危险，他哭都没地方哭。 明好瞪眼，“你刚还说要相互信任呢，我就出去一趟，你还要跟着，说好的信任呢！你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合着那些只是说说而已。” 楚天阔头疼，还在争取，“你不是说反正就是出去逛逛。” “你腿还没好呢，不在家养着我不放心，下次我带你去。”明好道。 下回，说不定楚天阔就要工作了，谁说得清楚下次的事情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是想着要骗你，直接就说住在福云村，我从那边直接说回家了，出去几天……”明好说着说着，见楚天阔的脸黑了，这才住嘴。 完了，一不小心把之前的计划说出来了。 楚天阔黑着一张脸，“你还打算两边隐瞒，直接自己跑出去了？” 能耐大了？！ 明好见行不通，哭丧着一张脸，在那哀嚎。 怎么说闹就闹，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说不通道理了，这外面有些不太平，一个单身的姑娘家，出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好嚎了几声，见楚天阔犹豫了，又道：“我跟你说，我是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机械厂那边不是有车队要去贵县吗？我可以自己过去，等车队回来的时候就是空车了，刚好能运点东西回来。” 明好半真半假地说了。 这要是不成，也不算丢脸。 听说是机械厂的车队，楚天阔脸色微缓。 “哼，我反正已经决定了，就是告诉你一声。”明好道。 “好。”楚天阔终于点头了，回头他就去那边说一声，别的不说，黎建设他还是很熟的。 大致上，他也能猜明好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让她没有安全感，要真的是这样，她要出去运货回来估计是要赚钱吧，这一点他也有责任。 楚天阔同意之后，也没有太多话，只听明好说明天就要出发，也就认了。 心里却在纠结，是不是要偷偷跟着，可要是被发现了…… 明好倒是不知道楚天阔怎么想的，晚上跟李秋芳还有阿楚交代一声，跟楚天阔两人保持了一致的说辞，就是出去看明家的一个亲戚。 李秋芳倒是也没有多想。 明好心情是雀跃的，早早起床准备一下，就自己骑自行车赶去车站。 找了一户附近的宅子保管好自行车，明好才想起出门的时候，楚天阔还给自己一个信封。 “真是黏糊，去两三天写什么信啊。”一边说一边笑眯眯打开。 哪知道还没打开，她就看见里面是什么了。 “楚天阔！竟然敢存私房钱！” 第240章 出门 明好也只是随意骂了一声。 楚天阔的这些所谓的私房钱，她看了看大概有两三百块，也不知他怎么来的。 在外面也不好数，明好直接藏好了。 瞧这人不声不响的，大概也猜出来她要去做什么了吧。 一开始反对那么厉害，等自己真正出门，还知道支援一下，不错。 明好笑容就大了一些。 幸亏楚天阔不是死板的性格，猜到也就猜到了，要是换一个人会不会借机教育自己？ 所谓的投机倒把，可不是那么受人待见的。 是不是那天话说清楚之后，怎么看怎么顺眼？ 明好没想那么多，直接往车站走。 此时明好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隐约可见的有铝饭盒搪瓷缸子，再加上几包点心。 跟走亲戚倒是也差不多了。 上一次的火车事件让她心有余悸，当然要做点准备才敢出发。 正走着呢，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 明好没有搭理接着往前走。 “明好，上车！” “阿飞，你怎么来了？”明好一脸惊喜。 要知道回娘家的时候，她也的确遇到了阿飞，可是这家伙不是保卫科的人吗？ 当时听说有车队去贵县，他还特意让阿飞打听了一下，说是要带一些东西，阿飞还特意去跟车队的人说好了。 这年头帮忙带点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事，工厂里很多人都是外地人，带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说好的明好先搭车过去，到时候在贵县碰头，直接把东西运回来就行。 “你不要上班吗？怎么自己来了呢？”明好也不客气，直接爬到车上。 连车费都省了。 何况有章飞在，事情也好办不少。 章飞笑笑，“这一趟也算是公事，同事那边刚好有事出不了了，刚好出去一趟，还可以找找人。” 原来还是要找李叔？明好了然。 “带了……相片了吗”明好问道。 章飞脸色突然有些黯然，摇摇头，“没有。” 也不知道是说没有带，还是根本没有相片。 明好也没有接着再问下去，心里暗暗记下了。 “大妹子，你这也是出门？你们那个麻辣烫可好吃了，我就喜欢吃那够辣的，我家小子喜欢吃那蛋酿……”司机也在一旁搭话。 明好笑着回应。 货车有些颠簸，顺着柏油马路一直往前。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停下来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又继续往前。 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也是南方，可是树在冬天没有多少叶子，过山风呼呼地吹，能冷到骨头里。 这才不过半天，景色竟已经完全不同。 大太阳当空，放眼望去竟然有些绿油油的，不管是路边的树木乔木，还有田地里的野花野草，要不是一样堆着大大的稻草垛，看着稻田已经收割完毕，根本就感觉不到是冬天。 “贵县这边果然跟咱那边不一样，棉袄都不需要穿的，根本就不像是冬天。”司机跟章飞聊着。 竟然已经到贵县了。 明好瞧着路边偶尔出现的成片黑皮甘蔗，眼睛发光。 “阿飞，我就在这下车吧。”刚过了一个集镇，明好就开口说道。 跟他们约定好了回去的时间，明好就下了车。 贵县这地方，明好以前来过。 上一回楚天阔在福云村说分田的时候，就提到这边，贵县两年前就已经分田到户了，这一点也很是重要。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边还是有名的甘蔗产地。 结合这么几点，明好就坐不住了。 在青云镇那边，过年连糖都买不到了，这要是弄一批回去，怎么样都不至于亏本吧？ 下了车，她就脱了棉袄，浑身轻了不少。 “姑娘，赶了老远路了吧，吃根甘蔗！”路旁突然扔出一根黑皮甘蔗，明好笑了起来。 她也不客气，擦擦就吃了起来，暖洋洋的阳光晒着，有些冰凉甘甜的甘蔗吃着，倒也是惬意。 一边吃一边跟在砍甘蔗的妇人聊天，“婶子，这甘蔗自己家的？” “可不就是……姑娘还是咱这附近的人？玉城的？”妇人又热络了一些，毕竟明好说了几句这边的方言。 “不像咱这的？”明好笑眯眯的。 “不像！咱这乡下，哪有这么白嫩嫩的。” 明好见这妇人说话也是爽朗，见她路过还给了甘蔗，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聊了一阵又摸了摸底，心里也有了些数。 “我也算是玉城的人吧，祖籍在这边呢，只是他们都进厂了，所以从小没在家乡长大，所以口音都不正宗了。”明好找了个借口。 同乡人，更好攀谈一些。 “敢情是这样！那走亲戚？”妇人又问。 明好想了想，一边啃着甘蔗，一边说道：“也不算，婶子这么一大片甘蔗，怎么这个时候才砍？赶着过年卖？” 过年为了图个节节高升的吉利，还是很多人家会买一些甘蔗的。 哪知道妇人噗嗤一笑，“什么卖啊，甘蔗又不值钱，这一片不太合适种稻子，甘蔗长得倒是不错，送去糖厂还要收加工费呢，趁着现在没什么活，自己榨就是了！咱这边家家户户的，谁家没有点甘蔗，过年卖，卖谁？” 明好心里一喜，接着又问：“那榨成糖也不错，能卖多少钱一斤？” 妇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我现在信你不是在咱这边长大的了，现在要卖都有糖厂的糖呢，大家都喜欢白砂糖，八九毛钱一斤呢！卖可贵了！那边也收甘蔗，不过一吨甘蔗也才收六七十块……” 三四分钱一斤甘蔗？好像是有些低了。 “咱们这甘蔗全部送过去，虽然也能换一些钱，可咱这不是有的是工夫吗？一吨甘蔗自己榨，也有两百多斤糖，虽然咱做不了白砂糖吧，自己吃也行啊，换些东西也行啊。”妇人说道。 自己运气看来还不错。 明好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最后问了一句，“那婶子，这换东西不麻烦吗？自己榨糖卖钱，多少钱一斤？” 妇人这才狐疑瞧了瞧明好，“卖钱啊……，怎么也得五六毛吧。” 五六毛！ 手工原汁红糖？！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241章 买糖 明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 在她看来，五六毛一斤的红糖，运回青云镇那边，都不说机械厂那边了，光是在村子里也不愁卖的，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大家对红糖甚至更欢迎一些。 红糖过年送礼的时候更好包装，煮糍粑，蒸糖糕…… 要是卖一块钱一斤，怕是都可以吧？ 但是站在妇人的角度，直接卖甘蔗给糖厂，甘蔗才六七十块钱一吨，还要自己砍好了送过去，自己榨糖一吨能有两百斤多一些，就算是卖五毛钱一斤，也能有一百多块钱了。 差价这么大，难怪周围这一片那一片的，还有一些甘蔗地。 趁着农闲自己榨糖就是。 人工在农村，现在也不值什么钱，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 “姑娘……你这是要买糖？”妇人试探着问道。 “咱们这边买糖还得糖厂，你看这些甘蔗地，其实很多也是送糖厂去了，自己榨糖倒是可以，可这也没人买不是？也就是家里有些亲戚远一些的，送一些，外面用糖换一些个东西。” 妇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些事情很容易打听。 明好也是有些吃惊，这近一些的没有人买，远一些呢？ 不过市场经济还没有活跃的年代，加上早些年的影响，这种事情敢做的人可不多，要不然做了的能那么快发达？ 至于自己直接去糖厂那边购买？明好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这些糖厂，几乎就没有私营的不说，生产出的糖都是有相应的定价，完成产量之后剩下的一部分，才能自己定价，算是跟着市场走，可那样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钱赚？说不定批条子这类的手续还要更多。 要真的是大批量从糖厂购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她才不会承认现在自己没有本钱呢！ 明好啃完一段甘蔗，就这田埂旁的小水渠洗洗手，随意甩甩手上的水珠，扯了一把稻草随意坐下，说道：“婶子，我也不瞒你了，从小我就吃咱这边自家榨的红糖，白糖什么的就没那个味儿！咱厂区那一片，以前我爸回来走亲戚的时候，带过去的可受欢迎了……” “对对，白糖能有咱红糖那个滋味？坐月子还吃红糖呢！大补的！”妇人找到共鸣，更是欢喜。 谁也不会嫌弃自家的东西不好不是。 明好又淡淡说道：“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咱工厂也要发福利了，原本这事情已经联系好了，可……具体的我也不跟你说了，这就还差一些，厂子里刚好有车过来，我这不想直接过来买，正好大家也都喜欢。” “当真？！”一个男声响起。 吓了明好一大跳。 她这才发现，在甘蔗地里钻出来一个黝黑的男青年。 青年瞧着大概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黝黑，一张四方脸，眼窝有些深，眼睛却很是有神，此时正瞪着一双眼睛瞧着明好，隐隐含着期待。 “黑仔，别吓着人家姑娘家。”妇人笑眯眯说道。 又跟明好介绍这是她儿子。 明好刚才有些吃惊，主要还是没想到甘蔗地里怎么突然就钻出来一个人，吓到倒是不至于。 她点点头，心里暗喜，这要是年轻人，有冲劲敢冒险，买糖肯定更加容易一些，于是明好说道：“自然是真的。” 青年再次打量了明好一眼。 明好看他一直瞧着自己的布包，有些明白过来，笑着解释道：“厂子里的车正好是路过，等这边好了，再运回去，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总不能直接过来就买这些糖吧？” 运输难道不花钱呀。 青年这才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瞧着就憨厚多了。 “多少钱一斤？”他又问道。 明好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成了，她说道：“具体还是要看过货才行吧。” 几人噗嗤就笑了起来。 等看见其中一个房间堆放的用箩筐随意装着的红糖的时候，明好有些失笑，什么东西，在产地总是不那么精贵。 箩筐套着一层塑料纸，底下垫着几块木板，直接就这么随意放在房间里。 不过打开塑料包装，还是有一股甜腻腻的气息传来。 “这……”明好脸色微微有些为难，这或许是自家吃的，也不知道晾糖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工具，厚薄不一，大小不一，更像是直接倒在石板还是什么簸箕上随意晾干，然后直接折断就装好了的样子。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是发福利的呢，这个样子，也不好分呀，何况瞧着……”明好欲言又止。 看她这个情况，青年就有些焦急了，说道，“不，咱家这个红糖，都是自己吃还有送一些给亲戚，或者拿去换一些东西，没有那么讲究，味道实在，你尝，尝尝？！” 明好也没有多拿娇，扔了一块到嘴里，倒是没有苦涩味，熬糖的火候也挺好的，比她以前吃过的手工原汁红糖更浓郁些。 妇人跟青年都满脸期待瞧着明好。 看他们的样子，明好一拍手，下定决心说道：“婶子，黑仔兄弟，我这也算是第一次回家乡就遇到你们了，也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这样，这个糖我收了，五毛钱一斤，你们看可还合适？” 有之前的铺垫，他们还以为明好不要了，此时定下来，妇人面露喜色，青年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毕竟自己榨一吨甘蔗，能多赚几十块钱。 平常甘蔗要是不送去糖厂，所谓的换东西，哪里能有钱方便。 当场过了秤，几个箩筐一共竟然有快四百斤。 将近两百块钱呢！ 明好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只是给了十块钱定钱。 “黑仔兄弟，这是定金，等咱厂子里的车过来了，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看行吗？” “应该的，应该的！” 明好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孤身一人的，虽然眼前的人看着还挺和善，谁知道会不会铤而走险。 等卡车过来了，交钱拿货走人。 “我叔那边也有一些，你还要不要？”青年又问。 “要！” 第242章 收获满满 黑仔一家给明好特意煮了一碗自家的米粉。 “姑娘，赶了这么老远的路，吃一碗家乡的狗仔粉，其余的事情咱不急。”妇人给明好端了一大个海碗。 “狗仔粉？”明好一听这个名字，就笑了。 狗仔粉？肯定不是以后所说的狗仔，那么字面意思，是小狗狗的肉做的米粉？ 那她等会是说自己不吃狗肉？还是闭上眼睛入乡随俗吃下去？ 狗仔粉放桌上的时候，明好表示自己想多了。 其实也就是米粉，筷子粗细，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明好也不客气，夹着吃了两根，特别浓郁的米的味道在口腔传来，软绵绵滑溜溜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爱吃，妇人又笑了。 “婶子，这个也是自己家做的？”明好问道。 “可不就是，这个也不难。也就是快要过年了咱才做了几桶。” 明好很快就了解，这个狗仔粉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一晃一晃的，有些像小狗的尾巴。 而做法也不算难，米磨浆之后，用一个大大的漏勺，直接挤压到滚水里，煮熟之后一条条的，也就行了。 果然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特色的东西。 看来回家告诉婆婆李秋芳，她一定有些兴趣。 明好一边吃，一边跟黑仔闲聊。 听说他还是高中毕业，在村里的小学做过几天代课老师，平时也看种植甘蔗之类的书，现在就想着能不能利用土地发展一下经济的时候，更是高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代课老师，可也勉强算是公家饭，在这个时候，敢想敢拼的人，都不至于过得太差。 接着刚才的话题，明好道：“黑老师，我们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买一些糖回去发福利，不过你们这个红糖滋味倒是好，但是外观……还是可以改进一些，比如用竹片或者木片钉成一格一格子的，糖浆冷却之后，就是方块大小的糖了，肯定会更加好卖。 当然，以前你们也没过要卖钱就是。刚你说还要不要，量肯定是要多一些的，只不过依旧还是要等咱工厂的车来了才能给钱。就算是你们自己放着，也没有多费什么神不是？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趟是顺路过来，一家家地去走也有些麻烦，到时候车也没那么久停留的时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也比较了解村子里的情况，哪家有糖都可以让他们拿到你这边，到时候看过质量，就可以定价了，一斤给你两分钱辛苦钱，你看如何？” 黑老师完全就懵了。 他其实就是做过村子里的代课老师，这一次学校放假之后就打算不干了，想着做点什么又没有本钱，一心想着学有所用，甘蔗他就主张不要年年栽种，可是别人都嘲笑他照本宣科。 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点本钱都没有，家里辛辛苦苦种的甘蔗的钱，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要。 现在简直就是瞌睡遇见了枕头。 明好这么一说，他就心里算开了，这一斤两分钱，一百斤可就是两块钱，不算少了。 “你一共要多少？”黑老师又问。 明好沉吟了一下，“大概就按照一千两百斤来算吧，我们这一趟也算是补买的，要是受欢迎，下回来采购就不止这么多了，最好还是做成方糖那样，泡水喝也方便。” 一听竟然还有以后，黑老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出了门。 不多时，也就回来了。 等了不到十分钟，陆陆续续就有人挑着箩筐上门。 明好一一看过，情况都跟黑老师家里的差不多。 依旧是过秤，放在房间里，用一个本子记数，只等车来了再给钱，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妥。 一家多的两三百斤，少的也有几十斤，不多时，明好算算，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斤。 至于价格，低的四毛五，那是糖有些焦了，熬得应该不是那么尽心。 有一户做得精细，是条状的，每片糖都是两个手指长宽，排得也是整整齐齐，明好给了五毛五的高价，羡慕得周围的人直惊叹，这可是几块钱的差价。 虽然还有人上门来问，明好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她手头上，可没有那么多钱。 平均算是五毛钱一斤，一千二百斤也要六百块，她自己有两百二十块，兰青给了两百块，加上出门的时候楚天阔给了一个信封，她在车上偷偷看过了，三百出头。 一共七百块钱，转眼就花了六百多，路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花费呢。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是高兴。 黑老师这边手头上就要多了两百块钱，自然值得高兴，加上帮着收糖，又有二十多块钱。 有钱还不说，主要是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做老师的时候，也没见这样。 明好要的糖不多，他也只是找几户关系好的人家叫，结果后来许多人都跟他打听，好听话说了一箩筐，话里话外都是他读过书有门路。 怎么能不高兴呢，瞧着明好更是顺眼几分。 明好则是在心里计算，一千多斤糖，就算是卖一块钱一斤，用不了多久，就是几百块钱利润。 利润高到吓人。 要是自己手头上钱多一些……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多纠结，反正就是试试，下回又再说。 她这边正在吃饭呢。 离这不远的镇上，一辆卡车缓慢行驶。 “我说阿飞，要知道还真就不跟你出门了，你瞧瞧你急个什么劲，这谁出车不是歇一天……” “再说说好了明天下午碰头的呀，有什么好急的。” 话是这么说，手上收了章飞的钱，这些都不是事。 不过该笑话还是笑话。 周哥嘿嘿一乐，接着又道：“该不会是晌午的时候跟你说路上会遇到拦车的，你胆小想着赶紧回去吧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条路我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周哥，等咱们东西拿好，晚一些我替你。”章飞说道。 他都不明白为啥自己有些心慌慌的。 是听周哥在车上吹牛，说什么时候出车遇上拦路的路霸，他直接拿着钢管就下去了。 还是说做生意被抓起来之类的。 贵县这边虽然没听说太乱，万一呢？ 明好才走没多久他就后悔了，还不如直接跟着下车呢。 好容易卸了货，他就想着赶过来。 明好正吃着饭呢，就听见外面有汽车鸣笛声。 “阿好——”章飞看明好端着碗筷，好端端站在眼前。 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哥嘀咕一声，道：“臭小子，又不是自个儿媳妇，紧张啥！” 第243章 回家 明好手里还端着饭碗呢，见章飞他们来了，她吃了一惊。 说好的也不是这个时间呀，这是提前了？ 她也没有多问，毕竟对于自己来说现在已经没有本钱了，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明好问道。 黑仔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又忙不迭地去炒鸡蛋。 都是在外面跑的人，也都不计较这些，周哥跟章飞当场就落了座。 这边还在吃饭，那些吃了饭的邻居也都过来了，几乎都是那些卖了糖的人家，账还没有结呢。 明好就一边扒饭，一边见大家把糖装车上。 等放下饭碗的时候，正好可以结账。 手头上拿着票子，大家这才真的放了心，又打听明好什么时候又再来。 “下回来直接来找我就行……”黑仔生怕明好不记得她，现在田地里还有很多甘蔗没砍呢，要是知道可以卖钱，那又不一样。 明好似是而非点点头，也没有承诺什么。 这生意能不能长久做还不好说，但是偶尔为之应该风险不大，不然她还真不敢来。 等车开出大路，周哥下车方便的时候。 章飞这才问道：“明好，你这是买糖？” “对呀。”对于这一点明好也没有隐瞒。 章飞眉头皱了皱，说道：“下回还要来？” 明好也不敢肯定，具体的还要回去看过再说，“这个还不一定，我回去要是真的好卖，或者看年货那边需要多少糖，再看看要不要过来。” 她见章飞没有接着问，也接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会为难？车队今年不来了吗？我这反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来也没什么。” 要知道依靠工厂的车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别人也不一定来贵县，所以明好倒是没有更多指望。只是想着累积一些资金好做自己的事。 章飞见明好误会了，笑着说道：“这个倒不是为难，而是……要是……” 他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 明好就已经猜了个大概，问道：“你是想说，投机倒把？” “你也知道这个？”章飞哈哈一乐。 看明好不排斥说这个，他就没有那么在意了，要赚钱办法其实也挺多，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取代明好的想法，于是刚才也只是提了提。 “我是担心，你这边要是突然一下就卖那么多糖，会引起麻烦，还有贵县这边现在虽然不怎样，但是你要是来的次数太过频繁，今年年前这一段还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榨季，可是家家户户留甘蔗过年自己榨糖也正常，可要是之后你一直来，跟糖厂那边争抢原料……”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说咱也就是私倒，情理上倒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钱，比官倒那些批条子然后倒卖的要好些，总不是长久之计。”章飞细细说道。 眼看着周哥准备回来，章飞也没有说太多。 意思明好还是知道了，她也收了收心。 看来这样倒买倒卖，还是不能做太多，免得惹上麻烦，一次两次的倒是不太要紧。 章飞又说了一句，“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我经常跟着车出门，到时候要去哪里我提前跟你说，要什么你直接说一声就行。” 明好眼睛又是一亮。 她当然知道章飞为什么要经常跟着车队出门，估计还是在找李叔。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咱们对半分！”明好道，“要不然你那工资，都不够你路上跑的呢。” 更何况找人还需要花费的也不少。 章飞哈哈一笑，他有心想着告诉明好，自己也不缺这么一点钱，看明好认真的样子，想着那天自己说自己吹牛的话，他眼神幽深了一些，笑着道：“那就说定了。” 周哥爬上车的时候，笑眯眯说道：“说定什么？” “就找李叔的事。”章飞随口回答。 既然章飞主动提到这件事，明好又问了一遍，“要找李叔，有没有他的相片，这样也好打听一些，或者留我们的地址……” “相片……都没了。”章飞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明好看他一脸颓然，说道：“没事，总能找到的！你记得李叔长什么样，咱们可以画出来呀。” “画出来？”章飞闻言也只是笑笑，或许是不想打击明好。 明好倒是有些认真，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叫元浅，可厉害了，我也跟着学了一些皮毛，等我回去就给你画……” “好。”章飞没有拒绝。 明好自己却有些愣神，元浅浅是她难得的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长得……雌雄莫辨，加上这样一个姓名，许多人都以为是个女孩子。 “明阿好，你这样下去可是要孤独终老的！” “我陪你！我？找女朋友？找哪个女的能比我好看？” “男人？老娘……老子不喜欢男人！跟你混久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女人！” 也不知道，说要一起老去的元浅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了？ 明好叹息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黑黝黝的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如她此时有些空洞的心。 卡车一路飞驰，夜间没有什么车辆，速度快了不少。 周哥跟章飞轮流开车，凌晨的时候回到青云镇。 把东西卸下，几人也不客气，直接回家休息。 明好更是累得倒头就睡。 明好悠悠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咯噔一下坐了起来，瞧着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才又瘫床上。 “我还以为在外面呢！傻乎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根本没有人关注家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糖。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她对这个可是深有体会。 想了想，明好又从床边的桌子上翻出一个本子。 一共七百三十五块钱。 买糖一共花了六百八十块，这还是阿飞昨晚找过来之后，她才敢结账的。 一千三百斤的红糖，满满当当堆放在家里。 给了章飞十块钱，让他帮着给一部分车费。 这一点明好有自己的考虑，这一次两次的，或许还可以靠阿飞的人情。 可人情终究不是长久，利益捆绑才最重要。 反正也是空车回来，明好要是出上两三块钱车费，相当于挣的外快。 当然他没有说是车费就是了。 既然收了钱，大家也就站在同一条船上。 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相互关照一下。 路上吃饭又花了一些，手头上只有不到四十块钱了。 “钱真是不经花呀！” 不过想着手头上的货，她又满血复活了。 第244章 糍粑大卖 “明好，你怎么起来了？昨天回来太晚了，不多睡会儿。”李秋芳瞧着明好说道。 明好笑着摇摇头。 李秋芳又道：“天阔原本想着等你醒了跟你一起去福云村的，那边好像现在挺忙，昨天还带了这么多糍粑回来，连你外婆那边都给了，亲家真是太客气了。 天阔等了会，刚才青川那边来叫，估摸着应该在量地，准备分田了。” 明好脸色就变了变，有些不赞同说道：“妈，天阔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呢。” 怎么又乱跑。 虽然现在阿楚还需要上班，李秋芳还要出摊，她这边也抽不出手来，何况家里只有楚天阔一个男人，这些分田之类的事情，估摸也不会让女人去做主。 村子里就是这样，明好理解，却总是有些难受。 “你放心，天阔昨天就能走挺远的了，昨天还去了福云那边，陈伯那边说走走也不碍事。 何况就是去商量，也不需要直接下田的。他伯父来叫人，我们这……”李秋芳絮絮叨叨说着。 明好想着楚明德一副精明的模样，也不懂该说什么。 她拍拍脑袋，自己操个什么心，楚天阔那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吗？既然腿脚没问题，去就去。 说不定那边看着他能走了，更加不敢肆无忌惮才是。 “那妈，我回福云一趟。” 明好推了推自行车，这个自行车还是昨晚回来的时候，半夜敲开人家保管车辆的人家的门口，差点没吓死人，好赖话说了不少，这才把车直接扔卡车上运回家。 还是先处理好这一批糖吧，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正是办年货的高峰期，争分夺秒地挣钱才行。 明好正要出门，李秋芳又叫住了她：“明好……” 明好要跨上车的脚就停了下来。 李秋芳想了想，还是说道：“明好，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家里好……那天你跟天阔算的那些钱我都听见了，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阿楚这边也不用操心，现在摆摊每天也能赚一些，总够花了，再说就是以前那样，负担阿楚读书也不是你们的责任，我还在呢。” 怎么说到这边了，明好有些好笑，她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要李秋芳真的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极品婆婆，该撕的一次不会少，可平心而论，“嫁”进来这么久，李秋芳对她跟女儿也差不多，负担阿楚的费用，她还真就不放在心上。 “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好说道。 李秋芳顿了顿，又道：“我是看屋子里那么多糖……” 明好就懂了，难怪李秋芳平时说话从来不吞吞吐吐，也很少干涉她们的决定，这一次这么一说，原来是在这方面有顾虑。 明好再次把自行车的脚撑踢上，说道： “妈，你别担心，就算是要给咱扣上一个投机倒把分子，也没那么容易，还有什么倒爷，可是你看街上不也有人卖衣服？还有成批卖军帽的？什么紧俏卖什么，也没见被抓不是？ 这个要是咱们是拿着条子，特意去买了那个低价糖，转手卖出去你说咱们亏心，可咱这是自己真金白银收来的，又不是买空卖空，那边的村子里糖卖不出去，这边的买不到，两边欢喜，再说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东西，自然就没那么要紧。 还有，你不用太担心，我不卖钱就是，有用呢！”明好道。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这是怕你一下子觉得需要花钱地方多，特意去做这些。”李秋芳总算是放下心来。 明好也没有多说，绑着半麻袋的糖，骑车就往福云去。 院子里果然还是热火朝天的，依旧乌压压的都是人，沈英亮跟沈图刚都在忙着用木棍往石臼里砸，四下热气腾腾。 帮忙的人也不少，仿佛过节一般。 “这个糯米蒸好了？这边要赶不上趟了。” “蜡丸有的，现在就放进去蒸……” “对对，掐小个一些，那些厂子里的人讲究着呢，糯米是快要没有了……” 兰青在院子里团团转，四处都是叫她的声音，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安安几个大孩子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小团糯米团，正在捏成各种形状。 “康康，这个是蛇，咬人的，怕不怕！”一个孩子嘿嘿吓唬康康。 “蛇的头是尖的，我见过。” “这不就尖了吗？”小孩直接又捏了捏。 “不对，你再去拿两颗芝麻，这样就有眼睛了，还是不对，根本就没有白色的蛇！” “我回去有墨水，黑蛇有！” 安安在一旁小大人一样说道：“不许浪费！你就是染黑了也要吃。” “谁说没有白蛇！” “明好姑姑，你说有没有白蛇——” 刚刚进门的明好，就抓了个正着。 明好笑眯眯说道：“嗯，过些年就有了。” 说完，拎着糖就往灶房一旁的小偏房去。 有小朋友皱着眉头，说道：“那有还是没有，什么叫过些年才有，这样说是不对的。” 安安拍了一下他，道：“我姑姑说的都是对的！我爷爷说的，我爸爸妈妈说的，我二叔也这么说！” 康康在一旁附和，“对，姑姑对！” “明好，你可来了？这是？”兰青见明好招呼她，走了过来。 明好见兰青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的还是忙的，只精气神十足。 明好还没有开口呢，她就喋喋不休说道：“明好，我跟你说，果然的你前天说那个年货，昨天早上我没带炉子，把咱的糍粑直接拉出去卖？你道怎的？” 这个还要自己猜吗？ 明好噗嗤一笑：“当然是卖掉了呀。” 要不然兰青还做这个干啥？ “可不就是，我们卖三毛钱一斤，一斤就是四五个的样子，算来其实也就是几分钱一个，咱那些糍粑，可算是全部都卖出去了！比之前赚得多多了！” “有些人还嫌弃太大个，一个六分钱太贵呢，可咱们是称斤又不是按个头，现在咱们这一批我就做小个一些，一斤让她秤个七八个，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今天又去弄了一些糯米，做出去明天保准可以卖掉！” “就是看咱这糍粑卖得好，有些人也不乐意卖糯米给咱，也不知道是要自己卖，还是想着自己做糍粑。” “你说这分田要是早一些，咱就自己多种一些糯米了，可现在都是依靠村子里分的，又能有多少？” 兰青一脸的遗憾。 “没就没了吧，这天天的有人过来帮忙打糍粑，也不太好意思。” 瞧着她那言不由衷的样子，明好就想笑。 第245章 糖不卖，换 明好乐了一阵。 别看兰青说不好意思让人过来帮忙，又没有糯米，干脆不做那么多，可要是这些问题都解决，她巴不得多赚些钱呢。 不说更早以前，就是明好出嫁前后，家里都穷怕了。 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家里唯一一个工人指标是明好的，那时候沈家什么情况，家里虽然有几个人赚工资，可是有两个孩子，一个大学生，一个准备出嫁的姑娘，单纯靠工分挣钱，买肉都是算计着二两三两地买。 穷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明好暗暗下定决心。 她笑着说道：“那大嫂你怎么不去收购一些糯米？怕被别人说投机倒把？” 这个词最近明好都听腻了，章飞跟李秋芳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毫无根据，她当然也不敢自己去对抗政策。 可是村子里自己养的鸡，鸡蛋可以卖钱，很多人还是当做活银行呢，现在做糍粑也能卖钱，做点吃的摆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 一些城市已经有了自由市场，只不过他们这还需要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要真的像是她倒卖回来的东西，卖倒是也可以，只是现在缺糯米，明好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笑着打开了蛇皮袋，里面满满的红糖块就露了出来。 兰青吓了一大跳，“这……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呀？现在外面的糖可是不好买，我上次只是做那个芝麻花生馅，好容易才买到一些。” 明好道：“嫂子，你说要是让你用糯米换糖，你愿意多少斤换一斤？” 兰青想也不想就说道：“这还用问……糯米那是生产队分的，糖这可是真金白银买的，咱村子里现在虽然也能分一些现钱，可能换为什么不换，省一点就是一点，可是明好，这有得换？可惜家里没有糯米。” “不是，咱们用糖，换别人的糯米。”明好说道。 家里现在大概有一千三百斤左右的红糖，就算接下来需要自己制作一些花生糖炒米糖之类的卖钱，留个三百斤左右的话，也能换个一千斤，一家要是换一些，其实分散了，根本就瞧不出什么。 这么点东西，引不起什么风浪。 兰青听明好竟然用糖去换就糯米，很是有些不赞同，现在糖多难买呀。 不过明好倒是也没有说太多，只是问：“那嫂子你觉得多少斤换一斤好？” 现在要是买糯米估计也是不好买的，一斤就是一毛五到一毛八这样，加上兰青刚才说的那样，糯米在村子里也不是金贵物，有些村子，每家分到一百几十斤的也不在少数，现在粮食又不缺，换糖为什么不换？ 于是用红糖换糯米，大致可以赚一波差价，再用糯米加工成各种点心当成年货买出去，又赚一小笔。 这样一来，为什么不干？ “你说真的？”兰青见明好不像是作假，问道。 然后想了想说：“现在外面的糖都已经卖一块一一斤了，糯米才值多少钱？一毛五就够了，这样就能七斤半换一斤，现在家家户户的做米饼糖环过年，谁家不需要点糖？要是买不到家里的孩子还不闹翻天…… 我跟你说，在巷子那边有人卖高价糖，听说都要两块钱一斤呢！”兰青嘀咕了一句。 这一点明好有些了解，在青云镇，过年的时候，大家习惯做一些米饼跟炸过的米制点心过年，尤其是这几年日子好了，能吃饱之后，就更是如此。 她想了想，说道：“那既然这样，咱们也不黑心，七斤糯米换一斤糖！等换了一些糯米之后，看看粘米换不换。 之前咱就说好了，这个东西我来弄，你不用操心。 还有刚才你说的，别人过来帮忙，咱们不好意思，到时候做出年货来了，每家每户送一些就是了，或者干脆一家送两斤红糖，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明好说道。 兰青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见明好这一说，笑嘻嘻应了下来。 说好了这个，明好接下来又道：“大嫂，现在还是只有咱们做这个糍粑，其实也就是费一些人工，要是有别人跟风……” “要跟风也是西良村那边，你不知道哦，当时还闹了笑话呢，浸谷种的时候都没发现，后来发现的时候也迟了，他们村分到的糯米可多。”兰青忍俊不禁。 种田种了这么多年，这点常识都没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嗯，就是那个村，这糯米一毛多一斤，一斤糯米可以出一斤半糍粑，糍粑咱们三毛钱一斤，等于一斤糯米可以出四五毛钱，比原来净赚两三毛，这样的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明好说道。 兰青皱着眉头，不吭声，她卖糍粑也没有多少天，跟风不跟风的，暂时也看不出来。 明好见她如此，又摇了摇她的肩膀，说道：“不过大嫂，你也别太担心，机械厂那么多人呢，我们这才多少东西，今天就先做着，怎么的咱们也是头一份。 但是我想着咱们还需要添加一些东西，现在刚好咱们还没有开始用糖换糯米之类的，干脆做一些花生糖、炒米糖之类的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过年甜甜嘴这不是应该的。” “咱们很多糖？”兰青终于问道。 “也就十几个麻袋吧。”明好窃喜。 在兰青震惊的目光当中，又道：“这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大嫂，你就等着数钱吧！” “炒米糖咱们容易做，花生……也没多少呀。”兰青为难。 “换呀！”明好哈哈笑着。 这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比如糯米一毛五一斤，糖咱们就按照市场价一块一这样算，可以换三斤糯米，花生外面现在带壳的干花生三毛一斤，不带壳的五毛，那就换四斤带壳花生一斤糖！”明好说道。 “那这样就好办了！我们现在就做！花生糖很快的！”兰青听到这，立马就想行动起来。 “先用着这半个麻袋，等天黑了，让大哥往我们家那边拉一些木薯之类的东西过去，再把糖拉回来，我现在去几个村子看看，咱这次就主要换糯米跟糖。”明好说道。 第246章 不平静的青川村 青川村的早晨的宁静，是被一阵阵欢声笑语打破的。 寒冬腊月天，风呼呼刮过，刮脸上都有一些些疼痛。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又正是农闲猫冬的时候，正是人们就着一盆炭火，三五成群烤火吹牛的时候。 青川村的老老少少却都已经出到外面了。 男人们散落在各个地块上，量地为分田做准备。 “菠萝山脚下这一片田，以后好放水，就是有点远，以后收了稻子之后要种菜可是不方便。” “河边放牛坡都是最好的地块，坝尾那边才是不太好……” “好不好的也不需要操心，反正这不是好的坏的都分开抽签吗？难道还能吃亏不成，人家福云早就分下来了，咱也要趁着过年这段时间给分好，过年后不影响开春！” “什么不操心，万一每个地方都倒霉抽到最后，还不是被挑剩下，再说人家福云跟咱们这边情况不一样！再说什么好的不好的，就由那三个人定？我第一个就不服气！” “就是，放牛坡那边那块月亮形状的田，我看怎么也不只六分！这还说到时候量！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啊！” “还说留什么机动田，大户小户的，人福云又不是这样！学学学，学个四不像。” 吵吵嚷嚷的，倒也不是真的翻脸，只种田种了半辈子的老把式，谁也不服谁，一个简简单单的事情，就能闹腾个半天，定级的时候又是闹腾了一阵，速度自然不会快到哪里去。 他们说跟福云不一样，自然是不一样的。 虽然福云村第一个开始，拿出了很多章程，要套下去也不是太过为难。 只是可惜，只要跟自家利益有关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肯吃亏，总是能计较很久。 何况，这又不只是一点点利益的问题。 青川村这边，在秋收的时候其实也已经有些苗头了，要不然单单一个包干，差点就误了大事，这在别的村还是不多见的。 这边差就差在，作为领头人的村长楚守仁年纪一天天大了，管事的心就没有以前那般强，村干部楚明德这些人又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私心重，威望不高。 这样一来，没有几个特别有威望的人在主持大局，分田的事情拖来拖去，反而各个不放心都在外面盯着，天天闹腾。 “哎，你还真不去看看？外面都闹腾什么样子了？”村长家，春红瞧着一脸惬意的楚守仁说道。 楚守仁弹弹烟灰，依旧把烟叼自己嘴上，两只手放在炭火上烤着，就连姿势都没有挪动一下。 他说道：“忙了大半辈子，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再说我这不是忙着嘛。” “忙？换糖？这是咱女人家的活！谁……”春红絮絮叨叨的。 楚守仁没有多说，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泛着亮光。 他老了，从上一次秋收的时候，明好改良打谷机挽救收成的时候，又过来劝说他，他就已经知道了。 既然已经老了，有些事情就应该放手。 这一次分田，有几个人上蹿下跳的，他也不是不知道，不外乎就是为了自己家多分一些田地罢了，刚好趁着这一次的事情，看看谁能接这个担子。 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跟女人家说了。 楚守仁瞧着放在一旁的红糖，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不会犯错误吧？”春红又道。 正在此时，村子里的两个妇人，结伴过来换糖。 “村长，真个儿糯米可以换糖，我娘家那边今年糯米收可多！你这糖够不够呀……”其中一个说道。 楚守仁瞪了她一眼，道：“你是自家换还是娘家换？我这要不是看大家没办法，好容易过了一个丰收年，结果差点连糖环都做不了，我用得着舍下这个老脸去弄这些糖回来跟大家换？一家最多换五斤糖……” 妇人笑呵呵的，她也就是问问罢了。 村长虽然说是只可以换五斤，也差不多够了。 两个妇人都换了五斤糖，手里扛着的糯米就过秤之后堆在一旁。 两人很是满意。 “秀琴，你还真要帮娘家换？” “换什么？咱一个村嫁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嫂子那副样子，我就随便问问，五斤也不少了，家里还有一些糯米到时候打成粉，我自己做个几箩筐糖环，糯米现成的，糖也现成的，一点钱也不花吧？送回去当年礼，她挑不出什么吧？这回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这样好！糖今年也太难买了，高价糖听说倒是有，那是咱乡下人吃得起的吗？还是村长能耐……” 两人心满意足，渐渐远去。 中间又遇到同村的人，相互打听着。 孩子们听说可以换糖，更是自告奋勇要拎着糯米过来换的，当然也有人拿着花生，小心翼翼地也不知道要搬多少趟，却是丝毫没有抱怨。 对于一口吃的，他们才不会有刚才秀琴等人的弯弯绕，一个小小吃货的赤诚罢了。 春红见人走了，又接着刚才的话，问道：“这个糖真的可以这样吗？不会犯错误？早些年也真的是有些怕了，你也不是没被人说过，现在都要不管事了，又去弄这个糖。” 楚守仁笑着道：“你没见之前卫东念的信里，外面都放开许多了，又不是卖钱，换个几斤糖要什么紧，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让不让人过年了。” “那，这个是天阔媳妇……明德那边……”春红喃喃问道。 楚守仁摇摇头，对于老妻又多说了几句：“楚明德就是太精了，有些事情吃亏是福，何况还是一家人呢，你瞧着吧，迟早有他后悔那天。 之前分粮食的时候还想拿捏一把，后来你也看见了？天阔跟他媳妇，那是一般人？ 天阔以前腿不好的时候，明好怎么做事的？修水库的时候多少人佩服她？那时候楚明德要是多顾一下他们家，能费多少工夫？ 现在天阔腿好了，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他现在却还想着不服气，也不知道要怎么分田，要当真的两家和睦一些，这糖明好肯定就送他那边了。 大家都去他那边换糖，到时候难道不承一份情，就算是不承情，也得承认他有本事，这时候谁能弄出来这么多糖，别的村还不能换，凭什么咱们这边可以？他想着接替我，不也容易。 精过头了，舍了西瓜丢芝麻……” 春红有些懵，道：“你是说，明德要在分田那边真要坑秋芳啊？” “坑？有这么容易，天阔跟他媳妇，那是吃素的人吗” 不是吃素的明好，此时正在机械厂门口呢！ 第247章 花生糖炒米糖啦 明好这一次过来摆摊，是跟兰青一块儿出来的。 她们的东西也简单，一人拉着一辆板车，每辆板车上放着一对箩筐。 来得也不算早，刚好是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 “明好，炉子我也带过来了，这个就是咱免费试吃的糍粑？”李秋芳一脸笑意盈盈。 明好之前弄回来一批糖，她还有些胆战心惊的，可明好又没有往外卖，加上楚天阔又跟她说了外面早就没有人计较这些，她也就不纠结了。 就是摆个麻辣烫不也是被别人指指点点，现在呢？村子里打听她一天赚多少钱的人可不要太多。 可是打听归打听，她也没有刻意隐瞒，那些人不都是没有什么动静。 要不然就是说丢不起那人，要不然就是观望等等看，李秋芳也不再说什么。 “妈，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咱们一部分煎好分成小块……” “知道，天阔给磨了一块铁皮，可好用了，直接用来分块。” “那煮麻辣烫那边炉子可还够……”明好又道。 “昨晚你没听到？天阔不是做了这个？”李秋芳又道。 明好瞧着眼前一个略微有些奇怪的东西，有些发愣，这就是一块大铁片，放在特意做的煤炉上，一块有些弯曲的铁片，替代了锅铲，更好用一些。 这个大铁片中间还围了起来，看着似乎能用来煮东西的样子。 跟明好以前用过的火锅烤盘一体有那么一些类似。 也难为楚天阔…… “妈，那咱们这个糍粑刚好用你那边的馅料……” “知道了，一小盘用的是沾黄豆粉，一盘用咱们这边的酱料，还有用酒酿煮的。”李秋芳说道。 “天阔早就弄好了。” 明好差点被呛到，你一个大男人，抢这些活，真的大丈夫？ 兰青却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满意说道：“看不出妹夫还是这么会过日子的人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种事情只看有没有心。女人家过日子，要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吗？ 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工厂已经下班了。 李秋芳照常忙碌，卖麻辣烫她已经特别熟练了。 三人现在差不多都是站在一条线上，下班了的阿楚也过来帮忙。 李秋芳自然是依旧卖麻辣烫，工人们差不多都是自助挑选自己喜欢的串串了，为此还特意削了两双特别的筷子。 阿楚则是算钱收钱，李秋芳熟门熟路地一份份给做好。 明好在她们旁边，守着那个炉子，时不时翻动一二。 兰青挨着明好，守着一辆板车，车上放着一箩筐糍粑，另外一个箩筐则是一半炒米糖一半花生糖，另外一辆车放在后面，只等卖完随时补充，也不需要吆喝。 “这个糍粑又有了？！昨天就没来，我还以为不卖了！” “你呀，非要自己买，你不是新收了一个徒弟，听说最近好些清洁队那边的人都做多了好些糍粑，到时候用别的换多好？！” 明好听着，暗暗记了下来。 清洁队的人差不多都是周边村庄的，兰青这边一卖糍粑，那么多工人闻风而动的，清洁队那么多人，家里又不缺糯米，反正过年刚好要做，索性就多做一些，跟人换一些也无妨，说不定还能多认识一些本部车间的人呢。 不过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应该也不至于影响什么。 “这个糍粑还能这么吃？这……” “大家可以尝尝看！糍粑的吃法很多的，譬如就这么简单油煎然后沾黄豆粉，或者直接用火烤，还能鼓起来呢，外脆里嫩的，放锅里煎一阵然后包各种馅也没问题，还有可以像这样煮，咱今天煮的加了酒酿，煮咸的当然也可以！” 明好给大家递竹签。 有人尝试，有人矜持在一旁看。 当然……还有一个圆团脸姑娘，双眼放光说道：“明好，能不能把这个卖给我！” “卖当然可以……”明好说到一半，看汤圆指着明好用来煮糍粑煎糍粑的东西，瞬间抽了抽嘴角，“这个不卖！” 这个不是重点呀姑娘，别人买吃的办年货，你别告诉我你看上一个奇形怪状的锅，如果可以叫锅的话！ 汤圆挠挠脑袋，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明好的锅，挤进去跟阿楚说话了。 “这个糍粑我原本觉得有些腻了，不过配上这个酒酿，倒是我的口味！” “我喜欢吃加有咸菜辣椒的！还有这个麻辣烫的汤汁，之前这边还卖现煎的时候我中午就买两个咸味的，来麻辣烫这边要了一些汤汁，可好吃了！” 尝过之后，很多人趁着麻辣烫那边队还没有排到自己，赶紧过来买。 或者干脆抛弃了麻辣烫，谁知道这还能卖几天呀，现在可是快要过年了。 “给我来五斤，还是三毛钱一斤吗？” 兰青指指板车一旁贴着的红纸，红纸上写得很是清楚。 糍粑三毛钱一斤，花生糖一元一斤，炒米糖八毛一斤。 “我天，这里竟然花生糖卖？！” 一个年轻的工人惊呼一声，瞬间引来好些人。 原本这群人都已经有些习惯了，兰青糍粑卖了好些天，大家都已经有些习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糖，花生糖！炒米糖。 “一块钱一斤，一斤花生六两糖，大概一块一的本，卖一块六，会不会太贵了？”青年嘀嘀咕咕，大家过日子都仔细，当场就有人计算了成本。 可还没有算完呢，立马被别人推到一旁。 “给我秤一样两斤，糍粑五斤！” 兰青笑着开始秤，明好给包装起来，顺带收钱，“花生糖两斤两块，炒米糖两斤一块六，糍粑五斤一块五，一共五块一，给五块吧。” 至于她那煎煮糍粑的活计？已经被汤圆老师给接手了。 买到东西的工人兴致勃勃挤出去，一脸喜气洋洋，拍了拍那个计算成本的工人，“我说你傻不傻，你以为真能一块一就随便买到糖？那天我问过了，这个价！” “一斤花生六两糖，你算错了！花生剥壳卖五毛一斤，高价糖两块一斤六两就是一块二了，这么一算成本就要一块七！人家卖一斤六两的花生糖卖一块六，是贵了？” 原本算账的那个工人，赶紧又往里挤。 很快，更多的人加入队伍。 东西不算便宜，却很快见了底，连带麻辣烫生意都受了些影响。 汤圆瞧着差不多了，“哎，哎哎，明好说好的留一点给我呢！” 汤圆赶紧站起来，伸着脖子往箩筐下看。 正在此时，匆匆过来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没了！” “不卖！” 第248章 你算哪根葱？ 明好一见刚刚走过来的年轻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不是顾卫星又是谁？ 还一副趾高气扬的“都要了！”，现在年货又不愁卖，还差你这点钱怎么的。 想着当初在自家院子的时候，他还指责自己，脸真是够大！ 于是甩出一句“不卖！”之后，明好就根本不搭理他了。 反而问一旁的汤圆，说道：“汤老师，今天不培训吗？” 汤圆笑眯眯说道：“培训呀，不过培训也没有吃饭重要吧？” 明好：瞧你说得这么自然，我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汤圆也就是盯着之前明好她们的奇怪炉子，原本看着花生糖之类的那么抢手，突然有一丝危机感，听明好说不卖给顾卫星之后，整个人又精神起来，看来是真的留给自己的了。 危机解除，她也不管那么多，直接绕到后面。 明好这才发现，她竟什么时候还骑过来一辆自行车！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把自行车放在摊位后方，在明好目瞪口呆之中，解下绑带，拎下来——一张折叠的桌子。 木桌并不大，一米见方的样子，折叠的时候瞧着不大，跟别人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用来绑货的木板差不多，她把饭桌打开，又从车把手那边拿下一个布口袋。 布袋子打开，一个陶瓷海碗，一个大勺子，一双筷子一一摆了出来。 李秋芳在一旁看着也是失笑，明好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姑娘，你就是过来吃个麻辣烫而已！ 李秋芳已经把刚才汤圆点的那些麻辣烫给做好，送过去倒在她那个海碗里。 “你这不是还有吗？为什么就不卖了？！”一旁被忽略彻底的顾卫星，有些恼怒。 他还真就看不上这么一家人。 摆摊做小买卖就是投机取巧的营生，又是抛头露面的事情，正经人家谁做这个 原本也没有什么交集就算了，上回去青山村的时候，这才知道这家人还是田老徒弟那一家，简直就丢死人了。 要不是自己师父喜欢吃这些东西，他还真不得劲出来买呢。 明好翻翻白眼，说道：“为什么不卖？你管得着？” 汤圆：“哈哈哈哈！” 顾卫星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反正东西卖得也差不多了，明好更懒得搭理他，瞧着汤圆这边有趣，直接往身后走过去十几米远，是别人的围园的地方，她直接扯下一块棕榈的叶子，又掐了一把五色花，棕榈叶子根根分明的叶片围绕着五色花，明好绑好，给她放桌上。 不就是仪式感么，要做就全套么！ 汤圆：“哇！明好你真是天才！” 明好：“竟说实话。” 然后，汤圆的嘴就瘪了下去，因为这货，并没有带凳子。 明好：“哈哈！” 一旁被忽略彻底的顾卫星，脸色铁青，却又没走。 正在此时，匆匆赶过来一个工人，要买一斤花生糖，兰青麻利儿给秤好了，“最底下这些有些碎了，给您多抓一把。” 工人一直在道谢。 “我也来两斤。”顾卫星压压火气，说道。 兰青不吭声，斜斜眼睛，不理他。 刚才买了糖的工人，瞧着有些个奇怪，走几步之后，还跟其余等在一边的几个人说话。 顾卫星只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尽了，这些人！真的是无理取闹。 “为什么不卖？！难道我不给钱吗？” 一听就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么几句。 “当然卖，为什么要卖给你？！缺你这点钱？你算哪根葱？”明好哼了一声。 顾卫星想了想，扭头就走几步，拉过身旁一个工人，要把钱塞给他，“你去帮我买两斤糖，我师父要的！” “不卖！”明好说道，“谁要是这样，下回就别来我这买东西！” 工人讪笑：“卫星，你瞧瞧这……不是我不帮你……” 顾卫星哆哆嗦嗦用手指着明好，说道：“你……你这种女人简直就是祸家根源！怎么会有你……” 那几个工人此时不仅没走，反而渐渐有聚拢的架势，平时顾卫星可都是眼高于顶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气急败坏的时候。 机械厂门口这家人，还真是厉害，敢得罪顾卫星？不卖给他？有隐情？ 大家眼里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原本我不想跟你计较的，没想到你这种人，还越发得寸进尺，我不是怕了你，我是不屑跟你争！”顾卫星觉得自己实在丢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秋芳不干了，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姓顾的，给我说清楚，我家明好怎么祸家，招你惹你了！发什么神经！ 上回你为了你那个一天哭八百回的对象，在我家门口闹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脸了是不是？” 兰青手里还拿着一杆秤呢，秤砣拿在手里就要砸过去，“滚一边去！什么东西！” 顾卫星目瞪口呆，这家人疯了吧？ 他又没说她们？只是明好太不可理喻。 “天啊，卫星竟然有对象了？一天哭八百回，哈哈哈……” “听说还是学校一个老师，妖妖冶冶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或许是法不责众，还是平时对顾卫星的做派就看不惯，此时议论的声音并不小。 甚至还有隐隐集中的趋势。 顾卫星脸色青了白，白了青。 现在都已经不是买东西还是不买东西的事情了，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他也不找别人，直接找明好，说道：“我这东西是买给我师父的，你真的不卖？” “你最好是想清楚，别自己在这惹事，你家男人这几天还在厂子里来回呢，上回原本就是可以去荣城厂那边大有作为的，结果被你搅合黄了，现在他多半想在工厂这边谋个差事，你又这样，别怪我没提醒你！”顾卫星有些色厉内荏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东西砸了一下。 他只看见眼前一黑，还以为是刚才兰青手里的秤砣，赶紧往后跳，差点没有撞地上，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传来。 仔细一看，他脸色一黑。 正是平时用来擦油污的抹布。 “胆小鬼！” 第249章 完虐 顾卫星可以说是出离愤怒了。 他今天倒了什么血霉。 丢脸也就算了，这几个女人，凭什么一脸鄙视瞧着自己？！ 周围那么多工人，以后他还怎么在工厂里立足，这些人一点本事都没有？估计很多人连三级工都不是吧？现在丢脸的是他自己吗？就知道看热闹！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反正就是没有人上前劝说。 顾卫星只好收拾一番，把抹布狠狠甩一旁。 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这抹布是怎么过来的。 他刚刚躲避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上，然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他只看见李秋芳跟兰青冷眼看着他，还有明好似笑非笑地揶揄神色，远一些的汤圆，蹲在桌子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眯眯瞧着这边。 顾卫星直接站直，浑身似乎散发出冷气。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些丧失理智。 直接开口怒斥：“原本我还想给你丢点脸面，没想到你，你们…… 我顾卫星是机械厂的人，从来就是讲道理的，竟然遇到你们这群人，好！ 还有脸问我是吧？你都不怕丢脸了，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一，这个肥婆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脸是市侩！做这种买卖还真的以为了不起，别以为大家就捧着你，其实谁不是背后看不上……” 这还没说完呢，身后就有人反驳了。 “卫星，你就代表你自己，我们看没有看不上。” “对，革命工种不分高低贵贱，不偷不抢不犯法，靠自己劳动赚钱，丰富咱们的物质需求，没有什么不对。” 瞧顾卫星一脸忿忿的样子，偏偏又没有一气呵成输掉了气势。 明好就有些好笑。 “对！工人大哥们，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记住了，改天买年货八折哟！” 几个工人明显兴奋了一下。 顾卫星原本想好的词，差点都说不出口了。这些家伙！竟然为了几毛钱就变成这个样子。 “旁门左道！姑且念在你没有什么学历没有什么本事，就只能做这个上，可既然这样，就应该好好做买卖。 第二，既然已经出嫁的人了，不说勤俭持家，贤惠之类的吧，也不能拖后腿吧？田老来你们家的时候，他都看不上你，可见你是个什么货色！ 楚天阔当过兵，又是田老的徒弟，也不知道你靠什么嫁过去的，但是既然这样，不说小心让田老满意，反而气得他离家出走！ 第三，荣城厂发生爆炸，这是多大的损失？紧急召楚天阔回去，既然被你拦下来了，有没有点大是大非的观念，这种时候竟然还如此计较，也难怪就只能这样了。 第四，当时秀珍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们就认同你的说法，尖酸刻薄的样子，真的是让人厌！ 第五，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 兰青气得想要打人！ 汤圆东西也不吃了，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明好倒是有些好笑，盯着眼前略微显得有些狼狈的顾卫星，说道：“你说完了？” 顾卫星想了想，觉得还应该给她个教训，只是一时也想不起太多。 他没有什么要说的，明好倒是有。 她冷冷说道：“原本我也不想说什么，没想到你眼睛竟然瞎到这种地步。 你既然勉强说了五点，我也回你五点如何。 第一，你所谓的自己有教养的工人阶级，直接评论女孩子的长相外貌，用词尖酸刻薄，这种人品……啧啧，真是不敢苟同！我们胖还是瘦，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吃你家饭了？喝你家汤了？ 第二，你说田老是天阔的师父，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难道人跟人相处，就可以任意操纵别人的人生？你顾卫星是四级工，那那些不是四级工的工人，你只要看不上他，他就是有错的吗？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顾卫星愕然，他没想到明好会这么说。 虽然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工厂里很多人都不如自己…… 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呀，他又不傻！ 可别人同样也不傻，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清高劲儿，就已经表明了一切了。 明好这么一说，周围的工人原本没有立场只是看看热闹的，瞬间就站在明好这边。 顾卫星磕磕巴巴说道：“你，你不要乱说，我可没有这么想。” 明好也不管他，接着说道：“我刚刚还让你说完来着，你不会不敢让我说吧？” 顾卫星这才觉得自己骑虎难下！这个明好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 李秋芳：明好说得好，明好说得对！ 阿楚：别惹我嫂子，我一般也不敢惹。 兰青：明好竟然这么会吵架了！ 明好接着道：“我说哪了？好像是第三吧，你说荣城厂爆炸，要召天阔回去？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什么叫召回去？天阔难道是他们厂的工人？ 你们一个个难道不长眼睛吗？你们看到的是一定要他去，可是我作为妻子只有心疼的份，他好容易站起来，又要整天枯坐在家吗？ 天阔没有做错什么吧，他的腿怎么受伤的？还不是保家卫国！他在拼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他现在回家养伤是部队特许的，还是派人送回来的，难道就因为他不能去工厂那边，就要变成罪人，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家天阔要是当兵的时候能打仗，平时能护家，厂里发生事故还需要他无所不能，要你做什么？你不是自诩四级工吗？天才吗？你怎么不去？废物！” 顾卫星脸色很是有些古怪，因为明好差点把他说服了，对呀，他为什么不去呢？ 他竟然说不清楚究竟为何。 明好当然也不会管他，只接着说道：“你说那第四就更是搞笑了，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自命不凡一心为公？结果刚谈了个对象没两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不需要了，双标狗！真是溜！” “最后一个就更加不用说了，我是女人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打架不成？来呀！” “你们快别吵了……” 第250章 以牙还牙 “要你管！”明好想也不想就回敬了一句。 原本过来劝架的刘秀珍，眼里就含着一包泪。 顾卫星原本还想很有气势地碾压明好。 万万没想到，不仅“吵架”他不是明好的对手，差点还被说服了，最后，明好竟然还敢挑战他打架！ 这哪里是正常的女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一张脸算是别想要了。 他这时候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走就是丢光脸了，这要是不走，他又能怎么办？ 哪知道这时候，刚好刘秀珍听见风声跑了过来，看着她被明好吼了一句，顾卫星心里隐隐又升腾起一丝豪气。 他直接扯过刘秀珍，说道：“你怎么来了？这个人就是疯子！今天你就是不劝我，我也要给你讨一个说法！” 刘秀珍双眼泪朦胧，瞧着顾卫星一脸深情，说道：“卫星，你不用为了我这么为难，在这大门口这吵吵闹闹的，影响不好，别人可以不顾，你想想自己的身份。” 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在为自己着想，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原本看热闹的工人们，都摇头失笑。 “我原来还不知道李大姐说的一天哭八百次是什么样子，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哥，她那人就是那样，在学校里培训整天都是哭哭啼啼的，所有人都欺负她一样，如今找了这么个对象，啧啧……” “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算是明白的了，要是现在来的人这么一瞧，还以为人家是凶神恶煞干吗呢？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至于么！” “我们这种粗人懂什么，瞧瞧人家这做派，不过我看，明好不是上过厂报吗？人家一个救人英雄，竟然被骂肥婆，还说市侩，他不市侩，求人家买什么东西，真是自找的，是我我也不卖！喂狗还会摇两下尾巴。” 明好猛然抬头，仔细瞧了瞧那些说话的工人们。 工人们昂首抬头，他们就是仗义执言，才不是因为明好许诺花生糖可以打折呢！哼！ 明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乐见其成，大声喊了一句，“就喜欢大哥们说这些大实话！” 顾卫星指着明好，“你！” “你，你你……” 就是你不出个所以然。 “我什么我？羡慕啊。”明好笑微微的。 眼神却是有些发冷，以前刘秀珍一次两次蹦跶，她也都收拾了，竟然还能这么折腾。 这一次楚天阔师父过来，要是没有她背后挑拨，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或者就算是田佩荣对自己带着一些偏见，也不至于一进门就要“劝退”自己吧。 导致楚天阔为了自己，频频站起来，要是他有什么事情，她就撕了她。 可事情发生太快，她这边才想着抓紧卖年货挣钱呢，还没有腾出手收拾她，没想到刘秀珍还敢蹦跶出来，这是欺负自己脾气太好？ 还是觉得她有顾卫星做靠山，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既然凑到凑到这了，索性都收拾了，干净！ 明好这么想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人。 刘秀珍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这种感觉特别莫名，她心里有些慌。 不过很快，她就告诫自己： 刘秀珍，你怕什么怕呀。 眼前这个明好根本不足为惧，不就是一个只会买点吃食的小摊贩，就算是她背后有天阔哥又如何？楚天阔跟他师父闹翻了，什么根基都没有，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而自己呢？马上就是厂里的老师了，地位高了一大截，就是对象也是众人瞩目的，她就算有些什么要求，还能不满足吗？ 也不知道她这是自我催眠还是怎么的，这么一想，刘秀珍心里好受多了。 她见顾卫星跟明好在那相互指责。 原本想着拦下顾卫星的心，也淡了不少。 事实上要不是生怕给顾卫星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就直接跟明好对骂了。 刘秀珍依旧含着眼泪，面露焦急，赶紧拉下顾卫星的手，说道：“卫星，我们走吧，现在大家都不冷静，我受点委屈又有什么要紧，这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还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明好心里冷笑，这是怕死得不够快？还敢直接当面上眼药？ 受委屈？ 一旁的汤圆，东西也不吃了，叹息说了一句，“眼泪流太多，福气就流光了。” 可惜也没有人听她说什么就是了。 刘秀珍抓着顾卫星的手，又扭头对明好说道，眼神很是坚定。 完全就是受尽欺压又知书达理的一副形象呀，她对明好说道：“明好，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偏见，我都可以忍，可是你要是在这闹，是不是太不好了。 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牙尖嘴利的，别人吵不过你，不代表就有道理了，有理不在声高对不对，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何必牵连别人。” 说着，还隐隐把顾卫星挡在身后。 顾卫星手都要发抖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明好挑眉，“你确定？” 既然她都不要脸了，还给脸做什么？ 刘秀珍却是一直盯着明好，她笃定明好不敢随意把楚天阔的事情说出来。 李秋芳东西也不想卖了，往前两步，说道：“刘秀珍，我们家跟你有什么仇？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非要什么事情都牵扯我们家明好做什么？ 你莫非是忘记了吗？以前外面乱传那些话我就不说了，你以为大家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上回来电影，你身后那个跟屁虫阿伟，你约着人家去小河边，阿楚明明是去她大伯家了，你是怎么做的？让人叫明好过河边说是阿楚扭伤了脚，幸亏明好跟天阔感情好，她想着给天阔摸田螺，那个阿伟刚过来，你就要带人过来抓奸，一个姑娘家，真是让大家开眼！” “别跟我说你委屈！那个阿伟可是赔过猪头了，这事情青川村十个有九个知道！就是你家那边我也去说过，别跟我在这装！” 这还是李秋芳第一次对刘秀珍这么厉害说话。 刘秀珍虽然早有预料她会站在明好那边，可听着还是有些脸色惨白。 第251章 收拾刘秀珍 李秋芳的一席话说得刘秀珍面色苍白。 她凄凄楚楚地望着李秋芳。 刘秀珍咬牙，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了，自己又何必心软。 他们可曾为她着想过哪怕一点呢？当初刚搬过来的时候，阿楚是她照顾的吧？楚天阔后来受伤，是她接回来的吧？ 这么久，自己也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吧？ 就为了一个明好？ 刘秀珍眼里带着恨意。 就是这个明好！一开始就让她各种丢脸，后来自己不是放手了，她还想怎样，楚天阔现在腿是好了，好了又如何，凭什么她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人站在她那边。 命里有的福气？她刘秀珍就是不信命！ “婶子你何必要说这些？当时咱们两家多好的关系，说变就变了，人心真的是凉薄，为了利益，为了算计……值得吗？”她盯着李秋芳问道。 仿佛李秋芳才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 李秋芳比吃了死苍蝇还要恶心。 她这一次是真的气急了，这一阵子他一心一意地做麻辣烫，很多事情，都放手没有管。 她又是个直肠子想不到里头竟然还有这么多这些事情，加上上回食堂被举报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还是明好厉害，所以，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几乎都是明好在做主。 刚刚要不是这边吵起来，她竟然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这个刘秀珍，就是一个祸害！ 至于这个顾卫星，凭什么来指责自己的儿子！ 作为一个母亲，楚天阔的身体当然是放在第一位的，至于什么工厂的爆炸，有能力就帮你把，没能力就算了。明好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们要所谓的贡献，自己去呀！赖上一个养伤的人算怎么回事？ 于是乎，瞧着顾卫星，更是觉得他脑子不清楚。 还妄想用这个来攻击自己家，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还有这个刘秀珍，整天在外面挑拨，就看不惯这个样子。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哭，阿楚之前喜欢跟着你玩就不说了，每次回来都跟他嫂子作对，就要别人全部过不好，你才开心了？” “来一回哭一回，你说说是我们让你来的吗？你自己看看你挑唆了多少人？一开始是那个贵芝，还蹬鼻子上脸找到家里来，当时没对你怎样吧？ 后来自己也暴露了，接着又挑唆天阔师父跟眼前这个糊涂蛋，真是能耐！” 李秋芳说话又快又脆，刘秀珍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哆嗦了。 “婶子，我没想到你对我误会竟然这么深。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有些事情我也不能不说清楚。 你说阿楚喜欢去我家玩，难道我能直接把她推出去吗，至于她什么想法，难道又是我能够控制的吗？我这做好人，还做错了不成？ 你说天阔哥的师父，当时一个老人家在跟我问路，我能不吭声吗？天地良心，我每句话都是好话，现在你们闹翻了，又怪到我头上？ 田老不是我赶走的吧？他不过就是跟明好吵了几句，你们大清早地就赶走一个老人，这么冷的天气，于心何忍？他是我们送回厂子里的，当时老人家那脸色，我都不忍心看！ 以前的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谁不知道我，能帮衬一些就是一些，反而到最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打压明好她们的时候，还不忘刷刷自己心地善良的印象。 李秋芳扭头根本不想跟她说话。 明好看刘秀珍也有些急了，慢悠悠说道：“有些时候面具戴久了，就会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你怎么想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求别盯着咱们家就行，当然你要是盯着，也没事。” 反正你也很快蹦跶不起来了。 “明好，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愿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说的那个阿伟，我不过就是跟他说过几次话罢了，现在是新社会了，大家都能够在一个工厂上班，难道这样都不行吗？”刘秀珍应道。 这个概念转换厉害，这是让明好跟工厂里的人敌对吗？ 明好嗤笑一声，说道：“你也别瞎狡辩，坦荡荡工作说话，跟勾勾搭搭能一样？没有人瞎了眼，除了他。” 顾卫星被明好一指，脸色又有些变了。 什么阿伟，什么楚天阔，他脑子里升起很是奇怪的念头，然后又赶紧自己压住了，他怎么能听这个胖子的，秀珍多好一个姑娘，不能这么被污蔑！ 刘秀珍咬咬牙，突然很遗憾的看着明好：“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逼我。”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倒是说呀。”遮遮掩掩的算怎么回事？ 明好还真不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刘秀珍叹息了一声，说道：“明好，你就安安心心的过你的日子，要学会知足，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应该有的，就不要太过奢望，反而过得安心一些。” “这些话我同样送给你。”明好道。 这还跟你说做人的大道理？真是可笑。 “刘秀珍，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没兴趣一次次教你做人，可你是怎么做的？每次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探爪子，你觉得不会有被砍的那一天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说？我又怕什么呢？ 你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就要成为人民教师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误人子弟吧。 别整天觉得别人欠你的，就你能耐，以为自己打扮一下就可以吸引所有的目光，以为自己可以任挑任选，那些人一直追着你你就开心了对吧？明明看不上别人还要吊着，需要这样来证明自己的价值？真是可悲！ 长得也就这样……老娘再瘦一点，比你好看一百倍！”明好一本正经说道。 原本大家都在听八卦呢，差点没被最后一句呛死！ 然后这时候再看明好，脸色柔和，再对比刘秀珍有些狰狞的面庞。 他们揉揉眼睛。 不行，被洗脑了！ 这时候真就觉得明好很好看啊！ 明好：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心累。 刘秀珍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明好，这可是你逼我的！” 第252章 小贱人，脸真大 刘秀珍看明好似笑非笑望着她，那种该死的恐慌感又来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 闹腾这么久，原本就是下班的高峰期，加上那些买了芝麻糖炒米糖的工人回去一宣扬，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场大戏。 刘秀珍好隐约看见了跟她一起培训的老师。 她此刻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 原本听说顾卫星在这边跟明好吵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 顾卫星在工厂里是什么名头，她这几天也算是见识过了，去到哪里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要是为自己出头，明好这边根本讨不到什么好。 正巧的遇上了，当然需要出来看看热闹。 而且自从上一次顾卫星在明好院子里为了她出头之后，两个人关系进展很快，这一次当然要抓住机会表现，她也不是看不到那些小姑娘看着顾卫星的眼神，关系迅速进展，同仇敌忾是必须的。 哪知道，哪知道…… 明好这个克星！ “没错没错，她在学校就是这个样子，还以为自己是天仙呢，就知道在男老师那边晃！” “又哭，真是服了！” 说话的几个女的，就是那个一直跟刘秀珍不对付的周老师等人。 上一回顾卫星来接刘秀珍，她的脸都丢光了，此时恨不得刘秀珍倒霉。 当然，说话也没有那么客观就是了。 另一边，清洁队的几个工人也在呢，还有不少都是跟阿伟一个村的同龄人。 “当时她要不是一直眼神勾勾看着阿伟，阿伟能够迷失了心智，结果阿伟过去找她，她反而拿捏上了，要不是被她骗了，能去河边抓人家夫妻的奸？差点自己被冤枉，后来还赔了猪头！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还去她家提过亲，她现在反而跟没事人儿一样！” “谁让人家又勾搭上了更厉害的！” 有时候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嘴巴恶毒一些又有什么奇怪。 明好抿嘴笑笑，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一点都不同情刘秀珍。 刘秀珍之前广撒网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这么一天？ 真是自找的。 明好对她没有丝毫同情，只是心里琢磨着，现在这样吵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对于厚脸皮的人来说，过几天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准还在心里怎么琢磨对付自己。 就算是她不怕，可这阿猫阿狗的整天来，也烦人不是？ 那，是闹大了让厂子里出面？需不需要什么证据呢。 在明好琢磨的时候，刘秀珍嘶吼出一句，“明好，这可是你逼我的！” 明好看刘秀珍的头微微后仰，要下定决心鱼死网破一般。 她赶紧挥挥手，“妈，快把摊子退后一些，嫂子你这边也是，我真怕她要撞墙明志，弄倒咱们的摊子！” “噗——”汤圆喷了一口。 然后装作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接着……蹲下来，依旧优雅如初地吃她的麻辣烫。 她看个戏也是不容易。 仪式感，嗯，仪式感。 刘秀珍苦笑一声，见顾卫星此时眼神茫然，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是她的形象被固定住了，以后能有什么好？ 刘秀珍捂着脸，这一次是真的呜呜哭出了声。 她大声喊了一句，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原本我不想说，长成这样难道是我的错吗？我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努力工作，过来做老师是我的错吗？ 明好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是……我总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啊。 当时你还在厂子里做工人的时候，我也只是个农村人，你就觉得高人一等，你……你当时心比天高，可是你也要看看自己的条件是不是？ 你看上的那个大学生技术员，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你，人家为了躲你都跑走了，你还不死心要去追，结果自己出不了们，你又想着嫁给天阔哥！ 我以为你结婚之后，就会好好过日子，一直都没有拆穿你，可是你呢！你后来求着我让我跟你一起出门，说是去看楚天阔，结果你半路就跑了，天阔哥当时……就算受伤了他也是个英雄，你怎么忍心！” 刘秀珍一边哭一边诉说。 明好眉头微微皱起，当时她刚脱身回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当时也还特意在村子里跟刘秀珍对峙“洗白”了自己。 没想到刘秀珍这时候又提起，要是自己说被拐了，肯定也不行，那她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自己刚来的时候，就有隐情？！ 她被那几个人“拐”走，是不是跟刘秀珍有关系？ 要不然她当时那个样子，别人就能看上她？ 明好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刘秀珍去接楚天阔，然后半路上让自己去不了，被拐走了，到时候回头就说自己是私奔了，回头楚天阔那边会怎么想？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有些虚荣，没想到…… 明好暗暗记下这一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才是。 李秋芳一个笊篱扔过去，“给我闭嘴！你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就行了，天阔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明好背着天阔进进出出的时候，你在外面说她克夫！ 明好带着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在挑唆阿楚跟她作对！ 天阔腿脚要好了，你又看不惯，你这人心怎么这么歹毒！你要是再说明好，我抽不死你！” 兰青也是一脸愤愤，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小贱人，竟然还敢来！真当老沈家没人了不成？当时明好在福云横着走的时候，她是没看见怎么的。 原本刘秀珍是想着只针对明好的，可是李秋芳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马。 要不是她当时反对，没准她早就嫁给天阔哥了，还有后面这些笑话？ 想到这，刘秀珍眼神一闪。 她都是被逼的！ “婶子！你怨我恨我，我都没话说，毕竟你是长辈！” “天阔哥当时非我不娶，你死活不同意，这个难道也能怪我……” “明好后来知道这事记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刘秀珍出口，一句比一句更加惊人！ 第253章 没脸没皮 全场安静！ “咳咳！” 这声音还真不是明好发出来的！ 是一直在看戏的汤圆，突然被呛到了，麻辣烫的汤汁滴下来，她用手帕擦擦嘴，很是愤怒看着这边。 她好好吃顿饭容易吗？！ 明好也是目瞪口呆！小贱人，脸不小呀。 还能有这招？ 刘秀珍话一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反正现在得罪李秋芳一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以后她嫁给顾卫星之后，谁还记得当初吵架吵成这个样子。 何况，只要她树立了楚天阔求而不得的形象，身价自然更高一些。 自己勾三搭四，跟被众人追着求而不得，自然是不一样的。 想明白这一点，刘秀珍哭得哽咽，却还是忍不住道：“婶子，当时我一直把天阔哥当成哥哥，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步，你要怪我，我也不能怨您！毕竟我总不能让天阔哥怨恨您。” 没错，就是这样的。 刘秀珍这么说着，好像也把自己说服了。 “后来天阔哥结婚了，我以为……事情依旧跟原来一样，哪知道你，当初不同意的是您，后来拍板娶明好的又是您，后来让同意我跟明好一起去部队里探亲的还是您，我都有些搞不懂您的想法了。” “就是那时候，天阔哥受伤了，明好又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于心不忍送他回家，天阔哥要我留在身边，可是他已经结婚了呀！虽然也不知道是真结婚还是假的结婚，可是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其实爱上一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过错，这种心情我懂的，天阔哥见我不答应，一直跟明好在我眼前晃荡，其实，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像是夫妻，他那是为了气我……” “但是我这个人，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同情不是爱情，呜呜呜。” “明好后来也知道了这些事情，她原本就不爱天阔哥，可是天阔哥心里没有她，她又嫉妒，嫉妒天阔哥心里眼里只有我，所以这么久，她从来就对我没有任何好脸色！” “一次两次，我忍了，三次四次，也忍了，今天要不是你们又作践卫星，我何必说这些话！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难道我还不能找对象吗？我的对象又有什么错？！相反，他没有私心，他一心学技术做贡献，我不容他受到这样的污蔑！” 刘秀珍一席话，说的顺溜无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习过，还是心里一直这么想，最后连自己都欺骗了。 还真敢说呀，这不，都不需要自己推波助澜了。 明好有些失笑。 要是楚天阔得知刘秀珍说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 她没有吭声。 周围的人，议论声却不止。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个楚天阔没准就是看上这个刘秀珍了，毕竟还是很勾人的，然后没有嫁过去，估计还跟家里闹腾过，这个婆婆就有些不得劲，看人家姑娘不顺眼，那个胖子肯定不干啊！” “你刚来的懂什么！在这里乱说。” 刘秀珍见这边已经戳破，刚好大家的口风又有些转变。 她接着哭道：“现在说开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针对我的，我也都认了，行不行？我怕了，真的怕了你们了。” “我家里，来提亲的人，来介绍对象的，肯定也有一些，这样难道也不行吗？”刘秀珍又补充道。 她再次偷换了概念。 明好的脸色又是有些古怪。 “你怕了我们？”她认真问道。 “我知道一个妻子，得不到丈夫的心是很凄惨的，可是明好你应该提高自己，而不是只会怨恨……” 明好又道：“你是说，楚天阔看上你了？” 刘秀珍的脸有些微微发红，这个问题不是太好回答，她有些支支吾吾，说道：“我们从小青梅竹马……” 明好嗤笑一声，说道：“首先，你对青梅竹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觉得青梅竹马，天阔对你可没有印象，再有，他眼睛又没瞎，要不要让他过来，你问问？” 刘秀珍怎么敢让楚天阔过来！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不就是笃定楚天阔不在吗？ 说也就说了，反正她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不行吗？ 就算是之后楚天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解释得清楚吗？ 可是当场被说，就不一样了。 刘秀珍说道：“明好，我知道你内心敏感脆弱，天阔哥此时就算是过来了，他一个已经结婚了的人？你让他怎么说？你这不是害他吗。” “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怎么说，只要你认定天阔看上你，他在这，你觉得是他嘴硬，他不在这，就应该被你污蔑？这一手挺厉害呀！” 明好都要有些佩服了。 这是算准了无解的题呢！ 只要豁出脸皮，还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正在此时，几个人走了出来。 “看看看，也不知道去叫人解决一下？你们这是什么作风？” “这是什么情况，在厂门口骂街还是要干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好好说话解决的？” 出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去喊出来的。 明好还真认识两。 一个黎建设，以前打过好几次交道，一个黄科长，依旧堆着假笑，另外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她不认识。 “卫星，你在这做什么？你师父要是知道你在门口吵架，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黄科长首先说话。 金丝边眼镜也马上说道：“刘老师，你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在大门口这样吵闹呢！这是什么影响？跟人民群众还是要好好说话的嘛！先回去！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 黎建设则是有些不动声色，只是看了看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不平则鸣嘛，瞧刘老师哭成这个样子，这要是遮掩着，大家怎么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趁着咱都在这，好好说说！” 这几个老狐狸！ 第254章 倒打一耙 几个领导一出面，大家的议论声就小了不少。 明好之前看到黄科长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也好意思说自己？！ 另外那个金丝边眼镜，瞧着是让刘秀珍走，其实指责自己的意思很明显，只不过黎建设在这，他是厂办主任，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一席话，把另外两个堵得没话说。 黎建设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的箩筐，笑眯眯说道：“很好嘛，这也算是活跃市场了，现在都讲究这个，这个是花生糖？让我吃，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周围的人又都笑笑。 “老黎还是那么幽默！” 黎建设虎着脸扭头道，“小子我记住你了，老黎！让你师父收拾你！” 这么一打岔，气氛活跃不少。 他又看了一眼明好，很有深意。 明好也盯了他一眼，黎建设这是为自己解围，也是不想闹大的意思。 她不置可否笑笑。 他或许是好心，可是既然已经被这么多人围观了，他这片好心，只可惜有人注定要辜负了。 刘秀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道：“黎主任，黄科长。” 哭了两声，对着金丝边眼镜叫道：“钟校长，我……我给学校丢脸了，但是我自认自己没有做错，请你们给我做主！” 黎建设眉头一挑，直接说道：“没这么严重嘛，什么做主不做主的，说清楚就行了。” 刘秀珍接着又哭，却不赞成黎建设的说法，只是对金丝边钟校长说道：“校长，她要是说我我也认了，可是她污蔑我作为老师的职业操守，这不是质疑我们学校吗？为了这个，我一定要分辨清楚！” 原来是个校长啊？ 明好心里暗忖，这才仔细瞧了一眼，头发梳成两片瓦，有些油亮亮的，长得也文弱，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配着一身中山装。 钟校长此时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说道：“这位同志，我们刘老师说的可是真的？” 明好还没有回答呢，顾卫星又忍不住了。 他张嘴就道：“黎主任，黄科长，还有钟校长也在，这……她们太可恶了。 在我们厂门口摆摊也就算了，还欺行霸市，这不就是奸商吗？刚才我给我师父买东西，愣是不卖！ 原本我也不想计较的，可是还恶语伤人。 秀珍为了维护我，更是让她们挤兑得体无完肤，竟然还污蔑她勾三搭四，秀珍可是学校的老师，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可怎么是好！趁着你们都在这，刚好处理。” 几个人面色就有些凝重。 黎建设悠悠叹了一口气，他还想着几句话解决呢，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之前的事情，要不是看在洪八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开口，哪知道这个顾卫星还不领情呢。 算了，随他们去吧，年轻人吃点教训也好。 明好这边有危险？他觉得问题不大，何况他还在这呢！ 以前处理麻杆的时候……罢了，看着就是。 刘秀珍一直哭哭啼啼的，说话倒是不影响，见大家被勾起了怒火，她瞧着明好说道：“明好，念在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份上，要不然你道个歉，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我总要为了学校的名声着想。” 道歉？明好是那种会跟别人道歉的人？ 刘秀珍不相信，可是形势不由人。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次！ 明好冷笑。 李秋芳又要说什么，被明好制止了。 这几个人都在呢，说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抓住把柄。 黄科长接着又道：“这事情不能就这样处理了，以后工厂的名声怎么办？在厂门口摆摊原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为什么不能守法经营？” 刘秀珍咬咬牙，说道：“要不然，你们以后就去镇上吧，在厂门口的确不好看。” 几句话，就想赶走明好。 这就是给自己定罪的意思了，她懒洋洋说道：“要是我没有记错，这条路从小就有了，机械厂存在多少年，当初建厂的时候，征用的又是谁的土地？我怎么的就不知道，在家乡的路上摆摊，竟然还有被外来的赶走的道理。” 明好只差没说，管天管地管真宽！ 这条路又不是工厂的？工厂还是后来建的呢，她又不是工厂的人？管的着？！ 说完，见黄科长脸色铁青，明好笑眯眯又道：“黄科长，当时我婆婆在食堂做饭，一个月十八块五，每天不休息，用那些菜帮子菜头的做泡菜，做八宝菜，结果你说她侵害集体利益，愣是撵走了她，你不会忘记了吧？ 现在我婆婆心疼工人们吃得不好，摆了这个摊子，又触痛你哪根神经了？是觉得一个管后勤的领导太无能吗？还是说，你是因为自己那个误杀人坐牢的侄子鸣不平，你这么大的领导，说话真是让人害怕。” 有些事不说还好，一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没有意思了。 黄科长脸色铁青，“果然会胡搅蛮缠！不要转移话题！我行得正坐得直。” 说是这么说，他却不再开口免得引火烧身。 钟校长却又说道：“这位同志，果然伶牙俐齿，我们刘老师说的话，可是真的，你不觉得自己欠学校一个解释吗？” 明好撇了他一眼，心里冷笑，道：“不知道钟校长需要什么解释？是来指责我的？请问你了解事情经过吗，还是说不管如何，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自己学校的老师不会犯错，或者说你是来感谢我的？帮你清理了蛀虫？” “说话清楚一些，我是个粗人，听不懂。” 钟校长眼神闪了闪。 他哪里会得罪顾卫星，他儿子就要毕业了，还指望能进厂子里呢，洪八要是能带带，或者哪怕顾卫星带着，不比什么都好？ 可眼下这个胖子，说话似乎又有隐情。 刘秀珍哭哭啼啼开始解释，当然还是之前那一套，楚天阔看上了她，她各种为难呀，后来就被恶毒婆媳针对了，没错，就是还气走田老的人呢，她好可怜，呜呜呜。 钟校长弄清楚之后，瞪着明好，“你这是报复，你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你必须道歉，不，要在大会上澄清！这样的风气带出来，会出大事的！” 第255章 打你就打你 明好瞧着一旁已经愤怒的李秋芳跟兰青，又看了一眼刘秀珍，十分平静。 阿楚原本有些不知所措，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好多事情。 她暗恨自己以前识人不清，恨自己之前还一直在做帮凶，更恨自己这个时候，竟然完全帮不上忙。 不过瞧着明好刚才看刘秀珍的眼神，她脑海里蓦然出现一句话：她看着她，宛若是个死人。 好诡异！ 明好根本不知道阿楚心里会琢磨怎么多。 她还暗笑，楚天阔要是知道自己一直被刘秀珍这只苍蝇惦记，现在还倒打一耙，会不会太过恶心？回头自己告诉他，让他也难受难受？ 要不然还是算了。 见明好有些犹豫。 钟校长心里就有数了，他又严肃说道：“你是周围村子里的人，小本经营，我们没有话说，可是你做工厂里工人的生意，还要污蔑工厂的人，这就大大不应该。” “你现在道歉，然后在大会上澄清，这事情就算是完了，要不然……” 明好突兀问了一句，道：“要不然呢？” “真是好威风！我们是做小买卖，文件也没说不行吧，竟然这样你管的着？再说我污蔑工厂的人？请问什么叫污蔑？污蔑就是捏造事实诋毁别人没错吧？捏造事实，你查清楚了，诋毁，你确定？一个校长了，用词这么不严谨，啧啧。 再说针对，工人大哥大姐们都在这看着呢，我可有针对？我从头到尾，针对的只有她罢了！不对，还有这个脑子奇怪的。”明好指着刘秀珍跟顾卫星说道。 她这么一说，外面又有人议论纷纷。 黎建设找了几个工人，说辞都不太一样。 “我们刚来的时候，顾卫星要打人呢。后来，他那个一天哭八百次的对象就开始哭。” “我可是从头看到尾的，人家只是说糖不卖给他，一上来就骂人的，谁卖啊！” “不过那个刘老师好像也没说错，她说楚天阔求而不得，记恨呢，所以那个婶子就一直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家姑娘当然要嫁人，谁知道里头怎么回事。” 问众人，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 每个人看见的都是自己的主观事实罢了。 明好笑着又道：“钟校长，事情要当真的是我污蔑了她，道歉澄清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但要是，这个所谓的老师，污蔑我了呢？钟校长觉得如何处理？” “你是说我们刘老师还乱说了，她能污蔑了你？”钟校长也是有些烦了，说道。 “你看看，你这不就是用歧视的眼光看人吗？革命工种不分高低贵贱！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人家想什么呢？或许她嫉妒我的美貌，或许她内心狭隘，或许……就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性子，谁又知道呢，难道这么一个假设，你都不敢回答？还是说你怎样都要包庇了？”明好漫不经心说道。 钟校长：我要小心些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把柄呢，原本还想着送一个顺水人情的。 众人：咳咳！嫉妒你美貌这种话还是别说了。 没见就连兰青这个亲嫂子都有些心虚了？ 钟校长咳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当然要处理！我们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们从来不会包庇了谁，一切都以集体荣誉为先！” “哦——原来还有制度呀。”明好道。 “你用不着阴阳怪气！”钟校长说道。 明好摊手，“有这句话就放心了，那么，你让我道歉，请问我做错了什么？” “你……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你污蔑我们学校的老师，你指责别人的作风问题，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家人做不好，这还不够吗？！”钟校长愤怒了。 “我污蔑学校的老师？我污蔑了她什么？现在实话也是不能说的吗？”明好无视他的愤怒，说道。 钟校长气得直哆嗦，黎建设在一旁好言相劝，说道：“老钟，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再听听就是了。” 这么明显的提醒，钟校长不可能听不出来，可是他心里就是有气，“我倒是没有你这种度量，什么人都能和睦相处，我们学校又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黎建设脸色一僵，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学校不是，难道工厂就是了？更何况还是厂办学校呢，这个老钟，可真是…… 明好瞧着就有些乐呵，说道：“黎主任，别人不识好人心，你才是何必呢。” 可不就是这样，黎建设背着手，也不打算管了。 明好见此，字斟句酌地说道：“真是不好办呀，这位刘秀珍老师，我再问你一次，果真的是我们家天阔对你念念不忘，非你不娶，为此导致我妈这边看你不顺眼总是找你麻烦？而不是你一直贼心不死瞎惦记？” 刘秀珍赤白着一张脸，说道：“明好，我……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可是，可是你也不要乱说。” 刘秀珍看了一眼李秋芳，又哭诉说道：“我明白婶子的心思，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要是……要是当初天阔哥跟我在一起，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婶子肯定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后来娶了你，她才算是满意。” 只差没说，李秋芳要吃儿媳妇的醋了。 刘秀珍此时很是有些得意，这个李秋芳从来对自己都没有好脸色，既然看上明好那种人，就别怪她无情了，以前只是看在天阔哥的份上，现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打量自己收拾不了…… 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刘秀珍本能想要躲闪。 “啪——”脸上迅速起了掌印，疼得直抽气，这一次可不是装的。 “你，你敢打我？”刘秀珍红着眼圈，哆哆嗦嗦问道。 很快，她心里一喜，“你……我不过就是说实话罢了，心虚就要动手吗？” 明好最好气急败坏，受两巴掌又算什么？ 刚问完，明好又一个耳光扇过去。 刘秀珍的脸都肿了。 “你，为什么……”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求神拜佛看日子吗？！” 第256章 谁让我脾气好呢 刘秀珍又要问，明好根本就不管她，直接又两巴掌扇过去。 顾卫星眼里有火光，“你这个粗鲁的胖子，说不了道理就打人，我平时可不打女人，你逼我的！” 说完，他直接冲上来。 明好看他那生疏的样子，都不带多看一眼的，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膝盖，顾卫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秀珍讨不到好处，原本还是要装可怜的，这时候被明好打蒙了，扑过来就要抓明好的头发。 钟校长一脸的气急败坏，难道女人打架，要他去拉？不合适！ 这股架势…… 有辱斯文！ 他有些张皇地四下看了一眼，瞧见自己学校的几个老师也在，手指哆嗦了好几下，才破音喊了出来：“看什么看，还不快拉！” 刘秀珍这刚要近明好的身，最先急着冲上来的周老师就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往后拽，“刘老师，冷静点，冷静点。” 刘秀珍头发都要掉了，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几下。 明好瞧着拉架的周老师，有些暗自好笑，刘秀珍这是得罪这位狠了吧，要不然这偏架拉的，真是过瘾。 另外一边，也有机灵的工人上前拉住顾卫星，“卫星，算了，这女人打架呢，一个爷们儿掺和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顾卫星：你们眼瞎吗？现在被打的是我！ 黎建设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些人被拉住了，还是见明好出手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想着沈英亮揍麻杆的那股劲。 他暗暗想着：这家人，挺暴力哈。 “明好——”他开口了，见好就收吧。 钟校长见人被拖住之后，用力指着明好，一脸愤怒。 太过分了！ 明好却根本不看他，直接伸手把他的手一拨，只是对刘秀珍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打你吗？趁着大家都在，我给你个明白！” 周老师又把刘秀珍推着上前，说道：“刘老师，听听看，听听看没准有什么理由……” “周龅牙！”刘秀珍已经忍无可忍了，直接吼了周老师的绰号。 周老师抓着刘秀珍的手臂，此时正好用力扭了一下胳膊内侧，“你再喊一遍！” 刘秀珍吃痛。 明好撇撇嘴，说道：“看来我还打少了，啧。” “刘秀珍，我丈夫楚天阔，你也说了他是一个战斗英雄，你污蔑战斗英雄的作风问题，还没有任何证据，你觉得我不应该打，让你去坐牢都是轻的！ 你不仅污蔑天阔，刚才连我婆婆都不放过，她一个长辈，名声多看重，你三言两句的就想让她活不下去，我不打你，打谁？ 你一直在挑拨工厂学校跟我们的矛盾，可笑还有人被你算计进去了，这事情多严重不用我多说了。”明好寒着脸说道。 然后扭头，一直盯着钟校长：“钟校长，你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打吗？还是你觉得人民群众的利益就不是利益！” 不就是扣大帽子吗？她难道不会？ 钟校长直冒冷汗，这……这又是哪里说起。 这哪里是一个乡下丫头能说出来的话。 他突然就有些害怕，却还是强忍着了，说道：“你……你也要有证据是不是。” 明好突然就笑了，笑得钟校长心里一阵阵发慌。 刘秀珍好容易挣脱了拉架的周老师，见明好连钟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又挑唆道：“明好，你打我就算了，我们学校的领导，跟厂里的领导都在，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你以前一直针对我到处造谣就算了，现在你还要污蔑整个学校！学校的形象其实你能够抹黑的！” 白痴！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演戏呢？ “揍她就完了，有什么好说的！谎话精！”兰青一脸的担心愤怒变成现在的兴奋，对待有些人，就应该动手！ 明好却眯着眼睛，说道：“哎，嫂子别这样，谁让我脾气好，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呢。” 众人：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没看见。 刘秀珍：那刚才谁打的我！ 汤圆：真好玩！ 明好接着又道：“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既然大家都要证据，我们就来好好说说。 刘秀珍，你说天阔哥非你不娶，那就是当初你们的感情到了非君不可的地步，有什么证据？定情信物，人证？还是说只是你自己的臆想。 总不能一个男人只是跟一个女人接触没有多少次，就能够非君不娶吧？这是娶妻还是买菜呀？”明好说道。 “我们来看看天阔的年纪，他以前一直生活在青川，也就是这几年才搬到青山村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这个是这样，可是两个村相隔很近，更何况我们从小就认识。”刘秀珍说道。 一个谎言，就需要一百一千个去圆。 可是这种临时的谎言，又怎么可能天衣无缝。 “哦——”明好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也不难，就算是你们认识，以前天阔读中学的时候，身边也不是没有同学老师，大家都看出他看上你了？青山村的人都知道，他对你念念不忘，既然都到非君不娶的地步了，那总应该比阿伟还要明显一点吧？” 明好说道，去你的非君不娶！ 有些话，她简直就是咬牙说出来的，心里的小恶魔一直在鼓动明好，收拾她，收拾她！ 刘秀珍还要说话，明好抬手压了压她，“你别急呀，是说还有之后，没错，天阔之后去当兵了，这一去就是好些年，你手头上可有他给你写的信？这要是手头上什么都没有，啧啧，你可真是会做梦呀！” “我没有！”刘秀珍脑子急速运转。 明好邪恶一笑，道：“你要是说你们从小有情分，我妈这边的话你觉得不能作证，陈老还在这呢，一问就知，你要是说上学时候看对眼，天阔的同学老师也都还在……” 这么拙劣的谎言，戳穿起来，还真挺没有什么意思的，明好悠悠然说道。 “我就跟天阔一个学校的，天阔出了名的冰山，天天下课就回家，哪里认识低两届的人啊！”人群中有人说道。 明好挥挥手笑笑，看吧，这么小的地方，撒这种谎，可笑不可笑。 她接着说道：“所以不是小时候的情分，也不是上学时候的懵懂情怀，长大后更是去部队了连书信来往都没有，对了，还有上一回你非要跟着我去部队，不是说去见你那个表哥的，这一点在村子里谁不知道？这才多久，你难道是失忆了吗？难道以前你说话是放屁吗？还是说你打着什么表哥的旗号，去接近天阔？能这么不要脸？” 第257章 汤圆才是扫地僧呀 刘秀珍捂着脸呜呜哭，说道：“明好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办法接受，可是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撒谎呢，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对你有没有好处你还来问我，别来转移话题这一招，既然之前那些你都没有任何证据……还是说明面上没有，你们暗地里勾搭上了？”明好捂着嘴，一脸震惊看着刘秀珍。 刘秀珍此时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毕竟楚天阔也从来没有对她有何表示。 她不就是笃定，这一切不能深究吗 李秋芳要是否认，就是嫉妒自己勾了她儿子。 楚天阔否认，就是求而不得。 明好否认，就是嫉妒。 其余的人，那是吃饱了撑的。 哪知道，明好这么一说，反而有些站不住脚了。 这个暗地里勾搭，楚天阔一个男人，之后更是结婚了，对他影响倒是不大，可是刘秀珍呢？顾卫星能忍？ 这要是否认暗地里勾搭，就证明之前她撒谎，撒谎说另一个男人非她不娶？ 这种事情也是能够笑掉大牙的。 刘秀珍接着哭，抓着顾卫星，“卫星，你……我真是不该连累你。” 说完，还扭头对着明好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这是天阔哥让你说的这些吗？我就知道他在怪我，怪我这么多年……” 她一个劲地摇头，瞧着好不可怜。 明好抱着胳膊，一脸似笑非笑说道：“我跟你们说卖东西，你们来跟我说污蔑，我跟你们摆事实讲道理，你来跟我说你可怜，我现在跟你讲道理，你在这里哭丧转移话题。” 说完，还喵了一眼钟校长。 钟校长此时也终于觉得不妙了，他不是傻瓜。 这个叫明好的，一点点分析了，这还只是抓着一个点在问呢，就已经站不住脚了，这要是…… 刘秀珍擦擦眼泪，突然说道：“以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痕迹，之后天阔哥给我写的那些信，在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全部都还回去了，这也是对过去的告别！你们……”。 钟校长脸色也不太好看，好容易调解一次这种纠纷，不能立威露脸也就算了，没准还能折进去呢。 他想着干脆走了算了，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只能摆着一张脸，说道:“行了，多大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清楚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呢，传出去脸上光彩还是怎么的？” 他认为这是自己已经让步了。 明好却丝毫没有领情，不仅没有，还无比讥讽说道：“好大个官威呀！现在又变成一件小事了？我妈这么大年纪还要被污蔑，我们的买卖差点做不下去，还非要说的丈夫勾搭她，这是小事？！ 我们坦坦荡荡，就是在这说个清楚，要不然还以为谁心里有鬼呢！你要是做不了主，我就找黎主任，黎主任做不了主，我就找厂领导！” 她还怕了怎么的？ 人群之中也议论纷纷。 钟校长却手指哆嗦指着明好，“不识好歹，好，好！我给过你机会了。注意你的态度，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被污蔑了，证据呢！我要证据！” 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明好刚要说话呢，就听见一阵朗读英语的声音传来。 四下静了静。 钟校长扭头瞧了一眼摆弄着录音机的汤圆吼道：“汤老师，注意场合！” 下一句，他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汤圆手上的录音机，传出了一阵阵英语声。 英语声过后，一阵嘈杂。 没有持续几秒，就有了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还很是耳熟。 “是，我承认我对天阔哥有想法，我为他感到可惜，他那么努力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天阔哥爸爸去世早，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从小他就厉害，我们从小就认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我其实就把他当成青梅竹马。” 是刘秀珍的声音！ 这一点，刘秀珍听出来了，周围的人也听出来了！ 特别是那句，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我其实就把他当成青梅竹马！”实在是让人太震惊了。 “我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人家非她不娶都说得出来，青梅竹马算什么，小儿科！” 刘秀珍脸色惨白，就要去抓汤圆的手，“你竟然跟踪我，你安的什么心！” 她还没有动，瞬间就被兰青抓住了，她已经忍很久了好不好！ 刘秀珍刚才那一句话，就等于是承认了。 众人的脸色，都很是精彩。 汤圆当然是没有住手的，她脸色还很是严肃，拎着录音机。 “我今天真的开眼了，是不是按照你的想法，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你都可以把他当成你的丈夫。” 这是明好嘲讽的声音。 刘秀珍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是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他是十里八乡最出色的男青年，我是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好闺女……这是命中注定。” “后来呢，我跟他们家的关系慢慢变好，就连他妹妹阿楚那么别扭的性格，我都相处得很好，我一直都在照顾她，每天我都期待着，等他回来，水到渠成。” “可是他回来了，却马上跟你结婚！你才是那个后来的闯入者，你凭什么？！你现在耻笑我，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因爱成恨或许是有的，只是不是楚天阔，分明是刘秀珍。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别人躲他还来不及，还非要往上贴。” “楚天阔可是真倒霉，这结婚了都不被放过，刚才我差点还相信了她那一套！” “你是相信会流眼泪的人吧，吃个教训！” 看戏的人倒是事不关己，只图个热闹。 刘秀珍此时才是真的崩溃。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离开这。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嘲笑她。 就连顾卫星，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惊疑不定。 她什么都没有了？ 刘秀珍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哭了。 汤圆手里的录音机，还没有停止。 “我一直没把天阔哥跟你当结婚的看……我只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外面那些话我可不信，我认输了，我放手了，只要天阔哥能过得好。 “所以明好，你替我好好照顾天阔哥。” “我是来跟自己的青春跟爱情告别的。” 刘秀珍的话，一句句响起。 最后才是明好一句淡然的声音，“那你立个坟烧个纸就行了，滚吧。” 众人没想到还有后来这一出呢，这实在是不懂怎么说了。 “回去可要盯紧你家那位，别以为结婚就完了，外面这些小贱人，一个个不要脸滴往上扑！” “还青春跟爱情，真是笑死人了。” “对，立个坟，烧个纸。” 顾卫星也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然后哆哆嗦嗦的，问道：“这是哪天？” 这是……他跟刘秀珍相亲那天吗？ 第258章 老师梦破碎 其实不用明好回答，顾卫星似乎也猜出来了，这是他出门相亲的那天，当时看见刘秀珍哭着走过去，他还鸣不平来着，以为被欺负了。 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她心里一直有别人！ 她那天还在跟自己相亲？ 自己这些天，一直…… 顾卫星整个人要疯了。 明好才懒得管他们怎么了，反正就没有好下场就是了。 她只盯着钟校长，说道：“钟校长，这个证据，充分吗？够实锤了吗？还要我去找别的东西出来吗？这样的人，一直惦记别人的丈夫的人，还口口声声自己受到污蔑，还企图让我们发生矛盾的人，真的不会误人子弟？你所说的集体荣誉感呢？我看好你哟！” 钟校长冷汗直冒，赶紧扭头看黎建设。 黎建设却完全没吭声，刚才我好言相劝你不领情，现在知道我了？我能做什么？ “老钟，这也没有什么好为难的，直接按章办事就行了不是？”黎建设摸摸鼻子，最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明好冷笑，这个钟校长，最好就是在这表态，还能得到一个果断的名声，要是真的走了，她就继续闹，反正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 顾卫星脸色惨白。 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傻瓜。 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处都是张牙舞爪的人，到处都是嘲笑的声音。 看呀，看他的对象惦记别人的丈夫？ 看呀，看他还被当做傻子一样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看呀，看他竟然还要强出头，正是丢人。 顾卫星脑子里一片乱麻，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只想逃离，逃离…… 他走得跌跌撞撞。 人群也渐渐让开一条道，一部分人投过来同情的眼神，让他更是难堪。 “卫星，你听我说——”刘秀珍心头滴血。 她真的恐慌了。 她真的后悔了。 要知道顾卫星跟明好吵架，她看着就是，最多过后劝几句不就行了，顾卫星难道还不站在自己这边，偏偏她要好好表现，谁能想到呢！ 明明就是无解的，就算是楚天阔亲自来了，也能被人骂一声没担当。 可是！ 她怨毒地瞪了一眼明好，又看了汤圆。 都怪她们，顾卫星这个样子已经表明了一切，学校那边她也待不下去了。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刘秀珍哭着说道。 然后又问明好，说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那天我要来跟你说话，你非要带着我走到这边，就是算准了有这一天？” “想什么呢……”汤圆嘀咕了一声。 “那你告诉我，那么冷的天气，你哪都不去，鬼鬼祟祟躲在这边做什么？”刘秀珍厉声问道。 汤圆翻翻眼皮，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出来啊，我不在冷一点的地方听英语，我不是就睡着了？大冷天的，我好容易出来了，谁知道你们要走到我那边！” 她原本可以躲在被窝里的好不好，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爬起来…… 刘秀珍：脑子有问题的吧这人？ “那你为何又要录音，录到了你又要拿出来放！”她此时真的一点脸皮都不要了，既然已经下水，就应该把这两个人给拖下来。 明好咳咳两声，她也不知道好不好！ 越来汤圆这个小可爱越是喜庆呢。 汤圆却瞪圆了眼睛，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你撒谎，你还要赶走这个摊子，没有摊位了我以后吃什么，吃饭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跟我就没有关系！” 吃饭睡觉，人生大事懂不懂！ 刘秀珍简直无言以对。 明好咳咳两声，说道：“不管汤老师为何在这，这声音是你的吧，这些话是你说的吧？你现在刨根究底的，这个不是重点吧？” 刘秀珍捂着脸，呜呜开始哭，说道：“这……”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她撒腿就跑。 这是去追赶顾卫星去了。 “钟校长。”明好说道。 钟校长擦擦汗，又要开始说话，“你说都是一个厂子里的，何必……” “我不是工厂的人，刚才要我去大会澄清，我也不求那么多，让刘老师去工厂大会澄清一下，要不然我们家人还要不要做人？ 这要是工厂里是这种风气，到时候随便一个人看上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妇，就直接一通乱说，这影响多恶劣？这还能好好工作？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也不知道这个刘老师……教的是哪个班级，这些孩子……哎……” 黎建设又看了明好一眼，这是要让刘秀珍做不成老师？他没有多话，老钟还在这呢。 钟校长一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倒是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工人们，此刻站不住了。 之前只是看热闹，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可不一样了。 “不行！这样的风气怎么得了，随便来一个阿猫阿狗的，就能够这样污蔑别人，谁敢出来上班！” “这种人在古时候就应该沉塘，在早几年怎么也是个破鞋罪，怎么还能让她大摇大摆的在这呢，今天看上这个，明天看上另一个，谁知道她下一次会看上谁！” 危险，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家儿子还在厂小学呢，坚决抵制这样的老师，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就是，什么都能苦，不能苦教育！要是真的是这个老师，我也不答应！”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钟校长有些撑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明好，明好有些好笑，难道你觉得这种情况适合求助？ 她也只是随意说了一句，“钟校长，我相信你作为领导，肯定能给我一个交代的。” 钟校长颓然，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学校只要查清楚，一定不会姑息！” “倒是怎样不会姑息！别跟我们打官腔！” “录音都出来了，我们都是证人，前后对比撒的谎难道还不明显吗？明显就是作风有问题！” 钟校长咬咬牙，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要是刘……刘秀珍同志果然的有作风问题，其实我们也只是入职前培训，培训之后还有一个试用期，都是一个筛选的过程，绝对不会让教师队伍不纯粹的，大家要相信组织！” 这不就结了，刘秀珍，教师梦可以结束了。 第259章 洗不洗都没用 顾卫星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他。 看他失魂落魄。 看他丢人现眼。 每一个动作，都在指向他，嘴角的每一丝表情，都是在嘲讽他。 他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不辨方向之下，他总算是走到了树下。 冬天的树脚下，石凳冰冰冷冷，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卫星——”一句柔柔又哀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卫星一脸愤愤，四下扫了一眼，见周围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刘秀珍心里冰凉，瞧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要是天阔哥…… 当时明好那个样子，他都站在她身边维护呢，然而没有如果。 她心底一片苍茫，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刚才她跑走的时候，就已经把厂门口的那些事情远远甩在身后，老师怕是没了，她原本进来就艰难，学校怎么会因小失大呢，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要是再失掉顾卫星，她就算是彻底输了，现在……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糊涂，还是尤其清醒。 顾卫星的眼里，有烦躁，有愤怒，独独没有任何怜惜。他瞧着现在头发散乱，脸皮紫涨的刘秀珍，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厌恶。 刘秀珍眼泪刷刷流下来，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忍着，没有去擦。 “你不说的话，我走了。”顾卫星想着离开，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说不定还要乱说什么呢。 他现在脑子好乱。 “卫星，我没有想到，人心能险恶到这种地步……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们的事情，就算了吧。”她不哭了，含笑看着他。 一如以往那种崇拜的眼神。 这其中，难道还有隐情？ 顾卫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秀珍在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为自己着想，她那么柔弱，又那么坚强。 “这一次我算是真的见识到了，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人，我不能再让你陷入这泥淖之中了，你那么高洁，那么无私……” 顾卫星突然心底钝痛。 这种被人依赖被人崇拜的眼神，让顾卫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刘秀珍现在这绝望的眼神，要是连他都不相信她了，她是不是能挺过去？自己还是很关键的，他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 刘秀珍接着又道：“卫星，跟你在一起这短短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以后……就让我一个人独自去承受吧。” 说完，她似乎也没有要挽留跟挣扎的样子，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顾卫星心狂跳，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再说刚才要不是自己跟那个胖子起冲突，刘秀珍也不会跟着过去帮忙，导致后来那些事情，可是，刚才录音…… “秀珍，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卫星终于开口问道。 刘秀珍听顾卫星问了这么一句，却依旧没有上前拉住她，眼底有些发寒，就是这么婆妈的性子，能有什么男儿气息，他可是个男人啊。 就算是冲动之下一怒为红颜，也是一段佳话，这世道，对男人总是比对女人要宽容许多的。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也就是有个厉害一些的师父罢了，以前没有遇到事情倒是没觉得，现在……呵呵。 “卫星，你不要再问了，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你好容易有了现在的成绩，我不能让你的人生留下污点。”刘秀珍哀哀说道。 顾卫星只觉得心口豪气一闪，脱口而出，“秀珍，你说！我们还不至于完全怕了他们，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你不要灰心！” 外面那些人，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师父才有的地位，他也是个好男儿才对！ 刘秀珍有些犹豫。 顾卫星一出口，见刘秀珍绝望的眼睛里闪过希望，看，她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了，自己如此重要。 这种认知，让顾卫星豪气顿生。 “卫星，我没有撒谎，之前我说的事情，全部是真的。”刘秀珍说道。 “那录音……”顾卫星脱口而出。 这一点，是他心底过不去的坎。 刘秀珍苦笑一下，说道：“录音也是真的。” “啊？你难道，难道……”真的是喜欢楚天阔吗？ “话的确是我说的，我不否认，只是有原因。”刘秀珍没有完全否认，只是说了这么两句。 顾卫星糊涂了。 刘秀珍道：“我之前没有撒谎，楚天阔……后来他来找我，说是要跟明好好好过日子，我以为他想通了，可是他说明好心里有顾虑，对以前这些事情很是不满意，他求我帮忙，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毕竟明好是因为我才心里有疙瘩的，然后那天，我就特意去找了明好，按照那些话全部说了出来。 为了他们夫妻的感情，我怎么能说是楚天阔在意我呢，所以我就换了一个说法…… 想着只要他们过得好，牺牲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的。 然后再跟明好说清楚，又表明了我的态度，她就安心了。 哪里想到，哪里想到这竟然是一场阴谋！” 刘秀珍睫毛都在发抖，似乎吓到了。 顾卫星目瞪口呆，这显然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只是他心底竟然有些喜悦。 这么说，那天遇见的时候，刘秀珍根本就没有在意楚天阔。 她心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还是那个善良的好姑娘。 自己没有看错！ 他的眼神变化，没有逃过刘秀珍的眼神，她隐隐透了一口气。 顾卫星搓搓手，说道：“太可恶了！太可怕了！我就说这里面根本不对劲，好好的你怎么那样说话，跟平时完全不同！ 还有那个录音，实在是太刻意了，原来早就有准备！ 我们不怕他们，你还有我，我在你身边支持你！” 刘秀珍赶紧摆手，说道：“卫星，我问心无愧，钟校长也难做，你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别人怎么说，随他们去吧，日久见人心。” “这怎么行！这件事情我来办，一定不能受这样的冤屈！再不行，我就去找师父。” 第260章 处理结果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经厂党委领导班子研究，积极开展多种形式的庆春节活动……厂工会正在积极筹备中。” “同志们，安全工作责任重于泰山，安全就是效益！为深刻吸取荣城厂的教训，将安全生产工作作为重中之重，我们每个人都要切实担负起自己的职责……” 正是大家下班的时间，厂广播站正在广播，工人们听着也很是兴奋。 “喂，听说了吗？叉车班组那边，要技术比武了，去年人家用叉车叠酒瓶子，真是厉害！” “也不知道有多少奖金。” “傻样，关注什么奖金，这要是表现好了，没准就能娶个媳妇了！” 天南地北的，娶个媳妇容易吗？平常都是在车间里工作，下班又没有太多交集，这要不就是别人牵线介绍，要不然就是在各种技术比赛上相互看对了眼，水到渠成就在一起。 “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看热闹可捞不到什么好处……”这要是比赛，总要露脸才行不是吗 “谁说的？昨天……我就拿到了一个手写的条子，就是厂门口卖年货呢！紧俏货，花生糖一块钱一斤呢，看个热闹，打个八折！最多能买十斤，这不就省两块钱？” 听的人有些不解了，说道：“这条子有用吗，现在糖那么难买，一两块钱一斤的东西，加上花生，卖一块钱就算好的了，你这种便宜都占，能不能给人留点活路？” “什么占小便宜！人明好同志说了，这是咱们仗义执言！人人都有正义感，才能有更风清气正的环境！这是值得鼓励提倡的，要不然被污蔑的时候，你不站出来，他不站出来，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身上，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手里拿着条子的工人，一脸的满足，“不信？都有人换了东西了！我这是为了咱们厂的风气着想，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昨天事情发生过后，还是那个胖姑娘亲自写的条子，说话算话，原本还有些人不好意思拿的，瞧人家说这话，他们可也是为工厂做了贡献的人了！免得乌七八糟的环境，还有心情生产？ 这么一想，舒坦多了。 “昨天的事情你都没听说，啧啧。” 刚还在讨论呢，广播里马上又播报了新的消息。 “同志们，下面特别播报一则消息，为深入贯彻十二大精神……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对昨日在厂门口一事进行通报，刘秀珍同志，厂子弟学校预备教师……经调查，该同志不具有履行教师能力的条件，且……造成恶劣影响，现撤销刘秀珍同志预备教师资格，同时，正对该次事件，厂各学校也积极进行整改，在新引入教师环节，加强政审…… 各单位各部门，在选人用人环节，严格执行组织纪律……加大查处力度！” 一则广播播报得虽然有些平平无奇，可是该听见的人，也都听见了。 毕竟昨天围观的人可不少。 这种自带桃色的信息，传播效率有多可怕就不需要多说了。 广播正在播放呢，顾卫星勾着脑袋，晃悠悠而过。 “这个顾卫星瞧着有些奇怪，刚才我叫他，他都不应。” “傻不傻，原来一直梗着脖子的，你看现在恨不得溜墙根儿，这是没脸见人吧。” “怎么了？那事，还真的跟他有关？” “我昨天可是在厂门口的，这事情说来简单，其实也复杂，就是顾卫星新找了一个对象，就是工厂新来的老师，还在培训呢，顾卫星这不是为了她，一直想着要收拾人家门口摆摊买年货的呢，碍着他啥事呀！ 原本好多人都被蒙蔽了，昨天吵起来呢，你不知道场面多精彩，他那个对象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帮他，还一直说人家的丈夫看上她，非她不娶，所以那家人全部针对她，哭得哟…… 顾卫星肯定不干呀，要跟人家打架也就算了，还打不过一个女的。 最后汤老师有录音呀，我都没脸听，就是他那个对象一直缠着别人丈夫，回头又撺掇顾卫星去对付人家！也就是他傻乎乎的，什么都听他那对象的。” “没听广播呀！这还能有假，广播里都说了！那个什么什么珍的，就是他对象。” “是我我也没脸了。” 顾卫星原本一直勾着头走路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听听这些人的素质，就是会在背后议论人，能有什么本事？ 他那是打不过女人吗？他好歹也是车间的工人，手臂也很粗壮好不好，还不就是那个胖子直接踢到他的膝盖。 还有秀珍那边……这样说，岂不是逼死她？ 他直接停下脚步，扭头呵斥一句，说道：“你们不了解事情真相就不要胡说！” 秀珍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横什么横！犯的着跟我们横？” “就是，人家厂广播说的，还能有假？” 顾卫星神色就变得有些狰狞，说道：“你们知道什么！要不是……” “神经病呀！” 顾卫星有些颓然。他跟这些人解释得清楚吗 见人虽然被他赶走了，更远的人却依旧对他指指点点，这躲都是躲不过去的。 “年轻人火气还挺大呀！”楚天阔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顾卫星差点倒在地上。 对楚天阔他当然更加没有好印象，只要这个人存在一天，就提醒他的屈辱存在一天，他磨磨牙齿，瞪了楚天阔一眼。 楚天阔手里还拎着东西呢，说道：“昨天托你给洪师傅的评书磁带，带到了？我这今天正好拿着点年货，去拜访他老人家，顺路？” “谁要跟你顺……” 顾卫星正要挣扎，楚天阔拎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前走。 “那个人就是楚天阔吧，就是卫星对象看上那位！瞧瞧人家这身板，顾卫星也不算小个，拎着跟拎小鸡仔似的。” “当兵的呢，现在腿脚算是好了。” 两人别别扭扭进了门。 “卫星，你听听——天阔小子，你也来了。” “洪师父，上回你特意去家里，那时候我腿不方便招待不周了，现在这腿总算是能走了，我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您嘛！”楚天阔笑着说道。 然后把手里的花生糖之类的随意放茶几上，瞧着洪八刚刚摁掉的录音机。 狡黠一笑。 第261章 你连楚天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卫星此时完全没有在意楚天阔跟洪八在说什么。 他满脑子的，都是昨天刘秀珍的那些话。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处理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他去找过钟校长，又去找过黄科长，甚至去找过厂办那边…… 可是那些人都被蒙蔽了，根本就是跟他打官腔。 他没办法，这才来找师父，这还等着开口呢，楚天阔却一直在这打哈哈。 也是够讨厌的。 “那洪师父，这东西吃着好直接跟我说！我师父虽然去荣城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行，那我就先走了！” 楚天阔没有呆多久，就起身走人了。 仿佛真的就是过来走动一下。 洪八把人送出门，一回头脸色就变了。 他盯着顾卫星，似乎想透过他的眼神看穿他在想什么。 “师父——”顾卫星急急说道。 “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洪八有些疲惫，揉揉眉心说道。 看来这个傻徒弟，知道过来跟自己解释，还不算没救。 顾卫星马上说道：“师父，楚天阔就是那种险恶小人，你知道吗，秀珍就是被他骗了的！以前就是他对秀珍上心，还装可怜！你看他刚才那圆滑的样子，他怎么还有脸上门呀，昨天还屁颠颠给你送评书磁带呢，就是昨天让我送来那个，他跟他媳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始就是她不卖东西给我，我说是给你买的她都不卖…… 师父，现在只能靠你了……” 还没说完，洪八直接把桌上的水杯直接扫在地上！ 顾卫星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洪八简直被他气死了，指着顾卫星说道：“你！我以为你认识到自己错了，过来跟我反省的，你简直是……蠢货！” 顾卫星目瞪口呆，说是师徒，情同父子，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父。 他说自己是蠢货？ 洪八发了一通火，有些颓然坐下。 他真是不如田佩荣。 以前他总觉得田佩荣是学院派，哪怕有本事也是有限，后来……他很感激他，却也有些不服气，看来自己比不上他，就连挑徒弟的眼光，也差太远了。 “你，彻底跟那个什么老师一刀两断，被人当猴耍了还不知道呢，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弟。”洪八最后说了一句，朝顾卫星挥挥手。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顾卫星目瞪口呆，他不敢置信地瞧着洪八，说道：“师父，秀珍是无辜的，她只是心地善良，想着让他们夫妻和睦，特意去说的那些话，没想到反而被算计了，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她？这些是非黑白不是您教我的吗？不要被外界所左右，只求本心……” 现在怎么，全部都变了呢。 洪八简直心累。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徒弟是自己选择的，教不好也是自己的责任，这要是跟田佩荣那般，直接闹翻了也不太可能。 他语气算不上好，说道：“你现在都不知道你错在哪，楚天阔已经把事情首尾都给处理干净了，你还在这张牙舞爪，简直可笑。” “什么首尾，他明明就是……” 洪八冷笑一下，要换一个人，他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好，这事情我一点点跟你说，你说去买东西，她不卖给你，你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因为那个刘秀珍在人家门口闹腾，人家凭什么卖给你？”洪八道，有一句他还没说呢，当时就被打了，也学不乖。 “不卖给你，这个毛病不大，你要不是自视甚高觉得丢脸，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争一时长短，这种意气之争又高明到哪里去？”洪八又道。 顾卫星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习惯了到什么地方别人都夸奖他，尊重他，可是就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四级工吗？这个是有点厉害，却也没有到横着走的地步。 他被说得低下头，却并不以为然。 “原本就是一件一笑置之的小事，你非要拉上我的名头一定要买，不仅如此，你还威胁上了别人，什么楚天阔要来厂子里谋生，什么如果不卖就要我为难他，传出去我的老脸都丢光了！我至于为难他一个小辈！因为几颗花生糖？！” 简直是荒谬！ “师父，我没这么说。”顾卫星赶紧否认。 “你没这么说？可是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以为别人是傻瓜。” 洪八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楚天阔当时不在场，现在知道了怎么做的，人家直接把糖拎上门了，说是我要的，怎么能买呢，早就打算送了，这才是办事的样子！这是几斤糖的问题吗！” 他挥挥手，才发现茶杯已经被扫地上，桌上空空如也，又捶了一下桌子。 “他师父都跟他闹……”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没脸过来，为什么没有？不管怎么闹腾，那就是他师父，就冲着他能上门拜访我，就比你强一些，他直接拎着花生糖那么说，就证明人家会处理事情，不仅如此，他还去了学校，去了厂办，去了工会……要不然你以为那个处理结果那么容易下来？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漂漂亮亮办事的！”洪八道。 “原来是他从中作梗，我就说……”顾卫星赶紧说道。 这个傻徒弟，重点是这个吗？ “你知道他昨天给你的评书磁带是什么吗”洪八突然说道。 “就评书磁带啊，就是这人真是奇怪，非要我拿过来给您。” 洪八不想说话了，冷笑一声，摁下录音机。 正是昨天顾卫星跟明好说话时候的录音，还有后来的一些，断断续续的。 “他又来这一套，我就说他不安好心……他就是这样污蔑秀珍的，现在又要这么样对付我。” “他要对付你，你脸真是太大了。 卫星，师父也不想说你，可是你自己想想吧。 你看看，明明你跟他不对付，他都敢让你给我送东西，你难道就不敢拒绝？！别用我找借口，你不敢承担后果。 他媳妇昨天闹腾，他想到的就是怎么把事情处理好，尽可能地不让他媳妇难做，你呢，你一直说刘秀珍是冤枉的，你为她做什么到处去求情，来让我帮忙？呵。 他圆滑，他小人，你厉害？你就是被那个刘秀珍冲昏了头脑，你连楚天阔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262章 失踪的刘秀珍 顾卫星那边焦头烂额，跟洪八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个觉得自己的师父已经变了，不能帮受苦受难的秀珍做主，一个觉得自己的徒弟脑子可能有坑，怎么骂都没有办法清醒。 明好此时却根本管不上这些事情。 她正一门心思忙着怎么加快生产年货卖钱呢。 花生糖炒米糖大家的接受度很高，毕竟现在选择不多，糖又那么贵，仔细算算也不吃亏。 只是价格到底还是有些偏贵，她想着应该一边做花生糖，一边增加一些新品种的糕点，尽可能地在过年前多赚一笔。 独门生意，不做白不做。 哪知道，她这刚到沈家院落呢，就立马被围了。 “明好，听说你昨天在机械厂门口跟人吵架还打架了！” “明好，听说有一对不要脸，那个女的勾搭天阔还非要反咬一口，你打了她，还打了她那个糊涂对象，是不是？真是的，要知道早该叫我们！” 明好看大家这份热情，笑呵呵说道：“可不就是！” 然而一句话根本没有办法打动大家。 她又笑眯眯地、绘声绘色说道：“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你们说，这样说我婆婆，说天阔，我能放过她吗？” “当然不能！”大家异口同声说道。 明好手一挥，道：“可不就是，那个女的还好意思哭，于是我就出手了，两巴掌下去，脸上肿了三厘米……她那个对象，过来要帮忙，说时迟那时快，我就接着出手！” “怎么出手的？！” “我左手一个左勾拳，直击下巴，再一个右抬腿，攻下盘不稳，你们是没看见呀，当时那个顾卫星倒在地上那个狼狈……” 大家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干活去了。 明好这才呼了一口浊气，她都要变成一个说书的了。 这刚叹息呢，就见有人挑着担子进门，见到明好眼神一亮。 明好挪挪身体想躲，没躲过。 于是她勉强笑笑，道：“没错！当时那么多人围着，我立马就出手了！哪里需要你们呀，我婆婆跟大嫂都在旁边呢，都不需要动手的，收拾两个人算得了什么，分分钟的事！” 兰青在一旁看着，直咧嘴笑。 明好朝她眨眨眼睛，她这才张口解救明好，“我说菊花婶，你这要是不换，我们的糖可是快要没有了。” “换，换换！我这不是听明好收拾小贱人心里舒坦吗？” 明好：你们是舒坦了，我这是现身说法的要累死了。 她刚要走过去。 又来了几个姑娘，虽然有些羞涩，依旧开口：“明好！你回来了，听说……” 明好抽抽嘴角，有气无力说道：“对！是真的！打了！两个！” 得，再卖两天花生糖炒米糖吧！也别琢磨什么新品了。 明好直接走人。 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得摆个摊直接说书得了。 明好倒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青川村楚守仁家，之前在楚守仁家里存放了两百斤糖，是用来换糯米跟花生之类的，现在应该可以回收一批了。 或许大家不怎么关心厂子里的事情，应该不会传那么快的……吧。 “明好呀，听说你在工厂跟人吵架了，有人勾引了天阔？听说孩子都有了！天阔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回头我可要说他……” 明好迈进院子的脚刚伸进去，就听见这么一句。 这就犹豫了，这是进呢，还是退呢。 好吧，孩子都有了，再传下去会是什么鬼？ 解释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哈，哈哈，事情不是那样的……”明好笑眯眯说道。 “我就说！原来是青山村那个小狐狸，上回秋收的时候我就看不惯，说是来帮忙，就是不下地！”一个正在换糯米的婶子表示。 “明好，听说你打的还是工厂里的四级工呢！了不得了。” “可不就是，主要不是打了，是打了还什么事都没有，厉害。” 明好：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打了四级工？不用处分，很厉害？ 这种逻辑好像有些可怕。 惹不起呀惹不起。 到了最后，明好很是心累。 依旧高频率回答的就是。 “对，打了。” “没错，一男一女。” “是，四级工。” “没孩子。” 最后她把东西搬上车，赶紧扯呼。 楚守仁还在屋子里呢，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出来的时候却是只看见明好的背影，有些不解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有事跟她说呢……” 明好蹬着车，有些欲哭无泪。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一句歌词被明好哼得凄凉无比。 “孩子！楚天阔！”明好咬咬牙。明明知道跟楚天阔没什么关系，这心里怎么就是这么不得劲呢。 “明好，你可回来了……”宁凤霞正被一群人围着呢，见明好兴奋直叫唤。 明好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就知道没好事。 毕竟刘秀珍也在村子里不是，大家平常都认识呢，能放过这种八卦？ “打了……”明好熟门熟路开口，试图堵住大家的嘴。 反正该问的就赶紧回答，答完逃命。 “明好我跟你说，刘秀珍不见了！”宁凤霞一脸愤恨说道。 不见了？ 这个倒是出乎明好的预料，她刚刚的那句话戛然而止。 “就是不见了！我们李家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外面的事情我可是都听说了的，这欺负别人也就算了，欺负到咱们家头上，当我们家没人吗？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谁给她的胆子！ 今天早上，我跟你三舅妈，还有你小堂舅妈，表姐……一群人，非要去要个说法不可，看他们家怎么教的女儿！勾引天阔不说，还去外面胡说八道！ 工厂通报是一回事，我们要我们的公道又是一回事……”宁凤霞气势高昂。 “谁知道！这一去，好家伙！锁着门的！也不知道躲去哪了，她爸就是个瘪三，她妈又来历不明！出事就躲了，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她！ 今天看了五次了，还没有开门……” 五次？呵呵，够坚持的。 明好原本不知道说什么，突兀说了一句，“可是村子里准备分田了呀，这时候走了不太可能吧？” 说完，她想抽自己一巴掌！ 第263章 回部队 明好好容易“摆脱”了人群。 回到家里的时候简直生无可恋。 “我又不是吉祥物……” 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这种“围观”，想想明好都觉得生无可恋。 她停下三轮车，扭身去灶房洗了一把冷水脸，总算是让自己冷静了。 出门一看，楚天阔正守在车子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三轮车里空无一物！ 明好：我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这些糯米跟花生明明就是要搬去福云村的，要不然那边的糯米就跟不上趟了，好家伙，这一声不吭地，直接搬下来了！ 还要表扬怎么滴。 “喵喵，我腿好了，东西我都搬家里了……”楚天阔见明好没有吭声，说了一句。 “那是福云的。”明好淡淡应道。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然后他很快地镇定下来，眯着眼睛笑笑：“嘿嘿，我还不知道这是搬去福云的吗？我这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腿完全好了，搬东西完全没有问题，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都让我来干。” 说完，楚天阔又吭哧吭哧把东西给搬上车。 明好心累：你高兴就好。 好心办坏事的楚天阔，心里莫名有些慌。 事情他当然已经听说了，可是明好这两天表现特别“正常”，或者说完全当做不在意，这才是难办的，要是回来闹腾一番，反而没有那么可怕。 这要是道歉吧，明好不提，要是自己先说了，是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何况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要是先道歉，是不是又会引起什么联想。 愁死个人了。 见明好压根儿不想搭理他。 楚天阔总算是想出了一招，出奇制胜！ “喵喵，我要走了。”楚天阔一脸严肃说道。 够震惊吧，够厉害吧，明好肯定没有想得到自己会这么说，到时候一追问，这不就一步步的…… 想得很美的某人，正乐滋滋地等着明好反应呢。 哪知道明好想也不想，问道：“是不是要去很远，回来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不是自己去就行？” “你……你怎么知道。” 楚天阔突然心里有点慌。 明好冷笑一下，“刘秀珍失踪了，你这不，刚好也要走，私奔呀？！” “噗！”楚天阔欲哭无泪。 这么巧！ 他赶紧说道：“不不不，绝对不是，我只是想说，我的腿好了，也是时候要回部队了，刚才我是怕……” 楚天阔老老实实解释。 明好：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解释啥？解释就有些多余了，刚才怎么不这么说。”她淡定说道。 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她被围观这几天容易么她！ 要不是他惹的这烂桃花，她需要处理这么多破事？这种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讲道理！跟老妈说的一样，跟他生气！ “不是解释，我就是想着告诉你一声……”楚天阔赶紧说道。 “所以说，你这要回部队了，也不需要跟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一声？”明好道。 楚天阔：自己作的是什么死！ “我是……” “说不出来，这是心虚了？” “没有！那我不解释了。”楚天阔道，这下总行了吧。 “外面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些人说你跟刘秀珍早就在一起，更离谱的是，有些人说你们孩子都有了，后来闹崩了，你觉得一点都不需要解释？”明好震惊望着他。 然后就转身到一旁。 楚天阔直搓手，这不爆发吧他整天提心吊胆的，这一旦开口吧，自己招架不住呀! 缓了缓，他又道：“明好，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明好道：“生气？有吗？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是，还是不是？这是个问题。 明好此时要不是背对着他，估计早就笑场了。 “喵喵，你说我冤不冤，你看我明明就什么都没做，还那样被冤枉，脸都丢光了，现在我都不敢出门……”什么都不行，干脆装可怜吧。 “停停停！”真是受不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都已经教训过她了！”明好又补充道。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不管了！ “什么时候出发？这一次去是……”明好问道。 之前楚天阔腿脚刚刚有些好转的迹象，就已经问过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去部队，当时…… 当时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任何进展，她自然是不愿意的，现在再面对这个问题，心里也有些不太一样的感受。 而今楚天阔的腿已经好了，怎么的也需要回去，只是不知道是回去继续服役还是要转业。 “天阔，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你想回去，就回去，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不要因为别的因素，免得以后后悔。”明好一本正经说道。 这个是大事，她必须好好说。 要是楚天阔明明喜欢呆那边，却因为自己回来，也是不妥。 楚天阔眼神一凝，问道：“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一个回去，可见那个地方在他心里的分量。 明好摇摇头，这个也是她目前的想法，他们这边算是已经开始了，但是她心里，依旧没有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勇气，老头儿在这边，老妈也是，她好容易有了父母，还有哥哥嫂子，甚至婆婆跟小姑，难道就直接抛下这边的一切追随而去。 她只想守护着他们，好好过平常的小日子，当然，如果楚天阔也在身边就更好了。 楚天阔笑笑，说道：“那咱们这不就是天各一方了吗？” 明好眼里掠过一丝犹疑，很快又坚定下来，说道：“天阔，没有关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呢。这都不见面，怎么培养感情？写信？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等等。”明好道。 等以后，真的到那一天，说不定有什么变化呢，说不定愿意过去呢，谁说的清楚呀。 楚天阔眼神就是一亮，心里暗爽。 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怕明好不好意思。 然后，他说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冲动，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明好又怼了一句，“你是说你不会为了我回来？只是顺便？” 没等楚天阔脸色僵住，明好就哈哈大笑起来。 楚天先是想要解释，然后焦急，再接着松了一口气，最后瞧着明好大笑，他抖抖嘴角，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风都没那么冷了。 第264章 交代 两人笑了一阵。 “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好问道。 “就这两天动身，现在也快要过年了，刚好送陈爷爷回家，他说是要在咱这边养老，多吃点东西不想回去，其实他也是一直放不下我的腿……”楚天阔说道，眼神带笑。 对于陈行之，明好还是很乐意跟这可爱的小老头儿接触的。 “是应该，那到时候我们收拾一些东西带回去，陈爷爷这几天两边跑，看他倒是自在，就当放个假期吧。”明好说道。 听着明好家里的女主人一般打点这些，楚天阔心情又好了不少。 “等先送陈爷爷回去，然后我就直接回部队了，办好手续，尽量过年之前就赶回来……”楚天阔很是有些舍不得，但是他也不能让明好跟着一起去。 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决定，也就只能尽量。 “这一次回来之后，咱们就不分开了。”他像是对明好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明好点点头，能在一个地方，当然更好，这一点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楚天阔想了想，说道，“明好你现在卖这个年货……” “是会出什么问题吗？黄科长那边，还是顾卫星那边？”明好问道。 她反正就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钱，倒腾东西现在虽然还有一些规定，但是她这样的小打小闹，应该影响不是太大。除非有人特意跟自己作对，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就这两个人出手的机会大一些。 只不过这一次顾卫星上来闹腾，也不知道之后会使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更不用说一直不太对付的那个黄科长了。 明好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原本我还以为刘秀珍会不甘心，到时候挑唆顾卫星过来找麻烦……” 没想到刘秀珍自己跑走了，既在明好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刘秀珍这么快就放弃，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以前那些只是小打小闹，自己就算是收拾了她，隔几天又蹦跶出来了，这一次在厂门口闹事，性质就不一般。 老师的位置也算是彻底丢了，人也是丢尽了，工厂还特意通报了一番，作为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她要是出现，口水都可以淹死她，大家忘性才不会那么大呢！ 楚天阔眼神一冷，笑了一下，说道：“顾卫星他不敢。” 至于怎么不敢，他也没有细说。 “你就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只是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楚天阔交代了一番。 明好点点头，楚天阔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这一次在厂子门口闹一次之后，能够那么快就出通报跟结果，楚天阔功不可没。 也不知道他是攻克了洪八，还是怎么的，反正不需要自己操心就是了…… “明好，咱们不会主动去惹事，但是也不怕事。你不用有所顾忌，顺心而为，自己不受委屈就行，他们做的那些事，都还回去了。”楚天阔道。 明好这么一琢磨，立马就懂了。 可不就是这样么。 刘秀珍之前不止一次到处传播自己的话，什么克夫了之类的，现在呢，舆论的威力她尝到了吧，现在背井离乡了也不知道缩在哪里。 这年头不比往后，大家都愿意呆在自己家乡。 她之前不是要抓自己跟楚天阔的“奸|情”吗，现在她那些歹毒的心思暴露在众人眼前，倒是不要抓了。 后来，她又挑唆田佩荣跟自己不对付，现在好了，洪八只要不是脑子有坑，估计也不会让顾卫星跟她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对顾卫星呢？他不是一直说楚天阔违背田佩荣的意愿，很是看不上吗？现在他怎么想？要是他还想跟刘秀珍在一起，就必须对抗自己的师父，这不是跟他一直以来的理念不合？ 不过楚天阔说得没错，他不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怂包！ “真是风水轮流转呢。”明好感慨一句。 机械厂那边的事情，估计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至于说的那些话……就当打广告了吧。 明好乐观地想。 楚天阔见明好脸色轻松，也跟着笑了笑，天知道当时听说发生哪些事情的时候，他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自己不在那。 刘秀珍污蔑自己不说，还敢攀扯李秋芳，更对明好抱着那么大的敌意，之前自己对她真是太过仁慈，别以为跑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于那个顾卫星，竟然还想动手！谁给他的胆子，现在就先慢慢磨着，有时候钝刀子割肉，滋味更是销魂。 黄科长……楚天阔眸色微深，上回沈英亮的事情背后就有他的影子，这一次又来。 钟校长那边倒是打听过了，想着让自家人进厂工作，听说还是黄科长那边牵的线，要不然这一回能果断一直站在刘秀珍那边？ 明好这一次虽然没有吃亏，可对方的恶意却是赤裸裸的，总不能说因为明好厉害不吃亏，所以就当没这回事吧？他做不到。 自己这一趟要是出门，万一再使点坏…… 楚天阔琢磨着，大拇指不自觉地在摩挲着食指，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泥捏的。”明好笑着说道。 楚天阔说道：“嗯，工厂那边你别操心，至于家里，有事你多跟妈商量。青川村那边已经开始量田分田了……” 这个倒是大事，明好仔细听着。 楚天阔冷笑一下，道：“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大伯那边算得太精，爷爷也一直帮着他们。” “那要是你出门这段时间，那边分田了的话，我是直接看着办，还是一定要拖着等你回来，或者提前跟村长打声招呼？”明好问道，分田这么大的事情，一旦分了以后要改就太难了。 楚天阔低低跟明好说道：“他们……占便宜……” 明好不停点头。 听完这些，她叹息一声说道：“这些我就听听，你说不打紧就不打紧，要真的到时候每田种你可怪不到的头上，反正我也忙着呢，我要去阿飞那边画像，然后再做新品年货，果然还是吃吃喝喝适合我。” “画像，什么画像？”楚天阔很快抓住重点。 “我跟你一起！”楚天阔听明好说完，又道。 明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265章 画像 明好跟楚天阔出现的时候，章飞略微有那么一些紧张。 楚天阔一米八几的个头，他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是坐在三轮车上的，还知道用话刺他。 可真正站在跟前，倒是有些压迫感。 他们这是来做什么？ 联想到发生在厂门口的事情，章飞真恨自己不在当场，还有那个楚天阔，怎么招惹到的那个刘秀珍，当时明好多难堪？ 还是说因为上一次两人一起出门，半夜才回来，楚天阔这是不相信明好？要知道当时可是半夜赶回来的! 要不是楚天阔自己没有能耐，明好需要过去买糖？现在还有脸上门质问自己。 虽然他没有开口，章飞就当是这样了。 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稍稍安慰一些。 一瞬间，章飞心里百转千回。 “恭喜你。”章飞最后说道。 楚天阔微微一笑，“谢谢，明好找你有些事情，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我陪着她一块。”也不客气地坐在一旁，明摆着是不会离开了。 明好瞧着楚天阔那架势，好在倒是解释了一句，现在刘秀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这要是自己一个人过来见章飞，还真的就不合适。 要不是楚天阔说服了她，她还真的不想他跟着过来，生怕他还跟第一次见到章飞的时候那样刺激别人，要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样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要是随便乱吃干醋，章飞对自己可没有任何想法，这就尴尬了。 “阿飞，上次你说找李叔，可是找不到相片，我当时告诉你我可以试试的……”明好直奔主题。 章飞猛然抬头。 这事情，明好竟然还记得。 他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看着明好手里拿着的画板跟纸笔，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手也有些发抖，还是控制住了。 “没想到你，你还记得……”章飞说道。 “那你说呀！”明好看他木然在一旁，笑了笑。 章飞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素描他是见过的，直接能复原？他还真的没有见过，不过怎么的也不能枉费明好一番苦心。 “明阿好，我告诉你，身高、胖瘦、民族跟脸型的关系都很大……”莫名的，脑海里响起元浅浅的声音，她还真的有点想他。 这个雌雄莫辩的美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洋洋没有骨头的慵懒样子，谁又能知道，他工作的时候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那边，元浅浅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总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寂寥感。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整整心神，明好开始问道，“阿飞，李叔什么年纪了，大概多高，偏胖还是偏瘦？” 章飞赶紧回答：“他挺瘦的。” 什么年纪，五十？确切的数字他竟然不知道！这一点章飞很是自责。 “那他是什么民族的？” “壮族。” 明好暗暗记下，壮族人，眼窝偏深，颧骨有些高，鼻子也相对大一些…… “大概有多少斤？” 明好问到这个，又想起当初元浅浅的话，“一百斤的一米七跟两百斤的一米七能一样吗？！这就好比，说不定胖着胖着，双眼皮就胖成单眼皮了呢！” 明好一连又问了好些个问题，心里大概也就有数了，开始动笔。 章飞坐了一阵，见明好没有再问，他抬头瞧了一眼认真的明好，呆了呆…… 后背被戳了一下。 章飞苦笑一下，随着楚天阔挪了挪，就挪到了阳台上，明好丝毫没有发觉。 “阿楚上回的事情，多谢你。”楚天阔开口说道。 章飞想了想，说的应该就是他揍人那点事了。 他摇摇头，楚天阔过来谢他，他很想说“不用谢，我也不是为了你”，但是还是忍住了，他不能给明好惹麻烦。 “你不是也在吗？”他说道，说完看了一眼楚天阔的腿。 意味不明。 当时他是揍了人，可是却没有那么频繁，后来明好过来道谢，他还以为是老三两人狗咬狗呢，后来仔细一琢磨，未尝没有另外一层含义在。 那楚天阔究竟是那个时候提前好了，却装作没好？他要干啥？ 楚天阔淡淡笑了一下，随意说道。“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章飞语气就是一滞，跟楚天阔说话，怎么心里总是有些堵得慌！他有些不服说道：“你就不怕明好知道？”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以为她不知道？”楚天阔反问。 章飞又有些不确定了，看楚天阔这么笃定的神情，难道明好知道？还是不知道，或者知道装作不知道？她对他就那么信任？ 而且“夫妻之间”…… 楚天阔瞧了一眼正在动笔的明好，又道：“你现在还在收糖？” 话题转得有些快，章飞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在质问自己？看语气跟神情又不像。 自己需要解释吗？ 章飞很快做出决定，道：“上一次明好买回来挺多的，看着也差不多够用了，我已经又联系好了贵县那边，再收购一批回来，估计就差不多可以撑到过年了。” “不够。”楚天阔说道。 “不够？你确定？你这……”章飞有些糊涂了。 “机械厂过年准备发福利了。”楚天阔又道。 这东一点西一点的，这人这么无聊吗？ “你的意思是，发福利了，所以销量不好？不需要那么多？”章飞问道。 楚天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你觉得厂门口的事情，要是只有顾卫星一个人在那胡闹，能到后面那么大，为什么要赶走卖年货的摊位，你去收糖的时候，或者你运东西的时候，没有觉得奇怪？ 要是你打算让他好好过年时时添堵，当我没说。” 章飞心里蓦然一惊！ 他瞬间懂了，说道：“你是说，那个姓黄的不想让年货卖那么多，我懂了，他就是管后勤福利这些的，要不是这里头有鬼，他又拿什么去运作，难怪……你说不够，是让我放开胆子留个破绽给他？” “还不算太笨。”楚天阔道。 章飞：我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第266章 妇唱夫随 章飞仔细瞧了一眼楚天阔。 他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何况楚天阔只是语气有些噎人罢了。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样做的可能性，说道：“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一定会亲自出手，上一次伯父那边的事情，他不也是甩得干干净净。” “这一点难道还要我来教你？”楚天阔有些无语。 要真的是什么都干完了，难道自己不会直接动手。 还不是因为他现在马上就要回部队了，要是别人，还可以等着他回来慢慢收拾。 可是姓黄的就是一只老狐狸，以前工厂发年终福利，里面的猫腻不少，他花费的东西不算多，人情却没少赚。毕竟有些时候，尤其是早几年，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 而为了让工厂过好节日，有些物资从哪里搞到，厂子里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只要能跟上所需，谁管那么多呢。 现在不一样了，明好那个年货摊子一火爆，一出手就是花生糖这样的紧俏货，糯米糍粑也是有的，现在还要做新品，价格也算不上高，到时候厂子里的那点东西，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大家工资虽然不是太高，买几斤花生糖跟糕点过年，却还是可以的。 说的小一些，原本两家就有仇，说的大一些，这是挑战黄科长这么多年的权威呢！ 他要是不出手，才叫奇怪。 章飞面色凝重，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要对付他，这样的人，要不然就一次解决，要不然缓过来……我们力量还不够。” “去掉们。”楚天阔老神在在说道。 章飞又是一顿，他知道跟这个家伙说话哪里不对劲了，这股趾高气扬的劲头，瞧着就气！ 什么去掉们，力量不够难道不能承认？盲目自大真的好吗？ “就算是我能让他出手，然后最终他也只是一个举报不力，出发点还是好的，毕竟是为了工厂着想，我们又能如何，到时候……”章飞又道。 “你只要做到你那一步就够了，剩下的还有我。”楚天阔说道，“换做以前他可以逃脱，这一次不行。” 章飞：合着你补充的那几个字，就算是解释了。 胸口有些闷，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是，自己怎么觉得有些可信。 “要真的是这样，岂不是会牵连到明好，要不然那边摊子暂时不摆了，这样也不行，要不然让别人去做……”章飞关心则乱。 楚天阔笑了笑，说道：“明好不是金丝雀。” 章飞：……我没说她是呀。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可是我要是连对她这么一点信心跟信任都没有的话，怎么携手一生，你也不要否认，她去买糖也好，她想着卖年货也好，她想做什么都行，你不是她，永远不能代替她的想法，她可以活得肆意一些，其余那些事情，我来做就行了。”楚天阔坚定说道。 “她要是喜欢做买卖，现在风声是不太好，可是也不是不能做。” “只要她想，做什么都行……你觉得这一次她出去买糖的时候，给她钱支持她让她开心，还是说，告诉她给她五百块五千块，让她不要去了，让她开心？” “她要是喜欢爬树，难道要告诉她赶紧下来，高空很危险，但是不能在下面保护她吗” 章飞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一点，他不如楚天阔。 明好看上楚天阔，就是因为这个吗？ “不过这些你都不需要操心了，我只不过随便跟你说说，让你觉得你比不上我就行了，她现在有我呢，你哪凉快哪里呆着。”楚天阔哼了一声说道。 章飞很是无奈。 “你这人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眼光还不错。” 楚天阔又扎一刀。 “你——”章飞简直无语，这人脸皮是不是太厚了！ “你们过来看看——”明好叫了一声，两人前后脚过去。 她刚才一直心无旁骛，也没有跟他们两人交流，快要完成了，刚好又听见刚才章飞的声音，这才招呼两人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明好随意问道。 章飞的眼神完全被画像吸引住了。 楚天阔笑眯眯地说道：“媳妇儿，你辛苦了，你这边不是辛苦画像，就是为了寻找李叔吗？我想着怎么的自己也能尽一份力，跟他一说，瞧把他激动的。我们这叫妇唱夫随。” 真的吗？明好瞧着楚天阔跟章飞。 章飞点点头，闷闷说道：“谢谢了！”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这边的太阳穴，要凹进去一点点，还有这下巴……”章飞又指了两三个地方。 明好一一修改。 然后，章飞就愣住了。 李叔……他眼圈有些发红，还是忍住了，小心翼翼地盯着，生怕一眨眼，人又不见了一般。 明好倒是听说过，这其中的一些隐情，这大概是章飞唯一的亲人，如父亲一般，在那样飘摇的年月护着他，现在人踪迹全无，也难怪他那么伤心。 是不是也表明，她画得还挺像的。 能帮上忙就好，明好狠狠舒了一口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既然已经画好了，考虑过登报吗？到时候再拿报纸到各个地方分发一下，实在不行，去照相馆翻拍出来，重要的活动轨迹派发一些，也可以加上悬赏……总能找到的。”楚天阔道。 “你还挺聪明的嘛。”明好笑着说道。 “那当然！” 章飞：我在哪，我是谁？ 这个楚天阔这种时候都不忘记给自己上眼药。 楚天阔想了想，说道：“明好这个画像，还是别说才好，我们今天只是过来拜访的。” 明好……画图基础很好？加上之前的那些事情，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他们虽然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懂。”章飞赶紧说道，“这是以前留下的东西！” 总不能因为给自己帮忙，给明好带来麻烦，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可以去说。 明好对这些倒是无所谓。 章飞平复了一下情绪，“明好，多谢。” 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欠她的，实在太多。 “客气啥啊，明好现在卖年货，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合作伙伴！”楚天阔在合作伙伴那四个字上重重停顿了一下。 合作伙伴…… 第267章 赚钱忙 天色尚早，楚天阔一行人出了门。 “喵喵，在家别把自己累着，年货那边想卖就卖，不用太过焦急。” “喵喵，我跟章飞说好了，要买糖什么的只管使唤他，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这男人也不能太闲，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对，他最是喜欢吹牛了！” “喵喵，没事什么的，也不能总跟别人打架，这打得赢是一回事，可也伤身体对不对……”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直接扭过头去。 “喵喵，我给你做了一个礼物……”楚天阔的话声音不大，明好直接忽略了。 刚刚开始听着的时候，还觉得只是平常的叮嘱，听听也就算了。 说好的高冷形象呢！ 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 而且越听越是不对劲！ 她是那种随意跟别人打架的人吗？好像……还真是。 这才来了多久，她好像打过贵芝、打过刘秀珍、打过阿伟、打过臭八、打过顾卫星……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好不好。 “没想到你这么罗嗦，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明好嘀咕一句。 自从上一次事情说开之后，明好觉得心里安稳不少，至少不需要再去猜疑。 刚开始在一起，天长地久哪里有那么容易，能相处，就接着在一块儿，要真的以后有那么一天，分开就是了。 这才是明好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楚天阔没有再叮嘱，“那你等我回来！” “好。” 明好应道。 车总算是要开了，这要是再说下去，她脸面还要不要了。 陈行之这一回跟着楚天阔一块儿回去。 身边放着两个大麻袋，里面装着各种东西。 亲自钓的鱼做成的鱼干了，自己挖出来的木薯了，参与制作的糍粑、花生糖、炒米糖了…… 林林总总的。 就这，趁着楚天阔跟明好说话的时候，还在嘀咕呢。 “哎，人心不古，我都说了我不回去，非要让我回去，我在这难道就是吃干饭的吗你们自己去福云村打听打听，听说我要走，多少人舍不得！ 做咱这一行的，可是越老越值钱，在哪里不把我当成一个宝，也就是你们想着赶我走。” 送行的人之中，大家就有些头疼。 我们这是让你回家团圆！说的我们多没良心似的。 “我知道了，也不知道谁去说的，我带的都是我做的东西，一定是因为接下来你们要做糖环了，不想我呆在这……我一个老头子，能吃得了多少哟。” “小两口心虚，就这么说话打发时间，这又不是不回来了，非要无视我……” 嘀嘀咕咕的，车也就要开了。 明好有些无奈，朝着他们挥挥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楚天阔那么啰嗦了，估计是被陈行之传染的！一定是。 “明好——记得吃药！”车开走了，陈行之才想起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赶紧喊了这么一句。 明好僵在当场。 “明好，你吃的是什么药？” 什么药，当然是陈行之给自己开的调理身子的药了，配合运动，这些天她都瘦了一些了，只不过穿着大棉袄，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这是不是那个调理的？”一边问，还盯着明好的肚子。 明好有些无奈了，说道：“神仙大补丸！” “噗——” 楚天阔跟陈行之的短暂离开，并没有给大家的生活带来太大的改变。 毕竟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 李秋芳依旧还是去卖麻辣烫，生意明显好了很多。 就连附近村子里，来买的人也多了不少。 她还自己琢磨着做了炸酥肉、炸鱼块、炸肉丸子之类的配着卖，也很受欢迎。 每天甚至比明好还要忙。 说话也几乎都是：“明好，我最近炸的这个酥肉，可好了！放个几天都不带走味的，好多人买回去直接当宴客的菜。” “明好，你知道吧。炸丸子有人买了，直接酒席上用呢，一次就定了二十斤，我都吓到了！” “明好，你说我要不要再增加一些芋头扣肉，现在天气冷也能留，好多人都问了呢，说是过年后请客的时候想买……” “要不然还是算了，咱们自己家不也是需要过年？” 忙忙碌碌又兴致勃勃，李秋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神采飞扬。 一开始她还忙得过来，可后来果真有人买了炸鱼酒席时候用，她就有些吃力了，这麻辣烫也是费时间的活，她也不想停下来，毕竟也做了这么久了，有一批老主顾。 可她自己弄出来的几样东西，很多人来定，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一开始，李晓玲过来帮忙，后来在这边的时间越来越长，钟春香的脸也越拉越长。 李秋芳想着干脆给十块钱算了，被明好制止了。 “妈，你这要是一次给了，回头三舅妈该不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就觉得那是你应该给的，毕竟在她心里眼里，娘家就是一切！到时候该头疼还得头疼，咱是为了晓玲表姐好，又不是为了她。”明好说道。 “这样，如果一整天都在忙碌，你就给三舅妈一块钱，说话漂亮点，免得她一天天的有话说！等过了年，要是这边赚钱多，你再给表姐一些防身，现在就当是存着了。”明好道。 李晓玲身上要是有了钱，估计也留不下来。 李秋芳还真就这么干了，她心里有数。 宁凤霞带着李晓丽也过来干活，晓丽年纪小，不过农村孩子，洗菜烧火这种都是不在话下的，至于宁凤霞，单纯就是个凑热闹的。 李秋芳倒是也没有隐瞒，也一样给了点钱。 一开始她还怕钟春香也过来呢，她可不想整天看见那苦瓜脸，还整天都是抱怨。 好在钟春香照常在李家做饭，偶尔也出出门，没有提这个事。 李秋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都是自己家人，要不是钟春香整天一脸不高兴，李秋芳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 阿楚原本还想着在办公室那边上班满一个月的，家里已经忙成这个样子了，她直接去说了一声，黎建设自然也没有为难她，原本一个月三十二块五的工资，拿到了二十一块钱，阿楚第一次上班的生涯，就算结束了。 第268章 生意太好 李秋芳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家里一直在做吃的。 尽管如此，上午的时候依旧雷打不动地出麻辣烫摊。 “妈，要不然麻辣烫这边就先减少一点品种，挑卖得好的那些上？”明好试探说道。 她也知道，让李秋芳直接放弃出摊是不可能的，。 李秋芳摇摇头，笑着拒绝了，说道：“明好啊，忙是忙，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的，说句不好听的，比我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要轻松不少，而且现在都是在为自己忙，这点算啥？ 咱们农村人，做什么不辛苦？挖地不辛苦，割稻子不辛苦？现在也只是做一点吃的手面活，我都不好意思说！ 再说现在也快要过年了，多做一点就多一些，我现在去摆摊，跟厂子里的人说说话，见识也长不少……” 明好也就随她去了。 这也的确算不上太累，现在二舅妈跟晓玲表姐都在帮忙，舅舅们因为要量田地忙碌一些，却也是抽空帮着杀鱼一类的，都不闲着。 这些天其实说是钟春香做饭，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直接从这边拿菜过去直接吃的，也好节省一些时间。 明好很是理解自个儿婆婆，遇到那样的变故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娘家也没少帮衬，现在做点小买卖，家里人都参与进来，她虽然忙，心里想必是畅快的吧。 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总不会想着拖累别人。 “明好，粗活这些我还能做，这个你管着！” 李秋芳是个不费脑子的，也没有太多心思，钱直接跟以往一样交给明好。 “妈，你知道现在一天赚多少吗？”明好笑着问道。 “这反正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应该不至于亏本，这些钱你看着，回头买东西也从这里出，赚多赚少都一样……” 李秋芳这么说着，是想着明好比自己更会打算，这一点她以前就不怀疑，当时在屋外，无意听见明好跟楚天阔算家里的钱，就连阿楚以后上大学的都想着准备出来了，这一点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比不上，索性给明好当家更好。 不，不一样！明好心里暗暗吐槽。 要真的一样，何必这么忙忙碌碌呀。 得，还是自己管着吧。 其实这个是自家的东西，也没有太过为难，明好也就是再单独一个账本，收入支出两条线，做一个简单的流水账还是不难的。 钱明好收下了，每天给钱宁凤霞这一类的事情自然是她来做。 “二舅妈，快要过年了，你这天天在这边忙的，这个拿着……” 宁凤霞眨眨眼，“要不然明好你给拿着，到时候直接买那个花生糖之类的，就当过年了……” 明好无言以对，这…… 最终，还是让宁凤霞先拿着，到时候花生糖一类的，难道家里还能少？ “表姐，我们这边可离不开你，还是一天天给吧，免得我怕你过不来。”明好说得直接。 李晓玲还要推辞，明好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晓丽，这个是你的！” “我也有吗？我妈说我干这点活不够我吃的……”李晓丽天真说了一句。 明好哈哈一笑，说道：“晓丽你能吃多少，管够！咱们晓丽这么懂事，还知道来帮忙，这个是给你的，咱女孩子身上怎么也要有些钱，千万别让大人哄去了。” 明好跟她开玩笑。 李晓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用力点头，说道：“我妈也这么说，女的是可以有私房钱的！我哥就不能有，我爸也没有。” 宁凤霞哈哈笑了起来，“行了，藏好了！” “我都存着，以后我也要读书，我只要有钱了，听自己的就行……”李晓丽喜滋滋说道。 李晓玲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很快就甩到脑后。 每天依旧还是忙忙碌碌的。 于是乎，青山村明好家住的这个仓库，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加工厂。 每天满屋子的肉香味四处飘散。 比青山村更像工厂的，是福云村沈家。 明好从青山村骑着自行车过去，中途在机械厂停留了片刻。 “明好，已经去报纸那边登寻人启事了，说是过几天就可以印刷，你说会有用的吧？”章飞一见明好，眼里就亮得有些可怕。 明好用力点点头，说道：“当然！你也说画得像，肯定有用的！就算李叔自己没看见，他身边肯定也有人看见对不对？这要是在城里，看到报纸的机会就更大了！” “咱们这边也买一些报纸，到这周边发，你再仔细想想李叔有可能去到的地方，如果李叔在村子里，报纸大家拿回去，也不会乱扔的……” 明好仔细分析了一下，证明这个方法可行。 章飞眼里就多了一些期待。 说完这个，他又跟明好说了最近要出发去贵县的事情，顺带地再运一批糖回来。 告辞之后，明好骑着自行车，仔细琢磨了一下。 有期待跟希望，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何况她真的认为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这要是直接下去发报纸，一张报纸大家又能拿来干什么？要不要干脆去各个地方的集镇上卖卖年货，用那些报纸包装，然后顺嘴的提一提，会不会更好？ 这样一来，估计就要有专门的人手才行，现在又没有车辆，自行车？ “明好，你来了。”兰青正在洗糯米，见到明好叫了一声，兴致不是太高。 明好瞧着有些奇怪，屋子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啊？ 跟她想象之中的热火朝天不太一样。 明好皱皱眉头，把刚才的事情放一下，说道：“大嫂，可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 “那……之前不是一边做花生糖炒米糖一类，一边做别的，现在这……人呢？是因为太早了吗？” 可是也不对啊，现在虽然是冬天，也不算太早，何况自家的人也不在家里。 “生意不好？”明好又问道。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停止的吗？ 兰青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明好你别猜了，这不是不好，就是太好了，都怪我……” 生意太好？ 开什么玩笑呢！ 第269章 为难 正当明好跟兰青说话的时候。 沈英亮跟沈图刚也回来了，一个扛着一个大大的大木桶，一个扛着一个黑漆漆的大铁锅。 “明好回来了——”沈英亮笑眯眯说道，“天阔已经到了吧？” 明好答了两句，更是有些糊涂。 兰青依旧很是自责，一直自己念叨。 “都没事！接了也就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努努力，也能做出来。”沈英亮倒是没有太多忧虑。 兰青却说道：“爸，这一次都怪我，当时……” “停！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糊涂了，这生意太好了不行，这又接了什么，帮忙的人呢？”明好见气氛有些诡异，问道。 “咱们停一下商量一会，也不急在这个时候，先捋清楚才好干活。”沈英亮说道。 几人也就是呆在院子里，兰青停下手里的活。 她开口说道：“就前天，我们这边一直在卖那个花生糖炒米糖的，反正也是不愁卖的，就连周围村子里，镇上的那些人都有人过来买，我就忙着……有一个小年轻的，是工厂里的人，说是工厂要发过年的福利了，大家反映咱们的糯米糍粑做得好，想过来订。” “订就订呗，这是好事呀。”明好道，批发总比零售好一些不是。 这个也不是没有，之前机械厂过年发的东西，要去外地采购，成本只会更高，糍粑要是在门口卖，工人们提意见想要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订了之后，别的卖不出去了？”明好问道。 毕竟要发的东西，家里不再买也是正常。 兰青摇摇头，说道：“我当时忙得有些晕了头，他跟我说买三百斤，我想着多大点事，就答应下来，那小伙子办事也仔细，让我签了一个供货协议，说是回去要报账的时候用，要不然交不了差，我想着人家怎么能骗我，签也就签了。最后他还给了六十块钱现钱……” 这么一说，明好就有些明白。 “是……协议有问题？” 兰青也不太敢肯定，只是说道：“应该不会，我瞧着挺好一人，估计是我当时听差了，要不然也不会给六十块的定钱，我都还没想到呢，只是要得比较急，三百斤也做得出来，昨天做好之后，今早上想着拉过去送……” “然后呢？” 沈图刚不忍见妻子为难，接着说道：“是我去送的，结果人家收是收下了，只说不够，说是三千斤。” 三千斤！这可真正是大单了。 明好总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要真正说别人有意坑吧，好像也是说不过去。 这工厂那么多人，这订三百斤也不太可能，说不定当时兰青真的听错了呢。 况且协议呀跟定金，也都放在明面上的，没有用什么模糊的恶意条款，只不过兰青没有仔细看一眼。 “我看过了，就是三千斤，明天后天还有两天，大后天早上就要交货了，要是……”沈图刚皱眉，接着说道：“要是太迟，他们那边准备发东西，还要订购别的，走什么程序，说是没有办法跟工人交代，到时候要是追究，还要根据条款赔偿。” 明好倒抽一口冷气。 沈英亮说道：“交就交，也不是不能做出来，当时生产队加班加点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 这么一说，兰青眼圈都有些发红了，说道：“爸昨天已经打了一天糍粑，这旧伤都要犯了，再这么下去……要不然，我们认赔行不行？” “想什么呢，这不是还有我吗？凭什么认赔呀！”沈图刚说道，再说过去送货的时候有些事还没说，要赔的可是十倍。 这笔钱，是肯定赔不起的，只能正常时间交货。 明好眉头紧皱，这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要知道，姓黄的那个，可是后勤科的科长，这一块就是他负责的。 可是那天在厂门口才戳破窗户纸，按照他那人，估计也不会这么出手吧？ 难道真的是……意外？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能按时交货，什么都不成问题。 于是明好笑笑，说道：“那这有什么，咱们好好干就是！赚大钱的机会呀大嫂，没想到咱们家最发达的就是你了！” 兰青被说得哭笑不得，总觉得自己闯祸了。 沈英亮也没有二话，说道：“没错，咱加班加点的，就不信弄不出来！” 明好说道：“那我们现在先别想那些，毕竟还有两天呢，这个糍粑又不是多难做的东西，一个是糯米，二个是人工，糯米现在够不够？” 她可是听说，有一个什么村子，弄错了谷种了，家家户户分的糯米可不少。 何况上一次的一千多斤糖，也拿了一部分出去换糯米了。 “糯米咱们倒是有的，之前咱们村子里换了不少，后来你又去青川那边给换了五六百斤，就已经有一千两百多斤了，我们卖花生糖的时候，有些人直接拿糯米换，我想着换就换吧，反正也都一样，就按照一毛五算钱了……估计也有个两三百斤……”兰青说道。 “我就说大嫂你是咱们家最有商业头脑的！”明好笑着夸奖。 兰青的眉头就是松不开。 沈英亮道：“一千多斤糯米，都是换回来的，也就差不多够了，不过……我可以去周村那边看看，那边的糯米多着呢，几百斤问题不大。” 明好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们显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发愁，“既然糯米咱们也有，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一家一天做几百斤，不成问题吧，分散开来不行吗？我弄一些糯米回青山村那边做，青川那边也行，到时候咱们分散开来……” 这个又不是太有技术难点的东西，糯米蒸熟，主要还是打糍粑的时候费力，需要在石臼上用木棍砸。 沈英亮听明好这么一说，苦笑一下，“老闺女，这你就想差了，报纸上可都是写了的，开会也提，这八个人以下就叫请帮手，八个人以上就叫雇工，就是剥削。”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难怪他们会为难？ 第270章 某人的礼物 明好有些黯然，她对于现在的条条框框，知道的实在太少。 “村子里，也不行吗？”明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这又不是雇佣，就是大家特意过来帮忙的，也不行吗？分散到各个地方，也不行？” 沈英亮摇摇头，“这个要是平时，其实也没人会管那么多，可是白纸黑字呢，又是卖给厂子里的东西，他们要是不管，也没啥，可要是真的上报了，这就是犯错误了。” 这一点，还是沈英亮比较有发言权。 难怪会为难在这。 厂子里那边要是真的一点不追究，那也不会当时签了那种协议了。 这种原本就是不能深究的事情。 明好有些无奈，她好像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就是在农村发展什么私营经济，不按老框架来套，但是具体的年份，她也不清楚。 当然最保险的做法，还是不要干。 毕竟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 “不能说是集体的东西吗”明好说完，自己否认了这个说法，因为怎么说这是自家的东西，大家都清楚，签字的也是大嫂，并不代表谁，所以这一条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她有些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真的是让人绝望。 “这一天，就算是来几个人帮忙那种，一天咱们能够做多少？”明好又问。 看来只能依靠自己人才行。 “我们要是四个人一组，要保证没有颗粒感，怎么也要小半个小时，这一次就算是十斤，一个小时二十斤，十个小时两百斤……”沈英亮没有再说下去。 明好有些颓然，这蒸糯米这种事情大家都能做。 哪怕多垒几个灶，多准备一些柴火就行。 可是在石臼上打糯米饭那一步，算是个体力活，满打满算的，一天也就是两百斤，这还是丝毫不停歇的情况下，总不能没日没夜吧？ 如果按照有人帮忙，多一组人，一天也就四百斤，还剩两天可以做出八百斤。 再做加一个石臼，也就不太可能了，总不能被抓住把柄吧？ 这还没算摊的活呢，手工活也是活，家里的人虽然可以做，可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么一来，差太远。 “那咱们，自己家的人呢？我们就算是请个六七个人，没事吧？家里还有人吧，天阔二舅三舅表哥他们也是自家人呢，又不收钱，总不能算是剥削吧？”明好又道。 沈英亮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个倒是没说……可是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有人过来瞧着，譬如那个工厂有人过来监督，也不太能说得清楚。” 这要是不当回事的，也没啥。 总而言之，经不起细究。 “一定只能两天吗？这会不会太不尽人意了，没问过？” 沈图刚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要不然，我找黎主任说说？现在也没到过年，也不需要马上就发下去不是？”明好只能又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黎主任出差去了。”沈图刚说道。 真是什么都凑在一块儿了！ “我现在就去联系换糯米，也顺带去青川那边说一声，免得这边又被人说……等回来咱们白天晚上的一起干，不就是三千斤！不，两千七百斤！一天一千三百多斤。”沈英亮见讨论不出来，做了决定。 “爸，你的伤，人又不是机器，哪里能不休息。这没日没夜的……”兰青不太赞同。 她宁愿赔偿，最近赚的钱还挺多，她还不知道赔偿需要十倍呢。 沈英亮压低声音，说道：“谁说要没日没夜了，这人又不能被憋死，咱们不偷不抢的，赚个辛苦钱，也只是不想被抓住把柄，可没有想自己累死！等会我就去青山跟青川那边，都是老伙计了，家里杀猪，请客吃饭！让他们够过来聚聚，这喝酒多了，直接住下也没有什么。” 沈图刚一拍脑袋，说道：“就是啊！难道他们偶尔过来看看，咱们换人不换人的，他管的着？！明面上又没有违反规定什么的，杀猪就杀猪！” 家里养的猪，不就是为了过年杀的。 “请人干活不行，这杀猪吃饭谁懒得着。”沈图刚嘿嘿笑了笑。 姜还是老得辣。 反正厂子里的人看一眼就看一眼，家里杀猪请客，人肯定是多的，难道工厂里的人还能一直盯着不成，要不是不能出头，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小心。 “老闺女你自行车……”沈英亮见明好整个人都是木的，说道。 这个闺女从小就贴心，最近这买卖做得好，他也跟着开心。 嫁出去的时候外面流言蜚语还挺多，不过现在跟楚天阔那小子过得也不错，何况腿还好了…… 又能有什么好忧心的。 “明好！”兰青推了一下明好。 明好这才如梦初醒，刚才兰青说人不是机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真是活回去了！人不行，机器难道不行吗？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这个机器有没有现成的，现在手头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工具，不过青川应该有吧…… 她还在考虑呢，就被兰青推了推。 “楚天阔……”明好喃喃说道，她是想着，要不要狐假虎威一把，田佩荣在厂子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到时候借用一下名义，买些东西，是可以的吧？ 这人走的时候还叮嘱过的，没想到这马上就要“闯祸”了。 “想什么呢，还叫姑爷的名字，不过姑爷还真留给你一样东西，说你过来的时候给你的，放杂物房里，我都不知道是啥！”兰青笑了笑。 现在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兰青心里松快不少。 “东西？”明好有些奇怪，是了，送他的时候，他说过给自己一份礼物。 怎么又放在这边呢？ “那图刚你去喊人，咱们就开工了，杀猪那边我等会顺路去喊张老三，装几斤花生糖炒米糖……”沈英亮说道。 正好打开杂物房，兰青给明好指了指，“这个就是姑爷要给你的东西，他跟厂子里一个人抬过来的呢，当时陈伯还在，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咱也没空管。” 明好走过去，一掀开。 眼睛立马就亮了。 第271章 有福之人不用忙 “老头儿，杀猪估计要迟一些了。” 明好笑了之后，第一句话就道。 什么叫瞌睡遇上枕头！这就是！ 他们现在正在为糍粑交货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需要花费的人工都在那呢，哪怕沈英亮想到杀猪让人过来帮忙这样的办法，其实也存在一点风险。 更何况，这白天黑夜不停歇地干活，人累就不说了，那么多人帮忙，还要欠下多少人情？ 这个礼物她喜欢。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还跟自己装神秘！ 这要是大嫂忘记了，岂不是耽误功夫？ 跟机械厂的人抬过来的，那时候只是想着减轻负担，还是说料到有这么一出？ 明好没有纠结，笑得眼睛跟月牙儿似的。 沈英亮正在装花生糖呢，去请人帮忙，不能给钱，免得又被说是请人，东西却是可以送一些的。 “杀猪迟一些？我们这一次可不是为了杀猪，你刚才没听见呢，就是去找帮手去了。”沈英亮笑着说道。 明好又笑，说道：“找帮手还是要找的，不过要多找一些姐姐跟嫂子们才好。” 这个一看就是搅拌一类的机器，自然是可以取代放石臼砸糍粑的环节，只是糯米饭搅拌成糯米团之后，依旧还是要成小团子，最后摊成糍粑，这个倒是不费力，手脚灵活的大姑娘小媳妇做的最是熟练。 沈英亮这才觉得不对劲。 明好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他也不装花生糖了，站起身来，看着明好。 明好指着地上的东西，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骄傲神情，说道：“你女婿心疼你，都给解决了！” 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她这边刚想着去怎么弄到机器，转眼楚天阔就解决了，这种感觉还真不错！独自一个人，跟有一个并肩作战的人，还真是挺不一样的。 “就这个？看着还挺小……”沈英亮有些个不解。 “蒸好的糯米有没有？”明好问道。 “有，有有！”兰青赶紧说道，她愣住了，地上这个东西，看起来黑不溜秋的，果真有用？ 明好笑笑，就算是真的没用，这不是还有她吗？改改不就行了？ 何况楚天阔做事情还算是靠谱……吧。 “有用没用的，试试就知道了。”她说道。 沈英亮果真的也不动了，试试看也不费不了什么时间，地上这个机器，倒是真的不太显眼，一个敞口的锥形体的东西，看着就是最大的了，连接锥形体的是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再下面一个小支架，侧面那个小圆口作为出口？ 就这？他倒不是怀疑不能用，只不知道打出来要是还有颗粒，就影响口感了。 不过他又想，实在那样，先用机器打过，又在加工也不方便很多。 “老头儿你跟大哥抬外面试试，还有发动机有的吧？就之前收割时候那种？” “有，有！” 沈图刚也不需要沈英亮动手，直接把东西拎着出来，面上还是有些惊疑不定的，很快又推着自行车，去运发动机了。 明好则是趁这个时候，要了一些热水，仔细刷了刷，又洗干净一根木棍。 一早上就已经蒸上的糯米饭，兰青舀了一大盆出来，又跑去拿了一个大木盆，放在一旁。 “大哥，你现在发动！”明好说道。 其实她也是有些忐忑，楚天阔做这个，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但这个东西也不算难，就是里面有刀片，跟绞肉机也差不太多。 沈图刚瞧了瞧明好，又看了看沈英亮，嘟囔一句，“我怎么着心里这么慌呢，就没听说过做糍粑，还能用机器的！” “以前这打谷机，不也是没有机器？”沈英亮无情吐槽。 沈图刚没有再说话，把自己发动起来。 声响有些大，几人站着的地方都有些抖动。 明好舀了一瓢糯米饭，直接放进去，然后再用手里洗干净的木棍往下慢慢压。 几人的眼神，齐刷刷盯着出口。 搅了一阵，很快地，出口那边比拳头上一些的出口，就流出十几条筷子粗细的白色细条，渐渐地又汇合到一块，流到盆里。 明好赶紧又添糯米饭。 “这么快！”沈英亮算是震惊了。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从盆里捻起一块直接扔进嘴里。 “比咱们自己打的还要细！” 成功了！如此……简单？ 兰青赶紧又进去舀了一盆糯米饭，接过明好手上的木棍，两眼发光，“我试试，我来试试！” 兰青小心翼翼地把糯米饭舀进去，自动就往下滑，手里的木棍其实用处不太大，反正就是偶尔动一下就行。 两盆糯米饭打完，机器暂时停了下来。 几个人，相视无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沈英亮大手一挥，面上的愁绪一扫而空，立马安排起来，说道：“行了，这一次也算是沾了女儿女婿的光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老头儿，什么叫沾光，这是我跟大嫂合伙的好不好。”明好打趣说道。 实际上，明好占的比例还要重一些，原本就是两人合伙的，结果大家都当成自己的事情在做。 “好好好，这赚钱了给我买酒喝就行！”沈英亮也不在意，反正都是自家的。 “我告诉我妈！”明好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沈英亮瞪了明好一眼，无奈。 然后又道：“好了，现在算是问题不大了，我去换一些糯米回来，看着也差不多够了，图刚你在家院子那边，多搭几个灶起来，再去借几个大锅跟蒸饭用的东西，图刚媳妇去喊几个人过来帮忙！” 任务很快分配下去！大家都点头应下了。 兰青放下心里那块石头，走路跟一阵风似的，瞬间就刮走了。 明好倒是在原地，在那琢磨了一下利润。 三千斤的糍粑，大概需要两千斤糯米左右，这些糯米吧，大部分还是用糖换回来的，一斤糖换六七斤糯米，算起来大约三百斤糖，她买糖可是只花了五毛钱左右的成本。 这么一算，一百多块钱的成本，人工当然还没有计算，利润……还挺高。 这么一次，四百多块钱呢！ 真是发达了！ 第272章 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呀 从机械厂到福云村的路上。 “科长，今年咱们的压力小了许多，现在经济是真的活了。”一个穿着藏青色工装的年轻人说道。 见对方没有怎么吭声，年轻人倒很是惬意，接着说道：“还别说，现在村子里的人也都活跃许多了，就说厂门口的那个麻辣烫，还有年货摊子，可受欢迎了。 我们办公室这边，都买了花生糖！一块钱一斤，糖也是一块钱一斤，也不算贵，我买了五斤糖，这个耐放呢，够吃好久了！ 我还记得我刚来上班的时候，过得可难了，当时谁敢想有这么一天，为了发点蒸米糕，还是科长你四处托人才能买到，才几年，真是不敢想呀！” 黄科长并没有出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问题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 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也就他敢想。当时后勤科什么地位？谁看见不捧着，更何况还有托他们带东西的那些，现在呢？谁把他们放眼里。 “小莫，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不错。”黄科长开口说道。 小莫嘿嘿笑了笑，说道：“还是科长你厉害，这一次征求大家的意见，好多工人都想着要糍粑，毕竟这东西实在！一样东西就能有好些做法，又能留，几个月是没问题的！” 黄科长面色有些微微发沉。 小莫却丝毫没有发觉，一路说着趣事。 “他们，能交货吗？”黄科长说道。 “能呀！三千斤呢，也不算小数目了，这家家户户的，又是农闲的时候，当然就做出来了。”小莫说道。 “你这是要犯错误的！”黄科长叹息一声，终于说道。 “科……科长，我做错什么了吗？买这个东西是经过调查的，三千斤是不太够，不过当时说好了，糍粑还有米糕可以选择，报上来的数据也经过统计，要不然大家都不满意，质量我也是看过了的，送来的三百斤都是新鲜做出来的，这个不会出问题。”小莫有些惶恐。 黄科长盯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说的这个，你想想看，跟你签订协议的，就是村子里那一户吧？这三千斤，你定那么急，你让别人怎么生产？”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要是不能及时调配，到后期我们就难办了……” 发福利这个事情，明面上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可是这不花钱的东西，有人满意，自然就有人不满意。 小莫还以为是在这上面出问题。 黄科长摇摇头，说道：“这要是集体的也就算了，你也说了是一家人，那一家人，能有那么多糯米！好，我就算是他们去跟别人家买，或者是干脆把家里所有的粘米全部拿出换了，来生产，这不需要时间吗？糯米做成糍粑就那么简单，这还有两天，两三千斤的东西！ 所以你们年轻人还不懂，我们还是要过去瞧瞧，把把关，这要是真的是请全村的人在那做，算不算雇佣？ 这要真的是，到时候农民难道不会喊冤，出问题了谁负责？说是我们厂子里逼迫的，到时候追究起来，你的前途就没了！” 黄科长说话一套套的。 小莫有些害怕了。 这……真的这么严重吗？ “要不然，我们合约那边放一放？还是……我真没想到这个，多谢科长你提点，现在这是……”小莫也拿不定主意了。 黄科长笑笑，摆着一张脸说道：“你在我手底下这么多年了，也是个稳妥的，咱们后勤科，并不是别人说的那么容易做的部门，考虑事情，方方面面都要周全才是。 等会你看着吧，要真的是那样，也不是没有办法，要不然就把单子分出去，多给一些人做，自然是要你定这户赔一点，不过他们也不容易，我们要为他们着想……要是个知好歹的，说不得就说是福云村的了，集体经济，谈不上雇佣不雇佣的，这也算是造福村民了，大家也念咱一声好。” 黄科长说着，眼神里精光一闪。 小莫心里却十分忐忑，等会不会真的出问题吧，好在只有自己跟科长在，要是真的被别人知道，是不是会觉得自己让那户人家那么做的呀，真是冤枉死人了！ 等会一定要跟他们说，瞧这事闹的。 两辆自行车一路前行。 这刚进福云村呢，这才刚一打听，就马上知道地方了。 沈家在村口，此时无比热闹。 他们还在老远呢，就听见了各种说笑声。 一些半大孩子，手里还抓着糯米团子，凑在一块儿吃呢！不用说就知道地方了。 再近一些，更是人声鼎沸，空气都要暖和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了，还是蒸腾出来的热气，伴随着浓烈的米香，甚至还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科长，还真是全村人在一块儿啊！这……”小莫暗暗叫苦，要不是科长提醒，这要是出事了，说不定就是反面典型，这雇人，不就是资本主义那一套？！ 到时候他就算说跟自己没关系，能扯开，你不去订几千斤，别人要请人，你一个干部这点觉悟都没有？小莫想到早些年的事情，还是有些慌。 “别怕，我还在这呢，到时候就按之前说的，他们要保住自己，这个变成集体的，又有什么难的！”黄科长说道。 小莫急忙忙往院子里去。 黄科长瞧着他跑进去，笑着摇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呀，急躁。” “你们这边还真的是好找呀——”一句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里面的场面吓到了。 是全村人一起在做糍粑，还是为了赶工特意放在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乡下人向来就没有那么多讲究，这要是再加一个食品质量不合格…… 热闹。 黄科长笑着 走进门，院子里的人也都在看着他，大家手里的活也都没有停下来。 他仿佛觉得自己眼花了。 擦了擦眼镜。 看见了门板卸下来，上面放着两扇猪肉。 看见了一旁好多炉灶，热气腾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见了一个油锅，里面翻滚着金黄色的肉丸子。 他愣住了。 第273章 糍粑机 “这不就是黄科长吗？怎么想着到咱们这乡下地方来了？”兰青正在烧火呢，见到黄科长冲进来，却又愣在当场，她有些没好气说道。 “哎呀，你这就不懂了，这可不就是来视察工作，顺便四下看看哪里的摊子能赶走呗，不过黄科长，咱们这不摆摊！过年杀猪吃肉，这个管不着吧？”李秋芳在一旁讽刺说道。 说完，用漏勺把炸好的肉丸子舀出来。 她原本就是直性子，黄科长那天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她可是记在心里。 她跟兰青两个人，对这个黄科长可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是……有喜事吧！”小莫惊叹一声。 他刚才其实都没有怎么听兰青她们说什么，只是盯着眼前这一幕。 看到的东西，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他来机械厂工作也几年了，也不是没来过村子里。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下到村委这边联系工作，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能吃饱，最后为了招待他，还特意用磨好的粘米粉蒸成米粉，然后炒了鸡蛋跟青菜…… 就那样，几个孩子围着他看呢，他根本就吃不下去。 不忍心。 这才多久？乡下就已经到了可以随便杀猪吃肉的地步了？ 变化太大了呀！ 其实也是小莫误会了，现在日子是好过不少，直接杀猪吃的却也是不多，大部分人家哪怕就是杀猪，几乎也都是需要卖钱的，自己家留的都是猪蹄，猪头，猪尾巴猪下水…… 偶尔吃肉确实没问题了，只是大家苦日子过习惯了，手头上好容易有点积蓄，家里好容易有余粮，肯定是节省着的。 沈英亮笑哈哈地过来打招呼，说道：“黄科长，你这是不放心，还是好奇糍粑怎么做的？” 扭头又对小莫说道：“小莫同志吧，多谢你看得上咱们家的糍粑呀，咱们这不就是接了这个单子，大家杀只猪，也开心一下。” 小莫更是愣住了。 杀只猪……开心一下？开什么玩笑！ 还是黄科长瞬间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咳咳两声，笑嘻嘻说道：“老沈，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杀猪的场面，真是长见识呀！现在国家政策好，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 “这是……大家都来帮忙做糍粑吗？”黄科长又随意问了一声。 毕竟现场这么多人呢。 沈英亮眉头皱了皱，很快就摆手摇头了，说道：“做那么点糍粑，哪里就需要那么多人！” 那么点…… 不是三千斤吗！ 好大的口气。 看着这院子里，是挺多人的，可是都一副闲适自在的样子，有闲聊的，有剁肉的，有摆桌子洗碗筷的。 没见做糍粑的动静呀！ 这是打算交不上来货吗？可是刚刚听沈英亮的口气又不像。 小莫这才记起自己的正事。 “叔，你们这个糍粑特别受咱们厂工人的欢迎，那天订了三千斤，说不定下回还要多订一些，因为时间有点紧，今天我们过来瞧瞧生产怎么样了，毕竟还要协调别的东西，到时候好一起发放……”小莫说道。 沈英亮也不当回事，直接指指屋子里。 黄科长带着小莫就过去了。 “你们就在这么小的地方……”黄科长嘀咕了一声。 这个堂屋，能生产出几千斤的糍粑？ 他表示怀疑。 从一开始的震惊之后，他就已经冷静了，别看这个沈英亮不当回事，瞧着总是有些不对劲，什么杀猪？不就是想着弄一大批人到家里来吗？ 说不定他们刚进村的时候，就有人通风报信了。 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狡猾得很。 哪知道，他并不能进门。 “停停停，你们别进来。”明好的声音响起。 黄科长眼睛一亮，果然有猫腻。 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子里就只有四五个女人…… 他心里就有数了。 “这就是你们生产糍粑的地方？”黄科长问道。 心里暗暗琢磨，这要么就是有别的加工点，不然怎么可能呢。 “不然呢？黄科长你这眼神，嘿嘿。”明好答道。 “就这个地方，能生产出那么多东西呀，我们怎么不能进去看看？这……怕是不太对劲吧？”黄科长朝小莫使使眼色。 小莫赶紧说道：“对呀，听说这个打糍粑动静很大，还需要时间……” “你也知道需要时间呀。”明好笑微微说了一句，这不明摆着弄个完不成的东西，然后又过来盯着。 不过也就是提了一句，明好又道：“你们就是管后勤的，这做糍粑的地方怎么能随意进呀，瞧你们……这刚从外面进来，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这要是沾到糍粑上，可是吃进嘴里的东西，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明好一副震惊的眼神望着他们。 小莫挠挠头，笑了笑，“这个这么讲究呀，我们倒是没有太注意。” 缺吃少穿的时候，谁在意这些呀。 “你们穿的这个东西倒是不错！把衣服全部遮住了，大围裙？” “原来糍粑是这样做的呀……这里还有青石板呢！” 黄科长也仔细盯了屋子里面的东西，门口就是一块大大的青石板，现在看着特别光滑油亮，白色的一大团糯米团子放在上面，一个妇人手脚麻利地掐成一个个小圆团。 剩下的几个姑娘，也都穿着罩衫，拿过小糯米团，摊开之后啪啪甩在一块块大青石板上。 明好则是不定时地把石板上晾凉的糍粑，五个五个的叠成一叠，放八仙桌上，再在上面盖上红色图案。 屋子一角，还放着很多箩筐，估计是做好的糍粑。 速度的确很快！ 可是……糯米饭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 黄科长指着那个大大的白色糯米团，笑着问道：“就你们几个人，就能打成这样？” 开什么玩笑。 明好啧啧两声：“黄科长，妇女也顶半边天呢，你这是歧视！” 黄科长暗道：你再狡辩，说出花儿也没用。 明好又道：“再说了，你好歹也是一个领导，怎么就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呢，还是机械厂的领导，哎……我都不懂怎么说了。” 他这是被鄙视了？ 还没等他反驳，就听见一阵机器轰鸣声。 吓了他一大跳。 第274章 有病就去治 机器砰砰砰的声音响起，震得地上都跟着有些抖动。 这种声音其实黄科长跟小莫都很熟悉，只是没想到会在屋子里响起就是了。 黄科长刚被明好鄙视了一番，心里也是有些窝火。 跟这个胖子打交道，他就从来没有讨过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克他！ 要他承认自己不如明好，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这是什么？”小莫一脸惊奇，盯着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东西。 明好发动机器之后，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她很是淡定地坐在一旁，戴上口罩，再用水瓢舀糯米饭放进机器里。 看着也是不方便说话。 “用机器打糍粑呀，你们这不是厂子里的人吗？不是什么机器都有，不知道这个？”坐在门口掐着糍粑团的嫂子说道。 附加一脸的惊奇加不信。 糍粑……都有机器？ 他们瞧着明好，想着要问什么，然而很快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因为随着糯米饭进了机器，从出口缓慢流出来的，就已经是白色凝脂一般的糍粑团。 他们都看愣了！ 还有这种操作？ 难怪刚才沈英亮那么大的口气。 难怪刚才明好如此淡定地鄙视他们。 难怪就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甚至根本不惊慌。 原来是有这样的底气在。 所以说刚才是想多了，人家就是要杀猪啊！根本就不是要让人过来帮忙？ 这样的认知，让黄科长心里有些不爽。 小莫眼睛都亮了，根本来不及观察黄科长的脸色。 “天啊！这个竟然也有机器了吗？” “亏我们厂子里都还没有呢，看起来好像也不复杂呀，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这个只能搅糍粑吗？别的行不行呀……” 看着好奇宝宝一样的小莫，明好默默无言，这一次是真的相信，这个人估计没什么恶意了。 一大盆糯米饭变成糍粑团，又倒在青石板上…… “黄科长，还有什么疑问，这是有什么需要指点的？”明好忙完，这才解开口罩说道。 黄科长点点头，他现在的情绪有点复杂。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小莫嘴快，说道：“都怪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一下子订了那么多，我们科长害怕你们雇人，特意过来看看的……” “小莫！”黄科长打断了小莫的话。 明好耸耸肩膀，也没有说什么。 黄科长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做事考虑不够周全，也是当时比较放心，可是违反规定的事情咱们是不做的，就怕你们一时间不知道这些，这不是才过来瞧一眼，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原来如此吗？ 明好有些不置可否。 老头儿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是有这个机器在，说不定还要什么做文章呢。 也是心累。 黄科长跟小莫又说了几句，没有打算多留。 事已至此，留不留下也没有太多意义。 明好跟大家依旧在做糍粑，见他们不站在屋子跟前转身去了院子，也就没有搭理。 一转过身来，激动的小莫就憨憨笑了笑，说道：“科长，可真是了不得，路上的时候你说那些话，吓死我了，真是怕他们犯错误！ 就是刚才进院子的时候，我还以为全村的人过来帮忙了呢！ 哪知道，全部都是虚惊一场！” “真是厉害，乡下都已经开始使用机器了，连想都不敢想呢，这件事我很有启发……” 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的小莫，又见到这样的机器，正在激动之中呢，一激动，话更多了。 黄科长也并没有打算久留，仿佛他真的就是过来看看这个糍粑而已。他跟沈英亮打过招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打算离开了。 刚从院子出来，就遇见了骑着自行车一闪而过的章飞。 黄科长瞧着章飞自行车后座上鼓鼓囊囊的麻袋，若有所思。 小莫还沉浸在激动之中，也没来得及跟章飞打招呼。 这刚要开口呢，又遇到骑着自行车的顾卫星。 “科长，顾卫星也来了，不是说之前厂门口还闹腾过吗？” “难道说是不打不相识！听说洪师父跟这家女婿的师父可是老交情，难道机器是顾卫星做的？” 小莫自动脑补了一出两辈人的爱恨情仇剧情。 章飞刚才错身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黄科长，见他眼神盯着身后的麻袋，在准备进院子的时候，他哈哈笑了一声，“糖回来咯——” 想着楚天阔那天在他家里说的事情，章飞眼神一闪。 “阿好，他来做啥？”章飞问道。 明好撇撇嘴，从堂屋出来，说道：“谁知道呢！后勤科那边的人过来买糍粑，说是过年的时候发，可是只给我们三天，要不是天阔做了这个机器，差点就犯错误……” 明好大概把事情说了一遍，见章飞有些愣神。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自己送东西过来了？” 章飞听着，这个楚天阔……怎么不去算命，果真这个黄科长没闲着!果真的动手了！还特意提前做了这个机器，还是说这个小莫就是他撺掇的？有这种可能吗？ 章飞心里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这个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把有些人收拾了就行。 “哦，我这……不是听说这边杀猪，过来蹭饭的吗？！”章飞笑呵呵说道。 明好瞧了一眼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 章飞半真半假说道：“你别担心，刚进门我就遇见他了，事情交给我吧，反正总是要解决的！” 明好倒是没有阻止，黄科长这种尿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况当初麻杆误伤章飞，差点送命，事后还想着栽赃嫁祸，无所不用其极，报复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那你小心点。”明好叮嘱了一句。 “你放心。”章飞眯着眼睛笑了笑。 然后又拿出一叠报纸道：“已经刊出来了，这个能找到的吧，我打算趁着过年人多，去找找。” “真的？！”明好一脸惊奇，结果报纸，寻人启事那不过就是一小格，当初她画的图也缩小印在上面。 “我想过了，等咱们忙完这两天，就可以……”明好正在说话呢。 院子里就进来一个人，四下张望一番，瞧见明好，开口就道：“明好，你把秀珍逼哪里去了？！” “有病就去治，我家没有药。” 第275章 福云村的亲闺女 顾卫星此时脸色十分复杂。 那天他跟自个儿师父求助，被洪八直接骂了一顿。 甚至还说了他根本就比不上楚天阔。 他心里是很不服气的。 于大义上，荣城厂发生爆炸，楚天阔根本就不管不顾，于小节上，他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气走，就这样一个人，自己比不上？ 师父是没有错的，一定是被蒙蔽了，以为是刘秀珍的错。 周围的人也是如此，愚昧地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所以他不能倒下，现在刘秀珍只有他了。 走在厂子里，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光都不太一样了，那又如何，总好过之前因为师父的关系对他假客气。 等以后真相揭露的时候，他很期待那时候所有人的表情。 真理毕竟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厂子里已经出了通报，洪八那边并没有出声，他就只能顶着，好容易想着去刘秀珍家里看看，让她等等，他总能让她回来的，没想到竟然已经人去楼空。 不仅如此，他还遇见一个骂骂咧咧的妇人，“还没回来，也就是跑得快，欺负咱们家明好……” 他立马就懂了，直接过来找到明好。 “你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狠心……”瞧着明好，他脸色一时间竟然有些厌恶狰狞。 话刚说完，就被章飞拎着衣领，“再说一遍！” 顾卫星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些都是什么人呀！ 顾卫星大声说道：“你放开我，还讲不讲道理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瞧瞧你自己，明明楚天阔就不喜欢你，最后硬是跟你凑一块儿……” 他是故意的大声说的，总有讲道理的人不是。 明好示意章飞放开顾卫星。 她笑眯眯说道：“我以前不相信，人的脑子果真会进水。” 多么明摆着的事实，他非要不信，这不信也就算了，那天在厂门口，都已经吃了亏，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一个人，竟然还敢自己到家门口找茬？嫌弃死得不够快呀。 这么一闹，院子里所有人都静了静。 沈英亮大踏步走过来，直视他。 莫名的，顾卫星腿脚有些发软。 这个人，好像就是当初去厂子里打麻杆的那个。 不仅如此，其余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全部都围了过来。 顾卫星挨了一下。 “让你说我姑姑！”是安安的小拳头。 康康也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也给了一拳，“坏人！” 又跑回来学着安安的样子，撑着小肥腰，抬头瞪着一双眼。 顾卫星有些哭笑不得，他还能跟孩子计较不成。 “这个就是那天那个被打的四级工啊？天啊，多厚的脸皮，竟然敢找上门来！” “关他什么事啊……” “你傻呀，他就是那个刘秀珍的对象，刘秀珍看上明好家的了，所以他去闹事，结果呢，录音都出来了，瞧这闹的，谁能想到过来干啥。” “脑子坏掉了。” “太弱了，都打不过女人。” 之前明好都被围观过了，没想到现在当事者还能出来，大家就都瞪着。 顾卫星见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舒服。 不过他只是过来找人，于是说道：“我现在不跟你计较那么多，秀珍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我们好好在一块儿，明明就是你家天阔看上了她，后来秀珍都已经成全你们了，为了让你安心，她还特意受楚天阔嘱托过去跟你说的那些话，你竟然录音了……” 明好压根儿就不吭声。 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说话。 章飞瞧着怪物一样地看着顾卫星。 身旁那些婶子们也都暗暗发笑。 “喂，四级工！你这个脑子真是不好使！我们天阔为什么会看上刘秀珍啊？” “就是，发的是什么神经，就是你这种眼神不好使的才这么说。” “刘秀珍那个小身板，能跟咱明好比？” “我们明好长得多俊，小脸儿都发光！长得好，皮肤好，身高好……” “就是，我们明好可是有大福气的，随随便便就找一个人来，还妄想比，你要是说别的就算了，当别人跟你一样眼瞎！” 大家伙儿在一旁说道。 明好：我现在是该装脸红呢，还是全盘接受呢。 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呀。 这是福云村的闺女，亲生的那种没错了。 顾卫星：这些人都疯了吗？ 他看看明好，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啊？好像……的确……似乎不算太胖啊，皮肤也挺好的，身高……，自己被带偏了！ 顾卫星晃晃脑袋，直接说道：“以前的事情先不论，你害得她老师都做不成了，还不罢休吗？还要赶她走！她又能去哪里！” 听顾卫星说话如此不客气，一旁的人也都变了脸色。 “有病啊你这个人！滚出去！” “那个什么珍的，爱去哪里去哪里，自己勾三搭四的，被戳穿了，做不成老师了，还想怪到咱们明好头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就是！也就是跑路了，要不然我们就直接去他们那边要个说法！” “见一次打一次！什么东西！当我们这边没人不是。”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地，盯着顾卫星。 他突然有些后悔来了，一群疯子…… 沈英亮只盯着顾卫星，说道：“这一次就算了，下一回要是还这样过来，你走不出福云村。” “你们……野蛮！一点道理都不讲。”顾卫星原本就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顶多也就是能说到这些。 他记起自己的目的，自己想了想，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你告诉我刘秀珍在哪？” 瞧这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 明好有些好笑，抱着手说道：“这个你还要来问我，你没听见刚才大家伙儿说什么吗？要真的知道她在哪，你不怕她被口水淹死，现在她巴不得我找不到她，要不然……” “果然是你！” 明好笑眯眯说道：“顾卫星，你看看，你就只相信你想相信的事情，你是不是太过自卑，觉得别人看不见你的光芒，只有那个刘秀珍相信你，崇拜你，所以你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好奇怪，你真可怜。” 说完，明好也不再吭声。 顾卫星脸色十分难看。 可惜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几个人扯着往院子外推。 他脸色惨白得吓人。 第276章 一年更比一年好 顾卫星出了院子，还是有些不甘心，想着再撞进来。 然而他这种态度，注定是进不去的。 沈图刚带着好些个小伙子拦着呢，他其实也不是太赶硬闯。 章飞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把他当垃圾一样捡走了。 “原来四级工就这德行呀！” “当时换成是我我也要打一顿，瞧瞧他说那些话，脑子真是不好使！难怪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什么呢，明好这嘴巴，让他有病就去治，我还以为谁生病了呢。” “明好，你别放心上，这种人就放一个屁，放了就放了！” 明好哈哈笑了起来，“就是，咱们把糍粑做好，杀猪吃肉多好，谁懒得管他呢！” 场面就又热闹了起来。 各种声音充斥在空气中，剁肉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响声，糍粑机的声音…… 升腾起来的蒸汽，让空气都暖了三分。 所有人都带着笑脸。 有了之前顾卫星闹的那一出，反而多了更多的话题。 沈英亮忙着做扣肉，用的是自家种的芋头，炸出来那香味，简直醉人。 四周跟他一样忙碌的几乎也都是差不多的汉子。 大家凑在一块儿，话都说不完。 “英亮，今年可是出了不少事，咱们村今年收成最好，这下分了田，那也是头一份的，我听说好些村都还没商量个章程出来呢！” “就是，我们那时候多难，还不是都分好了，现在好些人都在村子里种上菜，开春之后插秧也方便，都不知道那些村是怎么想的，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别管人家怎么想，有些村有人不愿意扛责任，有些干脆是没有威望说不听，更有些就是怕分下去了自己说不上话没有人求着办事了呗……” “英亮，下一步咱哥几个估计就能享福了！” 沈英亮笑笑，可不就是享福了，村子里的田地已经分派下去了，就算是真的有事，也没有那么多。 家里这边，大儿子老成持重，大儿媳爽利，也不计较，在家好好种田，现在跟明好一块儿卖这些东西，也没少赚钱，老二现在已经是厂子里的工人了，老二媳妇大学毕业后一回来，就能全家团圆，女儿明好那边，婆家糟心事不多，女婿也能站起来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不就是，咱也享享福，今晚让大家都来吃饭，好好摆几桌！吃完为止！咱们今年也过个开心年！”沈英亮很是豪气。 他向来就是个豪爽的人，生活的重担这么多年一直压着他，就连吃肉都是半斤以下地买，哪里有今天这么畅快的时候。 “你这也不怕晚上被赶出来，可别去我家躲。” “行了，晚上大家伙儿过来吃就吃，直接煮大盆菜就行。” “你这是财大气粗想着当地主了怎么的，你这要是一头猪吃光了，以后我看没有人家敢杀猪了。” 几个老哥们哈哈笑着，大家心里都有数。 另一头，沈图刚则是带着年轻小伙子们，去各家搬桌椅碗筷之类的东西。 “家里的田，又不是太多，分分钟就种好了，咱们的田地虽然分完了，可是后山下面那些岭头都没有分呢，还有村口那好些个鱼塘……” “没错，之前那晚跟图刚去图书室那边看过书，咱们这地方种木薯是可以，但是也可以种水果呀！谁说一定要去做工人的。” “听英亮叔说咱们不搞那些胡乱分配，这鱼塘可能会让个人承包，到时候我也打算承包一个鱼塘，嘿嘿，我从小就喜欢吃鱼。” 村子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未来更有奔头了。 兰青跟李秋芳这边，则是洗刷碗筷，摘菜各种杂活儿。 凑在一起当然是说各种八卦。 “那个刘秀珍果然是老师，幸亏不做了，要不然到时候孩子去那边学校，肯定被耽误了。” “兰青，秀兰这也准备毕业了吧？过年回来？” “当然回了，你是没见安安二叔最近的样子，乐得跟什么似的，听说工厂还有什么比赛呢！”兰青笑眯眯回答。 “婶子还是你有福气，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又有人对李秋芳说道。 李秋芳也没有反驳，她对现在的日子很是满足。 “可不就是，现在闺女听话懂事，婶子你这边听说买卖也做得好，儿子的腿那么重的伤，也都好了！明好身上的福运还是厚。” 院子四处，大家扎堆忙活着，手上的活计丝毫不停的。 晌午的时候，机器依旧在运作。 明好早就跟李秋芳商量好了，摊位那些东西，直接用车拉了过来。 多准备了许多米粉，各色菜蔬也都放在一旁，加上沈家杀猪，猪肺猪肝之类的都不用买了，做成一个自助的麻辣烫摊位，也就不需要开午饭了。 谁要是肚子饿了，直接自己动手来一碗，东西也齐全。 吃过了就接着忙。 一直在傍晚，时断时续的机器声，总算是彻底停了下来。 奋战了两天的人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咱们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今晚大家多吃点！”明好很是开心。 三千斤呀！ 就算之前送了三百斤过去，也是两百七十斤，事实上，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碌了，换糯米，搭炉灶，借铁锅…… 中途还担心机器是不是会罢工，个头是不是一致，中途究竟工厂会来什么人…… 而今机器声停止了，明好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就多加了一些糯米的，就是怕不够。 “大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沈图刚带着人过来称，糯米糍粑放在箩筐里，两个人抬起扁担，一个人看秤，还有人在一旁专门计数。 “一共两千九百二十斤呢，就算是扣除箩筐的重量，也足够了！一辆板车可以放两箩筐，再把一些放麻袋绑上面，一车几百斤还是没问题的，几辆车就搞定！” 过秤，装车，六七两板车一溜儿出发，场面还是有些壮观的。 等他们送了货回到院子，院子一角的竹竿上，已经挂上了一个马灯，照得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简直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明好身处其中，心里特别熨帖。 此情此景，她整个人都是放松的，舒适的，充满希望的。 一年更比一年好！ 第277章 分钱 冬天的夜晚甚是清冷。 福云村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寒风呼呼而过。 沈家院子里尤其热闹。 大马灯照得人影幢幢，聚在院子里的人有些朦胧。 已经做好了糍粑的堂屋，摆着三张或高或矮的小桌，福云村的老人们聚在这里。 桌上的菜式也尤其合适老人们吃。 蒸了不知道多久的芋头扣肉放在桌上，桌子中间是一盆猪骨汤打底的火锅，里面黄橙橙的是李秋芳做的蛋酿，白色的则是水豆腐酿，都是不那么重口又有滋味的东西，再加上炖萝卜，青菜也都洗好了放在一旁…… 一张张已经有些皱纹的脸庞，在灯光下泛着釉一般的光彩。 “这要是几年前，哪里想到能有今天。” “英亮小子还是能耐，这年还没到，又不是节，就能杀猪吃肉了……” “可不就是，田都分下来了，咱这老头子也有一份，以后趁着还能动弹种种田，帮帮手，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屋子里的老人们尤其感慨。 院子外面坐着的大人孩子，却是丝毫不惧寒冷。 沈图刚在院子里撑了几根竹竿，上面直接蒙着一层塑料布。 四周的风是阻止不了的，四处火热热的大家也不介意就是了。 瞧着有些乱，却也是三五成群地坐成一堆。 沈英亮说是吃光了一头猪，可大家也是节省习惯了的，并没有当回事。 大部分还是料理好的猪下水，猪头肉，猪骨头。 混着萝卜土豆莲藕一类的菜，直接炖成一大盆，放在硕大的盆子里，一群人就围着开始吃。 李秋芳特意做的炸肉丸，凉拌萝卜丝都是直接大木盆里，吃了再舀就是了。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主要还是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明好，那个四级工的话别放在心上，咱们村子里都是人呢，只要道理在咱们这边，走到哪里都不怕！” “明好，天阔不是那样人，瞧着你们现在这小日子，美得很！” 明好给这两天帮忙的嫂子们装年货，给钱她们肯定是不收的，明好每人给了两斤猪肉，两斤花生糖，两斤炒米糖。 几个人很是不好意思地推脱。 “这肉都快要两块钱了，花生糖炒米糖加起来一共就五六块钱了，这一天赚三块钱，工厂里的工人都比不上咱们，太多了！” “就是，明好肉咱们拿回家了，这花生糖还是拿去卖钱！”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舍得吃。 明好笑眯眯说道，“这个不能这么算，嫂子们别见外……” 她其实觉得还少了呢，要知道这几天可不少赚。 只要是给多了，她害怕吓到人。 兰青倒是爽利，直接一个个把小孩喊过来。 “这个拿回家，别给你妈藏起来！” “二丫，这是你家的！下回你也来帮忙？那到时候婶子可就盯着你了！” 几个孩子叫过来之后，东西直接瓜分完毕。 明好暗暗佩服，要说跟大家伙儿打交道，还是大嫂在行，看来以后加工这边交给她果真没错。 客人都已经送走，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大家舒了一口气。 大家愣了愣，相视看看，哈哈笑了起来。 疲惫，困倦，又满足。 沈英亮这时候才把一卷钱掏给明好。 “这么多！”明好有些愣住。 “可不就是，我都没一次摸到这么多的钱。”沈图刚围在一旁，说道。 明好手里抓着的，整整九百块钱。 她摸摸自己的脑袋，之前自己是傻了吗，怎么会一直觉得是六百呢？ 忙晕头了。 三千斤糍粑，大概需要两千斤左右的糯米，现在的糯米一毛五到一毛八一斤，当然这是市场价，村子里换的时候大家也不是太过心疼，毕竟今年收成好。 两千多斤的糯米，大部分都是用糖换的，三百多斤糖。 而这些糖，明好去贵县买来的时候，五毛钱左右一斤…… 所以三百多斤糖，不足两百块钱，换了东西，又再加工，得出的糍粑竟然卖了九百块钱！ 当然这是没有算任何的人工啊机器啊之类的成本的。 不过也足够惊人了。 差不多之前去买糖的钱都回来了，剩下的还有一千斤左右的糖呢，换了花生，最后卖的就是花生糖跟炒米糖，离过年还有一阵，如果都卖出去，肯定不是小数目…… 明好咧着嘴笑。 “爸，这些钱都够咱们家盖房子了。”明好半开玩笑说道。 她对这个是了解过的，如果只是单纯地盖砖包泥的那种房子，七八百块也算是够了，要真的要建好一些的，一两千块钱算是很好的了。 兰青这边又道：“盖房子是大事，要建就建好的，卖花生糖这边的还有钱呢，咱们这买卖还能做一阵。盖房子我觉得差不多够了，以前都不敢想。” 有钱底气都足了起来，以前哪里敢说，要盖就盖好的。 沈英亮闻言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打算盖在青川还是青山？” 一个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一个是田地所在的老家。 这个倒真的是需要考虑的。 李秋芳听到这，赶紧慌张站起来，一个劲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些钱都是你们赚的呢，怎么能拿来盖房子，明好——” 明好哈哈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妈，我这不是看我爸跟嫂子还疼不疼我么，这么快就让你破坏了！” 李秋芳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这真的拿了亲家的钱盖房子，她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过下去。 何况现在她卖麻辣烫，卖各种东西，虽然指指点点的人有，可也是真的赚钱，到时候再盖房子就是。 兰青过来捏了一把明好的胳膊，喃喃说道：“明好你的肉都没以前多了……” 明好：我瘦这么点容易么我！ 话说到这，明好还是把钱拿了出来，一百块钱给李秋芳，一百块给沈英亮。 还不容拒绝说道：“这个是嫂子跟我孝敬你们的，自家人就不要推了，反正大家跟着咱们忙，我们也商量好了，剩下的我们先拿着，等到时候再一块儿按照比例分。” 李秋芳还是觉得这钱有些烫手。 沈英亮倒是没有太过拒绝，“孩子孝顺的，咱就收下！” 沈英亮转手就把钱给了周小琴，“老婆子，咱也算是享福了。” 明好跟兰青那边把账给记上，打算等全部忙清楚了又再分。 听沈英亮这么一说，她很是不客气说道。 “就是，我可有福气了，今年也就是分点钱，明年咱们盖房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第278章 李晓玲要结婚啦 “钱咱们也算是分了，接下来还有几件事情要商量呢。”沈英亮说道。 明好几个静静听着。 “如今老大媳妇跟明好合伙这个不错，原本是想着老二媳妇读大学是家里供的，想着老大去做工人，这样都稳妥一些，可你们两都是好孩子，我这心里一直悬着……”沈英亮说着，停顿了一下。 缓了缓，他才道：“如今政策好了，做买卖也挺好……” 他有些说不下去，沈图刚跟兰青赶紧表态。 沈图刚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兰青又有些泼辣直爽，根本就不当回事。 “好了，现在咱也不说这些，说回你们做的这个年货，这一次差点就闯祸了，不过也是没有料到的事情，我相信以后只能会更好，毕竟这个也算是按咱们劳动得来的。”沈英亮说道，“只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觉得还是多几家人一起比较好。” 明好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道：“爸，这个事情我们再考虑一下，也不能算是小事，这要是真的几家人在一块儿，怎么算成本，怎么划分比例，怎么出人工？这些都是问题，要是真的合作愉快，也就是规避一部分风险，但要是处理不好，到时候就太麻烦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她们觉得，凭什么这些糖是我做的，卖的时候也可以出去，到时候我才分这么一点？ “何况，糍粑咱们其实有机器了，哪怕就是自家做，只要不一次性要做太多，问题也不大，至于花生糖跟炒米糖这些，也不需要太多人手，我们再看看？” “这个也是，你们自己定就行。”沈英亮转过弯来。 明好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沈英亮坚持，倒还真的不太好办，只是她也不能说原因，现在很多大城市都有自由市场了，沈英亮担心的那些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不过明好也理解他一片苦心，既为自家人规避风险，未尝没有带领大家一块儿赚钱的意思在，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就已经形成习惯了，心里装着大家呢。 之前那些事情，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爸，你瞧咱们这些有不难做吧？我听说都有好些人打算做糍粑了呢，还有些家里有工人的，自家做糍粑跟厂子里的人换东西，其实只要咱们村子里的人有心，他们做他们的，也挺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呢，要是完全跟咱们一样，没准还阻碍了发展。”明好道。 反正目前来说，糖比较难得，怎么也是独门生意，倒是不怕竞争。 糍粑这个，大不了不做就是。 他们能做，别人当然也能做，说不定人家做得更好呢。 沈英亮笑了起来，他一开始就想差了。 现在不是集体那时候了，田地都已经分了，各家顾好自己的小家才是，明好说得没错，自己要是想，自己做就是了。这糍粑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当初大嫂连凉粉都卖过呢，我们这边卖麻辣烫，也不少人在背后说，自己家要是想赚钱就自己想办法，如果又想观望，又想不出什么力气，又怕丢脸，又怕有风险，咱们也管不到那么多不是。”明好说道。 见沈英亮回转过来，她也是心里微松。 不是她自己自私，而是她眼下，也只能顾着自己在意的人。 老头儿太累了，不能什么都扛在肩上。 总是要习惯的，别人过不过好日子，又不是他的责任。 说完这个，明好又道：“阿飞家的李叔，他进去这几年，人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找了个以前的画像，现在也登报了，我想着咱们的花生糖这些年货，也快要过年了，咱们能不能扩大一些范围。 比如找人去附近几个集镇上去卖，用这个报纸包装，然后顺嘴提一句。” 明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章飞的事情，兰青更是抹了眼泪：“当时还跟安安差不多大，怎么忍心……” 沈英亮则道：“刚才明好说得也没错，阿飞这孩子跟咱们有缘分呢，能帮一把咱们就帮一把，图刚你可以骑自行车去隔壁镇上，还有老大媳妇你那边两个弟弟，自家人到时候过年再给红包，总好过外人。” 兰青满口答应下来。 “二哥呢？”事情都商量差不多了，明好问道。 周小琴噗嗤一笑，说道：“你二哥呀，正在盯着那个糍粑机看呢！叫吃饭都听不见的。” 果真是亲生的，吐槽起来不遗余力。 明好也笑了笑，二哥就是有这种憨直的劲头。 “让你大哥二哥送你们回去，现在天黑了外面又冷。”沈英亮说道。 冬天天黑得早，现在不过才晚上八九点，竟感觉跟夜深差不多。 明好没有推辞，沈图刚跟沈图强兄弟，两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沈图强坐在后座上，还帮忙拉着明好她们的那个卖麻辣烫的炉灶，反正轮子也大，倒是也不成问题。 明好也骑着一辆自行车，后座载着李秋芳。 李秋芳则是提着好些东西。 十斤左右的肉跟排骨，已经炸好的肉丸子，两碗扣肉…… 等把人送到家门口，兄弟两人放下东西，也不耽搁就回去了。 明好停下自行车，“妈，这几天咱可不用做菜了……” 一句话没说完，见眼前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动了动，吓了她一大跳。 钟春香缩着脖子站起来，无声笑了笑，“他姑，这刚要过来找你呢，这是从那边回来？” 明好：瞧这快要成雕像的样子，刚要过来找？ 不过李秋芳今日心情好，笑着说道：“亲家那边杀猪呢，我们也拿回来一些猪肉，等会你拿一些过去，有什么事的这大晚上？” 钟春香眼睛亮了亮，又笑了一声。 明好有些无奈，三舅妈这么一笑，怪渗人的。 “他姑，这原本还想着你会买菜呢，想着托你明天多买些肉，这亲家那边杀猪了，瞧这事情，正正赶巧了。”钟春香说道。 正好？是不用买了？ 明好撇撇嘴。 钟春香在黑暗中倒是没有发现，或许发现了也不当回事，只说道：“明天……晓玲，男方那边要过来呢。” “表姐要结婚了？”明好惊叫一声。 第279章 不高兴真抠 明好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惊喜。 李晓玲的性子温和，人也勤快，差不多每天都是默默地在操持家务。 自从家里摆摊之后很忙，但是她只要一得闲就过来帮忙，从来没有多余的话，钟春香倒是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嫁了人，也必然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明好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明好看来还嫩生生的呢，不过村子里比她小结婚生子的不要太多。 “表姐嫁到什么地方？男方家里如何，那男的做什么的，多高？长得如何？人品如何？还有……”明好问道。 总有一种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是肿么回事。 被李秋芳扯了一下，明好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 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 钟春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有些缩手缩脚的，冬夜天气有些冷，棉袄有些笨重，整个人瞧着更是脖子都看不见了，说话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都蛮好。”钟春香有些含糊地回答。 明好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这事情她也没什么话语权，也只是问问，结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打听打听还是能清楚的。 她把麻辣烫的炉灶推到屋檐下，又收拾了一番。 李秋芳手里的扣肉还有猪肉排骨也都放在提篮里，拎着往屋子里去。 钟春香自然也就跟着进了门。 “明天，那边是过来过礼的？”李秋芳问道。 李晓玲做事麻利，最近可是没少帮忙。 她对这个侄女也很是关心。 钟春香点点头，四周瞧了一遍，最后盯着李秋芳拎着的东西，又道：“那个，到时候你……” 李秋芳倒是不太知道她什么意思，也就不吭声。 瞧着钟春香这幅样子，明好都替她感到心累。 整天缩着脖子，一副别人都要对不起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自己难不难受。 说话几个字又停顿，自个儿婆婆是个什么性子，能说到一起去才奇怪了。 李秋芳不吭声，明好自然就更加不可能说话了，她最讨厌这种一句话遮遮掩掩的，非要别人猜的样子。 婆媳两人不吭声，钟春香眼神闪了闪，说道：“我想着你看是个有福气的，要不然明天过去看看？” 李秋芳有些发愣，原本她也没有多想。 这钟春香特意过来这么一说，她这才脸色有些发白。 于是李秋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说道：“恩，晓玲的大喜事，我这个姑姑肯定为她高兴，我晓得了，明天不过去了就是，不过这东西明好拿回来的，你要是觉得能用等会就拿过去，要是……就算了。” 明好瞬间反应了过来，钟春香这是什么个意思，是特意过来提醒婆婆不能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过去？就因为自己公公不在世了？ 看起来不像啊。 钟春香却是一个劲地摆手，赶紧说道，“秋芳你说什么呢，哪能这样，我就想着，我是个糊涂的又没有什么见识，凤霞那边也是个不能做主的，倒是你稳得住，等会过去帮忙掌掌眼，明好也过去……” “咱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不论那些的，我说句不中听的，这晓玲就要嫁人了，我这心里有些慌乱呢，男人看，跟咱女人看，还是不同。”钟春香说道。 明好多看了这个三舅妈一眼，对这个深以为然。 这么一想她又放心一些，虽然有些奇怪吧，疼孩子的心思是一样的，看来在这一块，人也还不错。 李秋芳当然还是确定了一回，说道：“三嫂，你也说了咱们是自家人，所以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事情我不在意的，你不要不好意思，为了晓玲好，我去不去都是一样。” 钟春香又是说了一通，还差点要拉人了，才算是肯定下来。 这么热络起来，还真的挺让人不习惯的。 钟春香见李秋芳跟明好应了下来，整个人放松不少，盯着李秋芳拎回来的东西，说道：“那个秋芳，你也知道，我们做饭就跟那猪食差不多……” 明好这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好感，又有些飘散。 钟春香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瞧着不好意思，眼里的算计却不少。 李秋芳都有些怕了她了。 听她说完了，这才说道：“恩，明天大概是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是不嫌弃我来做饭，自家人见外什么。” 钟春香这才狠狠舒了一口气，仿佛生怕李秋芳不答应一般。 在李秋芳答应下来之后，她又道：“家里那边怕是也没有什么菜，谁能想到这么巧呢，这原本想着让他爸去买菜的……” “去啥去呀，咱们这边现在什么都不缺，从亲家那边拿回来的扣肉也有，猪肉排骨也有了，要是你们觉得不够，杀只鸡也就差不多了！”李秋芳爽朗说道。 钟春香脸色就有些变了。 明好在一旁简直叹为观止。 这一步步的，在这种大喜事跟前，竟然连一只鸡都舍不得。 还是说她觉得晓玲表姐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出嫁之后就不能吃亏，所以现在就开始把她当成外人。 于是先过来请人，忌讳不忌讳的不在乎，不吃亏就行，让婆婆做饭，她肯定不会拒绝啊，然后又诉苦没有菜。 她显然是没料到李秋芳会这么说吧。 明好点点头，说道：“妈，三舅妈是那种舍不得的人吗？自家这么大的喜事呢，杀一只鸡如果还不够的话，家里不是还有腊肉吗？这腊肉炒菜不也是你拿手的……” 李秋芳有些失笑，也不在意对钟春香说道：“行了，做饭买菜的事情我来就行，三嫂你就别操心了。” 钟春香脸色缓了缓，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回去了。 “你呀，我一开始还真的没反应过来呢，你三舅妈这个人嫁过来的时候还好，现在，哎……” “我就算是不看她，晓玲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吃两顿也没啥。”李秋芳笑着跟明好说道。 明好道：“妈，话是这个话，却不是这个道理，要是晓玲表姐知道，自家亲妈居然一只鸡都舍不得，不心寒？我们觉得表姐好，等出嫁的时候给一些压箱底的让她自己拿着才对。” “这倒是。” 第280章 男方家上门 李秋芳跟明好也没有说太多。 这几天太忙，好容易忙完了，回到家里疲乏袭来，洗洗也就睡了。 半夜里，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瓦背上，明好缩在暖洋洋的被窝里，丝毫没有觉得吵。 她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安宁。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有安全感的人。 从刚来的时候想着要如何改变，如何等待时机跑路，渐渐地，她发现生活在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有家人有朋友有亲人，还有他。 现在，房子不是自家的，但是家是。 也不知道楚天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竟然淡淡地有些牵挂，明好揉揉自己的脸，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上，雨依旧没有停。 李秋芳倒是放下心来，“我这还想着去问那边什么时候人过来，麻辣烫那边还能不能摆摊，现在倒是不需要考虑了。” 明好笑了笑，说道：“这倒是，总不能吃雨水吧，刚好下雨天是咱们的休息日，跟上班差不多。” “之前我也没怎么听说，希望是个实在的小伙子，家里也要过得去，晓玲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受委屈也不会说，要找个疼她的人好好过日子才行。”李秋芳很是有些感慨。 她一边说，一边去了厨房，拿过一个竹篮子，把莲藕土豆鸡蛋之类的都拿上，加上昨天晚上带回来的扣肉跟排骨，戴着一个雨笠，拎着就往李家院子那边走。 明好跟在后面一些，拎着一小麻袋糍粑还有花生糖炒米糖之类的，打着一把伞跟上。 堂屋那边，宁凤霞一见她们过来，就拉着李秋芳说道：“秋芳，你说这刚好挑这天过来怎么就下雨了呢，是不是兆头不太好，我眼皮还一直跳。” “二舅妈！”明好喊了一声，这没头脑还真是没头脑，这要是被人听见了要怎么想？ 宁凤霞一听明好叫，就又说道：“明好啊，我告诉你那个刘秀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去她家里那边堵了好多次，都没有看见人，不过听说村子里还没打算分田呢，也就是量着，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回来，那天还有一个人，瞧着人模狗样地上门，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 “二舅妈你就别管这件事了，咱家现在喜事连连的，这摆酒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明好说道。 “可不就是怎么的！秋芳，你知不知道晓玲男方那边……”宁凤霞又喋喋不休起来。 堂屋里，李志国跟李志明兄弟两围着火炉坐着，外婆在一旁打盹。 明好把糍粑放下，又拿着小竹篮倒出来一些，另外找了一个李志国编的敞口碟子一般的竹篮，把花生糖跟炒米糖也放出来一些，又捧了一把花生放好，瞧着也还算过得去，留着等会客人们吃。 “二舅三舅，家里那边做的糍粑，机器做的呢，试试。”明好说道。 几人围着一个大火炉，直接架上一个架子，架子上坐着一个瓷壶，看着已经有一会儿了，直往外冒热气，糍粑直接就放在架子一旁烤着，不多时就鼓了泡，滋滋地响。 又说起最近年货之类的事情。 李秋芳在一旁，嘴就没有合过，笑眯眯地说：“三哥，晓玲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男方既然已经上门了，离过礼也快了，这糍粑年货之类的，我们包了，都是自己家的东西！ 还有喜糖之类的准备了？家里倒是还有挺多红糖的。 到时候一共摆多少桌，请多少人？” “三舅，你这边直接列出来，到时候我们做了东西给你拿去请人，或者干脆就用咱们的炒米糖……”明好说道。 李志明憨厚一笑，“眨眼间晓玲竟也要嫁人了。” 做父亲的，这种时候难免心情有些复杂。 聊了几句，李秋芳就去厨房里剁了排骨开始炖汤。 等大家手里撕开热气腾腾的糍粑开始吃的时候，男方那边的人也就到了。 来的是三个人，男青年穿着一身工厂的服装，明好看着有些眼熟，或许是因为衣服的原因，她暗暗笑了笑。 他身边跟着两个妇人，瞧年纪应该是长辈，穿在身上的衣服新得还有折痕，两人长得还有些相像，都是脸上骨骼比较突出的样子，脸上堆着笑。 李家这边赶紧把客人让进屋子里，从刚才烤火炉上的那个瓷壶里倒出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一人递了一碗，又招呼他们吃东西。 两个妇人对望一眼，多了一些满意。 现在外面有多少人能买到糖，这李家，竟然招待客人直接就是糖水，瞧着这红亮亮的，也是有些喜人，一旁篮子里放着的花生糖，听说卖到一块钱一斤，篮子里这怕不是有两三斤吧？ 三人坐下喝了热姜茶。 两边家里亲戚见面，明好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男青年叫魏红光，那两个妇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则是大姨。 宁凤霞话挺多，见钟春香那边没怎么吭声，又把李秋芳跟明好介绍了一番。 “这是晓玲的小姑跟表弟媳妇，住得离咱们近……” 魏红光的母亲，脸上突然就多了一丝神采，瞧着李秋芳她们说道：“哎哟，这个我知道，听说在厂子门口摆了一个摊位，可有名了！这附近怕是都知道了。” 大姨则是皱了皱眉头，道：“这个……算不算投机倒把？不太好吧。” 红光母亲拍了她一下，说道：“你们别见怪，他大姨这个人，就是直肠子。” 什么直肠子，到家里来说这些话。 明好就皱了皱眉头。 不过李秋芳倒是也没当回事，反正摆摊以来，说什么的人都有，大部分都是看不上的多，也就习惯了，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赚钱，别人管不着。 这么一个小插曲，没人理，也就过去了。 宁凤霞闲不住，说道：“不是我夸晓玲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是一把手，娶到她就是福气。” 红光母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们瞧着这孩子也挺好。” 李晓玲在一旁，头低了低，脸色就有些发红，等她抬头，正好对上魏红光的眼神，赶紧又低下头来，两只手一直捏着自己的衣角。 大姨咧着大嘴笑道：“我们这红光也是一表人才，还是机械厂的工人呢，这可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比得上的，每个月领工资！跟城里的工人也差不多了！” 听着她们这边你来我往的，都是在夸自己家的孩子。 明好只是感慨，这个机械厂的工人，还真挺吃香。 第281章 陪嫁的名额？ 两家人你来我往地，都在夸赞自己孩子。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宁凤霞跟魏红光的大姨，仿佛比赛似的。 “我们晓玲长得好，性子好……”” “我家红光国字脸、个头高……” “我们晓玲家里家外一把手，要模样有模样，要品性有品性，谁娶回家都是一个宝。” “我家红光是工人，有工资，家里有田地，谁嫁过去都是享福。” 声音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魏母这边也没见阻拦，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时不时喝一口姜糖水。 宁凤霞就更不服输了，钟春香有些插不上嘴，其余的人也就微微笑着。 这男方家里上女方家里，都准备定日子了，还要争个高低，也不能输不是。李晓玲本来就是柔顺的性子，怎么的也不能被看低了。 于是这么两边都不阻止，不经意地，画风一下就变了。 “家里大瓦房，以后分田地了又有保障，咱红光还是工人，我说句不见外的话，这厂子里的工人没有田地就跟没有根一样，是比不上咱们红光的，这农村里的人，就知道在地里死做，也没有工资，看天吃饭的，能好到哪去？有这种条件，还不是由着劲儿挑。”大姨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这种莫名的优越感，让人很是憋屈。 宁凤霞又是个较真的。 她说道：“瞧你说的，这工人，谁家还没有怎么的，咱家里工人好几个呢，阿楚都去厂子里做过，又说田地，咱这边也是分的！” 没等魏大姨再说，宁凤霞又道：“既然你说不见外，我就跟你们说点不见外的，什么工人也好，田地也好，其实说白了都是死的，咱们晓玲不一样了，做衣服什么都在行，这可是实打实的手艺，这些天在家里帮忙，摊位那边多火，就是自己做一个也不在话下，这赚得也不少……” “话不能这么说，红光可不是普通的工人，现在都是小组长了！” “小组长几级工？也就那样，我们明好，四级工说打也就打了！” 场面瞬间一静。 明好：好像哪里不太对呀！ 李志国赶紧圆场说道：“这过日子，两个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说来说去的，也白说是不是！还是先吃饭吧！” 一直沉默的魏母，也笑了笑说道：“那传言，还是真的呀？” 她说得有些隐晦，明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魏大姨又道：“这……可怎么是好，这怎么的就打起来了呢，听说那个人在厂子里挺牛，这以后要是知道了这……咱们红光可是受排挤，这孩子向来老实可靠，好容易做上小组长，是个管事儿的。” 瞧这话说得。 仿佛连累了他们似的。 明好眯着眼睛笑了笑，看魏大姨跟魏母的探究眼神，突然问道：“是哪的小组长呢？听着怪厉害的。” “当然，一个小组长管好几个人呢！”魏大姨抬抬下巴。 “哪个车间？跟的是哪个师父？我二哥这也就是刚进本部车间那边，还不知道要往那边选呢，好几个师父的人选，都不懂怎么办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明好很是无奈说道。 炫耀？谁不会怎么的！ 大姨有些卡住：当然是清洁队呀！ 可是明好已经这么说了，她再说，是不是太弱了？ 于是魏大姨转了一个话题，“这四级工真打了……” 明好道：“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打了也就打了。我二哥那边最近还要参加比赛呢。” 打了也就打了…… 宁凤霞一拍大腿，笑了起来，说道：“可不就是，打就打了！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连累了也没事，再打回去不就行了！这些都不要操心。” 魏大姨简直心累。 她也算是能耐的了，作为男方的亲戚，在村子里也是有头脸的，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要脸的，竟然有种不是对手的感觉。 憋屈！ 李志国又笑着打圆场，原本他一个男人，这女人之间的话是不想参与的，只是瞧魏大姨非要压人一头的架势，他也就随着明好跟自个儿媳妇去了。 现在压也就压了，可不能闹僵，于是又招呼大家吃饭。 趁着她们在这说话的工夫，李秋芳摆了饭。 一张大圆桌摆上来，下面放着一个烧得旺的煤炉子，李秋芳把炖好的排骨萝卜汤放好，扣肉也蒸热了放桌上，鸡蛋跟炒腊肉放一旁，青菜之类的也都洗好在一旁准备烫着吃。 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魏母跟魏大姨压下心里的震惊。 一个想着，这李家条件还真的不错，就算是有客人呢，怎么的有肉就算加菜了，这么个吃法还真的是少见。 另一个则是想着，看李晓玲很是习惯的样子，等真的嫁过去可不能养成这种浪费的习惯，多大的家业，还不够吃的！ 一边吃饭，一边又开始聊了正事。 “这打算订个什么时候？” 魏母一边往嘴里塞扣肉，一边说道：“这日子，元宵前也看了一个，年前也有个好日子，只看看？” “这么快！”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志明说道！ 其实不是他觉得，这结婚，从定日子，过礼，到置办嫁妆、请酒，一套程序走下来，没点时间可不行，现在也没多少天就过年了，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都太赶了。 魏母说道：“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吗？亲家这边舍不得闺女，咱完全可以理解。” 说完，红光母亲就使了个眼色。 大姨原本还想开口，然后笑着说道：“这个都是可以商量的嘛，我们男方这边当然希望早点摆酒，趁着过年的时候也有点假，不然天天上班呢，不是那种在村子里的人，还有现在听说工厂里好多职工结婚，都是发发烟发发糖就过去了……” 这是连酒都不打算摆了吗？ 在这边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的时候，魏大姨才道：“可我们也算是村子里的人，摆酒是肯定要摆的，今天咱们就算是下定，晓玲咱们瞧着也好，绝对是当成自家的闺女的，不是咱们急，也实在都是为了年轻人好呢，谁知道厂子里会不会变，这结婚了等陪嫁的名额一过来，就能去上班了……” 陪嫁的名额？！ 第282章 明好家的名额 明好用筷子戳着一块萝卜。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大家都还算满意地开始商量婚事。 就这么嫁过去了吗？ 魏红光个子不高，长相算是过得去，好歹是工厂里的工人，有保障，看着呢……好像也不怎么说得上话，不知道是事先说好了，还是家里就是长辈做主。 听着她们在商议摆酒啊请客啊之类的话，明好有些插不上话，只是有些舍不得李晓玲。 突然听到魏大姨说陪嫁的名额，她愣住了。 其实不止是她，其余的人，也都是一脸的懵逼。 “陪嫁的名额，哪里有什么陪嫁的名额？”李志明一脸懵地问道。 钟春香缩着脖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什么都没说。 其余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瞧着大家的反应，魏大姨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这不是说好了的事情吗，怎么的这种时候了，你们这是要反悔？” 李志明皱着眉头说道：“这之前有说过要陪嫁一个工厂里的名额，是不是弄错了，这名额也没听说可以转这么远……” 他还真的就不知道这么件事。 其余的李志国等人，更是不好开口，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老三是个糊涂的要把名额让给女儿带着出去，他可要阻止。 侄女又不是那种瘸了傻了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会怎么传？嫁不出去了吗？ 魏大姨见此，手里的筷子直接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魏母扯了扯她。 她直接一挥就拍开了，说道：“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这也太不厚道了些，我们红光，要工作有工作，要长相有长相，这……当时说亲的时候，可也是看了又看的，对于其他的，咱也没有要求，定亲礼也随着给百里挑一，彩礼你们先是要两百，接着又是三百，我们想也咬咬牙答应了，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不是！” 魏母惨白着一张脸，说道：“他大姨，你先别生气，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呀，就是心太软，这里能有什么误会，陪嫁名额，她们自己说的吧，钱是她们提的吧，刚才装作不知道的，也是她们吧？”魏大姨一脸的怒气冲冲。 李志国之前就坐在对面，一直都没有吭声，毕竟是侄女，不是自个儿闺女。 可现在事情似乎不太妙了，于是就开口说道：“都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先说这个陪嫁的名额，是谁去说的？” 这个才是矛盾点。 魏母把脸，缓缓转向钟春香，一脸的期待。 “妹子，当时你不是说，到时候晓玲也是工人？” 钟春香整个人就有些哆嗦，猛然摇头，说道：“我……我没有呀，我当时是过去了，可是咱们是定的彩礼，我想着就晓玲这个一个闺女，心里也挺舍不得的，就说加到三百块，加上衣裳什么的，你们当时也同意了的啊。” “你……可你当时明明说了，你不会不承认吧？”魏母也有些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了起来。 李秋芳跟明好在一旁，也插不上话。 明好仔细又瞧了瞧这个魏红光，总觉得眼熟，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种扁平四方脸的男青年，工厂里还是有不少的。 这个魏母跟大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为了来坑一个名额？ 可是明摆着，是不会有人答应的不是吗？难道真的是之前承诺过？ 还有三舅妈，怎么的说好的钱，又多去要，这些天家里家外忙，她还经常出门，就是去男方那边了？ 真是让人头疼！ 可还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呢。 李志国看老三已经黑脸了，原本就不舍得女儿出嫁，可已经到这一步了，能说清楚还是说清楚的好，于是他开口说道：“是不是弄错了，老三家就一个名额，你们也知道，这工人的名额，还是留给儿子，没道理家里就一个名额，带着出嫁吧。” “一个名额，没说一个名额啊，当时大妹子怎么说来着，你们家人多不分家，各个都是好人，家里四五个名额用不完，男孩们几乎都能上班，就是晓玲，也是有名额的……”魏母也顾不得了，大声说道。 “这就更奇怪了，我们家怎么会有四五个名额？”李志国纳闷。 魏母语气已经变得尖锐起来，朝钟春香说道：“当时你怎么说来着，晓玲大伯在外面做工人了，户口还在家里，有名额的，所以老二家都能有两个名额，你们家有一个，可是孩子姑姑家也是有名额的，只有一个儿子瘸了，有一个女儿太小，也不想上班，还有儿媳妇也不乐意去，所以名额就空出来了……” 明好心里一凛，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就说不太对劲！ 阿楚这才没去上班几天？就连名额这回事都已经算好了。 “话说清楚，什么瘸子不瘸子的就不要再说了，天阔的腿早就好了，我们乐意不乐意去上班，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明好黑着脸说道。 尤其是听到说瘸子的时候，她都想打人了。 李秋芳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一个出嫁多少年的人了，没想到三嫂还当我是一家人呢！” 以前钟春香怎么表现来着，不都是觉得李秋芳在拖累娘家？ 钟春香见李秋芳指责她，魏母那边，也似乎愤愤不平的，她的手就一直发抖，然后捂着脸，呜呜哭了。 她这么一哭，大家也就静了。 “呜呜，我……我当时就是说了，孩子姑姑家里有名额，这家里没有人上班了，就是晓玲上班也可以的，我又没有说要陪嫁名额过去。” “这个家里，我向来是不能做主的，这一下弄错了，我……我又能说什么呢。” “秋芳这边也是，你现在一直跟咱这边住着，什么事情家里帮着，谁不当咱们一家人，还是说你不觉得这样，哪怕有一个名额，就是自家不用了，也不能给晓玲，晓玲她就不是你侄女吗？” 李秋芳气得直哆嗦。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分明就不是一回事。 魏大姨又跳出来说道：“既然名额也有，两个孩子也都要摆酒了，我们这边可是当有这个名额的，这话都放出去了，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了，这要是……亲家你们的脸面也不好看，让小两口以后有这个矛盾在，也是不为他着想，谁能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哎！” “反正就是一个不要的名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今天要不然你们给一句话，这要是真的不行，我们家那边，也没脸做人了！” 好一个软硬兼施。 李晓玲脸色惨白。 说到最后，魏大姨直接拉着魏母就走。 魏母倒是还挣扎着道：“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家里也总得为他们想想呀……” 第283章 又哭又闹 魏家人一走，大家都不吭声了。 实在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志国瞧着老三一家，神色有些复杂。 他也有些拿不准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误会造成的？ 可是魏家人说的那些话，他却是不得不听，自家是有两个名额没错，大哥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因为这个老三家里一直有意见？ “大哥家的名额，老三你这边怎么想的？”他问道。 总不能因为这个有嫌隙。 李志明有些难堪，直接说道：“二哥！这个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大哥的名额当初是说好了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你在操心，何况就连工资都拿出来用了不少！” “老大那边的人情世故的，也都是你在跟呢，我们这边就一个男娃，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李志明又补充道。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老大名额给老二的原因。 家里的男孩子多一些，承担的自然也多，比如去修水库，老大当然也要派人去的，这边家里难道要让李晓玲去吗？ 李志明倒是没有二话。 李志国也是松口气，只要兄弟两人没有误会就好，他还真的有些怕这个。 既然已经说开了，李志国就好过不少。 他看了一眼不怎么吭声的小妹李秋芳，又看看在一旁似哭非哭的钟春香。 “老三，这个事情有些难办，你怎么想？”他问道。 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李志明黑着脸，直接说道：“瞧他们家这个样子，这样大的事情，肯定要商量个几次，哪里是一句说听差了就可以的，说不定就是故意的！这还没有嫁过去的，大不了……” “晓玲爸！”钟春香有点急了。 因为她听着李志明说得有些不对劲。 李志明被打断，直接道：“我还没说你呢，当时两百块可是大家一块儿商量的，你倒是厉害！直接又过去加钱，这让别人怎么想？还有那个名额，那是秋芳家的，怎么就变成自己家的了？这绝对不行，这回头再去说，说出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商量就商量，不能商量就不结了！” 他也是被气狠了。 李秋芳的手微微颤抖，被明好握住了。 她见李秋芳想说什么，朝她摇摇头，眼下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这要是男方那边非要听差了，造势要这个名额，可见是什么品性，李晓玲嫁过去又有什么好日子？ 这要当真的不是他们听差了，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更要弄清楚了，虽然她不去上班，可这工人的名额，换在谁家都是天大的事情！ 也是不能糊弄过去的，要不然今天算计名额，改天还能做出别的事情。 李秋芳缓了缓，见明好一脸淡定，也放松了一些。 钟春香被李志明呵斥了一句，然后又听到他话语里的意思，很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本她在小声啜泣，马上有些激动，说道：“这亲也相了，这定亲礼也拿了，现在说不结就不结，你倒是威风了，可是晓玲怎么办，你就不能多为她想想吗？” “这样她一个女孩子，以后怎么做人，怎么能……”钟春香又捂着脸就哭了。 一哭起来，似乎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就散发了出来。 她说道：“平常都说一家人，这种时候，谁又为咱们着想。” “晓玲，我命苦的晓玲呀！” 李晓玲神色有些木然，任由钟春香抓着她的胳膊，也没有任何反应。 钟春香似乎想到什么，推着晓玲，说道：“快，快求求你姑姑，让她心疼心疼你，把那个不用的名额，让给你，这样你就能好好结婚了，这样什么都解决了。” 李晓玲依旧还是不动，神色哀伤，咬着嘴唇，她说不出口。 李志明拍了一下桌子，说道：“秋芳的名额是她的，天阔现在腿脚好了，用不用得上还不知道呢，当初青川那边一直用着，要是让给晓玲陪嫁，算是怎么回事！以后让秋芳还怎么做人？你要真的有那个能耐，祸是自己闯出来的，我们难道没有名额吗？” 钟春香又四下乱看。 宁凤霞似乎想到什么，赶紧说道：“我们家就一个名额，另一个是他大伯家的，我们可不能做主，自家那个名额，也没有让出去的道理是不是？” 谁知道大伯家的孩子，会不会突然回来，到时候又要如何。 钟春香赶紧又道：“对对对，我们家的名额，给晓玲陪嫁出去，晓玲用，然后秋芳家的名额，给我们用，这样总行了吧？外面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对不对？” 这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钟春香见李晓玲不动，就要推她往李秋芳那个方向，说道：“晓玲，你这苦命的孩子，求求你姑姑，快跪下！” 李晓玲猛然甩开了她的手，鼓足了勇气，直接嚷出一句，“我不嫁了！” 然后，就跑了出去。 李志明脸色黯然，闹到这个地步，他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呢，李晓玲这么一说，他也跟着说道：“不嫁就不嫁，这种人家，谁知道能不能真心对人。” 钟春香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瞧着甚至有些……癫狂。 她也不管那么多，一头撞过去，撞到李志明的肩膀。 被李志明死死抓住了，大吼一声：“你闹够了吗？这门亲事一开始好好的，可是那是因为没经过事，男方家是工人，又怎么样，如果因为这个名额的问题，就能不结婚的，又能算得上什么好人家，说到底，这个也是你自己不会说话引起的误会，你还去要礼金，别人想不误会都难……” 钟春香呜呜地哭，道：“你怪我，现在你怪我又有什么用，如果现在这亲事黄了，以后晓玲怎么办，如果非要不让她有这个名额出嫁，她过去怎么抬头做人？” “你要是知道她不好抬头做人，你就不要去提高礼金！” “我要是不提，别人谁能高看她一眼，这也是她们自己同意的，我又是为了谁？”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李志明见实在有些不像话了，直接把钟春香拉住，就要拖出去。 钟春香则是不停挣扎，趁着李志明一个不防备，扭头就跑到李秋芳这边，啪嗒一声，给跪下了。 李秋芳刚想走，又被她抱住了双腿。 第284章 答应了 李秋芳被钟春香这个举动吓到了。 嫂子跪小姑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想待着了，起身就要走，又被钟春香抱住了双腿。 钟春香哭得那叫一个凄惨，鼻涕眼泪的，全部都糊到了李秋芳的裤腿上。 嘴里自然是不停地嚎。 “秋芳啊，你是晓玲姑姑啊，你就忍心看着她不得好吗？” “你就心疼心疼她吧，以后我肯定让她孝敬你，你摸摸良心，这些年你男人不在了，家里帮了你们多少，就说你回来住这边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你们又不要这个名额了，给谁不是给呢。” “当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磕头……” 李秋芳走也走不了，留下又不懂怎么办。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明好过来要把钟春香扯起来的时候。 李秋芳实在受不了了，说道：“够了！” 钟春香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听李秋芳开口了，抬头就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李秋芳见钟春香还抱着自个儿双腿，索性也不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人在地上你对着我，我对着你。 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突兀。 李秋芳说道：“三嫂，咱们是一家人，晓玲是我侄女，我怎么可能不疼她，你给我说一句实话，这个事情，真的是误会，还是那边故意的，或者……你也知道？” 明好悠悠叹息了一声，其实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要不然就是魏红光那边误会逼迫他们，想着要这个名额，要不然就是钟春香趁机夺取一些好处。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够让人恶心的，换个人还好说，明好还能想想办法，现在一屋子的人在这，好像也轮不到她说话吧。 钟春香听李秋芳这么一问，蓦然瞪大了眼睛，哭哭笑笑的，嘶哑着说道：“你怀疑我？秋芳你……我就知道你们一直看不起我，我嫁进来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到头来……竟然落到这种下场！” 李志明也是看不下去了，吼着过去拉她，“你这是做啥！我们李家没有对不起你半分！秋芳更没有！” 却被钟春香直接挠走了。 明好张张嘴，还是说道，“三舅妈，我妈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一些，名额怎么样都在这，现在我们要搞清楚，这个事情究竟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这要真的是魏家那边故意的，你就忍心让表姐这么嫁过去吗？” 钟春香摇头，一个劲摇头，丝毫听不进去，或者是根本不想听进去，“我真是命苦……我这是为了谁，现在到了这一步，晓玲还能不嫁吗？我一个当妈的心，疼啊！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晓玲带着名额过去，难道不行吗？你们说破了天，不就是不想给，没有这样的，没有这种出嫁的闺女还总是回来拿东西的道理……” 有时候，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众人有些苦笑。 钟春香平日里看着好好的，最多也就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其实她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她在家里操劳家务是辛苦，难道宁凤霞上工挣工分不辛苦？李家没有那好吃懒做的人，可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别人对不起她。 特别是嫁出去的李秋芳，在她的认知里，出嫁的女儿，一定要想尽千百倍办法帮着娘家才行，哪里有李秋芳这种还要娘家帮忙的。 李秋芳看着明好。 她此时才是真的为难。 明好蹲在她旁边，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妈，你做主就行。”、 楚天阔就算是转业回来，也不会去做工厂的清洁工的，这一点明好早就知道了，她自己也不回去，阿楚年纪还小，加上有上次的事情，她肯定是要读书的。 所以家里面这个名额，给也就给了，至于给谁，李秋芳说了算。 李秋芳眼睛有些酸涩，何尝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不管钟春香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眨眨眼睛，嘶哑着说道：“我答应了。” “各个都觉得我糊涂自私看不上我，可是孩子爸从来就不为自家想过，闺女又是个糊涂的，我要是不豁出去一些，谁还能记得咱家，自家人也要这么对我，我干脆死了——”钟春香挣扎着就想往墙上撞。 也不知道这么熟练的一套，究竟是哪里学来的。 “你聋了吗？我说我答应了！”李秋芳大声吼了一句。 钟春香那似真似假要撞墙的动作立马就停顿了。 然后似乎怕李秋芳反对一般，说道：“他姑姑，你放心，晓玲会记你一辈子的好的！” 李秋芳此时根本不想接她的话，只是道：“让晓玲进来，我要跟她说说话。” “哎，哎，我马上就去喊她！让她亲自来谢谢你！”钟春香直接就跑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人。 李志明一脸的惭愧，宁凤霞撇撇嘴，李志国摇摇头，“秋芳，你还是想想清楚，明好这边——” 每家只有一个名额，这让出去容易，以后要回来就很难了，特别是还要带着出嫁，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妹妹，他也不方便说太多。 “秋芳，你再想想，晓玲妈迷了心窍，也就是这么一两天，我总能把她劝回来的。”李志明说道，“也就是咱家这么和睦，之前那么多人家，为了一个名额，喝农药上吊的又不是没有，后来还不是消停了。” 明好咂舌，钟春香这么闹，难道是有先例的？ 也是明好没想到，李家这边一直和和睦睦，就是沈家那边，沈图刚也没有二话直接让沈图强去上班，让也就让出去了，她还以为这样才正常，听三舅这么一说，别人家为了一个名额，多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想想也是，现在可是工人最光荣的，一个进厂当工人，一个泥腿子，豁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支持！”她赶紧表态。 李晓玲红着脸，几乎是被钟春香推拉着进了门。 还没等众人有什么反应，钟春香把李晓玲推到李秋芳跟前，自己又兔子一样窜了。 第285章 嫁是不嫁 钟春香窜出去之后，也并没有走远。 或许是刚才的闹腾，李秋芳已经答应了，估计也明白，此时他们并不想看见她。 她偷偷的在屋檐下，伸着脖子往里面望。 似乎生怕出什么变故一般。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理会她了。 李晓玲红着眼圈，站在原地。 李秋芳看着她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李晓玲说道：“姑姑，对不起，你别伤心，我不要什么名额，我……”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门口的钟春香又嚎了一句：“晓玲！你姑姑都答应把名额给你了，你这孩子，别犯傻！” 等众人扭头看她的时候，她又缩了回去，也是够让人无语的。 “地鼠啊这是……”明好嘀咕了一句。 李晓玲脸红发烫，一脸的难堪。 李秋芳神色缓了缓，瞧着晓玲说道：“晓玲，你是姑看着长大的，从小你就听话懂事，因为这听话懂事也受了一些委屈，不过这件事情，姑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本质上来说，李晓玲只是一个待嫁女孩子的心思，至于其他的，估计也是不知情的。 李秋芳说道：“姑并不是不想把名额给你，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你也知道阿楚刚刚从工厂回来，这也没有几天，那个名额姑还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并不是说没有为你着想。” 听李秋芳这么一说，李志国松了一口气，大哥不在家，他就是当家人。 可是闹腾到这个地步，也是没想到的，李秋芳这个妹妹，从小脾气就硬，他还真的怕因为这件事情大家关系疏远了，不过要是真的说什么，他觉得怎么都说不好，怎么的老爸不在了，妹夫也不在了，他总不能让她受委屈。 现在李秋芳能静下来说清楚，比什么都好。 李志明听到这，脸都红了，说道：“小妹你说的是啥话呢，这本来就不应该咱们的名额。” “咳咳！”钟春香在外面刻意地咳嗽。 李志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李秋芳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名额是一回事，跟结婚原本也没有扯上什么关系，偏偏现在已经这样了，咱先不提，晓玲我问你，你对于这门亲事，怎么想的？” 李晓玲猛然抬头。 她没想到李秋芳会这么问。 李秋芳其实也矛盾，不过还是说出了口，道：“原本这是一件大喜事，有些事情我不应该来说，不过今天我瞧着……哎。 我们是一家人，我才说这些话，红光那边一家人，未必就真的是误会了，你说说这……” 话都没有说完，门口的钟春香又冲了进来，捂着脸哭道：“秋芳，你别说了，我怕了你了，名额你要是真的不想给，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呢，他们都还没有成亲呢，你这是什么居心。” 明好算是看不下去了，见李秋芳被气得脸色有些发白，直接过去扯着钟春香，说道：“三舅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有谁欠了谁的！我们就把话放在这，不管晓玲表姐嫁不嫁，我们都把名额给她！能说话了吗？” “呜呜，一个小辈，都敢这么大声顶撞我……”钟春香接着呜呜哭。 明好刚才语气是严肃了一些，不过倒是没有生气，因为她瞧着李秋芳似乎气得不轻，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不相往来的事，总要注意一些。 明好看了她一眼，说道：“三舅妈，表姐她已经准备嫁人了，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我就话说在这，你要是在这样胡搅蛮缠，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能顾着我妈这边了。” 钟春香捂着脸，几乎就要蹲在地上了，接着干嚎：“我嫁进门多少年，你一个新媳妇，你就敢这么对我……” 李志明冷着脸，说道：“你差不多就行了，没事都能嚎有事了，没人对不起你！” “你也跟我凶……我这是什么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明好原本已经不想说话了，听见了接着说道：“三舅妈，你要真的觉得命苦，那也是你之前的事情，没有人是傻瓜，你要真的不要脸面，我何必给你留呢？ 你觉得我妈欠了你的东西，欠了什么？她就算是自己带着天阔跟阿楚，可也是自己挣工分的，公公虽然不在了，也有抚恤金，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忍心让孩子受委屈，所以搬过来住，这房子是租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所以只能依靠娘家帮忙却不能帮娘家，是不是你就觉得，原本一个出嫁的人，要什么时候都想着娘家，帮着娘家，这才算有用，所以我妈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觉得她欠了你的？”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钟春香缩着脖子，猛然摇头：“没……没有。我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 这就是钟春香，怂！ 心里暗戳戳的算计一大堆，却不敢说出口。 “你是没有这么说，你这么做了。”明好说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现在是有钱了，就觉得硬气起来了……”钟春香嘀嘀咕咕。 明好还没有说话，李志明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你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你平时需要帮衬娘家，经常偷偷拿东西回去，一直说家里人挨饿，咱们青山工分值钱，我们这还没有分家呢！可有谁说过你！秋芳一个人那么不容易，你还这么想，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志明仿佛第一次认识自个儿媳妇一般。 “我当然没有……”钟春香缩缩脖子，说道。 “没有最好，”明好没有纠缠下去，说道，“现在听我妈跟表姐说话，名额肯定是表姐的，你放一百个心。” 钟春香听明好这么说，看着一家人瞧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很是有些不忿。 不过听着名额已经给晓玲了，她又生怕自己说什么，再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明好瞧着李秋芳，李秋芳整个人因为刚才明好戳破的那些话，居然有些发蒙，她从来都是个要强的人，以前养孩子，娘家这边就算是帮忙，她也是要赶紧还回去的，哪知道，三嫂竟然这么想吗？ 不得不说，这么想的可能性很大! 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李秋芳在发愣，明好接着问道：“表姐，你怎么想的呢？就是这个人，你非嫁不可，还是说弄清楚原因两家人商议之后又再说，或者说，干脆不嫁了。” 李晓玲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听明好这么一问，本能反应就是，不知道。 嫁是不嫁？ 第286章 嫁 明好扶着李秋芳坐下。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李志国虽然现在当家作主，可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说什么都不太好。 宁凤霞则是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道：“就你那娘家拿你当狗似的，你居然还这么帮着，真是蠢啊。” 明好：这么直接……真的还蛮好。 是不是应该庆幸，没头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呢！ 这没分家，老三媳妇就能整天帮衬娘家，这其实拿着的也是全家的东西，她也是有娘家的，换个计较的来，可不是又要闹翻天。 果然人傻一些，显得比较可爱。 明好见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也没有接着逼问李晓玲，给她一些时间自己思考。 只是接着说道：“现在既然出现了问题，我们就来解决问题。有些事情原本外面不好开口，可是既然涉及到了咱家的名额，也总能说上两句。不过我是小辈，这些话本来应该我妈说，但是她现在……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们直接打断我就行。” “我妈刚才那么问，可能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的地方，不过如果表姐跟红光的感情已经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我们就什么都不说了，不过到时候该过去说清楚也好，敲打也好，一切都以表姐嫁过去能过得好为目的，过得幸福最重要。” 明好首先说道。 她知道这时候保守，可万一真的已经到了一定要结婚的地步，那有些事就索性不说了，对外人可以分辨是非，清清楚楚，对家里人，有些事情说太明白反而伤人。 李晓玲微微摇头，依旧没有说话，眼神很是茫然。 明好见没人说什么，接着又道：“看来还没到这种地步，那就是说，大家在议亲，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分开也没有什么，早分开也比迟一些好，不过就是议亲罢了，面都没见过几次，总不能直接就嫁了吧。” “明好你接着说。”李志国说道，听着还挺有道理。 明好这还没有开口，一直在旁边的阿楚，突然说道：“那个魏红光，我见过。” “以前见过？怎么回事？”宁凤霞津津有味问道。 “也不久，就臭八……那事情之后，明好说我只是实习，那个魏红光还特意过来问我，我跟他又不熟，也就没搭理。就是我准备回来那天，他们村一个女孩子还来找过我……今天他过来的时候，也跟我打了招呼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我就没有多想，哪知道……”阿楚说道。 哪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呢。 就经不起细想了。 她眼里隐隐有些不忿。 总觉得自个儿姐姐这么嫁过去，有些不太好。 这么一说，明好也记起来了，她就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妈——”明好扭头看了一眼李秋芳。 李秋芳点点头，“就是他。” 明好见大家有些疑问，说道：“之前我跟妈在摆摊，阿楚偶尔去帮忙，这个魏红光也是过来打听过的，我就说这个人眼熟，打听了，也没有买东西，就直接挤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肯定是有所谋求，要不然也太巧了一些。 李志明点点头，“说的没错，事情还是要弄清楚，要不然晓玲嫁过去，我可不放心。” 他现在也不敢让钟春香操持这件事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呢。 钟春香愕然，说道：“这……这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不是说得好好的……” 差点又要用名额说事。 被李志明扫了一眼，又不敢说话了。 李晓玲脸色有些发白。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当时这婚事也是人介绍的，她见过几次这个魏红光，在镇上他也请过吃过东西，后来……家里两边看过，就想着定了下来。 明好刚才问她，是不是非嫁不可，不嫁了，然后呢？ 她对以后的事情，更不确切了。 谁结婚，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是在怪我，我就不应该去操心，可是我一个当妈的，我不去，谁去？ 我都已经拿了人家的定亲礼，魏家那边都已经说出去了，这要真的是不结婚了，到时候……谁都知道要摆酒了，又反悔，人家怎么看晓玲，她以后怎么见人？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钟春香突然又变得坚定起来。 然后她盯着明好，说道：“我知道你嘴巴厉，多少人都吵架吵不过你呢，可这是咱们李家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你外婆还在呢，她可以说得上两句，你又算怎么回事啊？！” 明好有些发蒙，她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罢了，那还是看在三舅跟李晓玲的面上，她不高兴算是哪根葱。 李秋芳见她说明好，说道：“你又要我们的名额，又不给人说话，明好刚才都说了代替我说的，这样都不行吗？你这个当妈的真的疼女儿，难道就不应该弄个清楚，眼里就是几百块？” 一直没吭声的外婆，突然之间开口了，“明好，嗯，好。” “我就知道，呜呜，一个名额，就要拿捏死我们……”钟春香又要哭。 “闭嘴！”李志明吼道。 明好有些皱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要说钟春香是为了一个名额，可是现在已经给出去了，不过就是要弄明白魏家的心思，这也是为了李晓玲好，可是她反应有些大了。 还是说，真的已经固执到听不进任何建议？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明好就不想吭声了。 有些该说的，这个红光之前算计，那些打探以及不对劲，都说了出来，至于怎么判定，应该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名额给就给了，其余的事情，最终还是要他们自己定，要是李晓玲有主意，她当然支持的，可是现在这样，再说下去就是多管闲事了。 李秋芳一脸心疼地看着明好，叹息了一声，说道：“听你们这个意思，就是一定要结了……要真的这样，要不二哥三哥你们过去一趟，有什么疙瘩早点解开，晓玲以后才好过日子。” “说不准，就真的是个误会，谁都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婚事来冒险，事情弄清楚，我们这边名额没有问题，什么时候办都行，至于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话说完，李秋芳就出了门。 突然踢到门槛一个踉跄。 第287章 定好日子 “妈——”阿楚尖叫了一声。 明好赶紧扯了李秋芳的手臂，好容易把人扶住了。 李志国等人也跑出来看。 宁凤霞撇着嘴，说道：“我就说这挑日子又下雨，总是有些不吉利……你扯我做啥，我又没有说错！” 明好也不管他们要说什么。 “二舅，刚才我妈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明好见李秋芳手冰凉，又道：“阿楚，火炉上的瓷壶拎过去，等会送过来。” 李秋芳站稳了，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现在明好的话就是主心骨，阿楚直接过去拎着瓷壶就出来。 “三舅妈你要不要一直盯着呀！我妈不能喝水吗？”阿楚道。 她原本就不是那种柔顺的性子，以前跟明好也没少作对，也就是后来去工厂上班之后，懂了点事收敛了不少。 今天这一天她都觉得憋屈，突然之间又算计到自己名额，又听说三舅妈一直觉得自家是拖累，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钟春香又要哭，阿楚就直接出来了。 李秋芳手里捧着一碗红糖姜茶，喝了几口，见明好跟阿楚眼睛不眨地瞧着她，这才带着笑意说道：“我没事，瞧你们这样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妈，你就是七老八十，也是最有福气的老太太！”明好说道。 “就你嘴甜会哄人！”阿楚嘟着嘴说道。 “那当然，学着点，不然以后嫁人可是要吃亏的，又不是谁都有我这种福气，婆婆跟亲妈一样！” “谁要嫁人了！”阿楚斗嘴就没赢过。 李秋芳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其实她心里也就是堵着一口气，此时一笑，又自己想通了不少。 “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你们来安慰我，没想到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明好，刚才我没来得及跟你商量，那名额就给了出去，实在是……”李秋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人呀，一有个依靠，就容易耍小性子。 她刚才可不就是这样。 要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她还不是得自己撑着。 到底还是因为明好在，所以她这才放松了很多。 明好倒是不把这个当回事，道：“妈，不就是一个扫地的名额吗，我们有自己的摊位，以后买铺子，盖大房子！天天吃香喝辣的，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不去扫地呢！” 阿楚有些目瞪口呆。 明好……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啊。 只是以前怎么看怎么讨厌，现在看着顺眼起来，是怎么回事？ “好，咱不去。”李秋芳放下心来。 “晓玲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能有一个工人的名额，以后怎么的在娘家也算是站稳脚跟了，她又是个性子好的，以后肯定会过的好的。”李秋芳自我安慰一般地说道。 其实说是不管，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婆婆最多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好对这个深有体会。 越是有体会，对钟春香的厌恶就更深一层。 她顺着李秋芳的话说道：“就是，表姐一定会过得好的，妈你不能总操心表姐啊，也操心操心阿楚！” “你说我做啥！”阿楚立马跳脚不干了，“你怎么不说你！” “我这不是已经结婚了嘛！”明好笑眯眯说道。 “你……你结婚了，可是你还没有生孩子啊！”阿楚蹦出一句。 明好哑然！总算是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什么感觉了。 她刚才不过就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会引火烧身。 “那个……咳咳，我去吃陈爷爷给的大力神仙丸了！”明好赶紧跑进自己房间。 好险！她啪地关上门，慢慢沉静下来。 明好皱着眉头自己想着这件事。 李秋芳虽然那么说，多半也是心里自我安慰。 魏红光那边显然不是简单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了才开始提名额的事情，还事先打听过，指望这样的人能有多好？ 可是现在有人让步，李晓玲这边又有了名额，想必不会悔婚的。 明好挠挠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楚天阔，肿么办，说好的不打架的，说不得很快又要打人了！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想到家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还真是让人束手无策呢！ 第二天早上，明好推着自行车，一如往常打算去福云村。 李晓玲早早过来帮忙。 “表姐，你今天可有得忙了，我妈这边说昨天下雨没有摆摊，今天要多卖一些，把钱赚回来呢，财迷！”明好笑着说道。 “我这财迷是为了谁啊！”李秋芳笑骂。 “晓玲，你过来摘菜吧，等会再去串串。”李秋芳说道。 自己去一旁洗青菜去了。 天寒地冻的，她也舍不得侄女受寒。 李晓玲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心里才慢慢放松下来。 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明好依旧骑着自行车去福云村。 赚钱可不能耽搁！ 明好到的时候，院子里花生糖炒米糖的香味扑鼻。 院子里还多了几辆自行车。 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在把箩筐往后座上绑。 兰青手里还拿着两个提篮，很耐心地交代：“你们两个要记得，这报纸是一整张的，到时候别人买糖的时候，用这个包，不管忙不忙，都要提上面李叔的事情，图也有了的！” “明好你来了？”兰青一脸笑容，刚要说什么，又说道：“叫人啊，傻了吗？！” “明好？你瘦了！”一个说道。 “对对，二哥我刚想说呢，要不是姐说我都不敢认了，真是瘦了，人也不太像了。” “姐你瞪我们做啥，我们知道不能说胖，可以现在说的是瘦啊。” 明好：…… 兰青噗嗤一笑，把两人赶走了。 明好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现在也就是广撒网，年前卖点年货也不算什么大事，卖花生糖这种的倒是不多。 她跟兰青商量好，花生糖毕竟比较贵，多增加一些品种，比如江米条之类的。 等兰青忙碌的时候，她又跟沈英亮打听了一番魏红光家的事情。 所有事情忙碌完，明好这才返回青山村。 宁凤霞一见她就说道：“晓玲那边，定好日子啦！” 第288章 什么是对他有感觉 “这么快！”明好都有些震惊了。 这才一天呢，事情就解决顺便定好日子了？ “二舅跟三舅他们去说的？”明好问道。 宁凤霞笑着说道：“可不就是，你三舅妈也非要跟着去呢，然后就说名额的事情，那边还有什么好说的，晓玲嫁过去他们又不吃亏！” 一见话题又要扯远，明好又问道：“那怎么就定下日子了？会不会太快了。” “快啥呀快，人家定亲礼可都是给过了的呢！再说了是定下又不是结婚了，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我晓玲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呢！”宁凤霞笑眯眯的。 “我告诉你，你三舅妈又回那个娘家了！真是当狗当习惯了不成。”宁凤霞压低声音，一脸八卦说道。 明好：合着这才是你的重点？ 真是……惹不起啊。 不过这样，也总比整天胡乱闹腾的好，心大也是有好处的。 人最是怕比较，原本觉得宁凤霞经常说话不带脑子，人也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那叫一个了解。 可转头一想，宁凤霞这人吧，做人很是舍得下力气，人也不计较，闲言碎语说了不少，胳膊肘还是知道往里拐的，再说也不算傻，在村子里这么生活也挺好。 “说是晓玲要结婚了，要回去跟舅舅家说一声呢！这才是大事，一开始还想坑你们的花生糖回去请酒，你三舅直接骂了她一顿，差点没打起来，她还要哭呢……”宁凤霞又道。 难怪宁凤霞一见自己回来，就巴巴跑过来说，原来还真跟自己家有关。 “那……定的是什么日子？”明好又问道。 这就要……出嫁了吗？ 明好略微有些不舍。 “定在三月份，到时候也过完年了，还没有开春也没那么忙，原本男方那边还想早一点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宁凤霞说道。 三月份啊，也就是两个月左右的事情了。 看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明好也没有多说什么。 日子定了下来，李晓玲的生活似乎也并没有太大改变。 李志国李志明几个每天还是在田地里，青山村这边分田还挺麻烦，也不完全参照福云村的做法，是以久久定不下来。 李晓玲也是接着过来帮忙。 只钟春香比以前有一些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惹了喜气，整个人比以前好了不少，用宁凤霞的话说，大苦瓜脸都要不苦了。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过着。 挑了个只有李晓玲在切萝卜土豆的时候，明好一边烧火一边问道，“表姐，你跟我说说表姐夫这个人呗。” 李晓玲差点切到了手。 一下子脸色通红。 明好都有些无奈了，道：“瞧瞧你，表姐这样子，这是非魏红光不嫁了，你对他什么感觉？老实交代！” 这样的表现，应该也是完全不排斥嫁给那个人吧？ 李晓玲见也没有外人，脸色虽然通红，却依旧问道：“什么非嫁不嫁的，我们就见过几次。” “那你怎么会想着嫁给他呢？”明好问道。 “什么……嫁不嫁人的，他是工人，家里还好，人也正派，两边家里觉得合适，也就差不多了。”李晓玲说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明好摇摇头，道：“表姐，可不是这样的，我是问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李晓玲完全懵了一般，有些奇怪问道：“对他感觉？什么感觉？” 这回轮到明好愣住了，李晓玲不会是完全没有考虑这个吧？ 明好仔细想想，很有可能啊！之前读了几年书之外，李晓玲就一直在家里操持家务，跟外界的接触并不多，周围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也没有太多朋友，更不会讨论哪个男孩子如何如何这种话题。 所以，就这么遇见一个人，觉得还可以就结婚了。 刚才脸红，也仅仅只是提到结婚害羞的表现？ 自己跟李晓玲比起来，虽然没有太多感情经历，怎么也能算个老司机了吧！ 明好有些好笑，却依旧还是说道：“比如说，你看见他的时候，心跳得快不快……就跟触电一样！” “你看着他，他看着你，有些话根本不需要多说，就能明白对方一样……” “或者说，他靠近你的时候，你是又紧张，心里又欢喜的，而不是觉得很不舒服想要离他远一些。” “还有，你会不会天天想看见他，比如说现在，你想不想他？” 明好一连说了好些，李晓玲都没有任何反应。 在明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李晓玲突然就问道，“那明好，你……你跟天阔，你要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明好一滞，完全没想到李晓玲会反驳。 她眨眨眼睛，略微有些心虚。 她哪里知道啊！当时是个什么感觉，她一来就已经结婚了根本没得选择好吧！而且当初知道的时候……她像抬死猪一样被抬回去的。 往事不堪回首！ 可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 明好憨憨笑了笑。 “所以当时你们也没见过几次，就有这种感觉吗，你可别唬我。”李晓玲悠悠说道。 还不信呢！ “表姐你真不知道啊，天阔以前就救过我呢！好多年前了，当时我就觉得他不一般……”明好赶紧说道，反正楚天阔这不在身边呢，为了李晓玲的终身幸福，说说谎，也没有什么的……吧。 “后来天阔当兵之后，不是回来过？那时候我一见到他，整个人就跟雷劈了似的，根本挪不动道，那心啊，小鹿乱撞一样！”明好一本正经说道。 见李晓玲一脸认真，她又道：“就……就是一见钟情，然后做什么事情，我就都想到他了，要不然当初外婆出门的时候，我能知道那是天阔的外婆，还能帮着背回来？这就是咱们的缘分！我这纯粹是靠善良跟美貌打动了他，你看他对我好不好？” 说道美貌，明好自己声音虚了虚。 “是这样吗？”李晓玲有些拿不准了。 明好说的这些，为什么她如此陌生。 感谢潋滟的我小阔爱的月票，话说现在蠢作者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章节说呀！还有五票加更！ 第289章 隔空秀恩爱 李晓玲完全被明好糊弄住了。 她把切好的萝卜土豆都放锅里炖着，又拿了四五个大萝卜，开始切片，这些是要放进泡菜坛子里的。 咔嚓咔嚓切了两个萝卜，李晓玲问道：“那……真的要有那种感觉才能生活在一起吗？” 似乎不需要明好回答，她又道：“可是好多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至少明好这种说法，她是没有听说过的。 钟春香，一直在她耳旁说的都是： “晓玲，你是咱家最大的孩子，你又不是男娃，你不知道当初妈受了多少苦，幸亏后来有了你弟弟，你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人活着哪里有不受委屈的。” “这嫁人，最重要的是看对方家里好不好，到时候你过去能不能帮着娘家……” 她一直都听钟春香说说说，可为什么明好说这些，明明跟以前自己听到的不同，可是她心里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还是说跟明好生活在一起比较痛快才这样。 明好对这个倒是没有撒谎，说道：“感情基础呀表姐！你想想，如果你看着一个人你就讨厌，怎么生活几十年对不对？如果你看着他可有可无，那也差不多，当然以后可能也会培养，可是如果能够心心相印，当然是最好的了！” “那你跟天阔呢？”李晓玲问道。 “我跟天阔？当然就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了！” “表姐你瞧，当初外面那么多谣言，天阔回来可是说过我一句？不仅如此，他总是站在我身边考虑问题的。” 明好突然心里就回想起，刚刚见到楚天阔的时候，自己家门口都没有认出他，楚天阔黑脸磨牙的样子。 竟然……有些想他了。 哎，人真是不能经常念叨。 “后来我回娘家，不想去工厂上班了，就把名额还回去，这要是别人，是不是会有意见？就比如那个魏红光的，你想想要是你们，他会如何？你瞧瞧天阔可是完全站在我这边的呢！”明好说道。 一边隔空秀恩爱，一边还不忘给魏红光上上眼药。 就他那妈宝男的样子，一个名额就能一家人在定亲的时候闹腾，要是原本李晓玲带着名额出嫁，之后又还回来，肯定翻天。 李晓玲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觉得你跟天阔这样就很好！” “那是，天阔对我可好了，我不是也不差吗？你看我一开始就认定他了，当时他回来，腿成了那样吧？我当时想着只是，反正我认定是天阔了，他只要活着就已经很好了，说句不好听的，换一个人试试？那没有感情基础的，心里嫌弃吧？就算是不嫌弃，是不是也只是认命了？”明好撒谎还不忘了夸自己两句。 “对，这一点我也很佩服你明好，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个立得住的。”李晓玲说道。 明好一挥手，“哎，什么立不立的，你看后来天阔师父来了吧，让天阔直接去城里，还有房子呢，如果是别人，早就去了吧？天阔还站在我这边呢，想到这个，我都想哭。” 明好遮着眼睛。 她是真的哭不出来。 不说还不知道，这么一说，好像楚天阔……真的挺难得的。 “所以表姐你看，这要是一开始两个人做什么事情想法都不一样，就算是能生活一辈子，过得也是不开心，但要是两个人真的有感情，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沟通就能想到一块儿，是不是特别好？”明好接着说道。 李晓玲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明好，要是都能跟你这样就好了。” “表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我这样好，你不知道我妈呀，做梦都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呢，又听话又懂事又能干贤惠，性子还温顺，可是以后的路是自己走的，一定要自己过得舒坦了，才能帮着家里，书上也是这么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明好道。 李晓玲听着眼神亮闪闪的。 正说着话呢，李秋芳跟宁凤霞又进了门，明好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过李晓玲倒是真的在沉思。 见此，明好心里有些暗喜，她倒是没有后悔这么说，最后还是要看李晓玲怎么想。 “能拆就拆，反正能拆散的，也不是什么真爱。”明好想到元浅浅当初跟自己说的话，笑了。 日子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魏红光跟李晓玲也就算是未婚夫妻了。 距离摆酒的时间并不长，李家现在常常挂在嘴边的，除了分田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摆酒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村子里摆酒讲究比较多，请亲戚朋友的，派谁去请，带什么东西去？更别说这之后结婚的时候，酒席摆多少桌，什么菜，谁负责哪一块？是上菜还是洗碗？这送嫁的人怎么选择…… 有些人家，更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也就是早两年日子过得不太好，大家才简单一些，现在年情好了不少，当然还是按照风俗办的多。 明好跟李志明那边打好招呼，这去请亲戚让谁去请她帮不上忙，但是却可以提供一些点心，也算是为家里争脸了。 李志明原本还不好意思推脱，最终还是让明好说服了。 一家人总不能不来往，有些事情不需要计较太多。 “嫂子，给我准备一些炒米糖，大概……二三十斤吧，到时候我拿回去再打包，是给表姐那边喜酒请的亲戚的，到时候从分我这边的里面扣就行！”明好说道。 兰青挥挥手，“多着呢，还差你这么一点，嫂子还能跟你计较这点东西！” “瞧瞧我嫂子，这口气多大！这点东西！”明好笑呵呵说道，这也是二三十块钱了好不好，也就兰青现在阔了，要是这个生意不是自己家里的，她估计连吃都舍不得。 明好刚要说什么，沈英亮就喊了她一声。 “明好，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情，我给去问了问。”沈英亮说道。 明好便清楚，这是说的魏红光家里的事情了。 她眼睛一亮，老头儿既然找人打听，肯定是有消息了才会告诉自己。 她赶紧问道：“怎么样？” 第290章 拆还是不拆，是个问题 沈英亮说道：“他们那边村子我也是去过的，魏红光年轻，我倒是不认得……” 明好默默听着。 “我认识他一个堂叔，以前就听说过他们家一些事，后来又找了村子里几个人打听。 跟李家这边议亲的魏红光家，大体上那些你们也都知道了，他在工厂里做工人，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条件也还不错。”沈英亮一边用一个木头的夹子夹开花生壳，一边慢悠悠说道。 明好往嘴里扔了两粒红皮花生，鼓着嘴慢慢嚼着。 “原本是几兄弟住一块儿的，听说闹了点事情，就分开了，分开之后魏红光家里最先建了新的大瓦房，过得比叔伯那边好一些。”沈英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看沈英亮的表情，明好就明白，这里头估计有什么猫腻，早几年吃饱都算厉害了，能盖新房的人的确不多。 “爸，你是说，魏红光家在没有分家的时候，自己存了钱吗？”这是明好的第一反应。 沈英亮道：“闹的时候魏红光婶子倒是也这么说，后来又说是魏红光外婆家帮忙的，可是这话没有多少人信，只是……这一点明好你听听就算了，不能作准，也是没什么根据的事情，一种说法就是，当时在帮别人办理回城那些手续的时候，他爸卡了别人的钱，另外一种说法就是，他们家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以前地主家里的金子。” 明好摇头笑了笑。 跟自家老头儿没什么不好说的，明好说道：“那这么说，不管有没有证据，其实盖房子跟过日子的钱来的就是不明不白，而且……手头上有钱之后，还要先马上分家？这个会不会太……” 日子过得太精了些。 “这事情也只是别人说说，不过魏红光家里，过日子的确很精细。”沈英亮说道。 他不太习惯说别人的坏话。 明好却皱着眉头，这过得精细，其实就是——抠。 “分出来之后倒是没啥事，不过听说魏红光家里，当时为了让他弟弟有一个名额，也闹出一些事情来，因为魏红光叔家没有儿子……”沈英亮夹好壳，倒一旁的盆里。 明好把壳碎挑出来，问道：“是不是因为他叔家没有儿子，所以魏红光家里就觉得他们家有两个儿子，所以名额就应该是他家的？” 按照这种做事的套路跟尿性，还真的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情呢。 沈英亮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倒不是猜测，当时还闹到族里去了，反正……挺不愉快的，后来老人家一碗水端平，就是现在，魏红光的母亲也不跟他奶奶说话。” 明好越听越觉得，这样的人家，还是不要嫁进去才好。 “明好？”沈英亮喊了她一声。 “啊？”她茫然道。 沈英亮想了想，说道：“明好，这些事情虽然有些污糟，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去打听的谁知道又没有什么隐情在，再说已经都到议亲的时候了，有些事情你只能提提，可不能乱来。也不能去打人知道吗？” “爸，我是那种乱来的人吗？”明好有些无奈。 这一个个的！楚天阔交代自己不要随便打人，现在老头儿也这么说，自己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她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吗？！就是偶尔……还是忍不住。 “天阔不在家，你都要翻天了。” “我才是你老闺女！” 楚天阔他不是啊！ 明好有些心虚，天知道她刚才还真的有一种，要想点什么办法让魏红光自乱阵脚，或者干脆拆散让他们结不成算了。 可是老头儿的话提醒了她。 “你觉得李晓玲那孩子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说不定她那个性子，嫁进去也能过得不错，家里总要有个事事想着的人，他家里父母，这么做也是为几个孩子着想，也没有听说魏红光有什么不妥，他父母做的那些事情他不一定赞同，这都已经下了定亲礼，要是没有那种出格的问题，贸然悔婚，这名声也不好听。”沈英亮说道。 “爸，我心里有数呢。”明好说道。 明好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可不就是如此，这魏红光确实没有打听出来太大的不妥，家里有些抠门，自私，其实也不能算是让人彻底没有办法接受的那种，再说叔伯闹腾，村子里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 在别人身上明好觉得很正常，可是换在身边亲人的时候，明明觉得这个不是最好的，还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最憋屈的，莫过于如此。 这要是得知是自己惹出来这些事情，钟春香估计能撞墙吧？ 明好骑着自行车，车后带着一个麻袋，里面是包好的炒米糖，一路往家里赶。 她很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慢悠悠骑着车，完全感受不到冬天的冷意一般，一直骑到离青川村附近上坡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以前上坡的时候还能蹬一气，今天完全没有力气了，明好慢慢推车。 “做啥！”一个有些颤抖带着羞恼的女声，从坡顶旁荒地的草垛后传来。 接着，就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跑了出来。 “晓玲，你听我说——” 不会是……这么巧吧？ 明好眼里幽光闪了闪，她这边才想着这件事呢没想到就能遇见魏红光跟李晓玲。 这在青山村附近，那么是说，魏红光过来找表姐的？ 明好加快了推车上坡的速度。 那边，魏红光似乎看到了坡下有人，他带着憨厚的笑容，一边哄着道：“晓玲！我们是未婚夫妻，这都要结婚的人了，你还跟我这么见外？” 他虽然笑着，语气却说不上太好。 李晓玲已经往坡下走了，听他这么说倒是真的有些犹豫了，真的是这样的吗？ 魏红光见此，心里暗喜，就知道李晓玲性子太软，自己只要强硬一些，还不是由着自己…… 这只要是真的暗示他们已经做了那个事情，又被人“撞见”，想让她什么时候结婚还不是什么时候，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求着魏家，免得她那个妈一直想着占便宜。 魏红光见李晓玲顿住了，笑了笑，“我们都要结婚的人了，就是封建时候都不是这样呢，你这也太……晓玲，我就是心里想你想得紧。” 他一边这么说话，一边伸着手臂要去揽李晓玲。 李晓玲又有些发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又退开了一些。 魏红光正要强行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闪开，快闪开！” 第291章 感情小白与小小白 魏红光其实已经听见了身后的喊声。 就在这一个当口，原本李晓玲在他刚刚伸手揽着的时候躲开了，魏红光迅速跑过去。 他心里也微微有些激动，正好身后有人来，要是“正好”碰见他们接触过多，就再好不过了。 “闪开——”的惊呼声宛若就在身后。 明好的自行车从坡上“失控”一般地冲了下来，又长了眼睛一般地扭曲着往魏红光身上冲去。 李晓玲跟魏红光原本从坡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分散开来。 魏红光急急忙忙从路边扑过去，“晓玲，危险——” 李晓玲出于本能，躲闪的动作有些大，也不知道是躲魏红光还是躲自行车。 魏红光的手刚刚碰到李晓玲的衣角，身后自行车已经冲了过来。 一股力量夹杂着寒风直扑他身上，魏红光只觉得身上一痛，跌在地上。 自行车倒在地上，后座的麻袋也差点磨破了。 “怎么走路的，到底长不长眼，这么宽的地方，躲开不就行了！” “这分开就行了，非要扑过来，还想着英雄救美怎么的，也不想想有没有那个能耐，结果呢，能耐是没有，脑子也不好使！” “我这可是办喜事的东西，现在撞成这么个样子，多晦气……”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明好放鞭炮一般地急急骂道。 她可是憋了一路的气了。 “明好？”李晓玲在一旁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要过来扶自行车，还是先去看地上的魏红光。 她扭头的时候就看见明好了，哪知道明好发这么大的火。 明好愣了愣，一挥手，“表姐啊！我这被这人气糊涂了，都没看见你，天气怪冷的你……啊，魏，魏……”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 魏红光此时无比狼狈，特意穿的新衣服弄脏了不说，有一小块还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手撑着地的时候，也有些破皮。 他现在都不知道是恼火李晓玲躲开，让他最后关头摔跤了不说，根本就没有碰到，还是应该恼火这个女的这么理直气壮骂人。 还没等他开口呢，才知道这是一家人。 这让人哪里说理去？ “哎呀，我都没想到这么木的人……嘿嘿，没想到是你，瞧这事情闹的，不是应该在工厂上班吗？还是说现在送水礼过来？”明好先发制人。 暗戳戳的意思就是，没点正经事儿，过来做啥？ 魏红光张张嘴，说道：“今天刚好……” “我懂，这小年轻嘛，没结婚之前都这样！你们这不是要摆酒了，我刚好回娘家那边拉一麻袋炒米糖过来，包好了刚好地去请亲戚的时候拿着，也算是尽尽力，哪知道……刚才我都气糊涂了，你不会见怪吧？”明好眼睛亮闪闪问道。 魏红光脸皮有些僵，他还能说什么？ 这是他走在路中吧？这人家已经叫喊了吧，这自行车上放着的，是为了他们摆酒弄来的东西吧？ “都是自家人，怎么会呢，你没受伤吧？刚我也是太紧张晓玲了。”魏红光缓了缓，气闷地说道。 “晓玲，你没事吧？我都怕吓到你。”魏红光又道。 明好在一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还是之前沈英亮跟她说的那么一番话，总觉得这个魏红光看起来怪怪的。 她咳咳一声，扭了扭脚脖子，“表姐，我的脚好像扭到了，你过来推车，疼——” 李晓玲完全顾不上魏红光了，过来一个劲问明好，最后更是扶着自行车，明好在后面扶着慢慢挪。 “那个……要不然家里坐坐？我三舅妈还念叨你呢。”明好问道。 魏红光见此，哪里还好意思停留，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离开了。 “表姐，你们来这里做啥？”明好有些好奇。 李晓玲面色有些发愣，轻轻说道：“我在家里忙着，他托村子里一个孩子喊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都要结婚了，想见面上门就行，还非要托别人喊啊，是有重要的事情吗？还是想省点东西！”明好念叨了一句，这魏红光上门来，总不能空着手。 “没……没什么事。”李晓玲脸色微红。 明好看着有些不对。 又问了两句，李晓玲只是摇头。 这坡原本就离青山村很近，走了没多远，李晓玲停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有些犹豫，嘴唇都有些发抖了，突然问明好，“明好，我……刚才他离很近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害怕，又有些……难受。” 明好瞬间就愣住了。 李晓玲还在接着说，“可是他说咱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就应该离得近一些。” “他一开始还想抓着我的手，我整个人都有些发蒙，然后……” “我直接就从那边跑出来了，只想着回家，没想到差点连累了你。” “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这心里总是堵得慌，是不是别人都这样，我不适合结婚。” 李晓玲整个人紧张兮兮的。 也就是明好一直待她身边，她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瞧着小白兔一样的李晓玲，明好简直想掐腰狂笑，朗然说道：“不不不，表姐，你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他太鲁莽了，你想想啊……” 明好一路喋喋不休地，感情小白煞有其事地给小小白补起课来，还挺能糊弄人的。 一直等李晓玲放下心来，明好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的脚没事了？”李晓玲问道。 “嘿，也就是扭了一下，走走也就好了！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明好直乐。 说是这么说，李晓玲还是去端了热水，给明好洗脸洗手，又不知道去哪里翻出来一瓶跌打酒，抹在明好的脚脖子上。 忙完这些，她才去把自行车后座上的麻袋解开，拿过一个铺着塑料袋的箩筐，慢慢倒了出来。 “这都碎了好多……”一副可惜心疼的神情。 明好瞧着麻利儿做事的李晓玲，又想着刚才怪模怪样的魏红光，暗暗头疼，这周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要不要，给楚天阔打个电话问问？ 第292章 冲喜 明好最终还是没给楚天阔打电话。 倒不是害怕他问自己是不是打人了，反正她又没打！嗯。 就是……用自行车撞了一下而已。 甚至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她知道的那些事情告诉李秋芳，有个人参考一下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然而，明好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因为就在第二天，魏红光家，来人了。 “亲家耶——” 来的是魏红光的母亲跟大姨，还有两个明好从来没见过的人。 她们骑着的自行车上拴着红色的毛线，自行车后座上更是放着箩筐，箩筐外面还用贴着大大的喜字红纸。 不仅如此，她们一路应该还发了一些糖。 惹得许多孩子舔着糖尾巴一样地跟着进来。 看着孩子的大人们，也有一些跟着进了院子。 “这是要结婚了哇！是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晓玲，阿楚跟晓丽才多大？” “我也听说了晓玲要嫁了，听说男方单独有瓦房，又是工人，这算是享福了！” “瞧你说的，这男方是工人，听说秋芳家的名额给晓玲陪嫁呢！啧啧，这样的姑姑怎么我们家没遇上。我怎么知道？刚才你没听晓玲婆婆说呀。” 院子里聚着好些个看热闹的人。 魏母进了院子就开始叫亲家。 李家众人也迎了出来。 两边孩子要结婚了，在农村这，置办东西跟家具需要的日子长，有些准备一年的也不少见。 既然来人了，肯定也是商量结婚的事情，没见还带了人来吗？ 当然都是客客气气的，把人全部迎进门里。 “明好啊，你们真的不用那个名额了？还是有人逼你们的？这工人可是难得。” “我也听说，你三舅妈喝农药自尽，才抢到的名额，啧啧……” 明好还在院子里呢，听这些人这么一说，脸色就是一僵。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果然是无穷的。 她这要说心甘情愿，别人估计以为她是傻子，这要是被逼，也的确不是。 “明好，你来一下。”钟春香过来喊了一声。 大家看见钟春香过来，脸色有些怪异，却也都闭了嘴。 一直等她带着明好离开往屋子里去的时候，才重新开始议论。 “晓玲妈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整天缩着脖子，其实比晓丽妈厉害多了。” “那是，咬人的狗不叫嘛，凤霞那就是咋呼。” 说着说着，大家嘻嘻又笑了起来。 反正说到底也不是自家的事情，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明好则是跟着钟春香往李家堂屋里去。 钟春香有些扭捏，走得很慢，离堂屋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她停住了，说道：“明好，你表姐对你一直不错吧，我跟你三舅也没有什么本事，我知道……” “三舅妈你想说什么？”明好直言不讳，她也没心思一直看钟春香反反复复说那几句。 钟春香又苦笑了一下，叹息一声，说道：“你表姐从小就没读过书，好容易到了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我知道上次你心里有气，可是你也看见了，今天晓玲婆家那边来人，说不定就是……” 钟春香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说道。 明好却听懂了。 她这是觉得魏红光家里过来要名额了，然后担心自己反悔或者去捣乱，特意提前过来跟自己打个招呼。 听懂是听懂，明好心里却是有些膈应。 “三舅妈你也知道表姐过得苦，就应该对她好一些不是吗？总不能天天说表姐苦啊苦的，结果什么都不做，好奇怪哦。”明好说道。 钟春香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她又要抹眼泪，明好抬脚就往堂屋走。 魏母正拉着李晓玲的手呢，一直没有松开，话却是对着李志明说的，“我听说晓玲这孩子会做衣服呢，瞧这双手真真是巧，上次那事情也就是个误会，解开也就解开了，不过咱家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家，我们想着，既然晓玲会缝纫，就托人买个缝纫机。” 李志明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舍不得是舍不得，可是李晓玲终究要结婚。 事情也都商量好了。 这嫁过去，小两口儿都是工人，家里条件也不错，住得宽敞，现在看来婆婆人也不错，对晓玲也中意，买缝纫机，也有看重儿媳妇的意思。 明好进门后就站在一旁当隐形人，显然屋子里并不是讨论钟春香所说的名额问题。 钟春香后脚进门，就听见说买缝纫机，登时就笑了起来。 “晓玲这孩子也是享福了，我还是听说人家工厂里的人结婚，流行什么三转一响，还有三十二条腿……” 下一句，让魏母抓着李晓玲的手都僵了。 明好：钟春香跟魏母，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魏母：也真敢想！她要是真的有三转一响…… “三转一响，我们家里也算是有自行车的，如今打算买缝纫机，至于手表跟收音机，等两个孩子上班领工资自己买就行，我们老古董了，哪里知道现在时兴什么。三十二条腿更是不用说了，红光他叔就会做木工，我们家里也是有木头的，什么三十二条腿，只要地方勾搭，七十二条腿也是有的！”魏母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明好在一旁听着，总觉得有些空头支票的意思，缝纫机是打算买，打算两个字用得好，手表收音机更是没影，三十二条腿看着是说了，却也是要地方够大。 每一样都留有余地。 不过态度摆在这，两边倒是都有些满意。 其乐融融之时，魏母脸色就变了变，终于黯然了下来，叹息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亲家这边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结婚，提到年前来办？” 年前？！这么急。 在李志明他们没有变脸之前，魏母道：“虽然时间急了些，但是该有的咱们什么都不少，反正都已经定了下来，只是时间提前了一些……” 见李志明脸色有些变化，她眼里几乎都是含泪了，说道：“我们也想，按照之前商议的来，可这人算不如天算，红光奶奶她快要……她从小就疼红光。” 这是，要冲喜？ 第293章 不太对劲 “你们这是要冲喜呀！” 魏母的姿态放得很低，摇摇头说道：“冲喜不冲喜的，咱也不这么说，红光奶奶年纪大了，这两天摔了一次，就起不来，老人家一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 李家的众人都沉默着。 魏母接着说道：“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从小红光就跟奶奶亲，我们也是看重晓玲的，亲家你们这边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这晓玲要是嫁过去，他奶奶病就好了，这就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 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要是真的……那也是已经到了尽头，当然怪不得晓玲这孩子，只是真的要是到那一步，又要耽误孩子们的事情，少不得的又要等个一年。” 魏母脸色十分哀伤。 魏大姨在一旁这一次倒是没有怎么吭声，只是等魏母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姐，你也别难过，两个孩子都是好的，现在什么都准备差不多了呢。” 李志明听到这，脸色就缓和不少。 原本听到直接提到年前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只是有这样的不得已苦衷，也还可以理解。 魏母见机又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都商量着来，要是没有提到日子，咱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开这个口，可是提前两个月……” 应该也没有什么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李家众人这边也是唏嘘。 对方已经都求到家里来了，提前两个月，也不是不能接受。 将心比心，老人家要是真的病重，能好起来最好不过。 这要真的拒绝了，万一没有挺过去，这以后李晓玲就算是嫁过去，日子过得也不安稳，何况要真的挺不过去，李晓玲的年纪已经拖不起了。 “这个不用多说了，既然——”李志明开口说道。 “三舅！”明好突然喊了一声。 魏母见李志明松动了，其余的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李志明只要开口同意，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哪知道明好这个时候会出声呢？ 明好笑嘻嘻说道：“咱们肯定希望老人家长命百岁，这结婚也不是小事，不知道提到年前，是想提到年前的什么时候，这只有十几天了，会不会有些来不及，到时候怎么摆酒……事情还是挺多需要考虑的。 还有工厂名额那边，我也去问过黎主任了，之前厂子里已经印发了一个规定，就是不能让那名额变动太快，不然今天去一个明天去一个的，哎…… 我们那个名额的情况，之前一直都是青川村大伯家里用着，也就是后来换成阿楚，才一个多月，这又换成表姐，其实是不符合规定的。” 明好一大堆话说出来，把李志明刚才的思绪打断了。 “这么说，不能改了？！”魏大姨声音有些尖利。 “还是说，你们想要反悔，没有这样的道理，明明都说好了的，这样还……”魏大姨接着不依不饶。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已经托了黎主任的关系，他已经答应帮咱们办一次，毕竟咱们家情况特殊，天阔那边跟他也是熟的，他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也要年后才能办理了，而且办了这一次，就不能再换了的。 其实这一回已经是破例了的，既然都说了陪嫁名额，到时候表姐这边又不能去上班，就怕有人说，让你们那边难做。” 明好一一解释起来。 对比刚才魏大姨的反应，就格外明显了。 “就是说，要过年之后才能去上班啊，就只能……”魏母也有些吃惊。 不过她反应快，摇头说道：“现在也不是在意面子的时候，哪里管的了别人说什么呢，我们倒是没有什么。” 明好瞧了一眼李志国，又看了一眼李志明。 她就只能说到这了。 其实她原本就不打算开口的，毕竟这事情还真的是不太好掺和。 可是刚才魏母说的那些话，明好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无动于衷。 沈英亮打听的来看，魏母几年都不跟魏红光奶奶说话，哪里就这么凑巧就摔了，还一病就病重！ 马上就要结婚，昨天魏红光也不太对劲。 所以她才开口。 然后魏家为了一个名额，都能闹到族里……她就把话题往那边拐带，还真的越来越是不对劲呢。 “刚才明好说的也有些道理，是打算什么时候呢？要是太急，我们已经请了亲戚，倒不是不想配合，只是时间实在太赶了些。” “当然是越快越好。”魏母说道，说完这句，也没有再吭声。 李志明也觉得不太对了。 这就算是最快，也总要给个大概的吧。 明天？后天？ 这不是儿戏吗？！ “我们只有晓玲一个闺女，这要真的是能帮上忙，我们二话不说，可这事情原本就很急，我们先商议一回吧。”李志明说道。 魏大姨还要说话，魏母扯了扯她，另外两个人，脸色也有些古怪，却也没有说什么。 等她们放下礼，告辞之后。 “明好，黎主任真的这么说，是不是真的不能换啊，这可怎么办，我苦命的晓玲……”人一走，钟春香就在那嘀咕。 “出去！”李志明火了。 平时看着钟春香倒是还好，可是遇到这样的大事，才发现钟春香的做法，真的让他很震惊，震惊之外也难以接受，这定了彩礼，又要去反悔，这对李秋芳的态度……这些天的做法，让他真的很头疼！ 钟春香又要抹泪，被李志明狠命瞪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见形势不太对，宁凤霞也赶紧离开。 等只剩下两个舅舅的时候。 “明好？”李志国问了一句。 明好这段时间以来，从来就没有胡乱说话的时候，刚才那般焦急，肯定有什么原因。 明好苦笑一下，这一次倒是没有迟疑，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哪怕就是误会，她也认了。 李志明得知全部的事情，才好做决定，于是她说道：“我……其实让我爸打听过魏家。” “可是有什么不妥？”李志明脸色变了变。 第294章 钟春香不同意 明好生怕自己的主观恶意影响了李志明的判断。 她不是李晓玲，她认为的好，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对她好。 所以，明好尽量平板地叙述沈英亮的话，说道：“当初去打听的时候，问了几个人，魏家条件不错，日子也过得精细，家里房子宽敞，也已经算分了家……” 这些都是魏家的优点，嫁女儿谁也不愿意嫁到揭不开锅的家庭。 李志明细细听着。 明面上的优势说完了之后，明好顿了一下。 “天阔媳妇，你尽管说，有些东西咱们之前也是问过人的，只是没能跟英亮那边问得精细，多听听总没有坏处。”李志国看着明好犹豫，开口说道，明好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是这样的，因为我爸认识魏家一个堂叔，说当初他们非要分家，分了之后马上盖房子，有人说卡了那些想进城的那批人的钱，有人说是挖到了宝贝……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堂叔自己的猜测或者眼红，这个也只是听说，大家都没有证据。 另一个就是，因为魏红光还有一个弟弟，他叔叔家没有儿子，当初工厂定名额的时候，魏红光的母亲闹了一大场，想要叔叔家里的名额……最后，没有成功，现在他们几乎不跟老人那边来往。 昨天，我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拉炒米糖回来，在坡上那边，魏红光过来找表姐，行事有些……表姐躲开了，我的自行车撞了他。” 明好很快就把事情说完。 至于今天的，就不用说了。 原本没有明好说那些，今天的事情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么一说，总是不太对劲。 世事哪有这般巧合。 李志明拍了一下桌子，很是有些恼怒，“这也太欺负人了！” “难怪我说明好你要打断我的话，要是你不在场，我还就真的答应了下来，这要是……我真是糊涂！” “这是要干啥？真是无利不起早！这都不来往了，能用自己儿子给老人冲喜，我真是高看了他们！说不定老人根本就没受伤，就是她们捣鬼……” “说不定就是想贪图你们的名额，我们退了一次又一次，原本想着议亲不容易，这就算是有名额，也是晓玲的，等过几年，阿楚长大了要真的是要，天阔要是要，随时还能还回来！断然没有给小叔子的道理！” “难怪一说只能转这一次，就变了脸色，这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已经这样了，合着以后她两个儿子都是工人，家里的事情难道要都让晓玲做，这样的人家，还嫁什么嫁！” 李志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明好在一旁，总算是放了点心。 有三舅在，表姐怎么的也不至于被逼着出门。 她还有些话要说，就依旧等着。 李志明骂了一通，这才停了下来。 李志国也是叹气，不过好歹还存着理智。 “气话咱们就不说了，议亲议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说不结就不结。”他说道。 “明好，我不是不相信英亮，只是这个……”他琢磨着，也是不太懂如何开口。 明好立马点头，笑着说道：“我刚要说这个呢，二舅。三舅你消消气，现在表姐这边还要靠你拿主意呢，我只是把咱们打听的跟你说一下，但是外人的话只能参考，万一是咱们弄错了呢？ 所以我想着，要不然你们再过去一趟，这既然知道老人生病了，咱们请一个医生也好，上门探望也好，到时候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再问问叔伯……这来往跟不来往的，也总能看出点什么来，而且要快。” “我赞成！”李志国说道，“还是明好说得清楚，既然有疑虑，咱们就打听好了再说。” “要真的是看不出什么，就多找几个人，有了之前知道的那些，找他们族里的人打听也容易，也不一定就是需要咱们打听，然后我跟你再上门一趟。 他们不是要冲喜吗？这结婚，以前咱们是和气退让，两边好商量，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丑话说在前头的好，咱们就过去把事情摊开来说，结婚可以，晓玲的名额只能给晓玲，反正结婚了也是他们家儿媳妇，不能再转别人……”李志国想得还是比较多。 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明好微微舒了一口气。 至于李志明刚才说的，名额留着，以后有机会还要还回来，她也没有反驳。 既然他这么想着心里更加好受一些，也没有什么，用自家的名额，三舅舅一定很是愧疚。 但他也不可能知道，楚天阔跟自己都不会使用名额了，阿楚对那边更是有了阴影，现在只想着发奋读书呢。 何况……再过十几年，一大波工人下岗，更何况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这种边缘工种。也就是现在是当成香饽饽。 “既然这样，我们带点东西，骑车过去一趟，他们刚刚过来一趟也就一辆自行车，肯定没有咱们快，过去看看老人家，也好过到时候被蒙蔽，接着顺路再去打听一番。”李志国跟李志明商量道。 “好，我去收拾收拾。”李志明当然更加急迫。 这事情不能拖，要真的骗人，魏红光母亲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瞎编呢。 哪知道，李志明刚刚装了一些糍粑花生糖之类的东西，还有自家做的糖环，自行车刚刚推出来。 就被钟春香拦住了。 “你去哪？”钟春香弱弱问道。 “去那边看看老人家，这就要结婚了……”李志明倒是没有全部说出来。 他算是知道自个儿媳妇了，有时候有些拎不清。 哪知道，钟春香的反应有些大了，她直接抓着车把手，一个劲地摇头，“去那边做什么？难道你还真的想让晓玲去冲喜啊！这好好的大闺女，谁知道他们家那边怎么样，急慌慌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的？别人会怎么说？” 李志明没有吭声，他都懒得搭理钟春香了，只想着去看看再决定。 钟春香见此，急了，直接抓着自行车的后座：“不行，我不同意！” 第295章 开导 “晓玲从小到大，从她懂事开始，就知道帮着煮饭烧火，再大一些，又要洗家里的衣裳……整个家里，做什么都是她，吃也吃不好，穿也穿剩下的，她现在都要出嫁了，你还要让她冲喜！”钟春香的面色都有些狰狞了。 她抓着自行车的后座，青筋都暴起，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你就是为了自个儿面子好看，你那心里，全部都是别人，这一次要个名额，你恨不得杀了我，你也想想她也是你的女儿。”钟春香喋喋不休。 “我还不知道她是我女儿！你说这话自己亏心不亏心！”李志明有些恼怒了。 钟春香这话说的，仿佛李志明卖女儿一般。 “之前的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撒手！现在她们那边要现在结婚，说是老人摔倒起不来，不去看看算怎么回事？ 这要是真的是那种情况，要是结婚了倒是没什么，要是我们这边拒绝了有个万一，你让晓玲以后怎么过日子。再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咱们也有话说。 还有那个工厂的名额，你没见明好一说，她们就变了脸色，指不定想怎么安排咱们那个名额呢，这次刚好过去打听一下！”李志明只能说了原委。 “现在满意了？撒手！你要真的为了晓玲好，能做出之前的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李志明拉过自行车，跟李志国出了门。 钟春香呆立在原地。 “难道名额还能变的，这名额可不能给别人……” 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她朝四周看了看，想找明好问问，也没看见明好的影子。 “表姐，你别往心里去，过日子嘛，总是会有些事情发生的，三舅一直为你着想，就是三舅妈，她这人不会说话，可你听刚才她的话，也是豁出去了为了你的。”明好在一旁劝着李晓玲。 刚才李志明跟钟春香闹那么一场，李晓玲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虽然她总觉得钟春香的反应也有些过激。 按理来说，名额已经要到了，彩礼也提高了，定亲礼也收下了，这早一点迟一点，不应该会反应如此强烈才对。 李晓玲垂着脑袋，一直在扯自己的发尾，低着头，听明好说了好些话，才道：“明好，你说怎么的我结这个婚，就会这么多事情呢，昨天魏红光摔成那个样子，他奶奶又突然摔了病重，我爸妈以前一直好好的……” 明好扶额，感情李晓玲这是在自责？！ “表姐，结婚是大事呢，好事多磨，再说……以前一直好好的，那是因为没有遇到事，原本两个人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以前也都是你让让我，我让让你，也就凑合过去了，可是涉及你的婚事，这可不是能退让的，所以才闹腾起来，不过表姐你想想啊，趁着你还在家，闹这么一场不也是挺好，总比你以后出门了，听见他们争吵岂不是更担心。”明好说道。 对于李晓玲，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这种性子，也太软了一些，明好都要词穷了。 “再说了，魏红光摔倒就是自找的，我当时都在后面喊了他还自己撞上来，跟碰瓷似的，他奶奶那边，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呢。”明好一脸不在意说道。 “明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我真是羡慕你。”李晓玲又道。 明好顿了顿，有些话还真的不好说，疏不间亲，钟春香再如何，也是亲妈，她一个外人…… “表姐！瞧你说的，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厉害？”明好笑眯眯问道。 “嗯。” “厉害在哪？”明好又道。 “就是……遇到什么事情，好像你都是不慌不忙的，什么都能够想到办法，然后也不会像我这样没用。”李晓玲还真就认真回答了。 明好又笑了，道：“表姐哟，事情遇多了，才这样的，这叫做……麻木吧。” “当时我还没结婚呢，外面那些人都乱说，什么我最没用啊，什么我胖啊，什么我看上人家大学生啊，传得……我都不知道那个是我了，一开始还不是气得发抖，可是你越是生气，别人就越是得意，后来我就干脆不管了。”明好悠悠说道。 “接着我跟天阔议亲的时候，你看顺利吗？那岂止是不顺利！总是有那些人瞎操心，说我根本配不上天阔……后来天阔回来，腿断了，我当时心揪成一团呢……”明好说着自己刚来时候的场景。 李晓玲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我还以为……” “你看我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吧？可是当时我经常躲被子里哭，但是能怎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去解决，我也想自己伤心难过，可是你看我妈，她难道不更难过，她年纪大了，阿楚又还太小，天阔的腿没好，我这天天都是咬着牙呢，就单纯靠着一口气，绷着。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觉得自己其实很厉害的样子，也都是逼的。”明好说到这，莞尔一笑。 她半真半假说道，尽量往李晓玲性子上靠。 李晓玲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明好两句，然后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好挥挥手，拍了李晓玲的肩膀一下，说道：“表姐，所以你也不要黯然伤神。 不就是吵了一架吗，人还是好好的，不是吗？都是小事！至少三舅三舅妈都是想着你好的。 还是觉得嫁过去不安，这也没啥，日子都是靠自己过出来的，要是自己有能耐，这就是嫁给谁，都能过得好！ 再说了，还是要看你自己拿主意，你自己想准了，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三舅他们也只是配合你，而不是说，他们安排给你什么，你不管乐意不乐意都接受，这样对大家都不好的。” 李晓玲混沌的脑袋，似乎有些清明起来，她可不就是一直稀里糊涂过着嘛。 就算是有时候心里不舒服，可是钟春香总是拿她那一套来说，仿佛现在已经享福了，她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受的委屈更多云云。 “表姐，你现在已经是工人了，手也巧，这做工人能养活自己吧，不做工人，就算是摆摊也行，你手脚那么麻利，上回改那些衣裳，也很厉害的，这都叫技术工种了，一台缝纫机就能工作了，选择千千万万，千万别委屈自己！咱条件好着呢，能配上咱的人不多，那个魏红光简直是烧了高香才娶到你！”明好笑道。 李晓玲终于噗嗤一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都敞亮多了。” 第296章 闹大 明好狠狠舒了一口气。 开导人，她一点都不在行。 还不如直接打架呢。 可是这些话不说不行。 李晓玲心思重，什么都能想到自己身上。 三舅人挺好，可是大男人心思不够细腻，也想不到这么多，钟春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今天这事情，明好总觉得不太对劲，这婚事要是再起什么波折，她都担心李晓玲受不了，这才过来开导她。 其实只要李晓玲说一句不想嫁，自己拿定主意，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习惯总是可怕的，退婚说不定打击更大。 所以明好这才把之前自己的经历，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看吧，她以前没结婚呢，都被外面的人说成什么样了。 看吧，她结婚的时候，十个有九个不看好吶。 看吧，她结婚之后，楚天阔腿还断了，家里家外各种事情也要撑着。 她现在，简直就是李晓玲的参照物。 接下来，要真的遇到些什么，李晓玲就会觉得，嗯，这样是正常的，明好当时也遇见，现在不也好好的。 “明好，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是觉得，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了。”李晓玲说道。 “本来就是！表姐把心放肚子里，遇到好人好好结婚锦上添花，遇到渣男咱也不怕，谁还没遇见几个渣渣啊！” “一开始我听见那些人乱说，都气得发抖，还想哭，后来就麻木了，接着就想着反驳，最后打架！我打过臭八跟老三、打过阿伟、打过……”明好数着数着，觉得似乎有些个不对劲，嘿嘿笑了笑。 李晓玲咯咯笑了起来。 她心里放松很多。 “明好——”钟春香探了个脑袋进来。 见她们两都在，脸色又有一瞬间的慌张。 明好应了一声。 她现在算是知道怎么跟钟春香相处了，反正她哭也好闹也好，旁敲侧击都好，她要是不说出目的，不吭声就行。 “明好啊，你舅舅那人就是急躁，这别人刚上门呢，怎么就又过去了。”钟春香道。 “嘿嘿。” “现在可是她求着咱们，要真的是有个什么不好的，咱们还有个理由，这巴巴地过去看算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不能同意让晓玲去冲喜的，传出去多不好，掉价呢。”钟春香又道。 “嘻嘻。” “都说现在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这里头肯定有鬼！”钟春香还道。 “嗯嗯。” “那工厂的名额，是真的不能换了？还是你特意吓唬他们的啊，我看她脸色都变了，没道理这边又要名额，那边又要冲喜，她们的东西都在口头上，说是买什么缝纫机，到头来不也是没看见！自行车也没有…… 就算是有，也是在她们那，我们也就是拿了一点定亲礼而已，剩下的不还都是回去了，这里头啊……”钟春香在那念叨。 难不成的你还想亲家给你买不成？明好想了想。 然后跟李晓玲对视一眼。 她不说话，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李晓玲。 李晓玲刚才听明好说了那么一大堆，虽然依旧有些不习惯，可是遇到事情了，处理了就行，不是吗？ 她声音有些发抖，轻轻说道：“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钟春香语气就是一滞。 看着李晓玲的眼神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要说什么，她这不就是看着明好鬼主意多，想着她拿点主意，这以后要是真的讨不到好，也不至于怪到自己头上。 哪知道自己这个傻女儿，还知道问。 “你这孩子，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这要是还没有嫁过去就被拿捏……”钟春香又习惯地念叨她那一套。 李晓玲皱着眉头打断，说道：“妈，别总这么想，别人为什么就要拿捏我呢，再说了只要我自己稳得住，也拿捏不了，要不就好好议亲，要不就索性的，算了，天天疑神疑鬼的，对谁有好处。” 话一说出口，李晓玲脸色已经有些隐隐兴奋。 原来自己做主，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这样的感觉。 “你懂什么！我养你这么大，就是教会你顶嘴……” “我……我没有。” 明好在一旁，见此赶紧说道：“三舅妈！表姐这哪里是顶嘴，这是她结婚呢，你跟三舅也就是大方向看看，这种小事情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表姐说得对，这还是要看她自己，她要是厉害些，谁拿捏都不怕，她要是自己软弱可欺，别人还不是想怎么对她就怎样。 我知道你是为了表姐好，你看她现在这样，是不是以后更有主意更好过日子？三舅妈你是不是很开心？” 钟春香被明好说得哑口无言起来。 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这边说不过，她又道：“那明好，你是个有主意的，要不然你跟我过去一趟，总要过去看看才好，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明好简直无奈了。 “三舅妈，你要是不放心，刚才就可以跟着二舅三舅他们一起过去瞧瞧，也算是说得过去，这他们刚去，你又去……” 这算是怎么回事。 何况刚才说急巴巴去不好的人是谁？ “我，我刚才有些糊涂了，你也知道三舅妈的，从小就命苦……”钟春香又扯了回去。 明好反正不搭话。 她要是跟着钟春香跑过去，脑子进水了还差不多。 钟春香说了一通，见明好打定主意不掺和，又说了几句怪话，自己出了门。 一直到傍晚，也不见个人影。 李志国跟李志明倒是都回了家，他们这一趟过去看魏红光的奶奶，又去村子里问了问，也没有个所以然来。 “老人家的确是在躺在床上，瞧着……倒像是挺久了的样子。” “我们也不好多问，魏红光的婶子，说话阴阳怪气的，刚想问几句，她就被叫走了。” 这么一去，问题没解决，反而更是奇怪了。 李志明原来也没往这边想，现在是看哪里哪里都不对劲。 几个人正犹豫中呢。 魏红光着急忙慌地进了院子。 “叔，叔，你去劝劝吧，婶子在我家那边，闹翻天了。” 第297章 翻脸 “叔，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婶子就非要在家里闹，传出去也不好听，更何况以后别人怎么看晓玲这个新媳妇？”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刚回来，就已经闹起来了，劝不住，我妈让我来叫你们一声。” “叔，我不是说不能让婶子说话，但咱们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平白这样让别人笑话。” 这是魏红光的说法。 “我真是命苦啊，好容易千辛万苦养大了闺女，人家说糟践就糟践了……”刚进魏家院子，就听见钟春香呼天抢地的哭声。 “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哎——”魏红光叹息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李志明就是一僵。 如果此时能看清楚他的脸色，定然是青中带黑，“你在闹什么！” 李志国赶紧扯了扯他。 宁凤霞在一旁嘀咕了一声：“整天阴阴阳阳的说话，没想到现在还挺厉害，早这样多好。” 明好：你是来劝人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没错，他们这一次一共来了四个人。 李志国跟李志明兄弟原本刚从这边回去，魏红光上门叫人的时候，明好觉得不太对劲也跟了出来。 毕竟眼见为实，有些事情以前只是打听，还是需要当场看过才好。 宁凤霞则单纯就是过来凑热闹，在路上的时候偷偷跟明好说：“你们几个人吵架一点都不在行，还是得我来，这时候要是输了以后就麻烦……” 天色渐黑，魏家的院落在一处池塘旁边，池塘旁边一颗弯脖子老树。 上几级台阶，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宅门，里面是石板地，一侧一个水井。 两处房子挨在一块儿。 此时钟春香坐在水井井台上，一直在念叨。 李志明刚才那一声吼，对她好像没有太大影响。 “呜呜，我还要什么脸面，晓玲就是我的命根子，当时说好了的议亲，看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工人的名额也拿来陪嫁了，这一点谁不知道，这十里八乡的，有几个人家做到这一步？ 原本外面就已经有了风言风语的，说是咱家闺女嫁不出去了，要搭名额才行，多难听的话，我们都是往肚子里咽，哪知道，哪知道你们的心竟然是黑的！”钟春香气急败坏说道。 魏母在一旁，气得直哆嗦。 她见李志明等人到了，直接说道：“我说亲家，这都是要结婚了，瞧这一点脸面都不顾的，我们家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她这么一闹，拍拍腚也就走了，我们呢？” 李志明刚才被李志国扯了一下，一来要发的火气，也就消了大半。 他含糊说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等我们弄清楚事情后，让她给你赔罪。” “赔罪！赔什么罪，我有什么错。”钟春香哭哭啼啼的。 “别人就可劲儿欺负咱们哟，原本外面就已经议论了……” 魏母见李志明也是含糊，跟着来的人根本就没制止的意思，她声音也尖利起来，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也就是现在老人生病，想着早点结婚，说不定就能好了，你们答应我们记你们的恩情，你们要是不答应，为什么不能过来好好商量！ 今天刚走，两个男人就过来了，还到处去问，这回去一波，又来一波！这把我们魏家当成什么人了！” 李志明脸色有些讪讪。 钟春香听到这，依旧坐在地上，只不过腿蹬了好几下，呜呜开口：“你们自己什么心思，你们摸摸良心哟，我这过来的时候，就听红光弟弟在外面炫耀，他就要成为工人了，嫂子的名额！你们亏心不亏心。” 李志国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是打听出来，当时的确是大闹过一场的，这一点不是秘密。 “这是真的？”李志明声音低沉。 要真是这样，还真的不能胡乱答应。 钟春香一直哭，朝着李志明说道：“你不信我，你信一个外人？幸亏我来得迟，你们是没听见那个小子，说什么，以后嫂子那个名额就是他的，他以后是工人了，哥哥也是工人，一屋子两个工人！ 又说准备分田地了，别人问他家里没有劳力怎么办，怎么种田，你猜小崽子怎么回答，愣是要咱晓玲做！说女人就应该种田做家务！ 我命苦的孩子哟，你带着名额嫁进门，难道是要养小叔子的吗？不仅养小叔子，还要养全家，还要下田！ 我过来想着说几句，就说我闹腾，根本不给开口的机会，我……我的脸难道就不是脸了吗？被逼成这个样子，我还顾得了什么脸？” 钟春香此时，就是一个被逼走投无路的母亲。 魏母看周围的人已经指指点点了，立马反驳，说道：“小孩子说的话，当不得真……” “是，当不得真，那这么多人在这，你能不能给句准话，晓玲的名额，就是晓玲的！以后你们不得干涉！”钟春香见机往上爬。 魏母脸色有些发白，也不搭理钟春香了，反而又对李志明说道：“你们这边的意思呢？难道议亲这么久，一点信任都没有，我们要是真的有这份心思，能给那么多彩礼？定亲礼？ 你们说晓玲是好孩子，我承认，难道我们家红光就差吗？ 他长得好，又是工人，我们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事，这那么多礼金，别人难道就不说我们的闲话？” 说完，她似乎还嫌弃不够，接着又道：“如果你们非要说，我就答应了又如何！要不是因为红光奶奶，我，我……” 一边说着，就委屈起来。 “你们……一次次变卦，加礼金，名额也差点变卦，现在又拿捏，非要闹成这个样子，老人家的事情，我真是耽搁不起了，还有什么要求，明着提行不行，算我求你们了。”魏母擦擦眼睛，说道。 “少来这套！老人家连个大夫都没请，药也没有，也不是第一天生病，哪里就突然冲喜了！” 场面瞬间就是一静。 第298章 退婚 “你胡说！你说我们就认了，怎么能扯上老人家！”魏母直接否认。 今天她心里一直压着火。 早上过青山村提亲，结果原本看着要成的事情，一家子老老实实的人，反而不答应。 后来更是过来，还瞎打听，这简直就是打脸。 还没完，还要派一个人过来闹。 让魏红光去请人，结果人来了，依旧还是这样。 说不是他们安排的都不信，这一步步的…… 魏母很是愤怒。 “都这种时候了，你真的要咱们撕破脸吗？你又说你疼自己闺女，你做这些事情，她知道吗？还是咱们把全部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魏母盯着钟春香。 钟春香这一回没有接话了。 片刻，她依旧哭哭啼啼地，说道：“这结婚……也不能提前那么多啊！” 明好眉头一挑，钟春香，这是退步了？ 刚才魏母说什么来着，什么全部事情，难道她们知道的，都是一部分？还是说她们以前商议过什么？ 也真够不嫌乱的。 魏母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说名额问题，还可以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太过计较，丢脸的也是钟春香。 老人那边要是自己撒谎，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别看她对红光奶奶不太好，可在外面，可是很注重维护自己声明的，恨不得说魏奶奶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红光奶奶以前伤了根本，这么多年都好好养着，人老了身体弱，一直都在食补，明明……”魏母说到这，眼睛已经含泪了。 “明明知道吃药也不顶用，脾胃又弱，难道就不能让她过点安生日子吗？我们没请过医生？医院也是上过的，老人家已经有些糊涂了，现在又摔了一跤……” 她这边正说着话呢，一个三十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在魏母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你们要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出格，咱们都答应就是，你们可还有什么要求？”魏母突然转变了口气说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现在答应等会又反悔……”钟春香还要说什么，然而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志明制止了。 是结亲不是结仇，何况定亲礼都收了。 之前闹腾也闹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除非是李晓玲一定不嫁过来，要不然就不能撕破脸，虽然，现在也已经撕破了。 “这边可是有什么急事？需不需要咱们帮忙，搭把手还是能够的。”李志明问道。 魏母客气地要请他们屋子里坐，李志明拒绝了。 今天这情况，是怎样都不适合再待下去的。 “那招待不周了，实在没办法，你们安心先回去，我们明天上门再商量。”魏母说道。 钟春香又说了一句，“反正我不能同意晓玲这几天就嫁过来，闹着玩啊！” 还想说什么，硬是被李志明扯着走了。 少不得的，路上两个人就开始吵。 “你到底心里怎么样想的，你就不能让晓玲安心过日子吗？这样过来闹，以后怎么结婚？结婚了你能天天看着？”李志明很是无奈。 “呜呜，我这心里简直是黄连水泡过的一般，谁都看不上我，谁都能来说几句……”钟春香抽抽搭搭。 “有事说事！”李志明拍了一下车把手。 “我这命……”她一开口，似乎感受气氛不对，马上停了下来，接着说道：“我……我心眼儿实，人也笨，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当时听见我就想着，这要是闹，别人怎么会知道，以后承认不承认还是一回事呢。 干脆就闹一场，别人个个盯着，她们才不会好意思要晓玲的名额。 我也想体体面面地把事情全部都做好，可是我这不是做不到啊，比起我的脸面，当然还是晓玲更加重要。” 李志明缓了缓语气，说道：“那你也不能这么自作主张啊，差点就闹翻了。” 明好在一旁听得悠悠叹息，这个钟春香，还真的很懂李志明生气的点在哪，显然装可怜比硬扛好。 她没有多想，微微落后几步。 李志明跟钟春香说着话，时不时又吵了两句。 宁凤霞靠在明好这边，小声嘀咕。 “雷声大雨点小，亏得我还准备了。” “不要脸！还想让晓玲做田里的活，当壮劳力用，晓玲要是又有名额给又能赚钱又能下田又能做家务，还嫁人做什么！” “就不能这么快罢休，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 “等我们走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一刻也不消停。 让一个擅长撕且以撕为乐的人来说，这还没有开始撕就已经结束了，造成的心里压抑简直难以接受！ 明好暗暗想到：没头脑承受不起这样的精神创伤。 不过她有一点没说错，这里头，不太对劲呀。 最后魏母也没说什么，钟春香就直接退让了，她是那种有好处就跟蚂蟥似的不松口的人呢，怎么的也要威胁威胁，然后要点好处。 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吗？要不要自己想办法弄清楚呢。 明好这么想着，也就回了家。 第二天，魏家并没有如所说的上门。 “是不是家里的事情没处理好？” 第三天，依然没有。 “难道是老人家生病走不开？” 有一天，李家院子依旧安安静静。 “要不要咱们上门瞧瞧？总觉得遇到什么事了” 又纠结了一天，魏家依旧没有人来，仿佛早几天着急忙慌的，并不是他们一般。 还没等李志明下定决心去魏家那边，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外面已经有些风声传来。 说李家斤斤计较乘火打劫的人有。 说李家这边为了拿捏病重的老人，愣是压着不让嫁，非要好处的有。 说钟春香上门闹事，这样的亲家不能要的有。 离谱一些的，还有说两个人八字不合的，因为才刚定亲，就发生了很多事情。 更离谱的，说李晓玲年纪大了，不好生养的都有！ 就在风声传得有些离谱的时候，魏母带着人又上门了。 李家这边还没有说什么呢。 魏母一脸伤怀说道：“我们还以为能好好过……也是两个孩子没缘分，红光没福气……要不，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你们是要退婚？” 第299章 魏家要另议亲 魏家人这边，刚来就开口要退婚。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志明质问了一句之后，就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魏母的脸色有些哀伤。 他见李志明的反应很是剧烈，眼神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李老哥，但凡，但凡我们还有一点希望，还有一点活路，也不至于……”魏母道。 “两个孩子好好的，我也是喜欢得紧，要不是家里出了事情，红光这边不能再等了，我们……” 李志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李小玲要出嫁的时候，他是舍不得，可是现在突然从亲家变成李老哥，他心里更加难受。 自己退婚，跟被别人退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不一样。 李志明气得说不出话。 李志国说道：“这是……你们家的意思，非要退婚不可？我们自认没有做错什么，要不然，找族里的人一块儿来商量？” 李志国这话半软半硬。 这要是魏母那边反悔，又没有正当理由，前期两家议亲的时候商议过的那些也就不作数了，到时候要怎么退，哪一方的错，那些礼金退不退？退多少？对外怎么说？ 其实牵扯起来也是麻烦。 李志国也是有些气魏母这般做派。 之前要名额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李家退步了，现在又要来这一出，难道李家就是好欺负的。 明好在一旁瞧着，这些事情她有些插不上嘴。 “老哥，话不是这么说，也不是我们家非要退婚不可，我们也是仁至义尽了，这要商量，也来过了，结果……你们也看见了，那天一闹……我，我……”魏母压压眼角。 “老天爷哟，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不过就是不想被欺负，反而错了，没活路了。”钟春香在一旁道。 明好：这两个人的做派还挺像，要不是利益冲突，应该很有共同语言的……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即便是听见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不能好好说呢？这样去闹……那天你们没走呢，红光奶奶都气吐了，现在什么都吃不下。”魏母悠悠然说道。 这是要把那天事情的责任，推到钟春香身上。 “你！” 李志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钟春香去闹腾，原本是占理的，毕竟那边想着坑人，可是这一闹，老人病重到不能吃东西的地步，这？ 虽然事出有因，可是外面传起来也是难听。 到时候这边人出问题了，那边只是一个名额的问题罢了，对比起来，哪一边更加惨？谁更值得同情？ 魏母瞧着李志国一脸难受又不能做什么的样子，心里很是有些畅快。 “那……这都要结婚了，那天为什么闹起来，难道要算到咱们家吗？你们家那边，现在是来通知我们的吗？”李志明有些低沉说道。 “瞧你们这话说的！我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情，让了一步又一步，可不是让你们得寸进尺的！”魏大姨跟着过来，此时看不过去了。 魏母就是在一旁掉眼泪。 “这哪有没进门，气死奶奶的道理！要不是救了这么多天，人还在不在还另说，既然结不了，就别结了！趁着老人家生病，提前两个月也不愿意！” 李志国又道：“你们这是打定主意了？” 退婚，可不是小事。 “我们心里也是不好受，要不然，年前结？”魏母试探说道。 魏大姨很是恼怒，“结什么呀！人家走的时候就放话了，不行，你这两天都愁白了头发还不够？非要上门找气受！”” 说话夹枪带棒的。 李志国黑着一张脸，“要是年前结婚，怎么操办？” “还能怎么操办？之前该准备的也准备了，有些东西来不及，以后肯定会补的呗。”魏大姨说道。 李志国根本没看她。 魏母哽咽在一旁，听到这，说道：“他大姨说的话不中听，要是能够年前结，当然最好，要不然这几天，咱们办一场，都准备好了的，也就是缝纫机没买，有些家具没有打好，有些买现成的，有些以后置办，肯定不会亏待晓玲的。” 这是……要挟上了？ 还是说过来退婚，就是假的，提条件是真的？ 议亲议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少见。 李志国问完，沉吟片刻。 李志明却突然问道：“那退了呢，又怎么说？” “好歹咱们这一场，也是缘分，要真的没有缘分，就好聚好散，彩礼定亲礼退回去……”魏母道。 显然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凭什么！是你们自己想退的！”钟春香反应有些大。 “闭嘴！”李志明呵斥了她一句。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两边僵持了片刻，魏母带着人，哭着走了。 倒是显得自己被欺负了似的。 钟春香见人走了，又唠叨起来，“我不中用了，自己女儿出嫁呢，这都被人打上门来了，连说句话都不……” “啪！”李志明忍无可忍，打了一巴掌。 钟春香愣了愣，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都给我消停点！”李志国吼了一句。 “现在是什么时候？别人要退婚，我们难道就是好欺负的，志明你也是，打人能解决问题吗？现在就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办晓玲妈也不对，刚那是问问，你咬定不退东西，这不是让人有话说，觉得咱们图那点东西？”李志国说了很多。 大哥不在家，他就是当家人，自然要硬气一些。 说到这，大家都不吭声了。 明好突然问道，“三舅妈，是不是……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钟春香猛摇头，捂着脸直哭。 明好皱皱眉头，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偶尔会想到一些东西，却是没有办法联系起来。 几个人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李志国拿定主意。 “他们是真的要退婚，还是说要提条件，等一两天看吧。” 大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然而，才不过等了一天。 李志明回来的时候，脸色青黑。 “魏家另外议亲了。” 第300章 李晓玲的蜕变 “魏家……这是铁了心的要退婚了。”李志国缓缓说道。 虽然说是观望两天，他还以为魏家看没有好处，也就放弃了。 到时候他们又再考虑其他的。 当然也做好了退婚的心理准备，可是魏家这么快又去议亲，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哪里听来的？” “外面挺多人都知道了，还说……”李志明一下之间，老了十岁。 “还说什么？”感觉不对劲的李志国问道。 李志明的嘴唇抖了抖，然后才发出声音，“说……就算是陪嫁一个名额，晓玲也嫁不出去，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混账！”李志国这一次是真的恼了。 “二舅，三舅，外面——”明好扔下自行车就跑进堂屋。 她今天早上刚去福云村，越是临近过年，年货就卖得越好。 章飞还又运回了一批糖，如今花生糖炒米糖这些，可劲儿做，沈家院子沉浸在甜腻腻的气息之中。 大早上就开火，一直到晚上才熄灭，源源不断的东西运了出去。 沈英亮早上的时候刚让明好过去商议。 福云村好几家人也想着卖年货，从沈家那边换了一些糖，有些人家更是直接开始做白糍粑。 还有人过来用机器，每斤给一点加工费。 自从上一次交货到工厂之后，沈家糍粑做得不多。 别人家要做买卖，还特意来问过能不能做，明好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这是别人的自由，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正在商量着，突然听到有人说魏家另外相看人家了，说是急着结婚。 外面的话，传得也有些不太好听。 明好听到这，急急忙忙回家。 “我们都知道了。”李志国叹息一声，说道。 瞧着明好这样子，有些感慨，要是小两口都跟天阔跟天阔媳妇这样的，多好。 “外面的话，有没有可能是魏家让人传的？”明好问道。 一般来说，两家都已经到了订亲的时候，就准备摆酒了，这种时候哪怕钟春香去闹腾一下，也不至于马上退婚，就算是退了，传开也要时间，哪里这么快？ 要真的是魏家，也太…… “三舅妈，你知道些什么吗？”明好又问。 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什么，钟春香对李晓玲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上一回那么用力争取名额。 结果名额拿到了，别人家要提前结婚，钟春香反应那么大？可是魏家人要真的是要把名额给小叔子，也太欺负人。 明好猜测了一下，不敢肯定，纠结地挠挠头发。 “怎么这么恶心的人家哟，我苦命的——”钟春香又要哭。 最终没有哭出来，因为。 李晓玲进来了。 她脚步虽然有些沉重，可是人却还能算平静。 李志明见此赶紧说道：“晓玲，没啥，大家在商量事情呢，要不然你……” “爸。”李晓玲叫了一声。 又看了一眼明好。 她的手有些发抖，指甲陷入手心里，声音也有些颤抖，但还是说道：“我知道是说我的事情，咱们，不结了行吗？” 大家都瞧着她。 这是李晓玲说出来的话？ 平时默默无闻的李晓玲，几乎从来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 李晓玲见大家都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天，魏家过来退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太难过，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你的心有没有砰砰跳，还是有些难受……”明好当初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那天魏红光靠近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些难受的。 之后的事情，一样样来了。 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明好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还跑被子里哭呢，流言算得了什么？ “你要自己打定主意，只要你自己认准目标，别的都会为你让路。”这也是明好当初说的呢。 现在，她一开口，说不结了之后，没有责骂，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让她难堪的指责跟哭泣。 好像……很有道理呢。 李晓玲接着说道：“现在外面这些事情，都传遍了，要是咱们结婚，难道现在上门去求他们吗？” “结婚也不是这么结的，何况我有手有脚，李家养我这么多年，不是送上门让人糟蹋的，不结，也没有什么。”李晓玲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之中，又道。 说完，她看着明好。 明好朝她竖了竖拇指，一脸鼓励。 李晓玲就咧着嘴笑了。 笑容很美。 明好狠狠舒了一口气。 要是李晓玲能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得到蜕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总好稀里糊涂嫁过去受委屈强吧？ 李志明闻言，整个人都缓和了很多。 “好！咱们就不嫁！” 他一颗老父亲的心，都是怕李晓玲受委屈，如今李晓玲不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晓玲心里更加亮堂了。 越发认定，明好说的，都是对的。 钟春香愕然。 “这……这好好的怎么就不嫁了？” “不嫁了，以后名声也毁了……” “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以后你弟弟结婚人家还要拿这件事出来说。” 明好看不下去了，说道：“三舅妈！你那天还去闹过呢？魏家是什么反应你不知道吗？她们这根本不是好好结婚的态度，表姐不想结了，就不结。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名声，之前外面还说我克夫呢，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不都说我旺财？一时一样的，过两个月什么都淡了。” “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说什么。” 还有那个什么弟弟的，明好干脆懒得搭理。 李志国闻言，心里安稳不少。 “既然这样，咱们也不求着他们，现在不是他们要退婚，而是咱们。”李志国说道。 钟春香听到这，“这……反正他们退婚，他们自己不讲道义，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彩礼咱们拿着，他们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听钟春香这么一说，明好又一挑眉。 “三舅妈，你不会是……拿了魏家的什么东西吧？”明好问完，就盯着钟春香看。 这样的可能性还挺大！ 钟春香又要哭。 村子里一个青年过来说，“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远航拦着魏红光打，魏红光他们村做工人的那些人，过来帮，我们村也不是没人，然后又都打起来，现在他们都被围住了，我吃饭去得迟……” 第301章 谜底 明好听完有些失笑。 就是李远航作为堂哥心里气不过，揍了魏红光，接着差点演变成双方村子大战…… “吃亏了吗？”宁凤霞马上问道。 青年一愣。 可以理解，做父母的关心子女才是正常。 只是瞧着大家的脸色，是不是大家表现得……太平静了。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没，远航一开始打了姓魏的，他们村那边的人刚围上来我们这边的人也在，然后就被保卫科的人给拦住了。” “没吃亏就行。”宁凤霞原本站着的，听完直接坐了下去。 青年又愣了愣。 这事情，难道不严重吗？这打架，又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外面传得太难听了。 现在还被围起来，要说是聚众斗殴说不定挨处分。 难道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聚众闹事，这被抓住，以前是处分，现在是扣钱，还有些会直接辞退……” 处分倒是处分的，那些什么警告啊之类的根本没用，毕竟也就是一个边缘性的工人，倒是扣钱能起到的约束性挺大。 哪知道他话音没落。 宁凤霞又道：“打也就打了，再说早就该打了，该怎样就怎样，我们又干不了什么，厂子里都会处理的，打那个姓魏的哪了？牙齿掉没掉？” 报信的青年：…… 这是重点吗？ 他看着李志国。 当妈的不靠谱，这当爸的，总应该好些吧？ 李志国道：“到底还是年轻人火气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时可以客气些，都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是泥捏的，犯点错也正常。” 青年：我什么都没说！ 明好在一旁问道：“怎么打起来的？” 总算是有个正常人了。 “好像是吵架，听说是远航问魏家为什么要退婚，求婚是他们，退婚也是他们，魏红光一个大男人，还哭了呢！说是他要孝敬他奶奶……” “打轻了！”明好道。 青年：这是土匪窝吧？ 明好心里暗暗鄙视，遇到这种事情，要真的魏红光直接跟李远航打起来，她还高看他一眼。 哪知道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博同情，那场面……不敢想。 “瞧，这不就回来了，多大点事啊！”宁凤霞说了一句，“远航，你打了魏红光了？没吃亏吧？他呢？” 李远航衣裳有些尘土印记，已经仔仔细细拍打过了，咧嘴笑笑，“那软脚鸡，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能输？表嫂之前还打赢了男的，我要是……我怎么有脸回来！” “下次看一次打一次，打得他满地找牙，真不是东西！ 你们晓得吧？魏红光这几天相看了三四个女的，青山一个，福云也有，还有两个…… 我就过去问他，结果他还有理了！” 说完，李远航，挠挠脖子，抖抖肩膀。 这魏红光女人似的，抓了他一道，烦人！ 三四个，这才几天？他怎么不上天。 明好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她问道：“那四个人，分别是什么情况，谁跟你说的那些什么村的？” 李远航坐下，慢慢说了起来。 明好默默听完，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她其实心里很是疑惑，从已知的信息来看，魏家典型的自私自利，甚至有些不择手段了，魏红光难道全然不知道？ 恐怕不太可能。 冬天的冷风吹到脸上，明好把围巾裹紧了一些，还是觉得这风有些钻人。 魏家那种德性，竟然要这种时候退亲？不太应该啊。 明好一路上琢磨着，李晓玲的条件挺好，人长得秀气，个性温和，手脚麻利，又没有太多别的心思，一心一意过日子，加上又有一个名额…… 不是她小瞧别人家，能做到这份上的人家不多。 所以魏家是特意搞坏了李晓玲的名声，让这边求着嫁过去，好如何呢？ 还是这几个姑娘家，有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最先去的，是青山村，毕竟离得近。 “明好，家里的事情咱们也都知道了，你问咱们村最近说亲的人，说起来你也是熟的，你也熟……就是那个阿美。”楚守仁说道。 要问事情，当然还是找村长。 阿美？ 见明好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 楚守仁的孙子楚卫东说开了，“嫂子！你肯定认识，就修水库！她妈做饭跟猪食似的，非要捡轻省，当时……她还使坏呢。” 明好总算是懂了，当时修水库的时候，那姑娘把东西都给扔水里了，还向着麻杆说话呢，竟然是她。 “他们家，怎么想的，这么快结婚，也答应？”明好道。 一般人家，突然来了一个人，上门求亲，过几天结婚，不打出去打神经病才怪。 “她答应就行，什么锅配什么盖，你表姐那边多好一人，非要嫁给魏家不可吗？反正阿美嫁就嫁，谁也不算祸害谁，以前她不也看上那个坐牢的麻杆了？现在一心也想嫁给一个工人呢，魏红光……刚好合适，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生在福中不知福。”楚卫东，有些愤愤不平。 明好眨眨眼睛，笑了笑。 楚卫东这反应，有点意思。 楚守仁咳咳两声。 “叔公，你说她们是真的议亲，还是假的？”明好又问了一句。 “不好说，听说要准备定下来，我们这两天也要分田了，所以也没在意，对了明好，你让你妈明天回来一趟……”楚守仁交代道。 明好答应下来，然后告辞。 她还要去几个地方呢。 明好的第二站是福云村，那边她熟。 她直接回的沈家。 刚到院子里，打糍粑的机器刚刚停下，几个妇人正在用木桶把打好的糍粑团子装起来，一边在说话。 “菊花真是好福气，听说男方家还是工人呢，姓魏。” “也是，菊花这孩子，从小就有些木，没读过多少书，不过人是不好看，长得却高大，是个能干活的。” “现在可是享福了，我听说菊花运气这么好，是因为之前她嫂子经常来明好家这边干活呢，要不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明好：她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见明好进门，都不需要她问，叽叽喳喳就说开了。 明好一听，原本一直有疑问的点，渐渐连成一条线。 谜底，解开了。 感谢yywings，u177026862两位老盆友滴月票，感谢投票的大家，都是熟悉的id，感动~ 第302章 利益动人心 “明好啊，菊花也就是沾了你的光，之前说亲的时候可是不太顺利。” “我觉得也是，现在这福气，之前隔壁村子里的青年也看过，菊花长得是粗壮了些，可瞧瞧现在，啧啧，咱们福云这边，已经分了田地，她哥哥嫂子对她可好，等嫁过去，那边村子里没分，又有……” 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的，说的都是菊花的对象。 工人，姓魏，马上成亲。 这个还要打听吗？ 明好想笑，有些笑不出来。 一切谜底，全部解开了。 明好倒是不太清楚之前两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议亲的。 她当时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不过想来也不会太久。 要不是钟春香喜欢占小便宜，让李秋芳跟自己过去，说不定议亲的时候也不会知道。 所以，魏家要那个名额，应该也不会是巧合。 那么，究竟是钟春香故意的，还是说跟对方合谋？所以魏家是另外给了钱？ 反正这里头不干净就是了。 想到这，明好待不住了。 “明好，要说你真是有福气，咱们跟着喝口汤，赚得也还行。” “这机器以前从来就没见过呢！你嫁得好，现在天阔那边什么都好了，咱们也能沾沾光……” 几个妇人又扯到了别处。 明好一刻都等不了，直接回家打个招呼，立马返回。 “明好，你表姐她……哎，你能不能劝劝她，这哪里是说不嫁就不嫁的，你舅舅堵着一口气呢，可是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这要是这一次不成……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了。”明好一回来，钟春香就拦着明好说道。 “你是个厉害的，不像我这么没主意没出息，你说的话，你表姐什么都能听进去。”钟春香又道。 这话说得，好像李晓玲现在的想法，是自己挑唆的一般。 明好出言讥讽，“三舅妈你没主意？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然后她抬腿就往堂屋走，去找李志国。 钟春香想了想，跟了过去。 李志国跟李志明，此时已经在商量着怎么去退婚的事情了。 “魏家这么不厚道，外面那些话，十有八九是他们传出来的，他们做初一，咱们做十五，这要是好好退就退了，现在是打算毁了晓玲一辈子，我可不同意。”李志明说道。 “这个是自然，我们先想想，拿个章程出来，然后到族里让他们跟咱一起过去。”李志国道。 “二舅，三舅，我大概都搞清楚了。”明好说道。 “你搞清楚了，什么清楚？”钟春香声音突然有些尖锐。 “三舅妈你激动什么，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想回来跟你们说说，心里也好有个准备。”明好板着一张脸，道。 听着明好语气不对，李志国两兄弟抬头望了过来。 明好直接说道：“这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不过我有几分把握，三舅妈听完觉得不对，再来骂我也不迟。 之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原本是两家定了彩礼的吧？后来三舅妈过去要加，照魏家这个性子，真的这么轻易妥协吗？还是说，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有一个工厂的名额什么的？” “你……你眼看着晓玲不能结婚了，来这里火上浇油，你……”钟春香说道。 “名额是表姐的就是她的，现在咱们讨论的不是这么一件事，三舅妈你说有没有？”明好道。 “当然没有，你一个小辈，牙尖嘴利……” 明好不理她，接着说道：“要是三舅妈过去说，让表姐带着工厂的名额过去，这边呢，多给一些礼金，真的只是多给那些吗？然后……后来闹那么一次，名额也到了，你明明知道我妈嘴硬心软，你见她这两天什么样子，她是心疼名额吗？她是寒了心！” “呜呜，现在什么屎盆子都要扣到我头上，欺负我没有人帮，没有人帮着我撑腰就由着别人欺负，就连闺女都不听话了……”钟春香又开始哭。 眼泪跟水龙头一样。 明好淡淡接着道：“接下来，名额拿到手了，眼看着就要结婚，定的日子也紧，就是来年的时候，两边也都还算是满意。 结果呢，魏家那边过来说老人病重要冲喜，三舅妈你反应如此大。 我问过你几次，你都什么都不说。 我今天才算是想明白，之前名额的时候，你们是站在一边，原本应该可以皆大欢喜的。 可是之后，万万没想到的是，魏家村子里分田要提前了，所以她们想了个办法，要表姐马上嫁过去，因为很多个村子，分田都是按照现在家里的人口数来的，生不增死不减的有，按照家庭人口增减有机动田分的也有，但不管如何，分田前嫁过去的，是肯定有田的。 你当然不能同意呀，咱们青川，可是没分呢，要是表姐年前嫁过去，你就觉得自己吃亏了吧？” “你——”李志明气得发抖。 “你，凭什么要这么说，我哪里想得到这些。”钟春香显然不会承认。 明好微微一笑，有些替李晓玲心寒。 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或许心里还对李晓玲有两分疼爱，然而，关系到儿子的利益，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底，还是利益动人心。 就是在之后，为了买房离婚的人也有。 何况现在还是田地，这是村子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明好之前还没这么想，也是跑了两个地方，才明白的。 “三舅妈你死活不同意，还上门去闹腾，我们问你你却什么都不说，还不想退礼金，现在魏家议亲的那些姑娘家，要不然就是马上分田了，要不然就是福云村已经分好田的地方，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们要的就是这么个时间差，别人家可能就算是有田地，也不会草草婚嫁，但偏偏有了一个魏家，还有一个您。”明好有些气愤 要是钟春香早点说出来，也不至于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至少现在的伤害可以避免。 “你……，不能活了，这是要逼死我哟。”钟春香坐在地上发抖。 明好斜了她一眼，“三舅妈你也不用这样，我要是真的冤枉你，你再回头收拾我，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魏家对质？想必到了这一步，她们还是愿意说实话的。” 钟春香不嚎了，瘫软在地上。 如同死蛇。 第303章 明好也不想搭理钟春香。 事情差不多弄清楚了，剩下的李志国他们要怎么做心里也好有底。 她担心的是李晓玲。 好容易刚刚能够走出新一步，接受了自己被退婚的事情，还挺乐观地生活。 谁能想到…… 事情会到了眼下这一步呢。 这一场婚事，从头到尾的，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就连钟春香亲生母亲都这么带着算计，要是李晓玲想不开…… “表姐说不用我在那边。”阿楚道。 明好让阿楚过去陪着李晓玲，李晓玲拒绝了。 明好又过去让李晓玲搬到仓库这边待两天，事情没完全解决之前眼不见为净， “明好，你别担心我，我哭哭两场，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你之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哪里有那么顺心的事情。” “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我妈这个人我知道的，她其实想着我弟弟比较多，那也没什么，这一次又是名额又是去闹亲事的，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其实就是自私一些，为我弟弟着想一些，谁让他是男孩子呢……她开始这几天奔波、闹腾来闹腾去的，我心里其实有些毛毛的，有些觉得不太对劲，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现在终于知道了，也算是放了心。” 李晓玲神色虽然有些黯然，却也没有想象之中的死寂。 明好微微松口气，“表姐你说得对，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人家嫁进去才是搭进去一辈子，现在咱什么都不怕。” 明好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知道李晓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能够想开多么的不容易。 更是有些心疼她。 李晓玲这是所求的太低，太过卑微，所以钟春香这么对她，她也没有太过难受。 明好悠悠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好猜测得大致没错，因为李志国兄弟两，又去了魏家一趟。 “你没看到魏家那副嘴脸，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他们家不错！”李志明有些懊恼。 他都觉得难堪，魏母一副“你别给我装蒜，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态度。 “他们还觉得以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还以为我们跟他们一起合伙起来要一个名额，然后分田地的时候能合作下去最好，不能了，也是各凭本事！去她的本事！就连儿女亲事都能拿来做手脚，还以为我们也是那种人！”李志明又是恼怒，又是憋屈。 可惜因为钟春香的做法，他就算不是这种人，也是了。 至少在外人眼里如此。 明好倒还真的有些想知道真相，问道：“事情，跟咱们猜测的差不多吗？” 李志明拍着脑袋，说道：“我都没脸说。” 李志国叹息，在旁边说道：“事情跟明好说的，差不离。开始，两家准备议亲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明好当时不是不要那个名额吗？所以就有了心思……” “接着呢？”明好问道，这算计也太早了吧？ “接下来，那边说是晓玲她妈过去说的，这样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加多了彩礼，那边也没什么话说。”李志国脸色也有些古怪。 这种话本来不能由他来说，更不应该在小辈面前说。 可现在他已经无意识忽略了明好的身份，这事情还是明好打听出来的，丢脸也丢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么一点儿，加上他心里实在憋屈不知道怎么说，万一明好又有主意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明好跟家里的主心骨差不多了。 “这一两百块钱，跟一个名额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李志国叹息说道。 李志明在一旁冷笑一声，“二哥我知道你是给咱留脸，可是脸是自己丢的，也不用别人留了，什么一两百！足足多加了三百！咱们知道的没有那么多罢了……呵呵。” 明好愕然。 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钟春香去多要了三百块，回来说是多了一百多还是两百？那么剩下的一百多块钱，自己藏起来了？ 明好有些无言以对。 “咳咳，多要了点钱，后来这名额也就要到了，当时……闹得也是有些难看，这个名额，晓玲过去工作，一个月不是有三十多块钱？”李志国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都不好意思张口说下去。 “晓玲妈觉得她弟太小，需要姐姐帮衬，所以就算是结婚了，以后工作一个月最少要给回家里十二快，每个月都要给……哪里来的算盘！”李志明桌子拍得砰砰响。 明好瞬间了悟。 一切都有了解释了，难怪当时钟春香跟魏母之间的感觉怪怪的，原来是有了“协议”。 之前两人算是利益共同体，进退一致，自然没有什么分歧。 魏家多了一个工人，每个月给十块钱还是可以让步一下的，以后给不给谁又知道？钟春香每个月有十块钱，又不是自家舍出去的名额，当然欢喜。 后来魏母看分田了，赶紧要娶个儿媳妇回来多分一些，倒是合适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接着钟春香肯定不同意啊，已经陪嫁了一个名额，连田都没有了，太吃亏！反正名额已经拿到手了，她根本就不着急，只咬定不冲喜，让魏家去着急。 魏家觉得不划算，于是闹掰了，就另外议亲，比起一个每个月只能给婆家一大半工资的媳妇来说，另外找一个难道不行？现在村子里也不差，更主要的还是田地。 就这么，到了今天这一步。 有谁考虑过李晓玲的感受？ “那现在……”明好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只能说，三观刷新了。 现在要怎么办？ 李志国皱着眉头说道：“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原本我们是想让族里去要个说法的，毕竟魏家太过不厚道，可你们看他们家那性子，加上咱们这边也不硬气，真的拿到起来，魏红光马上结婚了，以后晓玲……” 有一个这种母亲，谁敢上门求亲呢？ “我们要说不知道，都没人信，所以还是把该还的东西还回去，再也没有什么瓜葛的好。”李志国说道。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明好心里很是不爽。 在钟春香探头探脑瞧进来的时候，李志明直接拎着她进来，“你能耐了，私自去拿人家的钱，放哪了，现在给我找出来，马上给人退回去！” 第304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又不是咱们不结婚，明明就是说好的彩礼钱，这突然之间也没经过咱们同意，就另外要结婚，到哪里都没这样的道理。 我们不仅不能退，还应该让他家赔偿咱们才行！”钟春香支支吾吾说道。 “你还知道道理，你想让他们赔多少？”李志明冷冷说道。 他现在撕了钟春香的心都有。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现在还自作聪明以为能遮掩过去，要不是她，当初怎么会闹成那样，要不是她，怎么现在连去要一个说法，都没有底气。 “我……这个我是妇道人家，哪里能做这个主，还不是听你们的。”钟春香似乎感到不对劲，说道。 李志明不想再废话。 “把你不该拿的那些钱，都吐出来吧。”他语气很是平淡。 钟春香却更是害怕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李志明这个样子，以前哪怕恼怒，哪怕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骂她，都没有这么让她害怕。 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什么钱，我要回来的彩礼钱，不都是让你们拿着了吗？这是大事，我……你们这是不相信我，你们宁愿相信魏家那些人，凭什么他们说我多拿了一百就一百啊，证据呢”钟春香说道。 “刚才我只是说你多拿了，又没有说你多拿一百，心虚了吗？不要再说了，你现在是把钱拿出来，还是抱着那些钱，自己去过吧，我们李家，丢不起这个脸。”李志明都不想生气了，有些心灰意冷。 “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我这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不仅不信就算了，瞧这一天天的……”钟春香开始嚎。 李志明就太阳穴直跳。 李志国说道：“晓玲妈，按理来说这事情不应该到这一步，可要不是你之前那么做，我们现在也不至于站不住理。 是，我们是可以不退，可是以后会怎么说，你确定要跟滚刀肉那边斗，他们为什么不急，就是等魏红光结婚了，他们那边只会更无顾忌，会出去怎么说？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一点都没有人知道？ 到时候，以后晓玲怎么见人，这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让你胡来的。” 钟春香缩缩脖子，有些害怕。 要不是事情严重，李志国也不至于说弟媳妇。 李志明见此，直接跑回屋子里四处翻找。 钟春香就这么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明好在一旁瞧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钟春香最近趴在地上的时间有点多。 莫名地，她又想起宁凤霞那句话：“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 简直精辟。 李志明很快又奔了回来，“钱呢！” 显然已经翻找过一遍。 “哪，哪里有钱……晓玲要成亲了，难道不要置办一些新东西吗？你没见她那些新被面，新鞋子，我又是个不懂说话的，要不来钱，只能想办法这样抠一些出来，要不然，呜呜，我苦命的晓玲哟，谁又替她打算。”钟春香哭哭啼啼。 李志明的手就是一僵。 “我没拿魏家的钱，鞋子是自己做的，被套的布是姑姑给的，那天姑还塞给我三十……”李晓玲突然进了门。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事情远超她的预料。 “魏家的钱，该是谁的就去找谁要！我可不背这个名声——”李晓玲没说完，就跑了出去，实在是压抑透顶。 姑姑给自己钱的时候，还叮嘱过不要说的，说是姑娘家出门，要留点压箱底的钱，买东西方便，也有底气，再说那些钱也是她做事应该得的，以后不够再跟姑姑说。 姑姑李秋芳尚且如此替她想，钟春香呢？ 她怎么对得起一直疼自己的姑姑，不仅去夺了她的名额，还辜负了这份疼爱。 “她姑姑真是财大气粗了，一出手就是三十，可怜我们累死累活的，也只能刚刚吃饱……”钟春香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秋芳有多少钱，那也是她自己清清白白挣来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姑姑，晓玲出嫁，又给名额，又给钱的，你不脸红也就算了，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那些钱呢？拿回娘家了吧？我就猜到了。 既然这样，你回去吧，那些钱，就当是你的养老钱了。”李志明讥讽一笑。 然后扭头对李志国说道：“二哥，钱我是拿不出来了，只能从家里出，以后分的时候从我这边扣，我就算是几年不拿钱，也不能这么过下去了。” 这是要离婚吗？ 钟春香愕然，她是去要了三百，也没有全部都给娘家。 上一回，她回去的时候，娘家侄子那边要结婚了，她给了五十块，谁都高看她一眼。 就连一向还有些眼界高的嫂子，对她的笑脸也多了几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让她心里很是熨帖。 后来，侄子的孩子周岁，她又给了二十。 手里还抓着一些，这要是一下给完了，以后可不好办。 她还要为自个儿儿子考虑呢。 现在李志明让自己要回来？ 随礼的礼钱，能要回来？她简直不敢想。 不要回来，这是让自己也不要回家的意思吗。 她能去哪里？娘家是肯定不会管她的。 钟春香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她也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这些钱，她可是一分钱都没给自己花，她吃得最差，穿得最破，到头来，所有人都在逼她。 “那，那是礼金……”她弱弱辩解了一下。 李志明气笑了，“礼金？一百多的礼金？收得就不烫手，以前他们过来吃酒，可有礼金这种说法？” “那，那怎么一样，我是出嫁的闺女，娘家舅大……”钟春香又弱弱说道。 李志明过来扯住她，很想知道她脑子里究竟是什么。 明好慢慢退了出来。 她还是不要看的好，毁三观。 自己女儿结婚，去交易，去多要彩礼，转头就拿回娘家了？什么神奇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表嫂，坏人，打坏人！”李晓丽，过来扯了扯明好。 “晓丽，家里的事情，大人有大人的想法。”明好也不懂怎么解释。 李晓丽却摇头，直直外面，说道：“晓玲姐在樟树脚下呢，来了一个坏人，可凶了！” 李晓玲这时候被欺负了？ 明好想都不想，直接就跑了出去。 第305章 彩礼钱 青山村的村口，有两棵古老沧桑的樟树。 根茎盘踞，平时是村里人歇脚的地方。 当然现在是冬天，也不会有什么人，李晓玲可能就是想出来躲清静，却又没地方去，就待在这个地方。 明好跑出来的时候，李晓玲身边也就有几个半大孩子。 他们瞪着眼睛看着，都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 却又隐隐围绕在李晓玲旁边，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明好急急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随着明好由远及近渐渐变大。 “你年纪大了，人又木，谁瞧得上你啊，现在好了，陪嫁一个名额也嫁不出去。” “人还恶毒，几个村子的人谁都知道了，议亲都到了这种地步，趁着别人家老人生病，就要多拿捏要好处，现在好了，一拍两散了吧。” “我告诉你，趁着把彩礼给退回去，要不然……” 明好怒火中烧。 “阿美，要死阿你！”明好直接吼了一句。 阿美被吼得哆嗦了一下，她对明好是又惧又怕，遇到这个明好她从来就没什么好事。 修水库的时候，她妈就吃过亏，原本的轻松活被抢了，还一直被说做饭不好吃，从中捞钱。 要不是明好，她妈妈就不会丢脸而不去水库那边，就不会换成她。 她过去累死累活挑土不说，丢了面子，好容易跟一个工人搭上话，哪知道那个人转眼变成了劳改犯。 她又没做什么恶毒的事情，回来之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排斥她们家，说亲也不好说。 真的是倒了几辈子霉运。 明好呢？这边却又是救人英雄，又是赚了钱，丈夫的腿还好了，那可是楚天阔啊！ 阿美的眼珠子都要滴血了。 嫉妒真是让人丑陋。 “要死啊你！”李晓丽在一旁学着叉起小腰，也骂道。 就是这坏人！还想欺负表姐，表嫂说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喊人。 明好轻轻拍了一下她脑袋。 “我表姐这边的事情轮得到你操心，魏家那边我看也就那样，我表姐以后是个工人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她谁嫁不上？ 你看魏家又是送那么多彩礼，又是三番五次过来的，我们不答应照样不答应。 你呢？现在彩礼都没有，巴不得贴上去了？贱皮子！一点身价都没有。”明好说话可不会客气。 李晓玲一脸震惊瞧着明好。 好像……说得挺对的。嫁不嫁的，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阿美怒急。 “你什么你，我们这边不嫁了，别人才接着去挑三拣四，你是一个，福云村有一个，另外两个村还有呢，你说说这种求着赶着嫁过去的，啧啧……”明好一脸的鄙夷。 原本魏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闹到这一步，婚事取消几乎是必然的。 刚才在家明好就一肚子的气。 李志国有他的考虑，因为钟春香的确做了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他们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家，现在最好就是把东西直接退回去，两不相欠。 免得为了一点东西，魏家那边不管不顾的，传出去让李晓玲不好出去见人。 遇到这样的母亲，也是够了。 明好心里已经够不爽了。 魏家是魏家，那些现在嫁过去魏家的姑娘却也是无辜，谁知道又是哪户人家为了儿子的牺牲品，还是根本不知道魏家的底细的无辜人。 明好原本对那要嫁过去的人还有一些同情。 可要是阿美？ 呵呵！ “随便你怎么说，听听外面的风声，我嫁过去好不好是我的事，总好过有些人呀，怕是以后都嫁不出去了。”阿美有些刻薄说道。 说完，捂着嘴巴又笑了笑，道：“也不一定，嫁个什么傻子瘸子老光棍还是可以的，哎哟我差点忘记了，有些人不就是嫁瘸子吗，也不知道会不会都有这样的运气。” 明好直接抓过旁边一个小子搪瓷缸子做成的小火炉，就砸了过去。 现在天气太冷，半大小子们出来玩，手里差不多都拿着这样一个小火炉，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的搪瓷缸子，敲上孔绑上铁丝，垫上一层灰，上面放两块炭火。 阿美登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失心疯了！赔得起吗你？！”她身上的可是新衣裳。 “赔得起。”明好道。 “……” 另外几个小子默默又递了小火炉过来，眼里都是热切。 明好手一僵，装作没有看见。她是那么暴力的人吗？教坏小孩子，罪过罪过。 阿美狰狞着脸色，又要开口。 “闭嘴吧你。” “你让我闭嘴就闭嘴，我偏不，烂心肝、失心疯！瘸子傻子在一家子……”阿美拿出泼辣劲，开始扩大攻击范围。 明好脸色变了变。 这倒是让阿美更加开心。 明好冷笑一声，说道：“真可怜，现在还没嫁过去呢，就这样跳脚，你说说要是又像上次那样，嫁不出去，以后可怎么办。” “你诅咒我！” “你说，要是我们把钱都退回去，让魏家不娶你，他们会不会同意？”明好问道。 阿美脸色白了白。 “你说了算什么，脸真大！”阿美有些害怕了。 或许，她真的不应该过来。 魏红光是在工厂干活，又有工资，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条件平时哪里轮得到她？ 田地的事情她也知道，要不然别人凭什么看上自己，反正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了，趁着现在他对自己也算是上心赶紧嫁过去才行。 “阿美，不是我妈不肯给三百，钱都在李家那边，现在太急了……” 她才会路过这边的时候，看见李晓玲，脑子一抽就上来了。 李晓玲是面团性子，明好可不是。 要真的跟明好说的那样，魏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阿美直接跑了。 “表嫂最厉害，又会骂人又会打架。”李晓丽在一旁拍着巴掌。 明好：孩子，你不会是遗传了你妈吧？ 明好拍拍李晓丽的脑袋，“要是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回去叫人就行了，你可不能学。” 又对周围的小子们说道：“多亏你们保护大姐姐，都是好样的，都有奖励，跟着晓丽回家，找阿楚姐姐，有糖吃！” 第306章 谁说没有办法 “那个阿美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在村子里遇见她，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李秋芳从青山村回到家里，脸色有些古怪的对明好说道。 “说了啥？”明好道。 “一开始她拐弯抹角问晓玲，我也不耐烦跟她扯，结果她说我们现在做生意赚了钱，为什么还要去坑魏家，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谁坑魏家了，他们坑咱们还差不多！再说了，跟她有什么关系？”李秋芳道。 明好原来不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李秋芳的。 李秋芳性子刚硬又冲动，知道这些，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她就连钟春香那边的事情也都还不知道。 可是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明好把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就是……三舅妈拿了那边的钱，一部分还自己拿娘家那边了，现在对不上数，表姐嫁过去，工人名额那边，一个月还要给十块回来，为了这件事，三舅差点想杀人。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那个阿美，在樟树脚遇见表姐，还耀武扬威来着，对了，那个魏红光最近相亲的四个姑娘，其中一个就是她。她多半是怕自己没彩礼还是怎么的。” “我就说不对劲！她还有脸过来气晓玲，你打她了没？真是祸害！她还有脸对我笑，真是不要脸！” “你说什么？魏家那边……你三舅妈都拿了彩礼，还把多要的钱送回娘家了？” “现在是不好办，真是的！家里又不缺她什么，怎么有脸要晓玲出嫁之后的钱？” “你二舅妈果然没有说错！”李秋芳一直喋喋不休又愤愤。 明好默然。 这事情初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钟春香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有些事情已经深入骨髓，也就是她嫁过来的是李家这么相对宽松的氛围，也幸亏妯娌宁凤霞是个心大的，换个人还不得翻天。 钟家对她并不好，可是她却被洗脑一般地一心向着那边。 “妈，她就那样，自己这样，以为什么都以娘家为主才是对的，所以她也觉得你应该这样，表姐出嫁后更应该，一个月要十块钱说不定她还嫌少呢。”明好道。 “这个糊涂虫！她那娘家……”李秋芳又骂了两句。 想过去问问，又顿住了脚步。 上一次名额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了隔阂。 李秋芳现在看钟春香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骂归骂，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 “明好，那个……”李秋芳不懂怎么开口。 明好一双眼睛水灵灵望着李秋芳。 “我是想着，那边的钱要不回来那么快，你表姐的事情拖越久越是不好，所以想着……能不能从我手头上先垫一下，当然是要还的，你舅舅不是那样人，实在不行让晓玲做工，从里面扣。”李秋芳生怕明好不答应一般。 “妈，我知道你是心疼表姐，可是彩礼钱没花，三舅妈去多要两三百，回来说一两百，其实也就是一百左右的差价，不说二舅那边缺不缺这个钱，说不定已经有了打算。 再说，因为上回的事情，三舅一直觉得亏欠咱们，你要是现在又出钱，他估计都不好意思跟咱们来往了。 可是我们不垫，舅舅们还没有分家，要是钟春香直接拿钱去娘家，数目还不小，都从公家出，以后也会乱套，二舅妈知道肯定嚷嚷？”明好道。 李秋凤叹息，“谁说不是呢。” 好好的事情，愣是弄到今天这一步。 明好想了想，说道：“要不然您先跟二舅那边透个底，就说钱要是不方便就是他外面借的，到时候跟三舅说好就行，总不能让三舅妈觉得这件事情过去了吧？” 李秋芳想想，犹犹豫豫的，还是不放心过去看了一回。 没两天，又传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听说，阿美要嫁去魏家了。 听说，阿美为了嫁过去，去找了另外几家闹腾，福云那边的菊花家也是去过的。 听说，阿美说她已经是魏红光的人了，那几家，要不然就是心疼女儿，要不然也看不上魏红光，反正最后都被她给搅合黄了。 也真是豁得出去。 这要是不嫁过去，以后…… 谁知道是不是用这样的手段逼迫魏家呢？ 这样一来，魏家也就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李志国听到这种消息，一天都等不了，带着钱，马上去了一趟魏家，回来抽了一地的烟头。 然后他来了李秋芳这边。 “二舅，事情办好了，那边怎么说？”明好问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然还是不能有什么瓜葛的好。 李志国说道：“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他们见咱们把彩礼钱退回去了，又说过来买的那些什么礼，我差点抽死他，扯来扯去的，给了钱我也就走了。” 整个过程简直不想回忆，实在是憋屈。 李秋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哥，都到这份上了，就当是为了晓玲，你就别告诉三哥了，他……” 李志国叹息一下。 李志明最近一直在为钟春香的事情头疼呢。 “秋芳，志明跟我说过了，既然这亲事不成，要不然那个名额，你就先放着？”李志国说道。 李秋芳摇摇头：“二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实你也知道，天阔应该不需要那个名额，明好主意正，也不需要，阿楚呢，她现在都不想去那边呢……我之前也是没想那么远，现在晓玲刚刚退亲，去上班，也比待在家里好，你让三哥千万别乱想，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情。” 李志国见李秋芳说得认真。 叹息着点了一下头。 “小妹，这活了半辈子了，之前咱哥几个都答应爸好好照顾你，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你……”又是给钱，又是给名额，他做哥哥的真是惭愧。 “我真是老了，晓玲那边的事情，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刚才真是恨不得打上一回。”李志国咬着牙，心里一股火气直直往上窜，却又无处可以发泄。 “二舅，有办法的。”明好突然说了一句。 第307章 闹婚宴 魏家果然是要摆喜酒了。 有人开心，有人欣喜，也有人鄙夷。 青山村李家这边过得也并不平静。 有魏家那边的恶心亲戚魏大姨过来，“既然彩礼都已经还了回去，没道理还霸着东西，这一次定亲来来回回的，我们损失太大了，光是买东西都不少，你们最少还要给咱家二十块钱……” 有阿美过来耀武扬威，“谁说我嫁不过去，之前装的多厉害一样，现在还不是乖乖把东西还回去。我们算是结婚了，想占我们家的便宜没门！” “不把东西还回去也行，反正以后还是由得我们说，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临了还威胁上了。 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亲朋好友有些担心，过来关心或者骂魏家的，想着要帮忙都被李家这边好言谢绝了。 李家安静得仿佛飓风中心，任凭这四处狂涛骇浪，依然波澜不惊。 除了…… 每天都在家里上演着，李志明逼迫钟春香回娘家要钱，钟春香从哭哭啼啼到寻死觅活，然后不了了之…… 魏红光跟阿美摆酒的日子，定得很急。 魏家村里，自然是说什么的人都有。 说好的结婚，突然之间新娘换人了，这种消息实在是太劲爆。 有人羡慕，“现在结婚，可多得一份田，说来还是他们家会打算。” 有人不屑，“结婚结婚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没见那个阿美，就是个搅事精，以后家里怎么能安宁。” 有人观望，“所谓命中天注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算来算去的多累，说不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子里沸沸扬扬的，同住在一个村子里，或多或少地总能扯上点关系，摆喜酒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都需要帮忙的。 此时，魏家村村长家。 村长也姓魏，抽着旱烟，摸摸口袋。 口袋里装着二十块钱，扭头又看了看，米缸里还有老伴儿藏好的五斤红糖。 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资了…… 再说，那人说得也对。 魏红光家里做的也太出格了，他作为村长当然有资格管教一下，要不然以后传出去，魏家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样的风气肯定不能助长。 这也是为了整个村着想。 更何况，也就是开个会而已，分田这样的大事，多开几次会再正常不过了。 有些村三天两头地开会，不也是正常。 只是开会，又不一定要那么办。 事情没有任何风险，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好处。 他下定决心，往村里的广播站那边走去，顺道又拐进了会计家。 有些事情当然不能由他提出来。 当天晚上，好些人就聚集在村委里，商议着如何分田的事情。 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还都带着户口本。 魏红光家里，因为第二天要摆喜酒太忙，来的是魏红光的叔伯。 说的无非是跟以前差不多的事情，其实只要自己的东西没有变少，才懒得管他们到底要怎么分呢。 只不过魏叔叔回家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魏婶婶瞧出不对，问了几次，他也没有吭声。 反而去了魏红光家里，说是要商量事情，两家关系原本就不怎么样，又太忙，就没人搭理他。 魏叔叔沉默了一晚上，魏婶婶也心神不宁了一晚上。 第二天，魏婶婶拖着乌黑的眼圈就出了门。 哪知道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同情。 魏婶婶听了不过几句话，就已经脸色青黑！ 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跟自己说！ 也不看看魏红光那边是怎么对自己的。 她衣服也不洗了，直直往家里赶。 魏叔叔并不在家，正在一旁的空地上，端着叠成小山一样的四脚板凳跑来跑去，又被魏母叫住了。 魏婶婶瞧着这一幕，眼睛就有些花。 魏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魏叔叔在一旁不停点头，头差点磕到凳子上，然后又四下奔忙，脚一滑差点摔倒在地，板凳散落一地，没有一个人搭理。 与此同时，阿美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缓缓到了魏家。 自行车上拴着红绸布扎成的花，她穿着一身红色棉袄，喜气洋洋。 刚进来，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红色纸屑带着硝味…… 一切如梦似幻。 她笑了。 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又是工人，家里条件也好，家里的房子也比村子里的人好许多。 “看新娘子咯——” 阿美有些羞涩，正憧憬着未来。 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你们也有脸结婚！” 正是已经忍无可忍的魏婶子。 “你们怎么有脸结婚，有脸在这笑！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哟——”魏婶婶满脸悲愤，怒斥着这场面。 大家瞬间都安静了一下。 魏红光手里还握着自行车把手，一时间有些茫然。 魏婶婶刚才被迎亲的队伍挤到一旁，此时站在院子中间，不管不顾叫骂。 “精成鬼的人，谁能惹得起！我刚嫁过来才多久，就作死做活分了家，我们愣是什么都没分到，碗都没有一个是好的！就着锅吃饭……” 久远的事情回忆起来，魏婶婶无比委屈。 她忍不住就掉了眼泪。 “怎么哭了，这大喜事的，一点都不吉利。” “好端端怎么说这些……” 周围有人开始议论，瞧着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魏婶子一肚子憋屈，更是无处发泄，大声嚷嚷道：“这喜事，可不是我的喜事，这算计起来，根本不给人活路的吸血鬼，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早些年，工厂有名额，表面上嘻嘻哈哈笑着，结果呢？愣是说我们家没有儿子！我们家没有儿子怎么了？我们还没死呢！就要夺我们家的名额，这好好过来说也就罢了，就会在背后阴人。”魏婶子怒骂。 有些事情，根本经不起细究。 越是回忆，觉得自己受的委屈越多。 魏叔叔赶紧过来扯她，“多大人了，怎么在这说这个，过了今天再说。” “过了今天！过了今天还有咱们的活路吗？别人都不把你当回事，你难道还要当人家是祖宗一样供着？” 第309章 扭转（月票补更） 魏家的事情，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魏家的儿子结婚了，新娘子直接从青山村的李晓玲，换成了青川村的阿美。 就这个，已经都够劲爆了。 之前还说李晓玲不答应冲喜，或者想着借机多要钱，才黄的。 结果摆喜酒当天，魏红光婶子出来闹，大家才知道事情始末。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真是造孽哟，为了那一份田，竟然连老人都诅咒了，还说什么孝顺，起都起不来了，都没见去看过几次。” “幸亏这一次闹了出来，要不然谁知道这背后有这么多的事情，你说人李晓玲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差点就被耽误了，难怪人家李家不肯答应，换成是谁，谁答应啊！倒是那个阿美嫁过去了可怜。” “可怜？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当初还闹黄了别人家，现在都是自找的！” “魏家婶子……听说那天晕倒，起来人也不对劲，可吓坏人，后来你倒是怎么的，谁能想到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又怀上了！所以说有些事情，还是看福报。” 李晓玲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波澜不惊，反正她不开心，也不难过就是了。 阿美过来闹腾仿佛已经很久远了，现在她嫁过去，该如何就如何吧。 李志国从外面回来，又坐在屋檐下抽烟。 脑海里回想起当时明好的样子，“二舅，谁说没有办法呢，只是看咱要不要做，就是有些个……不太好。” 明好犹豫，李志国却没有犹豫的，彩礼退了，魏家还是不肯罢休，说要东西，要损失，之前还到处抹黑李晓玲，甚至都威胁上了，难道就任由别人欺负不成？ 他托人找的村长，转几转，也就不知道是谁了。 魏家不是多要二十块钱，现在正好还了回去。 现在外面那些话，大家自然都没有提到钟春香这边。 事情过后，魏家巴不得大家想不起来，更不会去说了。 算是彻底扭转了之前被动的局势。 只是，钟春香这个性子…… 李志国也是有些头疼。 这一次解决了，下次呢，那些积福的，老天厚待，造孽的，当然也不会放过。 弄得他现在都信命了。 是明好的运气太好？要不然晓玲嫁过去该多糟心？ 也是时候打算起来了，李志国暗暗想到。 明好得知外面那些消息的时候，正在福云村呢。 “说来这世上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早两天觉得菊花能嫁到魏家是件大好事，那个阿美过来闹腾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气愤，现在倒是庆幸了。” 明好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 “现在我是不想那么多了，每天起床一睁眼，就想着怎么应付那些事情，就瞎忙！”兰青说是这么说，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然后跟明好一一说起最近的事情。 “果醋饮那边，现在几乎都是安安跟那些半大小子在做，我也就是配好了而已，一个个倒是精神头十足的，每天给他们五毛钱，量也是不多不少。” “咱爸跟你哥几个，外面的田要堆田基，要沤肥，糖换回来的那些糯米啊花生啊也是需要工夫的，进进出出的根本就没空。” “咱妈那边，也是忙，要做饭，要管着机器，还有有人过来打糍粑的时候总要盯一会儿，还有康康要带……” “我倒算是轻松的了，每天几乎都是上午卖东西，晌午过后就在家专门带人做这些年货，咱们的炒米糖卖得可好了，周围有人过咱们这边买糖，换三五斤的就行，多了的我可不敢答应，这多难运回来的东西。” 兰青说着家里的事情，倒是津津有味的。 毕竟一天天地赚了多少钱，可是有数的，瞧着就有奔头。 “没看见二哥？”明好有些奇怪，兰青说了这么多，也没说沈图强在做什么。 兰青抿嘴笑了一下，“你二哥呀，心思可不在这！” 不在这在哪？ 明好有些搞不懂。 “你二哥厂子里，不是有比赛？听说也推荐他去了！这可是头一份，你二哥工龄最最短，要去比赛，他不得在那边练着？”兰青有些神神秘秘说道。 “练得怎样了？”明好一问完就觉得不太对，这个兰青也不知道。 兰青哈哈乐了一回，“你二哥铁定要拿个名次，你不知道过两天秀兰要回来了？你二哥卯着劲呢！” 原来如此。 明好也跟着笑了笑，林秀兰在城里上大学，现在怎么的也是暑假了，上一回家里有一点积蓄之后，沈图强还特意去学校里看过她。 到底是夫妻，长久分离总是有些不妙。 明好又想了想，对林秀兰似乎没有太多印象了，心里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明好，你二嫂那人实在，就是不太爱说话，别看她瞧着有些弱弱的，性子韧着呢，玉秀那事情毕竟也是例外，何况还有康康呢，回来了不什么都知道了。”兰青说道。 明好也就放开这事。 “对了，上回你不是让发那个报纸，这几天倒是有人说了些，也不能肯定，他们两个都给记本子上了，等哪天章飞有空了，直接挨着上门瞧瞧，没准能找到。”兰青说道。 找人这种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存着希望，总比死心的好。 兰青这边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明好现在都觉得自己不需要操劳。 “天阔还没回？打过电话吗？还是那边厂子不放人？”兰青问道。 楚天阔…… 这才走了也没几天，怎么感觉竟然过了半年一样！ 明好心里升腾起丝丝缕缕的思念，既然腿已经好了，当初又是因为救人才出事的，现在选择回来，怕是问题不大。 她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原来去的时候，说好的就是这两天，时间太短，写信没必要，电话也……不是那么方便。”明好说道。 一直等她回家，也有些精神恍惚。 她暗暗笑了笑，自己真是劳碌命。 之前一样接着一样来，反而觉得没什么。 现在好了，沈家那边一切都很好，都不需要她操心，家里这边李秋芳带着的李晓玲阿楚做麻辣烫，她也插不上手。 一时间倒是有些心思多了起来。 明好摇头笑笑。 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动静似乎不太对。 第310章 爷爷上门 明好听见院子里动静有些不对，就进了门。 里面乌压压的站着不少人。 李志明跟钟春香在院子一侧，声音不大不小，显然还是在说回娘家的事情。 看得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 在靠近仓库这边的两个人，明好却是认识的，一个是楚明德，另一个年纪稍大，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精瘦精瘦，完全没有佝偻着腰背，看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高大的。 倒是没有想象之中的起了什么冲突。 明好笑笑，觉得自己简直神经过敏了。 “明好回来了——”宁凤霞的声音有些夸张，“你爷爷跟大伯在呢！” 明好赶紧挪过去喊人：“爷爷，大伯你们过来了，外面多冷，快回屋子里坐坐。” 她说的屋子，是李家的堂屋。 因为这天寒地冻的，他们住的仓库那边根本就没有生炭火。 李秋芳跟阿楚也都没有回来。 楚明德笑着没出声。 楚守义撇了一眼明好，瓮声瓮气说道：“我这要是不来，是不是等我死了你们才能回去！” 这……怨气还挺重。 明好汗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楚守义这个人，明好唯一的印象就是在火车上，那个瘦弱的妇人一路念着她，当时明好脑海里短暂升起的模糊的影子。 此时看着，也就是一个有些固执的倔老头儿嘛。 “怎么的？我这话都说不得了吗？你们眼里还把自己当成楚家人？”楚守义又哼了一句。 倒像是兴师问罪来的。 这样的说话方式，难怪跟婆婆不对付呀。 明好脸上堆起了笑，“爷爷！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什么百岁不百岁的，你们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楚守义又道。 明好赶紧认错，不管如何，不管楚守义这一次来意如何，这么久没有回去，他们真的是理亏。 李秋芳搬出来之后倒是偶尔回去，估计也没有特意去看老人，楚天阔之前腿一直不好，阿楚年纪又小，自己…… 没把这个当回事！ 实在是不应该。 对付这种有些怪脾气的小老头儿，明好还是很有经验的。 以前外公偶尔不也是有些小脾气。 人老了都跟孩子似的。 “爷爷，都是我们的错，你骂我们都是应该的。”明好一脸的诚恳。 楚守义：不是说天阔这个媳妇最是牙尖嘴利还会挑唆？ 态度倒是挺好的嘛。 他没有吭声，却依旧板着脸。 “爷爷，我们不能不想回去，而是不敢。”明好怯怯说道。 “事情太多都是借口，是因为当时天阔的腿断了，原本想着养养就没事，等好了再告诉您。 没想到，后来拆了石膏也完全没有办法站起来，医院那边来查过几次也不乐观，我们……每天都想哭，根本不敢让您跟着担心，要不然你问起来，我们骗你是肯定不行的，可要是说实话，又怕您担惊受怕。” “我们原本就做不了什么了，要是还让你跟着担心，担心天阔腿的事情，担心家里过不好，那就是我们的不孝顺了。” 明好一一说道。 “不是说站起来了？”楚守义说道。 李秋芳怎么闹他不管，之前搬走也就搬走了，但是楚天阔回来了，这腿脚要是好了，就不能住在外面，他可是楚家的孙子呢！ 没道理流落在外面，太不像样子。 明好苦笑一下，说道：“爷爷，天阔可有主意了，他说从小就佩服您，现在不做出点事情来也对不住您，后来站起来了，我让他回去，他又说等去外面处理完事情，以后回来就不走了，才能好好告诉你！” 反正不在场的楚天阔，背锅也就背锅了。 楚守义脸皮抖动一下。 明好过去要搀着他的胳膊，楚守义让开了。 明好挨着他往屋子里走，道：“爷爷，天阔都已经规划好了，你看我妈跟阿楚最近卯着劲赚钱，是为了啥？他们想着要赶紧回去盖个新房子呢！到时候您就跟咱们住！” 楚守义不知不觉的脸色缓和起来。 脑海中里想着明好说的，这回去建房子，不错。 “谁要跟你们住，我有地方。”楚守义道。 “爷爷，我们当然知道您有地方，可是盖新房子里，当然要您来坐镇，这地方选在哪，这不能跟以前离太远，这请什么人上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要是不在家，我们心里可没底。”明好接着说道。 楚守义微微笑了笑，又有些别扭说道：“那少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再帮你们盯着点。” 明好窃喜，这老人家一个喜欢听软和话，二来希望自己有点用。 不过明好只是对症下药，倒也不是真的要蒙他。 楚明德在一旁突然说道：“天阔媳妇，你们这么快就存够建房子的钱了？还是只是说说？” 明好对这个精明的大伯印象一般，当时要粮食的时候可没什么好脸色。 瞧现在这话问的，要是随便说说，就是糊弄老人，要是存够了钱，那岂不是更让人心里不舒服，这么多钱了，也不说回去看看老人。 明好挠挠头，叹息说道：“我妈最近起早贪黑的，倒是存了点，只是之前天阔受伤的时候，一直都不敢动，现在天阔腿好了，我们再努努力，到时候我再回娘家借一些，盖房子这样的大事，准备起来也蛮久，哪有人家存够了才起的。” “天阔媳妇说得对。”楚守义说道。 然后他又念叨着，“这盖房子是大事，你们想建多大？外面那些宅基地也不知道还有哪地方合适，我要去守仁那边走一趟……” “爷爷，阿楚现在也很努力读书呢，她说一定要考上大学，以后谁还能说楚家没有大学生！爷爷你开不开心？” “爷爷，你喜欢吃什么，我做饭可好吃了……”明好又道。 楚守义很是不习惯明好这一套，他挥挥手，直接起身，“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哪里缺你这顿饭！我还有得忙呢。” 说完，也不管欲言又止的楚明德，直接就出去了。 脚步倒是轻快得很。 倒是一旁看着的宁凤霞，拿了一个提篮，死活塞他手上。 第311章 建新房的打算 楚明德跟着楚守义出了门。 “爸，我来——”他就要去拎楚守义手里的东西。 楚守义黑着脸，“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还能拿不动这点东西？” 楚明德的伸出去的手就是一僵。 楚守义抱怨了一句，“真是说得好听，塞给我这么多东西，花生糖硬扛扛的，想崩掉我的牙齿啊，那些红糖也是甜腻腻的，谁要吃这些个东西，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安排活给我干！让我这把年纪了好跟着操心。” 楚明德抽抽嘴角，有些无奈。 瞧瞧你那一边抱怨一边眼睛发光的样子。 刚刚谁说自己不是七老八十的，现在又老了？ 得，楚明德东西也就不拿了，老头子这一路回去，说不定还要沿路分糖分回去呢，然后说几句：“天阔小子给的，我又不吃这些东西竟是浪费钱……” “爸，不是说好了过来问问名额的事情吗？怎么的也是咱们家的，这突然之间给出去，算是怎么回事？还有，我那事儿……”楚明德说道。 他可是为了楚家好，嗯！ 楚守义正在琢磨着，家里附近哪块地比较好，到时候楚天阔回家建了房子，谁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他变成了李家的孙子了。 一个个没见识的，就在那边住几天，就变成人家的孙子？再说天阔又没住几天。 “唔，没啥好问的，你没听天阔媳妇说阿楚要考大学吗？倒是知道给咱家争光，两个孩子都随明清，不错。”楚守义又道。 楚明德等了等，见楚守义自个儿琢磨事情。 又想问问，“明德，你最近没办大事，天阔那边盖房子估计钱也不够……” “爸，要不然你上车，咱们回去说！”楚明德推推自行车。 楚守义到底还是没有上车，楚明德自己回去了。 他可不能再待下去了，老头子估计就要让他出钱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阔那媳妇儿就会灌迷魂汤！ 会灌迷魂汤的明好，此时正在家里悠哉哉炖着排骨萝卜汤。 “明好，听说天阔爷爷那边过来了，怎么样？没有骂你吧？”李秋芳一回家就急匆匆过来问明好。 明好咧嘴一笑，说道：“妈，爷爷怎么会骂人！是大伯带他过来的。” 李秋芳有些愣住，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明好一眼，这才信了。 “你爷爷那边人还不错，就是脾气犟了些，你尽量顺着他点。”李秋芳干巴巴说道。 以前可没少争执。 明好见此说道，“妈，爷爷刚来的时候是有些生气，不过也是气咱们这么久都没回去看过他呢，这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似的。 刚才也是担心天阔，听说天阔以后不出远门，乐得跟什么似的。” 李秋芳的脸色就又缓和不少，老人家对楚天阔，也是真心疼爱的。 “后来我告诉他咱们要在那边建房子，阿楚以后要念大学，他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非要说去找村长批宅基地……”明好道。 以前的事情她也能猜出一些，婆婆李秋芳性子太硬了，倒也不能说是坏处，她自然一心想着楚天阔跟阿楚。 楚守义那边呢，应该也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儿子没了，他瞧着李秋芳根本不依靠家里，反而要闹矛盾，怎么的心里也有些气，没准还有一些重男轻女。 说到底，是立场不同罢了。 至于过程中发生什么，有精明算计的大伯在，李秋芳索性搬走了，反正眼不见心不烦。老人家心里怕是也有气的，李秋芳这样的做法，村子里不议论才是奇怪了。 能不冲突就尽量不要冲突，忤逆老人在村子里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说，这一次接触下来，明好觉得这倒也是个虽然别扭也挺可爱的小老头儿。 “你说，咱们要建房子了？”李秋芳这才反应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想过很久了。 在青川村的时候，可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 虽然房子不小，可是孩子们的也大了，她这边倒是还好，阿楚可以跟着自己住，楚明德那边，孩子就要住阁楼上。 建房子她当然也想，自家人的家，可…… 这么大的事情，说建就建了？ 怎么跟做梦似的。 明好点点头说道，“妈，这房子迟早都是要建的，再说你早两天不是说回去分田吗？以后田地也在那边呢，你要是不想回去住的话，咱们青川村那边建一栋，偶尔回去住住，青山村这边也想办法建，要不然工厂那边咱们也建……” 李秋芳噗嗤一笑，完全当明好开玩笑，“我哪里是不想回去住，你当地里拔萝卜呢，那么容易。” 不过要回青川村建房子，李秋芳是一百个满意。 做买卖这阵，手头上也赚了一些钱，仔细想想，大概也是可行的。 “我们家里就在那边，到时候建得气派气派的，最好带着前院后院，阿楚喜欢吃桃子跟枇杷，咱们都给种上果树，院墙下种花，后院种菜……”明好说道。 在青川村建房子，李秋芳不提，明好也觉得是必须的。 安土重迁，特别是像李秋芳这样还带着传统思想的女人来说，临时搬到青山村，那是因为没有办法，说到底还是青川村的人，要回去建房子，也能挺直腰杆过日子，哪怕自己建着住得少呢。 没见楚守义听说这个之后，别的小事根本不理了吗？ 何况明好也打听过了，这时候在村子里盖瓦房，大概八百到一千块钱，要是想建设好一些，需要两千块钱上下。 不说李秋芳最近摆摊赚了多少钱，单单明好那边年货分的钱，就已经足够了。 上一回单单是几千尽糍粑，就赚了几百块呢。 哪怕李秋芳不要自己那么多…… “这盖房子，咱们的钱……”李秋芳也是担心这个。 “咱们先找宅基地，然后再想着建怎样的，到时候定下瓦片之类的，都要一阵子了，就算是年后开始，估计也要几个月之后了，到时候咱们就有钱了哇！就算没有，先建主屋，其余的慢慢来。”明好都想好了。 李秋芳点点头。 正在这时，李志国进了门。 “秋芳，你三哥那边，听说你要建房子，去晓玲外婆家了。” 第312章 去钟家要钱 李秋芳乍一听，一开始没想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你三哥，猜到了。”李志国这才道。 钟春香多要的彩礼，为了今早跟魏家脱离关系，李志国把彩礼跟东西全部退了回去，可是钟春香多要回来的钱，有一部分却拿到娘家去了。 李志明当时是想着从家里出，以后分的时候他不要就行，反正逼迫了钟春香那么多次，是根本不起作用的。 这闹来闹去的，身心俱疲。 让钟春香回娘家拿钱，比剖开狗肚子找东西还难。 “三哥……也不用这样，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建房子更不能着急了。”李秋芳原本怕李志明想太多，才偷偷给的钱。 李志国挥挥手说道：“由着他吧，这一次要是去能要回来最好，免得那边总是惦记，要不回来，也表明咱的态度，至少这钱咱们给得冤，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一百块，够一家人过一年了的！” 这一点明好深有体会，当时分粮食的时候，好些人家还分不到一百块呢，这还是年情好的时候。 钟家那边，反正有钱都收着，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去才好呢，至于钟春香过得如何？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原来因为名额的事情，李志明就觉得愧疚，再知道钱也是李秋芳出的时候，哪里还坐得住。 “妈，二舅说得没错，那些钱咱们自然不着急，可是三舅舅过去一趟也是应当的，事情总要解决，不然以后酿成大祸不是更麻烦。”明好说道。 能要回来就要回来，要不回来就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只是，明好对这个，并不抱什么希望。 吃进嘴里的东西，要吐出来可不容易。 果然，当天晚上，李志明独自归来。 脸色很是不好看。 回来就找李秋芳，说道：“秋芳，盖房子是大事，肯定不能耽误，要是要不回来，我就天天去！难道钟家就不要脸了？” 钟春香并没有跟着回来。 李秋芳安慰了李志明一通。 与此同时，钟春香却过得十分煎熬。 原本拖拖拉拉这么多天，她又哭又闹的，眼看着李志明的火气一天比一天小，疲惫了，厌倦了，也就过去了。 哪知道，突然之间非要过来要钱呢。 还说要不来钱，就让她也不要回去了。 钟春香堵着一口气，李志明不让她回去，她就不回去！刚好趁着在这边住几天，把老娘的被褥拆洗一遍。 等着他过来接才行。 看把他能耐的，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李秋芳要盖房子了，他才这么着急的？妹妹才是他家里人，自己跟着他过了几十年，就不是？ 抱着这样的目的，钟春香跟李志明回来了，李志明说完做那些话，也没有待多久，直接就走了。 钟春香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我说他姑，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今个儿才听说，这还能把随礼的钱都要回去的！” 原本见她回来，笑成一朵花儿的嫂子，也变了脸色。 “他姑，不是我们不叫你吃饭，妈还在生气呢，你知道，咱们家妈说了算。” 钟春香就这么窝囊囊窝在灶房里。 没有人叫她吃饭，除了她嫂子，也没人跟她说话。 她盯着已经熄灭的灶火，身上有些僵，伸手想碰碰那暖暖的地方，却猛然又缩回手，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这个她有经验，把身体缩着，一动不动。 像一块石头一般，沉在这黑暗之中。 堂屋那边吃饭的声音，偶尔发出的笑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哎哟！吓死人了！”一直等人收拾好了，过来灶房舀热水，才发现缩着的钟春香。 “他姑，怎么还没回去？这天黑了，夜路也不好走。” 钟春香动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志明已经开口说了要钱的事情，她却什么都没敢说，只在这边等着消息。或者干脆说，她不回去了，住几天又再说。 而今，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在灶房呢，怎么也不烧烧火，咱妈晚上泡脚的水都没有……”钟春香嫂子又念叨道。 没有人问她究竟为什么一直在这，或者干脆装作不知道，也没人问她有没有吃饭，饿不饿，冷不冷，在婆家过得好不好。 “我还想她烧火，她不盼我死就不错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正是钟母。 钟春香缩了缩，勾着头，不说话。 钟母又嚷嚷几声，才叫钟春香上前说话。 人一到眼前，钟母就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木头脑袋，在婆家也二三十年了，一点都不能当家作主？瞧瞧姑爷过来那架势，我的老脸哟！” 钟春香想说什么，抖抖嘴唇依旧没说出口。 钟母又开始嚎道：“我不能活了哟，活了大半辈子的，女婿都能上门来要钱了，我钟家的脸面摆在哪？这要是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你也是个窝囊的，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他现在走了，你怎么不跟着走！” 要是明好在这，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做派有些眼熟。 跟之前钟春香那撒泼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 而钟春香，不仅没有撒泼，反而跟个鹌鹑似的。 叫骂了一阵，钟母这才问道：“那些钱，你偷了家里的？” 钟春香这才敢开口说道，“妈，不是那样的，当时晓玲要嫁去魏家……名额……后来闹翻……” “晓玲姑姑也真是的，当时给名额的时候就不情不愿，就知道挑唆我们，既然做买卖赚了钱，就要建房子……” 钟春香把责任都推倒李秋芳身上。 钟母眼里却精光一闪，“你是说，晓玲是工人了？” 仿佛这个才是重点。 “就是，当时他姑姑那边还不肯呢，幸亏我闹得凶一些，过年后就能去上班了。现在不结婚就不结吧，反正以后找个更好的就行了，魏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钟春香说道。 “你脑子总算是还清醒！”钟母又说了一句。 接着开始诉苦，“你从小就多灾多难的，你不知道当初带大你多不容易，你哥现在那么瘦，还不是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你，你可不能丧良心，再说之前的礼金……说这些做啥，给春香拿钱！” “妈，你说啥呢！”春香嫂子有些震惊。 钟母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不情不愿地递过来五十块。 第313章 分家 钟春香接过，死死拽在手心里。 钟母叹息一声，说道：“五十你也别嫌少了，上回你回来，侄子结婚呢，之后咱们这边又是满月酒，你一次就算是出十块……” 钟春香原本也不敢指望要到钱，现在给了五十，她手头上补一些，也就够了。 心里反而升腾出一股又难过又愧疚的感觉。 原本娘家养自己这般大，她就应该帮着的，当时有钱，自然要给一点，又没有给多少，后来的变故，谁能知道呢？没想到还有要回来的一天。 钟母擦擦眼角，“这么多个孩子，我最操心的就是你，要是家里有能耐，能给你一百两百的，也不在话下……可是你看我老不中用了，小的才出生呢，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原本就比不得你那边，孩子大了松快，咱们村也比不过青山村。” 钟春香的嫂子还死死盯着五十块钱，那可是五十块啊。 可是婆母让她给，她也不敢不给。 而且她刚才似乎听见了什么，李晓玲，就要做工人了？ 每个月领工资那种？ 这么说这个小姑子家里就有两个工人了？ 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这么好的命？ 钟母又哭诉了一番。 “妈，到时候晓玲去上班，一定会孝顺你的，工资我是晓得的，三十二块五一个月呢！以后还能加，不吹风不晒太阳的，养得人都白净。”钟春香保证道。 “哎，我等着了。”钟母应下，又让儿媳妇去煮面给钟春香吃。 一切恢复如常。 嫂子朝着自己打听工厂里的事情，眼神都有些热切。 “也就是个工人，咱家里好几个了呢，以后晓玲是工人，要嫁人也是容易的，只是我不想她再嫁给泥腿子了。”钟春香说道。 总算是觉得自己挣了脸。 钟母等钟春香吃过饭，又洗脚，最后娘儿两个窝在一张床上说体己话。 钟母最主要回忆，以前带着钟春香多么不容易，最后总算是挣扎出来了。 “你就是傻，遇到事情的时候谁能帮你，只有娘家才能真心实意帮着你呢，要不是咱们在，你以为李志明会对你高看一眼？还有你们闹腾这些天，有人帮过你？谁帮你说话？” 钟春香深以为然。 她要名额，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李晓玲！可是他们闹起来，竟然让自己把钱还回去，简直扎心。 更别说那个喜欢看戏的宁凤霞了，说不定怎么背后说她。 还有小姑家，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明明有钱，非要逼迫自己…… 数来数去，也就娘家对自己最好。 钟春香跟钟母，又念叨了半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钟春香带着钱，心满意足回了青山村。 “你怎么回来了？”李志明料定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钟春香仰着头，倒是也不搭理他，只是自己往屋子里去。 李志明跟着过去，“你也不要再糊弄过去，这一次可是大事，你也摸摸自己的良心，秋芳对你难道就不好？你去问问，谁家把名额给别人的。” “烦不烦啊！”钟春香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抠出一个盒子。 李志明进来的时候，直接把钱推他旁边，“行了吧？” 李志明愕然。 这就要回来了？ 有些不敢相信。 钟春香念念叨叨起来，说道：“我娘家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难道就会贪我们的钱？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多少脸面都丢尽了，我回去喝喜酒，礼都不能随了，我就这么不值几十块……” 念叨完了又要掉眼泪，“呜呜，这里根本不把我当人，你就知道吼我，晓玲那孩子也跟着那边有了主意，更别人隔房的人了，一百块钱都不到，差点逼死我……” 李志明黑着一张脸，“你有完没完！我有说不能随礼？你也要看看你随多少？这不都有一个定数，你自作主张，用的还是晓玲的彩礼钱，她会怎么想？” 试图讲道理的李志明很快败北。 “呜，我生她养她那么大，心都要掏出来给她了，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多少心，要不是我，她能那么顺顺当当做工人吗？现在倒是好了，连我这个亲妈都说不得了……”钟春香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李志明头疼。 他抓着钱就出了门。 这是还钱去了。 钟春香一个人的独角戏，就有些唱不下去。 她把李晓玲拉过来，又开始委屈说道：“晓玲啊，为了你受多少苦，我都能忍着。那个名额，要不是当时我那般做，还不知道去哪里呢，这一回你看你爸，差点杀了我。 你以后出嫁就明白我的苦心了，我现在根本没有脸面回你外婆家了，以后妈只有指望你了…… 你看看你奶奶，根本不管，你二舅那边更加指望不上，还有你小姑，就是个奸的，这一次我算是全部都得罪了。” 李晓玲瞧着钟春香哭哭啼啼的，心里有些难受。 过了片刻，她憋出一句，“妈，早知道会得罪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做呢。” 说完，她就直接跑了出去。 总觉得喘不上气。 跟钟春香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李晓玲会跟着痛哭流涕，会感激涕零，会保证以后一定给好好对她，比如工资给她拿着，比如以后出嫁了也不忘本。 就像是她在钟家时候那样。 可是……她跑了！ 钟春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什么。 钟春香的失落，是没人放在心上的。 李秋芳见李志明从钟家把钱拿了回来，也没有拒绝。 大家商议着要建新房的事情，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这边还热闹着，青山村也开会公布了分田的事情！ 在即将过年的时候，迎来这样的好消息，各个都是欢天喜地的。 青山村李家，更显得格外热闹。 以为，李家一直在外的老大，李志远回家了。 兄弟几人见面，更是有一番说头。 李志远看着家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这就分田到户了？这以后自己种自家的田地，可比以前好多了。 这秋芳还做了买卖，外面也是有的，不过看着那些品种，他都有些感慨。 看过了，说过了，大家也舍不得散开。 吃过晚饭，围坐在一处。 李志国见人齐全，想了想，才说道：“趁着咱们兄弟几个在，要不然，分家吧。” 第314章 分就分吧 “分家吧。”李志国见大家愣住了，又说了一句。 这话他藏在心里好一阵了，没想到说出来之后，人反而轻松不少。 “二哥，你说啥呢！这怎么能分家？”李志明第一个反应过来，完全不敢相信。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分家了。 别人家分家，那是因为老人不在了，或者是兄弟不睦。 但是他们兄弟几个，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的，难道是因为这一次钟春香闹得太过火了？ 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心虚低下头。 “老三，你别瞎想，这过日子总是磕磕绊绊的，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才分的。”李志明说道。 李志远这刚回来，还一脸懵呢，原本就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 “上回老二给我写信，说是家里要准备分田了，还有……我想着怎么也要回来瞧瞧，这没想到这一回来……”李志远说道。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难以接受。 李志远平时回来很少，一直都是在外地工作，老婆孩子也都是跟着在外面，这一次回来，也只是他一个人，女儿都要生了，媳妇儿不放心守着，儿子刚参加工作，厂子里加班呢自然不能请那么久的假。 他既然常年在外，虽然说是没分家，其实跟分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工资不交家里吧？家里的开销不可能从这边出吧？也就是过自家的小日子。 其余的宁凤霞等人，也都是没反应过来。 李志远朝李志明说道：“老二，现在分家会不会太突然了，马上就要分田了，加上也准备过年，到时候怎么分？分家之后咱妈跟着谁，分不分开做饭，灶房那边可是只有一个，分开之后需要置办的东西许多……这么多事情，要不然慢慢来。” “大哥，你说的这些问题，也都不是什么问题，我想着刚好趁着你在家，又好容易分田，到时候刚好一起分开了，至于煮饭这些，倒是可以慢慢来。 这事情该怪我，原本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可是这一次晓玲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下去，还不如分开了，大家都可以当家作主，过得怎么样就随着自己心意，要是大哥你在家，那我肯定不分！”李志明推心置腹说道。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分开，也未必是坏事。 “这就是分家了，咱们也还是兄弟，就跟以前差不多，也就是不在一个锅里吃饭罢了，说来都是要做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人了，这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老了，以后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倒是可以放开让他们去做。 我琢磨过了，这分家好处还是挺多的。 一来呢，以后田地各自种各自的，想种什么都行，这万一有些个什么事情，也随着自己安排，既然村子里都分到各家上，证明这分开还是比不分的好。 二来，晓玲妈这几年一直在家操劳，也辛苦太久了，以后自家喜欢吃点什么，就做点什么，遇到事情也好自己做主，没必要绑在一块儿。 三来，你们看秋芳现在过得也挺好，以后什么都宽松了，种田也好，做买卖也好，分开了更好安排，还有这一次秋芳建新房，也是大好事，咱们分开之后，出去闯闯，没准儿也很快就能盖房子呢。”李志明缓缓说道。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难接受了。 哪能不分家呢，有些兄弟刚结婚就分家了。 现在他们过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分开才对。 李志远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中立吧，我这做大哥的也说不上什么，平时也不能在家尽孝，只要咱妈这边没什么，我就没意见。” 宁凤霞有些傻眼，说道：“那以后……在哪里煮饭，怎么做饭吃啊？” 这么大的事情，没头脑首先觉得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她最是不耐烦做那些灶头灶尾的事情了，整天围着转，烦都烦死人了，还不如出去干活，人又多，就是卖点力气罢了。 李志国有些无奈看了看她，没好气道：“煮熟就行了呗，哪有一辈子不做饭的，不然我煮，或者你交钱去秋芳那边吃？” 宁凤霞眼睛就是一亮！ “对对对，去秋芳家那边吃，搭伙！反正都是做来卖的，也不少咱们这点，还好吃呢！”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分家这样的事情，李秋芳自然不需要发表什么意见，宁凤霞说要过来吃，她也没什么就想法，能吃得了多少。 她也觉得分家好。 生活久了，难免锅碗瓢盆地磕磕碰碰，自家人还有吵架的时候呢，何况一大家子。 到时候分田之后呢，谁干活了，谁吃亏了，谁想在田里种这个哪个的，什么都一团糟。 “老三，你觉得呢？”李志国问道。 李志远没意见，宁凤霞听说可以去李秋芳那边吃饭，乐得什么一样，分家不分家，对她来说没有太大差别。 李志明抬头看看大哥二哥，有些茫然，他才是最猝不及防的那个。 老大不在家里，影响不大，老二早就有打算，只有他今天突然得知这个消息。 这要是分开了，总觉得空落落的。以后就要自己管着自己了。 可是李志国说得也有道理，这一回是这样，下一回钟春香万一又闹腾做出些什么来呢？要是真的分了家，她就算怎么败，也连累不到别人。 这么想着，他无奈点点头。 钟春香却是在心里琢磨开了，这分家当然有分家的好！ 她一直就在家里都是委曲求全的。 不说远的，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她不能做主吗？还搞得她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以后分家了，小家庭这边，当家的就是自己，儿子女儿的工资都给自己……要怎么花也是自己决定，随个礼……当然也没人敢反驳。 以前不分，她也就没有什么想法，既然李志国提出来了，分家还是有好处的！ 钟春香缩着脖子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哀哀说道：“我们……向来都是没什么本事的，这么多年了，也就是拖累，现在分开，也是应该的……到时候别让咱们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怕孩子那边我们都养不起。” 翻译过来就是：不能让我吃亏就行，分就分呗。 李志明道：“你说这些干啥？” 李志国抬抬手，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分吧！” 第315章 怎么分 李志明虽然一直在说服大家分家。 现在大家也都没有意见了，他却是叹了一口气。 倒是比他想象之中容易一些。 他还以为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达成一致。 这人的心情就是这么矛盾，要是大家都不同意，他又会觉得这么好的事情有什么理由阻碍呢？要是大家答应太痛快，他又会觉得，难道他当家的时候真的做得太差，才让大家这么想分家？ “既然这样，咱们就先商量一下该怎么分吧。”李志明也没有多纠结，说道。 李志远道：“这分家的事情，田地这些东西听村子里的，家里这些东西，你们两个分也就行了，我说说咱妈这个事情，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的，之前要接她去我那边，她也不愿意……” “大哥，妈跟着咱就行……”李志明赶紧表态。 老人家老了，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当然不太愿意进城里一个小隔间里窝着。 李志远接着说道：“我在外面的，平时也照顾不到，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听看，这逢年过节的我就尽量回来，平时妈的开销，咱们列出一个单子，要是妈生病啊，买东西啊需要花钱的地方，我出六成，你们一个人出两成。” 显然对于分家这件事，李志远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李志国也坐不住了，说道：“大哥，这不行，咱们平分，一辈子都过来了，难道还能缺了妈这点吗？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李志明也在一旁反对。 李志远却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说道；“你们听我说完，咱妈年纪也大了，其实我说句不好听的，她平时能花多少钱呢？住院也是有限的，最主要的还是平时照顾辛苦。” 这么想着，李志远又道：“刚才说的那个好像是有些不妥，到时候这钱可不能省，要不然中那么换一种法子。 咱们拖家带口的都是一大家子，我做大哥的，就拿大说两句，不管怎样，也不能委屈了咱妈，太多咱们也没有，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每个月工资现在刚进去的工人一般三十多块，年头久一些的四五十，我琢磨着，咱妈那边，一个月列个数出来，免得以后花钱的时候也麻烦。 我是觉得一个月十二块到十五块，如果十五块，我出九块钱，你们一家出三块，妈要是去我那我当然愿意，回来接他，要是不愿意，就轮流住两家，住哪家就哪家照顾，米粮之类的也是从哪家出，每个月再额外给五块钱做伙食费，剩下的钱就是妈那边的其他开支，剩下的存着，以后生病住院之类的大事也用得上。” 李志远这么说，李志国跟李志明倒是没说什么了。 这样反而比之前好，要不然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钱，到时候真的生病住院了需要一笔，就算是拿得出来，也要东拼西凑。 钟春香低着头，也没有说什么。 十五块在这时候绝对不算少了，一个在村子里的老人呢，能吃得了多少？要是一直跟着自己…… 李志远见没人反驳，就道：“要不然一家待半年？跟着你们这边吃饭。” 李志国点头，“这样也好，这钱都是一分当成两分花的，这做人都是往下想，儿女怎么办，孙子怎么办，老人这边反而想得少，有那么一笔钱，也是应该的，我没意见。” “我也没。” 养老人天经地义，一个月三块钱，对于他来说也没多少，更何况李志远考虑的，这以后丧葬什么的，也差不多都够了。 早点存出来，也不错。 李志明也没意见。 李志国也多说了一句，“这钱我觉得还是交给秋芳吧……” “为什么！”钟春香憋出一句，她这边刚想着划算不划算呢，钱就飞了。 “难道你还想拿着不成，这拿着拿着，又拿回你那娘家去了，这可是咱妈的养老钱！”李志明吼道，“我同意给秋芳。” “谁管都行，我不拿。”宁凤霞道。 “我……你……，什么我拿回娘家，这每个月都出钱的事情，问一句也不行吗？你就是看不上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过，你……”钟春香嘟嘟囔囔起来。 李志远瞧着，仿佛知道了为什么李志国非要分家了。 要是他天天对着这么个哭哭啼啼的，也是受不了。 以前倒是没觉得，老三媳妇这是更年期吗？ 李秋芳原本好端端坐在一侧，其实分家什么的，她也不是真的在意，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可是说到自己亲妈的养老问题，当然要关心一二。 “大哥的办法我觉得很好，我虽然嫁出去了，也是妈的孩子，大哥在外面也不容易，要不然一个月出六块，我们一个月出三块，刚好十五块。”李秋芳说道。 兄弟三人都反对。 没有出嫁之后的女儿跟儿子一样养老的道理。 见他们反对激烈，李秋芳也没有坚持。 反正这平时不出也没什么，住得近，以后有什么买过来就行，几块钱什么的，没必要争这个。 “这个没问题，我就拿着了，你们放心，明好记账可有一手了，到时候保管清清楚楚的！”李秋芳说道。 这钱，兄弟三人都出了，再给哪个拿，显然就不太合适了，李秋芳是女儿，就没有这种顾忌。 李秋芳答应得爽快。 明好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在她看来这个事情说着容易，其实也挺麻烦的，这一个月十几块钱，是挺少的，可要是遇到计较的人，比如钟春香那样的呢？二舅那边倒是没什么话说，这根本就不是账目清楚不清楚的问题。 比如给伙食费吧，给五块，假设到了钟春香那，今天要给老人买这个，买还是不买？这里面小道道有点多。 但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因噎废食。 李志远跟李秋芳最关心的就是老人的养老问题，这个事情现在已经商量好了，没人有意见，以后照着这么做就行。 李志远接着又道：“既然咱妈的养老问题说清楚了，咱们再看看其他的要怎么分。” 第316章 房子问题 李志远作为大哥，这一次分家他只能算是半个局内人，所以反而比较好说话。 于是他说道：“这分家，老人的问题，田地的问题，家里柴米油盐之类的问题，一一分清楚就行，最后请族里的老人过来见证一下，就行了。 田地这些，村子里怎么分，咱们就直接怎么分，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最简单直接也就是这样。 李志国摇摇头，“村子里有一部分机动田，剩下的按人头分，这个咱们没什么，村里差不多要分了，咱们算一户，到时候都拿回来之后，咱们兄弟再按照份额分就行。” 田地才是最关键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说到这，李志远点点头，他自然也是有田地的，于是说道：“既然这样，到时候咱们直接按照份额分好，我那份也单独分出来。 我自然是没办法回来种的，到时候分好之后，要不然你们一个人种一半，哪块田是谁种就谁交公购粮，等我以后退休了，或者哪天回来了，再种也挺好，我倒是想着回来种田了。” 离乡这么久，李志远还真挺想念家里的。 尤其是这一次回来之后很是感慨。 既然已经说到了自己的事情，李志远索性一次性交代清楚。 于是他接着又道：“工厂那边，当时也给了我一个名额，因为远航这边兄弟两个，所以一直都是给老二家里用着，以后也依旧这么着就行，要是还有什么变化，咱们又再商量。” 钟春香在刚才听分田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李志远这么说的时候，她就有些惊讶了，只是刚被李志明骂过，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频繁瞧着李志明，见他一副“理当如此”的感觉，不由得磨磨牙齿。 “好了，我这也不怎么回，剩下的你们分，我听着。”李志远自己的倒是容易分，所以说完，他也就乐得轻松。 剩下的自然就是家里的这些比较零碎的事情了。 兄弟两人对望一眼，就是没人吭声。 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李志国忍不住开口说道：“剩下的，也就是咱们住的房子，还有今年队里分的粮食跟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 “先说房子，主屋这边，除了堂屋一共有四个房间，大哥不在家里住，要不然就暂时不分，我是想着，咱们一个人一半，一人一侧的两个房子，连带着楼上的阁楼也是如此，到时候打下粮食也有地方放，还有咱妈已经习惯了住，就这么住着。” 哪知道他这边刚刚说完，钟春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说道：“这妈住的是咱们这边，那我们就等于没后面的房间了，这以后孩子结婚，住外面连个堂屋都没的地方的那些厢房，多不方便……” 这话说得，怎么的也是李志国这边的儿子大呢。 李志国想了想，说道，“妈就搬过来咱这边的后厢住。” 这就算是让步了，等于李志国夫妻两人住主屋这边，孩子们全部要住到厢房外面去，钟春香这边除了他们夫妻住以外，还能空着后厢。 见李志国这么说，钟春香又垂下头去。 反正只要她琢磨着不吃亏就行，至于李志国吃亏不吃亏，那不是她考虑的。 在她想法里，李志国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要不是他心虚，怎么会让步。 李志国略微有些无奈，又道：“咱们院子里两边这厢房，东厢这边几间，远航他们兄弟两人一人一间，晓丽一间，晓玲一间，西厢那边四间，咱们一人两间，现在的灶房你们用，再一间放杂物，旁边那个平时放工具的我拿来改造成灶房……” 他自觉这样很完美地解决了问题。要是老大回来，要不然就是兄弟几个挤挤，要不然晓丽跟着奶奶住，挪出一个房间。 “老三，你觉得呢？”李志国问道。 李志明摇摇头，正要开口。 钟春香见机不妙，嘀咕着说道：“这怕是不太好吧，这既然一分为二，主屋这边一人一半，外面厢房灶房那边就一人一半，怎么东厢这边，反而你们占着三间，我们只有一间，难道儿子多就应该多占便宜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志明解释说道：“倒不是我们想着占便宜什么的，现在也是刚好考虑孩子们住的问题，我想着你们主屋后面房间放着，以后就是结婚也是够用了的，外面东厢远航兄妹占着三间，晓丽还小呢，兄弟两都快要结婚了，总不能住在一块儿……” 何况李晓玲已经占了一间，她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算都是三房住得宽裕。 “那西厢那边不是还有两间么，哪有哪里好就想要哪里的。”钟春香又嘀咕了一句。 “够了！就按二哥说的。”李志明吼了一句。 西厢那边盖的时候一开始就不是砖瓦房，上面有些地方盖着的是石棉瓦，光线不好，还冬冷夏热，漏雨，根本不合适住人。 在分主屋的时候，李志明既然已经让步了，没道理他们还计较这个。 钟春香一听见这吼声，就开始抹眼泪，“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哪里有按照孩子多少分房子的，这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嘴里说着公平，就欺负你老实……” 李志国气得绷着脸。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只有钟春香不停在念叨。 声音时断时续的，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李志远开口道：“老二这么分，也的确不太对。” “大哥，你也……”李志国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真的因为这么点房子，就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吗？钟春香那般反应，李志国见惯不怪，反而是李志远，他从来就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趁着大家愣神，李志远接着说道：“我觉得老三媳妇说得对，咱们也不说别的，就应该按照房头分，这样大家谁都说不出什么话，我这人虽然在外面，到底根还是在青山村，这要是回来连个住的屋子都没有，我以后就算是回来了，也有个窝……”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大哥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李志国说道。 他原本只是考虑现实问题，但是分房，一旦分开之后就成定局了，以后李志远回来，总不能连住都没地方住，这不是赶人走？ “那大哥觉得应该怎么分？” 第317章 你们都欺负我 李志远此时也当仁不让。 直接说道：“这房子是以前咱爸在的时候建的，一转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屋这边四间，我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三个一人一间，妈那边一间。” 眨眼间，自己的房子就少了一间，钟春香哪里接受得了。 但是要按照房头平分又是她的主意，此时就算是反驳，都没有借口。 “这……妈那间，归谁？”她问道。 这么一问，就同时惹怒了兄弟三人。 “你这是咒妈？她身体还好着呢！就那么惦记！”李志明火大。 李志远跟李志国虽然没有开口，眼里也已经有了怒火。 钟春香这人有些怂，被这么一看，登时不敢吭声了，却暗戳戳想着以后要弄到手才行。 李志远接着说道：“主屋这边我不在家里种田，阁楼上面依旧那么分，你们也好堆放东西。” 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意见。 “厢房一共八间，你们看怎么分合适？既然阁楼那边我不要了，为了方便分，东厢那边我要两间，你们兄弟两人一人一间，西厢我就不要了，你们一个人两间，这样好分。”李志远说道。 李志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如果这么分的话，就算是远航兄弟两人，最多只有一间房，李晓丽只能跟着老人住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志明这边，钟春香也是有意见的，“这孩子大了就要结婚，这一间，够谁住？真是命苦的孩子，要不然晓玲就住让让弟弟……” 李志远脸色板了板，说道：“一共八间，要不然我跟你换，我要你那三间，换这边两间？” 换？只有两间厢房，灶房怎么办？杂物工具那些怎么办，到时候都放在一起，另外一间住人也不够啊。 钟春香也不吭声，反正李晓玲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有一间留给儿子也勉强够用。 李晓玲结婚前就搬去住阁楼，或者申请宿舍住工厂的床位，这样还能多省点。 看着李志国那边，他比自己更差，现在知道两个儿子难了吧？ 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看宁凤霞。 “你看着我做啥？按道理这么分就这么分，到时候我晓丽住阁楼，或者跟她奶奶住一个房间，远航兄弟两住一间，现在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结婚了就结婚了，说不定明年就能建大房子！”宁凤霞朗声说道。 她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的。 钟春香又有些憋气，她难得想要炫耀一二，宁凤霞却根本不懂。 “真是瞎操心，这手里有钱还怕什么，都上班的工人了，又在家里吃饭，一个月三十几块钱，建主屋要几百块，盖两间厢房有多难？一年的工资都够盖两间了！”宁凤霞倒是看得开。 都不知道她是没头脑，还是脑子好了。 钟春香就更是憋闷。 兄弟几个都没有更多意见，也只能这样了。 “盖房子不错，我这不在家里住，主屋这边逢年过节也是要回来的，东厢那边就借给远航兄弟住着，以后你们盖房子了又再说！”李志远说道。 李志国眼睛一亮。 大哥到底是大哥。 他要求这么分，其实就算是传出去，也都没有话说。 房子是以前的房子，兄弟三人，分成三份也刚好。 倒是比之前更加名正言顺，至于自己儿子借住老大家的房子，这也没啥，住就住着，以后建房子就是，厢房那地方，难道还能住一辈子不成？ 钟春香先是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爽，然后想到二房更惨，就有些暗喜，突然之间听李志远这么说，先是愕然，之后就是不忿，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哭了起来。 “呜呜，没法活了！这是变着法子地欺负我们！” “难怪我说好端端的就要分房子，是，你们大房什么都要分，什么都要争，到时候又全部给二房，明显你们就是串通好了的！” “难怪会这个时候回来，回来之后那边又说分家，分来分去的，各个都聪明，就欺负咱们老实，嘴皮子一张，人家该多少还多少，我们平白无故就少了一间主屋！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哟！ 明明都没分家，明明都是一起干活，人家张口闭口地，就能建房子，我们却连饭都要吃不饱，争这点东西还要被笑话，谁不想留点脸面，可是活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脸做什么？” 钟春香十分委屈，一个劲念叨。 宁凤霞不干了，她又不傻，“你是说我们坑了公家的钱！你摸着自己良心，谁坑了钱啊！难道你家没工人，你们不能拿工资出来建房？” 还这么含沙射影的，简直让人无语。 钟春香依旧还是哭，说道：“不公平，这以前的都数都还没有完全算好，现在就这样分了，你们倒是公平了，那我们呢？不分了！” 李志远此时算是真正头疼了。 老三媳妇这么闹腾，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要跟她对骂？ 于是他问道：“以前什么东西没算清楚，还是你觉得怎么分才公平？”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钟春香还真的敢说。 “我是个说不上话的，可是你们出去问问，这分家当然是分匀了才行，以前我没有儿子，谁都瞧不起我，我刚坐了月子就起床干活，好歹后面生了个儿子，才算是站稳了脚跟，要不然饭都是不敢吃饱的……”她一开口，就又扯远了。 “谁不让你吃饱了！谁说你不生儿子了！你自己想什么呢！”宁凤霞也咋呼起来。 说得她欺负人一样，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钟春香哭哭啼啼接着道：“这以前，大哥一开始进城的时候，城里哪里有粮食，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是回家背粮食的，可是没分家，我们也没什么话说，可那不都是咱们的口粮！现在分家了，就当什么都没了吗？ 把之前的工资算出来，好歹也一二十年了，就算是后来咱们分开了，也有五六年是这样，一年就算是三四百的工资，也有两千多了！我们也不占便宜，就要我们的份额，怎么也有八百！ 还有远航兄弟，你们倒是知道去工厂里工作，这家里的工分都是咱们挣的……” “远航他们的工资都是上交的，你们那边也是一样，一个月交二十。”李志国说道，他们家不占便宜。 可显然钟春香不这么算，“我们这边交二十，就留下十二块五，你们两个人留二十五，这吃饭你们还不是一样回来，一年到头的钱也不少了……我们吃亏怎么也有一百多。” “你们把钱都补回来，我们拿我们的那份，然后要怎么分就怎么分！” 合着，突然之间都欠了三房上千块了！ 第318章 滚回你的钟家 钟春香的嘴巴一张一合，念叨的全是她这些年记下的那些所谓不公平的事。 “大哥那边，你是工人，你在城里生活得好好的，怎么知道咱们乡下的苦。 那时候，谁家里有人在外干活的，家里的人不跟着沾光，只有咱们家，反而是还要把东西往外拿的。”这一点钟春香耿耿于怀了很久。 也算得上是不吐不快了。 李志明涨红着一张脸，天地良心，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的。 “你胡说什么，大哥当时过去多难啊，有点东西都想着家里……” “他难？谁过日子不难的，有我们在土里刨食艰难吗，要真的那么难，为什么不回家呢？偏偏就他回来搬东西……”钟春香都歪理一套又一套。 李志远气得有些发抖，亏他还以为老三媳妇老实，不像老二媳妇那般整天叽叽喳喳的，还真是没想到啊。 气虽然气，可是他难道要跟一个妇人争吵？ 李秋芳看不下去了，说道。 “大哥当时出门的时候，你可还没嫁进门，一家人相互扶持也是应该的，是，当时我们家劳动力不错，在村子里也算是过得去的。 大哥刚出外面的时候，前些年的工资什么时候不是寄回家？后来他要结婚生孩子，家里又帮不上忙，在外面扎根多难？除了之前的那些粮食，他还拿过家里什么？ 要不是大哥有工资，那你们结婚的时候哪里那么容易，我原以为你会感激，没想到还真的就是白眼狼。”李秋芳道。 钟春香要不提，这么年代久远的事情，李秋芳也懒得说。 “现在你叫大哥给你钱，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钟春香被李秋芳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全部都合起伙来，就只欺负我们一家人。”钟春香念念叨叨。 “说好的当时结婚，兄弟两三个，还有在城里的，结果过来比人家在家里的都不如，这在家里的，有什么事情还能帮衬一二呢……”钟春香又道。 “三嫂！你醒醒吧，你真想大哥回来，跟你们争这些房子，还是说整天磕磕绊绊？你就是见到贼吃肉，没见贼挨打，那么能耐，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我们不提当年说亲的事情，你觉得那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李秋芳恨声说道。 要不是钟春香嫁到李家，去了哪里还不知道呢。 这事情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明好一直在旁观，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好像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大事！ 照着钟春香的做派，对李晓玲结婚时候做下的那些事情，她大概也能猜出一点点。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钟春香就是那不受重视甚至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等她结婚了，生了女儿，又把这些强加在自己女儿身上。 这样的循环，好可怕！ 李秋芳给她留脸面，或许也是顾及李志明的感受。 宁凤霞却不这么想，这一天她都要憋死了，钟春香这一出又一出的，烦透了！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别人不提，难道事情就没发生啊，当时原本就是跟咱们家议亲，谁知道背后你那个老娘，又偷偷收了一个什么地方老光棍的彩礼，后来又看上咱们家，别人的东西没有退回去，闹成那个鬼样子。 当时我们这边风声都传出去了，也快要进门了，却被人闹上来，什么说你们家穷，钱拿去治病救人了，什么要不然就只能嫁过去一辈子，哭得那叫一个死了娘的样子！那些钱，不是大哥出的？ 你不是说做牛做马报答的吗？就是这么报答的！” 明好：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钟春香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张张嘴巴，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直看不起我，就是因为那一百块钱，你们就一辈子看不上我了，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没有人看在眼里，反而要欺负死人……” “你们二房，当家这么多年，我们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交上去了。 你们三个孩子，全部都一起养大了，现在都能耐了，你们马上就要分家！ 大哥的名额，直接就给了你，你们两个儿子，还是工人，我们呢？家里的钱你们都拿着……” 钟春香已经忍受宁凤霞很久了。 以前不敢闹，现在已经撕破脸面，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三嫂，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嫁进门之后，你做了什么？谁看不起你？咱妈有对不住你一点半点？你坐月子的时候，不是好好照顾着？你说自己伤了身体要好好养着，就没有怎么下过地挣过工分，二嫂什么时候都当成劳力在干活……”李秋芳又道。 说白了，三房之前就是李志明一个人在干活，晓玲是女孩子，家里大部分的工分，都是李志国夫妻挣来的，就连李远航兄弟，才几岁就帮着生产队割草挣工分了，被钟春香说得那般难听。 “一个出嫁了的闺女哦，还能做家里的主了，说得那么好听，以前咱们帮着你，说一家人相互扶持，现在你发达了，一百块钱啊，你怎么做的？你三哥差点没把我逼死！”钟春香对这一次的事情，还是不满意。 让她回娘家拿钱，已经够难堪的了，现在一个外嫁女，还想在家做主！ 李秋芳目瞪口呆。 钟春香还想说什么，被李志明扯住了。 李志明不看她，而是说道：“大哥二哥，咱们分吧，别听她说那些。” “呜呜，你这个死人，我是为了谁……” “你为了谁你不清楚吗！还不就是为了钟家？！行！你不把咱们家放在心上，就连晓玲你也顾不得，你娘家对你那么好，当年为什么差点卖了你！ 以前你不吭声，我以为你都明白，怎么的，秋芳也对不起你了？给了你一个工人名额，还不够是不是？现在轮到大哥也对不起你了，当初谁救你出的火坑？ 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等分了家，你就带着那些东西，滚回你们钟家！”李志明忍无可忍。 钟春香有些发蒙。 “我……我生了儿子，你让我回娘家，凭什么……” 李志远叹息一声，说道：“请族里的人来吧。” 闹成这个地步，自己分，显然已经不太现实了。 第319章 散伙饭 李志远跑了一趟，打算去把李家族里几个有威望的老人一一请来。 其实这一次回家，他也都去拜访过了。 倒是没想到，再一次请，却是因为分家。 既然请人，留人吃饭也是必须的。 晚饭吃早一些，然后饭后慢慢商量好分家的事情，有时候一晚上不行，第二天接着商议的也有。 兄弟几个都在商量家里的事情，谁走开都不合适。 李秋芳跟明好就接下了做饭招待这样的事情。 看钟春香这样子，明显就是要撂挑子了。 说来这也算是散伙饭，总不能太不像样子。 “这是……小猪排？”李秋芳看着明好买回来的菜，问道。 “妈，这是羊排，我看镇上有人卖，很多人嫌贵，倒是工厂里人争着要，我就买了几斤回来，炖好了大家一块儿吃！”明好说道。 要是平时，李秋芳或许重点会在“嫌贵”上，可是现在她也是有些精神恍惚，倒是没有关注了。 明好买的这个羊排，两块五一斤，一般人家还真的舍不得吃。 刚刚吃饱穿暖，吃猪肉就已经了不得了，一斤猪肉才八毛五呢。 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妈，瞧你，这分家就分家了，咱们早就分了呢，这以后大舅二舅三舅家，咱们轮着吃，不都一个样！” 李秋芳其实也就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我这……哎，你三舅妈这人，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想歪，真是让人没办法，当时要不是你三舅看着她实在可怜，你外婆都让退亲了。” 明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在。 想想也是，没道理娶媳妇，给两份彩礼的吧？ 钟家真是够……一言难尽的。 李秋芳不太想跟明好说这个，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东西腥膻得很，也不知道老人家吃不吃得习惯？不过天阔师父以前……”李秋芳又有些担忧，说到田佩荣的时候，赶紧顿住了。 怎么越说越错了，李秋芳有些叹气。 明好仿佛没听见一般道：“妈，这个不难，羊肉滋补，上回爷爷过来，咱们也没有什么东西，我打算等会炖好了给他舀一些过去，嘻嘻，建房子的时候好让他出点力！” 明好也就是开玩笑，她就觉得，老头子人还不错。一家人关系不能总是这般远。 且不说老爷子自个儿不高兴，这跟家里闹翻了，反而住外面，传出去他也丢脸。 李秋芳倒是道：“你爷爷那人固执得很呢，不过出力不出力的，咱们送一点回去也是应该，难为你想得到。” 以前楚天阔不在家，李秋芳跟家里人不对付，搬过来的时候逢年过节拿东西回去，最后总是演变成吵架，她也就懒得回去了，阿楚也不喜欢回那边，李秋芳也不勉强。 明好把剁好的羊排过了一次沸水。 捞起来，在热锅里放油，葱白姜片扔下去，爆香之后明好又加了料酒，香叶等调料，把羊排放锅里加料酒炒着，发出一阵阵香气。 “这样闻着，好像没有刚才那些味儿了，没准还挺好吃。”李秋芳道。 她一琢磨吃的，心思就不在别处了。 明好加水炖着，又去准备别的。 羊肉加萝卜炖好，明好装进一个大饭盒里，又装了李秋芳做的蛋酿。 放在一个提篮里，用旧棉絮裹着，骑车回了青川村。 明好对这边还是挺陌生的。 楚家也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大伯娘何花在院子里搓稻草绳，一见明好，挑了挑眉，“我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明好这也知道回家了？” “大伯娘，爷爷在家吗？家里煮了点东西，我拿来他尝尝。”明好又不是过来跟她吵架的，直接问道。 “你爷爷要是等你们这一口吃的，早不知道饿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突然就想起来了……”何花声音不小。 楚家院子还跟别人家院子挨着，就有人伸头往这边看。 楚守义就从后院菜园子转了过来。 “什么好东西？显得我们克扣老人一样，谁家过年吃不上一口肉啊，用得着这么巴巴送过来？”何花又道。 明好有些好笑，这种语气，要是李秋芳在这，不吵架才奇怪。 “大伯娘！今天在镇上买到了羊肉，两三块钱一斤呢！我们都舍不得吃，给爷爷买了一些，也就是我们没见识，大伯娘应该天天煮着吃着玩吧！”明好道。 何花脑子里嗡嗡嗡的还在响，李秋芳竟然敢买几块钱一斤的肉吃了！ “爷爷，我做了可好吃的羊排，都炖烂了，这个适合老人吃的，大伯娘经常有好东西吃，估计也不用了，现在还是热的，您快试试！”明好从提篮里取出来的东西，依旧还是热乎乎的。 一个饭盒里装着的是羊排炖萝卜，另一个是李秋芳焖熟的蛋酿，还有一个浸泡着鸡汤的鸡肉米粉。 楚守义脸色有些奇怪，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明好那自来熟的样子，道：“这……花那个钱做啥！几块钱一斤的东西呢！我一个糟老头子，吃着多可惜。” 明好：你不想吃，也不用说那么大声不是。 这隔壁院子里的人都跟您说话了！别扭的小老头儿。 “行，放屋子里吧，我等会吃。”楚守义又道。 明好却完全像是没听见一样，把东西一一放出来，又去搬了两个小板凳，一个给楚守义坐着，一个她自己坐着，呆呆看着楚守义。 楚守义：“……” “爷爷，你快吃，趁热，合不合适你的口味，这要是放凉了你嫌不好吃，我可不认，你试试好不好吃，这下回我们也好改不是。”明好大道理一套套的。 楚守义推辞不过，喝了点羊肉汤，热汤下肚，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香气飘散，何花眼睛都看直了。 这么多东西，一家人吃都够了。 楚守义吃了一阵，一直等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了满意之后，明好这才屁颠屁颠走了。 楚守义吃饱喝足，人都精神不少，走到院子那边，“你瞧瞧天阔这媳妇，一点都不会过日子，几块钱一斤的羊排愣是要买回来，等天阔回来我可要说他，他这以后在咱这边建房子，非要让我去盯着……” 明好回到青山，李秋芳也是刚准备好。 两人就一起摆饭。 李志远扶着一个老人进门。 “晓玲啊——”老人含糊说道。 “这不是晓玲，是秋芳家的。”一旁有人提醒。 “阿楚这么大了啊。”老人又道。 明好：确定要让他们来主持分家吗？ 第320章 主持分家 “天阔媳妇啊？瘦了呀——”老人又道。 明好：就喜欢这种说实话的老人家！ 我瘦得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李秋芳等人每天都见明好，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加上明好一直穿着厚厚的宽松大棉袄，更是遮得严严实实。 “唔，这么一说，发现脸是小了些。”李秋芳说道。 明好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吃陈行之给抓的药，加上运动，明显感觉自己变轻了。 之前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是肿。 李家族里，陆陆续续来了三位老人，还有一个年纪比李志远相当的，李秋芳等人叫大堂哥的。 “大伯，你也看见了，这一下就要分家，我们这边最是说不上话，待会可怜可怜我们吧……” “六叔，呜呜，家里最最没本事的就是我们家，这一下子分开，以后可怎么办，晓玲这孩子命苦，刚刚又才退了婚，现在分出来，总得留点东西吧，要不然这嫁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大堂哥，你是村子里的能人，你看看咱们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钟春香喊也喊不听，叫也叫不进屋。 只在族里的人过来的时候，就过去诉苦。 李志明脸上火辣辣的。 李志远跟李志国，把人领进来的时候，钟春香这么一说，几个主持分家的人，瞧着他们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倒是没说什么。 他们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一起还算是热闹地把饭给吃了。 分家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那么焦急。 吃过晚餐，堂屋已经换上了一个五十瓦的灯泡，亮堂堂的。 一张八仙桌摆在当中，上面还放着红纸跟笔墨。 大家刚刚吃过热乎乎的晚餐，家里也没茶，李秋芳给准备了红糖水，年轻一些的还多准备了果醋饮。 开口的是刚刚李志远扶进来的老人，如今已经八十二岁了，李志远他们称呼大伯的，现在李家族里年纪最大，最有威望的也就是这个老人家。 “树大分叉，儿大分家，你们兄弟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们儿女也都大了，志远都做了外公了，这些年一直相互扶持……” 说了一通，他又道：“既然决定分家，趁着这一次村里分田，分了也好，分家以后也不分心，兄弟几个都要互敬互爱，守望相助。” 李志远兄弟几个一一应下。 “老五走了，五弟妹身体还硬朗，老人的问题，你们打算如何？” 一开始，就说到老人的赡养问题。 李志远把之前商量的一一说了一遍，“之前也没有完全想好，我这边常年在外面，出九块钱，志国兄弟两在家一人一个月出三块，这些钱都给秋芳拿着，妈那边在谁家的时候，就谁家照顾着，给五块钱伙食费……” 一个月十五块钱，在村子里不算少了。 李大伯摇摇头说道：“这个原本你们兄弟几个有这个孝心，也很好，可是志远，你妈这边身子骨也还硬朗，你一个月工资几十块钱，还有子子孙孙的，一年半年的倒是还好……我们老了，总也不想着拖累。 你这边一个月十五块，就算是花掉五块一个月也够多了，一年也有一百多，三年呢，五年呢？十年八年下来，是个什么数？ 这钱你让秋芳拿着，你们几个媳妇儿怎么想？到时候这怕是又要扯，要你妈不在了，那些钱平分不平分？ 要我说，这是为了让她安心的，别家的根本就没钱，当然你们有条件有孝心很好，我琢磨着是不是你一个月出四块，志国兄弟两人出两块，以后要是有变化了或者办什么大事了，再说。” 这样一来，李志远的负担就小得多。 明好在旁边听得也是叹服，老人家或许没有什么文化，心思却是通透，他们之前只想着不能让老人受苦，可要真的是五年十年之后，怕是自个儿婆婆手里的钱就太多了，肯定又会有矛盾。 再说那些钱放出来，家里也都紧张不少，难免小辈没有怨言，倒是不如现在这样，一个月几块钱也能过得很好了，反而安心不少。 “听大伯的。”李志远兄弟三人都没有意见。 一个月八块钱，虽然少了很多，可是在村子里，开支不多，有米有菜的，吃肉买点东西什么的？瞧李秋芳眼下这情形，难不成还能少了老人家的？ 怕是都不需要兄弟几个出钱，什么都给买好了。 李大伯暗暗想着，五弟的这几个孩子，都挺不错。 老人的问题说清楚了，接下来也就是田地。 这个原本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还没分呢。 “这个田地，你们这边是一起分的，到时候按照人头的份额分，你妈这边，也就不分了，算是平摊在你们兄弟几个头上，只不过就算是一块田，划成三份，你这边好放水一些，他那边不够方正……等田地分下来之后，我们几把老骨头，一起地里看过，割开成三份，然后你们再抓阄吧。”李大伯道。 这一点倒是比李志远他们之前说的周全，也避免了一些矛盾。 原本李志远想得有些简单了，钟春香那么一闹，他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后院旁边，有一点自留地，明天也分成三小块，你们一个人选一块，家门口的菜地还是要有……” 接下来，也就说到房子问题。 “房子这边，你们一个主屋四个房间，两边厢房一共八间……原本按规矩是兄弟几个平分的……” 钟春香听了一晚上，没有一点是顺着她的心意的。 让她在李大伯几个面前吼，她是不敢的。 “呜，这之前兄弟两个合起伙来，欺负咱们，这以前，我们吃过的苦……” 李大伯看了看李志明。 李志明赶紧制止了钟春香，“这还没分呢，你叫什么叫，之前说的你倒是不当回事，不如现在想想。” 也就是他让钟春香滚回钟家的事情了。 钟春香登时就有些不好。 她倒是想走，可是走了这边铁定吃亏，也就是李志明这个傻瓜！ 分房子既然有争议，李大伯跟李六叔几个商议了一番。 然后还是李大伯说道：“志远，志国，志明，你们兄弟三个在这，要以前直接平分也没啥，可是你们这边志远有出息，平时也不回家住……” “对对对，一年到头不在家，霸什么房子。”钟春香又嘀咕一声。 “志明媳妇，你既然这么能耐，要不然你来说？”李六叔开口道。 钟春香又缩了回去。 感谢白玉可儿的月票，抱走小阔爱。 第321章 她不服 “主屋这边，一共四间房，你们兄弟三个一人一间，老人一间，阁楼志国志明兄弟一半，这样可好？”李大伯说道。 “不是说不回家住……”钟春香又要说话，就被瞪回去了。 “只是这样志远有些吃亏，你是长子，只是你不在家里住，就让着点弟弟们。”李大伯又道。 李志远对这个没有任何意见。 “西厢那边，用来做灶房跟杂物房，没有办法住人，志远你看？”李大伯问道。 “大伯，我就不分这边了，这孩子们在外面，我就算是想回来怕是也不能够了，他们也不大可能回来这生活，就算是以后真的回……有田地有地方住，要灶房盖一个也不算大事。”李志远说道。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过那么些年，这几间泥房能不能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呢。 李大伯点点头，脸色就缓和不少。 这分家要是都相互谦让，就让人省心了。 他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为点事情争争吵吵不来往的。 他咳咳两声，喝了喝糖水。 说话还是有些喘气，就示意李六叔接着说。 李六叔年纪要小一些，说话倒是洪亮，也不会委婉，直接道：“那就剩下东厢了，小辈们可以住的，志远一间，志国两间，志明一间。” “这……这分家哟，说的是按照兄弟平分，怎么的又是按谁儿子多谁分啊，我们不当家，平时也没东西去走动，就……”钟春香喃喃道。 说得仿佛是李志国之前送了东西给族里的老人，才在分家的时候帮着他一般。 李六叔这就听不下去了，直直指着她，“你来，你来！你能不能听人说完！志明给管管！这分家轮得到女人插什么嘴，原本进门的时候，就在那号丧，我还以为志远他们果真做了什么呢！ 一顿饭吃下来，啧啧，志远做大哥的倒是没说，你倒是没完没了是吧！当初谁赎了你回来的！” 李六叔说完，也不给别人机会插嘴，接着说道：“这么分，主要是考虑志远在外面不经常回来，可是再不经常回来，也是他的地方，一家人回来，好歹有两个房间住，志明分两间，两个孩子要结婚呢，志明一间，晓玲这边也是快要出嫁了…… 以后老人不在了，那个房间就给志明，这样志远两个房间，志国兄弟一人三间，现在志国家孩子多，先分两间住着。 至于两个孙女，借住志远家的厢房也行，你们自己商量也行。” 一次倒是分得脆脆当当。 李志远点点头，他有两个房间，也够了。 倒是想说让老人住他的房间，想想还是算了，这样分也挺好。 李志国更是没有意见，在他看来，这样已经很好了，两间厢房住着，哪怕李远航兄弟结婚了，也够住。 至于以后，以后总是要自己盖房子的。 不服气的只有钟春香，但是她怕李六叔，眼里悲愤，不敢说什么。 想了想又哭了，道：“六叔，还是你能说得上话，之前我也是问咱妈那房间，可各个都骂我……” “行了，房子没问题，就这么着吧。”李六叔没接她的话。 想了想，他又道：“你们要抽签吗？现在灶房那边给谁用，现成的？” 李志国赶紧表态，“那边说好了给志明，我会垒灶台，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行，大样的都分完了。剩下的就是钱跟粮食。 粮食原本也是工分换回来的，当然明年之后就不是这样，志国那边也说了，工分不工分的，都不算什么，那就直接按照你们人口分吧，今年年情好，这边稻谷就有三千一百斤，玉米也有三百多斤，红薯两百斤，这个你们看看怎么分吧。”李六叔说道。 李志远是不参与分的。 兄弟两人也没有多话，直接就一人一半，剩下的一百斤，就当这几天一块儿开伙了。 “粮食分好了，这等开春之后你们就种自家田地，至于志远的田你们怎么种就自己商量了，明年年中又有粮食收，这个应该不缺了。”李六叔说道。 “分这个钱，志国这些年当家，现在一共是有七百二十一块钱，也是你们兄弟两平分，一人三百五，剩下二十一块钱，这几天也要过年了，就干脆拿来过年，过年之后单独煮饭。” “田地房子钱粮也都分好了，剩下的东西，你们自己分还是？”李六叔说道。 李家家底算是还可以的。 “这分开之后，志远这边在外面扎根了，也算是有出息，志远跟志明家里，有田地，有工人，以后也能过得不差……”李大伯又道。 其实这两家家里，过得在村子里都算是好的了。 至少吃喝不愁，手里还有现钱。 李大伯还想说几句，明天又再过来分菜地跟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就完了？ 钟春香整个人有些发蒙。 原本的房子，她已经吃了亏，明明是她家的房子，老人占着，这要是以后活到八九十岁的，还有什么用处？ 李晓玲跟李晓丽住大伯家，倒算是借住，这以后儿子结婚生了孩子怎么办？ 还有钱，怎么才这么点？ “大伯，要不然，大伯的屋子就妈住，晓玲晓丽住我们那房子……”钟春香试探着说道。 “这个也行，你们自己商量。”李大伯倒是没有纠结这个。 反正到时候已经定了哪间是谁的，怎么居住，还是他们商量就行。 钟春香见没反对，胆子大了一些，又道：“这……都说年情好，家里三个工人，每月都给那么多钱回来，加上工分那边也有钱，还有粮食，这么一分……之后他二伯那边两个工人呢，人也多，这田就多，是不是妈的田就随着我们，也让我们好歹过得去一些。” 这就算是质疑刚才的分法了。 李志明黑着脸，“你说这些干啥，刚才那样分就挺好。” “好，好啥好啊，这一分开，要什么都没什么，两三百块钱，晓玲这刚退过亲的，又是家里去退的亲，怎么的也要留点她的嫁妆出来，要不然怎么够，还有……” 李大伯几个人脸色就变了。 钟春香这实在是人心不足。 “你是觉得，这么分不好？志明呢？”李大伯板着脸说道。 李志明当然没有意见。 钟春香还在那念念叨叨，没人理她，她就开始嚎。 反正都分完了，现在不为自己争取，就什么都没了。 第322章 服服帖帖（月票加更） “田地房子，这么分有什么不妥？”李大伯耐着性子问道。 “这个倒是没，可是咱家人少本来就吃亏……他大伯那边人多呢，他二伯那边人也不少，再说他大伯又不回家，这……”钟春香说道。 “好，好得很。”李大伯又道。 “照着你说，你们过得最差，应该分最多的东西，这样才算公平？”李大伯又道。 李六叔已经要发火了，被李大伯制止住了。 钟春香声音时高时低，道：“这……这就算不是一家人，遇到困难也要帮衬一二呢，这还亲兄弟呢。” 她不敢直接回答，可是就是那个意思。 “那钱跟粮食呢？”李大伯又道。 钟春香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把家里工人多，人太少，李晓玲被退亲过得艰难，这些话拿出来反复说。 “砰！”一直温和的李大伯，突然砸了一下桌子。 吓了众人一大跳。 钟春香立马又缩了缩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一般。 眼泪却是直淌，嘀嘀咕咕的，“这是一言堂呢，自己分东西，都不让说话了。” “你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分家轮得到你说话，在我家要敢这样，大棍子就扫出去了！”李六叔火爆，直接骂道。 李大伯也很是恼火。 “大伯，六叔，你们消消气，我们这……”李志远赶紧开口劝说。 李大伯却根本不理他，说道：“老五已经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这几句话还是说得的。 今天志远让我们过来主持这个分家的事情，我们商量差不多了，这样分，也没有什么不公……要实在是说不公，的确是有。 既然志明媳妇你要计较，我们就来计较一二。 你说你命苦，没错，你命的确不太好，这怪谁呢？怪你自己不争气。 我不说远的，你看天阔媳妇嫁过来的时候是什么光景？没房子，没粮食，甚至天阔腿还不好，她哭过还是她闹过？她怎么做的，你看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光眼红是没用的，靠自己的真本事，谁也没话说。” 莫名被点名的明好，突然有些受宠若惊的。 她竟然，形象这么正面啊！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只要占着理，该打打，该骂骂，之前贵芝挨她打过，他们家找我们族里要说法，什么说法？！家里的小辈，不是那种胡闹的，我们还是护得住的。”李大伯又道。 明好完全没想到有这出。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 现在她赶紧道：“外公，都是我以前年轻不懂事，给你们惹事了，我保证以后处理妥妥当当的！” “你要是年轻不懂事，你舅妈这边，呵呵！”对比真是太过惨烈。 “不公平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天天下地赚工分的是志国跟他媳妇，远航孩子几个，七八岁就知道割草，也就是后来去厂子里上班了，回来谁不是手头有活的，要这么算，如果早点分家，你家里，劳动力就志国那边一半。 他不计较，跟你平分，你倒是不乐意了？ 工人他两个你一个，挣工分他劳动力比你多，你看他人多田多想不开，可是他家里人多，自己挣回来的粮食跟你平分，钱跟你平分，你竟然不知足！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就是人头粮，他都比你多，何况按照工分算的那些，分成三份，他们两份你们一份，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是志国之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别计较太多，就这么平分就行，原本我就觉得这样不妥，生怕志国媳妇有意见，没曾想，你这个占便宜的，反而先有意见了。”李大伯道。 钟春香又要哭。 又说以前拿粮食那一套，还有李秋芳发达之类的云云。 李大伯气笑了，说道：“你说以前，那以前你是怎么嫁进来的，你那娘家是个什么样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老头子活一辈子了，看不得这些，我们李家！就算是受苦挨饿，骨气不能丢，晓玲的事情，她没有过错，这要真的是那种人家，一定要多彩礼才能嫁过去，不要也罢。 我们李家的子子孙孙，能穷，能受苦，却不能好吃懒做！ 你看看你这些年，是，你在操持家务，谁家不用做这些？外面那些妇人，谁不是白天挣工分，晚上做家务，说得谁家不吃饭一样！就算是家里有活，也想着赶紧出去上工能得点工分，为什么？因为要吃饭，要钱花。 你这是没受过苦，更何况晓玲晓丽也不小了，家务大半不是晓玲在做，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干活，你今天头疼，明天小腿疼，不上工，要吃饭，志国两个说了什么？ 你年纪也不小了，原本给志明留面子，你要这么闹，行！我们李家也没有这样的媳妇！就是志明说话也不管用！”李大伯最后道。 “也就是老五不在了，这种样子，一天打三顿就听话了，骨头轻！志明不是叔要说你，你们几个就是太惯着人，这好好的倒是没啥，遇到这样的，趁早收拾了！”李六叔又道。 钟春香还是第一次，被族里的老人这般说。 她骨头轻？ 她以前的事情，难道是她想的吗。家里穷她有什么办法，娘家收了两边彩礼她又有什么办法，这些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个个看她都是这幅轻蔑的表情。 分家了，她为自己家争取一点利益，有错了吗？ 钟春香哭的肝肠寸断。 李志明瓮声瓮气说了一句，“你也看见了，要是还不知足，我也护不住你了，分家之后，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生活了半辈子，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行了，分家就这么分吧，志明媳妇要是还有什么，尽管把你娘家人请过来，再去几个村子请人来，咱们行得正坐得直，钟家还真的让人见识！ 你要是还有二话，就回去吧，祸家乱家这种事，我们李家是绝对不能有的，怎么的，也不能让你拖垮了志明。”李大伯又道。 好端端的分家，最后变成教训了钟春香。 钟春香到最后，一句话不敢说。 或许她也知道，要是还说什么，怕是真的会被赶走，这才是真正没脸活。 不说话，就一个劲坐在角落无声落泪。 好不可怜。 可恨。 第323章 离婚吧 第二天，李大伯等人又来了。 忙忙碌碌一早上，把菜地分割好，兄弟几人一人要了一块。 粮食也一一过秤，全部堆到自家的阁楼上。 零零碎碎的东西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李秋芳忙着去摆摊，是明好准备的午饭，依旧被夸出一朵花儿来。 这人就怕比较。 明好一开始还挺乐呵，见一直跟钟春香对比，总觉得那里怪怪的，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午饭之后，李家这边众人倒是没一块儿吃饭，哪怕之前留了粮食跟一些钱。 明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不能一天三顿地做饭，她青川福云几处跑着。 饭是吃不上的。 因为……钟春香一直躲在屋子里垂泪。 根本就不出来做饭。 宁凤霞要做饭，有些东西根本找不到。 刚过窗口这边问两句，她就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说：“既然都分开了，我们也没话说，进屋子翻来翻去的，还当自己家一样，还不如不分呢，在外面倒像是自己吃了亏，都欺负咱们……” 宁凤霞也不好骂人，扭头就要去李秋芳仓库那边搭伙。 李晓玲去忙活大家吃饭的事情，钟春香更是直接拉着她进来，一边哭一边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惹得李晓玲赶紧挣脱了跑出去。 李志国在自己新分到的灶房那边，直接垒了灶台，灶台没干的时候，随意又在里面搭了个简易的炉灶，直接就开火了。 对李志远的说法是，“大哥，你就当咱们一块儿暖屋了！这个火锅也不错吧？” 对要送饭过来的李秋芳以及不好意思的李志明倒是另外一种说法。 “这自家的灶房，既然已经分到了，前三天可是必须开火的，老规矩，咱还是要守着。” 原本说好的过年之后再分开吃饭，倒是成了一句空话。 那些预留的粮食自然是放在原来的灶房，那准备过年买菜的二十一块钱，钟春香也死死攥在手里。 忙完屋里屋外的事情，李志明回到冷锅冷灶的家，李志国拖着他过去喝酒，兄弟三人倒是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简易的炉灶喝了一顿酒。 一回头，李志明就进了自己屋子。 钟春香一直在哭，见到他，眼泪流得更加凶了，“志明，呜呜，我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大伯跟六叔那样骂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我现在是谁也不敢怪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 李志明皱着眉头听完，问道：“你知道之前是秋芳在做饭吗？” 李秋芳自己的生意那么忙，过年这段时间恨不得天天待在外面，存点钱，过年之后好盖房子，却因为这边分家的事情一直要顾着。 要是这边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也就罢了，问题是，宁凤霞跟钟春香根本就没啥事做。 宁凤霞还每天过去帮忙，这么一看…… 钟春香听李志明这么说，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说道：“我这被当众那么骂，脸都没有了，还要吃什么饭，再说秋芳挣大钱了，吃几口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志明想说什么，张张口，竟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钟春香见此，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 接着说道：“我这是为了谁，你看看你兄弟姐妹几个，大哥不用说了，二哥家里两个儿子，就是屋子都比咱们多一间，这分家之后就享福了，秋芳那边挣了大钱，哪里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有我们过得最差……”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以后孩子们要怎么办？秋芳这人精明着呢，这几天做饭吧，你看大伯几个对她怎样，一个出嫁了的闺女，拿着娘家的钱，这算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那个生意，二哥帮着她准备那个竹签，那算的了什么事情，她都给钱呢！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就是晓玲那孩子傻乎乎的，在那边白帮忙，到头来也就是我们这边，要什么没什么了。” 钟春香一直说来说去的。 无非就是她们多么吃亏，就算是剩下的那一百多斤粮食放在这边，也只能贴补那么一点点。哪怕留下那二十一块钱，也不够的。 李志明看着钟春香，突然觉得她无比陌生。 这就是他一直以为的任劳任怨的妻子？ 他张张嘴，想着李大伯那天的话。 脱口而出说道，“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要跟我离婚？！”钟春香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声音无比凄厉。 “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这么对我！你自己没本事，怪得到谁头上！这就算是在以前，休妻都还有个说法呢！我生了儿女，养了老人，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你凭什么要离婚！你以为离婚你面子上就能保住了？”钟春香简直不敢相信。 李志明，他竟然要跟自己离婚。 李志明倒是没有吼她，而是说道：“是，全家都对不起你，秋芳给咱们名额，给错了，晓玲在那边帮帮忙，当时秋芳给了她多少钱准备出嫁？这就是什么都没有？你作为亲妈，你能把彩礼拿回娘家，结果反而你有理了？ 大哥以前怎么对你的，伙食费都节省下来，全部寄回来贴窟窿了，现在你看看，就回家吃顿饭你都觉得吃亏，二哥那边呢？挣钱挣工分，到头来人比我们多，粮食跟钱跟咱们对半分，你还是觉得自己吃亏。 你这么厉害，那三百块钱给你拿着，你回钟家，过你的好日子去吧。” 李志明都说到这一步了，看着就是早有想法，而不是气昏了头，钟春香心里有些发毛起来。 要是李志明打她骂她，她反而没有这么害怕。 怪谁？还不是李志远回来之后挑唆的，还不是李志国奸诈，还不是李秋芳整天在娘家挑事！ 想到这，她却不敢说什么。 只是缩了缩身体，人都佝偻了不少，抹着眼泪。 “李志明，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从小就身体不好，后来嫁给你，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我自己干不了什么重活，可也没有一天偷懒过……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你希望我以后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晓玲这刚刚退了婚，我们要是离婚了，你让外人怎么想，晓玲这孩子以后还能不能结婚了，咱儿子也是要娶媳妇的。 我再也不跟他们比了，我就是恨自己没本事，反正也都分家了，以后咱自家人好好过日子，好不好？”钟春香说道。 李志明颓然坐下。 第324章 天大的好事？ 李志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了下来。 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呀，离婚倒是容易，他倒是清净了。 但是离婚之后呢？ 钟春香这么多年，的确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说到底自己也没什么本事。 反正已经分家了，不是吗？以后她就算如何，至少也影响不到别人。 李晓玲刚退婚，父母就离婚了，以后出嫁也是不容易的。 钟春香一看这个样子，又赶紧说了几句软话。 句句说在李志明的心坎上。 李志明觉得有些不对，还要再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 因为钟家来人了。 “哎呀，你们这分家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还是在镇上听说了才晓得的，这分家是大事，怎么也要请咱们来燎锅底不是” “春香，好事，大好事！” 钟母跟钟大嫂两人，一人拎着一个提篮，进了院子。 李志明赶紧过来招呼客人，眼下已经是下午，家里冷锅冷灶的，他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去李秋芳那边，打算买一些现成的炸丸子跟炸鱼块，也好凑上一顿晚餐。 钟母见李志明离开了，丧着脸说道：“你这孩子，想让我们操多少心啊，这分家也不说一声，万一吃亏了怎么办？我们一听你这边分家了，赶紧过来，你倒是分了什么？” 没等钟春香说什么，钟母又从提篮里直接拿出四五个碗来，还有半碗已经结成奶油状的猪油，“这分家怎么的，也要有这些东西，有饭碗端着，有油盐……” 钟春香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除了自己娘家，谁顾得上自己。 钟大嫂那边，提篮里则是一只小奶猫，“以后就帮着你看家抓老鼠了，免得你这样被人家耍了都不知道。” 钟母说完这些，也不管那几个豁口的碗，更不管那仔细看有些发黑的猪油，只老神在在坐在凳子上。 “这灶房，分给你们了？分给你们也是应该的……”钟母说道。 “怎么他大哥那边还要占着房子？你这个傻的，这样晓玲怎么住啊，居然还是借住在大伯家？你一共四个人，都住不下，说出去都吃亏死了。” “三百五十块钱？还成吧，谁知道他有没有藏着私房钱……” 钟春香听钟母说完，原本已经有些平复的心情，登时就不是滋味起来。 有心想诉苦几句，李志明还要跟她离婚呢，还是没有说出来。 “哎，除了娘家人，谁会管你的死活呢，你瞧瞧你这冷锅冷灶的，你那小姑子能做生意，肯定是个精明的，这吃亏也就吃亏吧，以后种田的时候要是忙不过来人，让你侄子过来帮帮忙，家里有田地，有屋子，有人领工资，我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钟母道。 钟春香赶紧呸呸了两声，“妈，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 说完，又拉了钟母好一顿表态，才总算是让钟母缓过神来。 钟母跟钟大嫂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钟母忧愁了一阵，擦擦眼角，然后强打精神，抓着钟春香的手，说道：“瞧我，这大好日子的，咱们过来，可是跟你说一件大喜事的！” 钟春香有些茫然，什么大喜事？ “看你这样子，晓玲可是你亲闺女！你不会忘记她的事了吧？”钟母说道。 “晓玲这才刚刚退婚……”钟春香道，“她都不给提这件事。” “你傻啊你，晓玲过二十了，这都是老姑娘了，又退了婚，难道你以后养着她一辈子不成？她早早嫁出去，你也能享两天福，她嫁了之后，她弟弟那边不是以后娶媳妇也方便？”钟母说道。 钟春香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合适的。” “春香，上回你回家之后，妈就为了你的事，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儿，也是晓玲这孩子有福气……”钟大嫂插嘴说道。 钟春香的眼睛就亮了亮。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那天刚好……就是隔壁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男的长得高高大大，也会疼人，主要是，条件好得很！”钟大嫂说得兴致昂扬的。 “什么条件？什么年纪了？”钟春香被勾起兴趣，也上了心。 “年纪也就是三十上下，比晓玲大不了几岁，年纪大一些疼人，最主要的是，人长得也壮实，一看就是有力气的，可人家可不需要卖力气，有个工程队！ 工程队知道吧？就是帮人建房子那种，好多楼都是他们建的，之前也是过得苦，一来二去的在外面也就耽误了，就想找个脾性好一些的，顾着家里，你说说这不就是跟晓玲合适吗？！挑着灯笼都没法找的大好事儿。”钟大嫂说道。 钟春香先是喜悦，然后又慢慢冷静下来，说道：“晓玲，她退过婚，那边晓得嘛。” “人家知道！又不关晓玲的事儿！你不知道，他之前也是谈过对象的，可是对象以前嫌弃他穷，后来跑了，所以一听晓玲的事情，恨得想打人，以前晓玲去咱们那边，远远地也是见过的。 他还说了，这要是成了，以后你们这边盖房子什么的，包在他身上，现成的工程队，就是楼房都盖得，人手也有，路子也有，你也就是出点砖瓦成本价，同样的大房子也就是别人一半的钱，你手头上不是有三百五，到时候我回去跟你哥跟你侄子说说，都不是事。 你这也刚好分家了，一间两间房的，谁还看在眼里不成？到时候成了你女婿，直接给你盖一座敞亮亮的大瓦房！独门独院那种。”钟大嫂又道。 “春香哟，你以后就享福吧，晓玲要是嫁过去，只需要顾着家里，什么都不需要做了，你这边房子有了，儿子又有工作，自家又有田地，啧啧，羡慕死个人。”钟大嫂眼里星光直闪。 钟春香听得也很是心动。 她瞧了瞧钟母。 钟母点点头，说道：“我们也打听过了，男方家里没有老人，晓玲一过去就当家作主，也没有亲兄弟，倒是个好孩子，壮壮实实的，看着也不错。” 这么一说，钟春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什么时候见上一见？”钟春香说道。 “瞧你急的！不过男方那边也说了，尽早成家，也好做事业，人家忙着呢，这耽误几天，就是几百块钱的大事儿。”钟大嫂又道。 一直等李志明回来，她们才渐渐止住话题。 第325章 劝嫁 钟春香还是很快回了一趟娘家，回来的时候走路带风。 人她可是瞧见了，浑身那叫一个气派，脖子上都带着金链子，手上还有手表。 也不知道是这些东西晃花了她的眼睛，还是被那个叫肥鼠的男人给说懵了。 让她忽略了肥鼠那过于“壮硕”的体型，以及有些明显超出三十岁的老相面容。 “婶子，说句不好听的，在外头就是啥样人儿找不到？可咱不能忘本，我这一回来，就遇见了晓玲，一瞅就瞅上眼了。” “婶子，要啥你尽管说，以后晓玲进门了，家里的东西都她管着，我懒得管这些事情，男人嘛，就应该出去挣钱！” “婶子，你那点小瓦房算不上什么，到时候晓玲管着家里，都不用我开口，她就能办了！” “我这也不想拖了，就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儿，美美过日子就行。” 钟春香听着这些，心口上简直像是揣着一团火，回到青山村，看着自家院子，这几间已经有些破的厢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是得找个地方，赶紧地建房子了，等自己房子建起来了，到时候宁凤霞一定是见鬼了一样吧，还有那个李秋芳，她也配盖房子！ 想到这，钟春香又冷静了一些，把李晓玲叫进门。 “晓玲啊，听说那边阿美都怀上了，你怎么想的？”钟春香说道。 其实钟春香不找李晓玲，李晓玲都想找她说说。 哪知道，第一句就这么说，她就有些不知所措，然后道：“这个有什么好想的，他们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妈，这边咱们也分家了，你也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哪能一家人那么见外，是不是？” 钟春香完全听不进去李晓玲说什么，只是道：“晓玲，妈跟你说件大好事！” 她偷偷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起来，甚至还笑了出来。 李晓玲一开始只是瞧着她的做派，有些心累。 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你跟他说好了？让我去看看？要是看不上呢？”李晓玲声音就有些发冷。 钟春香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仿佛别人看上她，是她烧了高香一样，字字句句都是对家里有好处。 当时明好怎么跟自己说来着，她又比谁差了？要是自己都看不上自己，指望别人对你多好？ 李晓玲越发相信这话。 “什么叫看不上，你退婚的事情人家也知道了，你以后嫁过去，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管着家里就行，哪里来这样的好事！家里的钱啊什么的都自己拿着，他还能翻天不成？你妈我就是吃了这个亏。”钟春香喋喋不休。 仿佛李晓玲问的看不上，只要男方看上就行。 李晓玲听得头疼，摇摇头说道：“我不嫁。” “妈，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着别人生活，再说我又不是不能做事，等过年我就去上班，嫁人不嫁人，又有什么要紧。”李晓玲说道。 她现在根本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钟春香只考虑那个人看没看上她，难道是个人，她就要嫁了？ 上一次魏红光的事情，她现在都还怕呢。 这找一个一靠近自己，自己就要害怕的人，倒是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年纪大了，又是退过婚的，你自己想想，也就是现在还有人想要娶你，条件也好，家里又没有父母兄弟，过去就是你当家，要是错过了，这以后还能找个什么好人家？！”钟春香道。 李晓玲不耐烦了，“不找不行吗！你是看上人家给你建房子还是怎么的。” 钟春香被李晓玲这么一吼，登时就哭了出来。 她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我……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觉得不错，可是女孩子家家，哪里有不嫁人的，你现在……这是被谁带成这个样子，以前你最是听话了。” 李晓玲有些头疼，说道，“我见都没见过那个人……” “这见！下午咱就见！” 钟春香又把那人的条件说了一遍。 李晓玲冷静下来，想用借口拖延，“妈，你说他做工程的，到处跑，要我在家做饭管家，可是……我以后怎么工作？你不是想着我嫁近一些吗，到时候怎么办？” 钟春香有些古怪地瞧了李晓玲一眼。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娘家的那些话。 “春香，闺女都是出门的命，以后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你一个月要五块十块的，就能有了吗？ 再说了，晓玲现在嫁过去可是享福，去做什么扫地工人是不是？她说你生的，以后有钱了，你要一些难道不是应该的？” “你嫂子说得对，你以后还是要靠娘家的，晓玲嫁人了也就嫁人了，等以后还是要相互帮衬，你侄子以后保准什么都听你的。要不然你只有一个儿子，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钟春香暗暗下定决心，说道：“这……都过去享福了，哪里还成天想着工作什么的！你以后就买买菜做做饭，还能跟着一块儿去城里，不是更好？” 李晓玲总算是听出不对来了，她不动声色说道，“那我不工作了，名额还给姑姑就行。” “傻孩子，你姑姑缺你一个名额还是怎么的，人家都看不上这个，你不工作就不工作，以后享福就行，倒是你表弟没个正经事情……”钟春香一直不停歇地说道。 似乎在说服李晓玲，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李晓玲心底发寒。 瞧着钟春香，身上也跟着有些发冷。 钟春香见她不吭声了，以为她答应下来，说道：“那今天就出去见一面，要是合适，再跟你爸说，他那人有些木，到底还是你要跟着人一起生活的……还有你表弟那边，先别告诉你姑姑，免得她作妖。” 李晓玲心乱如麻。 她又确认一句，“妈，你不再想想，这名额给出去了，爸估计受不了，我也想自己工作，嫁人了跟工作也不冲突不是吗？” “真是傻孩子，有福不会享，这给你表弟，以后还能帮衬你弟弟，你以后嫁得好，哪里还要干活……” 李晓玲也就不说话了，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钟春香，有些悲凉。 第326章 不信 李晓玲从未有过如此为难。 她这段时间，仿佛要把以前没经过的磨难，全部都经历一般似的。 可即便是如此，她宁愿这样，去想办法，也不愿意什么都听钟春香的，稀里糊涂过下去。 可是想办法，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跟自己最最亲近的人，是父母。 可是她看着钟春香现在的模样，登时什么都开不了口了。 当天下午，钟春香拖着李晓玲，去了一趟镇上。 李晓玲在听钟春香说肥鼠的时候，她就心里有些不太妙了。 可是这听是一回事，真正见面之后，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唯一的那么一丝侥幸跟幻想也不复存在。 “晓玲，你瞧瞧，人是不是特别气派？”在回来的路上，钟春香眼里闪着光一样地问李晓玲。 李晓玲想着刚才在那米粉店里的肥鼠，整个人都有些反胃。 他看她的眼神，跟老鼠看见粮食一样，带着贼光。 “妈，是不是，太黑太胖了点？”李晓玲试探说道。 一座黑黝黝的山…… 钟春香摆摆手，说道：“哎，这男人又不是靠长相吃饭的，再说了胖点怎么了？胖点证明吃得好，有福气，这种年头，有几个人能长胖的？明好不也胖，你怎么觉得她很好？” “明好她现在瘦很多了。而且，明好人干干净净的，这个肥鼠他……”李晓玲有些难过。 在米粉店里，肥鼠那目中无人的架势，桌子拍得响亮的做派，都让李晓玲很是不喜。 钟春香倒是站住了，听李晓玲说话。 “他在人家店铺里，有点凶，你看还拍了桌子，这才第一次见面呢。”李晓玲说道。 钟春香对这个嗤之以鼻，说道：“这有什么，你性子就是太软，家里有个厉害点的，以后不吃亏，也不用受苦，再说了，你听他说那些话，是不是就连店铺里的人都佩服？” 李晓玲又垂了垂脑袋。 “他，他的手差点碰到我的腿了。”李晓玲好久，才憋出一句。 这刚第一回见面，瞧着那眼睛里的精光，那凶恶的样子，还有想要动手动脚，李晓玲本能地厌恶。 就算是她要嫁人，也不能嫁一个这样的，她宁愿自己干干净净一个人生活。 钟春香失笑，说道：“他早就看上你了，这男人不都是一个德行，证明他对你上心呢，你可要好好把握……” “怎么还说不通了！反正我不嫁！谁爱嫁谁嫁！”李晓玲走得飞快，把钟春香甩在后面。 跟钟春香这边，明显已经说不通了。 她回到家里，没有看见明好。 倒是鼓足勇气，想着跟李志明说。 这几天，李志明人也缓了过来，接受了分家的事实。 李晓玲好容易，才打定主意跟李志明说道，“爸，你发没发现，妈这几天有些不同？” 李志明摸摸脑袋，憨厚笑笑，说道：“晓玲，这分家你妈她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前几天是闹得太凶了，我都说过她了，这日子不也要过下去吗？ 这两天我瞧着她倒是还好，估计已经想通了，你瞧她偶尔也去你姑那边走动了，还跟你二伯母处得也挺好。” 看着李志明好容易才过得轻闲一些，李晓玲都不忍心说。 钟春香去李秋芳那边，可不是帮忙去的，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建房子的事情。 跟宁凤霞那边也差不多。 隐含着一股炫耀的意思。 可不管是李秋芳还是宁凤霞，都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自然就没有听出来。 “晓玲你怎么了？瞧着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你跟晓丽住一块儿不方便？这个爸已经想过了，等……”李志明说道。 李晓玲张张嘴，总算是把钟春香带她去见肥鼠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妈这人也是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结婚是大事，要是你不乐意，谁也不能逼你对不对？有爸在呢。”李志明说道。 “爸！可是——”李晓玲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知道，知道，这不结婚就不结婚，哪怕在家一辈子，爸也养着你，才舍不得你出嫁呢。”李志明哄着女儿。 李晓玲有些无力，李志明这明显的就是觉得自己在结婚前有些无所适从，并不是不想结婚那种排斥。 可她现在完全就不是这样想的啊！ 想了想，李晓玲还是说道：“爸，这个人，又黑又胖，还是外婆那边介绍的，说是结婚之后不让我工作了，要把我的名额给表弟——” 说了出来，李晓玲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李志明果然拧着眉头。 然后看着李晓玲望着他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 “行了，你这孩子跟你妈赌什么气，就算是赌气也不能这么说话是不是？你妈这人，喜欢占点小便宜，耳根子软，喜欢哭，这些爸承认，你说她有那么大的胆子，这不太可能。 这名额的事情，你姑那边的，当时……你妈是不太光彩，可也是为了你要的，没道理给出去，再说这样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妈又不傻！ 你就算是不想嫁，也别这么说这些，这要是爸真的信了，要真的跟你外婆那边闹起来，可不是小事。”李志明半是玩笑，半是教训地跟李晓玲说话。 他跟钟春香，有一儿一女，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这几天闹得他头疼，是动过离婚的念头。 可是在儿女面前，还是维护钟春香的。 李晓玲又问了一句，“要是真的呢？” 李志明摆摆手，“要是真的，除非你妈她脑子进水了！” 李晓玲头晕脑胀的，钟春香可不就是进水了不成。 她这边跟李志明说不通，钟春香那边又整天催促。 李晓玲一个劲告诫自己要冷静，她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先冷静，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李志明只是不信，说到底还是站在她这边的，那么，让他相信呢？ 李晓玲慢慢沉静下来。 钟春香又回了一趟娘家，到家之后，拖着李晓玲就进了门，又哭又闹。 “妈，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李晓玲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要不然趁着没过年，咱们去工厂把事情定下来？”钟春香铺垫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她能想到李晓玲根本就不会答应。 “好。” 第327章 差点丢失的名额 钟春香倒是没有想到李晓玲答应那么快。 跟早几天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李晓玲说完，认真看着钟春香，说道：“妈，咱们要想清楚，你既然要把名额给表弟，这样真的闹大了以后，你让姑姑怎么想，爸爸估计也会跟你离心。” 这么一说，钟春香就犹豫了一下。 李晓玲又道，“妈，你有我们，有爸爸，这才是你真正的家，是不是，我不是不让你帮外婆那边，可你要自己都过不好，她们也会跟着担心，又怎么帮忙呢？” 钟春香有些茫然。 这里才是她的家啊，可是家里的人不应该都会理解支持她的决定吗？ 她又想起刚在娘家，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 是了，李晓玲不想嫁人，年轻女孩子，总是看着人长得如何如何。 可是长得好有什么用，有能耐才是真的。 肥鼠那边条件好，李晓玲过去总是享福的。 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春香，晓玲估计不愿意，现在就是看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想了，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以后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她也就是心野了，想着自己去上班呢，上班能那么好，她姑家的女儿为什么不去？还以为上班了就能找个工厂里的不成？ 可是这工厂里的也是死工资不是，到时候怎么帮着家里，再说人家也不一定看上她，年纪大了又退过婚……” 钟母的话，一直在钟春香耳边响起。 “不能让她心大，既然嫁过去都不用干活了，还上什么班呢，不如直接把名额让出来，她也就死心了，我们可不是贪图这个名额，到时候没准还挨骂呢……” 钟春香想着想着，就坚定下来，“晓玲，妈是不会害你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晓玲抿抿嘴唇，心里有些发寒，问道：“妈，这个名额是你争取来的，拿在手里的好处才是自己的，这就真的给出去，哪怕爸发火，说不定姑姑那边……” “我造了什么孽哦，养个女儿操碎了心，心里就只有你姑姑，她那么能耐，现在本事了，发达了，分家的时候还不是要咱们出钱养着你奶奶……”钟春香又呼天抢地。 李晓玲简直什么都不想说了。 “还有那个明好，我看你就是被她迷住了心窍，你看她什么都不做，就想着使唤你呢，现在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不见鬼影”的明好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背后说自己？ 她暗暗笑了笑。 “明好，这几天生意好着呢，不用操心，还有人想着观望，非要等咱们出什么新品种，我琢磨着也够多了，炒米糖、花生糖、糖环、江米条……，还想吃什么不是？”兰青守着摊位，一脸笑意盈盈。 福云村在机械厂门口摆摊的人家变得多了起来，卖糍粑的不少，几乎都是用的沈家的机器。 “明好，你放心，等会人多了有我们不是？” “你二哥心里慌着呢，你过去看看也好，过两天就比赛了，秀兰可是要回来的。”兰青又笑着说道。 说到这个，兰青又扭头跟周围的人聊起来，“秀兰这次回来肯定是大吃一惊，康康最近可是胖了不少，这么久没见了，这个狠心的……” 明好微微笑着，进了工厂。 现在正是中午的时间，沈图强这几天恨不得不回家，卯着劲在练习。 明好找了一圈，才找到皱着眉头在场地练习的沈图强。 “二哥，你都不吃饭的吗？” “明好啊，我原本以为自己还有点把握，走熟了路线，用时间短就行，可是今天大力告诉我，有加分什么的选项，有人直接用这个投篮呢，这花样没准能吸引人，我再想别的都来不及了。” “明好，你说我也弄个篮球怎么样，这边桩子上放着球，可是这样跟别人一样也不好……” 明好看着沈图强从未有过的焦虑模样，有些失笑。 沈图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又是从培训那边直接推荐来的，身上的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二哥，这有啥，我相信你！不就是花样吗？到时候咱们叠酒杯，用啤酒瓶，要吸引人还不容易，我们回头想几个点子，二哥你单独选一个练练！”明好说道。 沈图强挠挠脑袋，笑了笑。 他之前也就是苦练，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点信心的，哪知道这比赛给人看的，外行可看不出厉害，明好说这个就挺好。 兄妹两又讨论了一番。 沈图强根本就没吃饭，又急慌慌操作了起来。 明好笑着摇头，返回工厂门口，也没找到饭盒，直接用了一个海碗，给沈图强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又往回走。 远远似乎看见钟春香跟李晓玲，明好还有些愣神，“我这是幻觉吧，表姐怎么会在这？” 明好也没有想太多，把东西塞给沈图强，就准备回去。 “明好？还真是你！这背影瞧着似乎瘦了点，我一开始还不敢认！”黎建设哈哈笑了起来。 明好现在整个人瘦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不少，穿着的外套虽然没掐腰，竟然有了一点空荡的错觉。 “黎主任？这么巧遇见您。”明好也笑着招呼，她对这个厂办主任，还是挺有好感的。 且不说之前救人时候，他跟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为了查出真相，也愿意配合，的确需要一些魄力，之后接触的几次，越发走得近了一些。 “明好，你们家那个名额真是命途多舛，这半年，换好几拨人了，刚也幸亏是小李在那，要换个人都能整懵了！”黎建设开了个玩笑。 明好却是愣住了，“什么名额，换什么人？” 难道刚才看见的还真是钟春香她们！之前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你那名额，一开始是你们的吧？就天阔家里的，回来给他大伯那边用着，也是登记过的，接着呢，到了阿楚那边，后来又是你们表姐，这关系原本就越来越远不好办了，今天倒是好，又是你表姐的表弟，下次还指不定是谁，我这头都大了！”黎建设说道。 明好脸色就有些变了，她又问了黎建设几句，总算是听了个明白。 “黎主任，我求你个事情，这事情……” 黎主任瞧着明好这样子，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隐情，再说刚才对什么表姐带来的表弟原本就没有好印象，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见他答应下来，明好又感谢了几遍。 回头就赶紧往家里奔。 第328章 爆发 “表姐，今天在厂子那边，我看见你了。”明好一路赶回家，见到李晓玲就说道。 李晓玲抓着明好，眼圈就发红了。 “表姐别急，有事情慢慢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明好倒是吓了一大跳。 李晓玲垂着脑袋，这几天明好忙，钟春香又一直盯着她，生怕她找明好诉苦一般。 导致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明好，我……我对不起你跟姑姑。” 李晓玲有些心虚，然后咬着嘴唇，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明好听完，直接气笑了。 钟春香这人究竟怎么想的，明明钟家对她并不好，还一直被洗脑一样地回报娘家。 并且觉得这样理所当然。还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对李秋芳一直有意见了。 她是这样，还想把李晓玲培养成第二个她。 好容易分家了，分家以后安心过日子不好吗。 “所以你是说，你外婆那边给你介绍了一个包工头？黑黑胖胖的你看不上那种，你妈非要逼你嫁，然后过去享福也不用上班了，名额就给你表弟？”明好重复了一遍。 李晓玲艰难地点点头。 明好这就有些不理解了，既然李晓玲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为什么不能跟自己说，就算是钟春香看得紧，也不至于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再说了，只要她不愿意，这事情也办不了啊？ 好容易才转变过来的表姐，不会一下回到解放前吧。 李晓玲见明好问，说道：“我……我跟我爸说了这事情，就是想让他骂醒我妈，总不能什么都以外婆那边为主，以前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太过分了。” “然后呢？” “我爸根本就不信，还觉得是我误会了我妈。我……我没有想到别的办法，那边又逼得紧，我就想着干脆定下来，到时候这事情我爸就信了，然后我妈那边吃一次教训，以后才能安生，免得总是这么闹，对谁都没有好处。”李晓玲解释道。 明好平静下来，点点头。 在那样的情况下，对于李晓玲来说，她也算是做得不错了。 “表姐，你还是挺厉害的，到时候你就跟三舅舅说。”只要李晓玲心里有主意，也就不怕什么了。 “没准三舅会让三舅妈吃点苦头，这样跟那边少来往一些也好，就是吸血鬼嘛，只是让三舅妈扭转想法有点难。”遇到这样的母亲，明好都替李晓玲感到忧伤。 李晓玲脸色很是羞愧，道，“到时候吃点苦头，也比一辈子被拿捏的好，到时候闹起来，我就回外婆家一趟，看看他们怎么说，我估计……十有八九还是不能放下工厂的名额，回头再跟我妈说，她也就死心了。” 原来后面全部都想好了。 明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哈哈笑道，“急死我了表姐！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控制了，现在想想，这才叫一切尽在掌握，以后我可不担心你了，都快要成女诸葛了，一步步的挺有章法。” 还有什么比这个让人更高兴的呢。 李晓玲能想到办法，不盲目出嫁，在明好看来就已经算是蛮好的了，对于以前一心听钟春香的那模样来说，现在还能让李志明看清，最后让钟春香觉悟，已经完全超出明好的设想。 这人一旦自己站起来，别什么都好。 明好：我竟然有一种看着自家闺女长大的错觉。 她赶紧揉揉脸。 明好这么一说，李晓玲直接就哭了出来。 捂着脸，眼泪无声往下流。 明好登时就急了，“表姐，怎么了？他们逼你做什么吗，告诉我，我收拾他，是那个肥鼠吗？！” 这该不是发生了什么？ 李晓玲一个劲地摇头。 她也担心明好焦急，一边摇头一边带着哭腔急急说道：“明好，我对不起你，这事情我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只能从名额这边下手，之前我也想告诉你的……说到底还是我自私。” 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也不敢告诉明好，只能鸵鸟地装作不知道。 “这事情我想到了我爸妈，甚至我外婆那边，我不敢告诉你，我想着以后一家人好好的，等到时候我也不能让我表弟去上班，我去求厂办的人，要不然干脆去闹，一拍两散！就说我是被逼的。”李晓玲也算是豁出去了。 明好摸摸她的脑袋，一件事情换来李晓玲的成长，也值了。 再说了，谁说那名额就给出去了呢？ 钟家这么龌龊，简直就是吸血，吸女儿的还不够，外孙女的都要吸，过分。 “表姐，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做，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我妈那边我去说，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厉害，只有开心的份。”明好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呢。 李志明有些焦急在外面说道：“晓玲，怎么了？你不是跟你妈去镇上买东西吗？她怎么没有回来？你这是……” 李晓玲瞧着明好，明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点点头。 无声地鼓励着她。 李晓玲咬着嘴唇，开门走了出来。 “晓玲你这是，哭了？咱不嫁，爸都知道……”李志明有些笨拙地安慰她。 李晓玲惨然一笑，带着一丝哭腔说道：“爸，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不信，今天妈是带着我，带着表弟，一块儿去工厂，名额已经给表弟了。 她回钟家那边，高兴得跟什么一样，之后把我嫁出去，嫁给那个肥鼠……年纪也不小了，说是享福，我不嫁，我不想嫁啊！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晓玲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这几天，她的心理压力也太大了，一个人悄悄谋划着整件事情。 既害怕出错，又满心愧疚，熬得都有些崩溃了。 此时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李志明听得都傻了。 “什么名额，什么嫁人？”他傻乎乎问道。 早几天，女儿找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钟春香脑子真的进水了，她那么大胆，竟然把秋芳家的名额给出去，还逼晓玲出嫁？ “就是姑姑家给我的名额！妈说我嫁人就不用工作了！给表弟，只有钟家帮着弟弟，还逼我一定嫁人，换一个瓦房回来！”李晓玲大声说道。 李志明如遭雷劈。 第329章 离就离 李志明气得浑身发抖。 他整个人要疯了。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 李晓玲在他跟前崩溃大哭。 他却觉得这哭声离自己很远很远。 李志明吼了一声，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一拳打在墙壁上。 “三舅，你别急，现在表姐好端端的，比什么都重要。”明好道。 她也是看着有些不对劲了，赶紧出来。 不管如何，“损失”一个名额，也不能气坏了人，得不偿失。 李志明却更是愧疚，一个大男人，气得脸色青黑。 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小妹，名额是钟春香用那么不光彩的手段夺过来的，李秋芳后来找他谈过，这夺过来给自己女儿，好歹还有点说法。 没想到，竟然还要给娘家！ 现在名额给出去了，嫁人那边呢？ 还要换一座瓦房？用女儿换？ 这种时候了，明好不仅没有生气，还在劝说自己。 他怎么配！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不是一个好儿子，就是因为他想做一个好丈夫吗？ 受够了！ 正在这时，钟春香笑容满脸地提着一个提篮进了院子。 她此时心情尤其好，刚刚在工厂那边的时候，已经跟里面的人都说好了，以后侄子过去上班，对自己服服帖帖的。 回了钟家，简直就是皇太后一样的待遇，各个对自己笑容满面，母亲开心，嫂子巴结，小辈们依赖……还一直保证以后孝顺她。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我哪里用得着你们？晓玲是个有福气的，以后结婚了就是少奶奶的命，到时候钱财都不缺，她弟弟又是工人，以后家里给准备好房子，又有工资……”脸上别提多有光了。 想着以后过的好日子，她脚下生风，一路回了青山村。 进了院子，钟春香看着李志明也在，难得笑了笑，“这人还挺齐，我这刚从他外婆家回来呢，那边给了一碗扣肉，也难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咱们……” 靠近一些，她就要让李志明看提篮。 李志明此时心口上正有一团火呢，直接拽过来，反手就扔了出去，传来咣当一声响，是里面的瓷碗碎裂的声音。 “你，你疯了不成，这……”种春香觉得有些不太对。 李志明一脚踹了过去，踢在钟春香的身上。 钟春香直接倒地。 “一碗扣肉！我们家难道缺这么一口吃的！一个工厂的名额，就换回来一碗扣肉，再用晓玲，换一座瓦房！能耐了啊！”李志明气急败坏起来。 虽然此时已经分家，刚才李志明动静有些大，就已经惊动了人。 毕竟大家还是在一个院子。 宁凤霞刚听说家里有事，一回来看李志明不要命一样地踢人，尖着嗓子就叫：“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回家的李志远跟李志国哥儿两脚都有些软了。 “哭，你还有什么脸哭！是，你钟家最是重要……”李志明一边叫喊，一边要去踢地上的钟春香。 现在他恨不得碾死她。 被李志远跟李志国死活拉住了。 “志明，有话好好说，冷静一点。”李志远赶紧叫道。 虽然他们都对这个弟妹有些头疼，可是李志明这种打法，人可要打坏了。 钟春香缩在地上，还在嚷嚷，说道：“我……我真是命苦哟，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要不是因为咱们要什么没什么……我至于这样吗？你为什么都是向着外人，就知道来对付我！” 钟春香无比委屈，看见明好在这，隐约猜测是什么事情。 既然猜到了，她就嚷更加大声起来，颇有一些虚张声势，是了，名额让出去，李志明跟自己闹这么一出，也就过去了。 “我过门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这么死命打，我这命太苦了，生了儿子，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嫁给你你也总是向着别人……心怎么这么狠毒啊。”钟春香哭哭啼啼。 哪怕李志远兄弟两人拉着，李志明也差点挣脱开来。 “你还有脸说！你怎么不自己去死！你命苦！ 晓玲当时跟我说，你要她嫁人，是一个黑胖黑胖的，她不中意，还说你要把家里的名额给钟家！ 我真是晕头了，我当时还为你说话，觉得不至于，你怎样也是亲妈，虎毒不食子！结果呢！你现在就已经把名额给出去了，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晓玲现在也要逼着她嫁人吧？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个人要给你建瓦房，我们李家的闺女，因为房子，就卖掉了？哈，哈哈哈——” 李志明不挣扎了，他自己也要虚脱了。 李志远听得有些不明不白的，也不敢问。 李晓玲也在一旁哭着。 钟春香叫声有些凄厉，说道：“什么叫卖！晓玲你自己说说，你年纪大了又退过婚，你外婆那边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人，嫁过去不需要工作，多好的命，你竟然这么想我……” “够了！”李志明嚷了一句。 “这嫁人，我不同意，晓玲自己都不愿意，我以为她误会了你！”李志明不想再说这个问题。 李志远跟李志国见他冷静了一些，就放开了他。 对什么嫁人，什么名额，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李志明来不及解释，说道，“趁着现在，你赶紧回去，把秋芳家的名额还回来，晓玲也不要了，再拿着，你还能送到哪里去？” 钟春香原本就要爬起来了的，此时听着李志明直接开口如此说道。 她立马不服气，接着嚎，“这……你逼死我也没有用啊，晓玲这个妮子，跟着别人学坏了，这什么名额，都是她同意的，现在又要后悔，我的脸都掉地上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这名额已经转回去了，吐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们太欺负人了，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上一次因为你那个好妹妹，礼金都能要回来，这一次还是因为她，要我把东西弄回来，李志明，我真是受够了你……” “受够了就滚回去！离婚！” “离就离！” 第330章 劝离 钟春香哭得几次背过气去。 “我一回去，那个狠心的就要跟我离婚，还动手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妈，你说李志明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就是李秋芳挑唆的，她一家人精明得很呢，一定是因为之前把名额给出来，想着赚名声。 名声也有了，她们就反悔了！想着要回去，就整天挑事，我真是受够了她了，分家都不得安宁。” “李志明现在要跟我离婚，我凭什么要离啊，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功劳苦劳都有吧？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哪点没做到？” 钟母跟钟大嫂等人，钟春香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哭，她们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时不时两个人对着看一眼。 钟春香丝毫没注意这些，只接着哭诉。 “要我说她姑姑就应该回她们那边，要不然我们真是天天不得安宁！” “志明都是被他那些兄妹拖累的，现在他脑子都糊涂了，什么不让晓玲嫁，什么要把名额要回来，真是……” 钟母眼里就有些严厉，也跟着一起叹气，说道：“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明明就是一片好心，没想到被这么说，传出去怎么办……” “妈，我知道呢，现在他要跟我离婚，我才不离呢，我又不傻！” 钟大嫂想着在一旁劝几句。 外面却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表姐，你来了，姑这伤心死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刚刚我就要过去问问，怎么的也不能让姑被欺负不是？” 李晓玲淡淡瞧着这个有些流气的表弟，说道：“没有人欺负我妈，要是有，她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屋子里钟春香依旧在那哭，听见外面钟家表弟的声音，有些感动，“说来还是自己娘家人靠得住。” “妈，我来接你回去。”李晓玲说道。 钟春香听李晓玲这么说，哭得更是大声，“你就是个白眼狼，从小到大，我养你这么大，什么时候都为你操心，你……我命苦哟。 你爸那边都上手了，也没见你动一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还不是为了你，你难道就一辈子不嫁人吗？好容易找到一个，嫁过去就是享福，你……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 根本就没有我落脚的地方，当牛做马了一辈子，到头来变成这样。” “妈，说什么呢，爸让我过这边，说说那个名额的事情——”李晓玲开门见山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反而很是平静。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姑姑跟明好那边没有怪自己，还开导她，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退缩？ 为了钟家？真是笑话。 李晓玲讽刺笑笑，果然看见外婆跟舅妈变了脸色。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之前哪去了——” 钟春香一边骂人一边扑过来。 没有人阻拦。 李晓玲一开始不提防，脸上就被挠了一下，赶紧躲到一旁，反而让钟春香扑地上。 钟大嫂见此说道：“晓玲，你也太让你妈伤心了，不管怎样，你爸都不能动手是不是，这叫什么事，你妈身子不好，你就让这点，瞧着还让你妈摔了，算怎么回事啊，还不赶紧扶你妈起来。” 李晓玲沉着脸，心里越发明白。 她不欠钟家的。 事实上她一直不喜欢跟着钟春香回这边，从小她就知道，她是女孩，不遭人喜欢，就算是跟表兄弟们发生摩擦，哪怕她是客人，最后依旧是她要让步。 大一点，回外婆家，就一直跟着钟春香，待在灶房里，一刻不得停歇，比在家里还要累。 到最后，也换不来一句好话。 李晓玲无视了钟大嫂的话。 钟春香在地上拍了拍大腿，然后自己指着门，“你快点走，反正你爸什么都别想，还想让你过来……快点回去，你可是姓李！” 李晓玲也是有些无语。 不过她也没走，只是静静说道：“妈，这一次的事情，不是你闹一次就能过去的，到时候爸铁了心跟你离婚，这名额也没了，婚也离了，到时候你不后悔？” 钟春香一边骂一边哭，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晓玲，瞧你把你妈气得……” 钟大嫂追出去要送人，在院子里又说了好一通的话。 等李晓玲走了之后，钟大嫂跟钟母说道，“妈，他姑这边真是不中用，你看就是晓玲都给我甩脸色了，要不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怎么样？难不成真的要回去？” “刚才晓玲的话有些不清不楚的，说是什么工厂那边没有正当理由，关系太远，名额怕是保不住，还让咱们劝劝，别让她爸妈离婚。 李家丢不起那个人，什么名额给了咱们钟家不像话，瞧瞧这是什么话……”钟大嫂念叨几句。 一直想着李晓玲刚才的话，怎么着都是有些不太对劲的。 她吃饱了撑的，才去管夫妻之间的破事，反正她就当不知道，到时候劝好了，名额也还回去了，她们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图个什么？ 钟大嫂琢磨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转过弯来了，妈，反正是李志明要离婚的，让他们离，什么名额跟人怎么选，我才不管那么多，到时候就说李志明要离婚，春香回来总不能什么都没有让我们养着，然后名额就是给咱们的补偿，这不就行了？” 这一次，钟母是真的犹豫了，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 “妈，你疼疼你孙子吧，这连个正经事情都没有，以后就连媳妇都娶不到，他可是钟家的孙子呢，反正咱们也就劝劝，要一个名头，李家就不好闹了，反正离婚了，名额赔给咱们，这不离，不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对不对，肯定也不能离，是不是？”钟大嫂说道。 然后偷偷看了看屋子里依旧沉浸在悲伤里的钟春香，又招呼自个儿儿子过来求钟母。 钟母最后还是点了头。 钟春香哭了半天，撵走了李晓玲，自己嘀嘀咕咕的，瘫在家里，迷迷糊糊吃了饭。 天还没黑呢，她就一直往院子外面瞧。 钟母瞧着，狠狠心，说道：“春香，要不然，还是离吧。” 第331章 中毒太深 “还是离吧”这话刚一出口，钟春香愕然又不敢置信地瞧着钟母。 这，跟想象之中不一样啊。 难道不是她受了欺负，回来所有人都帮着她吗？ 这李家还没怎么样呢，就直接退步要离婚了，这可不行。 钟母瞧着她这幅样子，眼泪直流。 “我的儿，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疼你！从小到大，你跟着我们吃了多少苦，可也从来没有对你动过手啊。”钟母说道。 “你瞧瞧现在的样子，那个李志明竟然，他竟然敢！ 我看着心跟被刀刮了一样，你说说你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哟。”钟母一边哭，一边揉着她的肩膀。 钟春香更是直接扑过去，抱着钟母痛哭失声。 “妈，志明他人老实，就是被挑唆的，等他想明白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两人很是哭了一通。 钟春香这才红着眼睛弱弱说道：“妈，这个……当真要离啊，我不想离。” 儿女都要结婚的人了，还离什么婚，可是要笑掉别人牙齿的。 钟母说道：“现在李志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离婚是他提出来的，你要是不离，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要是回去求他，哪里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所以妈也不是想着让你离，你就直接答应下来，看他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钟春香狠狠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娘家不可能害她的。 但就是这样，她也是下定不了决心的，传出去也太难听了点，于是说道：“这……他在气头上呢，他大哥在家，李秋芳又在旁边，这万一听了他们胡说八道的……” 万一真的离了，她要怎么办？ 钟母有些恨铁不成钢，直接戳了她一下，说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怂，你回去直接就离婚，你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晓玲她们大了，也都要考虑好不好结婚吧，他难道不会想，到时候他根本就不敢跟你离！ 只要他不离，你就拿捏住了他，以后你才能当家做主，也怪我以前没有教你。 这他要是真的离了，你就回钟家，难不成咱们还少你这一碗饭，你侄子他们等着孝顺你呢。” 钟春香苦笑一下，她好好的，她不想回这边来呀，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我……，我还是待那边。”钟春香说道。 钟大嫂见此，在一旁快速说道：“他姑，妈这也就是让你做个样子，难道你想着志明他以后就听晓玲姑姑的，什么时候都胳膊肘往外拐怎么行。 这一次都动手打人了，下回呢？你可不能回去。” “到时候不离当然最好，以后你就拿住他，他要是好面子，离了就离了，娘家是要来做什么的，不就是帮你撑腰吗，这一次咱们可以过去闹，可一次次闹也不是办法。 要我说妈这个主意不错，他要真的晕了头离了婚，你直接回家！家里没有个女人可不行，何况你们还分家了，估计两个月都过不下去，有的是他来求你的时候！” 钟大嫂这么说着，钟春香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你这一次一定要想好了，以后晓玲姐弟两能不能过好日子，你能不能做主，全看这一次了！ 你想想，你那小姑会天天帮着你那边收拾，给他做饭？这怎么可能，到时候李志明过来求着你回去，你都可以拖他，在钟家这边，你什么都不用干，多少舒坦，他看着自然也怜惜你之前的辛苦。” 说着说着，钟母又说了几句。 钟春香越发觉得很有道理。 她不想离婚，可是李志明动手打人，她心里也是难受的，吓吓他们，也挺好的。 总是她求着他们几个，也是时候让他们顺着自己了。 想通了，她就准备回青山村。 李晓玲早已回了家。 她过来找明好的时候，人是轻松的，说道：“明好，我已经去钟家那边说了，等我妈一回来，我把事情真相告诉她，以后少来往一些，这样才好……” 明好看着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痕，装作没有看见一般。 钟家不会直接出手打人，刚送出去的名额呢，那么是谁，就不用说了。 不过看着她根本不在意，明好也替她感到高兴，“表姐你这次做得很好，你看自己拿定主意，你就会想着怎么办，一次两次做不好也没有关系，以后总能独当一面。” “嗯！”李晓玲用力点点头。 比明好刚认识她的时候，整个人变化了不少。 之前李晓玲是纤弱的，甚至畏缩的，整天闷不吭声地干活，现在她的眼神坚定不少，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李志明，你……出来，你这个狠心的，呜呜，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我答应了。”钟春香一进院子就嚷了一句。 明好跟李晓玲正巧在这边呢，两人都不算太过吃惊。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气话。”李晓玲赶紧扯住钟春香。 钟春香却根本不搭理她，脑子里只是钟母跟钟大嫂的话，“你可要稳住，免得三言两语一说，你又改了，到时候再用这一招就不灵了。” 为了以后，她咬咬牙，问道：“你爸呢？这个狠心的，都不着家……” “爸出去了，妈，你慢慢说。”李晓玲拉着钟春香坐下啦。 钟春香这边一坐下就开始哭，“晓玲哦，你瞧瞧你爸，打得我这浑身都是伤。” 明好不吭声，那天李志明气急了，踢了她一脚，虽然后面李志远他们拉扯，可是到底李志明也没心思打她。 倒是钟春香，给挠了李晓玲的脸，什么仇什么怨。 “妈，是外婆那边劝你离的吧？”李晓玲一脸的笃定。 钟春香道：“关你外婆啥事，这可是你爸要赶走，他现在本事起来了。” 李晓玲不耐烦她说那些话，接着说道：“妈，你醒醒吧，要是什么事都没有，这次爸跟你动手，外婆那边早就过来闹了，这一次为什么没动静，还不就是因为那天过去，生怕我们要名额回来，她们直接劝你离婚，不就是为了以后不还吗？ 什么时候想过你呀，你现在是不是看明白了？” “晓玲，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钟春香虽然这么说，却一脸厌恶看着一旁的明好。 躺着也中枪的明好：我做了啥了我。 第332章 真的离了 李晓玲完全懵了。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只要钟春香看清楚了钟家的真面目，就会觉悟，就会后悔，就会在家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钟春香完全不信。 被东西遮住了眼睛。 “这叫什么事哟，出嫁了的人，还要回家插手别人的事情，自己也就算了，就连小辈……我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犯的着这般，好事好事轮不上我们，非要盯着我们使坏。”钟春香没有掩饰，就是对明好说的。 明好忍她很久了。 别以为会哭就是有理，她可不会惯着她。 “我说三舅妈，有话直说，用不着指桑骂槐的。你想真多，要不是因为舅舅跟表姐，我也不会管这些破事，我去赚点钱不好吗？ 你现在根本就不肯相信，到时候……是要吃亏的。”明好直接说道。 “你……，晓玲你听听，这才是她的实话。就不想让我们好过，就是因为想把名额要回去，所以折腾咱们呢，你可别上当。”钟春香道。 “就是舅舅外婆在这，我也这么说，什么叫好事轮不着你们，你自己想想，表姐是为了谁，她大不了就找个人嫁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不跟您一样，以后肯定不会差。 舅舅对你不好吗？表姐她们还不够对你好吗？整天作天作地的，你那个娘家，就把你当成提线木偶一样。 名额那边，我话也放在这，说是给表姐，就只能给表姐，别人也拿不走，不然你就试试，闹多大也没用。”明好说道。 “你真是奸诈，你又要做啥，挑唆晓玲不结婚还是怎么的，就那么看不得别人好？”钟春香接着呼天抢地。 明好也懒得搭理她。 李晓玲头疼，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这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吗？ “妈，外婆那边……过得去就行，再说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总不能都是你一头热吧，你信不信，要是我说要用名额换，让他们反对你离婚，肯定又有别的说法，你别傻了！”李晓玲声音变大起来。 钟春香作势又要打她。 “我白养了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说你外婆的，没有她哪来的我，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想着这样了，以后还怎么指望得上你。”钟春香想得有些远。 越发觉得钟家才是她的依靠，钟家帮着她才行，免得儿子以后势单力薄的，李晓玲算是不指望了。 正在这时，李志明兄弟几个骑着自行车回来。 一见钟春香要打李晓玲，李晓玲脸上又有被挠的痕迹，整个人跟发了疯一样冲过来，直接一把推开她，吼道，“你还有脸打晓玲！” 钟春香原本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这时候越发认定了钟大嫂的话，“他都动手了，可见没把你放在眼里，绝对要给他一次狠狠的教训！” 她坐在地上，默默流眼泪。 “你推我，你知道不知道她说了啥，这个不孝女……” 李志明黑着脸，看着李晓玲的脸，颤抖地说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钟春香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要离婚吗？我答应了！” “妈！”李晓玲大惊失色。 她只想让钟春香看明白，没想到竟然决定了。 这不是她的本意！ “妈，你好好想想，你离婚了去哪？外婆那边让你离你就离吗？根本就是为了那个名额名正言顺啊，要赔偿给她们，还有你也想想我们啊。” “名额本来就给出去了，难道还能要回来，我不离……我不离就被你爸打死了。”钟春香又道。 李志明气得青筋直跳。 他指着钟春香，“好，你真是好！你倒是被屎糊住了眼睛了。 大哥劝我，说要去弄清楚事情真相，没准是冤枉了你，我倒是宁愿不去弄清楚！” “你大哥，原本就对你有意见。”钟春香嘟囔了一句。 “好!大哥对你有意见，当年给了那么多钱，秋芳对你有意见，给钱给名额，还有谁对你有意见？真是笑话！ 我也以为自己冤枉了你，去打听那个肥鼠的事情！你不是让晓玲嫁过去吗？你知道他今年多少岁，你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你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孩子多大？” 这事情，不难打听。 钟春香突然有些心虚，这该不会是没了解清楚吧。 “我……我又没说一定要嫁过去，只是晓玲现在这种情况，看看有什么要紧，肥鼠那边条件好。”钟春香道。 “是，条件好，比晓玲大十几岁！也就比我小一点，你真是能耐！” “年纪大一点，知道疼人，人家可不打老婆！”钟春香此时只能硬到底了。 李志明气得直哆嗦，“你……合着你还真的知道人家有老婆啊！我真是小看你了，那个肥鼠，这个年纪了就是有老婆，之前的被打怕了，人直接不声不响就跑了，所以才回来找一个！还有儿子！” 钟春香目瞪口呆，顺嘴反驳了一句，“这有儿子……以后过去生不生儿子都成了，也没那么大压力。” 李志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灰意冷起来，道：“原来你都知道，这过去，做后妈？肥鼠可是没离婚，到时候在家里这边摆了酒，过去算什么？以后晓玲还能有活路，你要卖她几次才罢休，就为了钟家？” 李晓玲也不知道这些内情，原本只以为是看着不顺眼罢了。 这样的人，哪怕条件再好，长得再好，明摆着就不能嫁啊。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好，李家这边是容不下你了，你不是要离婚吗？走吧。” 李志明直到此时，方才下定了决心。 钟春香其实心里很慌，可是却不敢露怯，要是此时哀求，以后自己就真的没地位了。 两人都在气头上，觉得离了最好。 李志远兄弟两人，也是一块儿去打听的，劝都不想劝了。 明好那边也一样。 没人反对，没人劝说，两人直接带着东西，办了手续。 “离都离了，你还往这边走做啥？钟家才是你家。” 李志明对要往青山村这边走的钟春香说道。 第333章 到底是谁瞎了眼？ 钟春香到底还是跟着李志明回了一趟青山村。 在刚刚分过的家里，她把东西翻得一团糟。 四下乱糟糟的，一如她此时的心。 “我在这这么多年呢，没功劳也有苦劳的……” “都没有享过什么福，结婚的时候，连新的家具都没做，后来要什么没什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收拾什么。 心里没来由的慌。 这就离婚了？ 她不是这里的人了，马上回钟家生活？这个现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很快，她又想通了。 难道以后所有的家务都让晓玲做？她不是要上班了？ 难道李志明耐烦做这些事情？ 对，家里不能没有女人，李志明会去求她的。 “我……这离婚……就像是垃圾一样扫出去，家里的东西我也有份，就算是分家，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呢。”钟春香又嚷嚷起来。 李志明但是爽快，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给了她两百块钱，说道：“你也知道，咱们一共分了三百多块钱，晓玲这边要结婚，以后妈那边养老，我也不能总拖累大哥二哥，剩下的这些你全部都带走。” 钟春香木然地拿着两百块钱，零零散散的一大堆，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了这种时候，她宁愿李志明跟她吵架。 或者哪怕不给钱呢，她就可以有借口在这闹腾，然后拖着不离开。 可是他给了自己两百块，仿佛完全要了断一般。 钟春香的心就更慌了。 “你一定要稳住，免得到时候他不把你当回事……”也不知道是脑海里钟母的声音起了作用，还是钟春香自己硬气。 反正，她也没有死皮赖脸待下去的理由了。 她抓着钱，拎着包袱，木木然就准备离开。 下一次，等着李志明求着接她回来。 到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他，也好出出今天这股气。 晓玲结婚，不能没有母亲在场吧？ 家里事情需要她操持吧？ 以后儿子也要结婚，也会有孙子，到时候不能没人带吧？ 哪怕李志明自己不乐意，现实也会让他低头的。 钟春香这么想着，心里安稳了不少。 “那个，你等等……”李志明脸色有些古怪，说道。 钟春香停下脚步。 现在就知道后悔了吧？ 她一脸不在意地紧紧包袱，说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这人，就听着外人撺掇，要不然咱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李志明脸色就更加奇怪了。 也不等钟春香说完，直接开口说道：“既然都回去了，我就说点得罪人的话，你那边钟家，算计晓玲到这种地步，我跟他们也就没什么情分了。” “那个……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们也是好心，再说肥鼠条件挺好的，以后过去……”钟春香本能地向着钟家说话。 李志明登时就有些烦躁，也不管那么多了，挥挥手，说道：“好不好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钟春香还要说什么。 李志明直接就生气了，吼道：“我就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你就是个傻子！现在还不信呢，你信不信，一回去要是知道你有这两百块，他们马上就要从你身上抠下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钟春香有心想反驳，却又习惯性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说道：“呜呜，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娘家，从咱们结婚的时候开始，就欠你们的，可是要是但凡有办法，他们也不想……我在家里当牛做马的这么多年，都不能还清吗？ 现在婚都离了，你还这么说他们，你到底有没有心……” 什么当牛做马？根本下地都很少。 李志明黑着脸不想再计较那么多，“要是你能保住两个月，就当我瞎了眼！” “你，你就是瞎了眼！还瞎了心，就知道听外人……”钟春香说道。 然后鼓着气，出了门。 李志明一直等她出了院子，看不见人影了，颓然坐在地上。 用力挠挠自己的脑袋。 原本他会以为自己特别难受，至少也会舍不得，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反而，还隐隐松了口气。 “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他喃喃说道。 为了自己家，为了孩子，为了以后日日夜夜安稳一些，离就离了吧。 上一次是名额，要夺过来，还要去提彩礼，这一次是把名额给娘家，差点卖女儿，下一次呢…… 不能有下一次了。 “倒是希望她能跟我赌气久一些，手头上总要有点钱，要不然能靠得住钟家？”李志明暗暗想到。 刚才也就是故意气她，钟春香要是有点心，也不至于一回去就暴露了。 钟春香出了门，直接就往钟家走。 一路也是憋着气。 “都被他家里那些人给带坏了！” “回去我就去享福了，李志明你就是眼瞎，等你来求着我。” 钟春香想着想着，突然又往回跑。 李志明目瞪口呆。 钟春香进门咣当一声，直接锁上。 李志明在外面要骂人的时候，她又突然打开了门，抱着自个儿枕头出来了。 “这可是我做的，我的东西以后我肯定会回来拿！可千万都别给我扔了。”这么说完，钟春香又走了。 竟然还有一些……趾高气扬。 “又发什么神经。”李志明嘀咕了一句。 有心想着出门，又怕钟春香再次回来，索性坐在门口守着。 钟春香这一次没有再回头，一路回了钟家。 “奶，妈，我姑回来啦——” 钟母跟钟大嫂直接迎了出来。 “春香，你可回来了，你的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是你侄子特意腾出来的呢，让他去住阁楼，年轻人怕什么，倒是我们不方便爬上爬下！” “你受苦了，在家好好歇歇，等李志明过来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钟春香手里的东西被接了过去，手里有热茶，眼前有亲人。 各个对她嘘寒问暖的。 她原本想着回来问问肥鼠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人介绍给李晓玲，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心里也有些得意，李志明真是瞎了眼。 现在看看，在钟家，她过得多好。 第334章 变脸 钟春香就这么在钟家住了下来。 这几天，可是算是钟春香在钟家过得最是舒坦的时候了。 从她开始记事起，就开始烧火，洗衣服，做饭…… 就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她，要省粮食，几乎都没有吃饱过。 哪怕就是结婚之后，回来也是天天忙，她都有些习惯了。 没想到现在，自己离婚回来，反而享福了。 也是没有想到。 早上她起床要做饭。 钟大嫂直接撵她出去，“我说他姑，你这是打我们的脸呢，难得清闲几天，你就等姑爷来接你就行，哪里需要你沾手。” 她要出去挑水，立马被侄子抢了扁担。 “姑，你这是做啥，这些重活在咱家，就没有女人做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钟春香想缩在灶房，一如往常。 马上就被喊上了桌，挨着钟母坐在一起。 “他姑，家里一共就几鸡蛋，妈一个，你一个，补补身子，这要是咱条件好一些，指定顿顿让你吃上肉！”钟大嫂说道。 说完，看了一眼自己儿子。 他马上心领神会，“姑，等我以后领了工资，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钟春香虽然木讷，到底也不傻，直接就问道：“还没去上班？” 好像不太对劲呀。 “还没有通知呢，我这也不方便去问。”侄子闷闷说着。 钟大嫂就有些焦急，拉着钟春香的手，说道：“他姑，这事情也是定了下来的，当时你不是跟着一起去了厂子，咱妈为了你离婚的事情，就已经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了，现在……哎。” 钟春香道：“妈怎么了，都是我不孝，让你跟着操心，我……真是没用。” 钟母一声不吭。 钟大嫂说道：“妈这是出门去，听见外面说得难听，心里难受，吃饭也少了，这外面……说因为你离婚了那边赔的名额，真是，说得我们好像是为了这个让你离婚一样，真是太不要脸了，明明就是李志明打人，你才回来的。” “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呢，外面那些人真是……”钟春香道。 “可不就是嘛！要不然你就回去跟他们闹，肯定是他们出来说的，我估摸着就是要逼你回去，你可要说说李家，咱们可是有脸面的人家，怎么就能这样，是不是？”钟大嫂又在一旁说道。 钟春香有些为难，她还在等着李志明来接她呢，这才几天，自己就要回去了？ 她看了看钟母。 钟母点点头，说道：“回去问问也好。” 钟春香一顿饭就吃得没滋没味的。 饭后，又被钟大嫂送出了门，一路好话说尽，她虽然不愿意，不得不出去。 在外面转悠了半天的钟春香，还是没有勇气回李家。 她现在回去，像什么样子，李志明还不得尾巴翘上天？ 或者他说不定还会动手呢。 对，动手…… 钟春香一直很晚，才回了钟家。 她身上莫名带着一些伤痕，捂着身上开始哭，“那个狠心的，非要不承认，呜呜，估计就是外面的人嚼舌根子，他们也不会出来说……我多说两句，他急得就知道跟我动手。” 钟大嫂急切问了一句：“那工厂那边的事情说了没，什么时候上班。” 钟春香娴熟地开始哭闹了一番，最后又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装作伤心回了自己的屋子躺着，饭都没吃。 总算是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她早早睁开眼睛，也不争着抢着起来干活了，静静躺在床上，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都怪那边晓玲她姑作怪，让我这么为难。” “这出去了，要是他们还问起来，要怎么办？” 带着这种纠结的想法，钟春香拖了又拖，一直拖到邻近中午，不得不出门的时候，才总算是开了门。 “姑！你起来了，我妈杀鸡了，刚还想让我叫你，奶奶又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咦？钟春香就有些疑惑。 “春香出来了，咱年纪摆在这，就应该多睡一会儿呢！给你留了鸡腿了。”钟大嫂说道。 “我……哪里要吃这些。”钟春香有些心虚。 “姑，我都说了，等我上班了，就让你吃香喝辣的，我这都要去上班了，多亏你。” 年轻人还在说什么，钟春香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不过还是安下一颗心。 但是从这天开始，钟春香就有些盼着李志明来了。 出嫁以后，到底不是自己家，对自己再好，她也有些不太习惯。 也不知道李志明在家如何了，也不知道儿子还有没有挂念自己。 想到这，她就有些寒心。 李志明也就算了！竟然连两个孩子，都不来看看她。 她回不回去是一回事，人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 钟春香这边，这才刚刚有些思念青山村。 钟大嫂的话风，渐渐也开始变了。 “他姑，你说以后孩子结婚，这都是工人了，说不定看上的姑娘家里也好，这要是上家里来看，房子都不像样子，估计会嫌弃，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本事……” “哎，离婚的时候，怎么的也不分一些，听说李家发达得很，好歹也有好几百块。” 钟春香就开始觉得愧疚，想着把厢房让出来。 “都……都是我，要不然我去住阁楼？”钟春香说道。 她这把年纪，爬那颤颤巍巍的梯子，还真有些害怕。 “那哪能呢！等姑爷来接你，瞧着你也没脸面，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这都快要过年了，怎么还没见来呀。要不然你去……偷偷找晓玲出来，让她跟她爸闹，或者干脆就让晓玲什么都不干，剩下爷们儿，哪里会做家务事。” 钟大嫂一天一个主意地出着。 钟春香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她心底，也渐渐发慌起来。 这都要过年了，李志明这要是还不来接她，这回去连年糕米饼都来不及做了吧。 都到这种时候了，也不知道打算。 钟春香渐渐有些不耐。 然而，还没等她做什么呢。 钟大嫂就直接踢开她的门。 “钟春香！你做的好事！” 钟春香就颤抖了一下。 第33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钟大嫂整个人就跟发了疯一样。 一进门就扯着钟春香的头发，一边拉扯一边干嚎：“你好狠的心哟。” “我们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们。” “你自己要离婚就离婚，如今让咱们出去没脸见人不说，什么都没了！” “好处好处捞不到，反而惹了你这一身腥，你倒是说呀！” 钟春香很是茫然。 她看着钟大嫂甚至有些惊恐，这怎么了？ 不是说了以后好好对她，就连早饭都不需要她做的大嫂？给她腾房间，给她杀鸡吃，让她什么都不做。 一转眼，变成了这个样子。 钟春香吃痛，哭了起来。 她畏畏缩缩问道，“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合着根本就没离婚吧！对对，一定就是这样的，我早就应该知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别看你整天装得可怜兮兮的，我们还真的就信了，是，上回晓玲的事情是咱们得点好处，可你才是她妈，你要是不同意，我们能怎么办，这强扭的瓜还不甜呢！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想着报复咱们，心可真狠啊，就会这些弯弯绕绕的。” 钟大嫂一个劲在骂。 钟春香愕然，“你……晓玲那事情，你们拿了好处。” 她整个人都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娘家是不可能欺骗她的，哪怕对她不是那么好，可也是因为没有办法。 所以当时李晓玲的事情，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到底还是被说服了。 没想到，竟然里面真的有猫腻。 钟春香直接就哭了出来，“呜，晓玲究竟哪里不好，你们竟然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拿好处。” “我们就算是拿好处，也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是你，这么阴险！我早就应该知道，这咬人的狗不叫，瞧你闷不吭声的，就是白眼狼！” 钟大嫂气到发抖。 “假装给咱们名额，假装让咱们空欢喜一场，假装离婚回来白吃白喝，还让外面传得那么难听！你可真是能耐！”钟大嫂想着自己被耍了一通，对钟春香还那么巴结，整个人都难受。 这种难受爆发出来，尤其可怕。 钟春香听得一头雾水的，好容易听到一点信息，问道：“什么假名额？不是都去了工厂了……” “好得很！现在你还在跟我装是不是？你有那么好心，我就说一个名额好端端不可能让出来，妈非要说没问题，你又不傻，怎么能做这种事！” 钟春香：“……” 她是真的想着把名额给侄子的。 现在好像出现变故了，这让她哪里说理去。 “为什么不行？”钟春香又问。 钟大嫂都糊涂了，钟春香装得太像了，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她松了手，拖着钟春香去了钟母跟前，“你当着妈的面说，你到底想不想钟家好了！” “妈，我冤枉啊！当时晓玲也同意了的，我们还去了工厂，那边不也是……后来志明还因为这事情打我，你们让我离婚我也离了，这还要我怎么样哟。”钟春香有些绝望。 一腔热情，竟然被这么冤枉，她也是受不了。 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钟母摆着脸，哆嗦着嘴唇，良久说不出话来。 钟大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说道：“他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离婚就离婚，关咱们什么事，我们让你离就离，我们让你去杀去抢你去不去！也几十岁的人了，装什么天真！” 钟春香抱着钟母哭，“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命苦啊。” 钟母盯着钟春香，说道：“你当真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钟春香用力点头。 钟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行，这事情也有些奇怪，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回家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侄子丢不起那个人，话都说出去了，这都成笑话了，以后还怎么结婚……” 怎么就这么严重起来了。 钟大嫂也是说道：“那工厂那边，非要说不能频繁换人，之前你们不是说答应了，还说跟名额那户不是一家人，又没有亲属关系，就不能随意换。这怎么能没有呢？那不是晓玲她姑的名额，我们不是晓玲的亲戚，这么亲的亲戚，怎么就不能算数？” 钟春香突然想起，那天她回家离婚，明好说的那句话，“名额就是表姐的，别人要拿也拿不走。” 难道是她？还真有可能。 她之前那些事情，要跟明好要名额？她可没有那样的能耐。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姑，我也是急晕头了，你就回去问问，哪能没关系呢，听说晓玲她姑，在厂门口做生意，跟厂里的人关系也好，可本事了，这……”钟大嫂一直说道。 “她又不缺这么一个名额，你跟她好好说，让她带着咱去一趟工厂，也就成了，对不对？” 钟春香脑子嗡嗡响，这以前怎么说的。 “晓玲她姑最是阴险，自己那么多钱了，就不知道给你们点。” “哪有出嫁以后还要拖累娘家的，你可上点心吧，晓玲她姑那边就是祸害精……” 现在有用了，祸害精，就变成有本事了？ “不，不是已经去上班了吗？”钟春香突然想到。 早几天她都不好意思回去，这不是已经上班了？ “厂子那边非要说，是帮晓玲带班两天的，根本就没给办手续！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原本都要有对象的打算结婚的人了，一下子……” 钟母跟钟大嫂嘴巴一张一合，钟春香脑子差点炸了。 她不能回去。 她还怎么回去？ 她现在心乱得很。 钟春香到底没有回去。 钟母抓着她一天哭三顿，软硬兼施。 钟大嫂一会儿要杀人，一会儿又软著求她，钟春香都顶住了。 哪怕她现在已经搬去阁楼，哪怕她在家又是从早到晚一时不得闲，哪怕侄子看见她跟仇人一样。 她都忍住了，就只有一个执念，她没地方去了。 她要在这熬着，等李志明来接她。 然而，也等不到了。 第336章 撵走 钟春香的日子，变得异常难熬起来。 这么大冷的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给一大家子做饭，小孩子的尿布也要洗，一大家人的衣服也要洗。 分田地了，钟家还养猪，她还要去野地里打猪草。 大冬天的，田里的猪草也不多，又冷得刺骨。 冰冷的水在手上流过，她此刻无比怀念，待在青山村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人的心里是安稳的。 那时候，她只需要待在灶房里，李晓玲还帮忙，四处暖洋洋的，偶尔宁凤霞大声说话传来，偶尔李秋芳挣钱了买菜回来加菜，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可那时候，她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委屈？ 现在呢？她看着满手的冻疮，欲哭无泪。 李志明，怎么还没有来接她。 气还没消吗？ 钟春香有些心神不宁，大清早出门挑水，脚步踉跄踢了一脚石头，摔了一跤，水泼出来大半，大部分倒她身上了，冷得她直发抖。 也顾不得水桶了，直接跑回家换衣服。 她颤颤巍巍爬上那晃悠悠的梯子，上了阁楼，换好衣服好一会儿，人都没缓过来。 “妈，什么都没有。” 她正要下楼，就听见钟大嫂的声音了。 “我翻过了，这里里外外的，都离婚的人了，不可能没钱吧。”钟大嫂说道，声音还不小。 钟母的声音有些沉静，“你就没翻仔细？按李家人那性子，就是软和的，不可能让她什么都没有就回来。” “去年青山村年情好，工分值钱，家里还有工人，不可能空手回来，是不是藏哪了？枕头底下翻了吗？褥子下面呢？她从小就这么藏钱，还有棉衣？”钟母说道。 钟大嫂道：“都没，我翻可仔细了！” 钟春香这才看着自己睡的地方，从厢房搬到阁楼上，矮的地方连腰都直不起来，就一床破席子垫着，空荡荡冷冰冰的。 此时的确杂乱。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有些正常，难道以前就不是这样的吗。 瞎了眼的不是李志明，是她。 李志明之前还激将自己，回头两百块一下就被坑走了。 现在……她要庆幸吗？ “妈，你可要给我们做主，你孙子这边都这么大了，要是再不结婚，以后只能打光棍了！你还说李家好，不会怎样，现在婚也离了，总不能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吧？”钟大嫂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不能，李家就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家，当时议亲的时候，两份彩礼不都给了，这要是没那钱，那边厢房怎么来的……” 钟春香有些发抖，当时是怎么说来的。 说是钟母病重，要送医院抢救，她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已经收了彩礼，让钟春香直接嫁了，或者干脆说怀了李志明的孩子，反正赖着就是…… 她出嫁的时候，没有嫁妆，什么都没有。 给的彩礼，都拿去“治病”了。 “还是妈看人准，临时去找那山里的演一场戏，要不然还拿不到呢，有些人就是要好好逼一逼，现在她在咱们这住，外面说话也不好听，家里有奶奶，有长辈，也就算了。 还要一个离婚的姑姑要养老，谁愿意嫁过来啊！要不然，等她去把名额要回来，或者怎么也能有点钱，就干脆撵出去算了。”钟大嫂说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钟母有些生气。 钟春香心里刚微微松口气。 钟母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志明那边看来这一次是铁了心了，也怪咱们着急了，这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他还不是没办法。” “妈，这生米煮成熟饭，还不容易……”钟大嫂压低声音说道。 钟春香竖起耳朵听，也没听见什么，怎么又说到晓玲那边了呢？ “李家那边铁了心，我们也不能自己送上门让人家打脸，要是真的撵出去，看着她可怜，难道李家不收留？不收留也是他们家的人，总不能饿死冻死在外面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她都无所谓了，钟春香整个人要疯了。 以前又是怎么说的？她也不想去想了。 这几天，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娘家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她知道，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所以，她一直回来就勤快干活，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回来，表示自己有用，表示她们关系很好。 装作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吗？ 钟春香默默流泪，都不敢哭出声。 她现在要怎么办？ 钟春香完全慌了手脚。 钟母跟钟大嫂还在屋子里商量。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这也真是的，挑水这么久都不回来，还有什么用！要不然，咱们说她病重了，骗晓玲过来照顾一阵，那丫头长得不错，干活也麻利，到时候嫁出去……”钟大嫂又道。 钟春香躲在楼上，一直都没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人想到她。 一直到下午，忍不住的钟大嫂，这才骂骂咧咧爬上楼。 “要死哟！你怎么躲在家里，亏得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想着去问问那事情，看来是指望不上你……” 钟春香脸上已经有些发红，在外面冻了，又被水淋湿，回来没有好好休息，直接就发烧了。 她跟着钟大嫂下楼。 洗碗的时候，手发抖拿不稳，直接摔了一摞碗。 钟大嫂骂了半天。 吃饭的时候，钟春香吃两口，手一滑，没吃完的饭菜直接进了锅里，惹得谁都吃不成了。 钟大嫂气得要打人！ 钟春香差点晕了过去。 “你走，我们家真是养不起你这样的姑奶奶！祖宗！ 做什么都做不了，一天哭一百次，现在好了，全部都要供着你是不是。 心里还歹毒，挑水挑水摔坏了桶，洗碗直接全部砸了！吃饭好好的，自己不吃，全家人都不吃了吗？ 给我滚！”钟大嫂忍无可忍。 也不顾钟春香是个什么情况，直接推出门。 钟春香趴在大门上哭晕了过去，拍门声渐渐弱了。 “就是贱皮子，这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难道一直在咱们家待着！原本好好的能做点事，我还能让她多住几天，装什么娇弱，我们又不是李家，吃那一套！” 等钟春香醒来的时候，还是趴在门外，听着钟大嫂说这些话。 她挣扎着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第337章 大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夹雪。 风吹到人脸上，刀子刮过一般，生生地疼。 钟春香整个人都烧得有些糊涂。 她躲在一处屋檐下许久，直到雨停了，风依旧呼呼地刮，她又往前走。 要到哪里去，她根本也不知道。 这么走着，上了一个坡，路过一条河，看到那棵熟悉的香樟树，她愣住了。 这是回青山村的路呢，青山村，不是她的家了。 她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模样，到一处水沟旁，卷起一把稻草，浸湿了当成小刷子用。 水沟旁边蹲着一串洗洗刷刷的大姑娘小媳妇，说话声不停。 “哎，你们听说没，隔壁青山村那边，可发生不少事。” “那还能有什么，一个姑娘家，二十几岁不出嫁，肯定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问题的，倒是不知道，在工厂门口卖麻辣烫的那个李秋芳，人倒是不错，上回我用糯米换红糖，听说就是他们家的，名额都给了哥哥家的女儿…… 结果呢，那个闺女有个奇怪的妈，就是那个……身上疼！整天不是这难受就是那难受的，非要把名额弄回娘家，还要卖女儿，离婚了！” “原来是他们家，这真是有福不会享，幸亏离婚了，要是不离婚，估计女儿更加嫁不出去了，儿子也别想娶媳妇，谁姑娘家受得住这种婆婆，有个这种妈，也是够倒霉的。” “可不就是，听说离婚之后，那个侄子还非要去工厂上班，笑死人了，工厂不肯，这是个阿猫阿狗就能用别人名额了？结果非要说是他姑姑离婚的赔偿，离婚第一次听说赔名额的，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钟春香听着，脸色充血。 是啊，她还有什么脸回去呢？ 从她还是姑娘嫁过来那次，没想到李家就已经被她拖累了，亏得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李家计较。 现在离婚了，她要是回去，李志明能同意？或许她哭哭啼啼死皮赖脸，也能住下来，然后呢？ 有一个离婚了的妈整天在家闹腾，李晓玲还能嫁出去？儿子能娶媳妇？ 钟春香茫然起来，却又扭头走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身上冷，肚子也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别人屋子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昏黄的光偷出来，她看着也很是羡慕。 最后，她到了车站，蜷缩在一个长椅上。 又来了几个穿得邋里邋遢的人，一直盯着她，鬼鬼祟祟的。 盯得她心里发毛，赶紧装作不在意地走了。 最后，循着饭菜的香味，进了一处小院子。 摸到两碗剩菜，就将着狼吞虎咽起来。 吞着吞着，她就哭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钟春香见这地方风倒是小，缩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门打开。 钟春香靠着门，直接就滚了进去。 “妈呀！死人了！” 丽姐见莫名滚进来一个人，差点吓半死。 等发现是个活人的时候，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冷天的不回家，要是真的冻死在我这门口，我找谁说理去！这也不懂挑地方……” “遇到啥事了！这么想不开的，离家出走哇？一大把年纪也不懂事，真是的！” 丽姐骂了好一阵，才觉得把心口那股害怕给压下。 “喂，吃点东西，免得死在我这！” 丽姐骂过人，又去厨房热了热米糕，给端了出来。 见钟春香脸色潮红，又是一惊。 “这也不知道保重自己身体，怕不是个傻子吧！傻子也不能摸到咱们这来，哑巴了！药不会吃啊？” 任凭丽姐怎么问，怎么骂，钟春香也没有开口。 丽姐最后也没办法了，摆摆手，直接说道：“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我这饭店在这呢，人来人往的，也承担不起责任，等会我就去派出所，让他们调查清楚然后收留你。” 一听派出所，钟春香就哆嗦了一下，她要坐牢？ 这要是进了那，传出去，晓玲…… 钟春香赶紧抬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开口，竟然就是，“我……离婚了。”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在陌生人面前，自己敢这么开口说。 丽姐哒哒哒要离开的高跟鞋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一跺脚，她又转身回来了。 “你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容不下你？” 钟春香摇头，李志明对她一直还不错，就是话不多，以前她觉得自己很委屈，现在想想……想什么都晚了。 “那……他毛病太多，有不良的那种嗜好，然后你受不了，直接跑了？” 钟春香又摇头，这些李志明都没有，以前她只觉得他只会向着李家，她受不了。 丽姐皱眉了，试探问道，“你……生不出孩子，被撵走了？” 钟春香再次摇头。 “那你这把年纪了，差不多就过行了，谁没点脾气，只要人不坏，不就行了是不是？”丽姐憋出一句来。 钟春香没有让她接着猜，说道：“他人还不错，也知道养家，我……不用下地干活，后来，我要跟他离婚。” 好像，就是这样的吧。 钟春香说完，没有再吭声。 丽姐在钟春香身旁，转了三圈，这才笑了起来，“真是怪！有福不会享的大傻蛋！我要是有个男人乐意这么养着……不说这些了。” 她登时没了说话的兴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那你家这附近的，这附近的村子，没有我不熟的，你叫什么，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丽姐终究还是心软了。 钟春香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得，你也别想不开，不说……就叫大傻吧，等你想明白了就会自己回去了。”丽姐拍拍手说道。 她这饭店，也不缺那一口饭吃。 钟春香离家的消息，竟然没有人知晓。 青山村李家，因为离婚之后，李志明瞧着倒是如平常一般，大家也不敢提，只以为钟春香在钟家，反正她是钟家人，回去哪怕吃点苦，也不至于如何。 钟家那边则以为，好容易摆脱了钟春香这个包袱，她在外面还能去哪，肯定是回李家了，等过阵子，事情淡了，又再说。 明好无意中知道的时候，惊呆了。 第338章 纠缠 明好此时在福云村呢。 这段时间卖的最好的就是炒米糖，其余的花生糖比较贵，江米条之类的也都不上，或许是因为，同样是一斤，炒米糖看着挺大一包，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就因为这，沈家的院落，大铁锅下的火一直不停。 兰青带着几个人，加班加点地在家里做这些东西。 明好是回去送报纸的。 章飞那边，在报上登了李叔的信息，当时就印了许多。 “阿飞，你说之前那些人的消息，是不是去查查看了？”明好还跟章飞商量。 兰青的两个弟弟，骑着自行车，往周边的村镇上卖年货，顺带打听李叔的消息，只要一有线索，哪怕是一点点，也都记录了下来。 “或者，要是真的找不到李叔，当年你不是揍过他那个白眼狼儿子？要不然，打听打听他，找到他，没准比你多一点门路。” 比如说，李叔有什么亲戚呀之类的。 李叔的儿子，或许不会上心特别去找一个人，可要真的找到人，线索肯定比现在漫天寻找好得多。 章飞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明好则是带着报纸，回福云村。 “明好，你现在真的没有以前胖了……” 兰青的弟弟还没说完，就被敲了一下。 “大姐，我是说真的！以前你都不让咱说胖那个字，我还以为明好多凶呢，这不性格挺好的嘛……” 明好在一旁哭笑不得。 她以前，这么玻璃心的吗？ 不过她看着自己，是真的没有那么肿了，哪怕穿着的是没腰身的棉袄，大家也能感受出来，看来陈行之的药还挺有用的。 兰青敲了自家弟弟一下，随口问道：“你们也上点心，这都要过年了，究竟找没找到人，也别只光顾着卖货，给报纸的时候嘴巴甜一些，让人家注意一些，比如拿报纸跟人家好好说说，多送两块糖啊，要是有线索，许诺一些好处啊……” 兰青的两个弟弟，一看就是那种比较憨厚的人，全然没有姐姐那股子机灵泼辣劲。 “姐，你还别说，我们也真是尽心了，这只要一有人说到，马上就给记本子上了，到时候一块儿给章飞。” “这走村窜户的，倒是知道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能说书了。” 兰青鄙视地看着自家弟弟，无情吐槽，“就你能耐！说书了，说来听听，能不能值两毛钱。” 兰青弟弟早就已经习惯姐姐的说话方式。 他们也都不在意，当下就说了起来。 “你知道吧，镇子那头的钟家村，可是不要脸，都不需要打听，到处都是他们的消息……听说家里有个女儿，也四十多岁了，竟然被娘家鼓动离婚了！” 一旁正在记数的明好，一听到钟家村，离婚，四十多岁，就上了心。 这……不会是钟春香吧？ “可不就是，当时是几个妇人在议论，一个年轻人路过骂了人，等他走了，几个妇人一直在那骂，我们也是听了个大概，真是不要脸！” “听说刚结婚的时候，就收了两头彩礼，其实都是假的，拿去盖房子了。” “后来回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天天骂，蚂蟥一样就知道吸血。” “还说离婚赔名额，现在没了，人也被赶走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回原来的婆家了呢……” “也就是没娶媳妇，谁敢娶这样人家的女儿。” 这一次，就连兰青都听出味儿来了？ “你是说，钟家的，婆家是不是在青山村？”兰青问道。 明好则是关心，“那个，赶走多久了？” 钟春香，没回青山村！ 那她一个妇人，身无长物，能去哪？ 明好有些心惊。 兰青弟弟也问不出什么，原本就是当做八卦听的。 被兰青跟明好这么一追问，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然，我再打听打听？” 明好摇摇头，说道：“算了，到时候我去问问，她也没回来，能去哪呢？” 兰青拍拍明好的肩膀，说道：“当时你们那边给名额晓玲，倒是也挺好，我看晓玲是个老实能干的女孩子，你不知道这几天她帮着在外面摆摊卖那个麻辣烫，手脚可麻利了，一刻都没停，咱们这边忙的时候还过来帮忙。” “人长得也秀气，脾气也好，谁要是娶到她，才真是享福，外面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兰青小一些的弟弟，眼睛就亮了，“姐——” “行了，你配不上！”兰青看一眼，就知道自个儿弟弟打什么主意。 小弟：……，亲姐。 而此时，兰青嘴里提到的李晓玲，还就是在摆摊。 准确地说，是在收拾摊位。 李秋芳接了炸丸子做扣肉的活，预定的人太多，她两头跑忙不过来。 李晓玲也想出去透透气，跟着李秋芳摆了两天之后，自个儿接了过来，阿楚也跟着帮忙，倒是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这下，李晓玲耐心地擦干净灶台，把炉子封好。 阿楚被汤圆拉走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她打算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不会骑自行车，推着这个楚天阔之前改造的炉灶，倒是也不太费力。 毕竟下面有好几个比较大的轮子，只要把握方向就行。 这条路都是走习惯的，也没多远，在这路上这段时间，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也可以想些别的，心里倒是放松得很。 越是出来接触新的人，她就觉得心里的阴霾没有那么多。 “晓玲——”一个黑黑壮壮的人突然出现。 一出来，就直接堵在前面，李晓玲就没办法推着往前了。 李晓玲秀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人，是肥鼠。 “晓玲，上回不是说好了在镇上见面的吗，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你，上次看到你你说忙，现在收摊了吧？走，我带你去喝茶。” 李晓玲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不吭声也不行，这要是肥鼠再来呢？ 李晓玲咬咬牙，说道：“肥鼠，我家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见过两面，当时是我外婆那边介绍的，可是……咱们没有眼缘，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肥鼠马上面露凶光。 第339章 路见不平 肥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他这一次回老家，一是过年，二是找婆娘的。 他跟几个狐朋狗友的在外面喝酒，透露了这么一个意思，钟家的人先找的他。 李晓玲他以前的确远远见过，印象里也就是一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女的。 长得也顺眼，还能干活，他就有些满意。 以前那个跑了，儿子才几岁，正是烦人的时候，这要是找一个厉害的，他虽然不怕，也担心教坏了儿子。 正巧李晓玲方方面面都合适，会做家务，不会欺负孩子，听说还读过书，重要的是还退过婚。 这退过婚，就跟结过婚一样了，谁也不要嫌弃谁。 他给了钟家一些好处。 李晓玲那个妈，对他那叫一个巴结，那叫一个满意。 肥鼠不由得就更上心了一些，毕竟在外面，他混得其实也就那样，要不然他也不能回家里来找婆娘，主要还是这幅尊容，有些吓人。 这一回来，被人这么巴结，登时就有一种得意的、优越的感觉。 他就更满意了，这要是以后结婚了，李晓玲还得全部听他的。 哪知道，突然之间就没动静了。 他才知道李晓玲父母竟然离婚了！ 他堵了几次人，都没下文。 肥鼠一肚子的火。 这要是一开始说明白，那也就算了，这一开始那么热络，突然之间就没动静了，要好处？还是耍着自己玩？ “你这是拿娇了？都退过婚的人了，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肥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在他看来，李晓玲不过就是想着多要点东西罢了。 李晓玲愕然，她原本就有些发憷，刚才也是鼓足勇气才说的那些话。 还照顾着肥鼠的面子，生怕他乱来。 这地方就在工厂的围墙外面，可大冬天的又过了中午，也没什么人。 她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我爸妈刚离婚，我现在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这有啥的，那你就先过门，结不结婚的以后再说。”肥鼠笑眯眯说道。 这不结婚更好！反正他也结不了。 李晓玲没想到事情更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整整心绪，又道：“我……我爸跟我弟弟在家我不放心，这两年，我哪都不会去了，你另外找人吧。” 这么说，够直白了吧？ 她跟这个肥鼠，就是见过几次，第一次，钟春香带着她在镇上见面，吃了一碗米粉。 第二次，在镇上碰到，钟春香说了一阵子话，李晓玲几乎不吭声。 后来肥鼠找来，她几乎都推辞了。 既然她都没打算结婚，就干脆断了他的念想。 肥鼠一听，看着李晓玲的样子，仿佛就是在嘲笑他一般。 他一发火，敲得炉灶砰砰作响，声音也粗了，嗓门也大了，“啥意思！给老子说明白！这东西也拿了，人也见了，说让滚蛋就滚蛋！你也不看看我肥鼠是谁！” 这是要耍横的了。 李晓玲抓着横栏的手就有些发抖，她有些犹豫，现在是跑了还是如何？ 这要是跑了，东西是不是就毁了，总不能再拖累姑姑。 何况，跑得了第一次，下次呢？ 李晓玲站住了，也没吭声。 肥鼠瞧着李晓玲的表情，仿佛更加不屑地瞧着自己，还真当自己拿她没办法？ “一个都退过婚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好货色！还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劝你老老实实自己收拾包袱跟我走，要不然让你们没好下场！”肥鼠接着叫骂。 李晓玲强作镇定，皱眉说道：“我……我们家可没拿你的东西。” “没拿！我那些好烟好酒的，难道就这么没了？你这是要骗婚，钟家跟那李家还真是好样的，合起伙儿来蒙人，信不信我让你们过不了这个年！”肥鼠威胁起来。 李晓玲气得发抖，说道：“钟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钟家拿了你的东西，你就去找钟家呀。” 她没想到，钟家竟然拿她做交易！ 李晓玲经历这么多事，早就明白不能步步退让。 肥鼠看李晓玲竟然敢顶嘴，过去就要抓她的手臂。 李晓玲尖叫起来。 “喂——，干什么呢？！”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套装的短发中年妇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此时停下车来。 肥鼠有些不耐烦，“滚开！管什么别人家闲事，这是我屋里的婆娘，不听话难道不能教训一下。” “现在是新时代了，可不流行打人那一套，就算是你家里人，也不行！”短发妇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有些认死理，直接停下自行车就走了过来。 李晓玲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赶紧道：“我跟他没关系！就见过两次面，他自己有老婆孩子，之前相看的时候不说，我跟他说了以后不要见面来往，他非要过来纠缠！” 短发妇人气得够呛，义愤填膺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还干得出强抢的事情来了，赶紧走，要不然我就让人抓你。” 肥鼠还真的就瞧不上两个女人，他扯了一下李晓玲的胳膊，李晓玲赶紧躲开，他反而哈哈大笑。 中年妇人见此，把李晓玲挡在身后，又被肥鼠一把掀开推到在地。 “拿了我肥鼠的东西，就是我家的人，还敢在这演，迟早收拾了你！”肥鼠压根儿就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李晓玲见肥鼠踢了地上的妇人一脚，还没有住手的意思，顾不得那么多，摸索着拿到一个汤勺，用力往肥鼠脑袋上打去。 肥鼠吃痛，摸摸有些鼓起的脑袋，“你特么这是找死！” 彻底被激怒的肥鼠，眼泛凶光，像小山一样移动过来。 李晓玲心跳很快，眼看着帮自己的中年妇人站不起来，她现在要是跑去喊人，回来没准人就伤了，这要是不走，两个人…… 来不及多想，肥鼠过来的时候，李晓玲失声喊了一句，“你快跑，去喊人！” 自己拖着地上的妇人，想着扶起来一块儿走。 却被肥鼠抓住了头发。 他一巴掌就朝李晓玲头脸甩下去。 没提防身后挨了一下。 李晓玲刚才闭眼，没见所谓的疼痛传来。 她睁开眼睛一看，大喜，喊道：“爸——” 第340章 齐芳老师 “晓玲，你没事吧？”李志明急忙问道。 “我没事，就是婶子为了帮我受伤了。”李晓玲说道。 李志明见李晓玲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手里还抓着两根木棒，直接指着肥鼠，一脸愤怒，“肥鼠是吧？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算什么男人，你那些破事打量人不知道！她妈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垃圾，只要我们李家还有人在，绝对不能同意！” “原本乡里乡亲的，骗婚骗到家里来了，有能耐气走自己的婆娘，没能耐自己带孩子，想着坑别人闺女，真是长能耐了，要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难道还想回来不成！” 李志明这些天看着平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个子高大结实，又是常年做惯了农活的，瞧着就比肥鼠的虚胖有力不少。 肥鼠被戳穿，有些没面子。 可是李志明手里还有大木棍呢。 李晓玲从李志明手里接过一根木棍，也阴着一张脸。 他对着一个人尚且有些为难，这两三个人在这…… “我去，人多欺负我人少还是怎么的！当我怕了你们？”肥鼠依旧欺身上前。 李志明带着李晓玲退后两步，“你再靠近试试！” 哪知道肥鼠直接抓起炉灶上的盆甩过来，自己倒是灵活地扭头就跑。 他推着墙根上的自行车，就往前跑，跑了几米就骑上去一个劲往前蹬，还放了狠话“有种别走！” “爸，你怎么来了，他……”李晓玲焦急了。 李志明倒是松了一口气，打架他是不怕的，这要是误伤到李晓玲可不妙。 “这不是分田了吗，以后家里也需要准备锄头铲子之类的东西，锄头把子之类的正巧在街上看见……我想着你这边也快收摊了过来瞧瞧，没想到……” 幸亏他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地上的妇人呻吟了一下。 李志明赶紧过去查看了一下伤势。 “没……没事。”妇人有些吃痛，冷汗都出来了。 李晓玲把腿上的裤子往上拉了拉，小腿青紫一片，肯定就是刚才被踢的。 她眼圈当时就红了。 “婶子，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那个肥鼠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事，你还有哪里疼？”李晓玲赶紧问道。 李志明这才听出一些话音，一脸感激，“大妹子，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家晓玲得吃大亏，咱们赶紧去医院瞧瞧。” 短发妇人皱着眉头，对李志明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就教训起来，道：“原本这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既然遇见了，我也要说两句，老哥，你这样可不地道，女儿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为了一点好处，这不是引狼入室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嫁，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现在看清楚了又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志明瞧着她的伤势，也不反驳她的话，连忙点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敷衍？我刚才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做家长的，拿了那个人的好处，结果想着嫁女儿，后来发现不太对劲反悔，才导致后来这些，婚姻岂是儿戏，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做主！” “对对对。”李志明应道。 李晓玲在一旁要解释，被李志明挥挥手打断了。 这被说两句要什么紧。 刚才要不是她保护李晓玲，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何况就算是教训人，也是为了李晓玲好，人是没有恶意的。 “大妹子，咱去了医院再说，免得耽误伤势，到时候你要打要骂的，都行！”李志明赶紧说道。 短发妇人见李志明瞧着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当场就不再说话。 李晓玲见此，也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说道：“爸，婶子的自行车，刚才被肥鼠骑走了。” 李志明的脸都发白了！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没事，我知道他哪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医院瞧瞧，自行车我一定给追回来。” 李晓玲扶着人起来，这就为难了。 妇人腿脚受伤了，李晓玲是背不动的，李志明倒是可以，但是这陌生人，背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要是有自行车在…… 自行车，李志明一拍脑袋，想了一个主意。 他赶紧脱下自己的棉袄，铺在平整的炉灶上，上面擦得虽然干干净净的，到底还是有些油污。 “那个……将就着，坐一下……”李志明不善言辞，生怕妇人不答应，整个人憋得脸色通红。 短发妇人也不是那矫情的，直接在李晓玲的搀扶下，算是爬了上去，直接说道：“我是机械厂学校的老师，齐芳，咱直接去厂医院检查一下，麻烦你们了。” 李志明跟李晓玲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老师。 两人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齐……齐老师，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多谢你拔刀相助……”李志明又憋出一句。 拔刀相助几个字，让齐芳噗嗤笑了起来。 笑了一下，她的脸色还是有些绷着的。 毕竟对于李志明，她印象可算不上好。 要不是这做家长的糊涂，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纠缠上李晓玲呢？对李晓玲，反而多了一些同情跟怜惜，说话就和声细语多了。 “这……不走？”齐芳淡淡说道。 李志明赶紧推这人要往回走。 “真是听话，让别走还真不走哇！”肥鼠自行车直接往地上一扔。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瞧着就流里流气的。 “哎哟，肥鼠，那么凶做什么，没得吓到嫂子。” “我说什么呢，这老丈人打一两下要个什么紧……” 李晓玲脸色都发白了。 李志明手里抓着木棍，“晓玲，你推着齐老师先走。” 李晓玲这边要推人，肥鼠那边就已经上来了。 李晓玲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跑，肥鼠就嘻嘻哈哈过来要抓他。 李志明眼里有火，想着跑过去，被两个青年拦下来了。 齐芳在车上破口大骂。 “一个瘸子还嘚瑟起来了！吵什么吵！”过来就要打人。 李志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棍子扫了过去。 登时打成一团。 第341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好骑着自行车从福云村出来。 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 钟春香，究竟哪去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知不知道，她之前做事太过分，可再如何，也没有钟家过分。 这要是有地方去还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三舅跟表姐那边估计一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还是要想办法找找。 明好一路这么想着。 突然就听见那边一片嘈杂之声。 她定睛一看，怒气直直冲上脑门。 李晓玲眼看着像是滑倒在地上，一个又胖又黑的男人面色十分狰狞，不用问就是那个肥鼠了。 他伸手扯李晓玲的头发，还想着打人。 这怎么能忍！ 明好直接跳下自行车，吼了一句，“给我住手！” 肥鼠看又来了一个女的，贼头贼脑地笑了笑，“哎哟！今天这是阴气太重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送上门来了，我这大胖子，对着你这个小胖子，倒是比李晓玲更配呢。” 他上上下下打量明好，嗯，个头够高，以后生的孩子也不会矮到哪里去。 皮肤白生生的，一点都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略微胖一些，倒是没自己胖，好生养…… “要不然，随我回去，有你吃香的喝辣的。”肥鼠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明好笑眯眯走过去，“是吗？” “那当然。”肥鼠胸脯拍得咚咚响。 明好一脚就踹在他膝盖上，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李晓玲扯过来，又给了他两脚。 “哪里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随你去！当自己是土匪啊！我忍多久不打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没王法了是不是！治不了你了是不是！”明好踢了他几下，下下踢到关键处。 肥鼠站了几次，愣是没站起来。晃悠悠直接坐在地上，宛若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包。 他就恼火了，吼道，“没眼色的，还不过来帮忙！” 那边肥鼠带来的两个青年，也不再跟李志明纠缠，直接把炉灶推倒！就跑了过来。 李志明瞧着坐在上面的齐芳，十分紧张地护着炉灶，路滑，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控制住。 肥鼠身后来了人，又没了顾忌。 “轻点打，没准还是你们嫂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打伤了就不好了。” 明好瞧着轻飘飘的那两个青年，他们手里没有家伙。 明好倒是没多少害怕，李志明那边只要一稳住就会过来，肥鼠现在站不起来，另外两个麻杆一样…… 再不济，难不成还不能跑吗？ 明好拖着李晓玲，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退。 “表姐，别怕，咱还收拾不了他们！” “哎哟，还表姐呢，这姐妹花啊，长得不像啊！要不然都随我进城好了……” 话音未落，肥鼠脸上就挨了一下。 “谁！”肥鼠有些茫然。 明好扭头一看，登时松了一口气，章飞带人出来了。 李晓玲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血色。 “你是谁，我们这可是家务事……”肥鼠又是那一套。 然而，章飞黑着脸，带着人根本就没管那么多。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没说什么，就上手了。 一下鬼哭狼嚎的。 章飞一伙子人，都是机械厂保卫科的，这边出了动静，自然要绕出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听见肥鼠的污言秽语，还想着带走明好！ 肥鼠此时身上都肿了。 “有本事画出道儿来，劝你别管这……哎哟！” 章飞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大白天的，竟然到咱们机械厂外面捣乱，谁知道是不是要破坏生产，还打伤了制止的群众，一看就性质恶劣！” 一句话，就要给这次事情定了性。 肥鼠眼睛就是一亮。 “敢情哥几个机械厂的？自己人！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哎哟，别打了！我认识你们黄科长！” 李志明此时推了齐芳过来。 齐芳刚好听到这么一句，“什么黄科长红科长的，都没用！就是这个人，刚才拖着拦着人家姑娘，我上前劝说，还被打伤了，性质已经够恶劣了，刚才还企图带人过来袭击我们……” 章飞脸色又是一变，“齐老师伤如何，连我们工厂的老师都敢打了是不是，胆子挺大！” 他们都是机械厂的人，平日里因为章飞的关系，经常沾光吃外面的东西。 何况肥鼠这一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工厂里的老师都敢欺负，要不出点力，下回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下手就更重了一些。 肥鼠几个人鬼哭狼嚎起来。 章飞静静说道：“你这要对我们厂子不利就算了，竟然还敢扯上黄科长，他一向正直，能认识你们这种小混混！” 肥鼠简直有苦说不出。 他都打听过了，这个李晓玲家里没什么靠山啊。 怎么的突然就出来这么多人。 “我……我是不认识黄科长，可咱头儿认识，都是……李大炮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停手！” 肥鼠又拉出一个人来。 实在是被打怕了。 果真的，还真的就停手了。 “知道怕了吧？咱头儿可不是那种无名无姓的人，今天这也就是一场误会……” “对对，误会，我们头儿真认识你们厂子里的黄科长，那个……他侄子，麻杆，跟咱们交情也不一般。” 章飞见差不多了，也没打他们。 “都带回去，这里应外合算怎么回事，这事情咱们做不了主，报告厂里才行！你们要是有话，等会慢慢说！” 肥鼠几个人，还真不怕进去。 反正厂子里拿自己没办法。 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拦着两个村子里的人吗？那个老师受伤倒是麻烦一些，顶多赔一些医药费。 不挨打了就行。 人被带走了，齐芳这才发现李志明的手臂一直在流血！ “你这人，怎么也不说一声——” 李晓玲过来推车，章飞安排一个人，带着一块儿去了厂医院。 他跟明好留在原地。 明好眼里隐隐有了猜测。 章飞的眼神，从肥鼠吼出什么李大炮之后，就有些不太对。 这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太巧了些。 章飞眼里有光，声音有些激动，带着颤抖，“阿好，李大炮是……李叔的儿子。” 第342章 麻辣烫西施 明好展颜一笑。 “太好了，这找到了这个李大炮，怎么的也能有李叔的线索，没准他很快就能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寻寻觅觅这么久的亲人，突然之间有了希望。 这种喜悦，明好也特别欣喜。 章飞则是又喜悦又有些忐忑，瞧着明好这幅样子愣了愣。 “能……能找到的吧？”他满脸期待，都有些不敢相信一般。 “当然能！我运气可好了，那画不是我画的吗？没理由找不到！”明好一脸的自信。 章飞哈哈大笑起来，不由自主抓住了明好的肩膀。 两人一下离得有些近。 章飞甚至能看见明好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的照耀下毛绒绒的，衬得皮肤越发白嫩。 他一下就心乱了。 明好也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了，赶紧退后。 章飞的手落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两人挨着步行回工厂。 “阿好，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这个肥鼠可是自己撞上来的，还真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还黄科长，呵。”章飞的声音又恢复一些清冷。 “一窝黄鼠狼，果真没错！”明好对黄科长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早一阵子在门口还有冲突呢，当时那个刘秀珍来工厂门口闹的时候，他可是让自己不要在门口摆摊的，加上之前那些事情，明好瞧见他的假笑就厌恶。 章飞……更是有厌恶他的理由。 肥鼠、黄鼠狼……这绰号，啧啧。 章飞仔细看了看明好，这才发现，明好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明好胖乎乎的，也是白里透红，所以当时她爬上去救自己，被铁皮割伤的时候，触目惊心的血红。 而今，依旧还是白，却小了一圈，仔细瞧，竟然多了一丝婀娜。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明好有些茫然。 章飞这一路，笑嘻嘻的跟个傻子一样。 “完全不符合你清冷的人设好不好！二傻子啊！”明好嘀咕一声。 章飞笑得更加大声一些。 明好：嗯，即将找到亲人的喜悦，她理解的。 章飞则道：“你脸上没有花。” 我的心上有。 两人走了一段，分开了，章飞自然是去忙怎么调查的事情。 李志明跟齐芳去厂医院，李晓玲现在怕是六神无主吧，明好自然要去看看。 “齐老师，你等会儿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这位同志你跟我们过来包扎一下。” 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去吧去吧，婆婆妈妈的，我坐在这能有啥事儿。姑娘你也忙你的去。”齐芳也不甚在意。 这父女两人对她感激涕零的样子，让她挺不习惯的。 李晓玲去办手续缴费，李志明乖乖跟着护士去包扎。 齐芳摇头失笑，“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这样子，哪里能知道重男轻女呢，差点把女儿推进火坑，这闺女多好，忙上忙下的，又贴心。” 齐芳想到刚才李志明怕她摔下去，自己独自撑着那个大大的炉灶，要不然也不至于就被打伤，那时候她是觉得这人形象挺高大，一想到李晓玲的遭遇，多半又是这个父亲造成的，李志明的形象瞬间拉低。 “人真是复杂。” 她独自个在琢磨什么。 明好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齐老师，今天真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表姐还不知道怎样呢，您现在伤得怎么样，要不要通知家里人？”明好赶紧问道。 齐芳挥挥手，噗嗤一笑，“我认得你，巾帼英雄么。” 认得我？明好有些吃惊。 “巾帼英雄？齐老师说笑了，我明明是麻辣烫西施。”明好见齐芳性子也是爽朗的，随口开了个玩笑。 齐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可不是乱说，你叫明好吧，但是你在水库救人登上厂报了，我上课的时候还拿来教育我的学生，多给他们讲讲安全常识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你说的麻辣烫西施，倒也挺形象的！课文里就有一个豆腐西施，可惜后来……”齐芳停顿了一下，不说了。 “齐老师，说说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是真有豆腐西施以后那么瘦，我做梦都能笑醒。”明好道。 她明白齐芳突然不吭声，估计是因为年轻时候的豆腐西施略有姿色，而之后变成了圆规的模样，明好对这些倒是不忌讳。 “没想到你还读过不少书，你这样就好得很，面如满月，典型的福气相。”齐芳又道。 这又改相面了？ 这老师还挺有趣，要以前自己老师是这种路数，怕是分数能多一些吧？ 明好暗暗想着。 齐芳却又接回之前的话，说道：“你们别担心，我家也就我一个人，通知不通知的无所谓，这都寒假了，也耽误不了学校的事情，我也没啥事儿，就当在这边见见人了。” “就算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不管……不过明好，你也别怪我多嘴，晓玲是个好姑娘，这要是不吸取教训，以后…… 我看她父亲瞧着还好，怎么的能让她嫁给肥鼠那种人呢？”齐芳一咕噜说了出来。 明好这才明白，刚才在外面缴费的时候遇到李晓玲，她跟自己说，齐老师跟李志明似乎有些不对付。 原来是打抱不平。 明好对齐芳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其实她遇到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不管的，不是吗？顶多去喊一下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管也管了，受伤了也不抱怨，倒是向着李晓玲说话，生怕又耽误一个好姑娘。 这个齐老师，活得还挺……恣意的。 明好想了想，李晓玲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厂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当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要真的齐老师知道，估计也是帮着怼人的那一波。 明好也就没有顾忌那么多，说道：“齐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简单地把李晓玲前前后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被骗……母亲……离婚……”齐老师听着，眼神闪烁好几次。 等明好说完，她都想马上站起来。 “那我……是我误会了，这可真是！我之前还教训了李大哥好一通，他……”齐芳一脸的不好意思。 她是救了李晓玲没错，可也只是个累赘，反而后来李志明救了她也受伤了，这一出闹的。 她还职业病犯了，一个劲教训李志明，看他各种不顺眼，合着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齐老师，我三舅不是那小气的人！他只是不喜欢吭声，心里必然是不会怪你的，要真的是再扭伤了脚，他才过意不去。” 齐芳坐在病床上，脸色都红了。 第343章 不放 齐芳这边，在医院住了下来。 工厂还因为她见义勇为的事情，黎建设代表工厂过来慰问过，只让她安心养伤。 也正是黎建设前来，明好才更进一步了解情况。 齐芳老师原本生活在荣城，后来丈夫因公殉职了，她一度走不出来。 当时齐芳还不到三十岁，度过最初的几个月之后，亲戚朋友一直劝她开始新生活。 新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好。 齐芳从来就没当回事。 时间久一些，更是有人直接给她介绍对象。 有些人一开口就是，“你一个结过婚死过丈夫的人……” 当然更有旁敲侧击的，话里话外意思也差不多，齐芳烦不胜烦。 一开始，亲戚朋友站在自己这边。 久一些，话风渐渐也变了，什么你也不用太挑剔，什么年纪越大越是不容易找…… 她直接就申请调动到这边的学校，倒是清净了不少，跟孩子们接触多了，渐渐地就走了出来。 只言片语的，黎建设也没有说太多。 明好也算是了解了。 难怪现在就是放寒假了，齐芳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反而把这里当成了家。 竟看不出有之前那样的遭遇，更因为这样，明好就更加佩服了些。 多少人遇到这种情况，哀哀怨怨过半生，而齐芳依旧还是那么热心肠、直率，也挺难得的。 当然，也可能是李晓玲这事情让她更有触动。 “黎主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齐老师。”明好保证一般地说道。 黎建设张张嘴，笑着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对明好，他还是很放心的。 这齐老师算不上一个脾气太好的人，学校里有些事情看不顺眼，破口大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无论如何，大家都挺钦佩她的，毕竟她没有私心。 李晓玲缴费后就赶紧回家了。 很快跟着李秋芳过来送炸丸子之类的东西，李秋芳来医院，还带了热汤饭，齐芳都不知道要怎么推辞了。 “这……我这又不是什么病人，吃医院食堂也没什么，我反正也经常吃食堂。”齐芳有些不太在意。 李秋芳性子直爽，也不管她那么多，直接就放坐了下来，“齐老师，我做饭算过得去，难道还不上食堂？再说食堂我也不是没待过，你就当现在就是吃食堂，都一样！” 齐芳不好接着推辞，一边吃一边跟李秋芳聊了下来。 竟然发现了很多共同点。 两人性子想象，遭遇有些类似，就连名字，都有一个字想同。 李秋芳这边丈夫也算是因公殉职，之后没有再嫁，自己带着孩子长大。 齐芳那边也差不多，自己过自己的，也挺好。 一顿饭吃下来，等明好她们再来，两人竟然商议起下一顿究竟是排骨淮山汤好，还是猪脚黄豆汤好了，分别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的。 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也挺奇妙的。 齐芳在医院住着观察，倒是也没什么大事，要不是因为她要回家，李秋芳非要留下来陪她，她就连医院都不想住的。 好说歹说的，李秋芳总算是回了家。 一路都在夸赞齐芳，最后得出结论，“这女人，能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蛮好。” 一个人说还不够，“三哥，你觉得呢？” 李志明讷讷说不出话，他倒是想说，这齐芳老师有些奇怪，之前过来直接就开口教训他，他只是不跟你她一般见识罢了，后来也总是怪怪的，女人真难懂。 “不晓得。”李志明闷闷说了句。 李秋芳倒是不搭理他，继续在那说道：“这扭伤了脚要是养不好，以后就容易使不上力，要我说在医院也不好，我们这边又忙，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住着多不好，还不如搬过来跟我作伴，等过了年，开了学，也养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这可不妥。”李志明看着李秋芳，直接就说道。 兄妹两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李晓玲都插不上嘴。 这边倒是有得热闹，回到青山村，又说了肥鼠那个事情，让李晓玲以后出门尽量结伴，过一阵也就好了。 被李秋芳咒骂的肥鼠，此时蹲在保卫科的小屋子里，简直望眼欲穿。 “不应该啊，头儿以前跟咱说过，这关系可好了。”肥鼠喃喃嘀咕。 “我们不会被关起来吧……”肥鼠带来的其中一个帮手说道。 “应该不会，这要是被关过，以后出去媳妇都娶不上的。”另一个道。 肥鼠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什么媳妇娶不上，这是讽刺他还是怎么的，就算不讽刺，这也是在埋怨他，之前怎么说来着，什么都听自己的，这才出点屁大的事情，就怂成这个样子了！ 肥鼠抬起脚就要踹过去，“说……说什么呢！” “干啥呢！”进来一个人吼道。 “都到咱们这儿来了，还耍什么威风，嫌弃自己事太小了是吧？” “哪能呢，兄弟，多谢关照，等咱出去了少不了感谢你。”肥鼠嬉皮笑脸说道。 哪知道，别人根本就不搭理他。 被教训了一通之后，人又出去了。 “也不知道那个谁，怎么这么磨蹭，咱也没犯什么事，就算是有点吧，那也是李晓玲那贱丫头耍我，感情纠纷懂不懂，那老师自己摔了，关我什么事。”肥鼠自顾自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他还真的有些冤枉黄科长。 他倒是不想来，可人说了，这不难，麻杆也别想好过。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 两相比较，他还是过来了。 第一眼看见保卫科的人跟章飞，他就觉得不太妙。 章飞没有吭声，他其实想着让他离开的。 只是保卫科负责人说得也对，“这事情是章飞带人处置的，他最是有发言权。” 黄科长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章飞听了听，就淡淡说道：“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他们的事情不大，跟厂里没关系，越俎代庖了？这自己拿了别人好处想放人，还能把理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章飞！” 第344章 线索 窗户纸，遮羞布。 一捅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黄科长惯会拐弯抹角，章飞这么说，他也是太下不来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心为了咱们着想……，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黄科长有些生气。 章飞讽刺笑笑。 “我也不跟你拐弯，那个肥鼠就在咱们厂外面围墙鬼鬼祟祟的，谁知道要做什么，还打伤了人，这是什么性质，你比我更清楚。 何况被人赶走之后，还要带人来寻衅，这又是为何敢这么明目张胆？连齐老师都受伤了，我们要带他回来，张口闭口就说认识你，我还收拾了他，没想到……” 章飞停了下来。 黄科长脸色一变再变。 他一没想到章飞说话如此直接，二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猪队友。 你自己都一股脑把人说了出来，还怎么让人给你出力。 刚才章飞只差没说蛇鼠一窝了。 “反正别人我管不着！这事情既然是我办的，就没那么容易完，齐老师是咱们工厂的职工，今天在自家门口就被打了，你来告诉我管不着？放屁！”章飞有些恼火。 “刚才黎主任还表扬我们，这要过年了，什么猫猫狗狗都会出现，多多巡察才能保稳定，齐老师这一次是见义勇为！人都去医院慰问了，这要是一转头，我们直接就放了人，这算是怎么回事？谁承担得起？”章飞又道。 字字句句，都敲打在黄科长的心上。 “你，你……”他有些生气。 就知道不能跟章飞说道理。 他这么一说，自己在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对了。 “我不过就是问问，你好好说就行，有些事情也不至于迁怒。”黄科长阴阳怪气说道。 “哈！”章飞冷笑了一声。 “章飞，少说两句。”保卫科负责人总算是说了一句，扭头又对黄科长说道：“黄科长，咱这边都是粗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都习惯了。” 黄科长脸色更黑。 这就是说，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怎么耍横都行，自己连生气都不行吗？ 可这也是自己要来的？怪谁？ 他气呼呼地走了。 “阿飞，何必得罪黄鼠狼呢。”负责人难得说了句。 “这得罪不得罪的，反正都那样。”章飞也不是太在意，他有自己的计较。 其实更多的是，他想到了之前，明好在画像的时候，楚天阔跟他说的那些话。 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没什么不好。 只有生气了才能蹦跶，只有蹦跶才能出错，这出错了也比蛰伏起来的毒蛇好。 更何况，这一次算是一箭双雕。 黄科长怒气冲冲地走了。 “嚣张，太嚣张！” “还真当我拿他没办法，我要不是避嫌我早就……” 黄科长骂了两句，脸色渐渐阴沉起来，仿佛已经有了打算。 他很快离开，一脸愤愤地去了镇上的饭店。 屋子里一个长着小胡子的人，就迎了迎。 “这是？”看着就不太妙的样子。 黄科长挥挥手，“哎，别提了！这一次怕是不中用了，大炮，听我句劝，你那兄弟……也太不上道儿了。” “喝酒，喝酒，那些事不急。”李大炮直接就给他倒了酒。 黄科长倒是也没推辞。 几杯酒下肚，两人话就多了起来。 黄科长没忍住，说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肥鼠，坏就坏一张嘴上，愣说认识我，不跟着人回去，这在门口打人已经够恶劣了，还带了人来，当我们那是什么地方。 哪怕到这一步，也还算可以，这把我说出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过去，被人挤兑得…… 我劝你一句，你也不要不爱听，人有的是，看着就是个拎不清的，免得下回连累你。” 李大炮倒是没说什么，“这……不是家里沾着点亲吗？让你为难了。” “他那毛病，也没媳妇，好容易看上青山村李晓玲，你说这……”李大炮又道。 咣当一声，外面直接碎了一个碗。 接着就是丽姐骂骂咧咧的声音。 屋子里两个人也没当回事。 “你刚才说，谁挤兑你，要不要我……”李大炮说道。 李大炮也没少做那些事情。 两个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李大炮嗤笑一声，“我说老黄，越来越心软了可不行，你说保卫科一个普通职工，竟然敢对你这样？脸往哪放？交给我，分分钟给你办好！” 两个人也不再多说，把酒言欢。 李大炮吃了一通酒，脚步有些踉跄。 直接就出了门。 走着走着，直接就撞上一堵墙。 他迷瞪着眼睛，怎么就撞上了，不在这的啊。 “墙！我，不撞！”晃悠悠地，李大炮退后两步，然后又往前走。 果不其然，又撞上了。 他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 “调皮！别动，墙有什么好动的，我……” 第三次撞到墙的时候，“墙”动了，直接给了他一拳。 李大炮登时就倒在地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这……不是自己的地方吗？怎么的被绑住了，他一时想不明白。 “谁！谁敢算计老子！”李大炮哑着喉咙嚷嚷起来，粗粝的嗓音有些刺耳。 他也觉得有些难受。 眼前出现一个人，一杯冷水当头浇下。 “我用得着算计你，给你醒醒酒，喝成那个样子，直接扔河里，别人发现的时候最多就是感慨一句喝酒误事，还值得动手？”章飞有些轻蔑地瞧着他。 说来当初章飞打得李大炮有些狠，他却对章飞印象不是很深。 “李叔呢？”章飞也不跟他废话。 李大炮瞧着章飞，眼神从恐惧，到愤怒、不甘，最后有些疯狂。 他哈哈大笑起来。 “小狼崽子！原来是你，老头子为了你，连我都不要了，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早死了！”李大炮随口咧咧。 被章飞一脚踢了过来，直抽冷气。 “你真不说？”章飞又道。 “不说！你凭什么来问我，我就不说，憋死你！”李大炮情绪有些激动。 章飞顿住了。 他就知道，李叔，一定还在。 第345章 想不开 “这么久咱们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已经离找到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可不能松懈。”明好说道。 她理解章飞的焦虑。 章飞在李大炮那边没有问出更多的东西，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兴奋。 他心里却是忐忑居多。 “这……要是李大炮那人乱说呢，要知道之前他也进去了，之后出来早一些，李叔应该不会让他找到的。” “他要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乱说的。” “要是他知道李叔在哪，肯定就会去找麻烦……” 章飞前所未有的焦躁。 明好理了理这里头的关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个老人家独自生活，能遇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李叔以前能带着你一块儿都好好的，没道理现在会过得太差。” 安慰人的时候，言语总是特别苍白。 明好没什么好说的，就静静地待在一旁。 隔一会儿，章飞自己平静了不少，瞧着一直待在冷风中的明好，冷得鼻头跟耳朵都红了，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我太急了。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才能办好，刚才那样子，是不是……” “二傻子！”明好说了一句。 两个人就笑了笑。 明好看他这种状态，这才说道，“现在不纠结这些，我们就当是知道的来找，从李大炮身边的人入手，还有他的活动范围，再让一些人带着报纸到那些地方发一下。” 这么说着，总觉得好像漏掉点什么。 “对对，现在过年了，糖也快没了吧？明天车队去贵县，我再去跑一趟。”章飞说道。 找人的事情，晾一下，反正他已经让人盯着了，这边的事情也要解决，不留点空子给那个黄科长钻，他以后还会一直跟毒蛇一样的，盯着，时不时咬一口。 只是……这样的事情，章飞不太想让明好知道。 见明好有些疑惑，他又解释两句。 虽然明好也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总觉得隐约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直到明好从机械厂门口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她没有上自行车，静静推着往前走。 前面一个穿着土灰色棉袄的身影，看见明好，直接缩了缩脖子，然后似乎有些不放心，走一段，又扭头看过来，等明好要瞧过去的时候，她又扭了身子。 明好这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啊。 似乎在……暗暗打量自己？ 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刘秀珍？看背影也不是很像。 明好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一段。 从机械厂门口绕了一个弯，是一片沙石铺成的道路，路绕着一个小山包蜿蜒，另一边则是河流。 如此寒冷的天气，这条路上的人也并不多。 土灰色棉袄似乎没想到明好还在后面，她走下了这条绕着小山包的道路，盯着那片水，发呆。 明好心里暗道不妙，瞧着竟然……跟那什么似的。 土棉袄的身影，一脚踏下水里，然后不管不顾往前走，背影竟然有些决绝。 特意引自己过来的？要不然之前为什么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这身边有没有藏着人，想把自己弄水里？ 明好承认，自己真的想多了。 等那人又走了几步。 “我去！” 这是做啥！ “喂喂喂，下去干啥呢！大冬天捞鱼吃鱼汤啊！这又不是水库，没什么鱼！快上来。”明好在岸边喊了一声。 那背影，又往前走了走。 真冷啊！遭谁惹谁了？难道真的想不开了？ “这是做什么？下面有什么宝贝”明好又吼了一句。 趁着那背影没注意，明好直接把自己的棉鞋跟脱了。 她一边跟那人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要脱棉袄。 嗯，等会跳下去，要真的是救上来了，一定要打她一顿，什么人啊这是！ 然而，棉袄没脱下，明好的手就顿住了。 因为那背影转身了。 明好吓了一大跳，一个踉跄，其中一只鞋子，被她踢进了水里。 她都顾不得伸手去抓。 “三……三舅妈！”明好喃喃说道。 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钟春香。 钟春香，怎么会出现在这，看样子……情况很是不好。 明好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钟春香一听明好开口，眼泪就一个劲往下流。 “你……你还认我是你三舅妈啊。”她声音有些嘶哑。 明好赶紧点头，“三舅妈，哪怕你离婚了，也是表姐表弟的母亲，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办呢，你赶紧回来。” 钟春香一直在默默流泪，就是不吭声。 明好一咬牙，说道：“三舅妈，你想想，我现在在这，你就算是走下去，我肯定会下去救你，到时候两个人湿漉漉的又有什么好？你要是冻病了伤了，难道不是表姐她们要照顾，她现在已经很忙了，之前三舅不小心又受了伤，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啊，到时候……” “别走了！死水里可难看了……” 钟春香听明好这一点那一点的话，总算是往回走了。 一身棉袄都已经湿漉漉的。 “三舅妈，你这是何苦呢！” 钟春香瘫坐在岸边，一个劲地哭，“明好，我……我好悔啊，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你说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明好一听到这句话，就头疼！ 她都要有免疫力了。 什么命苦，命苦……不也是自找的。 可是现在打击钟春香，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我……我真是瞎了眼，之前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你三舅闹，他那人老实得很，也不喜欢说话，这一来二去的…… 我回钟家那边，好多事情，现在才知道，我干脆就死了算了……” “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娘家娘家没人要，婆家婆家也没了，无家可归的，呜呜呜……” “就算是死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我，呜呜呜。” 明好脑仁疼。 “停停停！三舅妈，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还是说到了现在，你还是只知道哭！” 第346章 除了哭你还知道什么 明好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 她此时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钟春香这个样子，她简直是烦不胜烦。 可真的要刨根究底，钟春香能到今天这个样子，自然也离不开钟家的“培养”。 李志明一次次退让，最后反而变本加厉。 终于，自己的好运气，全部被自己作没了。 要说一开始只是有些糊涂，后来的那些种种，估计只能用脑子进水来说明了。 一个人，就连思想都被别人操控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连李晓玲的婚事，都能糊涂成那样，最后还要跟李志明嘴硬。 泥人也有脾气，李志明终于受不了了。 最后回钟家，也依旧没有悔改的意思。 明好甚至可以想象，要真的李志明这一次再次退让，他去钟家那边接人，然后那边又提一些什么条件，未必过不下去。 可是，凭什么呢？为什么李家要承受这些？ 何况就算是退让了，钟春香就能记得这边的好了吗？更大的概率是，钟春香尝到甜头，以后闹得更大，说不定根本就不觉得钟家有错，她有错。 这一次的后果已经难以承担，没有人敢想象还有下一次。 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看着，她也不够清醒。 她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可就算是理解，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人。 “三舅妈！你只会哭，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在这哭，你难道不知道，表姐跟三舅更想哭！” “你一直说你命苦，是，可是怪谁呢？难道能怪到李家头上吗？” “当年的事情不想提，可当时要是你不帮着隐瞒，要是李家没有那么善心，你现在在哪里？” 钟春香又想起在阁楼上听见的话。 要真的那时候，李志明不坚持，她估计只能嫁到山里了，而且，李志明的彩礼，估计也是不会退的。 “换做别人，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这样的事情都能躲过去，过来不说当牛做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呢？ 三舅为人老实，大舅不怎么回家，二舅二舅妈一直辛苦挣工分，那时候你呢？ 有一点好事，你想着的是谁，这真的出事了，你想着的，又是谁？” 钟春香接着哭，“不，不是你想那样的，我……我以前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是那个肥鼠，我也是想着晓玲好的。” “是，你想着表姐好，明明知道他有老婆孩子，没离婚，老婆跑了，这样的人，你也觉得可以？你让三舅怎么想，你让表姐怎么想？”明好道。 钟春香一个劲地摇头。 “我……我知道错了，我也是刚刚才晓得，在镇上的饭店，有人过去吃饭，我才知道肥鼠竟然是那样的人，我……我心里悔啊，我干脆死了算了。” 她也是听见黄科长跟肥鼠的对话，包裹严实出来打听，得知肥鼠要对李晓玲不利，还有人受伤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明好扯住了她。 “三舅妈！当时三舅跟你说的时候，你不相信，现在一个外人说，你听了一耳朵，就相信了，现在去死！你让别人怎么说三舅，怎么说表姐，她们以后怎么生活，一辈子不得安宁？！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明好十分无奈，此时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钟春香这样子，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也不想去安慰。 钟春香茫然起来，是啊，死都不能死了。 “这……我活着也只能拖累他们，这死，也不能死，我这命……” “停停停！”明好都想把她扔下去算了。 “三舅妈，你这把年纪了，难道真的一点事情都不懂。 不说别人，就是我侄子安安，才是上小学的年纪，每天都知道往饭店送货赚点零花钱呢，你……”明好说道。 “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做主，哪怕你说你命苦，当时在娘家的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做主，可是现在呢？那么多路摆在你跟前，你只会去死吗？ 有些事情，不能依靠别人，你自己要争气啊！”明好有些恨铁不成钢。 钟春香红着眼睛，瞧着明好，一脸的茫然。 “首先，你死了，你娘家那边说不定还会去讹表姐呢。” 明好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 她之所以说这些，遇到了也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就是，钟春香在被赶出来之后，没有死皮赖脸回青山村，明好对她还算没有完全死心。 “以前你靠娘家，命运掌握在娘家手里，她们要你一人二嫁也好，要你干吗也好，你也不懂反抗，在青山村的时候，你想着靠别人，靠大舅的工资，靠我妈这边，可是你难道没想过，谁都不容易，我妈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明好道。 钟春香脸色通红。 “所以，你要自己有打算才行。”明好终于说到这。 “我……我没秋芳本事，她厉害。”钟春香喃喃说道，明好简直无语。 她赶紧又道：“明好，我知道你厉害，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都行。” “不是我说什么，只是你现在一是好好活着，难道你不想看着表姐结婚生子，二是你要给安身立命的本钱，打工也好做生意也好，难道还能饿死人吗？自己要有打算，不说要怎么帮表姐她们，总不至于拖累，对不对？”明好又道。 明好这么说着，脑子急转，要真的给钟春香找个事情做，没准也可以，只是她也不能确定钟春香究竟能做什么，万一的她以后改不了……又该如何。 钟春香擦擦眼泪，“我，我不死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你改好了，以后回不回青山那边，不都是一样，表姐肯定也是想着你过得好的。”明好道。 钟春香还想说什么。 从岸边直直地冲下来好几个人。 “你这个傻子！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打碎了我们那么多碗，也不说赔，就直接走了！” “我这生意都不做了，带着一堆人出来找你，好容易才打听到这，你这个害人精！这要是真的死了，我找谁说理去啊！收留你还有错了！” “跟我回去，这不把东西都给我赔清楚了，你别想走！” “少跟我来什么想不开那一套……” 其中一个尖锐的女声，一直怒气冲冲地骂着钟春香，手却紧紧攥住她的衣领。 明好松了一口气，钟春香下回再说自己命苦。 她第一个不答应。 第347章 报复 丽姐喋喋不休地骂了很久。 钟春香一直在流泪。 刚才明好跟她说了那么多，钟春香虽然没了死意，依旧还是迷茫的。 她是想干活，想过好日子，想着以后能对李晓玲姐弟两人有点用，但是……她什么都不会啊。 此时这虽然被丽姐骂着，她心里……反而有些着落。 骂了一通，丽姐一颗心总算是回到原地，“这好歹地还遇到……” 看了一眼明好，她惊呆了。 世界真小。 “明……”丽姐张嘴就想叫。 明好赶紧说道：“没错，这明天会更好的，哪里能因为眼前一点事，就不活了。” 一边说着，明好一边深深地看了丽姐一眼。 丽姐向来就是个会看人脸色的，马上就明白明好的想法。 看来两个人是认识的，既然这样，钟春香也不是那种来路不明的，她也就放心不少。至于要知道什么，以后再打听就是，她现在跟明好可是还有合作的。 现在要钟春香知道自己跟明好这边认识，反而会更加不自在吧。要是又跑了或者闹点什么事情出来，还不吓死人。 “行了，这赶紧回去，要是冻病了，可不能干活，我们那是开饭馆的，又不是诊所，别人看着一个人病蔫蔫的可不行！影响生意。 这以后你就直接待后边厨房，过年忙得很，把你之前欠的那些还上再说。 有没有工资，也看你自己挣，这么年轻，可别想着混吃混喝！”丽姐又道。 语气自己都没有觉察已经温和不少。 钟春香刚还听明好说了那么多。 此时丽姐这么一说，她眼神就亮不少。 跟刚才颓靡的样子完全不同。 厨房的活，她是能做的，以前都做习惯了。 在饭店这么多天，也没少了她吃喝，虽然丽姐脾气暴了一些，也算是难得关注她的人了。 做得好，有工资，养活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存下一些，帮着李晓玲他们。 钟春香的心里，就更安稳了一些。 “明……明好，我先回了，你……别告诉你表姐。”钟春香留下这么一句话。 明好点点头。 李晓玲现在忙着呢，现在钟春香估计也想着等境遇好一些再说。 反正都在镇上的饭店里，这不是秘密，迟早都能遇见，以后再说呗。 人都走了。 明好看着那只已经湿漉漉的鞋子，欲哭无泪。 “还是先去一趟厂子吧。” 明好最后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这要是穿着鞋子一路回去，估计能冻出病来。赤脚……更是不敢想。 去机械厂那边就不一样了。 这几天，齐芳可以说是最让人羡慕的病人了。 她扭伤了脚，不太方便动弹，一日三顿都是李晓玲或者李秋芳送过来，顿顿不重样。 甚至到后来，会有人特意问。 “齐老师，今天吃什么？” “哎哟，这个可从来不知道还能做成这样，可真是享福了。” 她现在每天都很期待，下一顿吃什么呢？这一次是谁来送饭呢？ 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这么久，此时竟然会生出那种最朴素的期盼来。 果然活得俗气一些，反而更加幸福？要不然为什么李秋芳说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今天中午卖了多少多少麻辣烫，豆腐酿很受欢迎，天气冷大家吃得辣，回家之后遇见谁谁谁吵架了……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反感，这种带着浓烈烟火气的生活，让她还有些隐隐羡慕。 明好就是想着过来，或许可以预见李晓玲或者李秋芳，要是她们有人在这边，换一双鞋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泥腿子，怎么又来了？老钟，这怕不是……嘿嘿，抓点紧，免得这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这时候医院并没有太多人进出，明好路过拐角处三角梅花架的时候，听到一声猥琐的笑声，她也不当回事。 “李志明也不看看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装老实样子，没那心思，一个大男人送什么饭，还装作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上回我探望齐老师的时候就遇见过，拿话刺了两句，齐老师还给我脸色瞧。”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也跟自己有关系？听到李志明三个字，明好停了下来。 她矮了矮身子，拐过去蹲了下去，又往前挪了挪。 不就是黄鼠狼跟那个钟校长吗？两人倚着护栏吞云吐雾的，也不知道在使什么坏。 “说来这一家子还真是邪门，你说说你对齐老师那份心，谁不看在眼里，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现在居然轮到跟一个泥腿子……掉价！”黄科长说道。 老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齐芳刚来学校的时候，他就看上了。 齐芳三十出头，正是一个女人最灿烂的时候，长得漂亮，就是人有些清冷，脾气……也不能说太温和，可谁让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呢。 他又不介意她结过婚，这平常也够照顾的了，齐芳对他都是淡淡的……也不能说淡淡的，还拍桌子叫骂过。 “他想都不要想！”老钟很是笃定。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最近也是不顺，就因为这边这个事情，保卫科那边还跟我死犟呢，李大炮那边你也知道是不太好惹的，不过这两天倒是没来找。”黄科长低声说道。 “保卫科给你气受？有那么容易？我可是知道你……” “放心，我心里自有打算，我以前不想理他，时机未到，还有也不想让人觉得我公报私仇，可现在……滥用公家东西的可不是我，声势弄那么大，倒显得我管这个无能了，这一次也的确应该教训教训。” 两人商量一番，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明好眼神就冷了冷。 她理了理思绪，这个脑残的老钟，当时就站在刘秀珍那边要赶走自己，后来被戳破之后也丢过大脸。那阵子灰溜溜的。 这才多久，又出来蹦跶了。 黄鼠狼更加不用说了。 这一次李晓玲的事情，刚好齐芳受伤，老钟……是齐芳老师的追求者？而且误会了李志明，所以对他们家有敌意。 黄鼠狼因为要保肥鼠，所以跟章飞那边有过接触，但是章飞肯定不买账，他现在这样，明显不怀好意。 上次的糍粑，估计也有他的手笔，年货生意做大，他在厂子里的威望明显不如以前，不想着好好做好保障工作，反而也把自己撵走？ 要真的让他得逞，自己的年货生意受影响不说，章飞那边也逃不掉。 一如既往地恶毒。 第348章 抓到把柄？ 明好有些心急。 她在厂子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章飞。 “你说阿飞？他跟车去贵县了啊。”保卫科那边的人说。 明好这才拍拍脑门，她也是糊涂了。 关心则乱，章飞之前似乎跟她说过，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有了一些李叔的线索，怎么就放停了下来。 当时章飞怎么解释来着？他要是不走，李大炮也不会去找人，反正已经让人盯住了，刚好这边趁着年前出去一趟。 “糟糕！” 明好暗道不妙，要当真找不到人也没什么，可黄鼠狼那边刚刚要对付章飞，他偏偏还跟车出去了。 还要再运一批糖回来。 这事情可大可小，可既然黄鼠狼参与进来，要是被抓住……小题大做是免不了的。 明好很是心乱。 说到底，有些事情也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哪怕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可要是真的被冠上投机倒把的帽子，也是不妙的。 她越想越是心乱，可是却毫无办法。 明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行，明好，别怕，不要自己吓自己。”明好握拳，自己给自己鼓劲。 现在黄鼠狼是要出手，可也不一定就选在今天。 再说了，这出门去，哪天回来不也是不一定？ 虽然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明好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想了想，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最笨的办法，在工厂围墙外面，守株待兔！ 等章飞他们的车一出现，马上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打定主意之后，明好稍微安稳了下来。 她回了一趟家，早早吃过晚餐，又出了门。 “我给齐老师送饭去，她要是留我说话，就晚一点再回来，反正这条路是走熟了的。”明好带着饭盒，又灌了一壶红糖姜汤，戴上围巾出了门。 在医院里遇见老钟，她懒得搭理。 可那边老钟却像是看见敌人一般，有心想着要刺几句，几句话才来，就败下了阵。 齐芳倒是哈哈笑了起来，从来没见过姓钟的这么憋屈的样子，怼得好。 明好则是：哼，假惺惺。 老钟在齐芳面前依旧维持假笑，心里却是咒骂，都蹦跶不了几天了，还真当自己厉害怎么的，说到底也就是个摆摊的，能耐死你！ 等齐芳吃过东西，两人聊了几句，明好收拾好东西，绕着到了厂门口外面。 围墙外面，对面是一片空地，没有人家，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明好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但按照之前的时间，估计也就是今晚会回来。 她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红糖姜汤。 依旧还是冷。 明好就原地蹦跶了起来。 “这么晚了，难道不是今天” 等了又等，明好有些犹豫，继续死等下去，还是先撤了？或者干脆明天带着人，顺着去贵县的路寻过去更保险？ 没等明好纠结完，就看见晃过一束光。 不过片刻，就有卡车的声响传来。 明好乐了！总算是等到了。 她赶紧挥挥手，动作有些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 “阿好？你怎么来了？” 坐在副驾驶的章飞看见人，一脸震惊，却也笑眯眯问道。 明好心里焦急呢，正要说话。 几束光直直地照了过来，闪了明好的眼。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抓住了！抓住了！人赃并获！” “就说大晚上的回来，肯定有什么猫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好些人围了上来。 “下车下车！” 又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木栅栏，在卡车前后都放了一个，生怕车子掉头就跑一般。 开车的还是车队的周哥，他怒了，直接拉开车门，伸着身子出来，居高临下吼了一句，“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给我起开！” “心虚了？肯定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去你的！”周哥接着骂人。 下面没有人回应，纷纷闪到一边，当首出来两个人。 “建设，不是我说你，你们办公室也应该负责监督一下吧？不是我一定要拉你过来看，这万一真的出了大事，我可承担不起。”黄鼠狼一个劲地说道。 周哥不吭声了，只是气呼呼坐在座位上。 “怎么回事？”黎建设问道。 他看见了生气的老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章飞，还有在卡车一旁的明好。 略微有些头疼，怎么就被黄鼠狼盯上了呢？ “说说吧。”黄鼠狼有些得意。 当下就有一个拿着手电的工人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说是老周跟那个章飞勾结，投机倒把，还公车私用。” 明好一听举报，冷笑一声。 “真是稀奇，这每次遇到您，都是举报，我妈那边在食堂做得好好的，举报，我们在厂门口摆摊，又有人举报……现在倒好，自己人也开始用这套了。” 明摆着就是质疑黄鼠狼有问题。 黄鼠狼假笑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有些人为所欲为就应该受到惩罚，要不然大冷天的，谁想走这么一遭。” “我去，黄鼠狼你亏心不亏心，现在倒是怀疑起我来了，当时帮你媳妇可没少带东西，我这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来不说有句好话，反而要查我！”老周有些忍不住发火。 黎建设见此赶紧说道；“老黄，是不是……过了，这都同事呢，带点东西……也没啥。” “可就是，你们查就查，车队的人出在外面，为了方便大家，给你们捎的东西还少吗？那不都是额外去做的，耽误多少时间，那可都是大家休息调整的时间！现在倒是好，以后还想不想方便了？”老周想不通，接着嚷嚷。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去，要说完全没求车队带过东西的人，也没有。 就算是有，难保以后不会求到他们头上，真是查太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干？ 黄鼠狼见此，就朝一个工人使眼色。 他却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也不是一回事，要是不心虚，看看也不怕，这真的带一点用的东西，跟倒买倒卖坏厂子的名声，能是一回事，打开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打开了！”车后传来一声叫喊。 几束光照进去。 接着又有人嚷了一声，“一二十个麻袋呢！鼓鼓的！” 第349章 怕了吧 明好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反正也不能有更坏的结果。 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她不吭声，低着头在想。 黄鼠狼瞧着，只觉得明好在认输。 怕了吧，低头了吧。 他这才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多少次了！遇到多少次这个女人，他一次好都没讨到过。 麻杆出事来找自己，辞退李秋芳又去请，糍粑订单，没有一次不是铩羽而归的，搞得他都要相信那些明好命旺的传言了。 这一次，她也逃不掉了。 “主任，你看看，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嘛，如果只是捎带一些东西，咱也不是那么死板的，查不查的，也没什么要紧，可要是在外面破坏咱们厂子的名声，这可是大事。”黄鼠狼惯会用这一套。 黎建设脸色就跟着有些不好。 他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场面，很快就笑了笑，说道：“这说不定，不止一个人的东西呢，这都快要过年了是不？咱这边外地的职工也不少，这要是家里给捎一些什么土特产的，也不是不可能嘛。” 明好在一旁听着，都要竖大拇指了，也难为他这种情况，还能找到这个说法。 牛！ 黄鼠狼显然不会轻易放弃，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说道，“这事情，很容易弄清楚，老周，你说说看，帮谁带的东西？瞧着都是麻袋，难道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土特产是麻袋？哈，哈哈。” 他觉得好笑，可惜也没人跟着笑了起来。 老周不想吭声，他还真就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东西，一切都是章飞做的。 也从来不耽误他的时间，空车回来是回，拉东西也是回，何况两人聊得来，还能路上换换手，他也愿意跟章飞一块儿出去。 可是这种时候把事情推给章飞，好像太不义气了些。 他索性不吭声，接着装生气。 章飞在一旁，说道：“也别为难老周了，这都是我放上去的。” “哦？也对，你们保卫科的人经常跟车出去，老周不知道也可以理解，那章飞同志，你算是新同志了，可能对厂子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烈……”黄鼠狼含沙射影。 说话也是躲躲闪闪的。 章飞冷笑一下，说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那这个，你帮几个人带的东西啊，都有谁，我们现在就叫出来，免得冤枉了一个好同志。”黄鼠狼接着又和善问道。 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也没必要歇斯底里，正是给自己树立形象威望的时候。 章飞摇摇头，“没帮谁。” 见他这么干脆，黄鼠狼倒是没有那种猫戏老鼠的愉悦感，甚至还有一点点遗憾，觉得刚才揭穿太快了。 黄鼠狼就有些严肃起来，说道：“章飞，你要明白，要是真的查出来是什么东西，真的有嫌疑倒卖，我们可是不能放任的，哪怕你是咱们工厂自己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再好好想想？” “要想什么呢？是想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单独盯着我的车查？还是想，是不是你让放了那个在厂门口打伤人的肥鼠，不给面子特意来的？”章飞讽刺说道。 这事情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少。 黄鼠狼去找保卫科放人，却没有太多人知道。 现在被戳破，黄鼠狼就有些恼火，跟黎建设说道：“老黎，你瞧瞧，这简直没法管！明摆着的事情！就是……” “哦？明摆着？”黎建设一脸的糊涂。 黄鼠狼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要是他站在那边，帮着求情还是什么的，他反而容易说话，瞧这滑不溜手的样子。 “事到如今，难道当我们所有人都是瞎子吗？贵县那边我也是去过的，人家都说了我们工厂有人过去收了糖，我还说不可能，这名声都败到外面去了！ 收一点糖也就算了，还要回来高价卖掉！甚至还用我们工厂的车辆进行运输，这要是被查出来！影响多恶劣？所有人辛辛苦苦付诸的努力毁于一旦！ 公车私用是一方面，捎带东西就捎带东西，竟然还用来挣钱，谁给你们的胆子！”黄鼠狼接着说道。 章飞这下也不吭身了。 这是被说到痛处，瞒不过去了吧？ “不明白？当大家都是傻子？这个女的，就是摆摊的，说得好听一点是私营，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倒卖！现在算是人赃并获了。不承认，是没有用的。” 黄鼠狼或许太过激动，以前也实在是被憋狠了，话一下就多了起来。 明好见他提到自己，赶紧说道：“喂喂喂！什么好听难听的，为人民服务懂不懂？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眼里就看见什么，我是给齐芳老师送晚餐，回家的时候遇见，什么叫人赃并获，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给大家提供年货，威胁到你了？” “齐老师怎么受伤的？那是见义勇为！可怜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还要放手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您怎么想的。” 反正哪里痛，明好就戳哪里。 “一派胡言！”黄鼠狼恨声说道。 “还是说，不能卖了？报纸上都写了可以，你凭什么说不可以，你那么厉害？”明好又道。 周围的工人，就有一些议论纷纷。 那些东西，还是很受欢迎的。 黄鼠狼气急。 黎建设赶紧扯着他，“不至于不至于，老黄，扯远了，就事论事，我也是跟着你一块儿来的，要真的说是明好的东西，说不过去啊这是。” “章飞，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车上究竟是不是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黄鼠狼气急。 章飞摇摇头，说道：“不能告诉你。” “你!”黄鼠狼更是有些生气。 气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冷静了。 事情有利于他，他才不被弄晕了头呢。 想了想，黄鼠狼摸摸自己有些油亮的头发，笑了起来，恢复平常的那种又虚伪又奸诈的面容，说道：“这不说，也不是什么事，一看不就完了吗？” “你确定要看？”章飞问道。 “那当然，也别存什么侥幸心理。” 章飞也没说话，直接就绕着车身往后走。 “你……你想干什么？” 有人阻止他。 章飞也不管那么多，一个跳跃，扶着就上了车。 黄鼠狼突然心里，就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第350章 又输 章飞已经爬上车了。 他一个人站在黑咕隆咚的车斗里。 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用手电筒的光乱晃。 黄鼠狼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妙，总觉得章飞没有任何惧怕的样子，难道是…… 不可能呀！ 他为了掩饰这股心虚，一直在说话，“我说章飞，现在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倒是不如老实交代，这样的事情发生多少次了，造成多大的影响，损失……” 明好心里暗暗有些好奇。 她此时却是完全不担心的，因为刚才章飞跳上车的时候，还不忘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难道是……故意的？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快下来，不要以为躲着就能解决问题。”黄鼠狼又道。 “不会是，他要销毁上面的东西吧？万一烧掉了……” “猪脑子，烧车是什么后果，带点东西什么后果？这还需要想！” 黄鼠狼心里依旧忐忑，“你……你别乱来。” 话音未落，一个麻袋直接飞了出来。 “你！”黄鼠狼紧急躲闪，还是差点被砸到。 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他见麻袋被扔出来的一瞬间，他直接摔在地上，就地一滚。 浑身都是泥巴。 大家都惊呆了。 这……太嚣张了吧。 黎建设也吓到了，赶紧往前两步。 黄鼠狼好容易站起来，“你……快上去两个人，抓起来！这是想逃避责任！” 哪知道，还没等人上去，车里直接又接二连三飞出好几个麻袋。 大家一下子，也都不敢靠近。 倒是黎建设瞧着那能直接飞出来的麻袋，眼神深了深，又带了些笑意。 明好也跟着有些恍然。 能这么直接不费力扔出来的麻袋，里面有什么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是糖。 早就看黄鼠狼不顺眼了，看到他倒霉，她就放心了。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这哪里是咱们中的一份子，这简直就是……”黄鼠狼气得无语伦次。 不过心里却还隐隐有些期待，章飞要是什么都不说就承认了，反而失了乐趣，就是要这样，反抗，不讲道理，最后只能更倒霉。 嗯，开除是必须的，说不定还要罚款。 到时候开除了，看他们那边的人还敢不给自己面子。 至于带回来这些东西，那个司机自然也要跟着处理，不过自己倒是可以求求情，卖一个好给车队。 但是明好那边，坚决不能让步，先赶走，最好还要追缴那些收入…… 这阵子赚了多少钱，他可是大概算了出来。 黄鼠狼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抓，抓住他！”他又举手喊了一声。 果然有几个人要爬上车。 然而根本不需要人上去了，因为章飞，跳了下来。 他踢了踢地上的麻袋，意味深长笑了一声，“真是怂包！要真的路上遇见你这种人，啧啧，才是真的丢了咱的脸。” 老周也跟着过来，抱着手看戏。 黄鼠狼心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一些。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些麻袋，“打，打开！” “这怕是不去外面，人也傻了，难怪总是挑自己人下手，能那么样扔出来的，会是你刚才说的糖？要真的是糖，砸都能砸死你了，还能让你好端端站在这。”章飞一脸的鄙视。 就在这说话的当口，一个麻袋打开了。 又一个麻袋打开了。 打开麻袋的工人，都震惊了。 “是什么？就算不是糖，难道——”黄鼠狼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看见了。 那看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如此轻飘。 离他这么近，仔细一瞧，稻草！ 怎么会是稻草呢！ 谁竟然把稻草塞进去，还用车运回来？不科学啊！ 黄鼠狼的脸都僵住了。 “车……一定还在车上，障眼法！谁会干这种吃饱了没事做的事情！”黄鼠狼说道。 他马上又让人，爬到车上去检查。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没……车上已经搬空了，什么都没有。” “跟……跟我来这一套是吧？每个麻袋拆开，这上面是稻草，下面可不一定就是，就防着咱们呢，够厉害的。”黄鼠狼说道。 感觉不查出点什么，就不罢休一般。 此时，大家也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我说黄鼠狼，刚才说好的大局意识呢，不是一切以那个为重吗？咱们老老实实的你不愿意，非要查出点什么才行？”章飞抱着手看戏。 周围的工人们，就都停了手。 这麻袋一拎起来，就知道轻飘飘的，里面哪里能够藏东西。 “都倒出来！不要被他那些话给蒙蔽了。”黄鼠狼此时有些歇斯底里。 他又输了，这怎么可能。 一次，两次，每一次…… 这算什么？ 一二十个麻袋，稻草全部都掏了出来，堆成一堆。 瞧着……还挺有规模的。 “没有？不可能！我知道了，一定是李代桃僵，这半路放哪里了？然后使了个障眼法。”黄鼠狼依旧不敢相信。 老周总算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嚷了起来，“我说这多晚了，能不能不搞这一套，你天天这晃悠那晃悠的不累，我们可累得要死！为了早点回来，我们半路都不敢休息，这一套套的小心眼，谁使得出来！ 那么不相信我们，何必让我们出去，以后你去！你去行了吧？！” “老周，消消气，我们都听说了，谁也别想冤枉咱！” “就是，分工不同，可咱们也是一心一意工作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老周，队长马上就来了，肯定能给咱们一个说法。” 一时间，又围上来很多人，看样子都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这地方离厂子原本就很近，又不是工作时间，住在家属区里的人，一下子都出来了。 黄鼠狼之前的想法全部破灭了。 章飞这个嚣张的，根本没办法治。 明好自然就可以逃脱了。 就连车队的所有人，如今对自己也是敌视的。 他…… 想了想，他马上说道：“我……我这不是觉得不合适吗？谁好端端的，会弄这些进来，还非要放在车上，刚才问话也什么都不说，难道还不是有猫腻？” “这一点我来回答你。”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第351章 耳光响亮 随着浑厚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走了过来。 来人四十多岁，壮壮实实，站得笔直，脸色却很是不好。 仔细看看，可以瞧见鞋都没穿好，棉大衣也是直接披着，显然出门的时候很急。 “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你。”他直接瞪着黄鼠狼。 “胡队长，这……估计是误会了。”黄鼠狼说道。 他此时有些崩溃，实在是太过孤立无援了。 从他的本意出发，是不打算针对车队这边的人的。 一下子跑了这么多人出来，赶紧退让一步。 车队队长，是个炮仗性子，又有些护短，遇到这种人真是有理都没办法讲的，何况平日里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没必要得罪。 “我们这也是接到报信，说是有人偷偷利用工厂里的车辆却运输自己的东西，加上上次我去贵县的时候也是听到这种反应，我这就……”黄鼠狼接着解释起来。 胡队长挥挥手，脸色依旧阴沉，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们都是大老粗不懂，只知道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明好挑眉看了这个牛高马大的胡队长一眼。 果然没有人是傻瓜。 他只差骂黄鼠狼多管闲事了。 “老胡，你这样……可不行，都是为了大家好……” “少跟我来这一套，弯弯绕绕的搞不懂！我只知道老周是我的人，自己多大能耐就管多少事情，他有什么事？什么报信，什么为大家好？要真的接到什么消息，为什么不能直接问我，还是说连我也一起怀疑，所以反而要堵在这外面，这不把我们车队放在眼里吗？还是说这些什么事情都归你管？ 这么能耐，也没见你去车间，外行瞎指挥内行，能吓死个人！” 老胡骂骂咧咧的。 黄鼠狼脸色都干了。 “老周有事没？有什么事？我们出车多辛苦，大家工作都不容易，难道还要自己为难自己吗？要是没事，老周，还不回去休息！”胡队长吼道。 老周动作稍微慢了一些。 “傻蛋！这要不是有人喊我，难道你就傻乎乎的站在这里等，查什么查，鳖孙玩意儿！不懂说话啊，不懂还手啊？现在让你走也不会了是不是？等着冤枉你你才高兴！”老胡脾气不是一般火爆。 他嘴里骂老周，却是在打黄鼠狼的脸。 老周显然都习惯了，嘿嘿直笑，依旧没走，只说道：“我……这不是怕万一走了去叫人，人家塞点东西进来，这可不是有嘴说不清。” 明摆着说自己栽赃陷害。 “老周，话不能这么说……” 老周现在可有底气了，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怎么说？你倒是教教我？” 黄鼠狼眼里几乎要冒火了。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黎建设见差不多了，说道：“消消气，都是误会，我这被老黄拉出来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可是有些事情，也要核实一下，免得被有心人造谣。” 老胡也没搭理他。 反而接着问黄鼠狼，说道：“那你告诉我，谁报的信，我怀疑这里头也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怀疑什么的，不用更容易。 黄鼠狼怎么敢说。 他只是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也要保护人的隐私。” “呵！保护人？保护谁？我们都被查了，这难道不是有预谋的，特意的打击报复，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就去找邵厂长！” 刺头，一个个都不顾忌一点脸面。 黄鼠狼擅长的是拐弯抹角，一点点渗透的那种。 这些，在这群大老粗跟前，根本用不上。 所以他很是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憋屈感。 他想了想，也不一味让步了，说道：“我问心无愧，就是说到哪里都行，现在为什么这个女女的在这，那个章飞跟她关系不一般，厂子门口那么多糖卖，难道这其中没有什么？我们很有理由怀疑，就是章飞跟她合伙……” “这些，我并非有意针对你们车队，所以老胡……” 得罪章飞，那是必然的，反正也不可能相安无事。 章飞冷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保卫科无所谓，还是说你一定要打击我们，就是因为没有放走那个打伤齐老师的肥鼠？” 黄鼠狼对章飞没有那么惧怕，只是淡淡说道：“我很有理由怀疑你，第一，有人报信，当然要好好查探一二，无风不起浪。第二，刚才我问你究竟谁让你带东西，车上是什么，你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要扔东西下来，这就是逃避责任。 第三，别以为用一些稻草糊弄了过去了就可以，问你为什么你不说，刚刚好好让你解释，你也不说，你这明白着就是想挖坑给我，牺牲我一个人不要紧，只希望你不要连累大家。” “把歪理说得这么一套套的，真是不容易。”章飞嘀咕了一句。 “所以黎主任，老胡你也在，我希望咱们一块儿把这事情理理，总能查出什么。”黄鼠狼说道。 竟然是不想放过了。 在他看来，事情很明白，明好也别想逃脱，章飞更不能嚣张。 黎建设跟老胡两人，跟他们的交情，应该不足以让自己冒险……吧。 到现在，他都不敢肯定了。 “不用查了，要真的因为这个，我刚才不是说我来告诉你，你偏偏这么着急。”老胡说道。 黄鼠狼心累：你刚刚自己说偏了，现在还要来怪我？ “什么一二三的，第一我就觉得站不住脚，有人报就不是好东西，我都听到说你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是不是应该抓起来查一下？ 还有你说那个稻草，要说别的就算了！你这个不出外面跑的人，估计是不会知道的。”老胡瞧着黄鼠狼，有些鄙视。 “我们的车队出门，为什么后来要加上保卫科的人，吃饱没事做吗？”老胡问道。 黄鼠狼，心里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老胡又道：“这个事情，我们每辆车都在做，难道要跟你报备？说起来，章飞还是我们车队的大功臣！” 第352章 黄鼠狼的末路 明好在胡队长说这些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章飞。 她似乎，隐约猜测出来什么了。 出门在外的，遇到的人跟事太多，肯定要多一些防备。别小看这些，有时候能就能起大作用。 就是她上回出去，也是做了准备的。 以防万一嘛。 所以这一次章飞非要出门，在寻找李叔的关键时候，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要不然黄鼠狼就要来逮他，要不然车里一车的稻草麻袋，要不然这么多人出来？ 她笑了笑，想这么多做什么。 只要黄鼠狼倒霉就行了。 果然，胡队长接着又道：“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睛，之前丢过物资的，荒郊野外遇到抛锚的甚至车祸的，甚至出过事的，也不是没有！ 谁出去，不是提着一颗心，也就是回来了，才能回到肚子里睡个安稳觉。 有保卫科的人跟着一起出去，当然轻松不少，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处理，当然章飞想到这个办法，省了多少事，上回要不是扔了点东西出去，差点…… 这些！我们有跟你们说过吗？诉过苦吗？ 为什么不告诉你，你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出事了，有危险了，谁来替我们扛！ 现在好了，就因为这个，一个一心一意为了我们车队的功臣，被你说得十恶不赦，呵！ 不管是谁，我第一个不答应！” 胡队长掷地有声。 现场一片沉默。 黎建设适时叹息一声，说道：“这出去，也的确不容易。” 黄鼠狼，脸色惨白。 他怎么不知道这些！难怪那个章飞，一副懒洋洋的胜券在握的样子，所以说早就在这等着自己？ “行了黄鼠狼，现在估计又想说我挖坑给你跳了吧？我真是闲的我！还想污蔑我们什么，尽早说，不然我就回去睡了。”章飞打着呵欠说道。 黄鼠狼原本还想说一些什么。 他并非毫无办法。 比如直接说章飞不怀好意，接触了明好，或者干脆直接冤枉这两个人不清不白，就能转移不少注意力。 可是这不是他的做派，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今天运气不在自己这边，闹下去只能闹更大的笑话。 还是先缓缓，回去理理头绪，以后再说不迟。 他提着的那口气，已经泄下去了，就想收场了事。 “之前也可以解释嘛，胡队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狭隘了，真的是外行不懂内行，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也算是长了一个教训，以后还是要多多接触各个工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黄鼠狼想着缩小影响的范围。 他见章飞没接着反驳，很是松了一口气。 可刚转身，看着章飞那略带邪气的笑容，心里直打鼓，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得不说，他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第二天早上，厂子里传言有些多。 毕竟这家属区也不算多大，昨晚参与进来的人也不少。 “黄鼠狼这一次真是栽了，什么事情都要管，这下好了，保卫科跟车队都得罪了。” “要我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仗着有点门道，管个后勤，现在积就是眼红人家门口卖年货的。” “我听说……那个明好身上福气厚得很，他这非要跟人作对，啧啧，麻杆已经进去了，还有之前那个臭八……还有还有，学校一个老师，眼红别人的，反正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明好给齐芳送清汤米线做早餐，听见这些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这些传言，还没等澄清，马上就爆出一个大的。 有人说黄鼠狼跟外面的人勾结，贪图好处。 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实名！就是章飞干的。 这下子，说什么的人都有。 黄鼠狼当然是喊冤的。 他的理由很充分，两人以前有旧怨，发生冲突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是知晓的，何况他一心为了大家，从来没有私心。 可不管如何，黄鼠狼的工作，已经暂停了。 说是调查清楚再说。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章飞那边，自然也暂停了工作，偶尔问话，大部分都是调查了解的，他好像也都做好了准备。 至于工人们，依旧还是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人说，“黄鼠狼还是为大家做过一些事情的，早几年多难，厂子里还能发出福利。” 也有人说，“黄鼠狼就不是个好东西，章飞既然敢实名，就证明人家坦荡，要真的没有什么，何必怕那些，还是查清楚的好。” 更有人说，“章飞这典型就是报复，谁不知道当时麻杆差点误杀了章飞，这是大仇，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放过。” 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 很快的，就在大家各种猜测的时候，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先是肥鼠等人，被查出不止这一次事情，以前还做过别的，立马就被移交了。 他们交代的事情不少。 这一查，李大炮也跑不掉了。 他是个怂的，三两下就交代了黄鼠狼。 黄鼠狼一开始还狡辩，可李大炮各种证词，甚至还记有小黑账。 差不多就是，李大炮提供一下从各地搜罗的东西，黄鼠狼买进作为福利发放。 他发放下去的东西，不花钱，大家拿到计较的人也不多。 中途的差价自然不必说，连每一次分了多少钱都记得一清二楚。 二个就是，黄鼠狼利用自己的便利，为他们提供帮助。 证词证人都不止一个人。 黄鼠狼当然抵死不认的，一个劲说是冤枉了他。 最后，还是他手底下一个干事也说了，当时为了麻杆的事情，让他怎么去医院打听，怎么平事，怎么嫁祸…… 如此一来，黄鼠狼就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他一直没露面，等着接受处理呢。 估计让他露脸也不敢，打架脱鞋都能砸死他。 “死黄鼠狼，就不是个好东西！” “亏得我之前还帮他说过话，连咱们的钱都要挣，黑心！” “正经人谁能叫这个啊……” 明好听到这些的时候，叹息一声。 黄鼠狼，这一次总算是彻底不能兴风作浪了。 章飞此刻，应该很高兴吧？ “阿飞！”明好在医院附件看见章飞，高兴地挥挥手。 而章飞，此时完全没有喜悦激动的表情，有些麻木，有些茫然，更有些……难过。 明好心里一慌。 第353章 出事 章飞的表现，不是一个胜利者该有的样子。 明好赶紧走了过去，随意道，“这一次，黄鼠狼应该彻底无法翻身了。” 别看事情发生根本没几个月，可不管是对明好，还是章飞，这一天来得都太不容易。 黄鼠狼绝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以前他是有头有脸的人。 明好呢，村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媳妇，或许运气好一点。 沈家呢，团结一点，脾气硬一点。 章飞呢，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后来还是厂子照顾才进去工作的人罢了。 黄鼠狼一次次的捣乱，搅局，最后他们总算是爆发了。 章飞笑得有些苦涩，说道：“我真是后悔，有些事情没有早点做。” 他跟黄鼠狼，可以算是大仇了，被埋在沙里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报复什么的。 仿佛这个世界已经不足以留恋，哪怕仇恨。 后来……一切都不同了。 要不是上回楚天阔提醒他，他估计还是想着等待时机。 等来等去，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要是早一点，他是不是就不能弄那些糍粑订单给你们捣乱，要是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说不定还能早点找出李大炮，你表姐那边不至于受伤，齐老师也不会受伤，李叔说不定也能早点找到……”章飞很是懊恼。 他已经钻了牛角尖了。 明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幅样子。 她想了想，才道：“阿飞，有些事情，我们是没办法阻止它发生的，可是你想想，要是早一点下手，咱们什么优势都没有，说不定反受其害呢。 再说那个糍粑，要不是有那一出，怎么能激发潜力，我爸跟我哥那边，现在做这些可有信心了，要不是这件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齐老师原来这个侠肝义胆呢，对不对？” 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纠结了。 “至于你说李叔，怎……么了？”明好问道。 她似乎已经猜出来，章飞这是怎么了。 章飞摇摇头，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又回想起，李大炮渗人的笑，“我骗你的，老头子早死了！” “他……没去找人，跟着他，一直到最后他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李叔的踪迹。”章飞低沉说道。 明好懂了，这种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突然之间又堕入黑暗，远比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更让人绝望。 “别放弃，我们之前就能找到李大炮呢，他不知道李叔的行踪再正常不过了，对不对？ 你之前就说过，李叔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老人，之前带着你都过得好好的，他躲开李大炮，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李大炮……对对，李大炮已经被抓住了呀！李叔就没有任何担忧了，他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消息传播需要一点时间的，说不定他还会去看看李大炮顺便教训一下呢。 我们不能放弃寻找，在咱们这里等着，没道理去太远的，对不对，你再想想李叔要是直接隐藏起来，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是李大炮这种人，肯定不会去的。” 一时间，明好就想到很多种可能。 章飞见明好这么着急的样子，一瞬间心就软了下来。 是啊，为什么要放弃希望。 “我一定能找到的！” “嗯！” 一阵寒风吹过。 “竟然……下雪了？”明好愣了。 这地方气候温暖，冬天几乎不存在下雪这种事情，没想到还能遇见下雪的时候。 与此同时，在离机械厂不过十公里的左右的莫山，已经白茫茫一片。 莫山不是山，是青云镇最偏僻的一个小山村。 靠在山脚下的小山村，地势偏僻，陡峭，许多老人，甚至多年都没有走出村子一步。 在机械厂在这附近建分厂之前，莫山几乎与外界隔绝。 不通电，路也是羊肠小道或者台阶，不通车。 哪怕外面几个村分田到户已经如火如荼，里面依旧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就连气温，都要低几度。 “莫老师，田老师，这看着还有得下，这几天就别让孩子们上课了。”一个嘶哑又温和的嗓音响起。 莫山小学，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不分班。 之前一共四个年级，十七个学生。 “都亏了田老师一家人来了咱这，要不然小花都没法上学了。” 田老师一家是随着家里一起过来的，在分厂那边工作，田秀老师有文化，不忍心看着有些孩子根本上不了学，就来了学校。 要不然，靠着村子里的莫老师，是没办法一下带四个年级的。 现在两个老师，加上一个负责里里外外的李忠，一共三个人，莫老师就是莫村本地人，家里还要种田，李忠也是没有工资的校工。 这边开课之后，分厂工作的人，也送了几个孩子过来，加起来就有了二十几学生。 “忠叔，给孩子们停课也行，只是现在已经下雪了，有些孩子家里没办法来接，路上已经很危险了，要不然……分厂那边的孩子，我们等会就送回去，其余的……就住学校里吧。”田秀说道。 “这就要麻烦你准备一下柴火跟炭之类的了，现在让他们回去，路太难走，说不定会出事。” 李忠点点头，“你们考虑好就好，那些东西我去准备，只是她们原来要住教室旁边那间屋子，那地方原本还行，可要是下几天雪，怕是……” 他有些担心。 “等过了这一次的事情，我一定去争取，到时候修好了就不怕了。”莫老师说道。 李忠瞧着四处漏风的屋子，拖着不太方便的腿脚，一脸担心地走了。 他忙活了大半天，一趟趟地把柴火抱到屋子里，又想着这下雪，会不会冻住水了，要不要也囤积几缸，米估计也不够了…… 半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李忠，被腿疼醒。 “到底年纪大了，干这么点活都扛不住了。”他自嘲笑笑。 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忠不淡定了，听着声音有些奇怪，他立马就想到了孩子们住的地方，赶紧一咕噜爬起来。 “快，快跑——”他刚出门，就感受到房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赶紧嘶哑着喉咙喊道。 屋子里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 跑，跑啊！ “小花呢？娟子呢？”都是平时熟悉的孩子，李叔一眼就看到了，还有人没出来。 “她们，她们——” 李叔咬咬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往屋子里冲。 正在此时，屋顶跟围墙，似乎已经承受不住，直接垮塌下来。 掀起一阵烟尘。 第354章 重逢 “爷爷，李爷爷——”一个带着稚嫩嗓音的小姑娘喊道。 “爷爷你怎么了！” 李忠咳嗽一声，抖掉了后背的上的竹片跟茅草。 在房子要垮塌下来的时候，他刚刚到里面，凭感觉找到了一个孩子。 没想到差点出不去。 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孩子们住的地方简陋了。 要是房梁跟瓦片砸下来…… 可要真的是修缮好了，哪里至于这样就塌了呢。 李忠想到都一阵阵害怕。 “爷爷没事，小花别怕，你伤到了吗？疼不疼？”李忠嘶哑着喉咙问道。 “小花在那边——”刚才喊爷爷的小姑娘，哆嗦着指头了过去。 李忠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花——”李忠喊了一声。 有大孩子，去点了灯，在外面就要进来。 李忠赶紧抱着娟走到门口，刚才喊小花，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角落已经垮塌了，他都不敢多想。 把娟子抱到外面，又交代孩子们说道：“你们都先去外面，离远一点免得砸到。” 他接过煤油灯，一瘸一拐走了进去。 “小花，别怕——”李忠喊道。 很快，他就看清楚了。 角落那边，有人坐在那，雕像一般。 李忠靠近一点，试探着叫了一声，“田老师，田老师——” “小花？小花！” 屋外的人也跟着揪心。 喊了两声，被田秀抱在怀里的小花，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我身上好痛啊。” 田秀抱着小花，一个劲地在发抖，看见李忠的时候，才总算是流了眼泪，“都……没事吧？” 李忠瘫坐在地上。 差点吓死他了。 其实这时，他都没办法细想，田秀根本不跟学生住在一块，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身上穿得很是整齐，这么大冷天，不睡觉吗？ 不过李忠现在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他已经自动把田秀代入到“不顾一切抢救学生”的形象当中去了。 “田老师，你没事吧？快，把小花给我，我们赶紧出去。” 田秀有一瞬间的犹豫。 小花却紧紧抱住李忠的脖子，“李爷爷，我身上好痛，吓死我了，我睡着了，房子塌了，呜呜，我还以为我死了。” 这孩子气的话，李忠却是笑不出来。 小花，多半被碰到了，他更加小心一些，也不知达伤到哪？ “怎么了？这是房子塌了吗？” “人呢，人没事吧？” 附近的人们听到动静，上面又喊又叫的，纷纷出来看。 田秀赶紧擦擦眼泪，对着大家说道：“让大家担心了，人都没什么大事，这是突然下了雪，没想到……” “各位乡亲，要不然让孩子们去家里住一晚，我们现在要送孩子出去检查……” 田秀说道。 莫老师是住在村子里的，晚上也不在这边。 “田老师说的这是啥话，你愿意来咱们这教书，多不容易，直接上家里去。” “就是，天这么黑，哪里能让你去。” 田秀似乎没有听见这些话，一个劲在自责。 “都怪我，要留孩子们补课，担心他们跟不上外面的进度。” “要是在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她的眼神有些吓人，周围有些妇人，眼窝子浅的，都哭了出来。 “哎呀，田老师，你受伤了！” 有人看见了田秀脸上有血六下，手也有受伤的痕迹。 田秀惨淡一笑，完全不在意。 “只要孩子们没事，我——” 她没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李忠拖着疲惫的身子，跟闻讯而来的莫老师，安顿了学生，又找了附近几个年轻人，拆了门板，抬上受伤晕倒的田秀，直往外面去。 忙了一天，他的脚已经钻心地痛，可是此时小花受伤又受了惊吓，抓着他根本不松手。 几个人让他抱着小花坐到担架上，李叔不愿意，还是强撑着，慢慢走。 幸好走了一段，到了下面平缓一些的地方，借了分厂的架子车，才把人抬了上去。 分厂也有人出来帮忙，直奔厂医院。 天色没亮，齐芳就是被一阵喧嚣声吵醒的。 听议论，外面好像是有人受伤了，学校出事了？ 她赶紧坐了起来。 腿脚不方便，她慢慢往外挪，站在自己病房门口。 听着外面讨论的声音。 “真是不容易，抱着孩子，腿肿得都要剪掉棉裤了，还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 “真是造孽，莫山那地方幸亏通车了，要不然太耽误工夫，听说房子塌下来的时候，老师挡住了。” “那么小的地方，怎么不搬出来，或者建两个好些的房子！” “你不知道，出事的听说不是教室，谁也不会想到会突然下雪，听说老师也受伤了，一醒过来就问学生怎么样了，听得都让人感动。” 齐芳听了个大概，很想过去看看，看自己的双腿，又默默挪了回去。 现在也不是捣乱的时候，幸亏听说人都没事。 她一晚上睡不着，眯着眼睛胡思乱想的。 第二天，天色亮堂起来。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四下都有些耀眼。 明好拎着一壶骨头粥，还带着热乎乎的小小的紫薯饼，过来给齐芳送早餐。 从回廊那边走过去了，她又回头。 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小女孩，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眼，眼圈都红了，还忍着不哭出来。 身上有些脏兮兮的，手上还包着纱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明好有些心疼，赶紧蹲下去，“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痛了，没事的，姐姐痛的时候都要哭呢。” 小花一个劲地摇头，“我爷爷，呜呜，医生说我爷爷病很重，都怪我。” 明好又安慰了好几句，又赶紧拿出紫薯饼，跟一些花生糖送给她。 小花怯生生的，都不太敢要。 明好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医院里的大人，这小姑娘，肯定不会是自己出现在这的。 哪知道，她这刚走神，又停住了。 因为小姑娘，悄悄想着把那些东西往口袋里藏。 看明好看她，她有些害羞，“我……我爷爷还没吃呢。” 小小的口袋，根本就装不下。 “放心！你爷爷要吃多少，姐姐都有！你先吃，我们把剩下的包起来，给爷爷吃，好不好？”明好柔声说道。 小花渐渐放松下来，接过明好递过的报纸，有些新奇地瞧了瞧，小手刚要把紫薯饼放上去，然后就愣住了。 “爷爷，李爷爷——” 第355章 相认 小花的小手，赫然指着的就是报纸上的图像。 明好一激动，直接抓着她的手，“小妹妹，你说这是谁？” 小花被吓到了，眨眨眼睛说道：“我们李爷爷。” 明好跟着都想哭了。 这叫什么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她好歹忍住了激动，孩子太小，万一认错了呢？ 虽然现在她心跳很快，还是忍住了，又怕吓着小花，柔声问道：“李爷爷呀，那李爷爷是干什么的？” 小花看明好把东西都放在报纸上，甜甜一笑，说道：“李爷爷人可好了，学校里什么都是他们做，我们在学校里住，他帮我们挑水，煮饭，做玩具……” “那李爷爷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明好越听，越觉得就是李叔。 要不然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小花摇摇头，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姓李，在学校里，没有亲人。 明好心跳又快了起来。 她笑了笑，说道：“小妹妹，没事，我们去看看爷爷。” 她牵着小花的手，跟着进了医院。 李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一条腿被抬高放着，还有纱布裹着。 一听见动静，他就赶紧睁眼。 “小花别怕，还疼不疼，医生叔叔说小花的手没事，等开学就可以写字了，爷爷也没事。”李忠哄了哄。 小花看着李忠果然跟以前差不多，又哭了出来，“爷爷，我以为你不要小花了，大姐姐给的饼，爷爷你吃。” 李忠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明好。 看了一眼，他有些诧异。 这姑娘，长得挺俊，也喜庆，白生生的，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圆润，一双眼睛瞧着他，有些发红，激动的。 可是，他完全不认识这姑娘啊。 “姑娘，孩子给你添麻烦了。”李忠最后说道，把明好归结为是遇见小花的人。 明好看着李忠那如刀刻一般的脸庞，她画过之前章飞描述的李叔，李叔比画像上，更加沧桑一些，或许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她觉得应该没认错人。 “李叔，你……认识章飞吗？”明好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李忠。 李叔的手，就微微有些发抖。 明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的，怎么通知的章飞。 章飞甚至话都没听完，就跑了。 “哎，病房在……”明好要叫都来不及。 一路跟在后面跑。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章飞茫然了，他有些担心，忐忑起来。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都没说地方呢，多难等到这么一天，现在害怕了？”明好有些好笑。 章飞手发抖，总想抓住些什么。 “阿好，我现在信了，你福气真好！” “幸亏有你，要不然我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莫山的！” “要是这一次错过了，下一回还不知道要找多久呢！” 这来医院，没准包扎好，之后回去，谁能想到，一直寻找的人，曾经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明好有些失笑。 她带着章飞，到了李叔的病房。 章飞进去，就啪嗒一下跪在床前。 “李叔，你总算出来了——” 像个孩子。 李叔眼圈也红了。 看着章飞，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看章飞现在干干净净的，人也精神，只是有些激动罢了，总算是放心不少。 “你这孩子，快起来，都娶媳妇的人了。幸亏遇见你媳妇，要不然……” 李叔一开口，吓傻了屋子里的人。 章飞：他赶紧扭头看了一眼明好。 明好：这就尴尬了。 最开心的就是小花。 “爷爷，你也有家里人了呢……” 明好赶紧说道：“不，不是，哎呀，我去给齐老师送早餐了！” 她转身就要跑！ 然后走几步，又跑了回来，把手里的排骨粥赶紧放床前的桌上，又赶紧走了。 李叔瞧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是个好姑娘，抓点紧。” 章飞笑笑，原本想着要解释，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李叔，我找你太苦了，差点我还以为……”章飞说道。 “你怎么去了莫山那边。” 这个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地方。 李忠细说了几句。 “我不是在之前的屋子，给你留了信，你没有看见？”他有些奇怪。 “我没找到啊！”章飞的确什么都没找到。 “我……你这不是明年才会出来，我想着等你出来了再来找你，没想到……这闹的。”李叔也有些好笑。 章飞脸色发红，说道：“我这……表现好呢。” 这么艰难的寻找，原来竟然是一场误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哭笑不得。 章飞以为李叔出事了，到处都找过了，愣是人影子都没见到。 李忠却一直以为，他已经在原来的地方隐秘地留下了暗号，可以放心离开，免得又被那个不孝子惦记，还一直以为，章飞出来是明年的事情了。 就没想到会有提前这种可能。 “山上……”李忠很是放心不下。 “行了，老头，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就在这工厂里呢，以后你就跟着我，哪里都不去。”章飞说道。 李忠笑了笑，“那不行。” 小花在一旁有些难过，说道：“爷爷，以后你就不要我们了吗？” 章飞有些头疼。 他赶紧打开明好熬的粥，给李忠吃一些。 “不着急，什么都等养好伤以后再说，山上的事情，我去处理。”章飞说道。 却说明好空着手，傻乎乎笑了笑。 章飞找到李叔了，真好。 李叔跟自己想象的样子，也差不多。 明好没太在意。 她跟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妇人，错身而过。 妇人停下了脚步。 如果此时明好扭头，估计能认出这个人来。 正是已经从青山村，不声不响搬走的田素丽。 明好很快到了病房，空着手，很是不好意思，“齐老师，我……” 她把早上怎么遇见小花，怎么看见画像，怎么相认，最后把紫薯饼跟粥都留下了说了一遍。 齐芳听得也是感动。 “我直接给你拿一些糍粑吧。”明好说道。 齐芳擦擦眼角的泪，“真是会破坏气氛，我还想多哭一会儿呢。” 第356章 谜团 莫山小学的事情，很快地就全厂就都知道了。 毕竟坍塌的地方是学校，还有分厂的孩子在那边上学。 厂子里马上组织了捐款。 说是要修缮学校。 有人提议，给莫村小学新建教学楼。 有人提议，干脆地在分厂厂房办学。 更有人觉得，那舍己救人的女教师太了不起，一定要好好表彰。 明好听到这些，也是有些感慨。 她对这个也一直关注。 事实上，她想不关注都难。 因为她这几天是医院这边的常客，负责给齐芳跟李忠送饭。 李秋芳跟李晓玲忙着家里家外的事情，摆摊，做炸鱼炸丸子，最近又多做了扣肉。越是离年近，越是忙得不可开交，也只有趁着送货或者收摊之后，过医院这边探望。 沈家那边的年货也卖得很好，偶尔还会有附近村镇的人，闻讯而来。 之前明好跟兰青合伙的果醋饮，这阵子明好送得比较多，也顺便打探一下钟春香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也是个傻子，娘家人那边……也真是不值得认。” “这几天表现挺好的，干活也卖力，我会看着的。” 钟春香的事情，明好并没有对丽姐隐瞒，还拜托她照顾一二。 反而钟春香有些不习惯，丽姐对她和颜悦色了两天，她就开始担心丽姐要赶走她，战战兢兢地差点摔了碗，最后丽姐教训了她一通，说要罚她五毛钱，她反而安生了。 明好看着一切如常，她也尊重钟春香的决定，暂时没有告诉李家众人，等要真的瞒不过去，又再说。 算来算去，明好在外面跑的时候最多，所以给医院那边送饭这样的事情，当仁不让。 章飞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照顾病人，明好有一次没注意，竟然直接买了外面的麻辣烫端了回来。 这哪里是病人应该吃的食物！ 于是乎，给齐芳老师送一份，顺带地给李叔也送一份。 一份也是送，两份也是送。 “明好，我今天去看过李叔了，还去过田老师那边，真是不容易……”齐芳很是感慨。 都是同行，爱孩子的心是一样的，格外有话说。 “田老师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秀气，竟然能待在那样的地方。瞧着有些面熟。” “我们学校那边，说是要掀起一股向田秀老师学习的热潮！ 都住进医院了，还一直关心山上的那些孩子，非要回去转移，后来还让自己家人一个个把孩子送回家才放心呢。” “脸都受了一点伤，瞧着真是……咱这有黄鼠狼那样的人，也有田秀老师这样的人，所以人的事情最是说不清楚，我只愿，等春季开学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安全地上课。” 跟自己的职业有关，齐芳说了很多。 明好默默听着，总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很快，她又笑自己疑心病。 这几天，到处都是田秀老师的消息。 她救了学生，为此脸受伤了，也是正当青春年华，她戴着口罩很是坚强。 她一醒来，马上就问学生的事情。 大家自发到医院看她，带去的礼物，全部被她哀求退回。 希望大家多关注莫山小学，孩子们缺少衣物，书本…… 她想知道孩子们现在是否安全，为此挣扎着下了病床跑出医院。 各种消息，不绝于耳。 明好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好，你在想什么呢？”齐芳见明好神色诡异，问道。 明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说道：“没事，我就想着，李叔的腿伤要多久才好。” “你别担心，老人家也不容易，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谁能想到好端端睡屋子里，竟然会被砸伤呢。”齐芳说道。 明好眨眨眼睛，总算是觉得，这不对劲在哪了。 她愣了愣，“齐老师，你说，李叔睡在屋子里被砸伤？” “不……是吗？”齐芳也有些疑惑。 明好倒是没有怪齐芳的意思，要不是因为章飞这几天来来回回地跑，她也不能知道那么详细。 “李叔是校工，可是从来没有领过工资，学生们的生活都是他在照顾，那天晚上，是他听见动静，已经跑了出来，看里面还有孩子，才冲进去，他受伤，也是因为冲进去之后房子坍塌了，他护住了学生。” “可是……他不是腿，旧伤吗？”齐芳对这个也算是了解。 明好笑了，“那时候，安排来医院的时候，小花不肯走路，一直要他抱着，新伤旧伤一块儿就严重了……” 齐芳点点头，说道：“也是个无名英雄，值得敬佩。” 明好却没有心思听那么多了。 她太疑惑了，这事情，不对劲啊！ 要是田秀一开始就救小花，最危险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难道小花不应该离不开她吗？那天自己遇见小花的时候，她一直说李爷爷，就连吃的都不舍得自己吃，可是也没见提过自己的老师，不应该啊！ 听说那个老师一出来，就晕倒了，她也了解了一下病情，脸跟手臂有些摩擦的伤痕，其实并没有别的。 那么，当时晕了一路？被抬了出来，医院里听说也晕过两次，走到门口那也是其中之一。 一个年轻人，没有大碍，这身体素质…… 而且，别人去看望她，她却哀求别人一定要换东西。 这……为了孩子？所以可以什么都不顾，好像也是怪怪的。 最最奇怪的是，章飞当天就被李叔赶着回去，那些孩子，基本上都是保卫科的同事们一起护送回家的。李叔一直叮嘱着呢。 怎么的，又变成田老师家里人送回去的了，听章飞说，孩子们的家，离学校远一些的山路特别难走，他们分成四个组，花了一整天，才做完这件事情…… 要真的是田秀老师的家里人，这…… 明好用力揉揉脑袋，想要把这些想法全部揉散一般。 “只要对孩子们好就行，李叔也不在意这名声，何必纠结呢。” 明好笑了笑，也就没当一回事。 第二天，听说“病体未愈”的田老师，带着在病床上写的请愿书，直接找到了工厂。 她，想要把莫山小学上的孩子，全部合并到工厂小学这边！ 一时间，众说纷纭。 第357章 姐不是好惹的 过年的气氛，越发浓了。 明好走在厂子里的时候，偶尔会见到那些调好班背着行李回家过年的人。 当然，更多的人在这是拖家带口的，也开始置办各种年货。 一派喜气洋洋。 “也不知道厂子里究竟怎么定的，其实我觉得那个田老师真伟大，她完全就是为了孩子们着想。” “反正莫山也才十公里，每周家里人护送一次孩子就行了，放在外面多安全，设施也好，课程也齐全，对以后发展也好。” “可是，这样一来生活成本也高，毕竟住校开支不小，而且偶尔还组织活动。” “也不能这么算，要真的在里面建教学楼，也是一大笔开支，到时候可以直接用筹集的钱，给孩子们做一些生活费用……”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要真的是莫山的孩子有，外面别人家的孩子呢？” 两个女青年，渐渐远去。 明好听着，其实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田老师，不让在原来的地方修建学校，集中到厂子这边上学。 其实现在工厂这边也准备接收附近村子里的孩子，所以之前才扩招了，莫山那边因为有分厂，之前那些孩子就是可以在工厂学校读书的，可是……依旧还是有那么多孩子不来。 甚至包括，分厂部分职工的孩子。 让六七岁的孩子住校，真的好吗？ 会不会导致直接有一部分孩子，家里直接放弃，孩子就辍学了？ 明好也跟着隐隐有些担忧。 她拎着饭盒，一路往外走。 好几个地方，都被布置成了技能比赛的场地，大家聊的也都是比赛的事情。 “顾卫星！顾卫星！” 一群女职工，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相互笑着闹着往前走。 明好摇头失笑，顾卫星上回跟刘秀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刘秀珍走了，顾卫星依旧是大家眼里的男神。 男神，还单身…… 长得好，还有技术傍身，难怪有这么多狂热粉。 “哎，听说没，顾卫星参加好几样比赛呢！真利害！” “我师父跟他师父是老乡，听说……” “这么远的关系，嘻嘻，亏你还说。” “叉车比赛顾卫星也参加了，人家保准是第一！学技术是靠天赋的，有些土包子练多久都没用！” 明好莞尔一笑，也没吭声。 沈图强就参加了叉车比赛。 她总不至于因为人家背后议论两句就拦下来教训吧？ 哪知道她还没说什么呢，那几个女职工却停了脚步，看着她跟看仇人一样。 明好：我没招惹你们吧。 “哼，上回就是她，在厂门口摆摊，还想勾搭顾卫星……” “顾卫星在她身上吃了大亏，差点人都有些傻了，现在还笑，真是不要脸！” “瞧瞧这穿什么样子，要腰没腰，要工作没工作，土包子是她哥呢，好多人都知道。” “天天霸占着场地练习，还想代表谁，也不怕丢人，还说有个什么妻子回来，肯定也是丑八怪，到时候在一旁支持的人，不会都是村子里那些人吧……哈哈哈。是我我肯定不好意思参加比赛，占人家名额，还丢人现眼。” 被误伤的明好，觉得自己现在脾气真是好极了，找抽呢几个。 要追男神就自己追，狂热也狂热，这还人身攻击了，照她的脾气早就想打人了。 自己……算是打击过顾卫星吧，所以对自己也敌视起来，连带着沈图强也遭殃。 明好瞟了一眼，几人特别编好的蜈蚣辫，整齐的工装，不太一样的头花，轻笑一声。 无声地蔑视。 “你倒是说话呀！自卑了？” “就是，不会连咱城里带回来的花没见过吧？” 明好：这种小学生都嫌弃的头花，也只有你们敢往头上戴了。 “你——” 两个姑娘气急，要冲上来。 打吗？要打吗？ 明好心里蠢蠢欲动，还是强自压抑住了自己的愿望，楚天阔交代过不能打人的。 嗯，她是个温顺的女孩子。 明好眼珠子转了转，发现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赫然就是顾卫星。 她笑了笑，突然放声大喊，“顾卫星——” 那几个义愤填膺的姑娘吓一大跳。 “唬谁呢！” “顾卫星，你的几个追随者真厉害，要为你抱不平了！” “还要排除异己，想让你的竞争对手放弃比赛——” “想打我！为你出气，你真厉害啊！” 明好的声音很大，那几个女孩子吓一大跳。 顾卫星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来。 他一个男人，之前跟明好的争执，是非对错什么的就不说了，这件事刚刚淡下来，现在几个姑娘拦着明好，这要是他跑了，以后还有什么脸做人！ 何况排除异己？他需要吗？！ 多事。 这样一来，他过来时候的脸色就说不上多好看。 几个姑娘一扭头，顾卫星真是出现了。 她们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又是兴奋，还狠狠瞪了明好一眼。 “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误会？”顾卫星声音轻柔。 他向来就是个君子作风，至少自己觉得是。 明好咧咧嘴，笑眯眯看着对面几人。 “顾……顾卫星同志，我们没有。” “对，我们只是说说话。” 几个姑娘脸都红透了。 顾卫星果然是好人，有礼貌，知道为人着想，长得……还帅。 明好依旧笑眯眯的，“哦？误会啊？没有啊？说说话啊？” “明好，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吼呢？”顾卫星声音有些不耐。 他遇到明好，从来就没有好事。 “哦，也就是说，刚才你们让我二哥不要参加比赛，开玩笑啊？还是说乡下人土包子不配比赛是开玩笑，或者说我长得丑却敢勾搭顾卫星是开玩笑呀。”明好说得云淡风轻。 顾卫星：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几个姑娘：在我偶像面前为什么要说这些！ 竟然无法反驳。 明好看着他们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乐呵。 谁让你们来招惹我呢。 顾卫星又解释了几句。 明好摆摆手，完全没听下去的样子，“行了，我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下回几个姑娘再跟我开玩笑，我就接着来找你，毕竟你是她们崇拜的对象，总要管管对不对。” 说完，明好就走了。 顾卫星：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个姑娘：虽然听着很气人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好像竟然跟顾卫星有点联系了呢。 管管……顾卫星管自己耶。 那么，要不要找找这个明好的麻烦？ 可是很不好惹的样子呢，真是让人为难。 明好压根儿就不管她们想什么，惦记着沈图强比赛的事情。 几个姑娘心情七上八下的，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唯有顾卫星，十分憋屈，好容易跟众人告别，走路都没有什么精神了。 等他拐了一个弯，到了工厂那有石凳的小角落，眼神又更加黯然一些。 当初刘秀珍在这跟他哭诉，告别，然后……不辞而别。 “卫星——”一个声音柔柔地传来。 第358章 比赛 沈图强的状态，不对。 两天前都还不是这样的，沈图强每天都在工厂练习，整个人都是那种又紧张又亢奋的鸡血样子。 没道理，明天马上比赛了，整个人却颓然下来。 “二哥，你是不是听见外面说什么了，管那么多呢，这一次也争争光拿个奖！” “学技术这种事情看天赋看勤奋，又不看是哪里人，对不对？” 明好还以为沈图强是听了白天那些闲言碎语，才这样的。她赶紧宽慰道。 沈图强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一个原本憨憨的人，突然装深沉，明好一下子很不习惯呀！ “还是说，二哥你压力太大了？这就是一场比赛对不对，你才刚培训没多久呢，大家都看好你，赢了，就是意外惊喜，输了，也正常，那些老把式才应该头疼有压力！” 明好又想了一种可能，该不会是沈图强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所以越是临近越是害怕吧。 沈图强依旧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大哥沈图刚也劝，说道：“老二，大力他们几个也都时候你能行呢，证明你还是厉害的，要不然那么多人偏偏就让你去，就跟明好说的，别操心太多。” 明好眨眨眼，然后说道：“二哥，当时我可是帮你出了很多主意的！我福气在这，你名次还能差吗？” 沈图强这一次总算是笑了笑，“嗯，我会努力的。” 人，却依旧还是有些懒洋洋的。 这可不是可以比赛的样子。 这万一发挥失常，到时候没取得名次这些虽然是虚的，可毕竟瞩目，要是输了，太打击沈图强的自信心，要以后变得自卑畏缩起来，不是明好想要看到的。 兰青进进出出的，见兄妹几个聊天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听了两句，也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叔，康康妈这赶不回来，她也不想的，到时候你拿了奖，她刚好回来过年，不是更好？”兰青就劝了一句。 沈图强眼睛一亮，整个人活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明好没眼看：一根筋的傻二哥。 敢情是因为林秀兰之前说了回来，也放寒假准备过年了，一天盼，天天盼，然而就是不回来。 明天早上就要比赛了，沈图强一定是失望了吧。 第二天早上，明好起了个大早。 虽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在这种关键时候，她还真怕沈图强紧张，被那些人议论之后心里胆怯自卑。 明好穿了一件单色的棉衣，按照她的想法，李晓玲特意改过了。 挺朴素的黑色布料，只是腰身的部分拼接了一片红色，整个人瞧着就精神不少。 不仅如此，家里人今年做来过年的新衣，也都是李晓玲帮忙改过了的，穿着都挺衬人。 尤其是康康，现在家里也不缺这点做新衣服的钱。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还有配套的帽子，跟个红团子似的，白嫩嫩。 明好抱着他，他手里拿着气球，“康康，等会叫爸爸加油！” “加油！”康康咯咯地笑，一头砸进明好怀里。 手里拿着的气球，就飞了出去。 “球——”康康有些急，挣扎着小短腿要下来。 一旁的安安赶紧接住气球。 “哥哥帮你吹，吹好多好多……” 明好心里软软的。 因为比赛，不管是工厂里的职工，还是周围村庄的人们，许多人也来看热闹。 “你支持谁？” “我觉得肯定是顾卫星第一！” “当然，这个还用的着说？其余的人也没什么看头了。” “听说今天有人可以用叉车投篮呢！” 说着说着，就议论到明好一群人头上。 “前面是谁啊，没听说城里来人啊，那是什么料子？腰身收得真好，瞧着又喜庆又不花哨的。” “看见没，人家主要就是黑红两种颜色，那个姑娘，头上的发绳也带着一点红，小孩子直接就是红色，老人家黑色为主，也有红色点缀，真好看。” “你去问问，哪个师傅做的？” 几个人推来推去。 明好有些好笑，一扭头，看见正是昨天顾卫星的那几个粉丝。 她们看见明好转身像是见了鬼。 这个就是明好？瘦了？要不然怎么有腰了呢？还衬得脸更白了。 “我家土包子表姐做的哟，不用打听了，不客气。”明好笑眯眯说道。 几个人窸窸窣窣走远了。 “明好，认识的？”兰青在一旁问道。 明好笑而不语。 比赛的位置其实就是一块平地，只不过此时地上画了各种线，还不规则地竖起来好些圆筒状的筒子，瞧着跟排污管似的，只是要小许多。 一侧放着好几张桌子，上面铺着红布，还打着好几个三角牌。 明好仔细瞧瞧，黎建设的名字，赫然也在。 显然那边就是评委席了。 剩下观战的，围成一大个圈。 倒是也不需要担心站不下。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明好看着的就是热闹，显然看热闹的不止她一个人。 开始之前，宣读什么规则，说的什么“直线运行”之类的，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倒是参赛队员进场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喧闹。 黎建设也说了话，无非是技能比赛的意义，勉励大家取得好成绩之类。 真正开始了，大家才死死盯着场上的车。 “这个厉害！开得好快！” 第一个上场的，开得很顺。 然后在过障碍物的时候，还是不小型碰掉了圆筒。 场下立马又是一片叹息声。 “篮球，篮球！还能投篮呢，真是厉害！”看热闹的又沸腾了。 “哈哈哈，这个篮框太好笑了，还要人抬着呢！” 不管如何，第一辆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虽然中间碰倒了障碍物有些不完美，但是顺利地把篮球送入篮框，还是得了一片掌声。 第二个选手，表现有些普通，一路稳稳过去，也没有投篮之类的噱头，掌声就少了不少。 明好一个劲地伸长脖子，看看还有多久轮到沈图强。 又上来一个选手，做完之前的项目，搬了几个高脚杯上来。 明好心里一个咯噔，这……不就是沈图强之前一直练习的项目吗？ 坏了。 第359章 谁赢谁输 选手熟练地操作叉车，把高脚杯一个个放好。 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一般，生怕吹倒了高脚杯。 高脚杯放好第一列。 大家总算是吐了一口气。 有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刚吓死我了，感觉吹口气都能弄倒了一般。” “这人厉害，稳当……” 许多人由衷钦佩起来。 能练成这样也不容易。 只有大力几个已经有些愤怒。 “这不是图强练的那个吗？太不要脸了！” 但不管如何，知道的是少数人，也不好在这样的时候闹。 况且也没说，你练了别人就不能练不是？ 看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图强整个人也是有些懵。 眼睁睁看着别人放好九个杯子。 第二层，四个杯子，第三层，一个。 他抓紧了自己的手。 最后一个杯子放上去的时候，评委席都很多人起立鼓掌。 周围更是掌声雷动。 在这掌声之中，明好赶紧瞧沈图强。 看见他状态不太好的时候，心里自然也跟着着急。 只有一个人就轮到他了，要是不调整好，怎么接下来比赛呢。 明好怀里还抱着康康，“哥，哥——” 康康一个劲地挣扎，明好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安一个劲给康康吹气球，赤橙红绿青蓝紫，还一个个用线绑着，有些都扎在明好的胳膊上了，她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她此时就跟一个卖气球的一样，浑身拴着各种线，上面缀着或大或小的气球，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 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把康康往兰青怀里一塞，就直接走了过去。 “大嫂，我去看看二哥，刚才这个人用的项目，就是之前跟二哥一块儿想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练的时候被看见了。”明好说道。 一家人跟着就有些担心。 此时，新一个参赛选手已经上台。 等他比赛结束，就轮到沈图强了，说不定只需要两三分钟。 明好抓紧时间走过去。 “哎哟，这可真是，生怕不显眼，身上弄得这么花花绿绿啊。” “就是，还以为全部的人都看你啊，全身绕着气球，真是……丑人多作怪。说不定又是要想着引起卫星的注意。” 怎么哪里都有她们。 这么说话的，就是顾卫星那几个脑残粉了。 周围也有人帮着说公道话，“说话也不需要那么刻薄，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看着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给孩子玩的，多大人了，计较这些？” 那几个姑娘，眼里赤裸裸的就是有些嫉妒。 这明好，不一样了。 比她们还要白嫩，比她们几个还要像工人，反而衬得她们丑小鸭一样，就连身上的衣裳……都很时髦。 那几个姑娘被人说了，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听说顾卫星跟一个姑娘偷偷在小树林那边见面呢……” 被人说了，明好也不搭理她们，甚至还眼前一亮。 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巧遇见刚比赛结束的人，过去拍了沈图强一下，笑眯眯说了什么。 沈图强脸色就变了。 明好赶紧走过去，站在沈图强身后，她此时也不能影响他。 只是依旧担心叫道：“二哥。” 那人就是故意的，不仅用了别人的创意，还要挑衅，明好瞪了他一眼。 奇异的是，沈图强被那人刺激了一下，反而沉静下来，说道：“明好，别担心我，哪怕做得一样，你说我也是新人，他都多少年了……” 说是这么说，可比赛这种事情，尤其是这种带着点花样噱头的，第一个表演的人，是新鲜，第二个，就腻味了，除非能更厉害！更精准。 明好道：“二哥，你别担心，等会……” 轮到沈图强了。 场下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喊，“图强图强，奋发图强！” 明好身后的人，明显噗嗤笑了一下。 “现在喊这么大声，待会儿也不怕丢人。”说完，他就那么抱着手，显然在等着看笑话。 明好扭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人倒是也懒洋洋看了明好一眼，“瞧什么瞧，看看不行？” “噗嗤，喜气真稀奇，小偷耍赖皮，偷也就偷了，还要嚷嚷，也不怕被人打。”明好慢悠回了一句。 “你说谁偷呢？！”男人声音就有些大。 明好却不吭声。 “我工作多少年，他工作多少年，我先比赛，他后，到时候我不说你们偷我的就算是客气！”男人有些心虚，说话声音就大了起来。 明好又道：“没有人是瞎子，这厂子能多大，一次比赛罢了，到时候盗取新人成果……传出去，呵呵。” 男人明显愣住了。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明好走上前。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 沈图强前面的操作，速度很快，过障碍的时候也特别平稳。 他暗暗捏把汗。 要是城里来的工人也就算了。 可在比赛前，有些人笑话，说是比不上一个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乡下人，这让他们脸面往哪里搁？ 大家打听了一下，最后由他来操作，到时候静等沈图强丢脸…… 而此时，他看见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在鼓掌，他们看得懂吗？ 等叉车转了一个弯，停下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刚才操作叉车直线跟绕障碍物的时候，竟然是带着一个木板架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上面放着几瓶汽水！ 一直等木板架放下的时候，上面的汽水都没有倒。 难怪那么多人鼓掌，这个……他也能做到啊，就会哗众取宠！ “真厉害！” “听说人家还是新人，原来是清洁工，真是不容易啊。” 沈图强的身份，被一些人看不上，但是更多的人，却是佩服的。 “怎么还没有后面那些？” 正说着，就见明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架子，把身上的气球，稳稳固定住了。 然后，她也没走。 沈图强操作的叉车前端，有一根钢针。 刚才的掌声似乎鼓励了他。 “啪！” “啪啪！” 是气球被戳破的声音。 “啪啪啪……” 经久不息的，是掌声。 掌声之中，夹杂着哭声。 “哇哇——气球！” 哭泣的，是一脸心痛的康康小朋友。 第360章 楚天阔强势归来 沈图强一排大白牙，又咧了出来。 配着那憨憨的笑容，微微有些眯缝的眼睛，瞧着挺喜气。 明好在一旁也兴奋地蹦跶起来。 引得众人观望，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更有一双眼睛，弯了弯。 用叉车戳气球，足够吸引眼球。 沈图强操作也很好，加上他还占着新职工这种对于比赛比较有优势的身份，一时间所有人都振奋了。 评委们瞧着，自然是欣慰的。 其余看热闹的人，只瞧着一个个戳破的气球，看着很厉害的样子。 清洁队那边的人，手掌都拍红了。 “图强图强，奋发图强！” 比赛前只是稀稀拉拉的口号声，现在竟然连成了一片。 “真不愧是咱清洁队出来的人，就是厉害！” “太争脸了！” 沈图强为人憨厚老实，跟培训班的人关系很好。 他代表新入职这一批职工比赛，刚才还有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是秘密，临时发挥成现在这样，大力几个算是很激动了。 他之前又是清扫队的，转成车间里的工人机会原本就少，处于边缘化。 此时争脸，谁能不高兴呢？ 更何况周围有很多附近村子里看热闹的人，比起支持那些工人们，当然是沈图强取得好成绩，让他们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这说起来，“厂子里有工人，比赛……”跟“那个福云村沈英亮的儿子，在厂子里比赛，可厉害……”，两者相比，当然站后面，至少……无形中似乎跟自己扯上点关系。 “你可要好好扫地了。要不然下回就让你去参加比赛。” 嘻嘻哈哈的声音一大片。 明好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沈图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脚都有些软，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这么一天。 这是……成功了？ 一个不当心，踢到地上放着的篮球，趔趄了一下。 引得一阵哄笑声。 沈图强脸都红了。 明好也跟着有些兴奋。 沈图强挣扎站稳，刚好站在刚才叠高脚杯的工人眼前，两人距离不过半米。 那人脸色也有些发红，支支吾吾说道：“沈……沈图强，你挺厉害的。” 沈图强摸着脑袋笑笑，说道：“没有，你更厉害，我叠那个杯子，只敢叠两层呢，你当时……” 两个人，竟然攀谈起来。 明好看着，悄悄退出了圈子。 走了不多远，回头再看，发现沈图强跟那人已经聊上了。 明好也是有些感慨。 原本她还以为沈图强这种一根筋的性子，在厂子里会吃亏。 看来真是没有担心的必要，他这种性子，反而更适合学技术，心无旁骛不用想太多。 而且这种带着钝感的性格，其实……挺好的。 明好甚至想象，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样呢？ 说不定会撕一场，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接触，谁知道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显然沈图强这方面，虽然不开窍，却有一片赤子之心，没见刚才那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牙尖嘴利的，看见沈图强，反而有些脸红。 “康康，爸爸赢了，开心不开心！”明好没想那么多，拐回家人身边。 她伸手要去抱康康。 哪知道，一向喜欢她的康康，扭头悄悄看了明好一眼。 然后鼓着小脸，狠狠背过身去，靠在兰青的肩膀上。 “姑姑，坏！” “爸爸，坏！” “气球，我的！” 明好哑然失笑，瞧着他发红的眼睛，看来这是因为刚才扎破了他的气球，生气了。 兰青哄了哄，康康到底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好在他年纪小，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顾卫星上场了！” “终于等到了，去年第一，今年看来也没有什么对手！” 顾卫星戴着安全帽，一套工装穿起来很是挺拔。或许是听见了大家的喊声，他还笑着朝大家挥挥手，完全就是一副胜利者气定神闲的样子。 顿时引起了一阵尖叫声。 “顾卫星，第一名！” 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声音，因为没有商量好，没有达到刚才沈图强那种动静。 顾卫星仿佛也不在意，上了车。 明好也盯着瞧，不得不说，顾卫星跟别的参赛选手，还是不太一样的。 明好只想到一个词，行云流水。 明明就是操控类的比赛，愣是一开始就跟别人拉开了差距。 场下的惊叹声，不时地发出。 “顾卫星厉害，比教我们的师父还要牛。” “人家牛不是在这，他都没太费什么心思在这上面，也就是参赛了练练，可是代表咱们厂子得过奖的！能比？” 很快的，惊叹声又安静下来。 原来，顾卫星已经完全了前面的操控。 他正在进行最后一项。 所有人，都不会呼吸了。 因为叉车前摆着细细的铁管，顾卫星，正在操控叉车，把鸡蛋放上去。 “放稳了，放稳了！” 掌声雷动。 就连明好这种一直看顾卫星不是那么顺眼的，都觉得他挺厉害的，跟着也拍起了巴掌，连带着身上的气球都一晃一晃的。 “没悬念了，顾卫星一出马，没人比得过。” 掌声之中，有人说道。 明好也跟着鼓掌。 她倒是没发现，好几道目光都瞧向她。 顾卫星上场之后，排在他后面的人，就有些悲剧了。 “刘平，刘平——” 更是出现了，有人退赛的嫌疑。 “这事情不新鲜，哪年都有！这排在顾卫星后面，能取得好名次？” 有人议论起来。 “刘平呢！” “刚刚……好像还在的呀。” “找找！” 不多时，一个高高大大的声音，在再喊刘平的时候，直接就出现了。 只不过戴着口罩跟安全帽，瞧着不太真切罢了。 “刘平”也没搭理太多人，直接就钻了进去。 “哈哈！真是好笑，这排在顾卫星后面，连脸都不敢露了！” “不露脸也挺好的，至少不丢人。” 明好整个人有些僵住，她好像……看见刚才刘平，朝自己使了一个眼色。 一定是被自己的美貌吸引住了。 完了，长得太好看。 真是罪过。 第361章 碾压 顾卫星比赛之后，第一名似乎已经没有太多悬念。 接下来的几个人被忽略得很是彻底。 得到的分数自然也是差强人意。 “刘平”钻车里之后，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一个不露脸的人，还能指望有什么好成绩。” “谁说，刘平平时其实挺稳的，只是人老实，没有那么多花俏的东西罢了。” “稳，稳能赢得了顾卫星？” 不管如何，哪怕是为刘平说话的人，其实心底里也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厉害。 只不过有些打抱不平罢了。 正在大家心不在焉的时候，“刘平”操作的叉车动了！ 明好也随意瞄了一眼。 刚才那人，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那种感觉，似乎有一点熟悉…… 渐渐地，她瞪圆了眼睛。 周围也开始议论纷纷。 “刘平这小子行啊！深藏不露是吧。” “难怪刚才特意装不在，原来是早就练习好了，故意用这种方式露脸！没见，刚才叫了很多声刘平吗？这下子大家都认识他了。” “刘平，开不成这样吧？” 很多人都围了过来，甚至刚才已经明显有些松懈的评委黎建设等人，也坐直了起来。 深藏不露啊这是！ 大家眼里满是疑问。 这是谁？ 这不会是顾卫星吧？ 可是顾卫星明明还站在场下啊？见鬼了！ 明好也感觉到了差别，要说刚才顾卫星操作起来行云流水，那么此时场上这个人，仿佛叉车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一半，格外挥洒自如，格外地洒脱。 前面的项目很快做完。 “刘平”也没找什么帮手，直接自己跳了下来，然后四下看了一眼。 他朝明好走了过来。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明好：…… 啥意思？ 让我烧了自己身上的气球？ 明好干笑了一声。 “刘平”此时也不说话，示意明好往前走。 明好不过犹豫了几秒，他就开始带头鼓掌。 然后直接把打火机塞明好手里。 明好僵立当场，因为这人，挠了她的手掌心。 这混蛋！ 打量她认不出来是不是？ 这眉眼，这眼里的小奸诈，这身型，难不成的分开才多久，她会认错？ 楚天阔！装神弄鬼的，这是什么意思，看自己能不能认出他来？ 还是故意戴着安全帽跟口罩，穿着普通工装，给自己使眼色，挠手心，想着要试探自己？ 要不要摆着脸不答应。 明好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点点头，也瞟了楚天阔一眼。 很快，明好就到了场下，在“刘平”的示意下，把手放在木桩上，固定住打火机。 “刘平”又钻进驾驶室。 评委席此时都有人站立起来，探着头往这边看。 似乎看不太清楚呢，索性离开座位，走了过来。 “刘平”此时倒是也没多话，直接就操纵叉车的前端，缓缓下降。 明好突然有点紧张。 这是干啥？要是他操作机器压碎打火机什么的，还让她固定，回头就跪搓衣板！ 然后，叉车前端位置缓缓落下，明好的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握着。 “明好，等会你就放手！”兰青有些忍不住了。 连带眼神都带着埋怨，谁啊这是！该不会是故意报复？ “明好心里有数的，别担心。”沈图刚在一旁劝说。 所有人都盯着那边看。 然而，画面似乎停止了一般。 似乎一动不动。 只有离得最近的明好，可以看得出来，还是缓慢移动的。 “啪”，随着轻微的响声，打火机，燃了！ “那边怎么了？好像不动了。” “燃了，打火机燃了！好厉害，那么小的地方，下面还是人的手竖着拿着的，这掌控力度！绝了！” “比顾卫星还要厉害，鸡蛋毕竟那么大一个呢！” 黎建设几步走了过来，盯着火苗，一下也张大了嘴巴。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带头鼓掌！ 掌声雷动。 只有明好一脸僵硬，大哥！差不多得了，差点烫到手了。 不说久别重逢什么的，哪有一见面就让她干这干那的！ 明好要放手的时候，总算是动了。 打火机放在一旁，“刘平”没有出驾驶室，直接示意明好放好一旁的汽水瓶子。 得，明好认命，接着做个小跑腿。 “刘平好厉害啊，刚才拿一手已经够惊人的了！这是要做啥？” “只要不砸了就好！” “不管如何，刚才那个精准度就没人比得上，砸也就砸了，汽水瓶子算什么！” 所有人都在那兴致勃勃看热闹。 顾卫星却脸色涨红。 这是谁？刘平，为什么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也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为什么竟然这么厉害？ 他看着周围的人热血沸腾的样子。 那些掌声，纷纷变成了打向自己的巴掌。 从未有过这一刻，他想逃离，然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掌声。 他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刘平的表演……对，就是表演，依旧没有结束。 一列的汽水摆放整整齐齐，放在木桩子上固定住。 像是变魔术一半，啪，开了一个，又开了一个。 一列汽水瓶盖全部打开，用时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顾卫星觉得世界都已经虚幻了。 这……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还有什么理由沾沾自喜，并且根本不练习呢？ “刘平”表演完毕，直接出了驾驶室，挥手朝周围的观众致意。 很多人都尖叫起来。 顾卫星那几个脑残粉，也说不出什么。 “那个明好，怎么哪里都有她，浑身绑着气球呢，又上去现什么眼！” “就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个人技术真好，人也高大，不知道……” “小敏，你说什么呢！顾卫星多好啊。” 正说着话呢。 “刘平！” “刘平！” 场下欢呼声雷动。 然后，一个寸头男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都要哭了。 他不过是弃个赛，用得着这么多人呼唤吗？ “到！”他吼了一声。 黎建设手里还拿着扩音器正要讲话呢，登时问道：“刘平？” “到！” 全场一静。 第362章 夫妻 静止几秒后，马上又议论纷纷。 “天啊，刚才那个人是刘平？” “对对，就是刘平，我们车间的！” “所以，刚才比赛那个人是谁？”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人的疑问。 真正的刘平在这，现在已经被大家召唤出来了，那刚才叉车里面的人，是谁啊？ 这冒充别人来比赛，什么目的，没必要啊！这种技术，明显是长脸的好不好！ 高人的世界他们不懂。 刘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退赛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涨红一张脸，磕磕巴巴说道：“报告，我……我弃赛是不对，我接受批评……” 大家看到他的样子都特别诡异。 弃赛而已啊！不至于吧！ 然而，好像没人听他说话啊！ “我请求参加比赛！”刘平一咬牙说道。 大家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刘平：究竟要我怎样？ 黎建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傻孩子，知道不知道刚才比赛如何，现在上场…… 许多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同情。 刘平：我到底要如何啊我！ 弃赛也不行，比赛也不行！太难了—— 黎建设走上前，眼里的诧异似乎要蹦出来了，他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所以，你是——” 楚天阔直接摘了帽子，又掀开口罩。 一脸笑眯眯看着他。 黎建设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出厂房是够特别的呀！” 顾卫星的几个粉丝突然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怎么办，这人……是谁，怎么长得……”比顾卫星有气概多了。 高大，健壮，五官深刻，刀削一样的下颚…… “我不觉得，我还是觉得顾卫星秀气一些……”有人嘴硬。 “那个明好，就是会勾搭人！”其中一个姑娘突然恨恨说道。 是啊，刚才明好突然出列，怎么的就跟这样的人合作起来了？ 难道她们不会放打火机吗？ 难道她们不会放汽水瓶子吗？ 她们才是厂子里的工人好不好！ 顾卫星心里五味杂陈，刚才他都准备逃走了，到底还是忍住，那时候要是走，就更加没有脸面在这了。 于是他强作镇定。 于是他故作大方。 哪怕得个第二，也没有什么的……吧。 对于他来说，尤其艰难。 现在……他后悔没有离开了。 楚天阔！楚天阔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刚这么一想，就苦笑一声，其实楚天阔到底如何，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啊。 那么，为什么人家就不能那么厉害呢？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到时候师父又拿来比较…… 到时候秀珍…… 楚天阔也不管别人的眼光。 只是笑眯眯走上前，走到明好跟前，定住了。 他上下打量了明好一眼，然后又咧嘴笑了。 “我回来了。” 明好：就这么简单？ 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一下刚才的做法！ 楚天阔看明好瞪了他一眼，嗯，这是怪自己没早点回来吧？ 他又上前一步。 四周都已经议论纷纷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竟有一些暧昧的姿态。 “怎么瘦了这么多”楚天阔又道。 明好：会不会说话！自己要是一直胖乎乎的，他就满意了 减肥成功了懂不懂，即将……成功。 明好刚要说话，然后！她！悬！空！了！ 她怎么突然脱离了地面。 楚天阔直接抱她起来，转悠了一圈，明好身上的起球，也跟着飘荡起来，差点缠成一团。 这个……太出格了。 “轻了好多。”楚天阔低声说道。 明好心砰砰跳。 “太出格了！这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搂搂抱抱的，真是……”让人羡慕。 “天阔！那是天阔呢！康康，姑父回来了。” 兰青一家人倒是高兴得很。 算时间也应该回来了。 此时楚天阔露了这么一手，大家都又是惊叹又是意外。 “黎主任，楚天阔夫妻来报到了！” 黎建设又是没反应过来，这？啥意思？ 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你……你是说，你调回来了？”黎建设说道。 楚天阔点点头，说道：“对！我媳妇在这呢，她也支持我回乡建设，我这也就回来了，早几天档案就已经调了过来……” 他在后面还处理一些别的事情罢了。 黎建设立马就懂了，楚天阔一调动过来，本身就没那么简单，跟他是平级的。 黎建设很是激动，人才哪里都缺，“这要是老邵知道了，还不得怎么激动呢！我早就应该知道……” 明好跟楚天阔站在一旁。 黎建设打开扩音器就大声喊道：“同志们！乡亲们，刚才比赛的选手，也是咱们工厂的人，他叫楚天阔！一旁站着的，是他的爱人明好同志，两人相互扶持……” 楚天阔：老黎还挺靠谱。 明好：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知道的是你激动，不知道的以为你在主持婚礼啊！ 明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楚天阔!” “明好！” “明天会更好！” 明好都要石化了。 周围好多人，瞧着明好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特别是刚才几个说明好勾搭人的。 无声的耳光啪啪打在脸上。 这么说，这是明好的丈夫？ 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的是挺般配的。 “主任……是不是，还要接着比赛？”明好总算是抓到机会提醒了一声。 “对对，比赛，比赛。” 这还比赛呢，刘平已经羞愧遁走了。 于是，楚天阔就成了比赛的最后一个人。 打分的时候，为难了。 “不公平！明明就是顾卫星最厉害，这个楚天阔没报名，临时就来了！” “可是他现在是咱们厂子里的人，现在最厉害，没道理厉害的人不得第一，到时候谁代表咱们厂出去比赛？！” 两方争得不可开交。 最难堪的，不外乎就是顾卫星了。 哪怕别人是为他说话，话里话外也觉得……他是比不上楚天阔的。 楚天阔似乎还嫌不够，嘿嘿笑道：“我只是过来练练手，不占奖励名额，再说我也不专业。” 明好：大哥，不装能死吗？ 没见顾卫星要钻地缝了吗？不过，还真……挺让人开心的呢。 第363章 田秀就是刘秀珍 黎建设等人也是有些头疼。 他跟几个评委在商议着。 评委当然也是厂子里的人。 “我觉得既要体现公平，也不能完全没有表示，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这小子就是会给我出难题。”黎建设话虽然这么说，可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其余几个评委，也是一脸笑意。 这种意外，真是不介意多来几次的。 等着宣布结果并且表彰领奖的人，依旧还在原地。 明好一家人聚在一块儿，想不招人观望都难。 她身上那些气球，都可以精准定位了。 她跟楚天阔站在一旁，沈英亮跟沈图刚一旁围满了周围观望的村民，毕竟沈英亮他们还是熟悉的。 大家的语气都很是羡慕。 “英亮，听说刚才那人是你女婿，这么厉害！比顾卫星都要厉害！” “儿子也出息，这才刚进厂多久，就能比赛了呢，肯定能得奖！” 沈英亮爽朗一笑，一一谢过众人。 沈图强身边围着的，则是大力等人，还有清洁队那边的同事们。 “图强，好样的！” “刚才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呢！谁能想到叠高脚杯那个竟然被人用了，幸亏你机灵……” “咱们过年后就要分车间了，你有这么个奖，肯定人家抢着要。” 沈图强摸摸脑袋，憨憨一笑，“也不一定得奖呢。” 楚天阔则是侧头一直瞧着明好。 两人算是这群人之中最是淡定的人了。 “喵喵。”他轻声喊了一句。 明好眨眨眼，这人一副“惊不惊喜，快夸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回来的？”明好淡淡问道。 “就……昨天晚上，然后听说这边要比赛了，我还特意去练了一会儿，今天……”楚天阔说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然后发现明好似乎更加生气了！ 他……说错了什么？ “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呀——”，“就”字咬得那叫一个重。 这么久都没见，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还不着家！ 明好嘴角抽了一下。 楚天阔似乎想到什么，赶紧说道：“当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你们今天这边要比赛，到时候太晚了又怕影响到你们休息，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明好抬抬头就制止了他。 “喵喵，你瘦了好看。”楚天阔赶紧又道。 明好：才多久没见，都学会转移话题了！ 好吧，在外面不好生气。 “那你还让我手拿打火机！”明好又道。 天知道她刚才多紧张，这要是万一炸开了，她找谁说理去啊！ 楚天阔嘿嘿一笑，说道：“我这第一次在厂子里亮相，当然是咱们一起，我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的，是不是特别惊喜，别人也会佩服你的胆量，以后说起来，也是咱们，再说了，我肯定不会失误的……” 明好：好的，你都对。 楚天阔松了一口气，他斜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扶着一个老人正观望着的章飞，哼，就知道装可怜！一旁脸色一言难尽的顾卫星，外面还有不好的传言呢，他媳妇儿用得着去勾搭……呸！ 现在好了吧，大家都知道了吧，他们才是夫妻呢！ 明好有自己就够了。 绞尽脑汁不动声色昭告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呀！ 好在以后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也值得了。 “那你刚才还举我起来，这么多人呢！”明好压低声音说道。 楚天阔道：“这不是看见你喜不自禁吗？！” 明好：信了你的鬼话。 她真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呢，刚刚来来去去的，是不是头发乱了，身上的气球是不是太过夸张了，要知道自己怎么也要准备更加精细一些才行，脸色会不会太过暗淡…… 楚天阔似乎看出来明好怎么想的，一伸手，直接摸摸明好的头顶，头发更乱了。 明好：什么仇啊大哥！她也是要见人的好不。 这一幕，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却又是别有意味。 特别是，离评委席不远的地方，一个戴着口罩的短发女子，定定望着这边，要是大家注意，她就是之前莫山小学事件中的田秀老师。 她依旧戴着口罩，只是一双眼睛，喷火一般瞧着这边。 而一阵短暂的音乐过后，表彰仪式也要开始了。 “今天，咱们开展技能比赛，促进全厂文化生活，进一步提升……” 一阵开场白之后。 首先上台的是钟校长，他是来宣布一个决定的。 “之前的事情大家想必也都听说了，就是莫山小学晚上坍塌的事情，许多职工慷慨解囊，纷纷捐款。 莫山小学的孩子是不幸的，在这般年幼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但莫山小学的孩子们更是幸运的，因为有关爱他们的你们！ 有一直关注此次事件并为此想各种解决办法的厂党委。 更有为了他们的安危甚至不顾个人生死的天使老师，田秀！” 不得不说，这个事情大家的关注度依旧很高，这才几天呢。 也不知道之后如何了。 “田秀老师拖着病躯，再一次发扬了作为风格，一心为了孩子，在她的提议下，从下个学期开始，莫山小学正式并入厂小学，同时田秀老师也吸纳进咱们的队伍……” 钟校长说话有些激动，咬字的重音也有那么一些奇怪，大家听得有些费力。 但是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嗯，莫山小学没了。 田秀老师跟孩子们在这边学校了。 孩子们一开始吃饭不花钱！ 章飞倒是有些激动，最近两天他根本说服不了李忠，此时倒是有些好笑，“老头儿，看见没，学校没了，回去干啥？” 这下根本不用说服了。 李忠很是有些遗憾。 更遗憾的是，他瞧着楚天阔跟明好。 臭小子依旧还没有找到媳妇儿，他之前还误会了。可是那小子肚子里想什么，他比谁都知道，遗憾的神情更加不加掩饰了。 接着，田秀老师上台领奖。 田秀整个人都是懵的。 “田秀老师——”有人提醒她。 她这才缓过神来，眼神还一直停留在楚天阔那边。 她发觉自己的眼角都有些疼痛。 之前她以为…… “看来咱们的田秀老师，还沉浸在那天晚上的悲伤之中。”主持仪式的人，适当地圆场。 “那么我们有请田秀老师来说说，当时的情况怎么样？” 田秀这才反应过来。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直接背过身去，就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有些安静。 田秀哭了一会儿，手有些颤抖地拉着口罩，缓缓揭开。 “田秀老师也是个年轻姑娘家，脸已经受伤……” 可是，下面已经完全沸腾了，根本听不见讲什么。 “天啊，刘秀珍！” 第364章 不原谅 “刘秀珍，谁啊？” 围在这边的人，大部分其实都不认识她。 “刘秀珍你不晓得，就是那个勾搭……明好丈夫……天，天啊！就是刚才那个楚天阔呀！之前不是说就是瘸子吗？这个不冒出来我还没想到呢！” “我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了。” 楚天阔一米八三的个头，长得健壮坚实，还有一张一见难忘的脸庞，刚才更不用说了…… “这总算是联系起来了。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大家也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发现刘秀珍。 “快说说，怎么回事？”有人有些心急。 完全有一种吃瓜跟不上节奏的感觉啊！ “你这个都不知道，就是之前在厂门口起冲突了，这个刘秀珍，对对，有对象呢，顾卫星……天！” 这下好了，楚天阔跟那个气球姑娘，田秀，顾卫星。 每一个都是话题人物啊，竟然全部牵扯到一块儿了。 世界真特么的小！ 说话的人感慨了两句，也不等催促，接着又道：“就是当时那个顾卫星要去砸人家明好的场子，为那个哭包刘秀珍，结果刘秀珍冤枉人，后来没想到有人有录音，就是她要跟人家抢丈夫还不要脸的污蔑别人……” “原来当时厂子里通报的，就是她呀！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做老师？” “可是人家也真的是个负责任的老师呀，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年轻人的冲动，也算不得什么吧。” “这可不对，这说到底是品性问题，孩子的问题坚决不能妥协……” 两人竟就这个争执起来。 一旁的同事要急死了，赶紧拉住说话的两人，“真是的，这个需要你们操心呀，那个刘秀珍是田秀呢，那也就是说，楚天阔喜欢明好，那个刘秀珍喜欢楚天阔，顾卫星喜欢刘秀珍，对么对么？” 这才是一名吃瓜群众的优秀素质好不好。 定位精准，还知道归纳总结呢！ 一旁一部分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的姿态。 另一部分人，则觉得这样是否儿戏，当时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就直接吸纳进入队伍，到时候孩子们怎么办，家长是否反对？以后要是再犯，谁负责？ 唯一有一个人脸色有些愠怒，盯着台上已经摘了口罩的田秀。 她就是田秀的母亲，田素丽！ “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真是让她操碎了心，当时就迷魂一样看上楚天阔。 后来跟顾卫星在一块儿，也犯了那样的错。 她也就认了，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莫山，当然也是她精挑细选的…… 虽然她也能找人说得上话，可是……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 她都交代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秀啊，你就等半学期之后，再摘口罩，到时候谁还记得你究竟是谁呢，就算知道，说奇怪话的人声音也不多了。” 没想到，偏偏没想到！ 她一瞧见楚天阔，就又反悔了！ 听听下面这声音，功亏一篑了？ 田秀当然瞧见了自己母亲的眼光，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太苦了! 在莫山小学的每分每秒，她都无比煎熬。 但是此时，她依旧流着眼泪，看着楚天阔那边。 她觉得自己的眼角，不知为何竟然十分刺痛。 是眼泪太热吗？还是说刚才明好的笑太过刺眼。 楚天阔……他竟然，真的喜欢那个胖子。 不对，那个胖子，此时也不胖了。 只能说是圆润一些，穿着一身合身的棉袄，还有一些特别，配着身上花花绿绿的气球，一脸笑容，白白嫩嫩…… 而她呢！她现在皮肤都粗糙了，脸也受了伤，下面还那么多非议。 两人站在一块儿，明好已经变得耀眼起来了，她局促地扯扯自己身上的衣角，手都是颤抖的。 风光，都是他们的，伤害，都留给了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 田秀满含热泪，直接接过话筒，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大家好，我之前叫刘秀珍，此时此刻，我叫田秀。” “我之前也犯过错，错把依赖当成感情，幸亏没有造成伤害，在此，我给造成困扰的楚天阔，明好，道歉，是不是这样也证明你们感情坚定？” 她苦笑。 “后来……我退出了老师的队伍，只身去了莫山，然后做了代课老师。 大家都说是我救了孩子们，其实，孩子们才是我的救赎，跟他们在一块儿，我总是无比安心……” 她朝着楚天阔他们这边微微鞠躬。 明好眼皮都没动。 她总算是知道，当时为何觉得不对劲了。 田秀，竟然就是刘秀珍，那么之前那些事情……不是她过于多疑，而是她对刘秀珍，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 原本心里就不舒服，李叔付出那么多，虽然不求回报，可也不能被人家移花接木吧，这刘秀珍……还是她不惹自己，就别管她了。 田素丽直摇头，这孩子，还太嫩了。 她以为直接当面说清楚，以后就没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理解？ 她错了。 田秀说完，显然有一部分人理解，觉得之前犯的错根本不大，也承认了，也道歉了，还要怎么样呢？ 楚天阔跟明好，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田秀说完，直接走了下来，走到楚天阔跟明好眼前。 楚天阔勾勾手，抓着明好的手臂。 田秀的眼角，就又刺痛了一下。 “明好，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你能原谅我吗？” 明好了然，田秀就是仗着此时人多，因为之前有救人的事情，大家都站在她那边呢，所以…… 只要当事人不追究，一笑泯恩仇，两人和解了，说不定还是一段佳话？ 明好笑了起来。 田秀一脸期待。 看吧，你就算多不愿意，不也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吗？ “你说向我们道歉？让我们原谅你？”明好问道。 “嗯嗯，以前是我不对，不应该胡思乱想，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应该，希望你跟天阔哥，好好的。” 哟，这还祝福上了。 明好淡淡说道：“嗯，我不能原谅你呀。” 田秀：她说什么，自己听错了？ “没听清楚吗？道歉有时候挺没用的，受到的伤害永远都在，你的道歉我都听见了，我没办法原谅你，这……不行吗？” 田秀脑子嗡嗡响。 然后，她啪嗒一声，直接给明好跪下了。 第366章 以后都换我背你 黎建设等人站在原地，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下人就散得差不多了，手里拿着这话筒，是放下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再说两句…… 得，散了吧。 自个儿也赶紧让家里那口子排队去吧，免得整天跟自己念叨过年了什么都没准备。 离过年也没几天了。 楚天阔这一家子…… 兰青显然也没想到，她只是高兴啊！ 一大家子喜气洋洋过来观战，沈图强这才培训多久，就得了个二等奖！ 甭管如何，她瞧着就是很厉害的。 然后姑爷又回来了，一回来就让人刮目相看。 一家人两个人都得奖！当然高兴啊。 这一高兴，就想着庆祝一下，顺便地做做生意嘛。 没想到…… “大嫂——”明好哈哈一笑，“你可真是有经商天赋呢！” 趁着现在人气旺，又打折又蹭人气的，兰青懵懵懂懂的，却一下吸引了这么多人。 兰青一拍脑袋，赶紧喊了句，“快，快去帮忙！” 别等队排上了，到时候不卖东西了，这就好笑了。 于是乎，所有人都被抓了壮丁，包括这刚回来，奖品没捂热的楚天阔。 一家人到门口，周小琴所处的地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秋芳跟李晓玲都放下麻辣烫的摊位过来帮忙，也根本应付不来。 天知道刚才从厂子里突然冲出来这么多人。一个个两眼放光一样地冲过来的时候有多吓人，差点就以为摊上什么事了。 兰青赶紧跑过去帮忙。 沈英亮几个当然也没闲着。 排队的人还议论纷纷的。 “八折呢，要是买十块钱就能省下两块钱，我打算买五斤花生糖，五斤炒米糖，省一块八毛，可不少了。” “谁说不是呢，也就是早两天没抽出空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咦，你之前不是买过了？趁着便宜囤着？” 这其中，也不乏之前买过的一些人。 被这么一问，也就笑了。 “你们看不出来？这哪里是买东西，这叫沾喜气！一家人两个人得奖不说，那个楚天阔厉害是厉害，可是更厉害的……” “可是什么？你不会说顾卫星吧？” 声音就又压低一些。 “更厉害的是他的媳妇儿，明好，你不知道吧，章飞之前水库里被埋沙子里是她救的，凭什么呢？咱们那么多人在也没办法，之前楚天阔可是瘸子，能想到有今天？还有沈图强这都得奖了，听说她爸爸之前……” “这你还不懂！福运！今天趁着这喜事，沾沾福气！” 这议论声，竟然还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尤其是附近的村民们。 似乎是为了论证这个说法一般，“也就是你们厂子里的人不晓得，沈家现在可不得了了。 那么多知青，人儿媳妇就是大学生，儿子是工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沈英亮：嗯，好像挺有道理，甭管是假是真，至少听着舒坦。 明好：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呢。 楚天阔拍拍明好的肩膀，两人跟着挤进人群。 明好一看乱七八糟的这场面，被围成这个样子，也有些失笑。 她赶紧喊停，然后让人拿着之前卖年货碎掉的那些给大家先吃着。 “今天大家都高兴，八折！咱们肯定不反悔，卖完为止！包括家里的！ 不管什么，每人最多买十斤！等会咱们会分成五斤跟十斤的规格，要是只需要一样一两斤的，只能自己凑凑了……” 也没人觉得不对，这样反而还快一些。 反正一斤两斤的，便宜这么多呢，五斤不算多，两人三人平分，都容易。 当下，周小琴跟兰青赶紧分头开始称重，李秋芳跟李晓玲在这边帮忙放报纸里包好，楚天阔跟沈图强负责维护这边的秩序跟卖货。 明好则是跑上跑下地，偶尔也收收钱。 一下就快了不少。 沈英亮跟沈图刚，也没闲着，马上就赶回福云村，他们这是要把家里的存货，先运一部分出来，另一部分，在家里就让邻居们帮忙分好，拉过来就能卖。 康康坐在脸盆里，手里抓着一块花生糖，兴致勃勃吃着，丝毫不憷人多。 明好忙得都有些麻木了。 好在这抢购的风潮，持续了大概两三个小时，最后以家里的货全部售空告终。 几个人这才来得及，没人站着吃了一碗麻辣烫，也就各回各家了。 原本还想吃一顿饭，累得够呛的众人，也只能改天。 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明好觉得自己都不会动了，嗓子也哑了，腿脚也沉了，那天冻过的脚似乎还不太舒服。 李秋芳跟李晓玲用自行车拖着炉灶，走在前面。 明好只觉得上坡都累。 走着走着，楚天阔突然蹲了下来。 “干啥？”明好好笑。 “来。”楚天阔说道。 明好笑笑，也不矫情，直接就爬上去。 楚天阔背着明好，似乎不会累一样，走得有些快，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步伐。 “楚天阔。”明好浑身有些疲乏，此时直接趴在楚天阔的背上，随着楚天阔走路的节奏，有些晃晃悠悠，盯着他的后脑勺，瞬间有些出神。 “嗯。”楚天阔话不多，却听得出有些愉悦。 “你是不是特别庆幸？” 楚天阔一头雾水。 不会又是什么送命题吧？ “你是不是庆幸我瘦好多了，要不然……，嘿嘿，可我要是不重一点，以前根本背不动你，你那么高，有时候到半道儿，我就想扔你下来了，可是不行啊，你腿瘸了呢……”明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楚天阔眼神有些笑意，他扶着明好的手也用了用力，“坐好，以后都是我背你，你还能再胖一些。” 刚说完，耳朵就被拧住了。 “能不能见我点好！” 背了一段，眼见没几步就要进村了。 明好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来。 楚天阔根本不管，只是步子迈大了一些。 “腿碰到了。”遇到有些人奇怪的眼神，楚天阔甚至还会解释两句。 明好挣扎不管用，加上实在疲惫，楚天阔这么一说，差点自己都信了呢。 嗯，碰到了，用的妙啊，碰是碰到了，但没受伤呀。 回家倒是唬了李秋芳一跳，“咋咧，听说碰到腿了，你怎么也不看着点！” 这话却是对自己儿子说的。 楚天阔把人背家里，李秋芳赶紧要进去看。 被阿楚扯住了。 第367章 夫妻归家 楚天阔把明好放凳子上坐下，自己跑进跑出的。 他先是去李家那边倒了热糖水，过来让明好先喝着。 然后又去灶房，急急忙忙烧了一锅水，拎过来让明好泡脚。 宛如以前明好做过的那样。 “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明好突然问道。 这种一下子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动弹的感觉，还挺陌生的。 她从来都习惯自己一个人搞定这些琐事，哪怕刚来青山村生活的时候，虽然也是楚天阔腿不好，但是明好自己想着也不能成为李秋芳她们的拖累。 楚天阔盯着她看了一眼。 他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天阔回来了呀，你都不知道你走这些天哟，差点没闹翻天……”宁凤霞是个闲不住的，楚天阔刚才过去倒水的时候见到了念叨两句，楚天阔没空细说回来了。 她这就跟着一路过来。 话语密集得没人插得进去。 “这是天阔你得回来的暖水瓶？听说是第一名？！”宁凤霞嘴里羡慕，心里却想着，啊哈，过两天出门，别人可能都会羡慕她吧。 明好看着宁凤霞这么点小算计，有些好笑。 生活得这么简单，其实也挺幸福的。 “二舅妈，这不是第一名，特别优秀奖。”明好纠正说道。 “就是比第一名还要厉害是不是？我都听说了！咱天阔能差吗？第一名，只能说优秀，咱天阔，是特别优秀那种！”宁凤霞说道。 明好：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她也跟着点点头，你开心就好。 “我就说这么点事我还能不清楚？”宁凤霞说了几句，又出去了。 楚天阔昨天在厂子里，回来又晚，其实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黄鼠狼已经掀不起风浪了，章飞下手虽然迟，好在也解决了问题，还有他那个叔叔也都找到了。 没想到，家里也出了这么多事情。 “三舅那边？”楚天阔略微有些担忧。 明好对这点也并不隐瞒他，毕竟楚天阔有分寸，不说也能查到。 明好就把李晓玲之前定亲退亲，然后钟家那些事情都说了一遍，楚天阔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最后三舅跟三舅妈就离了，那个肥鼠还来骚扰表姐……三舅妈被钟家赶了出去，丽姐那边的饭店收留了她，她去跳河，我遇见了，冻着脚到了厂子那边……” 楚天阔就盯着明好的脚，“你管她呢！” 这么冷的天，下水冻伤了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直接把明好的腿从木桶“拔”出来，看见也是被热水泡得红彤彤的，又塞了回去。 明好：…… 这人，神经质了…… “对了，爷爷那边也来过了，大伯看着似乎有什么事情，一开始还想说咱们把名额给出去不行。后来我跟爷爷说，过年后咱们就回青川建房子，爷爷很开心。”明好又道。 楚守义就是那种典型的村子里的家长，一心就孩子们着想，有点要面子，有些嘴硬，还有点暴躁。 “爷爷来了？没……说你什么吧？”楚天阔有些担心。 他以前在外面时间比较多，跟楚家人那边，关系一直不远不近。 明好摇摇头，“没啊，爷爷对我可好了，还非要帮咱们选地方，上次我送羊肉汤回去，还有上上次送了扣肉，爷爷都高兴得很，当然，可能我也有点可爱，他生不起气来。” 最后，明好嬉笑着补充了一句。 楚天阔嘿嘿一笑，拍了一下明好的脑袋。 “对。” 明好嫌弃拍开，能不能别总是用那种拍宠物的样子拍自己啊！ 她不是真的猫啊喂！ “说，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情瞒着我？”明好又问。 楚天阔犹豫了两秒，还是摇摇头。 “这样，妈那边不是在炖排骨萝卜汤吗？你等会把奖品给爷爷送回去，这么久都没回来了，当然也要去看看。”明好用脚晃悠着桶里的水，又道。 楚天阔点点头，也没有反对。 他们终究是青川村的人。 看他答应了，明好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说服他呢，楚守义老是听别人说，你那孙子要送给李家了，心里也是难受。 “嗯，等会咱一起回去。”楚天阔说道。 明好倒是也没反对，楚天阔这人不怎么说话，再说了要是大伯母叶花那张破嘴揶揄他，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还嘴。 这么一想，明好又摸摸自己的心，怎么的，不自觉就担心起来这种事情了。 李秋芳跟楚明德一家不对付，却也不会阻拦孩子回去。 楚天阔跟明好，骑着一辆自行车。 明好手里拎着暖水瓶跟饭盒，竟然有了一种夫妻走亲戚的感觉。 快要过年了，天气又冷，楚守义当然还是在家的。 “哎哟，又来了？那阵风吹来的？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姓楚了？”大伯母叶花看小夫妻两人，就有些不顺眼。 李秋芳一个寡妇，还整天觉得自己能耐。 许过来的名额，也要了回去。 上次听向前说了，买自行车了呢！这不，腿脚也好了？ 又要回来建房子，那地方原本可是说了给自己做菜地的…… 楚明德带着老人去找他们，打算让他们出出力，最后老头子也晕头…… 特别是最近，听说李秋芳越来越风光了，她当然看不顺眼。 说话也不会客气到哪里。 楚天阔脸色就是一黑。 明好拉住了他。 “大伯母，这大过年的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看你这心情不太好啊！我们这不是回家瞧瞧嘛……” 明好在又字上咬的重。 对，叶花就是破事多。 楚明德适时从屋子里出来，仿佛刚看见他们一般，说道：“天阔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外面冷呢。” “爷爷——”楚守义坐在炭火前，楚天阔跟明好进门，叫道。 他是长辈，当然不能迎晚辈。 明好很是熟络，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很是熟练地把饭盒递过去，“爷爷，今天吃排骨萝卜呢，炖得烂烂的……你吃着高兴吧？还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天阔今天回来，看见工厂比赛，他随便上去露了几手，就得了头奖呢！是个暖水瓶，一回来就说您这边刚好缺一个，大冷天的喝点热水也方便！” “天阔这次回来，放心不下您，就在工厂工作了呢……” 楚守义浑浊的眼神，听着明好絮叨，抬头却望着楚天阔。 楚天阔跟明好，并没有待多久。 出门的时候，楚守义非要送，还把他们带到他选的几块地方看看，“你们瞅瞅，哪块比较好？”他送到村口就不动了，这里围着不少人。 楚天阔跟明好刚走没几步呢。 楚守义的声音就传来了。 “哎呀，这还不是天阔，工厂比赛得了个第一，一个暖水瓶子，当成宝贝一样拿回来，我还缺那么个装水的破瓶子！” 第368章 瞒不住了 楚天阔载着明好，自行车蹬得一路生风。 明好悠着腿坐在后面，扯着楚天阔的衣角。 楚天阔其实想说什么的。 就比如之前在这晒场旁，他也是说过谢谢的。 可是现在这么一说，两个人的距离就远了一般。 明好从不受委屈，轻易也不肯吃亏，可是楚家这边的人，连母亲跟妹妹都不愿意回来接触，她三番几次回来，跟爷爷关系处理得不错，大伯母怎么讥讽，她也没刺破脸，不外乎就是想着让自己好做一些，以后不需要那么为难。 娶到她，真是幸运。 楚天阔咧嘴又笑了笑。 “喂，楚天阔！”这才刚笑呢，就拐进了一个坑，自行车扭动有些厉害，明好一头砸到楚天阔的后背。 楚天阔要出口的话就拐了个弯，“我这不是载人不熟练吗，再说你也不轻不是！” “哎哟！” 活腻了吧！ 楚天阔跟明好回到家里，晚饭还是在一块儿吃的。 李秋芳炖了一大锅的排骨萝卜，剩下的菜就显得有些粗糙不经意了，一看就是宁凤霞做的，譬如那有点蛋壳的炒鸡蛋，还有已经有些黑的青菜。 少了一个整天愁眉苦脸的钟春香，似乎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李家堂屋里，摆着两张圆桌。 一顿饭吃得简单又愉快。 大舅李志远一直没回城，也就是想等楚天阔回来。 难得见一面，最近事情又多，好容易现在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喝了酒。 楚天阔时不时盯着明好这边，对她那个一杯倒的酒量，他是彻底不放心的。 “天阔，好，现在这样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李志远说道。 “天阔，你以后就在咱们这边工作了对吧？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也应该的，让你妈跟你媳妇少操点心，” 就连李志明，虽然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地少，可是也说了几句。 跟钟春香离婚之后，外面当然也有人说一些话，可是他听听也就过去了。只要儿女能过得好，这些都不算什么。 除了一开始那几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心却格外踏实，至少，不会总是莫名出现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至少，不会一直担心李晓玲这边又如何了，之前那些多加的彩礼以及肥鼠那事情，已经让他伤透了心。 没有人，离开另一个人是没办法活下去的，哪怕是生活这么久的夫妻。 楚天阔一直笑着回答他们。 “大舅，你放心吧，以后我们就在这边生活了，家里有我呢！” “这也没几天就过年了，我过年后就去报到，以后工作也算稳定了，过年后回青川村建房，田地也马上就分下来……” 几人一点点说着这些打算。 高兴，喝得就有些多。 李志远跟李志国兄弟两人，就连脖子都红了，反而是李志明，平时没什么话，这喝多了，倒是喋喋不休的。 “打！打死那个肥鼠！” “我家晓玲，可不随随便便嫁人……” 楚天阔看着依旧如常，但刚明好看着他们的量，加上楚天阔已经有些迷蒙的双眼，总觉得他是在克制自己。 正在此时，外面来了两个人。 刚来的钟大嫂跟儿子，站在院子里，闻着这肉香味，就有些羡慕。 “等会进去，你有点眼色，别绷着个脸，该叫人叫人，懂了吗？”钟大嫂交代道。 “妈，这谁让你们自己，要是姑在咱们家不是挺好……” 钟大嫂直接敲了自个儿子一下，板着脸说道：“你懂什么，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谁能想到你姑父真的狠心跟你姑离婚啊，你姑要是一直在咱们那，白吃白喝不少，以后也断了联系，让她出来她才有理由回来，懂不懂？ 夫妻打架什么的，也没啥，李家这边都心软……” 这么说着，钟大嫂也不是太过肯定。 主要是上次李志明去钟家，跟发疯了一样的。 “可是他们都离婚了呀……”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离婚怎么了？离婚了，你表姐表弟不也是亲的，咱们来一下怎么了？你可要把握机会了，听说以前你顶替的那个名额，就是楚天阔的，他现在回来得奖了。 我特意去打听过了，以后就是管事儿的了，那主任对他都是好声好气的，让你去厂子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唔，我晓得了。”年轻人虽然不耐，却还是应道。 “春香，他姑—— 晓玲，晓玲——” 钟大嫂在院子里就开始叫。 李志明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声音，从大门望着外面，“打——” 钟大嫂就哆嗦了一下。 李志远是大哥，见钟家这种时候上门，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是一般的情况，离婚就离婚了，可之前闹的那些事情，他们可是没忘记的，可以说李志明离婚离不开钟家捣乱，都想拿李晓玲换好处了…… “你们来干啥，滚出去！” “有多远滚多远，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还敢上门！腿嫌多了是不是？” 明好扶额：喝醉酒的男人，嗯，不好惹。 宁凤霞激动了，这么光明正大吵架的机会，难得呀！ 她也跟着冲到门口。 “好厚的脸皮，送了个吸血闺女过来，被撵走了，现在跟你们钟家可没关系，还敢来！” 钟大嫂此时还真的有些慌。 然后她又有些不甘心，强自镇定，嚷嚷起来，“晓玲，晓玲，我是你舅妈。” 明好就有些担心看着李晓玲。 李晓玲放下碗筷，这阵子的事情太多，几乎都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她一步步走过来，早就不是以前的小白兔。 她深吸一口气，挪到门口，“舅妈？从你不顾我的死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亲戚了，当时我回去，是想让我妈看清楚你们，结果她中毒太深。 因为你们这种亲戚，我父母离婚了，我差点嫁了那混蛋，后来我爸跟我也被打了，你现在过来，是想让我好好招待你吗？”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钟大嫂这时候，是真正的慌了。 她儿子甚至在一旁道：“妈，咱回吧。” 她一把拍下，然后又叫道：“春香，他姑，怎么的咱们也是一家人，你出来啊，咱妈这一次躺在床上，一直念叨你。” 钟大嫂嚷嚷完，才发现一屋子的人，全部诧异望着她。 她心虚嘀咕一句，“这……这一次是真的。” 然后，迎来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 除了明好，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钟春香的事情，算是瞒不住了。 感谢偌朩守不謧正小阔爱的月票~ 第369章 塌了 李晓玲皱着眉头。 直接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来我家，找我妈？” 钟大嫂点点头。 “是……是啊。” 李晓玲又冷笑了一下，说道：“当时是谁劝着我妈离婚，为了那个名额，说是让她回去享福，让我们回去求着她的！ 现在才多少天，你就过来找她了？能犯得着来这找吗，你们还嫌弃害得人不够吗？” 钟大嫂恍然，这怎么回事，钟春香，难道也不在李家？ 那…… 这下难办了。 早知道她应该打听一下的，可钟春香那种软弱的性子，不回李家，能去哪里？ 当时可是生着病的，这要是…… 她有些不敢想。 要真的出了事，李晓玲杀了自己的心都有，还能帮忙？ “晓玲，咱们是一家人，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妈在家住两天，她就是个操心的命，根本放心不下你们，说是要回来……”钟大嫂抓着李晓玲的肩膀说道。 李晓玲甩开了手，她算是明白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是把我妈的东西坑完了然后赶走了吗？我妈怎么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要是，要是……”李晓玲声音也大了起来。 要是真的出事了，她也拼了。 钟大嫂，完全没办法回答。 明好本来想说什么的，见这样撕破了也好也好。 要不是她碰巧遇到，说不定钟春香还真的就没了，这发点火算什么呢。 李晓玲已经揪住了钟大嫂的衣领。 钟大嫂心虚不敢还手，挣扎起来。 “喂，你对我妈做啥？是姑自己想走的，我们还留得住啊，你自个儿的妈妈，你自己不管……” 他过来扯开李晓玲，动作有点大。 李志明见此哪里忍得住。 他还没上前呢。 一直不声不响的楚天阔直接上前，直接一边一手揪住钟大嫂钟表弟的衣领，顺势一拖。 两人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就跟拖死狗一样拖出了院子。 李晓玲人有些懵。 宁凤霞还拍着大腿在后面骂，“黑心肝！烂肺肠，自己家人也撵走，下回再来大棍子招呼！欺负咱家没完没了了是吗？” 楚天阔把人拖出院子，扔了出去。 “我认得你。”他盯着钟表弟。 “管好你家里人，要不然你就别出门。” 依旧是言简意赅。 然而他的意思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的。 “我出不出门碍着你……”钟表弟有些吊儿郎当的答道。 被楚天阔悠悠然看了一眼，觉得脖子后面发冷是怎么回事。 “肥鼠进去了，你想见他吗？”楚天阔又说道。 钟表弟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了。 是啊，肥鼠进去了，他要是说点什么，就算自己跟他没有什么瓜葛，也是接触过那么多次的，他也拿了点好处，这万一…… 不行，他什么都不要了。 他要在家过年啊！ 他不能出事啊！ “我……我回去回去。”钟表弟哆哆嗦嗦地，拖着自个儿母亲，就走了。 而此刻李家院子里。 李志明已经推了自行车出来。 李晓玲也有些六神无主。 “三舅。” “找，找找人。”李志明有些糊涂了，却还是想着去找人。 李晓玲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对，我妈肯定不会走太远的，没有地方去，怎么也不见回来……” “那不然，咱们分成几处，打听一下，她没出过什么远门，应当就在咱这附近。”宁凤霞也说道。 “我知道她在哪。”明好说道。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 “就是那天表姐在厂门口附近被肥鼠拦下的时候，我碰巧遇见的，三舅妈在河边有些想不开。” “啊！那我妈现在怎么样了？”李晓玲吓到了，这有些寒心是一回事，总不能不管。 李志明酒都要醒了。 明好赶紧接着说道：“我劝回来了，其实也是她自己想通了……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那名额钟家那边没了之后，对三舅妈不太好，后来赶了她出去，她也没什么地方去，在镇上停留了下来，那天也是听见你们出事了一时间有些想不开，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跟落脚的地方了。 她是想着自己能自食其力，然后再回来找你呢表姐，要不然，你们现在要见见她？” 李志明把车停好，又进屋了。 他有些想问当初离婚时候分的两百块钱，可是……不用想应该就是给娘家人了，还是别问了，离都离了，现在她也没回来，就这样吧。 人没事就行。 明好没想到，李晓玲也摇摇头，“没事就行，明好幸亏那天有你。” 她也没打算去见。 “我跟我爸，她要是想来找我，会来的。”李晓玲说道。 这种事情，当然也不能勉强，李晓玲才是最受伤的那个，定亲那时候多要了彩礼，后来更是要说亲给肥鼠那样的人，哪怕后来她想了各种办法，想着让钟春香明白，最后呢 曾经所受到的伤害，哪里是说能忘就能忘记的。 大家接着吃了晚饭，也就散了。 楚天阔回来的时候，走路一点都没晃悠。 明好挠挠脑袋，不应该啊，她看见楚天阔似乎都有些醉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楚天阔进了家门，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开了门，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是倒在床上的声音。 明好赶紧走两步。 这混蛋！这是她的房间！ 还没醉，怎么乱撞哎。 他这个一身酒气的在这，她要怎么办！ 李秋芳还在消化钟春香的事情呢，这怎么的钟家就能赶人走啊！ 明好有些无奈，一下有些纠结起来。 她现在是扯他起来呢？还是直接跑去隔壁房间，或者，干脆…… 真烦人啊！ 明好去灶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那个，你洗洗？” “喂，醒醒啊！” “楚天阔！” 躺着的人突然就弹了一下，似乎有些别扭地爬起来，然后竟然站了起来，脚有力一蹬，“到！” 明好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楚天阔也有些茫然，他……怎么的瞬间变矮了？ 明好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原本睡着的床就是两条长木凳打底，垫上木板，而今，木板断裂！ 塌！了！ 第370章 万元户 “哈，哈哈哈！” 某人的黑历史，又要记上浓重一笔了。 明好手里拎着的盆差点都要扔地上。 李秋芳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一瞅，看着自个儿的蠢儿子也是有些无语。 此时楚天阔的样子，还是挺怪异的。 木板断裂，他几乎就是直接站在地上，而旁边都是木板。 他明显是有些醉意，却装作自己完全没醉的样子。 想着要走两步，发现……走不了。 李秋芳有些无语，蠢哭了有没有！ 明好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秋芳无奈说道：“要不然，今晚你们就去天阔那边，挤挤？” 这下，明好算是笑不出来了。 她赶紧接过李秋芳的话，说道：“妈，你去歇着，我来忙活就行。” 李秋芳也不是那么细腻的人，又怕明好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楚天阔腿脚不便，又习惯自己住着，她也就没说什么，可眼下两人关系好着呢，工作也调动回来了，以后等着抱孙子呢。 等李秋芳一走，明好直接翻开褥子，把一旁的木板扯了出来，这才解放了楚天阔。 楚天阔觉得很是不对劲。 一晚上，他好像根本都不能动弹。 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刚要翻身，差点没摔地上，好歹稳住了。 哦，他在家里了。 不太对啊，这…… 他一扭头，看向自己那不到原来一半大小的床铺，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睡着睡着，床变小了？难怪昨晚躺着根本不敢动，随时要跌倒的感觉。 好诡异！ “起来了啊？”明好笑眯眯说道。 楚天阔莫名觉得自个儿媳妇笑得十分的奇怪。 “嗯。”他学乖了，也不问。 “睡得好吗？” “还……还好。”楚天阔说道。 明好又点点头，还好啊，这六七十公分的床，喝醉了还能躺得好好的，也是有点厉害呢。 亏得自己昨晚等了挺久，还想着要不要在地上铺一层稻草，免得冻死某人呢。 “那……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明好提醒说道。 楚天阔一瞬间有些茫然，然后摇摇头。 他只记得昨天难得喝酒，他这不是想着……在家里放心喝，喝醉了就喝醉了，反正自个儿媳妇在身边，没准还能照顾他，然后…… 他嘴角翘了翘。 不对啊！ “明好，我昨天喝醉了，自个儿把床拆了也不知道，你也不管管我。” 怎么，他还委屈上了吗？ “原来你喝醉还有这爱好？”明好哭笑不得。 这是自己媳妇吧，亲媳妇吧？ 等楚天阔看着屋子里根本也没多余的木板，又被明好领着去看了她房间那些拼好的木板，还有那些已经断裂了放在一旁的。 “谁说我胖来着的，我这好端端的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哎……”明好觉得自己已经提醒得十分明显了！ 楚天阔：不会是，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没事，正好拼拼，搬到一块儿。”楚天阔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 “谁跟你正好啊！你不是睡得还好吗？以后就睡六十公分的床就行了，什么拼拼，等你改掉拆床的毛病再说！” 这万一睡到半夜，起来拆了床咋办。 明好逃一样地走了出去。 楚天阔揉揉自己的脸。 “你们干什么呢？快出来，就等你们了。”李秋芳已经进来催促了。 明好这才想起，昨天家里得奖的得奖，卖年货的卖年货，今天是准备去福云村的，两家人聚聚，然后就是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一路到了福云村。 沈家院子已经聚满了人，看起来跟办喜事也差不多。 明好仔细瞧瞧，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这阵子过来帮忙的人家，还有一些则是附近自己做糍粑的乡邻，过来使用机器的。 此时大家都一脸笑意。 今年算是一个富足年了。 秋收福云村分到的粮食充足，钱有不少，后来田地也分到自己手里了，如今做点小买卖又赚了一些钱，搁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安安带着几个孩子，棉袄都脱了，猴子一样窜上窜下的，手里拎着鞭炮，时不时传来啪啪的声音，风一吹，还有一点喜庆的硝味飘来。 “天阔回来了，你之前改的那个糍粑机挺好用的，听说在厂子里还拿奖了呢……” 一进院子，楚天阔就被沈英亮等人拉住了。 周小琴依旧忙，李秋芳也不是外人，守着她在那说话。 兰青从房门口探着头，然后又缩了回去。 她看见明好的时候很是心神不宁的，“明好，明好——” “怎么了大嫂？”明好还真有些疑惑。 兰青这样子，不太常见。 她不停搓手，拉着明好进门时候手都是发抖的。 明好跟着也有些揪心，这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了吧？ 兰青拉着明好，直接拴住了房门，然后鬼鬼祟祟地，又把窗户给关上了。 明好：……这，做啥？ 兰青拉亮了电灯，照着乡下人过日子节省的脾性，兰青这样也太不寻常了。 兰青虽然把明好拉了进来，似乎也没空搭理她似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放在床尾的一个大木箱子，抱出几件毛衣棉衣，搁在床上。 然后又拎出一只小木箱，又是上了锁的。 最后，把木箱直接放床上，瞪着一双眼，“明好，你，你看看？” 我这不是正看着吗？ 兰青哆哆嗦嗦打开了锁头，然后掀开了箱子。 一米见方的箱子，里面全部都是……钱。 明好有些失笑，她还以为什么事情呢！ 敢情这是要分钱的节奏，搞得跟分赃似的！ “明好，你看，这么多！”兰青很是不淡定。 明好说道：“难道钱还有嫌多的呀？” 兰青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知道最近都在赚钱，赚了钱，明好那边之前拿过一些，剩下的都让她拿着，她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等后来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明好偶尔也过来支取一部分糖的费用，剩下的她全部都锁着了。 也就是昨天东西几乎都卖光了之后，她才想着数数。 这才数到一半，又吓得收了回去。 明好其实心里是有些数的，毕竟她是记了账的。 但此时不由得还是被兰青这样子感染。 两人闷着头，数了三遍。 兰青才抓紧明好的手，“这么说，我们是万元户了！” 第371章 有钱了 沈英亮依旧还在跟楚天阔说话。 “田就是这么多，地不太好分，不过我们也已经划分成小块了，有好些个岭头，都是可以种东西的，这样几家一片，就不再细分…… 对了，一直忙着这分田地的事情，岭头上的那些木薯可以收了，今年肯定还是大家伙儿一块分，到时候你们挑一些回去，这东西以前种植是因为耐饱，煮熟放水里泡几天，吃的时候炒炒，还算像样。” 沈英亮说到这个，也很是开心。 明好则是跟周小琴在灶房里忙活，明好不由得想到自己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老头儿在张老三的肉摊前，买两毛钱的肉时候的场景。 就算是那么点肉，都是留给康康跟安安吃了，大人哪怕在秋收的时候，也是吃一点肉皮之类的。 那样的境况下，大嫂还毫无怨言地给自己送一个月的工资…… 明好低头笑笑，往灶里又添了柴火。 听周小琴在那说话，“你二哥领工资了，之前咱不是清洁工吗，后来转去车间了，那个月的工资听说什么按高还是怎么算的，反正拿回来这个数！” 明好一看，四个手指头，四十块？也不算少了！ 做清洁工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个数，当初李秋芳在食堂做临时工，每个月才十八块五呢！虽然后来说是要加五块，但这不是不去了吗？ “你二哥非要把钱给我，我原本想着他这不是要进城里看看吗？又是需要钱的地方，可我干脆就接了过来，你大嫂不是那不讲理的，咱也不能欺负了她，这钱一起拿着，到时候图强进城里给多少钱去，一起商量，要不然你大嫂心里该有疙瘩了，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周小琴跟明好絮絮叨叨说着这些。 明好也就笑着静静地听。 老妈可没糊涂，大嫂对家里一直都不错，上一回明好就知道了，换一个人试试，谁能做到弟媳妇花家里的钱念书，还帮着带孩子的？ 这二哥赚钱了，当然是给老人，然后再一起分配，大嫂也能参与决定，而不是二哥领了钱直接就拿走，虽然钱依旧是那些钱，甚至用途都一样，可自己参与跟不参与，还是本质上不同的。 就算是大嫂人心宽，可要家里什么苦都是他们在吃，二哥自己的工资又自己拿着，难保没有什么想法，久而久之，什么情分都磨没了。 “妈你做得对！听大嫂的没错！”明好说道。 有明事理的老人，比什么都重要。 周小琴接着又道：“你大嫂最近可忙，每天都去镇上送货，说是你给找的活，这每天送每天有钱拿……康康的事情不少，又要送货，又要做那个豆腐花跟鸡蛋卖钱，太辛苦了。 每天还乐呵呵的，我就带着康康，你大哥最近天不亮就起来，磨黄豆，这样你大嫂就没那么累……” 正说着呢，兰青爽朗的声音传来，“妈，我有什么好累的！明好，你来了——” 兰青一脸的笑意，她这刚去菜园子摘菜，抱着一大捆菜花进门，明好她们回来她听安安说了，这刚回来，就听见婆婆跟小姑在灶房说自己不容易，有些好笑。 嫁进沈家，她可从来没有后悔过，安安爸是个知冷知热的，什么都让着她，就算是有时候她发脾气，公婆也会教训儿子，当然自己也被说过，但她也不会因此放在心上。 夫妻两个好好过，以前有个不太懂事的小姑，不过就是小姑娘，后来秀兰要上学，也是全家都同意的，秀兰有学问就上学，她也没有多惦记，一家人说那么多做啥。 就是最近，小姑要摆那个卖麻辣烫的摊，后来她想着过去帮忙，自己不也是赚钱了？还有那个什么送饮料的活，要真的计较太多，要当初自己说什么都不去，这些可是会有？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她心里都明白呢。 “大嫂，有什么大好事？！”明好笑眯眯问道。 兰青放下手上的菜花，开始摘菜，说道：“可不就是好事吗？那个二赖妈过来闹，也不看看是谁招惹的，后来就去玉秀那边了，其余的人忙着分田，可没人有她们那么闲。 两家儿子都在牢里呢，就今天玉秀妈还来咱村子堵二赖家的门……” 明好失笑，两人都认定对方才是罪魁，看好戏就是了，狗咬狗，不波及旁人，也是不错。 摘了菜，兰青出了门。 再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明好，你看！” 明好看兰青递过来的本子，估计是安安的作业本，兰青的字顶多只能算是工整，本子上面不甚整齐地记录着，某月某日，送多少斤，共多少钱之类的。 “明好，我琢磨着，这每天一结是不是应该改改？到时候你直接去饭店一月结一次，我每天拿着钱，这心里……”兰青都有些不淡定了。 每天几块钱在手上，虽然一周左右就要给明好，可她总怕自己弄丢了或者什么的。 明好有些失笑，她也想一个月去结一次的好不，可就算是饭店一天需要十斤，一个月下来也不少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没钱吧！ “大嫂，你想想，现在多难追账，这当场结清是最好的。”明好道。 兰青没有纠结这个，“这倒也是。” 一斤算下来，她们可以赚一毛五左右的差价，如今兰青本子上记录的，一共是九十五斤，钱也全部给了明好。 明好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数了数，一共三十三块二毛。 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当初进汽水陈醋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左右的价，如此一来赚了十三块钱，一个月下来，怎么的也有三四十块了。 给大嫂的提成之外，也能有二十多块。 手里有了钱，明好心里才安稳不少，这可是她自己的钱，意义不一样。 “大嫂，咱也明算账，九十五斤，跟那边还剩下的也对的上数，反正咱这个都是有定量的，你送货一斤给五分，九十五斤一共是四块七毛五，喏——”明好一边算，一边把那些钱数给兰青。 兰青一瞬间有些懵，这就……差不多五块钱就拿到手了，一个月下来，岂不是二十块左右都妥妥的，她做了什么？她就是每天去一趟饭店而已！ 这就……有钱了？外面的肉才八毛钱一斤，三天吃一次肉，一次一斤的话是八毛，一个月下来吃十次，八块钱就行了！ “我竟这么有钱了！”兰青感慨。 第372章 有钱腰杆直呀 兰青的娘家，离福云村不算近。 从福云村出来，经过镇子再走五六里路，才到一个叫木寨的地方。 兰青两个弟弟，在早两天就被兰青打发了回来。 李忠找到了，年货也卖得差不多了。 家里也需要操持过年的各种事情，刚好木寨也准备分田地，就回来了。 兰家在村中间，住的是普通的瓦房。 兰家院落前，就是村子里生产队的晒谷坪，此时也算是十分热闹。 大弟弟兰江已经有了对象，结婚的东西也置办差不多了，只等着到了看好的日子就摆酒。 兰河倒是还不急。 “他三婶，听说你家兰青可是挣大钱了！你也跟着享了不少福吧。”一个有些龅牙的妇人，坐在凳子上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道。 兰母笑笑，也没搭话。 做妯娌这么多年，大嫂子什么脾性，她还是很清楚的。 果然，她哪怕不说话，兰家大伯母也并没有罢休的样子。 “听说那东西，可是卖一块钱一斤的呢！早些时候，小江小河都过去帮忙，怎么也能分上几百块吧！”兰伯母一双眼睛滴溜溜的。 兰母心里也是憋屈。 她那个女儿是个厉害的，平时回来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别人不敢跟她打听，专门过来找自己。 这兰青也是的，两个弟弟帮忙，怎么的说回来就回来了，哪怕带两斤东西回来呢…… 她哪里知道当时兰青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让自个儿弟弟拿，两小子直接就回家了。 兰母依旧还是笑着的，只是笑得就有些勉强了。 兰伯母哪里肯放过这种机会，平时几家关系还不错，可是几兄弟的，就算是自己不比较，村子里说来说去的，总是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的，嘴角上占便宜罢了。 特别妯娌之间，关系永远就是这么微妙。 “哪能呢，他们两就是去帮帮忙，再说卖那什么东西，又不是青儿一个人的，亲戚之间帮个忙，本身又没啥事，哪里能要钱，要真的就去做点这活，就能有几百块，大嫂你给找找？”兰母说道。 也就是这几年，她性子温和多了，兰青可是活脱脱年轻时候的她！ 兰伯母嘻嘻笑了起来，说道：“咱们一家人，我能糊弄你！ 这是给你提个醒呢，兰青那个买卖，可是赚大钱了，不能亏待两个弟弟。 以前我就觉得青儿嫁沈家不错，沈英亮是能人，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你瞧瞧…… 我们家红儿结婚几年……哈哈，这什么时候过年过节的不是肉就是饼地往家里送呢。你说说我还能缺她一口吃的，可红儿咋说，这家里有的，当然要孝敬咱。” 兰母默默听着，笑容更是勉强。 兰伯母说上了瘾，接着又道：“青儿那边，当时沈图刚瞧着也是个好小伙子，沈家也没话说，我琢磨着青儿不好说呢！你们要给她出头！免得被欺负。” 兰母有些失笑，“青儿过得好好的，又没受过什么委屈，我们出什么头。” 这一点兰伯母就不认了。 “你呀，就是要面子，事情咱们都晓得了。 这沈家，可是有名额的，没道理过得不如红儿婆家吧？这有名额就等于有工资，福云村的工分还值钱，这要是建房子啊什么的咱们也没话说，还要帮忙。 可是他们沈家做事不地道，工资之前都给那个小姑子了，还不是亲的呢！ 这也不说了，那弟弟是结婚生孩子的人了吧？ 结果好了，弟媳妇跑去读书了…… 青儿就是面上厉害，憨透了，工作是别人的，弟媳妇读书的钱是家里的，孩子是帮着别人养着，这弟媳妇回来一毕业，一分家，好嘛，要什么没什么的。 我想到个主意，让青儿赶紧怀一个，趁着没分家让家里养着，到时候不等孩子养到三岁，榨点钱出来就不罢休……” 兰母摇摇头，“说这些做啥。” “我是看不得青儿过得苦，这但凡要是把青儿放在眼里，沈家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哪有两个弟弟都去帮忙，我可听说了啊，空手回来的，那沈家……” 兰伯母一脸的气愤，仿佛立马就要杀到沈家问罪一般。 正说话呢，叮铃铃的声音传来。 “妈——，我回来了，大伯母，二伯母，三奶奶……你们都在呢！”兰青声音爽利， 沈图刚也跟在后面叫人。 兰伯母眼睛尖着呢，“哎哟，兰青，买新自行车了？这是……” 兰青跟沈图刚夫妻两人，骑着两辆车，车后面帮着箩筐，前面也缀着麻袋。 兰青那辆自行车还有红绸带呢，一看就是新的。 刚才的话兰青也没听见多少，大概也能猜测出来。 “这不是过年了吗？给我妈送点东西，这不是我弟弟过去帮我，家里没空做这些东西吗？正好不用做了，我小姑家那边亲家母，做的炸丸子扣肉炸鱼什么的，正好用得上。 过年吃的那些什么糖啊果啊的，正好自己也都做了，你们都上家去试试呀。” “自行车？我家兰河这不就是天天念叨吗，给他买一辆，免得以后家里人多了，一辆车不够用。”兰青咧嘴笑着说道。 “这，这就买辆自行车？给兰河，你……你公婆家也肯？”兰伯母觉得刚才炫耀什么肉啊饼啊的简直让人难受。 兰母倒是笑开了花。 “我这不是我公公特意托人买的吗，我原本想着不要呢，可非要给……” 沈图刚：咳咳，刚才媳妇儿不是这么说的！ “兰江呢，也不知道出来迎迎，娶媳妇的人了，当时托买个缝纫机，正好有了……” 兰伯母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不是看玩笑的吧。 等她们随着兰青两口子回了家。 箩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一箩筐全部都是过年用的各种菜色。 听说送扣肉送一碗的，或者干脆抓只鸡，没见过这种送一箩筐的！ 这也就算了。 自行车，可是实实在在的放在这边了。 听说缝纫机也要送来。 养到这种闺女，真是羡慕死人了。 大家围着兰母，一个劲地说着。 兰青扯着沈图强的胳膊，“我现在才发现，有钱真好啊。” 连腰杆儿，都格外直了一些。 第373章 要过年了 兰母笑眯眯地送走了乡亲们。 一转头，脸色变得有些严肃，拉过兰青说道：“我说青儿，这说两句就说两句，用不着吹那样的牛……” 又是自行车又是缝纫机的，这很容易戳破的好不好。 兰青有些无奈，以前日子过得太穷，只能安慰自己不要把别人的话当回事了。 刚给兰母争脸，心里还是很舒坦的，于是说道：“妈，是真的！我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吗，要不然的我带年礼回来，也够堵她们的嘴了。” 敢情还是真的。 兰母琢磨了一下，自行车现在大概一百六十到一百八十块钱，缝纫机一百一十块，加起来大概需要三百。 这个钱满打满算的，也勉强可以凑出来。 只不过之后结婚摆酒席……罢了，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再借一点，谁家孩子结婚不借钱啊。 她松了一口气，就要进屋拿钱。 兰青赶紧扯住了兰母。 “青儿，这要是真的，你这刚做买卖，就这样大件地买回家，你让你公婆怎么想，这就算是帮衬一些，也不至于这样搬，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别听你大伯母乱说。”兰母语重心长说道。 外人说笑两句什么的又有什么，自己过好日子才是真的。 兰青这一下，又想起当时全家人在家的时候，沈英亮说的话。 “老大媳妇这边，要说也别给工钱了，趁着现在需要得上，买点有用的，钱就是拿来花的，只要用对地方就行，没了就再赚。” 原本她打算一个弟弟给二十块钱，帮这段时间的忙，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 她想着手头上自个儿可是还有几千块钱呢，当然也不能说完全就是她的。 可这一千多块钱是看着分的，公婆一片心意，她也就收下了。 “妈，你甭担心，这东西是安安爷爷非要给的，就说是给大弟结婚的贺礼，兰河这边自行车也需要，免得以后两兄弟一辆……你手头上的钱，也就留着以后操办婚事。 他们两我是放心的，也不尽是这几天帮忙的，之前安安爷爷奶奶一直觉得亏欠我这边……不拿着我怕他们多想，再说咱能赚呢，明年会更好的！ 兰江兰河那边以后偶尔也要帮忙，到时候做点什么不行？只要不是心太大不知足。”兰青倒是想得明白。 当初什么都没有，结婚也就结了，日子过得苦，小姑子花钱多，她也没啥好说的，反正老人也不是不为他们打算，她在家里也没受过太多心里的苦。 没有的时候，她也不强求，一家人平平安安也可以。现在日子好过了，既然给，她也就敢拿着。 兰母这一次听明白了。 然后给了兰青一个白眼，“你这丫头，早点说嘛，刚才我都不敢笑呢！” “等明天我再去找你大伯母聊天！”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弟弟那边我去说，不能说白送，就说预支给他们的，还欠着钱呢，免得这两小子能上天！今天能给缝纫机，明天又想别的！”兰母很有自己的主意。 兰青对这些就不管那么多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饭。 不说兰青回娘家，连带着沈家也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之中。 明好给李秋芳摸了那一口袋的钱，李秋芳就不淡定了。 这……房子还真的能建起来了？ 她觉得跟做梦一样。 一下觉得自己没用，一下又觉得青川村建房子的事情，是不是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 “妈，建房子这种事情，有天阔呢，你就等着拿主意就行！”明好笑呵呵的。 李秋芳麻辣烫那边，其实也赚了好几百块钱，加上过年又卖了一阵子扣肉一类，除去日常的开支，也有五六百块。 “这么多！”李秋芳都不太敢相信。 这才多久？ 她以前上班一个月赚多少？十八块五毛，后来那个黄鼠狼为了请她重新去，加到二十三块五毛，她就觉得已经了不得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 李秋芳是不拿的，明好管得好好的。 明好见李秋芳是真的不想管，也就自己拿着了。 六千块钱，她把其中三千块直接存放起来，明年要做别的总需要资金。 剩下的钱还有好几份，一份当然是年货那边分到的剩下的三千，一份就是李秋芳的五六百块钱，还有一份…… 明好看着手上的账本，有些失笑。 眼里甚至涌现一丝怀念。 她刚来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赚够钱，自己独自去逍遥自在。 然而一天天下来，她越发离不开这里。 上天待她不薄。 在这里，妈妈也在这里，还有李秋芳这个好婆婆。 她有了这么多的亲人。 还有了……他。 心里十分安稳。 明好哗啦撕碎了账本，那原本是她果醋饮那边的钱，想着那是自己挣的，以后走了也用的安心。 她把所有的钱放在一块，静静看着笑。 就这样吧。 在一块儿吧。 楚天阔进门，就看见明好笑得痴痴地，面前摆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钱，有些杂乱，还有一些撕碎的纸张。 这是……数钱数疯了？ 还是高兴傻了？ 莫名有了赚钱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喵喵，你撕碎这些做什么？”楚天阔很是不解。 “合在一起了。” “那……也不需要撕碎账本吧？”楚天阔翻翻，好像知道是什么东西。 明好白了他一眼。 傻瓜！ 他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多大的决定！仪式感懂不懂！这独立的，都撕碎，然后…… 好吧，楚天阔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然后噗嗤笑了起来。 明好接着打算，“我打算这些钱，建房子的也已经准备出来了……爷爷跟外婆那边，要不然一人买一个收音机听着解闷，咱两边爸妈等咱们进城里买一些东西回来……安安啊晓丽啊这些孩子买一身新衣裳，然后烟花……” 明好一一打算这些过年的细枝末节，楚天阔就一直盯着她笑。 突然一阵声响。 璀璨的光照射进来。 是院子里孩子们在放烟花呢。 就要过年啦—— 明好微微一笑，“怎么快就要过年了呀。” 楚天阔握住她的手，“嗯，过年了。” 第374章年 明好对一切都是有些新奇的。 剩下几天时间，她们停止了年货买卖，自然也停止了麻辣烫的生意。 明好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年，这么忙！ 以前她是怎么过年的？ 结束忙碌的生活，自己一个人躲在房子里，到处都是冷清清的，做什么都不方便，偶尔看看晚会或者看着窗外的烟花，也就过去了。 现在呢，一切都不同了。 “表嫂，表嫂，过来做糍粑。” “打米饼了，明好——” “表嫂，表嫂，炸糖环了，快出来帮忙！”李晓丽在门外叫。 过年永远都是小孩子最最开心。 “来了——”明好应得脆当。 李秋芳架了一个大油锅，炸糖环。 糯米粉用熬好的糖浆和面，再捏成小团，然后又擀成皮，再用刀切成细条，也不知道李秋芳怎么绕的，感觉手指随意绕了绕，一打开，就跟一朵莲花一样的图案。 简直神奇！ 明好手笨，完全学不会啊！ 于是被分配去切细条。 一朵朵地放油锅里炸成金黄色，剩下的头头尾尾被明好做成小兔子，小刺猬，李晓丽拿着简直不肯放手。 李秋芳跟宁凤霞就着油锅，接着炸鱼，炸扣肉。 足足忙了一整天，院子里四下都是香味。 过年的气氛更浓了一些。 花了一整天，炸东西。 又花了一整天，做糍粑，做米饼。 一大家人围在一块，还有乡亲们过来帮忙，热闹非凡。 “这怎么的不用机器？” 明好有些纳闷。 李晓玲笑着摇摇头。 宁凤霞很是享受这个过程，说道：“明好，这机器做出来的，跟咱自己做出来的能不一样吗？忙碌一整年了，总要吹吹牛不是。” 明好一愣，“二舅妈，说得好有道理。” 年味，不就是这种忙忙碌碌的，说说笑笑之中，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吗？ 所以这根本不需要机器啊！就是要一大堆人这样聚在一块儿，才热闹。 明好又忙又累又开心。 做好这些，又花了一整天打扫卫生。 直到大年三十，才总算是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妥当了。 楚天阔除了抽空跟明好去了一趟县城，剩下的时间，也都是在青川村，跟楚守义不厌其烦地讨论哪块地比较好，怎么建才行，用红砖还是土坯…… 楚天阔跟明好又回了一趟青川村。 就连大伯母叶花，也没有说什么，大过年的总不能苦着一张脸，也不宜发生口角，免得来年都过不好。 “爷爷，这个要羊毛衫，又轻又暖……”明好一直在搬东西。 楚守义依旧跟原来差不多，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 “买东西也不买厚实一些的，图便宜……”叶花永远有话说。 “爷爷，你收音机，你听……”明好又取出收音机。 “还能用电池，这拎着出去也是可以的！你跟三爷爷他们几个，烤着火，吃着东西，还能听听里头说什么呢。”明好又道。 连画面都给描述出来了。 “这么一个破匣子，怪费电的。”叶花嘀嘀咕咕说了一句。 明好就知道她这副性子，又拎了东西出来。 “大伯母，这过年的也没啥，这酒给大伯父喝着，这花生糖自家做的，你尝尝。”明好又道。 楚守义猛然抬头看着明好。 叶花那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早就听说天阔你们做买卖，没想到竟这么有钱了……” “向前在供销社里上班呢，有什么要买的尽管说。” 客套话，听听也就算了。 楚守义对这个收音机倒是满意的很。 “我知道这个，能说书！还能唱歌！” 楚守义也觉得这个年过得很美。 明好给他塞了一个红包，里面整整有两百块钱，他也没说啥。 等两口子出了门，他打开厚厚的红包，又贴身放好。 浑浊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了。 “明清，你个没福气的臭小子！天阔的福你没享到……” 楚天阔跟明好出了门，带着她在附近看了三块地。 一块其实就是在楚家老房子旁边，跟现在住的院子隔着一块菜地，要进出，就得从老院子出入才方便。 地方也不算太大，建好之后没有院子。 另一块在河边不远的地方，足足一亩，只是地势比较低，周围还没什么人家。 还有一块，在原来老房子大约一两百米的地方，靠近山脚。 明好第一眼就相中了山脚哪块地方。 哪怕现在是冬天冷了一些，可是地势相对较高，一眼望过去，能看见小河边，村落里的房子也在眼前，跟邻居们不近不远，近的也有一二十米，不热闹，不冷清。 还有一个天然的小院落…… 不要太惬意。 “听你的！”楚天阔对这个地方也很是满意。 两人在那待了挺久。 “这上山的路，就是咱家的了，撒上指甲花种子……” “这边建房子，后面留给咱妈种菜。” “我们建大大的瓦房吧……” 明好瞧着这块地，脑海里忍不住地想着是什么样子了。 “好。”明好说什么，楚天阔都回这么一个字。 “你不会糊弄我的吧？” 楚天阔猛然摇头，“等回去咱们就画出来，就按那个建！” “嗯！” 她也是有要有大房子的人了！ 走路都横了两分呢。 回到青山村的家，屋子已经全部收拾过了，要不是因为过了年就要建房子，李秋芳还想粉刷一遍呢。 屋子里堆满了年货，各种香气交织在一起。 红对联，贴上了。 热腾腾的年夜饭，摆上了桌。 四处都是鞭炮声。 火炉上烤着的白糍粑，突然膨胀起来，冒出浓烈的米香…… 吃过年夜饭，村子外面也很是热闹。 孩子们跑来跑去的，放鞭炮，瞎晃。 也没有大人催促休息。 男人们聚在一起，说的几乎都是来年田地的事情。 “谁能想到，老了老了，还能这样过个年，早几年家里年夜饭……不说了，不说了。”老人们坐在火堆旁感慨。 妇人们有自己的小团体，叽叽喳喳。 明好跟楚天阔在外面游荡了一圈，回家画新房子的图。 纸换了一张又一张。 竟是不知疲惫。 “噼噼啪啪……” 阵阵鞭炮声传来。 “新年好呀楚天阔。”明好笑道。 新的一年。 新的希望。 第383章 进城 天色还青灰着，青山村李家院子里就已经有些热闹。 为了赶车跟上工，他们早早就起床了。 李远航跟楚天阔需要赶着进城，李秋芳又要去上班，还要帮着收拾行李，明好更是需要早上回青川村集合修水库，所以当时就定下来，这日早上，都过李家厨房这边一起喝粥。 李家那边，灶房的事情，外婆年纪大了，宁凤霞是个宁愿出去上工也不愿意摸那些灶头灶尾的，平时闲的时候都是钟春香带着李晓玲做饭，忙的时候，则是李晓玲自己。 可这刚刚起来呢，就听到那边一阵吵闹。 宁凤霞的大嗓门传过来，“什么回娘家，需要天不亮就去的啊!” 弄清楚事情之后，明好听得也是有些囧囧的。 三舅妈这个人吧，平时都是苦着一张脸，闷不吭声的，心思却重的很，小心思也比较多，她刚回来的时候，也曾经过来说三道四的，只不过自己没听罢了。 且不说好端端的晓玲表姐被她教成那个样子，就是昨天商量修水库的事情，她就一堆话等着，话里话外的，都是自个儿婆婆没帮娘家的话。 今天更是天都没亮，就拖着晓玲走了。 打量着煮个饭能吃亏还是怎么的？ 明好还在那对付田螺呢，清水里的田螺没有什么泥，小丫拿来的时候就挺好，昨天明好又换了好几次水，如今泥巴吐干净，正是要炒的。 “明好啊，来不及做这个了，咱要赶紧做早饭，天亮我就上班去了，要做早上的早饭，还有天阔远航在车上吃的，你带身上吃的，你二舅他们也是去修水库的，这要带出去的都挺多，原本想着煮鸡蛋，怕是都不够……”计划被打断，李秋芳一时有些慌乱。 明好却放下手头上正在夹田螺的钳，洗洗手，笑着对李秋芳说道：“妈，你别忙，天阔他们那边跟我还有舅舅们可以准备一样的就行了，跟早饭一样也没啥，外婆的饭到时候也一样准备出来。” 李秋芳也就是一时忙乱，看着明好这么淡定，也缓了口气。 明好这才舒了一口气，也没有说钟春香什么，她几乎都可以预料到，等她回来的时候那副脸色了，还是别人欠了她的。 倒是不如直接说呢，你们又来我们这边吃，这本身占便宜了，还要我做饭，哼！ 可要是真的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出来不行吗？偏偏不是有话就说那样的性情，只自己憋在心里，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这几乎是无解的，你要是跟她说，这平时李秋芳有什么，不也都是送过去的？ 她肯定会觉得，你一个出嫁女，拿点东西回娘家，不是应该的送东西回去是应该是，用到娘家的东西就是割她的肉。 所以这么一来，在她心里，永远都是自己一家占了她便宜。 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每个人心里想法不同。 明好笑眯眯说道：“妈，我炒田螺可好吃了，天阔这就要去城里了，还没吃过了，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这东西也能带着路上解解馋，很快的！你先像我这么处理，我过去看看。” 她总不能跟自己婆婆说，之前说了楚天阔进城了想要吃田螺才去的河边，现在人家大志叔那边也送过来了，做戏要做全套，况且她也打算多炒一点，等会过去集合的时候，顺便也给小丫送一份。 这孩子心里还一直愧疚呢，原本帮着传话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去摸田螺之后想着可以好受点，自己送过去一些，正是趁热，以后见面也没有那么尴尬不是？ 但是这些弯弯绕，自己那个霸王花婆婆，怕是不太好理解。 “哦哦，那我来，难为你还一直想着天阔。”李秋芳念叨。 “我男人我当然什么时候都想着呢！”明好脱口而出。 话出口，才觉得，特么不太对劲啊！ 她扭头就奔出来，李秋芳在里面憋着笑。 这出来，却见楚天阔正坐在屋檐下望着她呢，刚才那些话，肯定也是都听进去了。 明好牙酸一般，抽了抽嘴角。 楚天阔眼睛亮闪闪的，似是随意说道：“你倒是……挺适应的。” 瞧瞧这才多久，家里家外的，几乎都当自己人了。 明好一拍脑袋，看着楚天阔那比平时明亮一些的眼睛，心道这人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只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行了，你不就是怕我赖着不走吗？用得着这么旁敲侧击？” 没等楚天阔开口，她接着又道：“可你也看到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咱合作得也一直好好的，这在一块儿的时候，就好好过，谁知道什么时候时机一到，就分开了呢，你也别多想，也不需要再警告我了，我心里都有数呢！” 明好说完这句，心里突然弥漫一丝酸涩。 这人真讨厌！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来气！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厨房还一堆事情等着呢。 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楚天阔有些变了的声音，“我没那么想！” 明好顿住，不过也就是两三秒，然后也没回头，手挥挥，走了。 不那么想，又如何呢？ 楚天阔看着明好那有些伤怀的背影，手有些颤抖。 他说错了什么了吗？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但是她就这么以为了？那又能如何呢。 这么一早上的，楚天阔的心就有些乱了，平心而论，明好这性子，跟他很是合拍，他们也一共经历了不少事情，她当时还非要嫁给自己…… 那么刚才那样，她心里……一定很是难过的吧？ 那胖乎乎的脸蛋，要是不会笑了，不行！ 是不是也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楚天阔被自己这种想法震惊了。 这怎么可以！两个人愣是要捆绑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一定是最近事情多，自己心乱了，不能客观分析问题，幸亏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远一些，很多事情才可以慢慢想，大家都冷静冷静。 那刚才自己等在这，是要跟她说什么来着？ 要不然还是从城里回来，再好好谈谈吧。 第384章 师父家的客人 田佩荣坐在客厅，一手扶着黑框眼镜，一手拿着手里的稿子凑近了看。 一阵寒风吹过，传来啪啪窗户的声音。 这是要下雨了？ 他也没当回事，挪挪位置。 平常这些琐事他也都不需要管的，反正家里的小莫会处理。 然而，这一次似乎尤其久一些。 “小莫，小莫——” 喊了两声，他这才发现，小莫已经回乡过年去了。 田佩荣自己起身，关了窗户，外面没下雨，只是风声更紧了一些。 这座房子里，此刻竟然安静得有些吓人。 田佩荣一时间有些恍然。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些事情，却不太愿意回忆。 他记得，楼上还有书房，后来……那些书也都毁了，后来好些年，这房子也换过主人，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到这个地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窗户一旁的木梁上，还有几个刻度。 “哥，哥，我又长高了！” 脑海里，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可是一转眼，丽丽就……变得有些陌生。 家里出事之后，她跟家里脱离了关系，后来还带人回来……那个时候，他是恨她的吧，要不是因为丽丽太狠心，父亲或许也不会走那么早。 可是闭眼之前，还是交代自己好好照顾丽丽。 自己唯一的妹妹，至今不知道身在何方。 后来……他也去了乡下。 那段时间，他心如死灰。当时楚天阔还小小的一个……他渐渐地也觉得日子其实还好。 然后，他回城了，重新住进了这房子。 再然后，徒弟也工作了，结婚了…… 此时再回想起来，竟是想着，丽丽究竟怎样了呢。 或许人老了，就会格外仁慈跟健忘。 她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田佩荣一无所知。 想到年轻的夫妻，他就想到楚天阔跟明好，那个嘴硬的姑娘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有时候甚至还有一些狡黠，后来还给自己塞了一封信呢，跟天阔那小子倒是挺配！就是竟会给自己惹事。 罢了，田佩荣笑了笑，花白的头发抖动了两下。 倒是希望下回再见，楚天阔能给自己带回来个孙子，这一两年的，见面还是会少一些。 以后这屋子就会热闹起来了。 田佩荣默默想着。 “笃笃笃。”竟然传来了敲门声，在这时候格外清晰。 田佩荣一怔，这时候，有人上门？ 这个时候？拜年的人也不会挑这个时候来啊，而且厂子里拜年的人已经来过了，亲戚…… 田佩荣又笑了笑。 没准是走错了呢。 在他发愣的时候，敲门声再次传来，还有一些不肯罢休的意味。 他到底还是开了门。 一个妇人，穿着一身棉袄，头脸都裹在围巾里，还带着一个红色的毛线帽子，猛然抬起头来。 田佩荣柔声说道：“您是找错地方了吧？” 妇人没吭声，又看了一眼田佩荣。 田佩荣笑微微的，也没有不耐烦，“你找的是谁，这是秋枫里二十七号，姓田。” 既然妇人没说，田佩荣就自报家门了。 哪知道，妇人唔了一声，猛然后退了一下。 田佩荣也没当回事，就要关门。 哪知道妇人只是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宅子，马上就又冲了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田，田宅？就您一个人在家？只剩下你一个人？” “瞧你这话问的，我家就我一个人。”田佩荣此时有一些警惕，这人瞧着…… 妇人眼泪哗哗流下来，拼命解开围巾，又死死盯着田佩荣，“哥，哥！我是丽丽啊！咱爸——” 她捂着嘴，不敢问了。 田佩荣一晃，差点没站稳。 他后来找过多少地方，又打听了多少人，最后依旧杳无音信，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哥！”妇人一双眼睛，已经满是热泪。 田佩荣这才反应过来。 当初丽丽离开的时候，不到二十岁，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是个妇人模样。 那眉毛，那眼睛，还有左脸上的痣别无二致。 “哥，你竟然……头发都白了。”妇人眼里流不完的眼泪。 田佩荣有些感慨万千，“素丽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田素丽很是激动。 要是此刻明好跟楚天阔在，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个田素丽，可不就是青山村的田素丽吗？ 造化弄人。 田佩荣让开门。 田素丽直接奔进来。 “没变，一点都没变……”田素丽说着，又要哭。 进了屋子，田素丽就十分忐忑不安，等她终于看到挂着的遗像，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啪往下掉。 她跪了下来，久久泣不成声。 惹得田佩荣也泪水涟涟，摘了眼镜擦眼泪。 多少年！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重逢的这一天。 田素丽跪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没起来。 最后还是田佩荣劝了一回，“素丽，既然人回来了，什么都别说了。” “什……什么时候？”田素丽的嗓音都有些哑了。 田佩荣摇摇头，“你走后没两年……放心，病的，没遭什么大罪，就是放心不下你。” 田素丽啪啪啪磕起头来，“爸，我对不起你啊，爸，我做错了，呜呜……” 田佩荣也没吭声，久远的记忆再次袭来，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逝者已矣，哎…… “素丽，这么多年，你……还好？”田佩荣终于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看着田素丽的打扮，跟一个乡下妇人别无二致，哪里还看得出当初臭美的影子，也难怪田佩荣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田素丽擦擦眼泪，说道：“当时出门没半年，我就后悔了，可是……我没脸回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幸好人也平安，后来我遇到一个人，结婚了，还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叫田秀，跟咱田家的姓。” 几句平平常常的话，就是一个人的小半辈子。 田佩荣摇摇头，说道：“当时爸走后，我也到了乡下……后来，又……” 田佩荣还没说完呢。 田素丽就点点头，“哥，我知道呢。” “你知道？” 田佩荣一脸震惊。 第385章 她来做啥？ 田素丽瞧着田佩荣，脸上竟有一些沧桑的意味来。 田佩荣看着就又有些想哭。 他记忆之中的小妹，一直都是调皮的可爱的，恣意张扬都，甚至张牙舞抓可恨都，可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少有这种……带着一丝终于像生活低了头的样子。 他甚至能看出一些亡母的影子。 “素丽，你……你知道我在乡下？” 心里头有些隐隐约约的预感，田佩荣声音都有些发抖。 田素丽点点头，“那时候……哥你可跟现在不一样，精神不太好，青川村那边……” 田佩荣震惊，青川村都能说出来，“你……你早就知道？” 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田佩荣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哥，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田素丽欲言又止。 “你……你当时在哪？你为何不早点去找我，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你……”田佩荣此时开始疑惑。 这要是真的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何那么久不能露面呢。 田素丽被他这么一问，直接就流下眼泪，“哥，我……我是没脸。” “当时那种情况，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开始倒是还好，去了挺多地方，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自己完全没有办法。” “我想过回家的，真的！但是我出门的时候，爸都被我气病了，我也不知道为何那天鬼迷心窍会带他们回去，更不知道会动手……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忘不了那天。” “我不能回去了，当时我听说你去了乡下，我就到处打听，好歹能有个帮衬。” 田素丽说着，脸色有些复杂。 田佩荣一一看在眼里。 “后来路上，遇到不太好的人，幸亏也遇到了秀儿爸，你说也是缘分，那么巧地就在青山村，不远不近的，时不时的还能见到你。”田素丽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十分明显。 田佩荣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别看田素丽说得这么容易，可是看着她此时的面容，就是受了很多苦，要不然当初心高气傲的她，会嫁在那么偏远的乡下，还刚好在隔壁村。 活了大半辈子，他当然知道世事不能那么巧合，也就是说，小妹为了照顾自己，牺牲了大半辈子的幸福。 以前的错，真的就是她的错吗？ 田佩荣此时瞧着田素丽，整个人平静许多，跟一开始的复杂心态，又是有些不一样。 “你……怎么不早点说啊！”话语里就比之前的生疏好了不少。 田素丽心里就安稳一些，接着说道：“我……不敢。” 她眼里顺着略微沧桑的面容往下流，也顾不得擦，轻声说道：“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你啊哥。” “再说那时候你看你，我要是真的去跟你说，你肯定也不能要那些东西，从小就是倔脾气，随咱爸。”田素丽柔声说道。 “东西？”田佩荣有些疑惑。 田素丽轻轻笑了笑，有些羞涩。 “过去这么多年，还提那些干什么呢。”她道。 田佩荣却说道：“是什么东西呢？” 他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开始在村子里，是很难，他不会干那些农活，又离开了自己向往的事业，家里更是出了事，他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 当时缺衣少食的，吃饱就已经够难，哪里还谈什么营养。 吃不饱，穿不暖，住的还是临时搭建的屋子，大雨天的时候到处漏雨，屋门口污水横流。 条件什么的，完全谈不上。 一天天过着，要是生病…… 更是想都不敢想，熬着罢了。 当初天阔那孩子，才几岁？就能上山抓野鸡，趁着晚上带回来，还不敢炖太久免得味道传出来……多少年，他都记得那似乎没放盐的鸡汤，多香啊。 田佩荣笑着摇摇头。 田素丽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又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当时我们在村子里也没啥能耐，不过听说哥你病了，大半夜的，跑去送鸡汤给你。” 田佩荣的手，就是一僵。 “什么时候？” “哥，你自己受的苦，都忘记了，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都过来好几个月了呢，头一天下了雨，你淋雨之后第二天就感冒了，接着下地，晚上人就有些虚，我……好容易……就是买了一只野鸡，熬成鸡汤放你门口。 后来还钉了个小木箱，看着是不太好看，可是时不时地，就在里面放点东西。 红糖啊，鸡蛋啊……最难的就是熬的汤，有时候恨不得守一休呢，怕汤冷了你没办法热，怕被别人知道拿走，怕你根本看不见，我当时想提醒你，又怕提醒你，心里那个矛盾。” 田佩荣有些动容，说道，“丽丽，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田素丽擦擦眼角，说道：“这世上，也就咱们是彼此的亲人了，哥你说这些干啥，你能让我进门，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田佩荣也不提以前的事情了，他接着说道：“那你刚才说秀儿？” 田素丽这一次由衷笑了起来，说道：“秀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呢。” “哪年生的？” “就你在村里第二年呢。”田素丽说道。 “哦，那时候月子，苦了你了。”田佩荣瞧着也有些心疼，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 田素丽又说了几个小事，接着又笑了。 “秀儿，念过书吗？现在……” “念过！高中呢，大学……乡下姑娘，不想这个了，做老师呢！”田素丽说道。 “做老师好，好。”田佩荣说道。 “我之前不敢提，后来也说过家里的事，她那脾气，就随老田家，一门心思认死理。”田素丽半真半假说道。 两人又叙叙旧。 田佩荣琢磨了一下，突然问道：“丽丽，你认得天阔吗？那臭小子闹脾气，现在还在村子里呢。” 田素丽嘴角就僵了僵，笑容里就带着一丝苦涩道：“说来我们两家走得还挺近的，以前一直以为秀儿跟他是一对呢，谁知道……” “秀儿……”田素丽猛然痛哭出声。 第386章 不糊涂 田素丽其实说得不多。 田佩荣眉头已经皱得死紧。 “天阔这……” “哥，我不应该说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孩子也是好的，可是天阔那媳妇……哎，不说这个了。”田素丽道。 田佩荣静静地听着。 田素丽心头暗喜，田佩荣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好吃懒做的类型，何况明好上次也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呢，加上她给明好说的那些“黑点”。 果然，看他的神情，已经可以用严肃来形容了。 “那现在秀儿做什么工作？”田佩荣问道。 田素丽说道：“她那孩子，被冤枉成这样，外面也传得很是不好听，可是非要咬牙坚持，听说人家莫山那边没有学校，孩子们受苦呢，就留在那连电都没有的地方教书…… 最近学校垮塌了，她为了孩子……现在还躺医院里呢，要不然我就带她来了。” 田佩荣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丽丽，要不然我想想办法，你们回来吧？” 这就是要帮忙调动的意思了。 田素丽脸色有些惊恐，一直摆手，“哥，你……你别误会，我就是趁着过年来看看你，没……没那个意思。” 甚至她站起来都要走了，生怕田佩荣误会她过来是求他办事。 “我晓得。只是这家里也有你一份，现在秀儿那边换换环境也好。”田佩荣又道。 田素丽此时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不管如何，跟她设想的其实差不多。 田佩荣……到底老了。 早些年，过得艰难，后来形势所迫，也就是这两年，幸亏她沉得住气。 家里这些东西，没道理家里人还在，也不能给楚天阔吧。 要是以前……还真说不定。 现在这不刚好，楚天阔跟田佩荣闹翻了，还是一个女人。 刚好，她趁着过年过来…… 秀儿以后要是进城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一步步来。 田素丽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自己的，不急于一时。 “哥，秀儿那孩子……她执拗得很，也放心不下那些孩子，莫山小学那边的孩子，秀儿打算把他们带出来念书，如今厂子这边都同意了。 让她现在离开，估计十有八九不会愿意，过两年……过两年孩子们习惯了，我们就回家。”田素丽说道。 “这样也好，就是要有认真负责的态度，厂子里条件也挺好的。”田佩荣说道。 田素丽看着田佩荣，瞧着她有些花白的头发，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哥，要不然……你调回青云厂那边，咱们也能生活在一起，要不然你这一个人的，也不放心。” 田佩荣笑着摇摇头，说道：“我都习惯了，青云厂那边，还是不去了。” “那楚天阔回青云厂，这样你过去了，也能帮衬一下，我现在在分厂里干点活呢，等你回去了，不习惯住村子里，就要两套房子在厂子里挨着住着，不也是挺好……”田素丽还要劝说。 田佩荣挥挥手，有些恨声说道：“那小子跟狼崽子似的，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亏得我还以为那些东西都是他送的呢，眼界太低！现在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我回去做啥？” “哥，你别生气，别生气……说到底没血缘关系，哎，要当年嫂子能留下儿女，也不至于……不过你还有我，我们老了还有秀儿。”田素丽说道。 田佩荣这才缓了缓，显然说到楚天阔，他很是气愤。 末了，他接着道：“你刚才说你也在分厂工作了？做什么呢？” “也就是做一些杂事。”田素丽又说了几句。 并且拒绝了田佩荣要帮忙的心思。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田素丽还是走了，并没有留下。 田佩荣有些恍惚，仿佛刚刚出去的田素丽，就是一场梦一般。 他缓了缓，这才烧了香，跪了下去。 “爸，你当年让我照顾小妹，是不是就想到有今天，当时你还说……要她真的以后跟之前一样不悔改，就当她不是田家人，她回来了。”田佩荣待了挺久。 门外又有“笃笃笃”的敲门声。 “素丽啊——” 田佩荣笑着去开门。 这时候估计也不会有人上家来。 一开门，他的手就僵住了。 “师父，给您老人家拜年了，过年好。” 门口站着的，赫然就是楚天阔跟明好。 他揉揉眼睛，瞧着站得笔直的楚天阔，大高个儿，长得也俊朗，跟受伤前别无二致。 这倒是他熟悉的样子。 就是一旁的明好，让田佩荣看清楚之后，大吃一惊。 “你……你是天阔媳妇儿？”田佩荣都觉得自己恍惚了。 错觉吧这是！ 眼前的明好，跟以前他见到的那个明好，差别太大了！这才多久？怎么瘦了这么多，白白嫩嫩的，跟楚天阔两人穿着黑色棉袄，红色棉袄都带着一些红色滚边之类的点缀，倒是不沉闷，围着红围巾，瞧着还挺像样的，两人穿着这一看就是一家人。 如今两个人站着，那不般配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师父，我跟天阔来给您拜年了。”明好说道。 田佩荣点点头，也谈不上什么表情。 楚天阔扯着明好就进了门，自己熟络去倒水，宛若自己家。 “师父，你刚才说的什么丽？”楚天阔随意问道。 田佩荣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说道：“我那妹子，找到了，叫田素丽。” 他盯着明好挑她们看。 明好有些迷糊，“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的样子。” 田佩荣接着说道：“她有个女儿，叫田秀。” “噗——”明好没忍住，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楚天阔也是一脸震惊，“师父！不会是……真的吧？” “我能开这种玩笑？我那妹子说，当初秀儿看上你，要是合适，咱们就真的成一家人了，难怪上回看到你媳妇儿的时候我觉得哪里不对。”田佩荣说道。 明好：师父你确定我在跟前就这么说。 “我还是去做饭吧。”明好说道。 几个人都是要吃东西的，再说了听下去，她也不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楚天阔朝明好点点头让她放心。 明好刚进厨房呢，田佩荣就说道：“我这个妹妹，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妹妹了。” 有些绕的话，偏楚天阔听懂了。 第387章 看穿 楚天阔看着田佩荣，眼神里略微有一些担心。 显然田素丽的出现，让他很是有些意外，更是不懂怎么处理这种关系。 “师父，你不用考虑我们这边，按你的想法……” 田佩荣于他，如师更如父，在青川村的时候就结下的缘分。 虽然他后来这段时间，跟田素丽一家子都不对付，可是她到底已经是田佩荣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楚天阔很明白，不管他如何选择，至少自己不会怪他。 田佩荣有些欣慰。 “谁要管你了！回去等着坐冷板凳吧！”田佩荣笑骂一句。 然后又扭头瞧了瞧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明好，“你是这么说，你媳妇……” “明好——”楚天阔突然喊了一句。 “你倒是敢！也不先去对对口风。”田佩荣又揶揄说道。 “天阔，怎么了？是师父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明好一出来，就问道。 要不然这做着饭呢，叫出来干啥？ 她也不是特别想掺和这里头的事儿。 田佩荣叹了一口气，说道：“臭小子，今天是想让我吃不成饭是不是？ 他喊你出来，是想问问，要是我站在田秀那边，你怎么办？” 明好一愣，这话倒是问得直接。 明好瞬间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站就站了呗，不挺正常？” 田佩荣：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楚天阔已经闷头笑了。 田佩荣有些不甘心，说道：“可是，她之前可是看上天阔的，你就不怕，我直接拆散你们，或者……难道你不膈应，到时候一失望，直接甩东西走人。” 明好想了想，“走人？可以啊！”她动手就要解围裙。 楚天阔猛然一扭头。 田佩荣一脸的意味深长。 明好才解开呢，又系上了。 她哈哈一笑乐呵道：“行了，逗谁玩儿呢！ 师父，天阔也在这，我们来之前也的确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关系，但是我们跟田秀那边的事情，是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老一辈也就别掺和了，这是其一。 二就是，她看上天阔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有我在天阔看不上她啊，要真的天阔是那种没自己主意的，人家随便看上就要跟着走，我们早就分开了，这有什么。 她们是你的亲人，你对她们好点，也是人之常情，反正不要想着让我们冰释前嫌就行，你们论你们的，我们论我们的。 我们过来，是因为感激您当年一直教导天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凭心而为，看也不能愚昧，比如你让我跟她们好好相处什么的，也就算了，最后……” 明好停顿了一下。 “最后如何？”田佩荣问道。 明好嘀咕了一声，道：“反正你不站她那边，还能站我这边啊，上回还要我离开呢，也没见给巨款啥的……” “噗——”楚天阔哈哈大笑起来。 明好利落地溜进厨房。 接着煮她的饭。 老小孩老小孩，也不知道在做些啥。 反正话已经都说了，哪怕楚天阔的师父，当真是那个田秀的舅舅又如何，该孝敬就孝敬，要是做出那种让她让着田秀，好好相处什么的恶心事，她反正不干。 田佩荣就有些郁闷，老了想着逗逗孩子，发现孩子太聪明，反而被取笑了。 这哪说理去。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难怪你敢直接喊明好出来，是个好孩子。” 他活了一把年纪了，经过的事情太多。 明好说的是真是假，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况且田素丽是今天找上门来的，之前就连自己都找不到，明好跟楚天阔更是没有办法直接商量。 “师父，你这么问是？”楚天阔问道。 田佩荣脸色就有一些落寞。 他也没有太多犹豫，该想的，早就想清楚了。 “我想过很多场景，小妹是不在了吗，还是活在这世上某个角落过着安稳的日子，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世界还是挺小。” 楚天阔默默听了一会，问道：“她是刘秀珍的母亲，那……不是以前就在一块儿，怎么就见不上。” “刘秀珍……田秀，原来如此。”田佩荣说道，看来就是这个姓也要撒谎。 “顾卫星那个对象？”他又问道。 “是。” 田佩荣又沉默了一会，原来竟然还见过的，当时他跟她打听楚天阔跟明好如何，后来她顾卫星一群人来楚天阔家院子里。 “她倒是跟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是太像，心思挺多，丽丽年轻的时候啊，是个莽撞的。”田佩荣眼里有些怀念。 然后不等楚天阔再问，他就说道：“她找上门来了，我一开始还不懂怎么办，然后她说了倒是挺多，我听着，也就有些不太对了。 天阔你还记得，当时给我送鸡汤的时候是什么日子？” 楚天阔一瞬间有些懵。 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哪里记得！ “我记得。”田佩荣笑了笑。 “正是因为我记得，所以……她在撒谎。 她说在我过去之后的几个月，生了一场大病，可是那是点上的人去的时间，比如老陈，我比他们迟了，刚过去不到一个月，没适应就生了病，然后她说的鸡汤，我是看见你拎回去的。而且那鸡根本毛都没拔干净，根本也没放盐，你信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吗？ 那个木架子，你钉了一半，我拿回来的，放在门口，你妈的手艺，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变过。 她怕是以为我老糊涂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能记得呢？ 还有有几次送东西，是她在坐月子的时候，我也问过了，坐月子的时候，整宿整宿守在外面，大冬天的……你觉得，可能吗？” 田佩荣语气很是平静。 平静得楚天阔都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她说是为了我才嫁过去的，可是她生下孩子的时候，我才过去不到半年。”田佩荣又道。 时间上根本对不上，更像是之后特意打听的，这就不得不多想了。 “师父。”楚天阔有些担心。 世事如此残忍，刚认回来的亲人，让人这么失望，也不知道师父什么心情。 “我没事，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她。”田佩荣说道。 “不会吧？”楚天阔更是意外了。 “小心总是没错的。” 感谢人各有志2008，白玉可儿两位老朋友的月票，作者君已经出院回家啦，多谢可儿的关心~ 第389章 巧遇 “糟老头子，坏滴很。”明好跟楚天阔走过三条街，依旧没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楚天阔有些失笑，拍拍她的脑袋。 大过年的，营业的地方原本就不多，天气冷，路上的人就更少了。 也好在他们吃了两个茄角垫了垫，手里拎着的也有些吃食，只不过这种天气，当然是想吃一些热的汤水。 “我们就这么乱走啊……”明好一时间不懂自己要干啥。 “找一个地方住下，附近找点吃的，后天中午前找到二嫂那边问问，等回去之前去一趟大伯家，要不然现在过去他肯定留咱们住下。”楚天阔倒是安排得妥妥帖帖。 “听你的吧，你刚才说，没那么简单，啥意思？”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刚好两人走过街道，树上的枯叶打着圈儿掉落下来，有些萧瑟。 楚天阔笑了笑，也没有打算隐瞒太多。 他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之前隐瞒了。 “你是说，上一次师父去咱们那边，是故意给我找麻烦的？”明好的声音就有些尖锐。 楚天阔头皮登时发麻，果断抛下自己师父，为了徒弟的幸福，师父你一定能理解的……吧。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重点不是这个啊喂！ 难道不是应该关心，究竟是什么项目吗？究竟是谁在捣乱，他独自一个人怎么开展工作什么的吗？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还要配合他，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你们不和？所以师父那么对我，你都不管！你竟然是这种人！”明好语速很快，瞪着楚天阔。 一副“老娘现在很生气”的姿态。 “我……” “亏我还这么相信你！哼，要知道在师父去青山村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跑路了！还这么眼巴巴跟着你过来，担心因为我师父看你不顺眼，还做饭，还没吃上……”明好委屈！ 竟然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难怪田佩荣前后判若两人的，在青山村的时候，听那个刘秀珍几句话就对自己印象不好，还让自己离开他，管天管地管空气，管得也太宽了吧。 原来竟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 “说不定糟老头子一箭双雕呢，那时候是不是就知道刘秀珍的身份了，就想着拆散我成全你们。”明好突然又想到。 刚说完呢，腰就被揽住了，她扭头到一边。 跟一只炸毛的猫差不多。 “喵喵，我只要你。”楚天阔眼神都有些严肃起来。 他很是认真说道，“当时……我不懂如何开口跟你说，师父也不是那样的人，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像田素丽去找师父，说不定也没安什么好心思，师父不是糊涂的人，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绝不会隐瞒你。” “谁……谁信啊。”明好有些心虚。 “那么劲大干啥，报复啊！”她又嘀咕了一声。 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 可亲妈周小琴教导的，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不“生气”，怎么让他涨涨记性！ 两人在荣城大学附近，总算是找到了一家招待所。 “所以，师父特意跟你闹掰了，然后你过去之后要负责那个啥？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以后要不要隐姓埋名？到时候再……”明好眼里闪着光。 “你想多了。” 楚天阔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好吧，以后我代你来看他。”明好道。 楚天阔皱着眉头，摇摇头说道：“这怕是也不太好。” “猪脑子，我现在可是不被承认的徒弟的媳妇！我难道不能经常过来巴结巴结老人家，洗衣做饭啥啥啥的，然后依旧没得到承认那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样才正常呢，要不然明显一家人，到时候突然不来往了，多惹人怀疑！也太巧合了不是？何况田秀那一家子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你放心师父一个人？心真大！”明好念叨了一句。 楚天阔一想，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他看着明好笑得有些诡异，哪里还不明白她刚才根本没生气。 不仅没生气，甚至连之后要如何都已经想了个明白。 何德何能，他竟然能娶到她。 楚天阔的眼神太过炙热，明好直接逃一样走了出来。 “走了走了，不饿啊！” “饿。”楚天阔倒是很干脆，眼神依旧盯着明好。 “咱们先去吃饭，饭后在去打听一下。” “你说二嫂看见我，会不会都不太认识了？当时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没回去，所以也不认识你，我……”明好这时候才是真的茫然。 她对林秀兰的印象并不深，这突然找来，能不能找到人也不一定。 “不打紧，有我在呢。”楚天阔说道。 明好挠挠头发，身边多了一个人，自己都变笨了不少。 她们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小饭馆。 小饭馆挺简单，只七八张桌子。 楚天阔跟明好选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点了几个热菜刚坐下，就来了四五个看着是大学生模样的人挨在她们桌子旁边。 一进门就嘀嘀咕咕的。 “你说她真的就在这吃饭？不可能吧？” “我亲眼看见的，每天鬼鬼祟祟的躲着人进进出出的，一看就有猫腻，还在这打扫卫生呢。” “静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碧瓷，什么好不好的！她当初抢你名额的时候问过你好不好吗？你看她整天蔫儿吧唧的，不说话，我可是听她们宿舍的人说她有男人来找呢！林秀兰也就是自己能装！” 明好刚拿起筷子，蓦然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僵。 不会是……这么巧合吧！ 明好跟楚天阔就竖着耳朵听了听。 “那个男的早两天还来，听说是她丈夫，这个是林秀兰自己也承认的，可是在别人来找她的时候，她又说自己从来没结过婚，这么表里不一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吧？我看她平时挺朴素的，也勤奋。” “所以肯定就是个心思深沉的，猜猜就知道，她去乡下，为了逃避劳动，找了个人嫁了，等大家都回城了，马上就考了大学，还能让那边的人供着？能是简单的？ 你看她现在过年都不回去了，还说自己没结婚，要不然抢碧瓷名额那么容易？”静静说道。 几个人说着说着，声音就压低不少。 明好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算是怎么回事？ 要真的是自己二嫂林秀兰，那么说自己没结婚？还有人也来找她，她现在…… 明好心里冒出一股火气！ 不管二嫂做了什么，也轮不到这几个人在这使坏吧？ 第390章 二嫂林秀兰 楚天阔一看明好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朝她摇摇头，示意明好稍安勿躁。 明好倒是也没有轻举妄动，总要看看她们嘴里的林秀兰，是不是真的是二嫂吧。 打草惊蛇这种事情她不做，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天阔给明好舀了一碗汤。 “我跟你们说，我都打听好了，也不是什么亲戚，估计就是帮忙收拾东西的。” “还是静静厉害，有些人拿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应该还回来！” “静静手也巧，那围巾……” 两人说着话，突然就见那个叫碧瓷的，朝明好他们这边看过来。 “这衣服看着好搭！又不高调又好看，还有色彩上的呼应。” “两人真是般配，这男的好高。” “女孩子皮肤真好，眼睛也长得好，要是再瘦一点……” “说不定是兄妹呢……” 碧瓷突然站起身来，从包里拿出一瓶菠萝罐头，甩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围巾，站起身来，很是礼貌地问楚天阔：“这位同志，能麻烦您帮忙开一下罐头吗？” 这还是她之前买了打算放宿舍吃的，可是看刚才跟静静几个人一讨论，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万一真的是兄妹呢，眼前这两个人，看长相看气度，说不定…… 她脸色都有些红了起来。 明好揶揄的眼神望着楚天阔。 看吧，又是某人招蜂引蝶的一天。 楚天阔一愣神，反射性说道，“不能。” 明好看着碧瓷僵住，就有些想笑。 什么罐头！吃饭还吃什么罐头！自己打不开还吃什么罐头！ 哼！ 碧瓷显然也没想到楚天阔会这么回答，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拒绝了吗？ 碧瓷脸色有些发红，站着也不知道往回坐。 就这么僵了两秒，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边的几个姑娘，也没一开始那么叽叽喳喳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风度都没有。” “就是啊，作为一个男同志，随手帮点小忙……” 楚天阔一扭头，微微扫视了她们几个一眼。 几个姑娘就有些愣住，这人……气势好足。 明好还真害怕他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要知道楚天阔这人吧，要不不开口，一开口就秒杀。 这群姑娘受的打击太大，她怎么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楚天阔似乎感受到了明好在想什么，“你们都拧不开？” 几个姑娘猛然摇头。 楚天阔随手拿起桌上的菠萝罐头递给明好。 明好：这是干啥啊大哥！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她也没多想，噶擦一声，开了。 “谢……谢谢。”碧瓷红着一张脸，把罐头直接拿了回去。 楚天阔笑眯眯说道：“媳妇，还是你最厉害！” 明好：好说好说。 不就拧一个罐头吗？拧别的她也在行的好不好！ 然后，楚天阔又扫了几个姑娘一眼。 碧瓷：我特么的怎么觉得他有一种看废物的眼神。 同伴：谁说不是呢，原本还想问究竟衣服哪里做的，也不敢了。 几个人鹌鹑一样安静了不少。 后来趁着不注意，甚至还在上菜之前，换了一张桌子。 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给打击了。 一顿饭吃得安静如鸡。 楚天阔跟明好倒是挺放松。 “媳妇，吃这个，你最喜欢吃的！” “媳妇，喝点热汤，免得外面太冷。” “媳妇……” 明好一瞥：够了，过犹不及就是心虚！ 碧瓷那一桌吃得还挺快，吃过之后静静主动去结了账，出来的时候，跟几个人使了眼色。 几个人就先后出去了。 楚天阔也不动声色跟了出去。 “秀兰，收一下东西。” 林秀兰很自然扎着围裙出来，刚收拾好碗筷，准备把这些东西端进去清洗。 明好低着头吃东西，在林秀兰出来的时候，她立马就能肯定，这个人，就是二嫂。 虽然她印象其实有些模糊，到底在一起生活过，看见人的时候，马上就认了出来。 倒是林秀兰没怎么关注明好这边，一来明好此时瘦了许多，穿得也齐整，二来估计也是没想到明好能这个时候来这吧。 二嫂没回家，说学校有事，看样子是在这里帮忙，为了赚钱 明好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 她依然没吭声，虽然此时很想站起来问清楚。 正在林秀兰要把东西端起来的时候，突然跑进来两个人。 “喂，等等——” “我的钱包，可看到我的钱包？一个小小的布做的，里面……”急得要哭的，正是之前那个叫静静的。 明好一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你不是隔壁班的那个……林秀兰，对对，林秀兰，你见到我的钱包了吧，刚我就在这吃饭的，出门没多远就发现了，麻烦你还给我。”静静说道。 碧瓷也在一旁帮忙说道：“对啊林秀兰，把钱包还给静静吧，里面有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幸亏遇见的是你，要不然她……” 林秀兰沉默片刻，把东西放桌上，说道：“我没看见你说的钱包。” “怎么可能！刚才我手里还拿着的！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静静急了。 林秀兰抿着嘴，道：“我刚过来收拾东西，确实没看见。” “老板——” 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咋的啦？” “刚才我们几个在这吃饭，走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回头找，就见她在这，可是……” “几位，是不是漏别的地方了？” “不可能！我们吃饭的时候还拿出来过，那里面有我家里人的相片！对我很重要的！”静静大急。 “林秀兰……那个，要不然里面的东西全部给你，你把那个钱包给我好不好，对你来说就是一片布，也用不上，就算是你捡到的……” 林秀兰脸色有些发白。 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林秀兰抿了抿嘴，然后说道，“刚刚我才从里面出来收拾东西，碗没端进去，你们就回来了，所以你说我拿了那钱包，为什么能这么肯定，要是我把衣裳脱了，没有呢？” 二嫂，有点狠啊。 第391章 我看见了哟 两人显然没想到林秀兰会这么说。 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林秀兰一直都是那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同学，年纪比其他的同学都要大一些，身子骨有些弱，平时不怎么说话。 “你……你脱啊！”静静说道。 林秀兰手里的碗筷已经放好，只盯着静静，“要是没有呢？诬告是怎么名声，不用我教你吧？” “你……” 静静有些气急。 碧瓷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也是有些焦急，赶紧劝道：“那个，林同学，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得这么僵，静静她也是因为那个钱包对她很重要，所以……” “那个钱包对她重要，这份工作对我不重要吗？这名声对我不重要吗？”林秀兰没有相让。 明好在一旁看着，抿抿嘴。 她终于明白，为何兰青能跟林秀兰合得来了，两个人看着性格不同，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类似的，大嫂之前还说二嫂平时话不多，却有自己主意。 这种时候，就是要寸步不让。 老板娘也在一旁说了，道：“几位姑娘，东西丢了都着急，不过是不是再找找，秀兰在我们这帮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也捡到过东西，你们还是同学呢，要是捡到肯定会还给你们的。” 显然还是很相信林秀兰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冤枉了她不成？”静静脸色通红。 这已经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林秀兰这种土里土气的样子，平时也没跟哪位同学走得近，跟个灰老鼠似的，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只知道辩解或者哭诉哀求吗？ 到时候她大不了大度一些，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肯定是会传回学校里的，到时候她也别想好过，自己没什么能耐，凭什么还想着抢碧瓷的东西。 “不知道上回捡的是什么东西？”碧瓷问道。 “钢笔也有，钥匙也有，我们这里还真不会丢东西，除非……”老板娘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见她问了，也好好回答。 碧瓷苦笑说道：“这……不是我们不相信，只是林同学是不是比较缺钱，所以才会在这打工……” 林秀兰说道：“我是缺钱，我靠自己双手工作有错吗？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一定要怀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激动……”碧瓷赶紧摆手，可脸上的神色已经很明显了。 林秀兰扯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生生忍住了。 内心一片苍凉。 静静翘翘嘴角，接着说道：“你把东西还给我就行，至于钱包里面的钱，就当时送给你了。” 林秀兰脸上一阵屈辱，她说道：“我从出来收拾，倒你们回来，中间就一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肯定没去过哪里，我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要是没有，我就跟你们没完！” 她一说完，直接把外套给脱了。 “噗——”静静眼神更加轻蔑了。 因为林秀兰那看着朴素又土气的棉袄，原本就不太好看，可是里面的毛衣，零零碎碎竟然有四五种颜色，这一截那一截的，看着更是丑的很。 “脱啊！有本事你接着脱啊！”静静有些不饶人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打赌林秀兰不敢直接脱下去。 “秀兰，还真的是你，我在门口外面听见声音有些像，这是——”进来一个个头有些高的女孩子，扎着一个马尾，瞧着这里面的一切，有些奇怪。 林秀兰没想到还能遇到熟人，哆嗦着嘴唇。 “林秀兰在这打工，我们来这里吃饭，捡到我的钱包不还，还想着抵赖！”静静赶紧说道。 “我没有！” “秀兰，把衣服穿上，秀兰说没有就没有！你们自己丢了东西，有脸来污蔑别人啊！陈静静，真的是好大的脸面！”高个子接着说道。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静静不是因为钱，而是钱包里有家里人的相片，对她来说很重要。”碧瓷说道。 “春华，你先回去，我能解决。”林秀兰咬着嘴唇说道。 “就是，显然就是怕丢脸，你还在为她出头呢，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谎话精，我就怀疑是她……”静静又道。 春华护着林秀兰，“大家都是同学，什么钱包没看见就算了，自己不注意难道还能怪别人。” “话不能这么说，丢的不是你的东西。”碧瓷又道。 春华扭头瞧了她一眼，突然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赖碧瓷，呵！”春华说道。 林秀兰又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秀兰，你别说了，现在也不知道谁传的，说你因为分配的事情去找人了，结果呢，有些人自己不好好学习，申请分配的地方被拒了，就一直说是你顶替了的，真是……下作。”春华说道。 林秀兰脸色又是一白。 “你说什么呢！”碧瓷也沉不住气了。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自己的事情，撺掇那个傻子过来污蔑别人，咱们回学校说清楚！”春华一脸气愤，“咱们学校的脸，就是被你们丢的！” 一旁的人都惊呆了。 陈静静的目的被点破，整个人脸色涨得通红。 她猛然摇头，“不行！现在哪里都不能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转移走我的东西，我里面有钱，有相片，还要一个证明材料！现在就要查清楚！” “你不是证明自己清白吗？还要脱掉衣服，谁知道你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林秀兰穿着拼接的毛衣，一看就是没有兜的，此时要是脱掉，秋衣里面的破洞都来不及修补。 见她犹豫，陈静静嗤笑一声，“所以有些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觉得咱们心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出来什么都没拿，谁看见了啊！还不是由着你说！” “我看见了哟。”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大家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白嫩嫩的女孩子站起来。 碧瓷突然心里一沉，这个女孩子，刚才拧开瓶盖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揶揄的眼神望着自己。 心里竟然有不好的预感。 第392章 二嫂别怕，有我在 明好笑意吟吟站起来。 “我都看见了呢。”她又重复一遍。 “这位客人，看见就好，你来说说。”老板娘也不想在店里闹大这件事情，她还是相信林秀兰的，只是陈静静一伙看着也不好惹。 明好点点头，拍了拍身上若有若无的灰尘，拎着一旁不小的袋子，往这边挪了挪。 “你……你看见什么了。” “我不仅看见了，还听见了呢。”明好又笑了笑。 碧瓷几个更是有些心虚，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管什么闲事。 “你……哪个系的？” “你管我？我来说说吧。” 明好眼里有光彩，她淡淡说道：“我这大冬天的过来找点东西吃，这铺子味道还行，也干净，就进来了。” “嗳，嗳。”老板娘笑了起来，她就欢迎这样的客人。 明好接着又道：“然后我在这吃饭，你们几个人坐在这桌，一进门你，陈静静，就说‘我亲眼看见的’”。 “然后呢，这个什么赖碧瓷，接着又道‘静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碧瓷，什么好不好的！她当初抢你名额的时候问过你好不好吗？你看她整天蔫儿吧唧的，不说话，我可是听她们宿舍的人说她有男人来找呢！林秀兰也就是自己能装！’” 明好就跟说单口相声一样，把几个人的话语给重复了一遍，就连语气就像个七八分。 赖碧瓷跟陈静静哑口无言。 明好又是一笑，“别介意，没发挥好，主要是有些语气拿捏不到位，不过词应该没错吧，我这人记忆力一直不错。” 碧瓷：从来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女人！ 陈静静：你记忆力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真有。 林秀兰眼里几乎要喷火，“你们……你们！我什么时候抢过什么东西，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污蔑我？” “这位同学，你长得这么俊，还记得这么清楚，真厉害。”春华一脸的崇拜。 “好说好说。”明好心情挺好。 “接着呢，你们嘀嘀咕咕的，就换到了这边，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吃完了，陈静静去结账，就出门了，老板娘喊林秀兰收拾碗筷，一会儿之后，你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自己东西掉了，要林秀兰还给你。”明好说道。 简直就是场景重现啊！ “这还不直观吗？这就算是栽赃，不能考虑完善一点吗？这种智商怎么上的大学？哎，不过也难怪，原本跟你就没什么关系，自己又打听还要出这种馊主意，还要请客吃饭，最终为了冤枉林秀兰，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蠢得真是……啧啧。” 明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陈静静几乎都要崩溃了。 自己被鄙视了这是？ 明好懒得搭理她，接着扭头对碧瓷说道：“你倒是算厉害一点，她是蠢你是坏，自己的事情，连直接问一句都不敢？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误会？直接让朋友为你做出这种事情，你还要在一旁扇风点火，真是对得起你这个名字，用英文念哟。” 气氛一下就不同了。 林秀兰一直盯着明好，总觉得这个人很是眼熟，只是她怎么都没想起来。 春华试图念了两次，嘿嘿笑了起来。 碧瓷脸色煞白，道：“你……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不……不能，你也没看到她拿没拿……” 这不科学！ 明好噗嗤一笑，“看来你脑子也不太好呢，我刚刚说我记忆力不错，你又忘记了。 何况，一个自以为长得好看的拎着一瓶罐头，娇滴滴让别人丈夫帮忙打开的时候，难道没想到，做妻子的总是要多关注一些的。 套路有点老了，这样去认识男的好像不太好吧，更何况我这帮你们打开了，也没见一声谢谢，我这不多看了几眼么？” 得，这一次两个人都说不出什么了。 “你钱包里多少钱？”明好突然又问。 “二……二十！”陈静静说道，又昂着脖子。 明好有些忧伤叹了一口气。 陈静静心神不宁：你叹息什么？ 明好莞尔一笑，道：“也不知道，这么点钱的金额，够不够诬告的标准，哎。” “你什么意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离那么远，说不定根本就没看清楚，刚才就是你对面那个男的，多看了碧瓷两眼，你对我们有意见，故意的，对，就是这样！”陈静静说道。 仿佛找到了什么依据一般。 明好摸摸自己的脸，又是有些好笑，“我真不知道，能把引人注意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呢，不过我丈夫，眼瞎了？为什么要看她，是嫌弃我皮肤没她那么黑，还是嫌我不像她那么矮？或者嫌弃我不够她矫揉造作？” “你？！”碧瓷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明好抖抖，从袋子里拿出一件棉袄来，跟她身上这件有些像，都是黑色打底，上面有红色的包边跟点缀，瞧着有些别致。 这还是李晓玲改造了衣服之后，接着做出来的。 明好直接把衣服给林秀兰披上，“你们问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因为林秀兰，是我二嫂呀。” “二嫂！”春华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林秀兰自己都有些吓到了，身上原本凉飕飕的，明好这棉袄一披上来，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是……明好！要不然谁会这么叫自己，难怪刚才觉得眼熟，可是…… 明好羞赧一笑，道：“二嫂，我这不就是瘦了一点点，你这是什么眼神？” “那你们一家人，你肯定是乱说的。” 林秀兰整个人都木了，这是明好？变得这么漂亮起来了？刚才说话的姿态，也是不紧不慢的，可是谁都不能忽视她，跟她记忆之中那个胖姑娘……她赶紧揉揉眼睛。 这是在维护自己。 “二嫂别怕，我是明好。”明好揽着她的肩膀，她比林秀兰要高一些，两人穿着一个系列的衣服，瞧着还真像是一家人了。 明好又笑了笑，直接打开一个钱包，“知道我们一家人，就注意一些，我嫂子脾气好，我可不好惹，什么二十块就厉害死你了！我们是缺你那二十块的人吗？！” 明好从包里掏出一叠钱！ 又掏出一叠钱！ 众人下巴都要掉了。 这……太直接了吧！ 第393章 打脸了吧 明好把那些十块钱十块钱一叠的钱就这么随意放在桌面上，笑意盈盈。 春华童鞋眨眨眼睛。 好的吧，她只是打抱不平啊，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林秀兰也是有些懵。 在她印象之中，为了让她念书，家里一直都很困难，她也一直都特别节约，还做过很多兼职，别的同学有些话她不是没听到，可想着，自己再困难，能比家里还要难吗？ 上回沈图强来的时候，买了一些东西她也很是心疼，沈图强说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一些了，让她安心念书，她也没太当回事。 心里还只是想着，那可能是因为明好把名额给了沈图强，家里才能松口气，她不能干活，孩子还放在家里，就已经了不得了，谁有她这样的好运气呢，得寸进尺就太没良心了，等她毕业就好了，她毕业以后就可以工作…… 为了那一天，她一直都咬牙坚持。 可是，眼前明好……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拿出这么多钱，瞧着明好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受过苦的，还有自己身上这衣服…… “你……，你……”陈静静惊呆了。 碧瓷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明好伸手又去袋子里掏。 陈静静都有些害怕了，这是又要掏什么出来？ 好在，明好拿出来的不是钱了。 “咱妈给织的羊绒围巾，这大冷天的，嫂子你身子骨弱，哪里需要你出来工作……”明好笑眯眯说道。 林秀兰晃晃脑袋，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身上暖洋洋的，她看着这棉袄，兜上还绣有红色的兰草样式。 “大嫂说跟你都有兰才行，所以家里就多做了几件，我来得急，只给你带了一件，等下回……不过下回天气热了还是做衬衫的好……”明好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林秀兰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梦啊。 陈静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你……有钱……了不起啊！” “对啊。”明好回道。 碧瓷在一旁说道，“可是这也不代表，这是跟人品性有关系的，不能因为你拿着一些钱，就能洗刷嫌疑，反倒是……怪俗气的。” “臭不要脸！”春华童鞋哼了一声。 明好依旧还是笑着的，“所以说，你们这是不承认了对吗？” 语气依然柔和得滴水。 在二嫂同学面前，要维护形象，没错。 “我……承认什么！你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在这骗人。”陈静静嘴硬。 明好微微一笑，说道：“哎，有时候我发现讲道理真是挺难的，明明就是漏洞百出的事情，非要说别人，我嫂子在这做点事容易吗？ 你们说她没钱，所以见钱眼开什么的，结果我们有钱了，又变成俗气了，所以你们的钱不俗气，那还非要找，对，你们找的是相片，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可这种手法这么幼稚，真是让人挺无奈的。” 见鬼的，碧瓷心里又慌了慌。 刚才一起来的同学呢，不是说好了要带人过来观望吗 看见林秀兰穿着这身衣服，明明还是那个人，瞧着……竟多了两分秀气。 还不如没人过来呢！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真是好笑，要真的是那么有钱，还要装可怜，还来这边做这种事情，瞧身上……”陈静静嘟囔一句。 老板娘不干了，道：“喂，什么叫那种事情！我们劳动人民，碍着你什么事了！” “哎，我嫂子低调也是有错，竟然被人这般说，她当时上学的时候就让家里被送钱过来，想着凭自己的努力边工作边学习，这是什么精神？在你嘴里……算了，境界不一样，对牛弹琴。”明好瞧着那两个人有些鄙夷。 春华偷偷跟林秀兰说道：“秀兰你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家里条件那么好，自己还那么努力简朴。” 林秀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毛衣？我们那的风俗，家里有喜事的时候亲戚送的，难道要扔掉吗？百家衣保平安懂不懂？什么眼神？”明好再次蔑视了一把陈静静。 陈静静：我在哪，我是谁？我竟不懂这种时尚。 林秀兰：脖子好像都能抬高不少了。 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个，不需要家里支持，一心低调求学上进的当代大学生了呢！ 陈静静头疼，她一跺脚，扭头就要走，“算我倒霉！遇见你们！” 走一步，退后，走两步，动惮不得。 好吧，她的衣服上有一只白嫩的手，死死揪住了衣裳。 明好脸色落了下来，说道：“就这么走了？” “那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你们冤枉了人，害得连累别人的铺子，这种事情说走就走，还有天理吗？”明好黑着脸说道。 “就是！说清楚，我们这可不昧人东西！”老板娘也出声了。 陈静静跟碧瓷都被明好的手拽住，两人动弹不得。 刚才的动静声音不小，已经有好些人围在外面了，几乎都是学校里的学生。 她们哪里丢得起这个脸。 “我……我的东西丢了，我不找你们要，你们趁着人多，就想欺负我们了吗？”陈静静依旧嘴硬。 碧瓷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明好依旧不为所动。 正在僵持间，又挤进来几个人。 明好心思一定，楚天阔回来了，随同他回来的，还有刚才同陈静静她们一起吃饭的两人。 “静……静静，我……”其中一位姑娘，脸色涨红，半天出不了声音。 “我们只是出来吃一顿饭，她说要给林秀兰一点教训，免得抢了碧瓷的东西，所以出来的时候，把钱包塞我这，回头赖林秀兰。”另一个姑娘倒是爽快。 那姑娘把一个布缝的小袋子直接放桌上。 说完，赶紧看楚天阔。 楚天阔点点头。 那姑娘赶紧松口气，她完全没看陈静静。 开玩笑，丢脸都是小事儿了，刚才被这个男的跟着出去，吓得腿都要软了，这要是不说实话，说不定闹大了根本就没办法毕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有透视眼一般。 明好笑着点点头。 林秀兰眼圈都有些红了，“你，你们……”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394章 都不好惹 陈静静脸色又青又白。 还有什么比想着污蔑别人，被当场戳穿来得尴尬。 这要是对方说的还能狡辩两句，比如刚才那般，可偏偏是自己人说出来的，东西也拿出来了。 嘴硬也没有任何用处。 赖碧瓷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低着头，然后悠悠然叹息一声，突然开口了。 “静静，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啥？ 陈静静有些懵逼。 赖碧瓷接着说道：“我们出来吃饭，我告诉你我名额没下来，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的呢，我跟就林秀兰根本就是普通同学，没想到……刚才你那么急，我真的以为你的钱包丢了呢。” 陈静静面如死灰。 哟呵！ 明好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出戏。 一个蠢，一个坏，相比较而言那个赖碧瓷更是让人不齿。 “秀兰同学，对不起，静静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看在大家都是同学的份上，也为了咱们学校，要不然…… 当然，这事情是我们不对，你要是想如何，尽管说。” 赖碧瓷一脸大方说道。 明好张嘴就要呛声，想想忍住了。 她看着林秀兰。 毕竟这是二嫂的事情，而且她更想看看林秀兰会如何处理。 “静静，要不你也道个歉？”碧瓷又道。 陈静静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就是最无辜的那个呢，被无脑朋友无故牵扯进来的善良小姑娘，没想到…… 林秀兰摇头制止了，说道：“不用，这钱包是你们的？在你们同伴身上？没错吧？” “没错。”拿钱包的姑娘赶紧说道。 林秀兰想了想，说道：“所以，你们承认是自己不对？” “我们也不是有心……”碧瓷说道。 “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查清楚不会丢脸，无故纵容才会，你们问我要什么，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点。”林秀兰说道。 大家都在一旁静静听着。 “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够办到……也算是对你的弥补。”赖碧瓷一看有戏，赶紧说道。 林秀兰脸色有些严肃，说道：“第一，我在这工作，让你们冤枉，连带店铺也受了无妄之灾，我要你们自己手写道歉信，贴在这，免得让人误会。” 老板娘眼里都是感动，“秀兰……” 自己都被冤枉了，还想着铺子呢，林秀兰在这帮忙期间，有勤快又热心，算是一个得力帮手，还没有雇一个人那么多开销，她是很满意的了，尤其是现在知道家里条件那么好，还能一直都默默地干活，现在还怕影响店铺里的生意，真是太会为人着想了。 都是同学，那些冤枉人的就太可恶了。 陈静静跟赖碧瓷脸色发沉，这要真的写了，以后每个人过来吃饭都能看见，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板娘，我们也不是真的有意，跟您赔不是了，那个什么信，能不能就不写了？”赖碧瓷瞧着老板娘。 “秀兰说了算。”就算是开铺子，也是正经生意好不好！刚才还鄙视自己呢，现在笑这么假干什么。 “那第二点呢？”她们问道。 借机转移了这个话题。 林秀兰抿着嘴，说道：“一切的根源都在我，你们做的这些，现在败露了就说是玩笑，刚才呢？我已经解释过了，可是完全不行，我把外套什么都脱了，还要逼我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我证明不了呢，那就是我拿了你的东西，如果我证明了，一切都是误会，对不对？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小一点说是我贪小便宜，大一点就是我品德有问题，这以后我怎么毕业怎么工作，一句简单的开玩笑，就可以过去吗？” 林秀兰没有太过激动，只是一句句问着。 陈静静跟碧瓷要不是明好扯着，都后退不知道多少步了。 “那……那你要怎样？” “我不要怎样，我只要公道，回学校，把事情跟老师说清楚。”林秀兰很是坚持。 明好眼前一亮，嗯，是一个能坚持原则不会做赖好人的样子，是老沈家的臭脾气。 莫名有一种“孩子长大了，我就放心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明好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钱什么的，一直放着真的不好。 陈静静有些不敢相信，“你……这么绝情？” “秀兰同学，大家都是同学，以后都是要在学校里生活的，没必要到这样吧？”赖碧瓷说道。 林秀兰绷着脸，“现在你们认错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我也没空跟你们折腾那么久，回学校说清楚，免得我现在说没关系，一扭头你们就说自己冤枉，我哪里说理去，学校里说清楚，你们要是不愿意……” 两人眼睛一亮。 “那我就报警。”林秀兰说道。 明好莞尔。 陈静静跟赖碧瓷瞬间就蔫了。 她们瞧着林秀兰的样子，完全就是受欺负的模样。 春华童鞋忍不住了，说道：“真是开眼界了，自己冤枉别人，随口两句就过去了，这要是能这样，我说你拿了我钢笔，反正就是不见了！你找不出来，就是你的问题，这种风气怎么能行……” 外面很多同学，听着都有些愤怒了。 两人无法，乖乖跟着回了学校。 明好跟楚天阔一路尾随着，她们进了办公室之后，两人在外面的长凳上坐等。 “喂，你刚才怎么吓人的？”明好舒服地靠着后背，懒洋洋问道。 她还是有些好奇。 那两个姑娘最后离开的时候，跟鹌鹑差不多，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就……跟她们讲道理。”楚天阔道。 明好瞥了他一眼，我信了你的邪。 讲道理，两个姑娘吓得说话都发抖了。 “你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明好随口敷衍。 “我没想到，这么巧就遇到二嫂了，看着她……”明好有些不懂怎么表达。 在来之前，她还是各种设想，哪里能想到会有这一幕呢。 “别想太多，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楚天阔问道。 “带她回家呀！” 第395章 真阔了呀！ 办公室那边很快传来哭声。 不用想，就是碧瓷两个人在哭。 “二嫂还挺厉害。”明好感慨一句，至少比想象中厉害一些。 楚天阔拍拍明好的手，说道：“看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需要太担忧。” 他看着明好紧绷着，经常把家里人的事情放在心里随时爆发的样子，还挺心疼。 明好若有所悟。 两人正说着话呢，林秀兰跟春华，从办公室那里面出来了。 至于另外两个，估计还在接受教育呢。 “明好，你怎么来了？”林秀兰一出来，就问道。 她仔细看了一眼楚天阔跟明好。 当初就得知明好结婚了，跟一个没认识太久的人。 当时她心里是很担忧的，明好在家养得有些略微娇气，也不知道嫁人之后能不能习惯，家里又艰难，能帮助的地方不多。 如今看着楚天阔跟明好，两人就那么静静坐在长凳下，男的高大英俊，明好明媚动人，瞧着就是般配。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姑爷？”林秀兰又问道。 楚天阔跟明好笑着站了起来，没有说话。 林秀兰随着他的目光，才惊觉同学还在呢。 “春华，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林秀兰扭头跟自己同学道谢。 明好也在一旁说道：“春华姐，我爸妈跟我哥一直担心嫂子在学校过的不好呢，今天的事情多亏有你，要家里人知道嫂子的同学都是这么又热心又有正义感的，不知道多高兴。” 春华直被明好跟楚天阔两人感激得脸都要红了。 她晕晕乎乎往宿舍走。 如今是寒假期间，学校里的人也不多，不过她们班级的同学还是很多留在学校的，一是寒假时间短，来回奔波不方便还花费大，二也是找地方实习或者兼职工作。 “春华，怎么了？瞧你这一脸通红的。” “我……对了，秀兰家里人来了，说是请我们晚上吃饭，感谢对秀兰的照顾。”春华赶紧说道。 “这……请咱们宿舍？这样不太好吧，要不然还是去食堂，这吃饭外面多贵啊，秀兰一直都节约呢。”有同学说道。 春华脑海里又是浮现一叠叠的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哎，今天这事情说来话长。” 春华就把怎么在饭店门口听见林秀兰的声音，然后进去之后如何争执，如何愤怒，后来如何化解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怎么跟电视似的，也太那个了吧。咱秀兰招谁惹谁了。” “秀兰家……条件很好？” 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太一样。 “反正等你们晚上看见就知道了，我好像还在做梦呢！秀兰也太能守秘密了，咱可是一起住这么久的，看着她平时一毛钱都节约呢，怕不是婆家人不给？”有人提出质疑。 “去去去，来的就是婆家人，小姑子呢，看那样子，小姑娘可厉害了，全部都不是她对手，长得又白又嫩又俊俏，对秀兰那叫一个好，啧啧，反正你们晚上就知道了。” 且不说宿舍里怎么议论。 林秀兰看明好楚天阔跟春华说话，也没有开口阻拦。 等春华走了，她才拉着明好坐下，“家里怎样了？你们怎么来的，这几天住在哪里？” 想了想，也没等明好回答，她又往里掏了掏。 感情在毛衣里还有一个兜呢，掏出一叠零零碎碎的钱来。 “明好，我知道你刚才是为了我好呢，放心，别人说什么都不打紧，只要我能毕业就行。”林秀兰说道。 “这个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林秀兰把那钱塞给明好。 明好有些哭笑不得。 林秀兰越想越是有那种可能，肯定是楚天阔跟明好因为什么事情进城，没准还是因为工作的事情，那钱估计也是单位的，不得已因为她的事情，才拿出来应急。 沈图强可是说过的，明好没有工作，姑爷之前腿也断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只是埋怨的话她当然说不出口，只觉得明好嫁人之后，性子都不一样了。 “那钱还是放好点，是单位里的吧？进城里采购什么东西？” “出门在外的还是多注意……” 明好失笑，扯着林秀兰的手，“二嫂！你多想点好成不。” 她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二哥在车间里很厉害，还得奖了？”林秀兰道。 “嗯！得了一个搪瓷脸盆呢！康康就坐里面，跟个福娃娃一样，那天家里人都等着你回家呢。” “家里分田地了？” “是啊。” “家里有钱了？这……” “分了田地，又在机械厂门口摆摊呢，这一批年货卖得好，赚了几千块。”明好随口答道。 “几千块！”林秀兰更懵了，这是做梦吧。 所以，那些钱，自己家的，他们两个进城，是走亲戚，也是顺道儿看自己！ 那…… 林秀兰脸色有些发红，亏得她还以为，等她大学毕业了，领工资了，到时候应该有几十块钱一个月，家里就能好过不少，哪知道…… 她可真是没用啊。 林秀兰又问道：“你二哥来学校找我，什么时候？” “就早几天啊！” 林秀兰沉默了一瞬。 明好也没有多说，看着林秀兰这样子，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幸亏她之前听了楚天阔的，有时候还真的需要接触起来，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在自己的脑补之中，二嫂就是那种上了大学，然后不肯再回到乡下过日子的形象。 现在看来，也未必。 只是刚才为什么，好像有些什么事情一般。不急一时，来都来了，总能弄清楚。 林秀兰带着明好在学校逛了一圈，楚天阔回招待所把东西带过来。 “嫂子，去你们宿舍看看？”明好提议。 林秀兰点点头，“好。” 完全就没有遮掩的样子，这要当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会是这般坦荡吧？ 明好笑着跟林秀兰回了女生宿舍。 她们一推开门，里面的人就都静了静。 “看吧，我就说吧！”春华笑着说道。 第396章 不回家 这就是秀兰家的小姑子，这跟想象之中太不同了吧！” “秀兰，好像也不一样了。” 秀兰宿舍的同学，见着林秀兰跟明好进门，眼睛都往门口瞧。 明好白白嫩嫩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袋子，跟林秀兰两人穿着有些类似的棉袄，只围巾的颜色不一样。 她们是知道林秀兰说的婆家在村子里的消息的，也说了小姑子结婚了，还以为是个……略微有些土气顶多有些秀气的年轻姑娘，绑着麻花辫或者齐耳短发，有些害羞。 可眼前这个清纯明媚的长相，光彩照人得比大部分同学都好要看，还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质。 明好笑微微跟大家打招呼。 “秀兰，这是你家小姑子，长得真俊啊！” “瞧着太白净了吧。” “还有你们的衣裳，一看就是一家人，在哪里买的？” 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的。 这是一个八人间，高低床四张，宿舍靠窗的位置还拼着几张课桌，另一头则是在墙壁那直接有好几个水泥框框。 旁边还放着大家的生活用品，搪瓷缸子饭盒一类。 明好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林秀兰的床位。 林秀兰的铺位在靠里的下铺，跟别的床有花花绿绿的帘子或者画报不同，特别简单。 简单到，就是一床席子，上面一张褥子，被罩的颜色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么冷的天气，竟然就…… 二嫂身子骨还不好呢。 明好也没多吭声。 刚才天阔趁着她跟林秀兰聊天，回了一趟招待所拿东西，刚还交代了明好他另外买了东西。 “二嫂，你就算是要磨炼自己，也不用这样受苦吧！”明好笑着说道。 大家都笑嘻嘻的，意味深长看着林秀兰。 有直接就开口打趣的，“我说秀兰！你也太能藏了吧，咱们什么关系，竟然连我们都骗过了！” “就是，春华回来说，咱们还不能相信呢！” 林秀兰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只笑着招呼明好坐。 明好也没多话，直接掏出两包花生糖跟炒米糖，还有江米条，“你们都是我二嫂的同学，她这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家里也没啥东西，你们尝尝新鲜。” “这……家里做的？！” 这是专门做给自家吃的花生糖，别看只是用报纸包着，可一打开，一股扑鼻的香味传来，花生糖还特意加了一些芝麻，切得整整齐齐。 “这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秀兰！你婆家还有没结婚的吗？！” “你要不要脸啊！” “有吃的还要什么脸啊！” 明好看着她们，有些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光了。 她也笑着回答，“当然有了！” “我大侄子，小学了！” “哈哈哈。” “要不然秀兰我赶紧结婚，生个娃，咱们做亲家吧。” 一群人闹成一团。 林秀兰吃着甜甜的花生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明好则是趁着这个时候，从行李袋里面开始掏东西。 新的搪瓷缸子跟脸盆，放在床下，一个崭新的饭盒，放到桌面。 另外拿出来的，差不多都是衣物，除了林秀兰身上穿的那件跟围巾之外，剩下的还有一件毛衣，一件呢子外套。 “二嫂，这钢笔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用，你试试。” “二嫂，这手表你先戴着，二哥也有一块差不多的。” “二嫂，这个收音机……” 明好掏一样，春华等人就哇哇叫一样。 “明好，我改变主意了，你家侄子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会洗衣做饭的那种。” 明好苦笑不得。 心里暗自想着，楚天阔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这时候的钢笔手表，跟之后的电脑平板大概是一个道理，学校里大家的关系比较简单，然而再简单，刚才在饭店的时候，还不是因为二嫂过得太过穷苦，差点就被冤枉。 明好觉得自己有必要高调一把，况且其实也花不了太多钱。 林秀兰都有些手无足措起来。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甚至想着，等孩子上学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吃苦了，哪里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用上。 明好又跟大家伙儿说道：“吃的还不容易，等我二嫂回家里拿就行。” 帮着林秀兰收拾好东西，明好又交代了一通。 “二嫂，这褥子太薄了，大冬天的多冷啊，等会咱们吃过饭就去买新的，千万不能生病。” 林秀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好歹还是忍住了。 “好了，今晚大家想吃什么，尽管说！”明好说道。 最后还是去了白天的那个饭店。 原本林秀兰宿舍的同学打算去食堂的，明好热情招待，加上他们看着明好也的确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就没有拒绝。 楚天阔已经等着了。 老板娘一见林秀兰他们过来，笑得脸如菊花。 “秀兰啊，这么客气！不过家里的东西的确是好，我在外面买的也是少见这么好吃的花生糖呢，外面很多地方排队都买不到，我这也是沾你的光了。 别，别，哪里需要你动手，安心吃饭！你这妹子也是客气，我说请非不让，这样，我给你们送一道菜！” 楚天阔跟明好做东，大家吃得都十分满足。 “等以后有空上家去，我妈做饭可好吃了……”明好笑眯眯地跟大家闲聊。 宾主尽欢，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拘束。 只是林秀兰吃得很慢，有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送走客人，明好挽着林秀兰的胳膊，走在校园里。 “二嫂，我们明天就去天阔大伯家了，后天中午来学校跟你汇合怎么样，到时候咱们搭车回家。” 林秀兰突然抖了一下，没有吭声。 明好感觉到了。 她接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一开始康康还管我叫妈妈呢，你再不回去，他就不理你了，现在脾气见涨呢……” 林秀兰哆嗦得有些厉害。 她忍住了，声音就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颤抖，说道：“明好，我……要不不要等我了，我不回家。” “不回去？” 第397章 林家 明好整个人有些僵。 她对林秀兰之前可以说是没什么印象了。 这一次进城之前，楚天阔提醒过她不要先入为主。 明好还觉得有些庆幸。 要不然依照她的臭脾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误会呢。 所以在饭馆巧遇林秀兰的时候，明好一开始一直都没有开口，也是想着看看究竟会如何。 林秀兰人有主意，能坚持，还能想着自食其力应对种种困难。 明好对她印象还挺好。 可是……为什么不回家？ 明好笑了笑，说道：“二嫂，你是担心路费吗？还是担心失去那份兼职的工作啊，咱们还没分家，你现在还是学生呢？家里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也不用过得这么苦。” 明好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林秀兰可能还以为是之前呢。 林秀兰低着头，牙齿磨了磨，“我……我怕耽误学习，我基础差……” “二嫂，二哥可想你了，家里人都等着你呢，回去吧，等开学了再来，也没多少天，这学习讲究的是劳逸结合呢。”明好又道。 即便学习，也不差这几天吧。 林秀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好停下脚步，说道：“二嫂，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才是一家人，如果真的有什么，总是能有办法解决的是不是？” “没，没有。”林秀兰笑了笑。 “我就是，这一回家就不舍得来了，康康那边黏着我，到时候我过来也心神不宁的，索性的等过几个月，就可以……”林秀兰苦笑道。 不懂为何，明好总觉得她是在找借口。 “二嫂，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因为你现在……”明好想了想，依旧还是没忍住开口。 “明好！”楚天阔在旁边打断了她的话。 “二嫂，你别放心上，明好也是心疼康康呢。”楚天阔说道。 林秀兰也有些张皇，最后还是勉强笑着跟楚天阔他们告别。 “天阔，你刚才……怎么不让我问清楚呢？”明好问道。 楚天阔笑了笑，“你要怎么问？” 明好语塞。 她其实是想问，是不是念大学了，以后不想回到村子里生活。 “喵喵，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楚天阔道。 明好了然，心里依旧有些遗憾，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陈静静当时不是说了吗？有人来找二嫂她说自己没结婚，我还以为……不过她们宿舍的人都知道二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错过问的时机，明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忙，咱们先回去，明天去学校打听一下情况，等我们了解足够多的时候，才好判断。”楚天阔倒是很是沉得住气。 明好也没有反对。 她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傻了许多。 林秀兰那边回到宿舍，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瞧着她跟以往表现有些不一样，春华她们倒是看出来了，只以为她是不习惯，毕竟以前过得很是简朴。 “秀兰，你婆家人真好！” “对对，上回你家那位来了，咱们也见过，瞧瞧这等你一毕业，什么都准备好了，真让人羡慕！” 林秀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早就躺下了。 好在同学们也没有多打听。 “秀兰秘密守不住了，正在想呢！” “哎，我也好希望有这样的秘密啊！” 林秀兰躺床上，依旧还是原来冰冷的席子跟褥子，只是现在上面盖上了还带着棉花气息的棉袄，整个人暖洋洋的。 她没闭眼睛。 真怕一睡醒，一切都是假的呢。 不，她可以宁愿这些都是假的。 这么多东西，她们对自己这么好，要是知道……会怎么想？ 这些东西放在这……林秀兰有些头疼，要不然等明好回去之后就收起来？ 同学们摆弄收音机的声音传来，叽叽喳喳的，林秀兰心乱如麻。 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很快就有些迷糊起来。 从小，她生活在弄堂里，父亲脾气差，母亲…… 林秀兰苦笑。 她从小就做家务，干粗活……要不然一直吃不饱亏了身子，她也不至于身子骨那么差。 “秀兰，你是大姐，让着弟弟妹妹一些。” “秀兰，是，爸是让你去那边上班，可是你这个班不也是临时的吗？你想想你小妹，她从小跟你关系好……” “秀兰，那乡下地方，也不是那么差劲，有些地方过得挺好的，你小妹从小会收拾家里，她性子弱，要是离得远，大家都过不下去。” 林秀兰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失望，再失望，绝望…… 是啊，她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他们隐瞒不了她。 母亲那从小跟她就不亲昵的样子，对待妹妹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弟弟妹妹偶尔的嘀咕，瞧着她跟外人一般。 后来呀……她也就知道了。 伤心吗？好像并没有太过伤心，一切好与不好，都有了完美的理由。 是啊，他们都觉得自己应该代替妹妹，也没有任何人问过，为什么就非要是她。 乡下地方好，小妹为什么不去？ 她当时怎么想来着，好像根本就没反抗，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啊！ 在她离开家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或许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吧，点上一块去的青年们收到信的时候，回去探亲的时候。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根本就当她是垃圾一样，扫出去了，皆大欢喜了。 林秀兰的眼神有些麻木。 后来，她去了福云村。 再后来，她结婚了，还生下了康康，原本以为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林家那边竟然找过来了。 “嗯，过两天明好就回去了，应该不会遇见的……吧。” 林秀兰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掩耳盗铃。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越是不想发生，越是有可能发生。 因为第二天早上，家里来人了。 “秀兰，这大过年的，怎么也不回家呢！”来的是个穿着蓝布花的妇人。 林秀兰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第398章 给多少彩礼 妇人正是林母，一头齐耳短发，用红色发绳侧面扎了一个小辫。 整个人瞧着很是精明利落。 她此时拎着一个靛蓝色布包，眼睛滴溜溜四下打量着林秀兰住的地方。 “秀兰啊，这学校不是放假了吗？怎么的也不回家过年，你爸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还有你妹妹秀芝，一直想着跟你好好说话呢。”林母笑眯眯的。 林秀兰淡淡说道：“我回去？住哪儿，抢了你们的伙食，到时候是不是又要哭。” 她不是那个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孩子了。 要真的怜惜她，为什么大年三十跟初一的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 而且看明好……没对比就没伤害，她也不指望家里送什么来，可往宿舍奔，大过年的，几粒糖都没有吗？ 这样也好。 林母像是没听见林秀兰的话，仔细盯着林秀兰看，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哎呀，这是啥东西？这棉袄瞧着精神，改改你妹妹穿也合身，她都是大姑娘了，还没有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这毛衣也不错，我穿也合身。” “钢笔你弟弟能用……” 林母看了一遍，心里也有些纳闷。 接着说话就有些不赞成，道：“秀兰啊，你这还是学生呢，可不能乱花钱，这不是没毕业……哎，你哪来的钱？” 林秀兰莞尔一笑，说道：“这都是同学的东西，放我这让我试试，又不是我的。” “哪个同学，家里很有钱吧？” 林秀兰没吭声。 林母眼睛一亮，就要抓林秀兰的手，“你是不是谈朋友了？男方哪里人，家境好不好？是城里人吧，父母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班？我跟你说，这最要紧的就是……” “你说什么呢！”林秀兰有些无语。 林母突然就掉了两行鳄鱼泪。 “这不是就不是嘛，我知道你怨我……呜呜，我真是里外不是人了，秀兰你是姐姐，难道就不能让着妹妹一些吗？秀芝要真的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从小就软弱，不像你。你看看，要不是家里逼你一把，你也不能考上大学是不是？ 当初你写信回来，我知道你难，可是怎么的应该能吃饱吧？家里……你爸后来还受伤了呢，原本想着去你那贴补一下，你爸死活拦住了，这些话我都不敢跟你说。”林母一边哭一边念叨。 然而这些话，听在林秀兰耳里，根本不会有任何波澜。 合着她考上大学，还要感谢他们放弃自己？天大的笑话。 她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咱们一家人呢，我就是看着你过年都不回去，这孩子赌气呢，你爸年纪也大了，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也不回家瞧瞧……”林母说道。 “有事说事。”林秀兰有些不耐烦道。 林母被噎得难受，瞧着林秀兰此时这模样。 明明依旧还是以前的模样，瞧着总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同，学校真是养人啊！ “呜呜，我造了什么孽，这就是过年回家吃一顿饭，怎么就……” 哭声引得同学都来看了。 林秀兰瞧着，扯扯衣角。 要是以前，估计也会有同学探头来瞧瞧，不过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因为明好跟楚天阔来过之后，林秀兰的形象跟以前已经不一样，正是受人关注的时候。 林秀兰咬咬牙，想着估计是躲不过去了。 “走吧。”她说道。 既然没办法，还是先回去再说，这要是不解决，她根本就完全过不下去。 “啊？” “不是让我回去吗？怎么了？”林秀兰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林母擦着眼泪，笑嘻嘻跟着出来了。 她瞧着林秀兰挺直的背，心里还有些酸，这丫头也是命好，还以为一直都待在那乡下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年纪了，还闷不吭声地就上了大学，还不告诉家里，要不是恰巧遇见…… 哼，当初就是因为秀芝，要不然这大学也就是秀芝来上了…… 林母一路琢磨着，两人也没什么话说。 林秀兰也一直在想，不能这么下去，要不然拖不了太久，还不如先稳住他们，等毕业一分配，她直接就消失。 两个人心思各异，往家里走。 林秀兰原本的家，在一个弄堂里，七拐八拐的走进去，是一处工厂的老住宅区，筒子楼。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进门。 心里泛着冷笑。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她却没有任何怀念的心情。 一进门，她就发现不太对劲。 “这就是秀兰，荣城大学的学生呢，这就快要毕业了，性子好，人也懂事，还在学校学习呢！快坐。” “秀兰，这是你廖阿姨，这是庞福呢，看看这一表人才的……” 林秀兰脸色煞白，她不是小孩子了，这一幕代表什么，她很清楚。 果然，不抱希望是对的。 林秀兰翘着嘴角一笑，说道：“这是秀芝的对象啊” 屋子里几个人，同时脸色一僵。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林父脾气火爆，登时就要骂人，好歹因为有客人在，忍住了。 林秀兰一脸的迷茫，她道：“我……说错什么了？” 林母笑眯眯地打岔，“哎呀，你这孩子也不要不好意思了！廖阿姨他们单位效益可好了，又是在城里，这要是以后你分配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一旁的庞福，瞧着林秀兰也有些莫名紧张，长得斯斯文文的。 “秀兰，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你虽然还在念书，可是……也太迟了一些，女孩子年纪大了也不好嫁人，你廖阿姨家那边，难得能过咱们这边来坐坐……”字字句句的，几乎都是在夸赞庞福，话里话外贬低她，年纪大啊，身子骨弱啊，在乡下待久了啊。 廖阿姨细眉细眼，打量了林秀兰一眼，瞧着……是有些年纪，二十四五的人了，啧啧，还有什么好挑的，这要是嫁进门，可不能由着这样的性子，也就是念过书有点看头。 她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一旁的林秀芝，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林秀兰根本就不像是受了很多苦的样子，这个庞福，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就是读书不是很厉害，可是人家家里条件好啊，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呢。 林秀芝说不出什么感觉，这要是看上自己，她也不一定会同意，可是看上林秀兰了，她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哦，介绍给我的对象啊？彩礼多少？”林秀兰突然问道。 一屋子的人，立马就安静了。 399章 恼羞成怒 林秀兰见大家不吭声了，讽刺笑笑。 她像是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妥一般，接着开口又问道：“这不是说介绍对象吗？那以后岂不是要结婚，结婚不是需要彩礼吗，趁着现在说清楚，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林家人：合着你还是为我们着想？ 林母僵了僵，硬着头皮打圆场，说道，“这孩子，接触人少呢，说话也不知道拐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呢……” “我知道啊。”林秀兰又道。 不懂为何，看见林家人那些表情，她就觉得……心里还挺舒坦。 事情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果然不需要顾及就不会束手束脚。 廖阿姨听得脸色都有些变了。 这第一次见面呢，就说彩礼，这会不会太过厉害了一些，不是说林秀兰性子文静……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她跟林母也不是没有商量过。 彩礼她愿意给，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可是被这么问出来，她也不是那么舒服，还是要拿捏一下才行。 廖福完全不懂亲妈怎么想，直接就说了，道：“衣裳首饰的你尽管说，我妈说了，到时候可以给八百八十八块钱，吉利呢！你毕业之后到时候分配进去，我们双职工还能分房子！” 这傻孩子！ “还有房子啊！”林秀兰笑眯眯的，一脸意味深长。 “当然有了！不过没结婚就没有。”庞福说道。 这就是要介绍给自己的人？ 八百八十八啊，倒是个好价钱。 林秀兰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多难受。 廖阿姨见话已经挑明了，也没有说什么，道：“这几年要分进去很难，不过他姑姑还算是有点本事，这要不是两家也算熟悉……当然你也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过，年纪不小了赶紧生孩子……” 林母又笑了笑。 林父在旁边也插不上话，只想着八百多块钱，到时候秀林那边结婚都不用发愁了，也是自己有福气，哪里想到大女儿这么有本事起来。 也算是没白养一场。 林秀芝则是想着，那么多钱呢…… 林秀兰看气氛似乎又融洽了一点，笑着说道：“哦，这既然还能分房子，彩礼是不是太少了。” 林母：我竟不知道，秀兰还是个顾家的！ 她有些意外之喜，这话她自己可不好说，到时候真的给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你看着秀兰这孩子，怎么就……不过她这也快要毕业了，毕业就开工资，还真是心大了……” 林母：我这个女儿，可是大学生，马上还有工资呢！值得加价！ 廖阿姨：简直了这家人！一个个不要脸！ 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病吧？是不是还要多看看？以后还不是自己的钱，贴补娘家会不会太过了。 “也不是咱们舍不得，这实在是有这种风俗，也不能给整数……”廖阿姨找借口。 “那就一千二百八十八吧。”林秀兰说道。 “好！妈，你就答应吧。”庞福反而开口了。 廖阿姨气得有些吐血，这一千多块钱，在哪里都不是小数目了。 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她正想着扯到陪嫁上。 林秀兰又道：“这马上过去就生孩子，生下来，谁带啊？” “这……自然是我们家里啊。” 怎么问问题，这么奇怪。 林秀兰又笑着道，“那……结婚几年啊。” “什么几年？”廖阿姨都糊涂了。 这结婚一辈子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用挑挑拣拣这么久，她自己儿子知道，是没有太机灵，但也不是傻子，也有工作呢，要不是厂里要分房子了，她至于…… 林母也一直劝大家吃东西。 林秀兰抱着手臂，磕着瓜子，吐得瓜子皮翻飞，“我竟不知道我这么值钱呢，以前倒是亏了。” “这以后的事情还长远呢……”林母觉得不太对劲了。 “长远什么？生孩子吗？又不是没生过。”林秀兰说道。 “啥！你生过孩子！你……”廖阿姨不干了。 这是什么人啊！ 林父跟林母也有些失措。 他们不知道啊！ 林秀兰看两边都要吵起来了，笑着说道：“你们不是知道吗？怎么又忘记了？当初扔我出去，我这要不是生了孩子，怎么有钱上学？当然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这边不是要结婚要房子生孩子吗？我估摸着三四年也就够了吧，一千多块钱，房子到时候算我的还是你们的……” 她笑眯眯说道。 廖阿姨手里的茶杯一砸，“我说你们家别欺人太甚！当我们眼瞎！你们秀林什么的事情，别找我！” 庞福还要说什么，被自己母亲扯走了。 林母神色都狰狞起来了。 一切竟然都毁了，林秀兰……就是个养不熟的！ “你……你这是不是故意的！现在你满意了！我们欠了你的……” “你发什么神经，大过年的好心让你回家吃饭，你怎么把客人气走了！” 林秀兰看着眼前这些面孔，嗤笑一声，说道：“我不好吗？这都自己谈价钱呢？多贴心，不能让你们吃亏是不是？” “够了！”林父拍了桌子。 “阴阳怪气的做什么？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以后还怎么结婚？” 林秀兰道：“不装了吗？以后……谁想过我以后，不要假惺惺的，这要是真的惹到我，我就是个不穿鞋的，谁还能怕了谁不成？到时候再找人，再去学校找我，你们就试试！ 还有，别跟我说什么生我养我之类的话，听着怪恶心的，事实如何你们自己清楚，别跟我说为我好，再去学校找我，你们就试试！反正豁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林秀兰说完，直接就出了门。 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最好是，再也别来烦人才好。 哪知道她那口气还没叹完呢，身后一阵风袭来，“你……你这个不孝女！” 一棒子打过来，林秀兰头一偏，依旧还被打到后脑勺，棒子顺势落在肩膀上。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然后迷迷糊糊之中，看见有人奔过来。 “明好啊……” 林秀兰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下了。 第400章 你还有我们 明好跟楚天阔，手里还拎着拜年的礼物呢。 他们正要去李志远家里。 哪知道，前面巷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她一看有些眼熟。 “那不是二嫂吗？好巧哦——” 她话音未落，林秀兰身后就有一个人冲出来，明好都来不及叫嚷呢，林秀兰就已经倒下了。 两人赶紧往前跑去。 好在在林秀兰倒下前，明好扶着了，直接护在怀里。 楚天阔则是一脚踹过去，把林父一脚踢到在地。 “二嫂，二嫂快醒醒。”明好瞧着林秀兰流血，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林父倒地，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家里的人也都跑了出来。 他们几个见这场面，都没有太过惊讶。 “你怎么打人啊！秀兰也真是的，大过年的就知道惹人生气，也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在哪里学坏了……” “她根本就不想找对象，你们逼她做什么，这以后工作了不也一样有工资，不嫁人就不嫁人呗。”林秀芝嘀嘀咕咕的。 要是林秀兰不嫁人不也挺好，反正以后毕业了工作也有工资，直接交家里不就行了？ 明好脑子里几乎都炸了，她也顾不得猜测这其中有什么事情。 扭头就朝着几个人吼道：“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你谁啊！轮得到你说话吗？她是林家闺女，我们就管得了！” 好一副嘴脸。 楚天阔冷着脸又踢了一脚。 “天阔，全部记下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故意伤害罪，到时候……哼！” “这……都是一家人……”林母有信说两句，被楚天阔吓到了。 明好跟楚天阔再不搭理他们，把人直接抱出巷子，送到医院。 带着的礼物放在地上，谁也没空管。 “这是啥？瞧着还挺值钱。”林母看着有些心动。 “不是你们家的吧？”有街坊出来看热闹。 “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也闹？” “这东西可是咱们在地上捡的，又没有人要。秀兰这个丫头，大过年的过来就惹她爸生气呢，随便拍了一下就倒在地上装，结果被人送走了，就知道出幺蛾子，大过年的去什么医院……”林母喋喋不休跟一旁的人数落。 完全没注意那些人讽刺的笑。 “哎，我刚好像挺那个女的，叫秀兰什么二嫂？她不会是真结婚了吧？”林父回到家里，有些迷迷糊糊的念叨。 “呀！”林母大声喊了一下。 “这真是好东西！这毛衣是羊绒的呢！秀芝过来试试。” “这是什么？好像是糖，味道还行。” “你说啥？叫秀兰嫂子，那……那两个人看着可是有钱的，你快去打听一下！这要是真的结婚了，连彩礼都没捞着呢！”林母看完东西，一脸的算计。 林父想着刚才楚天阔冰冷的眼神，就有些发憷。 “这怕啥，你是她爸呢！咱一块儿去！” 医院这边，明好跟楚天阔一直在等着医生检查。 “天阔，二嫂不会有事的吧？”明好走来走去，就是不心安。 “你说我要是知道二嫂不对劲，就应该一直跟着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明好有些自责。 楚天阔揉揉她的脑袋，“明好，不要钻牛角尖。这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好在检查结果出来还算快，等明好得知只是晕倒需要休息，有轻微脑震荡，颅骨并没有受伤之后，明好狠狠松了一口气。 至于需要观察两三天，她更觉得不是什么事。 “二嫂！” 明好到病床前，看着林秀兰闭着眼睛还在沉睡，脸色发白，她握住了她冰凉有些瘦弱的手臂。 林秀兰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到脑袋一阵疼痛。 她勉强睁开眼睛，瞧见明好抓着她的手，一直在流眼泪。 她抬抬手臂，给明好擦眼泪。“别哭……” 明好这才忍住了，咧嘴一笑，道：“二嫂，没事了，你安心休养，剩下的都有我们呢！” 刚才得知林秀兰被打得不算严重之后，明好就一直在琢磨，看样子，那是二嫂的家里人呢，可是……这样的家里人，还不如没有呢。 林秀兰勉强笑了笑，脸色更白了一些。 “二嫂，你放心，天阔已经过去找他们了，他厉害着呢，那些人太可恶了，竟然当众就那么打人！”明好依旧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林秀兰轻声说道：“明好，对不起。” 明好一愣，“二嫂你说啥呢！你……” “你听我说。”林秀兰声音有些虚弱。 “二嫂，什么事情，都不比养好身体重要，我们都相信你。”明好又轻柔说了一句。 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能看出林秀兰的决心，甚至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 林秀兰鼻子有一些酸楚，说道：“我……我骗了他们，咱爸妈，还不知道呢……” 明好想着劝林秀兰先养着，见她一脸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放下心结，或许更适合养病。 “之前，我一直跟爸妈说，家里没人了，我……后来结婚，我一直把福云，当成自己唯一的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天。”林秀兰说道。 “没有就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嫂你还有我们呢！”明好随口答道。 林秀兰深深看了一眼明好，明好说得似乎有些随意，然而就是这种随口说出来的话，反而是真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一直以来她去了那边，家里人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早就刻意遗忘，没想到……她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他们知道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可以不当回事？ 林秀兰想了想，觉得不是的，因为他们在意自己，所以宁愿不去纠结别的。 她多么幸运。 “二嫂别哭别哭，是伤口疼吗？你饿了吗？可是医生刚才说你还不能吃东西呢，先吊着药水……”明好有些笨拙，她实在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 林秀兰噗嗤一笑，“明好，我觉得自己真傻。” “才没有呢！” “明好，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第401章 听听那时他们的爱情 明好点点头，促狭一笑，“二嫂，说说你怎么看上我二哥那木头的！” 她对这个还真挺好奇。 沈图强性子有些憨，有些直，不过人倒是踏实肯干，如今在工厂里学技术再好不过。 林秀兰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 “当时，我刚去村子里呢，什么都不习惯，岭上挖地都是划好范围算工分的……”林秀兰此时已经可以笑着说这些话，只有当时经历过才明白有多绝望。 “咱们一批去的人，差不多都这样，挖地腰也酸，手上也起满了水泡……他们就觉得工分少一些没关系，可是我……”林秀兰苦笑，“我家里没人管我。” 事实上她当时也写过信回来求助，只不过没有什么用就是。 “就因为我适应快，当时还得表扬呢，说我不怕吃苦。可如果不劳动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吃饱饭，我当时挺卖力的。 然后有一次，大家都回去了，我在锄地，突然下雨了……我有些慌不择路，掉山沟里，幸亏图强经过。”林秀兰此时脸上，有了一些甜蜜的笑容。 跟刚才完全不像一个人。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那之后你们就在一块了？”明好眼里有些小八卦，要不是林秀兰说，按沈图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这些的。 “没有。”林秀兰抿嘴一笑。 “后来遇见就打声招呼，图强人好，经常偷偷帮我干活，就这样我熬过前面最难的那个阶段，就好多了。”林秀兰道。 适应了之后，她觉得其实这样的日子很好。 至少她感觉是公平的。 付出多少得到多少。 再也没有人跟她说，你做多一些是应该的，你让着弟弟妹妹也是应该的。 她变得平静从容起来。 虽然世事并没有一帆风顺。 当然也有人在点上说她，“秀兰，你就命好了，沈图强家里在这可算是有点厉害的，以后也没人敢欺负你。” “她啊，不就是为了分配轻松一点的活儿，连自己都出卖……” 林秀兰想到这些，其实对她来说，倒也不是太过在意。 “后来我们在一块儿啦，问起家里的事情，我当时已经死心了，就说没有家里人，加上我户口也在这边，所以就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 林秀兰笑中带泪，“我……一直觉得，我身子骨不好，性子也清冷，为人处事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娘家……还不如没有呢，当时也不是故意骗爸妈的，他们对我比我父母都要好，我……我真怕他们发现我撒谎，就失望……” 这才是她一直不敢开口说的话。 她都不敢想这个问题，一直都是掩耳盗铃过着，想着以后工作离得远了就没关系。 明好眼睛都瞪圆了。 她也是服了二哥跟二嫂。 两个人好像对自己都挺自卑的感觉。 没想到二嫂还有这种想法，联想到当初沈图强说的分开不要连累林秀兰，明好嘴角抽了抽。 “嫂子，那你……觉得我二哥人怎么样？” “图强这人性子简单，人也快活，没有我心思这么重，身体壮实几乎不生病，又顾家体贴，现在都在工厂里拿奖了，家里条件也好，我……”林秀兰微微低了头。 她觉得自己是配不上沈图强的。 “明好，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一对大傻瓜……二嫂，你知道我二哥眼里你如何吗？咳咳。秀兰人啊，长得秀气，脾气也好，又是个有文化有主意的，还是大学生。 二哥都这么说的，他都深深觉得娶到你半夜能笑醒呢……啧啧，真是让我说什么好呢！” 狗粮撒得真是猝不及防啊。 林秀兰见明好不似作假，一时间有些愣了。 竟然……是这样的吗？ “后来呢？”明好见林秀兰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问道。 “后……后来啊，结婚后调养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爸妈不让我地里干活，有些人说是为了孩子，别人说什么，我向来也不会一直放心里，不过也幸亏调养了那段时间，生康康的时候有些难，好歹也挺住了，后来有些人慢慢回了城，当时我已经安家落户的，就没回。 外面传了挺多话的，我……身体一直不是太好，那时候放开考试了，我想来想去的，想着还是要考，挣扎许久，爸妈一听就支持，兰青……还一直帮带着康康。” 林秀兰说到这，泪如雨下。 明好也顾不得帮她擦，二嫂这人心思太重了，什么都藏在心底，说出来也好。 “我不是闺女，是儿媳妇啊，可是……我这个年纪，能选择去上学，能考上了还能来学校，这一点，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林秀兰哽咽说道。 她不是没见过别人如何，有些人为了能够回到城里，已经竭尽全力。 有些人就算是考上了，也根本没办法念书。 跟他们比起来，她何其幸运。 “我……我当时考是想着，我总不能一辈子拖累爸妈，拖累大哥一家吧，我们总要自食其力，身体再养，也好不到哪去了。 我就想着，到底能做点什么呢，然后看着人家毕业之后有工作…… 好在也考上了，等毕业了，拿了工资，家里肯定会好起来的。”林秀兰说到这，一脸坚定，她也无比庆幸自己考上了。 虽然读书这个过程，很多人有闲话，她也知道，也有很多人臆想她会离开，她从来没有解释过。 家里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没想到……我还是没能做到，家里就好起来了，欠他们的，这辈子都很难还清了。”林秀兰有些愧疚。 “二嫂，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多见外。” 明好说着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每个人的想法跟过日子的姿态不一样，其实当初她也是怀疑过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在里面。 默默感动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林家那边” 说到底，还是要看林秀兰的态度，才好看着如何处理。 林秀兰眼里有了一些冷色。 “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 啊？！ 第402章 误会都解开了 明好想过很多种可能，可真的听见林秀兰平静诉说那些事的时候，还是惊讶。 或许不只是惊讶，还有……愤怒。 她虽然没怎么接触林家人，可当时她可是亲眼看见林父用擀面杖打人时候的狰狞表情的，那种样子，跟对付自己的仇人差不多。 还有后来出来的那些所谓的母亲，弟弟妹妹。 说是一家人……呵呵。 难怪呢。 “我没事。”林秀兰见明好那副担忧的神色，笑了笑。 “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结婚后没孩子，然后抱养了我，据说是这样可以带来弟弟妹妹，果不其然。” “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的，只觉得，为什么同样都是他们的孩子，从小我就干活，吃不饱，也经常被他打，我经常想着，难道就因为我是大姐，所以就什么都要让着他们吗？ 后来我才知道，把我抱回来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不知道的，以为她在乡下生的我，毕竟他们几年没怀上，也怕别人说三道四。”林秀兰抿着嘴。 “要不是我后来无意听到，都不敢想呢，心里……怎么说呢，反而有些松口气，原来我跟林秀芝她们，果真还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了。”林秀兰说道。 “二嫂……”明好抓着林秀兰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看着林家人的嘴脸，她都不敢想象，当初年幼的林秀兰到底遭遇了什么，一个一心渴望家庭温暖的孩子，一次次被伤害。 可恶！ “二嫂，你受过那么多苦，还能成长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想了想，明好由衷说道。 林秀兰又带了一些笑模样。 她摇摇头，说道：“其实，还是图强……” 看明好的眼神，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去福云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人其实有些阴沉的，有些撑不下去了，我经常想，如果真的照那样下去，我要不然就是一个放弃自己浑浑噩噩的人，要不然就是满腹怨言对什么都不满，估计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后来遇到图强，还有咱爸妈，大哥嫂子，还有你，明好你当时……跟现在不太一样，有些霸道，有人笑话我的时候，你都敢去跟男孩子打架。”林秀兰笑意盈盈，仿佛有什么阴霾，彻底散尽了。 明好：“我……这么厉害啊。” 她都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的，你是个有福气的，我就算是沾上一点点，也觉得生活多了阳光。”林秀兰说道。 “我在乡下的时候，是代替秀芝去的……结婚后，我就想着一心一意过日子，跟这边，也就彻底没什么瓜葛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呢。”林秀兰又道。 明好听林秀兰这么说，捋捋时间线，有些恍然大悟。 “二嫂，之前他们来找你，所以你跟他们说自己没结婚，二哥过来找你的时候，你让他早点回去，也是怕他们遇见，但是宿舍的同学都知道？”明好问道。 林秀兰点点头。 一切都说得通了。 明好感觉自己的笑容都温软许多，在这一点上，她真的比不上家里人。 不说沈英亮他们没有怀疑过什么。 就是兰青同样作为沈家儿媳妇，能带着康康，又能没有闲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事实证明，林秀兰也没让他们失望，一切都值得。 她上大学，不过是为了有一份工作，然后不拖累家里甚至可以帮助家里。 她撒谎，也是不想让家里人才担心。 “二嫂，我……我当时还以为你心里有别的打算了，真是……对不起。”明好低下头。 人跟人之间，还是可以有信任的。 明好觉得自己心里，一下涌进了什么一般。 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救赎呢。 林秀兰噗嗤笑了一下，说道：“我感觉到了，但是我心里都有数呢，当时在饭店那，你能那般维护我，我其实没想到的，甚至你要是过来骂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是我撒谎在先。 何况，你现在已经成家了，人不知道比以前稳重多少，家里那边，他们都太……赤诚了，这要是真的有什么人别有用心，也是挺可怕的，以后……” 林秀兰没继续说，明好却懂了。 以后，由他们共同来守护吧。 她跟林秀兰的过往，算是有些类似，亲人跟没亲人也差不多，不过同样也是幸运的。 “那这一次，你怎么在这边呢？他，为什么打你。”明好有些纳闷。 林秀兰苦笑，说道：“那女的找到学校，我怕在那闹大，到时候你这边会受影响，毕竟他们也并不知道我结婚，要是知道，还不知道要去家里怎么闹呢。 我想着回来解决，哪知道回来的时候……介绍了一个对象给我，不过就是想着有好处罢了，我气气，也就走了，还放了狠话。 估计也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哪知道会追出来打人呢。” 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二嫂，你以后……对他们有什么打算吗？”明好再次问道。 “如果不来招惹我，就当陌生人，如果来招惹我……我就豁出去了也不让他们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林秀兰有些咬牙。 明好笑了笑，“瞧你跟只生气的小松鼠似的，安心休息吧二嫂，你知道我的，从小就不太好惹，犯不着跟他们鱼死网破什么的，多不值得……” “他们刚打人，估摸着也不敢……”林秀兰说道。 哪知道，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秀兰，我苦命的闺女哟——” “我是来看我闺女的，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啊。” 林秀兰眉头死皱，揭开被子就要起身，扯得输液的瓶子都晃动了一下。 明好赶紧摁住了她，“二嫂，你受伤太重，晕了。” 刚交代完这么一句，门口就有人闯了进来。 “秀……秀兰，你怎样了，别吓咱。” “你这闺女怎么这么犟啊，大过年的气得你爸饭都吃不下了。” 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 明好一扭头，眼神幽深。 第403章 谁让你惹我（月票加更） 林秀兰听明好那么一说，立马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睫毛还在抖动。 其实她完全能听见林家人在说什么。 明好这时候，才算有时间打量林家人。 林父眼窝有些黑，鼻子泛红，整个人都是那种不得志的阴郁。 林母瞧着精明过度…… 最最夸张的是，林母身上穿着的衣裳，是明好他们的！ 明好眼神就又冷了冷，这脸，好像有些大啊。 原本她跟楚天阔打算去李志远家里拜年的，哪知道在巷子里会遇见林秀兰呢，当时为了救人，东西自然顾及不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别人穿在身上。 我的衣服，是那么好穿的吗？明好暗暗想着。 林父闷不吭声。 林母一直在念叨，无非就是让听见的人形成一种想法，就是……孩子太不懂事，大过年的闹腾，最后还进了医院。 至于林父动手打人，那自然是模糊掉了的。 “你……秀兰……” “这是亲家家里的吧，怎么称呼啊……”林母一直上上下下打量明好。 “快来人啊！救命啊——”明好的声音有些尖利。 林秀兰的手都抖了抖，睫毛颤动频繁，依旧还是躺着没动。 林母：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不管如何，很快就有护士跟周围的病人，家属一类的围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病人……” 明好一脸惊恐，一直缩到床边，“护士姐姐！就是他们！” 护士姐姐：我……难不成是个抓贼的还是怎么的？ 明好也不管其他人，说道：“我本来是要去走亲戚的！结果在巷子里，亲眼看见他，就是这个男人，用棒子打了这个病人的脑袋！流了好多血！ 大过年的呢！光天化日啊！当时我就制止了，他们反而说一些有的没的，还阻拦我们来医院！ 我原本以为……在医院可以安心休养。 天，天啊！这难道是看着人还在，就要接着过来使坏吗？太吓人了！” 明好一脸惊恐。 林父林母：莫名变成凶手了，咋回事。 林母有些激动，“你这个姑娘怎么能乱说话呢，这明明就是我们家姑娘，你……” 她现在也不攀亲戚了，赶紧扯清楚自己身上嫌疑才行。 明好猛然摇头，说道：“什么自己家，你女儿？女儿这么往死里打？骗谁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林母语塞。 林父也是一脸懵，他原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一听就想发火，“秀兰，你赶紧起来说清楚”。 哪知道他还没行动呢。 “你想干啥！离病人远一点！大棒子啊，打脑袋啊！有我在，你们休想得逞！”明好死死护在床前。 林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就立马被热心群众们个扭在地上。 林父：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躺在地上！ 林母：好像……有什么不对。 护士小姐姐：现在工作太难了！果然什么人都能遇见，大过年的都要进医院打病人了！ 她稳了稳情绪，赶紧说道：“大家别慌，先把人控制住，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躺在床上的林秀兰想笑，忍得有些辛苦，只不过此时没人注意她就是了。 林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不，不不，我们真的是一家人，这姑娘才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就知道冤枉人！” 明好一脸惊疑不定，说道：“天啊！你们是一家人，谁能证明？我冤枉你什么了？人是不是他打的，你们当时是不是没打算送医院，还有——天啊！” 林母被明好这么一叫，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这姑娘一叫，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你……这毛衣，是我的！我们原本是去走亲戚的，手里拎着礼物呢，有毛衣，有花生糖，还有炒米糖……当时为了救人，顾不上了，你……现在穿身上了。 我严重怀疑，你们是不是拦在路上，先对这个姑娘动手！抢走了她的东西，天——” 明好一脸的“你们好可怕”的眼神。 护士小姐姐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了，赶紧跑去打电话。 林母见事情越来越严重，竟然还说不清楚了，赶紧叫道：“秀兰，秀兰啊你醒醒，你瞧瞧你一时间赌气就这样，可想过我们在这被人冤枉哟。” 林秀兰闭着眼睛装不存在。 明好义愤填膺说道：“你们打了人，还想过来做啥？这是故意让她养不好对不对？幸亏不是你们女儿，要真的是……才更让人寒心。” 周围的人也都指指点点的。 “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母，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可怜了姑娘，大过年的倒霉躺床上，这要是没人路过。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呢。” 林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来这做什么？当然是来攀林秀兰的阔绰婆家的啊，怎么的莫名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了，眼前这个白净的姑娘，从她开口开始，好像就开始不同了，这女孩子竟然这么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大家安静一下，这的确是咱们家的孩子，叫秀兰，还是大学生呢……” 明好根本没等她话说完，就呛声了，说道：“你说是你女儿？大学生了还这么死命打人，我们救人还要打我们，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女儿，她读什么专业，她从小喜欢什么，她爱吃的是什么东西，你回答得出来吗？还是说……你们早就打听过了人，现在打了人脑袋，然后过来认女儿，天！” 林母：我讨厌天这个字！ 林母当然答不上来，她才不关心林秀兰喜欢什么呢。 有些眼窝浅的妇人，都已经开始哭了。 “太造孽了，这孩子家里人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就是啊。” 林母越说越错，整个人有些崩溃。 她一张利嘴还没服过输，怎么的这一次就说不通了呢。 林父被压在地上，一直在挣扎，说道：“老子打自己女儿，碍着你们什么事！” “打自己女儿也不行！” 有人喝止了他。 是护士小姐姐打了电话求助，附近的片警小哥登场了，来得急，气都还有些喘。 身后还跟着医院的保安。 一进门就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忍得住。 第404章 不认 林秀兰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明好啪嗒一下坐到床旁边，摁住了。 “哎，这位同志说得对，这且不说是什么关系，也不能这样往死里打啊！ 这还不是父母呢，这么打肯定要制止，万一真的是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也不能乱打。 就好比，等过两年，你家那儿子不孝顺，觉得你们人老了不中用了，直接下死手打你，你愿意，如果真的有人管了，他非要说一家人……啧啧。”明好道。 没错，就是不孝子。 “我家秀林才不是……” 话一出口，就赶紧闭嘴了。 林秀兰的手，不抖了。 明好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已经不是骂几句的事情，要不是林秀兰躲得快，人在不在还是一回事呢，所以现在警察同志过来干预，明好觉得是很有必要的，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助长。 “我……我自己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你，再说只有父母打孩子哪里有孩子打父母的！”林父嘴里不干不净的，依旧被摁在地上。 林母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你抢了我东西阻止我救人？我这次路见不平有问题吗？”明好呛声。 “这……小同志，我们真的是她父母……他们，他们才是一伙的！对对，好像这女的叫我家秀兰二嫂呢。”林母开始狡辩。 明好冷笑一声，抱着手说道：“看吧，这说是自家女儿，自己女儿嫁人不嫁人不知道，亲家是谁也不知道，真是笑话！” 林母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更是惹得大家指指点点。 “要我说里面肯定有猫腻，一定要好好查查。” “什么父母，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谁见过这样的父母哟。” “没听人说嘛，就算是父母也不能这样打孩子，谁打孩子不是因为孩子小时候调皮，现在这姑娘什么年纪还打？再说人家打孩子还是专门挑那些肉多的地方，这打的可是脑袋！” 片警小哥一脸严肃，仔细打量林父林母。 情况他大概也有些清楚了。 林母吓得腿脚有些发软，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呜，我……这要是我们真的想做什么，也用不了来探望他，只是我们这个大女儿，她……一直生活在乡下，没准就被人骗了结婚……” 就是想要引起别人的同情。 明好又是一脸震惊。 “你们女儿生活在乡下，你还要打她！谁知道是不是你要骗人。身上穿着的还是我的衣服呢，我不认识你吧？” 明好说道。 林父林母有些惊慌失措。 倒是片警小哥，仔细听了每个人的叙述之后，又问了好些问题。 他面色有些凝重。 这事情，既然遇见的，当然是往严重了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要真的不是一家子呢？ 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我姓于，这是我的警号，几位保安大哥，你们先把人控制住，既然刚才医生说病人伤势还算稳定，想必很快就会醒……”小于警官说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 林母赶紧说道：“对对对，等会秀兰醒过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们真的没骗人！这事假不了……” 小于警官接着说道：“不管她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也不能这么动手，你们在这等着人醒过来，这位同志说你们拿了他们的东西，我现在过去调查……” “这还调查啥……”林母嘀咕了一声，看着小于警官的脸色，她不敢吭声了。 事情经过并没有太复杂。 小于跟明好从林家回到医院的时候，又多了一位他的同事，是过来协助的。 “你们家里，的确有这位女同志的东西，经过也跟她说的差不多，这一点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小于说道。 这些其实都没费什么力气，林秀芝等人见此，腿脚都软了。 等小于他们离开的时候，林秀芝姐弟都松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生怕自己被带走，竟然没一个人出来问问，自己父母竟然如何。 明好有些无语，那贪婪自私的性子，跟他们父母倒是像了个十足十，怕是她之前的假设还真的会成立。 “醒了，醒了——”病床上，林秀兰缓缓睁开了双眼。 林母在刚才明好离开那段时间，人冷静了不少，她总觉得有些邪门。 好像都是那个姑娘在引导什么。 于是，听说林秀兰醒过来的时候，她立马往病床那边靠，还防备地看着明好。 她脸上更是堆起了笑，说道：“秀兰啊，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们了。” 这么说完，伸手就要去抓林秀兰的手臂。 林秀兰先是有些茫然，然后盯着林母，有些胆怯一个劲往后缩，眼神里满满都是恐惧。 竟像是完全不认识一般。 林母脸色瞬间僵住，还有些不死心，说道：“秀兰哇，我是你妈呀！你这孩子倒是说句话啊！要不然我跟你爸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爸妈？不，不……”林秀兰脸上恐惧更甚，一个劲地摇头。 看着样子不像是作假。 这都不需要演的，林秀兰早就不把他们当自己父母了。 见此，小于警官赶紧制止了有些癫狂的林母。 不管林父林母好说歹说，林秀兰都是一脸防备恐惧，甚至还抱着自己脑袋，“头好痛！” “这位同志，你认识他们吗？”小于警官问道。 林秀兰皱着眉头努力地想，然而脑海里似乎一片空白，她茫然摇摇头，“不……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个白眼狼，养你这么大，何尝对不住你，你就这么孝顺我们！”林母急了，她觉得林秀兰是故意的。 林秀兰眼里满是恐惧。 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这脑部的问题，有些也没办法，遭受重击之后，的确会引起短暂失忆这些症状，你们不要刺激她。” 林父林母这才傻了眼。 “那……那要什么时候能记起来!”林母最后问道。 然而，谁也不能给她肯定的答复。 小于警官就要带走他们。 林母直接扑在地上，抓着林秀兰的床死命地摇，“你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哟，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大，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林秀兰一脸木讷。 第405章 报应 林母这副做派，所有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明好被激得有些气愤，指着她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要真的是你女儿，她现在这么痛苦，你还如此逼迫她，是嫌她伤情不够严重，还是担心好得太快？ 没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了吗但凡有一点做母亲的自觉，何至于如此，还在这破口大骂，谁信啊！” “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姑娘根本记不得了，还要这般逼迫。” “心狠！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冒充人家的父母呢，真是什么人都有。” 或许是刚才明好的话刺激了林母。 她突然眼前一亮，说道：“秀兰就是我家大闺女，这一点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在家里生活那么多年呢，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于警官，你可千万不要冤枉了我们，听她的教唆！” 林母盯着明好，很是有些不怀好意。 明好微微一笑，也并不在意，说道：“我现在可是受害者，东西在你们家里翻出来了，你不道歉反而这么污蔑我，小于警官，我绝不接受调解！” 林母:怎么还有这一出！ 然而，拿一点东西跟伤害人比起来，终究还是要轻一些的……吧。 “你们这态度就不对，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你们，让病人休息一会，你们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小于警官做出决定。 林母这才有些傻眼，“不……不能这样啊！” 她才不想跟着去那边啊！ “你真是能耐，人是你们打的，东西是你们拿的，这一点你们不能否认吧？跟人家是不是你女儿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回去烧香拜佛去吧，要真的是，估计可以少待几天，哼！”明好说道。 眼见林父林母脸色有些衰败。 林母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就知道林秀兰是个衰的，大过年的，就让家里遇见这种事情，她爸打她，难道她不能跑，还是不能躲！还连累他们跟着去了那地方，谁不想待家里啊。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什么名声都没了。 她坐在地上，抱着病床，说道：“自己家的矛盾哪里需要闹得这么大，还有没有天理了，要真的这丫头故意，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我们要如何？难道就一直冤枉我们？我不服！” 小于警官有些为难。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一般这种事情，还是调解为主，可偏偏病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明好突然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好难的！直接鉴定不就完了！先把之前的事情问清楚，故意伤害难道也是别人冤枉你们的！鉴定一出来，是不是你们女儿不就知道了，至于这么纠结？用这个借口来逃避显然是不现实的。” “鉴定，什么鉴定？”林父沙哑地问出一句。 他怎么发觉，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采集血样或者毛发，就可以做出鉴定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鉴定不会骗人，当然不管结果如何，你们也必须跟我们回去。”小于警官说道。 林父跟林母对视一眼，竟有些恐慌。 明好冷笑，看吧，这原本就不是亲生的！要是林秀兰记不起来，他们还可以勉强说是自己女儿，真的要鉴定，那才是明明白白的没有任何关系，对他们也更加不利。 “我……我不鉴定，我自己女儿难道我还能不知道？”林母哭得眼泪鼻涕积一大把。 “我也不同意！我不要做这些！”林父反应也很大。 林秀兰在床上缩了缩，突然开口说道：“我愿意。” 一时间，场面有些诡异。 “鉴定什么！你这个死妮子，我就知道你恨我们……” 明好看着热闹，说道：“哎，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合着打人就不用承担责任是吧，这岂不是乱套了，要把人打失忆了，也不肯鉴定，那你们告诉大家，要如何呢？ 是不是要现在立马把你们放了，然后再搭上几百块钱，还是这位同志一辈子跟你们当牛做马，你们就开心了？” “你……你，就是你！你这个妖女！”林母扑过来，就要打明好。 明好此时根本不带还手的，直接往小于身后躲。 还不忘探身出来刺激他们，“我一个大好青年，就是见不得你们这种肮脏的灵魂！明明就是见义勇为，坏了你们什么事了，小于警官，我深刻怀疑他们会报复我，你们可要保护我……” 小于：你躲得这么敏捷，我都不知道该说啥。 最终，不管林父多抗拒，林母多呼天抢地，依旧还是被带走了。 林秀兰也不让别人靠近，只抓着明好的手，眼里满满都是依赖。 “小于警官，你看——”明好有些为难。 好在事实很清楚明白，“没关系，等会麻烦你在这协助我们做一个笔录，然后……” 他原本想着拜托明好照顾林秀兰，可是觉得也不太合适。 “没事，相逢即是有缘，我肯定会在这照顾好她的。”明好保证道。 所有人看着明好的眼神，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人流散尽。 林秀兰狠狠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哭了。 明好默默陪在一旁。 她完全理解林秀兰此时的心情。 “明好，说来不怕你笑话，刚才我一点都不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我只想着，摆脱他们，哪怕他们惨，我也没有什么感觉。”林秀兰轻轻说道。 明好摇摇头，握着她的手，“二嫂，这种情况下，你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么比起来，我当然希望你爱自己多一些。 只不过，要真的深入调查下去，咱们的关系也瞒不住的，你看？”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两个人不过就是在家里耍耍威风，出去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子呢，也就让他们待两天，我可以不追究，反正记不起来，到时候只要他们不烦我就行，要是再来，我还能把他们送进去！”林秀兰说道。 明好也就放心不少。 这一点要做到还是不难的。 怕是有这种经历，林父他们巴不得林秀兰消失吧。 “以后，我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第40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天阔把明好拉到病房外面，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二嫂……的事情，其实也不能算什么太大的秘密，我以前在荣城厂工作过，又去了一趟大舅家，都住在一个片区的，舅妈那边还认识呢，有些事情自然也容易打听。 二嫂从小过得有些苦，可能有些事情她都不愿意说，听说当初非要让她下乡，闹得还挺大，后来去了乡下林家还对外说出了事，二嫂没挺住，一直都是有些避讳的，所以大家也都没想过二嫂还能回来……” 嗯，对得上的。 对于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养女来说，林秀兰身体本身就差，又去了乡下，对于林家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何况当初林秀兰还写信回去求助过。 按照常规的发展，最有可能的就是，林秀兰在乡下扎根结婚生子，他们林家又多了一门穷亲戚罢了，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避之不及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林家自己说二嫂不在了？”明好听着还有些震惊。 果真是什么人都有。 难怪之前在医院里，自己那么容易占上风，原来林家人自找的。 楚天阔点点头说道：“二嫂……回来的时候有些奇怪，虽然林家说是去乡下生的，可是月份也不对，大舅妈记得听清楚，因为表姐也是那时候出生的，说是当时二嫂抱回来的时候有些奇怪，挺多人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林家人。” 认识的人家，又是跟表姐年纪相仿，难免会关注一些。 楚天阔就为难在这，他还以为明好不知情呢，毕竟按照林秀兰的性子，这些事情可能都不会说。 “你还去了哪？”明好问道。 “我？去了他们的单位，二嫂那弟弟，想着让她嫁过去那户人家安排工作，林秀芝在纺织厂，嘿嘿。”楚天阔窃笑。 “我作为二嫂的婆家亲戚，又是受害者，要个说法，不过分吧。”楚天阔一本正经说道。 明好突然盯着他，悠悠然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做啥？”楚天阔有些不明白。 明好噗嗤笑了笑，说道：“天阔，我觉得咱们两，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就把林父林母怎么来闹腾，然后林秀兰“失忆”，最后被带去调查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天阔听着林父还想打人，他的眉头就皱了皱。 看着明好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二嫂能下定这样的决心，比什么都强。”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点点头。 家里这种破事，要真的裹挟进去，林秀兰就很难脱身的了。 “要这么说，林家人当时为了不让二嫂找回来，还真的挺煞费苦心的。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好冷笑连连。 林家当然没想到林秀兰还有上大学的一天，那么着急忙慌地说不定连户口本都更换过了。要真的林秀兰回来让他们帮忙安置工作，或者以后结婚生子之后求助上门，也就算是求告无门了。 这就是完全打算翻脸不认人的节奏？可是没想到，他们到底看轻了人。 “一切都是报应。”明好说道。 楚天阔也是叹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所以他们根本说不清楚二嫂是他们的家里人，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明好你怎么知道鉴定这种事情的？”楚天阔突然问道。 明好说道：“那个……听医生说的。” 楚天阔没有再问，而是说道：“要不然，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吧。 先拿着林家人的样本，二嫂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们鉴定不坚定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他们这一次也算是有案底了，还有些害怕，肯定不敢找过来。 要是真的现在出结果，谁知道会不会鱼死网破之类的，也不值得，让他们心里有忌惮，一直提心掉胆的才好，这样二嫂手里也算是有了他们的短处，根本不敢找上门。” “等这事情过去差不多了，林秀芝姐弟可是也要工作的，到时候透露一二，要是真的再来找，也要估计自己孩子的工作，打蛇打七寸。” “好的吧，便宜他们了。”明好道。 这样的分寸还是挺不好拿捏的。 反正就是连吓带唬呗，让林家人看见林秀兰，都躲远一些才好呢。 “不急，吓唬他们一阵，到时候二嫂毕业了分配工作，以后的事情再说。”楚天阔悠悠然说道。 “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两个人一跳。 “二嫂，你怎么下床了，头晕不晕，想不想吐？”明好一脸关切。 林秀兰手里还拿着吊瓶呢，用手高高举着，明好赶紧接了过来。 两人带着她，又回到病床。 林秀兰此时的神态，跟之前明好他们刚在饭店遇到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缩着的，有一种生怕事情会暴露的战战兢兢。 此时，她是平和的。 “明好，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在过。”林秀兰说道。 “当时我太傻，一直不敢说实话，害怕哪天谎言被戳穿。另一个就是，我对林家人，其实没有太多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撕破脸，毕竟我还有康康他们呢。你们这次来，我……就感觉好像都解决了。” “刚才姑爷说的那个办法就很好，我了解他们，在外面生怕丢脸，这一次过年被关着，他们估计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到时候我手里拿着东西，他们更加不敢来找我……” 林秀兰话多了不少。 遇到林家那些人，从来都是自己豁出去的姿态才能应付，这一回，竟然这么轻松？ 而且以后还能摆脱，林秀兰都不敢想。 现在明好两口子在这，她竟有了依赖的感觉。 “二嫂，没事，要真的他再敢来，还有我们呢！我们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可是天阔师父，大舅一家，还有一些好朋友都在这，我们过来也并不难，你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明好再次强调说道。 “你可再不能因为自己不好意思了，都是一家人！” 林秀兰又要哭，被明好逗了几句，笑了起来。 第407章 鸡飞狗跳 跟医院里一片祥和的气氛不同，林父林母可是说是凄惨无比。 小于警官带着他们回来问过话之后，就让他们待着了。 这种等待……尤其煎熬。 经过最初短暂的脑袋空白之后。 “这不会是一直不放我们出去吧。” “这里不打人了吧！”林母一脸惊疑不定。 “想什么呢？你们只是配合调查，事情弄清楚了该如何如何，谁说会打人的？！”小于警官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然而语气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么一家人，也是够让人无语的。 等小于警官再次出去，林母拉着林父的手，哭了。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当初我就不应该抱她回来，这就是个讨债鬼。 从小就闷不吭声的，这咬人的狗才不叫呢！ 后来想着养大了，好歹能帮着点家里，哪知道，根本就完全指望不上！ 那时候下乡，自己还委屈呢，要不是去了乡下，她能考上大学？咱们还以为死外面了，死外面倒是干净啊！ 有福的时候咱们享不了，一旦出事了就知道找我们。 这妮子现在偏偏又回来了，现在还连累咱们到了这地方，是不是咱们命太不好了，都被她克了。” 林母疑神疑鬼的，一个劲地在骂林秀兰。 林父有些不耐烦，说道：“还不是你非要去找她，当她死了不就行了！” “我找她？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这么谋划！秀林的工作现在都还没有着落的，你只知道喝酒……”林母声音有些尖锐。 林父一把推到她在地，又要用脚踢，“你这个婆娘！嫌弃我没本事！你嫁过来的时候几年不生，我还嫌弃你呢！” “你打我！”林母被戳了痛脚，扑过去挠花了林父的脸。 她真的受够了！ 林父这个人，就知道傻乎乎上班，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除此之外还喜欢喝酒，脾气也不好，她真的倒了多大的霉才嫁给他！ “要不是你，当时你乐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怪我头上了！ 当时她去乡下，你难道不同意，真的让咱们秀芝去受苦？后来不是你自己去换的本子，要不是你自己没能耐，我用得着还去认她！ 自己什么都不操心，有好处的时候就呵呵乐喝你的猫尿，这一出事就怪到我头上，出息啊你！ 哈，哈哈，都是报应！” 林母有些癫狂，任由林父打她，都不知道还手。 最后还是被闻声而来的小于警官等人拉开的。 “我说你们两口子！这是你们能闹事的地方吗？！好好想想自己交代清楚，免得那姑娘记起来，你们可要待久了。” 两人被分开了。 为了防止再次打起来，两人都被限制了自由。 然而，这也没办法限制住嘴巴。 林母越想越是气，身上也隐隐作痛。 这一整天的打击，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人可是你打的！我等会就出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打我，让你待里面……” “嫁过来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你可操过半点心，以前别人笑话咱们家的时候，你还不就是缩头乌龟！” “我呸！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林父气得双眼通红，奈何嘴皮子没林母利索，武力值也用不上，只能干瞪眼。 “等秀芝他们来接我，看你还有没有脸见人，你走着瞧！”林母又道。 然而，她根本就等不到林秀芝姐弟来接她了。 亏得她还自信满满的。 林秀芝跟林秀林两个，此时还窝在家里呢。 “你怎么不做饭，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林秀林在家躺了半天，打开锅，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吃，埋怨起林秀芝来。 林秀芝脸上都是焦躁，她看林秀林跟那没事人一样，更是心烦意乱。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不懂自己做饭？又不工作天天窝家里，就是妈偏心你！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倒是只惦记自己吃！” “说得你有能耐一样！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看？”林秀林反驳道。 “你是家里的男孩子！这种时候你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我去？我这单位都找我谈过话了，我要是去了以后被连累上不了班，家里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要靠你在家躺着挣钱吗？” “林秀芝！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这等着工作下来呢，这是吃你的喝你的了？” 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哼！什么工作，还真的会做梦！你那个工作谁不知道，那是老妈卖林秀兰换来的，现在人受伤在医院里，那个惹祸精不肯嫁人，到时候你还想有工作，省省吧！”林秀芝说话一如既往的刻薄。 “说话别那么难听，要我说还不就是你的原因，当初要是她在家，你去乡下还好上不少呢，至少大姐比你勤快一万倍！你就会装可怜！”林秀林说道。 “臭小子，谁才是你亲姐！你给我搞清楚好不好。” 林秀林冷笑一声，也懒得搭理她。 林秀芝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不然……你去医院找找林秀兰，她对你应该没有太多恶意吧？反正你又没对不起她，只要她说话，爸妈就能回来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秀林没怎么吭声，还是有些抗拒。 林秀芝就赶紧拉过凳子，坐在一旁，好声好气说起来。 最后为了说服林秀林能出面，她更是亲自去煮面巴结他，也就只差没哭出来了。 她真的是怕了。她们车间主任还特意找她去谈话，原本过两天就要休完过年假期准备上班了，可是让她别着急，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说。 她能不着急吗？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万一被人顶替了，她到哪里说理去。 但是让她自己去她是不敢的，毕竟她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林秀林这傻子，就应该他去！家里什么好的都留给他…… 或许是觉得林秀芝说的话有道理，或许是觉得家里父母进去之后，自己的事情就更加没希望了，又或许林秀林觉得他跟林秀兰还算有点交情，这以后没准还能依靠的上呢。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懵懵懂懂去了医院。 第408章 癫狂 林秀芝美滋滋在家里等着。 “林秀兰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真以为自己上了大学就了不起还是怎么的。” “当时下乡还不是不愿意，最后怎么着，能由她选择还是怎么的？” “这一次闹得这么大，一定要让她补偿家里才行！” 林秀芝嘀嘀咕咕的，仿佛这么说着，就能成真一般。 她甚至想着，就不应该让林秀兰嫁人，嫁过去那些人家还挺好，她岂不是就跟着享福了，以后自己嫁人，别人还以为她比不上林秀兰。 而且她到时候光顾着婆家了，哪里那么好拿捏，就应该让她嫁不出去，工资全部给家里…… 这样她也好多一些嫁妆。 林秀芝充满恶意想着。还一边自在地坐在躺椅摇啊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饶是林秀芝跳得快，也依旧摔在地上，只是手臂撑住了。 “你要死啊！”她一脸愤愤。 哪知道，林秀林比他还要气愤呢，他脸色青灰，又要往前抽打林秀芝。 林秀芝原本就是个不好惹的。 哪怕林秀林是个男的有蛮力，但是她不讲究章法，拿到什么扔什么，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分上下。 只屋子里变得凌乱不堪，也掉了不少东西。 东西砸得差不多了， 林秀林胸口一股气怎么都散不去。 “看，我还以为来的会是谁呢，这不就来了。” “这种时候，谁来就是谁的责任，你倒是还挺有担当的呢……” “大姐，谁是你大姐，年纪轻轻会不会说话，行吧，你既然站出来，先交医药费再给营养费，接着赔偿咱们的东西的那些钱也赶紧拿出来，到时候你妈妈也就能回家了。 怎么想的，弄了个没工作的过来筹钱，保护你二姐？” 林秀林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哪里知道，林秀兰被伤得那么严重，竟然谁都不记得了，他哪里知道，林父因为故意伤害进去了，这说不定还能怀疑到他头上！ 要是他不找来，也就没什么事了。 可现在呢？不仅有了嫌疑，以后找工作艰难，还要筹那么多的钱，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秀芝，你就是故意的！从小你就又懒惰又自私！之前坑了大姐，你别以为你装死我不知道！现在爸妈不在家，你又要把我推出去，我才没有那么傻！” 林秀芝哪里肯承认，她说道：“你吃错药了是不是！谁才是你的亲人，你是过去办事的，办得怎么样了？” 看看她还在这装，明明她是知道的，却还要让自己去碰壁。 “我就知道！”林秀林又要动手，吓得林秀芝尖叫不已。 林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茶壶碎了一地，靠枕扔在地上，烧水壶烂成几瓣，就连饭桌都没有幸免。 而她自以为骄傲的一儿一女，正打得不可开交。 这是全部撞邪了还是怎么的！ 她原本等着儿女去接她出来，然而并没有。 亏她还抱有侥幸呢。 以为他们在各方奔走想办法，以为他们一时间慌了手脚，在家担忧不懂怎么办。 哪知道事情弄清楚，让她回来拿钱赔偿和解，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你们发疯了！我跟你爸就不应该生你们出来，家里都成垃圾堆了。” “就没人想着要去看望我们一下？以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林秀林赶紧跑过来告状，“妈，我去医院找林秀兰了，没去看你们，就是想着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是她，在家发疯！连饭都不煮，还砸东西。” 林秀芝趁着林秀林没动手，死死往他脸上挠出几道血印，这才说道：“还不是我让你去的，现在反而说我……” “放屁！你自己不敢去，还在家抱怨爸妈呢！” “够了！”林母整个人有些崩溃。 为什么，进来这么久，这两个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的伤吗？说到底还是生性凉薄。 她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去把积蓄拿了出来，也没有吭声，就出门了。 走了十几步，扭头瞧了瞧那个门洞，竟然没人跟出来。 姐弟两人，都没有问，他们爸爸现在怎样了，事情要怎么处理，更没有关心过一句。 隐约又传来争吵声。 林母摇摇头，伤心走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屋子也没收拾。 “妈，家里的钱放哪了？锅被秀林砸了，这根本煮不了饭。”林秀芝一脸郁闷，不动声色地告状。 林秀林又要来闹。 林母尖叫了一声，然后想骂人，发现不知道从何开口。 “买什么买！什么都砸坏了最好，反正咱们也没钱买了，就直接吃生米吧。” “妈，别开玩笑了……” 林母踉跄了一下，脚被地上的瓷片割了个伤口，直流血。 “我开玩笑！那个林秀兰住院了，住院费要交，还要赔偿营养费，这难道就是小数目吗？你手里的工资交过多少？秀林你也别笑，你工作的时候为了给你跑，又花了多少？！” 姐弟两人被骂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很快，林秀芝反应过来了，她一脸不敢相信，说道：“那……为什么要给她钱啊！凭什么！” 这太不对劲了。 林母气得要抽她。 “凭什么？凭我们没本事！凭我生了个蠢包女儿，凭我儿子根本找不到工作！ 凭我只能去她那找回来，然后你爸打伤了她！她现在失忆了，要是什么都不给，你爸也就回不来了！现在你还有脸在这问凭什么！”林母气急。 她真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两个东西！ 林秀林看着情况，今天要吃上饭菜有点困难，他赶紧从沙发后翻出之前的米花糖，花生糖往嘴里填。 林母扑过去，扯了过来，全部扔地上，还用脚踩了踩。 就是那个人的东西！就是她一直在说什么，最后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林母拿明好没有丝毫办法，还赔了钱。 “要不是看着你实在可怜，我可是不打算跟你和解的。” 臭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母宛若癫狂。 第409章 脱离 林秀芝搞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是林秀兰那小贱人被找到了吗？她不是上了大学吗 母亲不是告诉她，以后有林秀兰在，林秀林的工作就不成问题，她也能跟着沾光吗？ 现在呢，光她倒是没沾到，反而倒大霉了。 父母大过年的晚上也不回来，周围的人已经传出来很多闲话了。 她在工厂那边还被找去谈话，以后工作就算能勉强保住，也难有作为了。 就连家里的钱，也全部没了，没了！ 林秀林的工作更是没影儿的事情，他要是不工作，家里又没钱，最有可能的是什么？还不是吸自己的血，宛若当时对付林秀兰那样，这怎么行？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惜，最最悲伤的就是，当你以为事情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总有更加糟糕的事情等着你。 林秀芝还在琢磨，等去上班之后，能不能申请直接去厂子里的宿舍住，这样也不至于被家里连累。 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行，不能这样大喇喇地过去。 哪知道，她这边还琢磨呢。 没两天，林父就回来了。 一家人的气氛，简直到了冰点。 林母在门口还特意准备了火盆跟鞭炮，就是为了去去晦气。 “就是他们家，真是造孽，她那个大女儿早就没了！自己亲口说的，现在在路上见到一个大学生，愣是拉着别人说是自己女儿，人家当然不承认啊，还敲晕了人家！” “不是这样的，听说是抢劫呢！” 林母刚想怒骂两句，就被人反驳了。 “哼！清清白白的能进那地方？肯定犯了什么错，当时警官来家里调查，可是找过我问话的！就连人家救人的都差点被打……” “我觉得是不是他们想钱想疯了，乱认亲戚，那女孩子我见过，哪里是他们家养得出来的，还有拿人东西我亲眼看见的呢。” 外面说闲话的还不少。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附近的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林父这灰溜溜进门，跨火盆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他不留神就踢倒了，通红的火炭直接烫到了脚。 胆战心惊之中，林母又绷着脸点了炮仗！ “啪啪啪——”鞭炮声带着硝味弥漫开来。 林父原本就有些心虚，生怕别人知道，如今被火炭烫伤了脚，被这声音一惊扰，跳脚起来，火炭又在这乱踩之中，弄到了小腿上。 “你发什么疯！就知道你这个婆娘没安好心……”林父压低声音吼了一声。 林母讽刺地一笑，根本也不憷他。 附近好多人家已经走出来看热闹了。 “哎哟，有什么大好事，这时候还放鞭炮？” “怎么到路上来烤火了……” 这就是过来看笑话的！ 林父忍着疼痛，一头扎进自己家里。 林母冷笑，“现在知道丢脸了，以前……” 她也没有多说，回去直接拍上了门。 “我的茶壶呢！你个疯婆子藏哪里了！” “还有我那暖瓶呢！这种天气连热水都没有……” “沙发上怎么也有瓷片！还有这……炒米糖！” 林父简直刚扑进门就受不了。 他担惊受怕这么久，一回家就各种不适应，脚烫伤了，想着坐下脱开袜子，然而……一屁股坐下去，就是瓷片，虽然没受伤吧，也是膈应得很。 还有恶心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黏糊糊的炒米糖，他要喝杯水冷静冷静，打开暖瓶，水倒是没有，倒出的还是那种光闪闪的碎片。得，暖水瓶也报废了。 他喝茶的茶壶，更是不见踪影。 一定是秀芝妈藏起来的，这个人从来就奸诈得很！ 原本一直憋着的气，更是没办法发泄。 见林母进来，他就要去拿东西。 林母这时候倒是不怕，撑着腰指着他骂，吼道：“打！有本事打死我！之前怎么进去的，人家怎么教育你的，就算是你打我，我跑去告你，你也要受着！” 林母仿佛找到了底气。 她正得意洋洋，哪知道笑容还挂在脸上，就见林父扑过去抽了她一巴掌！ “去，去啊！也要爬得出去才行！”林父哼了一声。 几拳头砸林母身上。 林母当然不会不反抗，指甲什么的全部用上往回挠，依旧没有掰回。 还是林秀芝姐弟两人赶紧拉开，才没有接着打下去。 林母坐在地上哭，“你个没良心的！我就应该直接让你接着受教育！把你弄出来还有错了，你之前打的那些不算数了？鞭炮火盆要不是看在你影响家里运气的份上，我至于给你准备，狼心狗肺！” 她激动地怒骂！ 林父也不甘示弱。 “你这人一向歹毒！谁知道就是故意的！现在东西踢了，多不吉利，就是见不得我好……要不是你在那叨叨叨，我至于被关进去，你个克夫命！ 秀兰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是你对她不好，要不然怎么能到今天这一步！ 瞧瞧现在家里怎么样了！”林父看着家里这凌乱的样子，很是有些不耐烦。 林母眼里满是失望。 “我对她不好！她是谁让带回来的！你可别忘记了姓林的！家里怎么样，问你的一堆宝贝儿子女儿！她们在家里打上瘾了！还不是遗传你的。 林秀兰，她坑了你那么多钱，你现在反而觉得她好！我现在就去拆穿她!” 林母受不了，一切根源都在林秀兰身上。 她还没走，又被林父推到在地上。 “你还敢去！你这是不想我活了是不是？不是保证不去打扰人家，这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自己去试试……” 林母傻眼了，她当然知道不能去，去了以后家里还有宁日吗？有些事情只能自认倒霉，但这不是吓他的吗？怎么就这么激动了。 她把眼神放在林秀芝身上。 “妈，要不然就别去了，她不想认咱们，去了也没用。” 林秀林更是不吭声。 林父林母吵得不开开交，林秀林跟林秀芝相互抱怨，林母觉得儿女没向着自己，林秀芝姐弟对未来更是迷茫不已…… 林家这边鸡飞狗跳也好，一地鸡毛也罢。 楚天阔说这些的时候。 林秀兰开心笑了笑。 “二嫂，恭喜你，终于脱离了他们。” 第410章 回家 明好手里还端着饭碗呢，见章飞他们来了，她吃了一惊。 说好的也不是这个时间呀，这是提前了？ 她也没有多问，毕竟对于自己来说现在已经没有本钱了，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明好问道。 黑仔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又忙不迭地去炒鸡蛋。 都是在外面跑的人，也都不计较这些，周哥跟章飞当场就落了座。 这边还在吃饭，那些吃了饭的邻居也都过来了，几乎都是那些卖了糖的人家，账还没有结呢。 明好就一边扒饭，一边见大家把糖装车上。 等放下饭碗的时候，正好可以结账。 手头上拿着票子，大家这才真的放了心，又打听明好什么时候又再来。 “下回来直接来找我就行……”黑仔生怕明好不记得她，现在田地里还有很多甘蔗没砍呢，要是知道可以卖钱，那又不一样。 明好似是而非点点头，也没有承诺什么。 这生意能不能长久做还不好说，但是偶尔为之应该风险不大，不然她还真不敢来。 等车开出大路，周哥下车方便的时候。 章飞这才问道：“明好，你这是买糖？” “对呀。”对于这一点明好也没有隐瞒。 章飞眉头皱了皱，说道：“下回还要来？” 明好也不敢肯定，具体的还要回去看过再说，“这个还不一定，我回去要是真的好卖，或者看年货那边需要多少糖，再看看要不要过来。” 她见章飞没有接着问，也接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会为难？车队今年不来了吗？我这反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来也没什么。” 要知道依靠工厂的车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别人也不一定来贵县，所以明好倒是没有更多指望。只是想着累积一些资金好做自己的事。 章飞见明好误会了，笑着说道：“这个倒不是为难，而是……要是……” 他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 明好就已经猜了个大概，问道：“你是想说，投机倒把？” “你也知道这个？”章飞哈哈一乐。 看明好不排斥说这个，他就没有那么在意了，要赚钱办法其实也挺多，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取代明好的想法，于是刚才也只是提了提。 “我是担心，你这边要是突然一下就卖那么多糖，会引起麻烦，还有贵县这边现在虽然不怎样，但是你要是来的次数太过频繁，今年年前这一段还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榨季，可是家家户户留甘蔗过年自己榨糖也正常，可要是之后你一直来，跟糖厂那边争抢原料……”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说咱也就是私倒，情理上倒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钱，比官倒那些批条子然后倒卖的要好些，总不是长久之计。”章飞细细说道。 眼看着周哥准备回来，章飞也没有说太多。 意思明好还是知道了，她也收了收心。 看来这样倒买倒卖，还是不能做太多，免得惹上麻烦，一次两次的倒是不太要紧。 章飞又说了一句，“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我经常跟着车出门，到时候要去哪里我提前跟你说，要什么你直接说一声就行。” 明好眼睛又是一亮。 她当然知道章飞为什么要经常跟着车队出门，估计还是在找李叔。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咱们对半分！”明好道，“要不然你那工资，都不够你路上跑的呢。” 更何况找人还需要花费的也不少。 章飞哈哈一笑，他有心想着告诉明好，自己也不缺这么一点钱，看明好认真的样子，想着那天自己说自己吹牛的话，他眼神幽深了一些，笑着道：“那就说定了。” 周哥爬上车的时候，笑眯眯说道：“说定什么？” “就找李叔的事。”章飞随口回答。 既然章飞主动提到这件事，明好又问了一遍，“要找李叔，有没有他的相片，这样也好打听一些，或者留我们的地址……” “相片……都没了。”章飞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明好看他一脸颓然，说道：“没事，总能找到的！你记得李叔长什么样，咱们可以画出来呀。” “画出来？”章飞闻言也只是笑笑，或许是不想打击明好。 明好倒是有些认真，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叫元浅，可厉害了，我也跟着学了一些皮毛，等我回去就给你画……” “好。”章飞没有拒绝。 明好自己却有些愣神，元浅浅是她难得的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长得……雌雄莫辨，加上这样一个姓名，许多人都以为是个女孩子。 “明阿好，你这样下去可是要孤独终老的！” “我陪你！我？找女朋友？找哪个女的能比我好看？” “男人？老娘……老子不喜欢男人！跟你混久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女人！” 也不知道，说要一起老去的元浅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了？ 明好叹息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黑黝黝的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如她此时有些空洞的心。 卡车一路飞驰，夜间没有什么车辆，速度快了不少。 周哥跟章飞轮流开车，凌晨的时候回到青云镇。 把东西卸下，几人也不客气，直接回家休息。 明好更是累得倒头就睡。 明好悠悠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咯噔一下坐了起来，瞧着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才又瘫床上。 “我还以为在外面呢！傻乎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根本没有人关注家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糖。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她对这个可是深有体会。 想了想，明好又从床边的桌子上翻出一个本子。 一共七百三十五块钱。 买糖一共花了六百八十块，这还是阿飞昨晚找过来之后，她才敢结账的。 一千三百斤的红糖，满满当当堆放在家里。 给了章飞十块钱，让他帮着给一部分车费。 这一点明好有自己的考虑，这一次两次的，或许还可以靠阿飞的人情。 可人情终究不是长久，利益捆绑才最重要。 反正也是空车回来，明好要是出上两三块钱车费，相当于挣的外快。 当然他没有说是车费就是了。 既然收了钱，大家也就站在同一条船上。 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相互关照一下。 路上吃饭又花了一些，手头上只有不到四十块钱了。 “钱真是不经花呀！” 不过想着手头上的货，她又满血复活了。 第411章 团圆 林秀兰站在院子外面，透过院墙的缺口往里面看。 院子依旧跟以前没有变化，屋檐下成串的红辣椒，白色一捆捆的大蒜，一旁还有一口水井。屋子一侧原本掉落的墙皮好像已经补过了。 她看见楚天阔跟明好进了院子。 手里还抓着芹菜在摘菜的，是周小琴。 周小琴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康康从厨房跑了出来，抱着明好的大腿，被楚天阔拎了起来，咯咯直笑。 康康……一下长大许多！仿佛一眨眼间，那个小团子变成了小男孩。 楚天阔放下康康之后，他要爬上周小琴的背，周小琴就蹲了下来，这孩子直接撞上去！也不管他奶奶受不受得了。 兰青过来，拖住了他，往康康手里塞了一个剥开的橘子。 安安跑过来问康康要，这孩子扭头到一旁，还特意跑走了，安安佯装追他…… 林秀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明好，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还是拿着行李回来住几天？”兰青随口问道。 明好跟楚天阔相视一笑，问道：“妈，二哥呢？” 周小琴接着掐自己手里的芹菜叶子，说道：“你二哥闷不吭声的，上回被你爸骂过一顿，反而好一些，他从小就这样，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妈，他二叔这是舍不得秀兰呢，之前还说分开，瞧着让人怪难受的，爸骂他那顿，他反而心里舒坦一些，不需要胡思乱想。”兰青在一旁说道。 周小琴也没当回事，说道：“这几天就算了，等过了十五你二嫂开学，让你二哥请两天假，带着康康去学校看看秀兰，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原本让你二哥带着东西过去的，可惜没遇上，你二嫂还不知道家里挣钱了呢，就知道省钱呢，根本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哪行……” “妈——”林秀兰再也忍不住，出来了，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 周小琴立马愣住。 “秀，秀兰！你……你这头怎么了？！这是受伤了？图强这傻孩子！早几天过你学校找你呢，没找到就自己回来了，我当时心里就慌慌的，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呸呸呸！”周小琴赶紧停止。 “严不严重，现在还疼不疼，怎么弄的？” 看着周小琴，林秀兰眼泪哗哗往下流。 这才是自己的家人啊。 婆母对她一直很好，她从进门开始，几乎没受过任何委屈。 周小琴一开始从没嫌弃过她身子骨弱，有些人还说她不能生孩子，后来调养一段时间，不能劳动，家里其实过得挺难的，再后来生了康康之后，她再也没有下过田地。 周小琴跟以往一样，包括脸上的皱纹，瞧着都让她心安。 “妈，呜呜！” 林秀兰哭得像个孩子。 明明跟明好说好了，等她进去探探口风，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再喊她。 可真的看见之后，林秀兰根本忍不住。 “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咱家也不是没人，到哪里都要讲道理不是……”周小琴有些担忧，看着林秀兰哭成这个样子，伸伸手，发现手上的芹菜，一时间愣住了。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大过年的遭人难受。”周小琴眼泪很浅，见林秀兰哭成这样，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渐渐地，安安跟康康不闹了。 康康迈着小短腿，一脸严肃走了过来。 他拍了林秀兰一巴掌，“坏人！” 又扭头抱着周小琴的腿，“奶奶，不哭。” 小奶音听得人心口软软的。 林秀兰眼泪流得更多了。 周小琴赶紧扯了康康，“快，叫妈妈！妈妈回来了。” 康康扭头看着林秀兰，仔细瞧了瞧。 “你没回来呢，他之前逮着人就喊妈，好一阵才纠正过来。” 康康绷着笑脸，扭头看周小琴，接着看兰青，明好。 大人们真奇怪，个个笑眯眯的样子，那为什么奶奶会哭？ 林秀兰瞧着康康，已经有些长胖了，穿着新衣服显得很是虎头虎脑的，她伸伸手，“康康，妈妈回来了。” “才不是！坏人！”康康扭头就跑了。 “别，别吓着孩子，秀兰你擦擦泪，一路回来辛苦了，康康这孩子机灵着呢，等会就跟你亲近了，你这快要一年了，就不知道回家看看……”兰青说着，心里也有些闷得慌。 “妈，我……我这，要不是明好去那边找我，我……我还以为自己不能回来了呢。”林秀兰一说着，又要哭，到底还是忍住了。 沈英亮原本就在树脚下跟人闲聊呢，听说明好小两口回来，就赶紧回家了。 哪知道见到林秀兰，也是有些意外。 “这头？谁打的？！图强媳妇你说，这要是摔的，不至于就这么一个地方呀，后脑勺哪里有这么巧的，我们明天就过去！” 惹得林秀兰又要哭。 她忍住了。 突然退后两步，直接跪在地上，“爸，妈，都是我不懂事惹得你们担忧，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心里的感激。 周小琴要扶，林秀兰还是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爸，妈，我……我骗了你们。”一家人在屋子里坐下之后，林秀兰马上开口说道。 也没等沈英亮他们反映，林秀兰自己仿佛都停不下来，竹筒倒豆子一般。 “我小时候不知道自己亲生的……，那时候来福云，原本是我那妹妹，结果最后变成了我，还闹得不太好，我当时想着以后都不回去了，所以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就没把他们当成自家人。” “就是今天夏天，他们找到学校了，见我读书了，觉得以后有点用，就……我生怕他们知道我结婚了，然后上家里来闹什么的，就……一直躲着不敢回家。” “这次原本想着，直接撕破脸算了，没想到被打了后脑勺……” 林秀兰说得很是简短，很快就交代了事情经过。 她看了看沈英亮阴着的脸，还有周小琴在一旁皱着眉，心里变得无比忐忑。 这是……对自己失望了吧。 林秀兰垂了垂头。 第412章 老沈套路深 林秀兰现在反而是放松的。 最最艰难的时候，莫过于担惊受怕那段时间，现在既然已经全部袒露，也就是等待一个结果。 而且，她想着，就算是沈英亮二老不原谅她，难道她就会放弃吗？ 是不会的，她依旧还可以好好对他们，让时间慢慢磨平这些东西，等到他们原谅自己那一天。 做错了，再弥补，也就是了。 沈英亮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林秀兰手指有些发抖。 接着，就听见沈英亮洪亮的声音传来，“图强媳妇，你家里那些都是什么人！住哪个地方，你现在伤怎么样了？能不能过去，不如你在家休养，告诉我们在哪我自己找，现在你可是咱老沈家的人，敢这么打你，看我不揍死那些王八蛋！连带着你以前那些都给算上……” 林秀兰在福云生活过好些年，她也知道自己公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些事情他肯定做得出。 只不过，难道他不恨自己欺骗他吗？ “爸，我……我以前撒谎对不住你们，一直没说实话。”林秀兰说道。 沈英亮还在愤怒呢，“这种家里人你就当没了就是，也不是什么好的，那些都是小事。” 在沈英亮的想法里，当时跟沈图强结婚的，就是在村子里话语不多，却也不是那种泥捏性子的林秀兰，两个人既然看上眼了，作为家长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至于林秀兰的养父母家，对她不好，她自己不认，他们自然没什么话说。 周小琴的眼泪都下来了，说道：“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怎么也不早说呢，也不知道你这半年怎么过来的，图强又不是个细心的孩子。” 兰青在一旁说道，“要不然，咱们也去！刚听秀兰说她家里不是有女的啊，这要是爸你下手重了，岂不是被人留话柄，就该我去揍他们！” 林秀兰猛然抬起头来。 她仔细看了又看二老，又看看周围的家人，心里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她笑了笑，说道：“爸，你别急，明好跟姑爷过去了，还把他们关进去了，这打也打了，现在林家人在那个地方名声也毁了，钱也赔光了，怕是以后都不会过来找我。” 沈英亮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这……都解决了？没吃亏吧？”他有些不确定了。 “当然，爸你也不看是谁！当时跟天阔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的脾气暴躁就被天阔收拾了，那个女的也不能是我对手是不是……”明好笑眯眯说道。 她原本是想着，现在该弄清楚的也弄清楚了，二嫂的心结也是时候可以放下了。 一家人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活跃一下气氛吧。 “你不知道，在医院里呀，还不要脸穿着我拿给大舅家里的衣服，不过……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赔钱的时候，瞧着真是可怜极了，又差点被气一场。” “让他们以前对二嫂不好，家里一个个不是好吃懒做就是坏，现在两个老的相互打，两个小的也不合，老的小的也埋怨，让他们发疯去吧！” 明好说得挺快意。 然后发现大家都没吭声。 最后还是周小琴擦擦眼泪，“康康妈，这么多年，遭了多少罪啊！” 明好心里也有些酸涩。 是啊，打击林家人是爽，可是他们那一家子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林秀兰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 “康康，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沈图强刚跨进门槛，瞧见林秀兰那熟悉的身影，话语就断了。 他这段时间也是不好过，之前外面很多人说他配不上人家大学生的时候，他也是忐忑的，总觉得秀兰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还以为她根本不会想回来。 现在，就坐在家里？ 可家里大家怎么神情都怪怪的？ “过来！”沈英亮吼了沈图强一声。 沈图强傻呵呵过去坐下，“秀兰，你回来了？开学再去了吧？” 林秀兰瞧着沈图强，点点头，“嗯，开学再过去，等毕业了就回来。” “回来呀……” 沈图强咧着一排大白牙，嘿嘿地笑。 沈英亮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手里抓着东西就想扔过去，“谁让你坐着的，站起来！你媳妇头上的伤没看见啊！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图强这才发觉，脸色都变了，“秀兰，你……你脑袋上的伤……” 林秀兰微微笑着，“没事，差不多好了。” “那我们去医院看看……” 沈英亮手旁边一个放花生糖的竹蔑小篮子，就被他直接甩了过去，“笑笑笑！有脸笑！早几天你干什么去了！明明都去了城里，自己就回来了？” “爸，我……没见到秀兰。”沈图强嘀咕一声。 沈英亮都想踹他了，“没见到！你就不知道想办法，嘴巴是上锁了还是怎么的？为什么明好去又能找到！” 明好：二哥这是一直被教训，一直没学乖呀！ 老沈训人的时候，怎么敢顶嘴呢。 “现在去医院？早干什么去了，这伤的是脑袋，要不是明好他们去得早，人怎么样了都不知道！指望你！ 你媳妇那边家里人都没什么良心，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之前你又不是没去过学校，怎么就不知道查一下，这一次也没见到人，要你有什么用啊！” 沈英亮话越说越重。 沈图强低着头听训，听着听着，回过味儿来了。 “秀兰，你是说怕林家那边来找我们，你才不想回来过年的吗？”沈图强眼睛都亮了。 林秀兰点点头。 沈英亮这次是真的一脚踹了过去，“傻不傻！你都比不上你妹妹！ 她跟天阔过去，救了你媳妇儿，还顺带解决了林家人，以后可不敢找麻烦，要不然你哭都没地方哭。” “爸，也不能怪图强，都是我不好，我之前都不敢跟他说。”林秀兰在一旁赶紧说道。 沈英亮摆摆手，“你不说就不说，他就不知道自己打听啊，可见就是粗枝大叶！” 沈图强：好熟悉的感觉，不管如何，媳妇还在就行。 他又笑了起来。 沈英亮简直没脸看。 “去去去，别碍眼了，带你媳妇儿子一旁去！”沈英亮开始赶人。 一家三口的，去了院子一侧的厢房。 “小崽子！”沈英亮哼了一声。 明好噗嗤一下就笑了，竖竖拇指：“老沈，厉害！” 第413章 未来的打算 沈英亮听明好夸他，笑眯眯的。 还示意明好把篮子捡起来。 明好手里抓着篮子，说道：“老头儿，你这套路够深的，可二哥怕是学不会了，哎……” “没大没小，什么套路不套路的，说什么呢！”沈英亮当然不肯承认。 明好眨眨眼睛，说道：“嗯，一点都不套路，跟小时候收拾我和二哥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已。” “当时我们还是各骂一顿关小黑屋…… 现在嘛，你越是骂二哥，二嫂越是心疼她，你顺带还捞了个明事理的长辈当当。 顺带把后患也解决了，二嫂现在虽然没啥，万一以后想起来埋怨二哥怎么办，或者刚才要是你不骂二哥，没准他们两还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话呢。” “就这么一下，事情跟隐患什么的都解决了……” 看明好在那笑，沈英亮老脸一红，顺手就想抓东西，发现手旁空空如也。 “哈！就连这臭脾气也是一样一样呢，篮子在我手里！”明好笑得一脸欠揍。 沈英亮这边刚要站起来呢。 明好就缩到周小琴身后，撺掇道：“妈，你看老头儿，大过年的谁家打孩子啊！真是不讲究，还有这竹篮子，编起来多辛苦，说扔就扔了。” 周小琴瞪了沈英亮一眼。 沈英亮怂怂地又坐下了。 明好嚣张大笑起来，“嗯，看到我的家庭地位了吗，你可别惹我。” 明好专门对楚天阔说道。 刚才的哀伤气氛，荡然无存。 “明好，咱爸这不叫套路，他这把咱都当成家里的孩子辈了……”兰青推推明好，说道。 她真的挺感激的，以前苦一点，家里也和睦，现在家里过得好起来，更是其乐融融。 “看，大嫂你这话说的，不如直接说，老头儿还不是就会这一招！从小就这么对付我跟大哥二哥，现在又这么拾掇你们。”明好哈哈大笑起来。 兰青：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英亮：看破不说破，闺女大了，不能打了。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住她，真难啊！ “明好，你刚才说，怎么找到秀兰的？”兰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明好跟楚天阔对视一眼，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她想着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当时那是二嫂的私事，况且还牵扯到什么分配之类的问题。 正在犹豫之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话，“我们在饭店恰巧就碰见了。” 原来是林秀兰出来了。 一家三口，自己待了一会儿，康康圈着林秀兰的脖子，也不肯下来。 沈图强依旧还是在旁边傻乐。 他刚才还问林秀兰这些事情呢，索性就一块儿在这说了。 林秀兰摸摸康康的头发，说道：“当时没回来过年，我就在学校门口饭馆打工，老板娘人还挺好的，也就是收拾收拾洗洗碗一类的活计。”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有几个女同学过来找麻烦，刚好被明好听见，我也就没怎么吃亏，当时明好跟姑爷在那的时候，我都不敢认呢！” “啊！怎么同学也有人找麻烦的？这算怎么回事啊？”兰青有些不解。 明好见林秀兰的目光，把过程说了一遍。 “真是……那这就因为分配的名额，这……”兰青没有说话了。 以后工作毕竟也是大事，有些人想挤走名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幸亏明好在那，要不然还不知道如何呢。”她转了一下口风。 大家也都有些沉默。 是啊，林秀兰总是要毕业的，毕业之后也要工作，能够定下来也不错，只是要真的分配……，要两地吗？ 眼下这种情况，她们倒是没有多问。 这一点就连明好都不太清楚，毕竟没说到这个。 话不太好问，沈英亮也问了，他说道：“图强媳妇，听你这意思是，大致上知道分配到什么地方了，这……哪里？我们也好早点有个准备，图强现在也学技术了，如果真的能调到离你近一些的地方也好，要是不行就再另外想办法，还有康康慢慢大了，要真的随着你的工作单位，以后也要读书什么的……” 这些事情，都要早点准备才行。 林秀兰揉揉脑袋，她这是懵了吗？ “爸。” “明好，在医院里，我没说吗？” “我这糊涂了不是，我就一直想着赶紧念书，念书以后毕业，毕业之后就可以改善家里的情况了，当然是回报家乡了！我现在户口可还是咱们福云的人呢。 我跟学校申请过，应该问题不是很大，都鼓励咱们到最基层锻炼呢，没准我就可以跟图强一块儿上班了。”林秀兰说着，想着以后的光景，整个人都有些羞涩。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二嫂，你这是，要去青云厂？可是当时那个……”明好问道。 当时林秀兰的确没跟她说，可是在饭店时候那什么静静说的林秀兰抢人名额，她本能地觉得会是一个很热门的地方。 所以之后说工作后家里会好一些，明好还想着刚毕业的人，估计在那个地方扎根已经不容易，甚至后来林秀兰说工作了可以远离林家人，她也没有多想。 这是，要回来啊！ 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第一天这么打算的。 明好扭头看着楚天阔，楚天阔握住了明好的手。 “对啊！所以我根本问心无愧，那个赖碧瓷一直以为我抢了她的名额，这不可能。” 林秀兰答得很是干脆。 沈英亮想了想，说道：“图强媳妇，这样真是委屈你了。” 林秀兰赶紧站起来，把康康放一旁，就说道：“爸，这么多年，你跟妈对我如何，我都知道，我能读这个书，也都是你们牙缝里供出来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沈英亮爽朗一笑，道：“好，那咱不见外了，既在青云厂也好，家里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现在家里也好过不少，安心上班就是。” 总比那些拖家带口大老远过来工作的人要舒坦一些吧。 “大嫂，你们把名额给了图强，家里的事情也都是你跟大哥在操持，就连康康也都是你带大的，谢谢这话咱就不说了，以后……等咱上班了，家里的开支一定要算我们的，要不然我们真没脸回家住着了。”林秀兰很是感激地看着兰青。 兰青见林秀兰突然有些慎重说话，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那个，秀兰你想这些做啥，我现在……可有钱了！” 第414章 想分家 “怎么的，你不信啊！” “我跟你说，之前我去厂门口卖东西，原本也就是想着赚点钱回家过年，结果明好跟我一合计，就……做大了。” “糍粑可以卖到三毛钱一斤，咱们还有机器了呢，接着做花生糖跟炒米糖……八毛一块一斤的，可受欢迎了，这个年下来，赚了好几千呢。”兰青笑得一脸满足。 她原本也想不到有今天。 林秀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要换成别的妯娌，估计心里想的是：凭什么她去读书花钱，要我赚钱。 凭什么我还要帮着她养孩子。 凭什么家里的名额还要给他们？ 凭什么我要这么辛苦！ 其实，哪怕兰青就是这么想的，林秀兰也没有二话，毕竟她的确是做出了牺牲。 然而，都没有！ 为了家里过得好一些，他们从来没有怨言，还去做别人一开始都不屑于做的事情，比如去厂门口摆摊叫卖……就是现在赚钱了，也没有隐瞒。 “我……等我们以后工作了，以后都由你当家！”林秀兰良久，憋出这么一句话。 “要是爸妈不想管那些的话，我跟图强就上个班就行。” 林秀兰这是觉得，以后家里的工资什么的都由兰青来安排，这样才算是对得起她这么多年的付出。 兰青有些茫然，一脸不赞同地捏了林秀兰一把，“秀兰，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最烦管这些，还要算数什么的，你都是大学生了，我想着等你回来有你呢，你……之前还说感谢我的，就这么坑我？！” 看着兰青一脸的苦相，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明好也跟着在一旁笑着，不得不说，兰青这种性子让她很是欢喜，不想太多，也不纠结，的确是容易幸福的体质啊。 “算了吧，我也不知道太多，你现在只要知道咱们现在有钱就行，不要太节约，身体要紧呢，该花就花，之前说什么在饭馆打工什么的，咱就不去了。 跟同学来往也不要担心花销……” 林秀兰心里又涌起一阵暖流，老天爷是公平的，之前她所有受的苦，在遇到沈图强的时候，就都结束了。 她笑着说道：“在饭馆的时候，明好拿出来一叠钱，我都吓到了。” 沈英亮跟周小琴在一旁，两人对望了一眼。 听着小辈们在这聊得火热，康康此时也活泼地跑来跑去的，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秀兰，别说现在你回咱们这工作，就是以后你们两个去外地工作，也没啥。”兰青又道。 林秀兰赶紧摇头拒绝，“这怎么行，家在哪里，我就哪里都不去。” “你还别说，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明好不是都说了吗，以后一天比一天好，只要有手艺，哪里都能养活自己。 到时候你们上班，我们过去做买卖，接爸妈过去，不也是挺好。”兰青说道。 林秀兰愣了愣，她还真的没想到那些。 但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 说到底，福云村这边才让她有归属感，她也从来没有设想过出去工作是种什么体验。 兰青说的这个，看着可以实现，可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明好，你觉得呢？难不成的咱们一辈子都呆在这不成？这以后安安长大了也让他出去见见外面……”兰青说道。 明好先道：“家里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是她的心里话，反正在哪里都可以生活。 然后她又道，“咱们先做好现在的事情，然后一步步向前走，谁又知道哪一步就走出去了呢？之前生活也就是村子里这么大，可这才几个月，大嫂你卖东西，你看跟厂子里也接触起来了，外面镇上也去。 要是明年，到县城里也正常吧？再以后城里呢？也不是不能想对不对。” 明好没说，眼下工人还挺好的，这几年当然不需要多操心，可五年十五年以后呢？那么多人还不是要重头开始吗？ “好！那以后就去城里！” “买个房子，爸妈住一楼，咱们年轻人住楼上……” “到时候爸也学那些城里老头儿逛逛公园，拎个鸟笼。” 几个人说着，隐隐有些兴奋，虽然实现起来挺难的，至少敢想不是。 正说着呢，周小琴笑笑，说道：“你们能出息，我跟你爸当然高兴，只不过不用考虑我跟你爸……” “哎——”沈英亮朝周小琴伸了一下手，似乎想要制止她说下去，最后手还是颓然落下。 周小琴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这种时候不说，隐瞒得了多久？” “原本你们没有提到这，我也想着抽个时间说说，既然说到这了，不如现在打算好，免得开春以后瞎忙。” 看两人这幅模样，明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老头儿，你……要说啥？” 沈英亮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爸是想着分家。” 周小琴说道，语气很是平静，显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分家？！咱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 这么一说，大家都很是意外。 别人家要分家，一般都是老人已经不在了，要不然就是合不来。 但沈家显然没有这些问题。 沈图刚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家里的事情几乎也都是他在做，沈图强做了工人，兰青跟周小琴带着孩子还要操持家里家外，林秀兰还没有毕业。 不管日子难也好，还是现在宽裕了也罢，从来就没有争吵过，一直和和睦睦的。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分家了？ 也太突然了吧？ “爸，你这是做啥？我们做得不好的你直接说，你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你这一说分家，我们以后都不懂怎么办了。”兰青首先说道。 沈图强嘴笨，只摇摇头说道：“我不同意。” 林秀兰也赶紧说道，“爸，我这都还没毕业呢，你就当帮帮咱们，我还想着以后孝顺您呢。” 周小琴似乎早有预料，一脸揶揄望着沈英亮。 “我已经想好了。”沈英亮说道。 竟是已经决定下来的意思。 第415章 承包荒山 看大家神色各异，还有些隐隐激动。 沈英亮挠挠头，说道：“一开始我也没这么想着，当时也没那个条件，这半年多来，事情也挺多，田地也都分到各家各户了，我现在也没啥事……” 沈图强想了想，还是摇头，“那家里的事情不是事情吗？这要是分家了，田地那些分不分？我们也没办法种啊，这不好吧？” 他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太对，于是求助一般看着明好。 明好其实也觉得奇怪，只是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如果真的要分家，她也没有什么话说，只不过沈英亮这样子，仿佛另有事情。 她说道：“老头儿，分什么家啊，就这样热热闹闹不好吗？你现在还年轻着呢，就甩手不想当家了可不行，你想想，大哥大嫂这边要是分家，以后大哥一个人要照顾安安又要种田地，大嫂一个人做生意，根本都顾及不过来对不对。 二哥那边就更加不方便了，他就去上班，二嫂还没有毕业呢，康康给谁带呢？ 你们两个打算跟大哥还是二哥呢？！这家里的田地怎么分呢？ 是不是想想就很麻烦，你要是想享享福，我们就不烦你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就是啊，爸，我这用家里的钱念大学，准备毕业就分家，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啊！咱们的也要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对不对？”林秀兰说道。 至于十年八年后，谁知道什么光景呢，拖着再说。 哪知道，沈英亮好像是打定主意了一般，说道：“原本年前就打算跟你们说的，一来也是忙，二来图强去城里没接他媳妇回来，索性就再看看，现在瞧着什么都好，我就放心了。 图刚两口子一直都不需要我们操心，现在做买卖，赚点钱过小日子，也是美美的。 图强这边以后两个人上班，也不用费神，现在就算是分家了，图强一个拿工资的，养家也没问题。 倒是亏欠图刚两口子的，也就算我这没本事，好在你们现在手上也活络一些了。 至于田地那些，你们兄弟两要觉得不用分，自己商量一下，也可以。 我们两个老的，现在也不算太老，就不用跟着你们了。” “爸，你这不只是要分家！这是要跟妈单独过？！” 这……怎么行！ “你们自己过？你问我妈了吗，她好容易操劳了这么多年，都没享福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周小琴瞧沈英亮那副样子，觉得他大概是说不清楚了。 “你们坐下，好好说，这事情我也晓得的。”周小琴开口说道。 见兰青等人没有那么激动了，周小琴才接着说道：“田地分下去之后，你爸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我都说了，他这心里，咱们家真是太小了，他心大呢，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就这样。” “以前日子苦，他可能也不敢这么说，家里总有操持不完的事情，现在你们这过得挺好的，我们两个老的，也就放心了。” 听这口气，总觉得怪怪的。 “你爸呀，是想承包村里的荒山。”周小琴笑着说道。 “承包荒山？后山那些吗？这……”兰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秀兰瞧沈英亮的眼神，倒是琢磨出点什么，这一次没有开口说话。 沈图强讷讷说道：“种木薯那些地方？可也就是早些年爸说要种木薯，还有好多地方都是杂 草呢，那些地也不够肥，到时候要下大力气的。” 那事情，家里人多半都是清楚的。 “你爸这人不太听人劝，之前说在山上种木薯的时候，多少人反对？这要是去开荒，工分怎么算？要是没有收成怎么办？最后他愣是自己跑上去忙了，渐渐有人跟着上去。 那闲话……更是从来没止过，好在运气还行，后来也总算有些收成了，有好几个年头，粮食不够吃啊，咱们福云的木薯，产量倒是高，一根根粗粗壮壮的。 好吃不好吃不说，倒是管饱。”周小琴回忆起来，脸上竟有那种与有荣焉的光彩。 周小琴又道：“你爸这人就是牛脾气，决定了的事情也就改不回来了，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还是林秀兰听着有些不对，摇摇头又开口说道：“不对啊，爸，妈，这承包就承包，你做主就行了，我们都同意的，也不需要分家啊！” “对对对，我差点都被绕晕了。”兰青说道。 说到这，周小琴又看了沈英亮一眼。 然后才说道：“这承包了那些山岭之后，你爸想住上去，搭一两间房子，这开荒除草，以后要种东西都方便，他一个人连饭都不会煮呢，也就我可怜他，到时候一起过去。 你们在家里，这分家也行不分也行……也没啥太大事情。 也不用担心我们，这地方都是熟悉的，在大冲口那个位置，有一处山泉口，用水也算是方便，过些天就过去搭棚子。” 周小琴说得轻描淡写的，仿佛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父母这样的情感，倒是让明好很是羡慕。 她突然就想通了。 “爸，妈，你们既然决定了，我支持你们！到时候要真的开荒什么的需要力气，我有的是！一年两年是荒山，十年八年就是花果山！” 之前之所以反对，不过是担心他们辛苦。 可要是，这才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呢？ 或许他们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敢在今天这么巧合的时候提出来。 “好！花果山！不愧是我老闺女，要儿子也有什么用……”沈英亮斜了沈图强一眼。 沈图强：我什么都没说，不敢说。 明好噗嗤一笑，“老头儿，你以前是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把她娶回家，之前你胆子大，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事情，她都能等着你，这两个人加起来也一百岁了，还要去圆什么自己的梦想…… 不说让我妈吃香的喝辣的，反而要去住草棚子，啧啧。” 周小琴跟着也笑了起来。 “你可不要瞎学！”明好朝旁边的楚天阔看了一眼。 楚天阔：我……当然还是要学的！ 第416章 想一块儿了（月票加更） 明好瞧着沈英亮将粗糙的大手，搭在周小琴同样有些发皱的手背上时，突然有些羡慕。 要真的是跟他们这样老去，多好。 老头儿以前心里只有村子里的事情，老娘就守着家里不用他操心。 老头儿胆子大也闯过祸，老娘不哭不闹地等着他回来。 老头儿要承包荒山，那么艰苦的环境，也没见老娘眉头皱过哪怕一下。 这种不管你怎么折腾，身边的人永远理解你，支持你。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老头儿，你这是已经定了？”明好确定一下。 其余沈图强等人也都没有吭声。 或许是要吭声，被沈英亮盯着不敢说了。 沈英亮见取得闺女支持，一下就有了不少信心。 他就有些忍不住开口了，“当初出去过，也有些人劝我留在外面，不要回咱们这穷山沟，可……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们这里就只能是穷山沟！ 外面很多地方我也去过，我们这气候跟地理位置也挺好的，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就是要回来，就是要把咱们这变好！”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慢慢好了些，我总觉得，还能好一些，再好一些！” 沈英亮说着，声音竟然有些暗哑。 这是他从未对家里人说过的话。 “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咱们福云在青云镇，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这样的时候，咱们几乎没有饿过肚子，别的村谁能做到呢？” 沈英亮挥挥手，说道：“我想得通，你们也不用劝我。” “分田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让所有人的人都搅在一起，未必就是好事，既然分开能过得更好，那就分开，没什么想不通的。” “分好田地之后，村子后山那一大片的荒岭，丢在那，太可惜了。” “开会讨论了很多次，有人说要分到各家各户，可也有些人说种田地就够了，山上又远，路也不好走，没必要。” “别的地方有人承包的，这承包款也是村里的经济，以前是顾及不上，现在既然可以大干一场，为什么不呢？” 沈英亮有些激动。 周小琴虽然不忍心打击他，还是笑骂道：“大干一场，这不也没人愿意？” 讨论那么久，听说要分荒地，倒是有些人家打算种点树什么的。 可一听说还要承包费，都没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了。 沈英亮说道：“现在没人愿意，是因为他们还没看到这里面的好处，承包费只是一部分，只要肯干，以后总会有收获的！” “大冲口那边，可以种果树，往上一些，连接尾冲的地方，种树也不错！现在大家日子慢慢好起来，田地那边交了公购粮之后，维持温饱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是要过上好日子，还要靠自己的双手！ 种树也好，种果树也好，大家日子越过越好，这总要盖房子吧？要打家具吧？要吃水果吧？总不会愁销路的！” 沈英亮眼里迸发着光彩，这个不服输的汉子，从年纪轻轻的时候选择回乡，就一心扑在这上面。 难怪之前讨论进城什么的事情，他很是心不在焉。 因为他根本志不在此，更没打算离开过福云村。 明好有些感慨，她心眼其实挺小的，小到只能装得下自家人。 她一直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沈英亮这样的情怀，她自认为自己没办法做到，可也理解。 不仅理解，还隐约有些骄傲。 “老头儿，你就放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这半辈子都困在家里，为了我们这么费心费力，没道理到这时候，你还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明好说道。 “要人，要钱，还是要什么，尽管开口。”明好说道，“这就当是我们投资了，以后等有产出了，可要按份额给我们分钱的！” 沈英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哎，还是养闺女好。” 周小琴说道：“不成，我跟你爸过去就行，这事情我们都商量好了，现在村里的荒山没人愿意承包，我们就承包一百亩，前三年的承包费先欠着。 这之后还要买工具、买种苗、农药和肥料，没准还要让人帮忙，这一笔笔的都是钱。 所以我们跟你们分开，真要是……不成了，也连累不到你们头上。” 原来，周小琴还有这样朴素的念头。 “妈，你想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原来你们分家是为了这个！” “就是，你们要是想着承包荒山，没道理我们年轻的反而什么都不做……”兰青说道。 沈英亮摆摆手，拒绝了。 “你们几个小的，我知道你们孝顺，但这事你们不反对就行，老大这边刚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家里还有田地，做小买卖也挺好，这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老二那边更加需要上班还要顾着家里。 这是我跟你妈两个做的决定，总不能捆着你们一起，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活法，不需要都一样。” 这么一说，大家又有些沉默。 “咦，怎么了这是？难怪我在路上就听说家里又哭又笑的，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康康妈回来了。”沈图刚笑着走进来。 兰青赶紧拉着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倒是劝劝爸啊，要不然先承包少一点，先做做看，要不然照咱爸的脾气，只会硬撑，太辛苦了。” “爸，你这是打算承包后边的山岭了？”沈图刚笑着问道。 沈英亮扭头道：“嗯，我已经决定了！” 仿佛生怕沈图刚反驳一般。 “你这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影的，我也没空跟你商量，反正这是我跟你妈的事情，你管好自己就行。” 沈图刚有些失笑，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放在沈英亮手里。 “这，这……”沈英亮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激动。 沈图刚摇摇头，叹息说道：“说不出话来了吧？就准你承包不准我承包？你这把年纪了，谁敢给你承包几十年啊！ 家里那些田地才多少，分分钟就种好了，你这就不会享福呢，以后咱爷儿两个，就跟后山那些岭头磕上了！” 沈英亮看着手里的合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好，都想一块儿去了！什么分家，什么承包费的，都不用多想了！”兰青有些高兴。 第417章 楚天阔入职 沈英亮瞧着沈图刚，神色有些复杂。 沈图刚小时候，他一心只忙着外面的事情，常常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哪怕偶尔在家，沈图刚也都是不哭不闹的，他关注的也就不多。 再长大一些，瞧着他做事也算是稳妥，更加没什么可教的了。 仿佛印象之中还是那个小不点儿，一下就结了婚，有了孩子。 反倒是沈图强跟明好小时候，他费了不少心神。 没想到，他现在…… “爸，你这是在难过吗？以后你可是在为我做事了！”沈图刚一脸笑容。 “这也没办法，我都想过了，原本我还想着接替你接着干的，没想到变化快，而今都是自己种自己的田地，吃饱是没问题的，可是要让大家过得好……”沈图刚正说着呢，看大家脸色有些奇怪。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哥，刚爸也是这么说，你们商量好了？” 沈图刚嘿嘿一乐，道：“这用得着商量？以后要过得更好，咱们放着这么多山岭做啥？之前晚上去书屋那边看了不少书，我们这边的土壤跟气候，我觉得种植桃李就很合适……我也去农业站打听过了，他们那技术员都说，咱们这一带种这些是可以的！还要亲自过来看呢！” 说完，沈图刚说道：“爸，你年纪大了，以前是我跟着你，以后就换你跟着我了。” 沈英亮瞧着自己这个大儿子，随手又想砸东西，“小兔崽子！谁年纪大！” “做爷爷的人了，稳重，稳重！带坏康康！”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等沈图刚得知沈英亮因为承包荒山的事情要分家，家里的人都不同意的时候，也是有些失笑，“爸，你瞧瞧这不服老就不行，要真年轻一些，你哪里会想这么多是不是，反正咱们都一家人，家什么的咱不分，以后咱妈跟安安妈就管着家里，我跟你管着山里，图强两口子管上班，这不就明明白白了吗？” “我听大哥的！” “我也觉得大哥说得挺好！” “造反啊你们！”沈英亮笑骂，转身就要往外走。 精气神儿明显不一样。 “哎，大哥，你把爸气得离家出走了！”明好笑着说道。 沈英亮扭头瞪了明好一眼，佯装生气。 最后还是说道：“我这……我去看看。” 这是要去看山上那些地方了，这大冬天的。 沈图刚自然也随着去，“跟年轻时候一样倔，我签的合同，我才知道具体位置呢。” “我也要看看，免得自己承包的地方自己不知道。”沈图强默默跟上。 “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图个热闹。”这是兰青。 林秀兰想法很是简单，“难得回家一趟，以后家里要做的事情，肯定要清楚的。” “天阔咱们也跟着去吧，到时候从那边回去。”明好说道。 最后，一家老老小小一大串的人，全部往山上走去。 福云村村后，成片的荒山野岭，以前很是荒芜。 此时冬天，到处都是枯黄的草，偶尔可见之前开垦出来的木薯地，木薯也都已经挖了，剩下的都是木薯杆，跟略微有些坑洼的土地。 “就在这边，离村里的路只有几百米，从这往上就是大冲口，大冲口过去连接尾冲，这一大片！”沈图刚说道。 沈英亮看着眼前这片土地，蹲在地上，抓着一块土，慢慢捏成粉末。 “我都想好了，第一年咱们不可能什么都一步到位，过几天咱们就开始搭建两个简单的棚子，放工具放什么都行，挖几个蓄水池，还要蓄肥池……” “这片种桃子，这片种李子，第三年就能挂果，到时候春天来的时候，红的红白的白，好看得很！” “再往上咱们也可以种树，或者种板栗……” 沈图刚跟沈英亮两个人凑一块儿，两人都不止第一次到这边来，瞧着十分有兴致。 从岭头上往下看，整个福云村横卧在坡底一般，有人家开始做饭，炊烟袅袅而起…… “第一年，只可惜今年怕是来不及多种什么了，算算时间，要平整地方，要挖坑，今天咱们种上桃子苗，接着准备其他的。”沈英亮虽然想快点出成果，却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 “爸，虽然地方气候合适，不过这各个地方的土，还是取一些去化验，相信科学嘛！”林秀兰在一旁说道。 沈英亮很是感慨地点点头，“多读书总是有用的。” 明好此时在一旁，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火一般的激情，“爸，种桃子好，好吃！” “桃子！”康康在一旁说道。 一群人在山脚下分开，明好跟楚天阔往青山村走。 明好一路上也没怎么吭声，她仿佛渐渐理解了沈英亮。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走在这僻静的小道上，明好想着的是，当初回青川村要粮食的时候，明明大家前一秒还在计较，后一秒就能够支持她。 在分粮食的时候，在用糖换糯米的时候也许多人感谢她。 这一次进城，找回林秀兰的过程，也是明好始料未及的。 正想着呢，楚天阔温暖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明好有些冰冷的小手，“怎么了？觉得咱们在这生活，好像也不错吧。” 明好扭头一笑，“嗯！” 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从敏锐多疑，到学着信任。 从每天紧绷着神经，到现在的闲适自在。 从她想着以后要怎么离开，到现在反而不舍。 “我常常觉得自己好像不会改变了，没想到……” 这样改变，还不赖。 明好握紧楚天阔的手，两人一路回了青山村。 “你们回来了？！”齐芳在这过了一个年，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厂子里都来人了呢，说是让天阔报到的时间要到了，人怎么不见什么的。”李秋芳说道。 “报到？天阔准备去入职了？”明好说道。 李秋芳笑眯眯的，“这不就是刚好，等明天天阔去报到，晓玲刚好也要过去报到，齐芳也是坐不住的，说是要回去整理东西准备开学，刚好一块儿去！” 第418章 田秀想回城 福云村沈家喜气洋洋，青山村李家院落也是暖意满满。 新的一年，又拉开序幕。 与明好等人准备安心扎根村子里不同。 厂里家属区的某套房子里，有人为回城的时候有些焦心。 “妈，舅舅不是说了可以让我回荣城工作吗？那可是城里呢！怎么你非要拒绝了。”田秀有些不明白。 之前，她跟着田素丽去了一趟荣城。 那一次田素丽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直到早两天，她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舅舅。 她觉得自己简直活在梦里。 “妈，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也瞒着我，瞒着爸爸，我们之前……” 田秀一脸的不服气。 田素丽之前都没吭声，此时听田秀如此说，就说道：“那怎么呢？” 田秀其实有些怕自己的妈妈。 但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当时要真的知道舅舅是天阔哥的师父，我们……我们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那时候你还说让我等等，说不要在村子里找对象，难道就不能告诉我吗？” “后来天阔哥娶媳妇了，舅舅也来村子里了，那时候为什么不能说？！” “这也就算了，当时我被厂子里学校里的人耻笑，要是真的有舅舅在，我……我为什么又要去莫山那个地方！为什么还要半夜去做那样的……” 这话田秀没说出口，被田素丽的眼神吓到了。 她赶紧垂下头来。 田素丽瞧着田秀，有些恨铁不成钢，“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谁还要在这个地方呆着啊。”田秀有些不乐意。 这个地方又有什么好的，他们每次出门，都有人指指点点，在青山村，没人给他们好脸色，在厂子里，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还不如到城里重新开始呢。 “舅舅一个人，年纪也大了，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住着。”田秀又嘀咕一声。 那么大的房子呢，独门独院，又受人尊敬，安排一个工作也容易，那时候谁还能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她用得着在这，穿着这些难看的衣服，扮朴素，扮可怜！ 田素丽眼里有些失望，摇摇头说道：“你终究还是在怪我，也怪我，让你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养得你眼界就是这么小。” “我跟你……舅舅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初闹得有些大，要真的在你出生的时候带着你回去投奔他，他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就是个心狠的。”田素丽说道。 田秀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明明这一次去家里，田佩荣看着她一脸慈祥，还说上一次在村子里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面善，一直心疼她吃多了苦。 “你以为你在这里，能读书，不用干活，后来还能安排去做老师，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田素丽道。 田秀想想，脖子缩了缩，“那时候也是舅舅……” “你舅舅虽然不知道，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我原本的打算就是，你去厂里做了小学老师，争气一些，做出点成绩来，到时候别人再知道你舅舅的身份，接着你要回到城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是你呢？！你轻重不分，非要盯着那个什么明好，她一个村姑，也配跟你相提并论，你简直就是在拉低自己的层次！还输了。” “再说那个楚天阔，他是你舅舅的徒弟，本身也没什么依仗，能有什么出息？更别说那时候还是个残废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结果你听了吗？” “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带着你去莫山那边，你吃苦，吃了什么苦？这点苦都受不了，难道还想过好日子，我警告你田秀，有些事情你就当烂在肚子里，你只要知道，那时候是意外！你是英勇护着学生的老师，哪怕做梦的时候都要这么想！” 田素丽有些激动，神色也有些狰狞。 田秀瞧着，隐隐有些害怕。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从小就是清冷的，跟村子里的人虽然和气，可是也格格不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这种表情。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说了。”田秀道。 “那就最好！你现在就想进城里，然后呢？”田素丽斜着眼问道。 田秀有些回答不出，也不敢回答。 “说不出来了？有些话我就只跟你说这么一次，你现在回去，你舅舅是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安稳稳的工作，那时候你能有什么好的地方去？要资历没资历，要学历没学历，然后你找个人随便嫁了，你以为他还能一辈子帮着你，就连家里那宅子，没准都拿不到手里。”田素丽一脸笃定。 “现在你在这，咬咬牙做两年老师，也安安他的心，免得以为是求着他才上门的，等过两年，磨也磨得差不多了，让他给你把工作调回去，再用他的关系找一门好亲事，这才是你最好的出路，咱们要不不回去，要回去就要风风光光的！而不是落魄的去投奔，你懂吗？！”田素丽平静说道。 田秀闷着头，还是有些不太赞同。 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你自己的想法，风风光光什么的她都不在意，现在回城里也没什么不好。 田素丽说完，摸摸田秀的头发，说道：“你现在知道了，要沉得住气，也要有底气，不管遇见那个什么顾卫星，还是楚天阔，都别乱了心思，要是有人问，就说现在一心教书没空想个人的事情。” 田秀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楚天阔，呵，你舅舅都不理他了，他又能有什么出息，就是他来巴结你，你要不要给他好脸色都还要考虑呢，男人嘛，就没有不贪恋那点东西的，以前能为了那个明好跟你舅舅反目，以后有的是他后悔的时候。”田素丽冷冷清清说道。 田秀有心想问，根本不敢开口。 然而，她不需要问，很快就知道了。 看着眼前那身高腿长的身影，田秀没忍住，还是说道：“天阔哥，你……你别听别人瞎说。” 楚天阔一脸警惕，登时跟田秀拉开了距离。 田秀嘴里剩下的话，就根本说不出口了。 第419章 贼心不死 楚天阔听见田秀的声音之后，瞬间退开五米远。 田秀一肚子的话，登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还以为……”她苦笑一下。 “天阔哥，你知道吗？你师父就是……” 楚天阔扭头就走。 田秀追了上去，她跑到楚天阔跟前，说道：“天阔哥，你知道你多幸运吗？” “知道啊！” 田秀：一时间不懂怎么接。 “要不然我怎么会遇到明好呢。”楚天阔又是一笑。 田秀一听明好两个字，气就直接冲上脑门。 “你这么维护她，可是她……她能做什么呢？她只会拖累你！”田秀很是不服。 楚天阔脸色就黑了下来，盯着田秀。 田秀只觉得背后有些发冷。 楚天阔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那个明好？ “天阔哥，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的师父，他就是我的舅舅，亲舅舅！”田秀恨声说道。 楚天阔微微有些意外。 田素丽似乎根本不想提这个事情，所以去的时候也很是隐蔽，田秀反倒是直接说了出来，真是让人意外啊。 他沉默着，或许也可以借机做点什么。 早上开会任职的时候，说什么的人都有，说他运气好，凭借的是田佩荣的关系，也有人说他倒霉了，要不然绝对不会是这种新成立的部门。 说得好听是主任，说得不好听什么都不是，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 凭借的就是一句话，让年轻人好好闯荡，多做贡献，可是怎么做？ 但田秀这样一来，要是处理得好，岂不是什么都不攻自破了？ 田秀仔细盯着楚天阔的神色。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楚天阔既没有惊喜，也没有疑惑，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天阔哥，这才是咱们的缘分，要是以前咱们就在一块儿了，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没准我们早就可以跟舅舅相认，到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田秀说道。 楚天阔抿着嘴，眼神有些凌厉，说道：“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田秀心里一沉，眼里含泪，说道：“天阔哥，难道明好就那么好吗？难道……那么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楚天阔毫不犹豫，说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不管明好是好，还是不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会好好守着她。” 田秀如遭雷劈。 这是……已经不讲道理了，只有家人才会这么护着！ 明好，她也配？ 眼泪仿佛都流干了，田秀哭丧着脸说道：“天阔哥，难道你是铁石心肠吗？我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吗？ 当初要不是我舅舅，你现在……能有现在这么出息吗？原本你在村子里，能有什么？你现在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我的！我们离这么近，舅舅早点找到我，认出我，我就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你在跟舅舅学东西的时候，可有想过当时我在干什么？ 你可有想过，要是我跟舅舅回城里，可还会受后面这些苦？ 这也就算了，我一步步后退到今天这种地步，难道你一点都不打算负责任吗？你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田秀声音有些冲动，惹来几个驻足的人。 楚天阔原本都要走了，听见她竭嘶底里的话语，又停下了。 田秀以为起了效果，又道：“天阔哥，你想想看，你自从跟明好在一块儿之后，发生多少事情？你腿也断了，后来前程也没了，跟师父也没了来往……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气好，就是克你！要不然按照你的资历，加上舅舅帮着你，你怎么也不至于安排成今天这种地步，你清醒一点吧！” 楚天阔拧着眉头，说道：“你……不要胡说。” 声音里透着迟疑。 田秀心里一喜，他动摇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你想过吗？就因为舅舅生你的气，不帮你，所以你现在才被弄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部门，以后就被放弃了，他为什么生气，还不就是因为他当初反对明好，你非要跟她一起。” “原来是这样吗？”楚天阔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当然，你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以后只有更差的，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能让她再拖累你了……”田秀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楚天阔脸色都有些变了。 他说道：“你……你在这等我。” 然后急匆匆走了。 田秀心里又忐忑又欢喜。 事情竟然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顺利呢。 此时瞧着树上飘下的落叶，都有一种凋零的美感。 田秀搓搓手吗，暗暗想着，楚天阔这么急，是急着去确定吧？他让她等着他呢，这种腔调…… 果然是知道自己跟舅舅的关系，才对自己另眼相待的吗？还是男人都关心自己的前途问题。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不在意。 田秀抿嘴笑了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是，田素丽是警告过她，要风风光光回去，现在回去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 所以等着她谋划，所以不能急着让舅舅帮忙。 凭什么？要不然回去就胡乱嫁人，要不然就要等几年，等着她做出成绩，然而什么才叫出成绩？她在这，在莫山小学下来，为了维持自己“艰苦朴素，英勇救人”的形象，她几乎不敢穿花花绿绿的衣服，跟一个灰老鼠似的。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但是……要是楚天阔知道真相了呢？要是他们两个一起回城呢？ 她可以让舅舅安排工作，楚天阔也可以进到厂子里，有舅舅扶持，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她也不需要再等！ 一切如此完美！ 原本她以为还要自己慢慢来的呢，没想到竟然进展如此顺利。 田秀竟然涌起了一丝甜蜜，她甚至已经想象到，等明好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明好以前对自己，实在是过于嚣张了。 很快她就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一无是处的村姑可以左右的！ 楚天阔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 “天阔哥！是不是真的，我没说错——”田秀声音里都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激动。 田秀停住了，因为发现楚天阔身后还有人。 第420章 反目 楚天阔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 直接扭头跟身后的两个人说道。 “主任，校长，刚才遇到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我知道倒是没什么，这要是真的传出去，到时候可是大事！” “我刚刚听着很是有些想不明白，让你们过来听听。” 说完这些，楚天阔扭头对田秀说道：“你可以把刚才跟我说的话，重复给他们听了。” 田秀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来。 “我……我说什么？”田秀整个人都慌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抱着手说道：“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提醒你？ 譬如什么我师父是你舅舅，然后要是我识相，就应该好好对你们，借此巴结他。 譬如你说我那个任职就是已经被放弃了，因为我没有任何门路也没有去找什么人。 譬如你劝我离开我的妻子，到时候跟你一块儿找师父……” 楚天阔说一句，田秀心跳就加快一次。 等他含说完这么几句，她简直眼前一黑。 他……他怎么可以把这些事情跟别人说！ 黎主任听得也是一阵无语，直接说道：“田秀同志，你可有说这些话？” 田秀支支吾吾起来，她要是说没有，看着楚天阔的眼神又有些心虚，要是说有，她以后还如何立足。 见她这幅样子，黎主任就明白了，说道：“楚天阔同志调我们青云厂，这是讨论多少次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怎么在你眼里，就是被轻视了呢？” “他个人能力是被大家一致认可的，上一回比赛，哪怕是临时参加，也有很过硬的技术，不仅如此，还经过系统的学习，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用人的标准吗？我们都是根据工作能力以及各项考核得出的结论，最终才做出的决定。 怎么在你这就变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反应，可在背后妄加揣测就不好了。 我们绝对不会因为楚天阔同志是某个人的徒弟，或者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做他不能胜任的事情，同样！我们也不会因为他没有人关照，就直接放弃他！能者上，庸者下，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法。 楚天阔同志凭借自己的努力，目前任职研发中心主任，这是一个新兴部门，正是需要他这样的年轻人，是，现在还在起步阶段，可是现在不做，以后…… 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能听明白吗？”黎建设说道。 田秀同样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还沉浸在“楚天阔竟然背叛”自己的忧伤之中。 “我该说的就是这些，至于其他的私人生活问题，我觉得是你们学校内部的事情！”黎建设说道，扭头看看一旁的瘦高男人。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承担的责任更是重大，有这样的思想……” 这话已经有些严重了，她之前在莫山小学上的所有努力，几乎都被抹杀。 田秀心里一阵阵苦意，泛开来。 完了，全完了。 什么打算，什么谋划，原来竟然是一场笑话。 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没有之前的莽撞。 可是楚天阔……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情，不说之前两个人的情分，就是自己是他师父的外甥女，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要不然以后他跟自己师父就再也不来往了吗？那样可就是孤家寡人了！ 于理，自己告诉他这些，对他只有好处，要不然一直傻乎乎地那样工作，什么时候出头？ 所以田秀仔细分析过了，觉得这是万无一失的！ 哪知道，楚天阔竟然不管不顾了！ 田秀默默流泪，她张张嘴，说道：“我……” 她哀哀神色望着楚天阔，“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对我，对舅舅，可是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 楚天阔冷静说道：“需要我把录音拿出来吗？” 又是这一套！又是！ “你！”田秀扭头就跑。 要真的录音放出来，她才真正没脸。 黎建设盯着楚天阔，一脸揶揄，“真有录音？” 楚天阔干笑一声，没有回答。 “奸诈！”黎建设笑骂。 “工作总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嘛！” 最后，田秀也没有跑掉，因为新上任的校长，还是叫住了她。 田秀又是装可怜，又是想着蒙混过关，最后还是被田素丽领回去了。 “啪！”刚进门，田秀就被甩了一耳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巴掌也跟上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田素丽有些发狂。 “我跟你怎么说来着，我让你好好工作，千万不要招惹楚天阔跟顾卫星，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你这么厉害，这么有主意，怎么不自己去……” 看着田素丽狰狞的神色，田秀有些受不了了！ 她捂着脸喊道：“我是去找他了，怎么了？我不为自己打算，谁又能考虑我？ 你早就知道舅舅，根本就没去找他帮忙，你明明知道我待不下去了，还非要我一直留在这，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着跟他一块儿回城，到时候离开这个地方，我只是在为自己打算，我有错吗？” “你，你——”田素丽扬手又要打田秀。 田秀躲过去了，她尖叫起来，嚷嚷道：“你一直都是这种样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结果呢！结果我们一直过着苦日子，结果我一次次退让一次次狼狈不堪，结果在莫山小学吃苦还要用那些肮脏的手段…………”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说肮脏！谁都有资格，就你没资格这么说！”田素丽死死盯着田秀。 “我不能说吗？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城里人，我爸配不上你吗？你不一直觉得我拖了你的后腿吗？你这是为了我，明明就是你自己根本不想回城里……你怎么好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 田秀嚷嚷完，扭头就跑出家门。 田素丽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怎么变这样了，怎么变这样了……” 第421章 挖坑 春雨洋洋洒洒，无声飘落。 明好刘海上雾蒙蒙的顶着一头晶莹的小水珠，就连眼神都水润了不少。 此时，她正跟着李晓玲跟阿楚从村后的山上下来。 “没想到，这一趟还真有不少收获！”明好有些开心。 “明好，你说你大哥真的承包了那么大一片岭头啊？真是厉害。”李晓玲听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尤其是听说还要每年给钱的时候。 “咱们家也有一小片岭地，我爸说种上李子，李子还小的时候，还可以种一些花生黄豆……”李晓玲说道，“可是那也都是自家的地，顶多费一点功夫，要真的那么大一片，到时候要不要请人帮忙啊，种这些东西，前面几年都没什么钱，那前几年的承包费怎么办？” 李晓玲有些替他们担心。 阿楚倒是没想这么多，等过了正月十五她还要接着回去读书呢。 虽然之前经历了一些事情，但到底也就是去厂子里上过班，加上这段时间齐芳一直在给她鼓励，所以对于未来那些事情，她还是有些天真的。 “表姐，你就不用担心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边田地并没有很多，既然有这么多的山岭，总不能白白浪费在这吧，真的种出点什么，没准以后咱们这还能上报纸呢！” 说完，阿楚又道，“嫂子，我觉得亲家嫂子真是太厉害了，看着她说话都不大声一些的，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故事。” 阿楚说的，就是趁着过年的时候，两家一块儿吃饭的事情。 得知林秀兰的事情，阿楚就有些羡慕不已。 “家里都没人管她，她还能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又能上大学，等毕业了就可以选择自己做什么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明好笑着说道：“当然，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以后做什么！什么时候都不晚，不是吗？当初二嫂考试的时候，连康康都出生了呢。” 李晓玲眼神就亮了亮。 “没错，现在开始种树种水果也不算晚。”李晓玲说道：“反正明好都说可以，我觉得也没问题！” 明好：这么信任我，我很慌啊！ 明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她刚才爬到山顶，也把地势看了一个大概。 “咱们的地形都差不多，山岭连绵，却也不算太高，种植水果我觉得是没问题的，福云村那边之前就种了木薯，收成也很好。 青山这边还有大片的竹林呢，放着也是浪费，竹笋竹子都可以利用上，还有刚才从青山这边岭头往青川那边去，还有一个山涧都有水流，建上房子，住着肯定舒坦！”明好喃喃说道。 “谁好好的想住山上啊！”李晓玲跟阿楚哈哈大笑起来。 明好没有反驳，默默往回走。心里却是想着，守着这么好的地方，没道理过得这么困难。 不多时就回到家里。 “妈，后山上的竹笋都出来了，原本还以为挖不到呢！” 明好从竹篓中搬出胖嘟嘟的几根还带着泥的竹笋，略微有些兴奋。 齐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瞧见竹笋也是眼前一亮，说道：“这才过完年竟然有竹笋了，真是难得。” “切片泡几天，也就可以炒菜了。秋芳还跟我说可以做成酸笋呢，那味道不是一般人能习惯的……” “晓玲，回头别做饭了！今天咱们一块儿！难得你们都在家，要不然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李晓玲答应了下来。 听见一阵叮铃铃的响声，明好瞧见院子里骑着自行车的高大身影，又眯着眼睛笑开了。 这种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的感觉，还挺好。 “怎么样？”明好问道。 “习不习惯，适不适应？有什么安排，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还没等楚天阔的车停稳，明好就问了一大串问题。 楚天阔有些失笑，“这……有安排了，新成立了一个研发中心，让我做主任。” “恭喜楚主任了那！”明好很是有些兴致。 楚天阔跟着田佩荣学了那么多年，田佩荣可是这一行的权威，楚天阔年纪轻，资历却是不浅，研发中心……听着好像还挺好。 明好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好歹也算是个管事儿的了，管几个人啊。” “一个。” 明好怔了怔，“就是说，你是主任，另一个副主任？” 什么中心，会不会太小了点？ “不是，就我一个人。” “噗——”明好差点没忍住。 合着，这……有什么脸叫中心！ “嗯，一个人也没啥，这才刚成立嘛，也不用灰心，在哪里办公呢？”明好赶紧转移话题。 “还没安排。” 明好：我好像接不下去了。 她硬着头皮，笑了笑说道：“从头开始也挺好的。” “你担心我？”楚天阔凑近一些。 “对啊！”明好随口答道。 这次轮到楚天阔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明好能承认，瞧着她笑眯眯的，心里突然像是被羽毛挠过，痒痒的。 齐芳已经去切竹笋了，跟李秋芳不知道在厨房里聊什么，两个人都乐呵呵的。 “意料之中，这个安排比我想象中好一些，至少做事情也不需要束手束脚，不过我准备回家的时候遇到了田秀，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她自己没忍住，估计母女两人也不是一条心……”楚天阔把厂子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明好有些失笑，也不知道田素丽究竟怎么想的。 那天去城里见田佩荣，她就知道田素丽了。 她或许以为现在还是以前那种时期，整天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也不知道具体要做啥。 明好没有多问，不过也能猜测出来一些。 田素丽隐藏在这，以前说不定是避风头，后来也就安顿在村子里了，更是生了闺女，现在瞧着又要蹦跶，就连田佩荣都不敢相信她。 她自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从来没人知道，于是楚天阔跟田佩荣就相当于断了来往，过一段时间不引人注意之后，才好放手干活。 想想，她也替他心累。 “楚主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准备怎么烧？”明好揶揄说道。 这被别人盯着，又不受重视，特意放在这么一个地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不就是想着试探一二吗？ 看楚天阔是忍不住求田佩荣帮忙，还是根本就已经认命了。 楚天阔道：“挖坑呗！” 第422章 开荒 这一天，对于福云村来说，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天。 “来了来了。” “我还以为是假的，那些荒山野岭的，哪里值当那么多钱啊！” “英亮这么多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这把年纪了，还想着去开荒。” 一大清早的，村委门口就围着好些个村子里的人。 见到沈英亮跟沈图刚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激动。 “英亮，你真的要承包咱们村后那些荒山野岭的！那些地方平常都是长着杂草呢，能用来做啥？” “早两天我就听说了，去你们家找的时候，听说你都躲在山里面呢。” “这还真的要在大冲口那边种东西啊？这种也就种了，给那么多钱，木薯什么的就算是卖了也不值钱啊，到时候劳心劳力不说，钱也花了……” 这里的人，都是村子里一块儿生活的乡亲们。 对沈英亮这个决定，还是很担心的。 就连劝说都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起来，说道：“英亮，趁着还没交钱呢，咱们一把年纪了，折腾一下也就无所谓，可是图刚他还年轻，你这么拖着他……” 话没说完，就被沈图刚打断了，他笑呵呵说道：“五叔，不是我爸拖着我，是我签的合同，他就是帮我的忙，山上的土我们都化验过的，种水果不成问题，第三年就可以挂果，到时候咱们这边就成片的果园了！” 沈图刚这么一说，依旧没能打动大家。 “英亮，图强是个厉害的，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车间，家里还有一个名额，给图刚去厂子里上班，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活也不重，每个月按时领工资，咱村子里的人，还想什么呢？” 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沈英亮脸上的皱纹，宛如刻在脸庞上一般，这个热血的汉子，此时挺直身躯，一脸爽朗地笑开了。 他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们好，不过这事情也不用再劝了，去工厂干活，的确是一条出路。 可是，咱守着福云村，这里的山山水水，这些田地跟树木，哪怕石头，我都能记在心里，没有哪一天，不是想着让这里变得更好的，去厂子里上班，做不到这一点，那就不去。 图刚这孩子，就是随了我，我们爷儿两就是认死理了，山脚下的棚子都搭好了，总能种出点什么！” 沈英亮说完，带着沈图刚进了门。 有些老一辈的人，“英亮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天啊！刚才图刚交了三百多块钱的承包费！这孩子……一下给这么多钱……”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知道了怎么想。” “能怎么想，沈家就是英亮说了算，以前没钱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动静，现在家里好歹小辈们赚了点钱，怎么这么折腾，这要是……” “谁都别说了，这都没开春呢，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有人开口了，另外的人自然也都点点头。 在福云村，沈英亮还是很有威望的。 “这么多年，咱们这也没被饿过，什么时候都过得挺好，没英亮以前扛着，可不成，现在他还劝着咱再岭上种东西呢，也是想着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就是，当初我老娘生病，也是英亮叔半夜跟人一起送去医院的。” “我家小子出生的时候，没东西喂，他还想办法给弄来了麦乳精……” “去年咱分了单干，不知道承担多大的风险，幸亏英亮没事，要不然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也有人持乐观态度。 “你们忘记了，我觉得这一次，没准还能成。” “明好在呢，就是个有福气的，这一次次的哪一次不是最后都有好结果的，就说过年前后，我们用那个机器做糍粑，一共赚了多少钱？换以前，敢想？” “不一样，做哪些东西，哪怕卖不出去，自己吃也不吃亏，可是这可是种地啊！还要给钱，那山地能种出什么东西？” 大家议论纷纷，沈英亮跟沈图刚交了承包费，更是卯足了劲儿在山里奔忙。 事情比他们想象之中更加艰难一些。 一来人手不足，二来时间也很紧张。 沈图强原本就要上班，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两个就是盖简易的棚子，就花了两天。 原本想着把山上的碎石清理一遍，规划出来，接着挖蓄水池之类的。 “图刚，不能这样下去，要不然今天就没办法种果苗了。”忙了一早上，沈英亮抽着烟皱了眉头。 沈图刚同样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爸，我想过了，咱们不能漫山遍野这么干了，达不到咱们计划的面积就慢慢来，能干多少干多少？咱就靠近这边山脚开始，清理一片，挖一片，种上一片！” “也只能这样了！”沈英亮并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两人正忙碌着，渐渐地，有人靠近。 大家扛着锄头，铁锨，有说有笑停了下来。 “英亮，这种大事也不喊我们，不厚道了啊！”、 “当初修水利，种木薯什么的，不都是咱们一块儿，你这爷儿两，还想自己开荒不成！” 瞧着周围熟悉的乡亲，沈英亮也不矫情，“成！挖坑！挖好请大家喝酒！” 也不多话，沈图刚在需要挖坑的地方，清理过后，都插上了篱笆。 此时，大家利落把篱笆棍子扔一旁，就开始挖坑。 “这种的是桃子？” “我家婆娘非要说跟着你们准没错，老催我在自己地里也跟着种，天天跟念经似的……” 明好跟楚天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个人影遍布地里，瞧着倒是还挺壮观。 “老头儿，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明好挥挥手喊道。 沈英亮嘿嘿一笑，带着一丝炫耀，“小闺女就是心疼人，瞧着我在山上，见天儿地送东西过来，不是汤啊就是水儿地往这边送。” 刚巧忙了一阵，大家聚拢过来休息。 山轮车上的芭蕉叶揭开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 “这……是啥？” “挖坑机！” 第423章 小机器，大用处 “这……黑漆漆的东西，还能挖坑？” “连个锄头把子的东西都没有不是？” 大家围在一块儿，笑着讨论。 沈英亮虽然也看不出这简简单单的东西是挖坑机，可是自家人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嘛，“上回的糍粑机刚送来的时候，也没人相信呢。” 结果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 楚天阔倒是挺有耐心，把机器从三轮车斗里拎出来，说道：“这个刚做出来的，先试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是钻头，就是往下钻井一样钻，这个是电机，这个是起落装置……” “我好像听懂了，挺简单的样子，就是这个可以跟着往下，这个地方是动力，扶着让这个钻头一直往地下钻，没准还真的能行！” 明好道：“就是五叔说的这样！家里有工人，五叔也成半个专家了！” 沈五叔摸着脑袋嘿嘿直乐。 “快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可真是不一样了，之前割稻子的时候，打谷机出来了，也不用人踩着，过年做糍粑，也能有机器，现在就连种地都可以用机器，英亮你家这女婿，啧啧……” “可不就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还要瞒着咱们哥几个过来帮忙。” 沈英亮瞧着正在试机器的楚天阔跟明好，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他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正要说什么，听得机器砰砰砰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这也太快了吧！瞧这圆溜溜的，看着还挺不真实。” “一分钟？！有一分钟了吧？” 楚天阔试了试，也有些满意。 “使用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有些地方有沙石，会弹出来……” 沈图刚在一旁很是激动，开荒这事情，他比谁都着急！ 原本还以为只能慢慢来了，大不了明年早点做准备，没想到现在根本不用等了。 “大概一分钟一个，一个小时就有60个，一天600个，说不定还不止，天啊！这……一个人一天挖三十个，就已经……”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总不好意思天天让大家帮忙，可有机器，就完全不担心了，东西种下去，剩下的再慢慢来。 他心里还一直在计算呢，“一天六百个，十天，二十天……完全来得及！” 机器停了下来，楚天阔清理了钻头上的泥，笑着跟沈图刚在那讨论，“这钻头咱也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改尺寸，平时也不只是挖坑……” “对对，种树的时候咱们可以挖坑，围栏什么的这个也能用上，还有到时候施肥挖坑啥的……可比人快多了！” 沈图刚一笑，大白牙直接露出来。 明好：嗯，谁说大哥稳重的，瞧这憨傻憨傻的气质，跟二哥明明就一样一样的。 沈图刚倒是激动万分。 沈英亮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个……挖坑这机器，要多少钱？” 原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跟着就静了静。 是啊，机器再好，太贵的话，谁舍得买呢？ 楚天阔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个以前也没有，初步定价在一百左右，手扶式的其实也简单……其实除非跟咱家这样承包一大片山岭的人家，其余的人家也没必要户户都买，几户买一台，或者到时候相互借用，也不成问题。” “到时候电机都是一样的，搭配钻头咱们可以挖坑，换成别的东西，尝试看看能不能除草……” 沈英亮松了一口气，“一百块倒是可以！比一台缝纫机都便宜些。” 来帮忙的人家也都心思活络起来。 “要什么自行车！有腿自己走路就行，先买这个！” “老五咱两家合伙咋样，这山岭上的地也都是要种的，过年前你一批糍粑就能赚半台机器了……” “买！我家那婆娘非要在岭上也种桃子呢，这还要顾忌田地，我还怕来不及呢。” 挖坑机直接被留在山岭上。 楚天阔跟明好被沈英亮“赶”回去，话还是说得很漂亮的。 “天阔，你们这就赶紧生产出来，趁着今年开春可以用呢。” “山岭上这些活计，哪里需要你们干……” 回来的路上，明好笑得一脸灿烂。 “天阔。” “嗯。”楚天阔还在琢磨着挖坑机，那东西生产是生产出来了，他也只是想着拿过去试试，哪里知道有去无回了。 “天阔。”明好又叫了一声。 楚天阔：好像推广起来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艰难，福云村那边需要，其余村子当然也需要，剩下周边的这些地方，要真的上门去推销，没准还比不上口口相传的。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 只要有人说，“我大姑子的嫂子的娘家那边有挖坑机了，一天可以几百个呢！” 楚天阔想到那些场景摇头失笑，猛然发现不太对劲。 一扭头，见明好正一脸古怪地望着他。 “怎么了？” 明好：又多了一个傻子，心好累。 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挑的当然是……原谅他了。 明好说道：“天阔，这以后做点这种什么挖坑机，除草机，喷药机……好像也挺好的吧。” 楚天阔一拍脑袋，“对，我跟爸那边说了还可以换钻头的呢，这个……明好你先回去，别等我吃饭了。” 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明好留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呢。 看在……他这么尽力的份上，算了吧。 明好甚至想着，过几年，等过几年，岭上一派瓜果飘香的景象……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沈英亮的想法，没想到大哥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自己也觉得，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这样的繁荣更让人开心的呢。 吾心归处是吾乡。 “明好同志。”明好被人一喊，眼前的画面登时破碎。 她有些不开心，看了看眼前这个人。 一身灰色的工作服，短发，身形挺壮实的……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好同志……”那姑娘有开口就道。 这严肃的劲儿，明好脑海里灵光一闪。 “那个，妇女也顶半边天！” 真是让人有些牙酸的名字啊。 第424章 跟你有什么关系 “顶天啊，你找我干啥？”明好说着，嘴角抽了抽。 这让人……不懂如何说的名字。 好好的什么喜梅难道不好吗，非要自己改成这个。 赵顶天盯着明好看了看，又看了看。 她那略微有些英气的眉头越皱越紧。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话。 “楚天阔这完全就是被他媳妇那边拖累了，想当初多威风，这要不是因为他那媳妇，怎么会跟自己师父闹矛盾，这要不是因为不来往，他能被弄去那么一个没人管的地方？” “要说当初也是结婚莫名其妙，他那媳妇……可是从来不工作的，现在全家就楚天阔一个人工作，难咯。” 虽然来青云厂这边没多久，该弄清楚的，赵顶天也差不多弄了个清楚。 “明好同志，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问，不能轻易冤枉人。 明好一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很熟吗？ 要是没记错，她这是第二次见到赵顶天吧，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她跑家里又是磕头又是哭的。 瞧着明好一脸茫然的样子，赵顶天眼神更加严肃了一些。 “你不会是，一直打算就这样了吧？”赵顶天的眉头能够夹死苍蝇。 就这么不工作，也不上进，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是会影响楚天阔进步的，这怎么行！ 赵顶天此时看明好的眼神，简直就是看一个需要拯救的少女差不多了。 明好：我到底做错了啥？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不劳您费心了，你先忙吧。”明好干巴巴一笑，打算走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站住！”赵顶天有些粗粝的嗓音响起。 明好一个踉跄，接着一扭头，这还没完没了了？ 她笑眯眯转身，问道：“有何贵干？” 要是熟悉明好的人，此时瞧着她的眼神，跟这招牌式的假笑，大概就能猜测到，此时她在暴走边缘了，不能惹。 然而，偏偏赵顶天她不知道啊！或许哪怕她知道，也不能任由明好这么下去！ “你知道楚天阔同志此时在做什么吗？”赵顶天也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明好简直一头雾水。 第一次见这个人，就觉得好像不太正常呢。 “知道啊，天阔在做挖地机，现在正在改良……怎么，你也打算要？”明好随口回答。 赵顶天：瞧瞧她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说，你娘家那边在开荒。”赵顶天又道。 “对啊！” “开荒是为了自己，那片土地是自己承包下来的，到时候产出就是你们家的了。” “没错啊！” 这有什么问题？自己承包的土地，自己种下的东西，收获了难道不是自己的？废话吗这不是。 赵顶天看明好直接承认下来，竟然气得有些发抖。 她看着明好白白嫩嫩的样子，戴着围巾，手套也很精致，一看就是不能干活的，骄娇二气不改，怎么行！ 她盯着明好问道：“你，不觉得，不应该这样吗？” 有完没完了？ 明好此时也不打算走了，要不然照着赵顶天这幅样子，没准还能追着自己出去呢，正巧地也没事可做，索性听听。 明好说道：“哦，你倒是告诉我，哪里不应该？” 赵顶天瞧明好一脸的无所谓，心口那股火忍不住地往上窜，好歹被她控制住了，她说道:“明好同志，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有问题？楚天阔这才刚刚调回工厂里工作，正是站稳脚跟的时期，且不说之前有什么传言，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累他呢！” “他是研发中心的主任，此时就应该好好工作，而不是为了你家里那些事情，去弄那些什么挖地的机器！这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吗？” “我原本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知道他以前工作是什么样子的吗？从来不会因为私事耽误了自己的工作，甚至能为了集体奉献全部，这才刚回来多久，就，就……” 赵顶天说到这，怒视着明好，接着说道：“你难道不为自己感到一丝一毫的羞愧吗？！ 你这样的年纪，就只想着享乐，从来不考虑工作吗？对未来一点打算都没有……” 赵顶天仿佛已经气愤得说不下去。 明好：我去，我这是……被教训了？ 真是新鲜！ 明好眼里有光芒闪过，说道：“我手上长了一颗痣呢。” 赵顶天看着明好揶揄的表情，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说道：“你手上长什么，跟你不干活有什么关系吗？” 明好依旧笑眯眯说道：“对啊，没有什么关系啊。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有没有关系这种关系，你是不懂的呢。” 赵顶天：这人真是可恶！不仅完全没有悔改的样子，还有一种死皮赖脸的劲头。 看她的样子，明好叹息一声，说道：“原来你听不懂啊，那早点说嘛，非要说得这么直白，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是想说，我要干什么，不干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楚天阔同志是救人的英雄，你作为他的妻子，不仅毫无作为，反而……” “你也知道天阔是我的丈夫呀，他都没说我，轮到你来说？知道的明白他救了你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你八百块钱呢，没听说救了人，被救的反而要管着别人的家事的，这种感谢方式，挺别致么？”明好语速有些快。 赵顶天原本就不是一个会跟别人吵架的人，来找明好，也不过是凭着心底里的那股气罢了。 她是绝对没想到，明好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设想中，明好不应该是羞愧不能自已，然后跟自己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什么的吗？自己也可以监督她，可……现在，这是？ 不对劲啊！ 赵顶天良久，憋出一句，“我们都是同志，要共同进步！” “我……你就是不讲道理，好吃懒做！”赵顶天又道。 她觉得自己不能放弃明好。 明好翻翻白眼，真是执着啊。 这还说不通了是不是？ 她说道：“你真的要跟我讲道理？” 第425章 你真的要跟我讲道理？ 赵顶天瞧着明好眼睛里，突然泛起诡异的光芒。 她沉住心神，倒是没想着要走。 反正好容易遇上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这不是她赵顶天做事的风格。 “明好同志，这个是当然的，真理越辨越明，只要你肯改掉自己身上的骄娇二气，依然还是一个好同志！”赵顶天可以说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明好：我……难道要开始自吹自擂吗？ 真是让人牙酸！ “那个，顶天啊——” 这让人心颤的名字啊！ “既然要说清楚，站在这瞧这人来人往的，别人这么停下来盯着我们，岂不是浪费时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明好说道。 赵顶天都要有些欣慰了，仿佛刚才那个牙尖嘴利的人根本就不是明好一般。 看来，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 两人挪了挪位置，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明好刚坐下就跳了起来，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打开垫上了，又扯扯自己的围巾，把脖子全部都挡起来，双手拢了拢。 嗯，严实了，暖和了。 要不然这春寒料峭的，谁要在这种天气跟人在外面讨论这种问题啊。 赵顶天又皱起了眉头。 “你这……” “你不是要跟我讲道理吗？讲吧。”明好悠悠然说道。 赵顶天又要冒火，这人怎么这样，一转眼就忘记了？ 她认命，又从头开始说，“你娘家那边承包……” “停！就这里，你觉得我爸跟我哥承包荒山有问题？你怎么会有这么狭隘的想法呢？你知道村子里多少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有工作自然不会多想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觉得承包荒山只是一句空话吗？说小一些这是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说大一些这可是大无私的贡献精神，你懂的对不对？”明好笑眯眯说道。 赵顶天：我懂？我懂什么？ “你现在就可以去村子里打听，那些荒山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是不乐意承包的，到你这反而我们占便宜了一样，可是能怎么样呢，你不做，他也不做，荒山何时变花果山，就靠着等吗？还是靠着说？”明好又道。 “所以，我爸跟我哥，他们不想等，别人都不乐意做的事情，他们想做，依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个现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明好盯着赵顶天看。 这一点上，明好说得底气十足。 赵顶天：这题对我超纲了！我怎么知道那些荒山是什么个情况！ 她支支吾吾起来。 最后还是不挣扎了，说道：“我……这是我没弄清楚，可是他们承包这个就算是没问题，那楚天阔同志那边……也不能……” 没错，就是这样，这不是一件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赵顶天又找回了自信，说道：“暂时不讨论荒山的事情，楚天阔同志明明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可是就是因为你娘家的事情，反而跑去研究什么挖坑机……” 明好动动胳膊，再次叫道：“停，停一下。” 赵顶天：我又说错了什么？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明好语重心长说道：“你又错了。” “我们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明好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学班主任啊！ 她甚至想到记忆中的某综艺节目，“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想着，她噗嗤一笑。 赵顶天：“我们是在讨论严肃的问题！” 明好：“别那么紧张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工作……就是一心一意，创造最大的价值，回报大家。”赵顶天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明好一拍巴掌，发出一声闷响，这才发现自己戴着手套呢，傻呵呵笑了一下，说道：“说得真好！” 赵顶天：我这是让你来评论这些的吗？ 明好接着说道：“所以这不是一样的吗？回报大家，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普通人过上好日子吗？天阔做的这个挖坑机，本身就是为了让村里人方便啊。 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对，还是说你说的那些汇报大家都是说说而已，各个岗位不分高低贵贱，那么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做这个就不对呢？” 也不管赵顶天表情如何变化，明好又道：“如何选择，怎么选择也是天阔自己的事情，他觉得这个时候做这些有意义，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家乡，自己有能力了，为什么不能造福大家呢？在你眼里，说得跟不务正业似的！” “顶天同志，这么狭隘真的不好。”明好又道。 赵顶天脸色隐隐有些难看起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也完全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明好。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私心啊，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脸色稍微有些发白，说道：“可……就算是楚天阔同志自己的选择，那么你呢？” 明好微微一笑，说道：“我啊？我福气比较好，什么都不做也不愁吃喝呢！” 眼见赵顶天脸色变得厉害，明好这才说道：“开个玩笑嘛，紧张什么。” “不是都说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吗？以前天阔腿脚不好，我们一边照顾他，一边做点小生意，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拖累别人，是不是很厉害？现在天阔也工作了，但是也不代表家里没有事情，我小姑子还要念书，婆婆年纪也大了，总不能扔着什么都给她管吧 我可是个孝顺的人呢，这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再有家里有田地啊，我不种，谁来种呢？你也说天阔的工作重要，这不让他分心，难道不是事情吗？” “还是你觉得，我一个女的不能留在家里种田？还是说种田不能算正常的工作？” 至于更多的，明好觉得也没必要跟她多说了。 赵顶天这种虎里虎气的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 要不是看在她没什么坏心眼的份上，明好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和气说话。 “所以啊，顶天，我就要说一下你了，看人看物这眼界……还是要放宽，免得被局限了，再说这身体也是本钱……” 哪知道，明好才刚说两句呢。 赵顶天直接弹了起来，拔腿狂奔。 “明好，你……怎么把人说哭了？” 明好：我没有！ 第426章 赵顶天，认死理 明好拍拍手，嗯，解决了一个难题，不错。 赵顶天倒是没啥坏心思，可动不动就要过来质疑自己的生活方式方法，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日子依旧如常。 齐芳过年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有接着住在青山村，搬回学校住着，也要准备开学的事情了。 但她跟李秋芳相处得好，经常骑自行车往村子里跑。 “还是在院子里种着成片的月季看着让人舒坦，我上回剪回去的花看着就要凋零了。” “柴火灶做饭好吃，小煤炉子什么都慢。” “秋芳你说如果我不工作，就做这么一个村妇，是不是也挺好的？” 虽然只是在青山住了一小段时间，她回去看着哪哪都不舒服了。 李秋芳打趣道：“瞧你说的，这多少人想着搬去厂子里的住宅区都不行呢！别生在福中不知福的！” “这让你四下看看，你才觉得，嗯这稻田真好看，那菜园子也好看，让你见天儿地面朝黄土背朝夫，自己去种田种地，你就不这么认为了。”李秋芳又道。 这一点齐芳倒是承认的，说道：“距离产生美，所以我还是要接着教书的，毕竟我也同样喜欢我的学生们，到时候我可要经常来烦你，特别是寒暑假的时候，你可不许嫌我烦！” 李秋芳笑眯眯说道：“行了！这么喜欢住村子里，嫁过来不就行了！” 李秋芳也就这么随口一说，齐芳脸色一红，倒是没有反驳。 明好瞅一眼齐芳，又看看李秋芳，眼睛弯了弯。 “明好，去把那坛子剁椒搬过来！我炒一个酱汁就准备出门了，今天要去早一点才行……” 明好应了一声。 李秋芳依旧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过了一个年，我还挺想着每天出摊的日子的。” “这丸子倒是挺多的，也不知道大家习不习惯吃。” “那机器真是有用，先打一遍，出来就可以拿来做菜了，多打两回，就直接可以做丸子！芋头丸子萝卜丸子藕丸子……” 说到吃食，李秋芳兴致高昂，“芳你带一些回去，免得上课起来就忘记吃饭！这丸子有肉有素的，直接下碗面什么的也容易。” 李秋芳准备好，就打算出摊。 明好要帮忙呢，李秋芳制止了，“明好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能行，晓玲那孩子中午肯定来帮忙，我喊都喊不听的。” 明好倒是也没坚持，“表姐过去上班还习惯吧？” 李晓玲去厂子上班了。 接替的就是阿楚之前的工作。 也就是配合办公室那边做好会议室的清洁工作以及准备茶水，擦擦桌子扫扫地这些。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天阔也在那边工作，晓玲那孩子也是勤快的。” “这倒是，表姐操持一大家子的时候都没问题，没道理做不好。” “那我今天回青川看看吧，咱们家的田地也要放水进去了，还有宅基地那边，清理干净，等种了田，刚好雨水也没那么多的时候，就可以动工了！” 想着自家要建的房子，李秋芳就笑得合不拢嘴。 李秋芳推着炉灶准备出门，明好突然想到赵顶天的事情，张张嘴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李秋芳到底是长辈，赵顶天会来说自己，应该不敢说李秋芳，再说自个儿婆婆也不是那种容易被欺负的脾性。 赵顶天刚被自己说过一通，没道理还来找吧？ 然而，到底还是明好天真了。 因为，李秋芳回来的时候，像是被架回来一般。 “这个，顶天啊！” “婶子，没事，我有的是力气！这么重的车子，怎么能让你来推呢！你好好保重身体，就当是为楚天阔同志着想了。” “我……我可以的。”李秋芳还想挣扎。 “婶子，天阔同志救了我父亲，就是救了我们全家，这么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 赵顶天一路儿往前推。 李秋芳有些无措，她站在原地，这是要跟着回去呢，还是要回头呢？ 原本好端端地收摊，哪知道这姑娘一过来，什么都不问就推着跑，那架势……她还以为有人打劫呢！哪知道仔细看着，才发现是过年时候到家里拜年的姑娘。 “怎么了？不是回家吗？”见李秋芳没跟着上前，赵顶天停了停。 “有个炉子，拎出来清理，还没放好呢。”李秋芳有些心累。 赵顶天瞬间跑回头，去帮着拎了回来，又去推车。 “婶子，你每天都推这么重的车……” 李秋芳默默说道：“那个……洗锅的水还没倒。” 所以一路咣啷啷地水声，难道没听见吗？ 折腾了一路，好不容易回到村子里，李秋芳赶紧叫停：“那个，顶天啊，多谢你了，下回千万不要这样了，这些事情我都做习惯了，你们年轻人忙自己的工作呢。” “停，停停！这炉灶就是这么放就行，不要……拆。” 这要是都一样样拆出来，明天岂不是还要这么放回去！真是…… 赵顶天笑呵呵的，总算是住了手。 等李秋芳把东西归置好，没见赵顶天的影子，她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还真的是让人不懂说什么才好。 然而，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很快就看见赵顶天挑着一担水，吭哧吭哧地要倒水缸里。 李秋芳嘴里的话都没来得及喊，“那……不是，水是在哪里挑的？” “就河边那口大水井……”赵顶天倒是笑呵呵的。 李秋芳默默想着：行吧，这下做饭的时候还要另外挑水才行。 她一不留神，赵顶天又抱回来一堆柴。 李秋芳：嗯，这是隔壁家的柴，放在院子一旁晾着的，等会……再给人抱回去吧。 这么一股客气又尴尬的气氛，就这么一直持续着。 等李秋芳缓过神来，招呼她的时候才算是结束。 “顶天啊，你也辛苦了，吃过饭再走吧。” “不，不了，都是小事，顺手就能做的！婶子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赵顶天一脸自信地出了门。 水缸里一条小鱼欢快游荡，阵阵波纹散开。 第427章 拉灯 明好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妈，怎么了？” 李秋芳一动不动盯着水缸，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秋芳正愣神呢，听明好这么一喊，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瞧见她的神色，明好走过去瞧着水缸，“这水……怎么养鱼了？还有一小块浮萍，不是刚洗过的吗？” 大冬天的洗水缸也不是轻松活，这是挑水挑错地方了？ 李秋芳正郁闷呢，拉着明好一通说，“明好，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哟，你说热心吧，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又是来帮忙的根本就不能说……” 明好瞬间就懂了。 “妈，没事，交给我就行，咱们先做饭，你去舅舅家拿那个竹筒过来。” 明好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她用水瓢把水缸里的水尽可能舀干净，再用清水洗刷几次。 李秋芳也拿了竹筒过来，这个竹筒跟针筒其实有些类似，是李志国专门做的，手臂长短的竹筒，打通了竹节，钻了孔，里面再有一个可以活动的活塞，如此一来就可以把水吸干。 也不需要再搬整个水缸。 村子里许多人家都备有这个，洗水缸，洗大铁锅，洗酸菜坛子…… 好容易把水缸冲洗干净，明好又去挑了几担水，身上已经有了微微的汗意。 李秋芳则是很不好意思地把柴火送回邻居家，尴尬解释：“家里来了客人，以为是家里的东西，就直接搬回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别人嘴里虽然没说啥，可眼神那叫一个奇怪。 仿佛在说：啥客人，还要搬这些？ 柴火都拿，听着真是太牵强了，怕不是被看见了才送回来的吧？ 李秋芳向来好强，觉得脸都丢尽了。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忙了这么一通，才总算是可以开始做晚饭。 “明好哇，这样下去不行，这一次还说得过去，要真的是再来一回……，说都说不清楚了，刚才我都没脸过隔壁。”李秋芳憋屈说道。 “明天我就去找她。” “你说她也是好心，这要是说话重了，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姑娘也是背井离乡来这边……”李秋芳有些心软说道。 明好则是正了正神色，说道：“妈，这事说来也怪我。” “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其实她找过我，就是昨天，在厂子里的时候，她还特意很严肃过来跟我聊呢，说是我拖累了天阔，什么都不做，天阔工作受我影响，还说我爸跟我哥那边承包荒山不太应该……”明好说道，把赵顶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瞧着李秋芳的神色。 赵顶天这说是过来帮忙，其实带来这么多麻烦，偏偏还是“好心”，她还真怕李秋芳心软，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以后经常来，谁受得了？所以一开始打击一下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应该在萌芽的时候解决掉，至于赵顶天受不受得了，那就不是自己能考虑的了。 “我可能也说多了，这不她就过来帮忙了，其实……咱们也用不着她帮忙吧。” 李秋芳脸色都变了。 “我瞧着她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你来了！” “这真是的，天阔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挖地机可以用在咱们那些坡地上，别的大道理我不懂，可是这东西就是给咱这地方的人用！又有什么错？！” “她怎么能说你呢，家里这上上下下的哪里不是你……哼！” 李秋芳这人吧，挺护短，跟明好说了这些之后，倒是对赵顶天又有了别的看法。 于是乎，下班回家的某人，果断被嫌弃了。 “你说说，你救的这是什么人？！救也就救了！那也是她父亲的事情，这人连个眉眼高低都不会看！” “是不是你故意招惹来的，你让明好怎么办？” 楚惹祸精天阔一脸懵逼，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瞧着明好暗暗偷笑的样子，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赶紧保证说道：“妈，你也看见了，我可没招惹她，明天我就去找她说清楚。” “说清楚，你说得清楚吗？你一个大男人，说轻了她听不进去，说重了别人还以为你欺负她呢！还不是要靠明好说才行，你说说你……”李秋芳一直念叨到晚餐结束。 楚天阔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瞧着明好去收拾齐芳住过的房间，突然一阵心慌。 这是……又要分开的架势？ 这怎么行！ “明好，你别生气！你上次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嗯。”明好闷着头叠被子。 “你也知道，我工作的地方就只有我一个人呢，就算是准备有人过去，也没有女的啊！” 楚天阔有些冤枉说道。 明好手一停，眼睛一瞪，说道：“你这还有些怨言？想有女的不成？” “不不不，绝对没有！没有女的！”某人保证。 “那你这是歧视啊？女的怎么了，女的就干不了活了吗？” 楚天阔：我……我说什么了吗？ “媳妇儿，你别生气了，要不然……要不然你用家里的名额进去做工人，到时候凭着你的本事，调过来给我当助手，这样岂不是……” 嗯，反正他没回来的时候，明好一个人都能改造打谷机呢。 明好道：“干啥？你这是想徇私啊？还是嫌我不够忙？” “那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你别搬过来就行，好不好？”楚天阔说道。 明好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叫了一声，“楚！天！阔！” “啊？！”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这是想让我搬走，在这暗示我吗？齐老师回去住了，这边我原本想着收拾出来……好啊，你让我搬过来，我就……” 楚天阔：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他想些什么呢。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瞧见明好低着头忍不住在那偷笑，伸手一揽，“你……说什么都对。” 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一只手伸了伸，摸索到了电灯绳，轻轻一拉。 暗了。 第428章 谁坑谁 明好揉揉有些酸胀的腰，拧着眉头看一脸急切的赵顶天。 “婶子，你准备出摊了吗？刚好我下班了，过来搭把手。”赵顶天一进院子，就说道。 这……还提前了。 明好还没来得及过去找人呢，人就送上门来了。 李秋芳听见那声婶子，心口就是一颤。 她原本有些开不了口，想着昨天的那事情，还有赵顶天去找明好那些行为，就怎么也欢喜不起来，说道：“顶天啊，不用你忙，你们年轻人工作本来就辛苦，再说了婶子这是做买卖，哪里有一直让你帮忙的道理。” 赵顶天完全不在意这些，说道：“这有什么辛苦的，都是随手的事情，当初……赶工的时候，我几天几夜都不带歇息的！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能只想着享福。” 李秋芳：好像有些聊不下去。 明好：你说话就说话，一直瞅着我是几个意思。 赵顶天也就是这么一说，看见一旁篮子里的土豆，拿着刨子就就开始行动。 她可不是明好那种什么都不做的娇气样子。 “顶天，顶天！这不是这样的，这样刨开都不剩啥了，等会我用竹片刮干净就行。”李秋芳这一次总算不矜持了，该说还是得说，要不然这孩子压根儿就不懂。 李秋芳很是有些心疼，大土豆被赵顶天这么一弄，整个小了一大圈。 她赶紧制止，这要真的是被赵顶天这么刨下去，也太浪费了。 赵顶天被制止了，这才停手。 李秋芳蹲在地上把土豆一类的归拢到一旁。 赵顶天顺手又去拿一旁的打好的肉糜。 李秋芳发现的时候，已经舀了两勺进去。 明好叫都来不及叫呢。 瞧着窝里漂浮的比拳头差不多的丸子，李秋芳有些欲哭无泪。 “这，这……” 明好有些看不下去，过去就拉了一下赵顶天。 “你跟我来——” “我手里有活呢，怎么能闲得住，让婶子一个人在那忙——”赵顶天还想挣扎。 然而，她有些小瞧明好了。 明好现在人是瘦了，力气依旧不小，直接扯过她来，进了灶房。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有话不能直接说吗你这个人。”赵顶天嘟囔着自己的不满。 明好似笑非笑说道：“我倒是想直接说，也要有人听得懂才行。” 到了水缸旁边，她指着水缸说道：“瞧见了吗？这么大一个水缸，昨天你去河边那所谓的井挑水，什么鱼啊浮萍啊都装回来，为了清理干净，花了半个多小时！这不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吗？” 对赵顶天说话，明好好像找到了一丝窍门。所以才要说浪费时间什么的。 然而，明好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赵顶天半天才搞清楚状况，然后一脸不理解说道：“你们……我问过人了，都说那是村子里的大水井，浮萍我也撇干净了，多干净清澈的水啊，难道不能用吗？这会不会太过……” 娇气两个字在嘴边，她也没说出口，毕竟不敢说长辈。 “以前我们出去锻炼的时候，和着泥的水照样喝！也没见生病啊！” 明好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服气了。 这脑回路不在一个地方，根本没办法沟通。 “我们这有水井！也就是说有饭的时候，你非要吃糠呗！”明好道。 真是见鬼了。 “那倒不是，吃饱了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干活。”赵顶天一副“你这都不懂”的眼神。 “所以说，你把邻居家的柴火抱回我们家里，让别人误会，在你看来也没什么，毕竟只是一点柴火吗？邻居不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对吗”明好有些没好气说道。 赵顶天点点头，有些欣慰道：“你总算是明白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明好：我的人生，好像遇到对手了。 “所以，那些土豆浪费也可以了？还是那肉丸子，被你弄成那个样子，说不定我妈一天的辛苦全部白费了，她出去摆摊的时候，也让工人理解理解，反正都是能吃的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 明好盯着赵顶天说道。 赵顶天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最后，她突然走出去，朝在忙活的李秋芳鞠了一躬，一脸真诚说道：“婶子，我没想到给你造成这样大的麻烦，你放心，我会承担的，等会出去摆摊的时候，我来卖掉那些……” 李秋芳手都差点木了。 她僵硬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 惹不起，惹不起。 明好拧眉，说道：“那个，顶天啊……” 又是牙齿一软。 “你这样的思想不行哦，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所以就可以不考虑后果吗？比如你如果去研发中心帮忙，你自己觉得很有意义，可是到时候弄错了尺寸或者什么的，到时候……”明好有些不确定了，在那说道。 赵顶天不是工作第一吗？就用这个例子来说服她。 也是……可以的吧。 “不，不会的。”赵顶天说道，“我做事一直都很认真，大家都放心。” 李秋芳跟明好又干巴巴笑了笑。 明好用力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对啊！我就说嘛，你这样的人才，一直来家里岂不是浪费大好的时光，原本就可以多做很多工作，怎么能浪费在这柴米油盐之中呢？ 报恩？什么恩不恩的，只要你好好工作！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舍小家为大家，这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 赵顶天眼神很是坚定，听着明好说这些话的时候，都要有些感动了。 “你们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等赵顶天一阵风一样刮走的时候。 李秋芳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明好，她……不会再来了吧？” “应该，或许……不会了吧。”明好这一次也不敢确定了。 毕竟，赵顶天可不是一个能以常理推断的人。 在婆媳两人还有些担心赵顶天卷土从来的时候。 楚天阔有些发愣地拿着手上的名单。 “楚主任，您这边一直都没有人，这都是各个车间的精英……” 瞧见名单上赵顶天那三个字，楚天阔的手就抖了抖。 第429章 明好又进城了 赵顶天“消失”的这段时间，不仅是明好，连李秋芳都很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个，顶天不会再来了吧。” “嗯，我这心总是慌慌的……没来，幸亏没来。” 明好一开始有些哭笑不得，好一段时间，没见赵顶天过来，她总算是放心了。 “说不定，她在努力工作呢。” 明好这么安慰自己。 刚说完，她就有些不敢直视努力这个词了。 至于亲亲老公楚天阔怎么被坑，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赵顶天怎么热血激昂要去“努力奋斗”，她车间的主任恨不得连夜打包送走。 接着就是汇总各个地方的名单递给楚天阔挑选。 楚天阔怎样把人拒绝了…… 如此种种，明好一无所知。 她最近还挺忙的。 因为明好，又进城了。 还带着小豆丁康康。 她这一回也没乱走，直接就去了田佩荣家里。 身后背着大行李袋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另一只手牵着康康。 “师父！”明好一边拍门一边喊着。 田佩荣都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渐渐地，竟然也有人探头出来围观。 明好倒是也不管那么多，摸摸康康的脑袋让他别着急。 “师父，我知道你不想我跟天阔在一块儿，可……” “师父，你可以不认我，我不能不孝敬您啊——” “孩子总不能冻着吧。” 田佩荣最后还是把门打开了。 明好进去，笑成了一朵花，这老头儿！ 外面倒是也有人议论，“这个就是天阔的媳妇儿，瞧着人倒是挺利落的啊！” “老田这人真是死板，原来看中的听说是陈家那孙女呢，哪知道徒弟自个儿结婚了，这直接断了来往，瞧这孩子都有了，难道还能拆散不成？” “这可不对，这才结婚多久，哪里有这么大的孩子，这小丫头怕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带着孩子，哪里能进门，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她这要是多来几次，啧啧……” 外面的人说什么，明好是不管的，反正她现在就是“一个不被长辈认可，过来刷存在感”的小媳妇。 “你……怎么来了，天阔那边……”田佩荣瞧着外面。 明好有些好笑，“师父，有些时候，断太干净了反而假，这都有人说是我连累天阔的了，为了他的前途，我进城来求求你，不是正常的嘛！” 田佩荣一想，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 也就释然了。 就让那些人自己去猜去吧。 田佩荣瞧着明好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绝大部分都是吃的。 “这是后山上的春笋，刚刚出的，可嫩了。” “这是家里做的叉烧，可以存放一阵子，还有最新的肉丁辣酱……” 田佩荣瞧着这一大袋子，很是有些满意。 然而，看着明好把东西拿出来，又一罐罐收回去，这是几个意思？ “我妈交代了，你现在可不能总是吃这些东西，还是清淡一点才行，一样留着一罐子给你放着。” 田佩荣：那你刚才拿出来是特意给我介绍的还是怎么的？ 报复，一定是报复。 这丫头！ “莫姐，你可要盯着师父，别让他多吃……”明好不是第一次上门，跟家里的莫姐相处得也好。 “我会注意的。”莫姐笑着应下，她对明好能经常来，也是有些乐见其成的。 田佩荣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明好带着康康来，当然不是只为了进门。 林秀兰在这读书呢，开学之后当然还是回了学校。 瞧着康康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样子，她当时就不忍心了。 虽然说短暂的分别是为了以后的相聚，可是孩子不懂啊。 “康康，你跟爷爷玩，我去接你妈妈回来吃饭……” 康康用力点点头，还伸手跟明好挥了挥，眼里亮闪闪的。 明好拎着行李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田佩荣跟康康嘻嘻笑的声音，她摇头笑了笑，家里还是有个孩子才有点人气。 田佩荣一个人住着这宅子，想想就冷清得很。 明好往荣城大学那边走。 林秀兰此时刚从图书馆回宿舍。 “秀兰，你毕业以后，真的要回老家？” “秀兰，上一回你那小姑子过来，说是家里以后会卖那个肉丁酱，什么时候带来？” “你以前也太能忍了吧，这家里啥都有，偏偏要那么辛苦，要是我我可不行……” 不管同学们怎么说，林秀兰都没有反驳，好脾气地笑笑。 过年回学校的时候，她其实很舍不得离开家。 特别是康康趴在她身上哭着，那一刻她心都要碎掉了。 可能怎么办呢，当然还是要离开的。 只不过跟以前默默来学校不同，现在家里什么都不缺，那些衣物什么的上一回明好已经买过了。 这一次带过来的，几乎都是吃的。 “秀兰，咱们家也不缺这点东西，你过去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这些炒米糖一类的能放，没了就跟家里说。” “二嫂，这些是我们自家做的，这是炸鱼，这是叉烧，这一罐子是小酥肉，过去跟大家分分就可以吃了，这几罐是肉丁酱，里面有肉丁、香菇跟辣酱，可以存放挺久的，你慢慢吃，这是剁椒，我都贴好标签了……” 不仅拎着包袱，兰青还偷偷给她塞了两百块钱。 还是到了学校之后她才发现的，一时间简直百感交集。 炸鱼叉烧这些很快就吃光了，就连宿舍人气都旺了不少。 而明好让她留着慢慢吃的肉丁辣酱……慢慢吃？不存在的。 学校的菜跟厂子里的食堂也没有太多分别，刚能吃饱才多久？也没有人太在意。 可明明可以吃得更好一点，为什么不呢？ 于是乎，吃光了林秀兰带来的存货之后，大家渐渐坐不住了。 “秀兰，你那些东西，怎么卖的？” “我瞧着好吃！还下饭！根本就不需要菜了！” 明好来了一回之后，说是下回给大家带一些，更是时不时有人来打听。 这一回，明好拎着两个大袋子，刚进学校门口。 她这还没喘口气呢，就遇到了熟人。 “明好——你来看秀兰了？” “春华姐，我进城办点事，顺道儿瞧瞧我二嫂。”明好笑着说道。 然后，周围渐渐有人聚拢过来。 “这就是秀兰家的小姑子，真俊啊！” “好像比上回瘦了些。” 渐渐地，几人走得近，人越来越多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明好，我可是最先来的，等会你要记得！” “就是就是，排队你们懂不懂！” 明好一脸懵。 第430章 肉丁辣酱 等明好发现，大家眼睛发绿地盯着自己的行李袋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说！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受欢迎了？ “我还以为你们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原来竟然是看上了我家的辣酱！这种打击谁受得了。”明好跟大家开着玩笑。 “哈哈，秀兰家的小姑子真有意思。” “可不就是，不过明好你怎么养的，瞧你都白得发光了！” 明好几乎是被大家簇拥着找到林秀兰的。 看这个阵仗，林秀兰也是吓了一跳。 这种时候，她要跟林秀兰说话简直就不可能。 明好也干脆，直接就打开了行李袋。 里面大大小小几乎都是李秋芳做好的辣酱，明好还特意给大家带来了家里的米饼跟花生糖。 这一次早有准备，都已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辣酱的罐子也比较统一。 一打开，扑鼻地香。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明好上回你可是说好了的，给我们带过来，现在可不能没有我的！” “我一定要留着，吃足一个月！” 刚才挤来挤去的，几乎都是之前吃过林秀兰带来的肉丁辣酱的同学。 “食堂不管什么菜，反正只要伴上，保管多吃一碗！” 明好这一次拿来的，大概就有二三十罐的样子，还有一个小坛子。 “二嫂，这个是特意给你跟宿舍的同学们做的，春华姐，你是我二嫂宿舍的，哪里能让你掏钱……” 这么一说，大家一阵羡慕。 肉丁辣酱，明好收了八毛钱一瓶，瞧着瞬间空了的行李袋，明好眼睛都亮了。 这是她在家时候想好的数目，如今肉是八毛五九毛左右一斤，这个辣酱也的确不能说是便宜。 可使用料实在啊！里面的肉丁十足，还能吃上一段时间，比加两次菜划算很多。 “没了？秀兰，不是说好了给我留的吗？”还有隔壁宿舍来迟的同学，有些懊悔。 “下回可说好了，先留给我！” “春华，你们宿舍还缺同学吗？不需要床也能将就的那种！” 真是太让人羡慕了，以前林秀兰瞧着不声不响，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宿舍的同学，也没见跟别人走得近。 过年的时候，大家才听说，人家家里条件可好了！ 小姑子来那么一趟，瞧瞧人家……手表、收音机什么都不缺，人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都比以前秀气三分。 如今开学，瞧着简直判若狼人，精气神儿都不同了。 就连林秀兰宿舍的人都跟着沾光，什么点心，什么辣酱，什么鱼啊肉啊的，根本就是经常吃！ 这刚吃完，小姑子又送来了！ “二嫂，康康在师父家里呢，我们过去吃饭，特意趁着你周末的时候过来的，我们后天回去！” 林秀兰瞧着明好，挽着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满都是感激。 但林秀兰也不是个很容易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只是笑了笑。 明好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林家，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林秀兰说道。 “他们要真的敢来，瞧我不收拾他们……”明好自信满满。 林秀兰停了停，说道：“明好……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说出来这么轻，完全无法表达林秀兰的感激。 “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沉在林家那滩烂泥里，要不是你，家里也不会过得这么好，要不是你……”林秀兰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回去过年那一小段时间，事情她都清楚了。 沈图强有些憨厚，说什么家里的运气好。 然而林秀兰并不这么认为，哪里有那么多的运气？还不就是明好结婚之后，把名额给了沈图强，当然家里人的选择也是一个方面。 接着好几件事情，也都有明好的影子，后来更是做起了年货生意。 她跟楚天阔来学校找自己的时候，就连同宿舍的同学，甚至打工饭店的老板娘都顾忌到了，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在这过得好一些……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就这样了吧？ 老天爷真是公平，让她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又让她有了这么好的家人。 “二嫂二嫂，你可别哭，要不然康康能咬我！” “他敢！”林秀兰赶紧道，“咱家谁敢碰你一下，咱爸妈……安安都能跟人打架了。” 明好讪讪笑了笑，这可是以前的事情了。 “二嫂，我卖那个肉丁辣酱，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吧？”明好又道。 林秀兰倒是不当一回事，说道：“这有什么，她们巴不得你在这摆一个摊子呢，你也不是没去过食堂……就连门口饭馆，也说亲家母做的辣酱下饭，拌面也特别好吃，上回都想着跟我买……” 没事就好，林秀兰毕竟还是学生。 她说的食堂，明好还真的去食堂吃过一顿。 只能说……可以吃饱。 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都是年轻人，肚子里没有油水，饭量贼大，很多菜却淡而无味，什么炖白菜、炖豆腐之类的，明好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个肉丁辣酱，咱妈在里面放了猪肉、花生芝麻碎，还有蒜末姜末，辣椒也是自家的，油也放挺多，好存放呢……” “嗯，这个我回头跟她们说！”林秀兰有些好笑。 明好却有自己的打算，说道：“到时候再做一批竹笋的跟香菇的试试，二嫂，说不定，这一次咱们可以做大一些呢。” 林秀兰瞧着明好眼神亮闪闪的，也跟着有些激动。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瞧了瞧明好，还是开口说道：“明好，那个年货那边的糖……” 在家的时候，兰青跟林秀兰说过了，先是有糖，用糖换的糯米以及花生，接着再加工卖出去。 借了糖紧俏的风，赚了一大笔钱。 可林秀兰也有些担心，听说当初还被工厂拦过呢，所以还是想着有必要跟明好说一声。 “……下回小心一些，不管如何，你也别去冒险……”林秀兰说道。 明好用力点点头，“二嫂你放心吧，那些东西咱们现在做得少了，几次还行，这要真的是大批量一直做，肯定会惹人注意的，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第431章 玉秀摆摊 “二嫂，过年卖的那些年货，也就是今年好做一些，现在也没人舍得那么买了……”明好瞧着林秀兰心神不宁，还是打算跟她说清楚。 “当时糖很是紧俏，也没啥人想去或者敢去贵县那边买呢，所以当时咱们都不愁卖，有些人还特意买了寄回家的，毕竟几块钱很多人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过现在时机已经过去了，再说现在还是甘蔗的生长期呢，等到过年还有一年的时间，见咱们赚到钱，肯定也有别的人做。” “以前咱们是天时地利人和，其实就第一年好赚一些，一锤子买卖差不多，长久下来，还是做点别的稳妥。” 明好细细碎碎说着。 林秀兰彻底放下心来，她其实关心则乱，生怕明好她们冒进，太大批量的话，也的确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不多时，两人就回到了田佩荣的家。 “妈妈——”康康飞扑过来。 林秀兰抱着儿子不撒手。 “姑姑说，我积够五十分，就带我来看妈妈，等我积好多好多分，妈妈就回家了！”康康一脸的满足，姑姑不骗人！ 林秀兰都要哭了，生怕吓到孩子，赶紧忍住。 “哦，那怎么积分啊！”她强打笑容问道。 “姑姑说，我要是这一次跟她过来，不哭不闹，就给我好多分……” 康康还不太懂这些数呢，不过明好的确也没有骗他就是。 林秀兰瞧着康康此时白白胖胖的样子，一脸满足。 母子两腻在一块儿，说不完的话儿。 康康现在大了一些，有了记忆，家里人也经常提起，他其实都懂了。 过年在家待了那段时间，开学之后明好都带他来过两次了，康康熟门熟路得很。 林秀兰过去见过田佩荣。 几个人围在一块儿吃饭。 田佩荣座位前，特意摆了一小碟肉丁辣酱跟一小碟酱笋丝，吃着吃着，就盯着明好瞧。 “师父，你还是有什么就说吧，或者干脆跟以前那般就行！” 这种小孩子的脾气，她真的很不习惯啊！ “唔，你那些东西，老陈那边也喜欢吃呢，当时在村子里，一瓶辣椒吃半年的。”田佩荣说道。 没错，就是老陈喜欢吃，他才不会多吃呢！ “陈爷爷，最近还好吧？上次就天阔过来的时候去拜访过，上回来听说他带人出门了……”明好有些遗憾说道。 她对陈行之那可爱的小老头儿印象特别好，在家的时候各种习惯，自己出门到处溜达，也肯尝试新的东西，还治好了楚天阔的腿，还给自己配了药，要不然哪里瘦得了这么快…… “他又不是天阔的师父……”田佩荣嘀咕一声。 “师父，你说啥？”明好没听清。 田佩荣咳咳一声，说道：“他啊！也是不容易，之前还治好了天阔的腿呢，也就是喜欢吃点酱菜咸菜之类的，可惜出门在外的，外面那些东西吃着都不对胃口呢，上回回来还问过我。” 看吧，可怜吧，一点酱菜都不给吃，不好吧？ 明好哭笑不得，最后保证下回一定带来，田佩荣这才没说什么。 正吃着饭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田佩荣就不说话了。 来他这里的人不多，有工作上的事情，白天也就说了，晚上一般不会过来打扰，要不然就是田素丽……这要是跟明好遇见了。 莫姐去开的门。 “田师父，我这给您带了蛋酿——”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看见一桌子的人，还愣住了。 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说道：“明……明好，真是你！” 明好一抬头，看见一脸激动的玉秀。 上了楼，玉秀的眼泪这才刷刷刷地流。 明好都有些慌了，玉秀之前选择离开青云，实际上她在那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后来进城里，田佩荣还给她介绍工作，后来的情况明好也是问过的。 得知她现在好好上班，每个月有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在工厂宿舍里面住着，明好也就没多问别的。 她这几次进城，都没问玉秀。 既然她想着脱离以前的生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呢。 “怎么了，不是说你现在过得还挺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明好有些不解问道。 玉秀哭了又笑，一直摆手，说道：“明好，我，我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你。” “瞧你说的！” 哭了一场，玉秀总算是稳住了。 明好看她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放下心来，玉秀原本就长得好，在这边上班之后，摆脱以前的那些糟心事，整个人都焕发光彩起来。 突然，玉秀脸色一变，赶紧抓着明好说道：“我差点忘记正事了，明好，田师父这边之前来了人，我瞧着眼熟呢……叫什么秀……” “田秀？跟田素丽吗？”明好一听，就大概明白是谁了。 “对对对，我也是过来这边看看，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是那个年轻的姑娘提到你，我就听了听，她……没什么好心思！你还是要注意些，免得到时候田师父听她撺掇，给你们惹麻烦。”玉秀一脸的严肃。 “她还叫田师父舅舅，说她在那边过得很难，你一直对她有误会，针对她不放，要待不下去了，什么人啊这是！”玉秀有些愤愤。 她瞧着明好好像都没什么意外，一脸的坦然笃定，眨眨眼。 明好笑着说道：“你别管她，不过下回她们来的时候你还是注意一些，你也说了没安什么好心思。” 田秀打的什么主意？不外乎就是想着进城，可是自己不说破，只说在那边过不下去，让田佩荣帮忙调动回来呗。 顺带地给自己上眼药，她为什么待不下去，就是因为自己针对她。 要真的田佩荣一直反对自己跟楚天阔在一块儿，这日后想要安宁…… 呵呵，明好冷笑一声。 这些事情她自己会看着办，倒是玉秀这边有些要注意的，要是田秀的目的达不到，难免不会把目光投向田佩荣身边的人。 玉秀一听，跟着脸色也是白了白。 她抓着明好的手有些发抖。 “不过也别担心，她也不可能经常回来，看见了就避开以防万一罢了。”明好说道。 玉秀声音有些颤抖，说道：“明好，你……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我……对不起你们。” 第432章 回家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林秀兰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真的不会再来了？” 这话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明好跟楚天阔。 明好微微一笑。 楚天阔则认真说道，“不会。” 林秀兰依旧有些懵。 明好拍拍她的手臂，说道：“二嫂，放心吧，你想想看，一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处理过来呢，一共四个人，矛盾都有好几组，怎么有空想别的。 二来进去一次就已经吓破胆了，周围的人也都说了那么多，怎么的也要安静一段时间吧。 再有，哪怕这些他们都不觉得这些是什么事，可那边备有材料，你手头上也有东西，她们来找你是占便宜的，要是知道便宜占不到，反而有祸事，不至于那么傻乎乎的吧？ 他们此时完全没钱了，相互埋怨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想了想，明好又道：“退一万步来说，这些他们都不在意，能来找你，那又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可是对他们不利，难不成还要怕他们。” 林秀兰狠狠舒了一口气。 这些道理她当然都知道，可从明好嘴里说出来，仿佛就更有说服力一般。 小时候的梦魇有时候会伴随人的一生。 理智告诉她自己不需要害怕，可她就是担心要是真的前来，自己应付不好到时候白费了明好的苦心。 她喃喃说道：“对呀，现在是他们应该怕我才对。” “也不是那么难缠，瞧赔的这些钱……” 林秀兰的住院费营养费，加上赔偿给明好的钱，都有八百多块了。 林父工资并不高，还喜欢喝酒，林母倒是四处钻营给自己儿子找工作，也花了不少钱，林秀芝可能有一些自己的工资，却也知道偷偷存起来。 林家的积蓄大概都在这了。 林秀兰心里头升腾起一阵快意。 “他们不是想卖我吗？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自己折腾去吧。” 林秀兰神情似哭似笑，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 明好这一次倒是没有接着劝，“二嫂，想哭就哭一会儿。” 谁还没有个伤心的时候呢。 哭得眼睛有些发红之后，林秀兰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出口。 “明好，这一次幸亏有你们，我都不敢想有这样的结果……当时我是下定了决心，能躲就躲一阵，躲不过去就敷衍一段时间，等以后毕业远远离开就好了。 实在实在不行，就谁都别想好过就是了，可我又怕到时候真的撕破了，以后我什么都没有，怎么有脸回福云。” “这也怕那也怕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明好笑眯眯看着林秀兰，这时候林秀兰应该也根本不需要她搭话。 “我都多久没见……哎呀！”林秀兰猛然站了起来。 明好赶紧扶着她，“二嫂，你别激动。” 这刚受过伤的人呢！ 林秀兰却丝毫不当一回事，“我好多了，医生都说观察两三天就能出院的，我，你……要不然现在就去办理出院，我们等会回家！” 明好目瞪口呆。 这…… 会不会太快了。 说到底明好拗不过归心似箭的林秀兰。 医生也说了观察这两三天，只要注意一些就好。 楚天阔当然忙上忙下办好了出院手续，两人送林秀兰回宿舍收拾东西，顺带跟同学们告别。 扭头就去了车站，火急火燎的样子，就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下去。 上车之后，林秀兰依旧还在茫然中，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有些感慨。 中途转了一趟车之后，林秀兰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明好，你说康康会不会不认得我了？之前你不是说他抓着别人叫妈妈？” “明好，你说爸妈会原谅我吗？骗了他们那么久，这要是他们对我失望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图强在工厂那边工作顺不顺利，他过去都没看见我，误会了要咋办？” “等开学之后，万一刚刚跟康康熟悉，又要离开了……” 林秀兰简直坐立难安。 明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内敛的有主意的二嫂吗？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多么苍白，根本安抚不了林秀兰忐忑焦虑的心。 “二嫂，你放心，不会的。” 林秀兰为了缓解紧张，在之后的路途中，深呼吸没用之后，就开始说话。 “这地方一点都没变，当初我们来的时候还是这样，瞧着那些矮房子，觉得咱们这真是有些破旧，想着要扎根在这，心里可慌张了。” “之前看哪哪都不顺眼，觉得自己要是一直待在这，生不如死啊，现在发现真怀念这些东西。” “看！这边墙上的标语，还是我们来了之后刷上的，那边的竹丛，春天的竹笋可好吃了，做成酸笋我也喜欢，竹根下面有些地方会长白蚁，春末夏初的时候白蚁丛中有一种菌子，鲜得掉眉毛！” “竹丛那边是河边，鹅卵石圆溜溜的，我们还拿过竹筐逮鱼，小鱼跟酸豆角煮熟了吃特别下饭……” “秋天山上的野柿子红彤彤的特别甜，有一次摘得多了，我还打算做成柿饼呢！结果压根不会，还发霉了，后来我就学会了，直接切成薄片晾干，最后也不涩了，冬天可以慢慢吃着。” 林秀兰说着说着，自己也放松不少。 明好听着，仿佛看见瘦瘦小小的林秀兰，当初来的时候是副什么模样，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到能关心春天的竹笋，秋天的柿子，中间经历了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这些东西，哪怕多好，顾忌在她心里，也比不上那自己晾的特殊的柿子干吧。 “二嫂，那么艰苦的时候，你还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最后还能考上大学，真了不起。”明好由衷说道。 多少人怨天尤人，更多人随遇而安，像林秀兰这样，还能保持乐观向上的，也算是难能可贵。 林秀兰摇摇头，说道：“都是我运气好，要不是咱爸妈，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天啊！这么快就到了吗？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忘记给他们买东西了！” 林秀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433章 种辣椒吧 “爸，我们种辣椒吧。”明好说道。 沈英亮跟沈图刚回家吃午饭，听明好这么一说，登时就有些发懵。 “这……明好，我们原本是想着种桃子……” 明好知道他们是误会了。 不过她早就有准备，她说道：“田地里是需要交公购粮的，所以田地里现在大家几乎都是在种粮食，这一点还是不变，可是咱们这边岭头多，就可以种一些别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种辣椒呢？这辣椒也不管饱，也不跟水果似的容易卖。”沈图刚问道。 的确，现在青云这一片，几乎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种一些辣椒，自家吃的罢了。 谁也不会花钱去买这些个东西。 明好不慌不忙说道：“我都想过了，你们听听看对不对。 爸，你跟大哥承包这些荒山，种水果也好，种别的也好，就是为了利用起这些坡地，让大家看到这也是可以有收益的，就是能卖钱！最后大家都能参与进来吧。 当然，我们自己也可以过得好一些，可是你们想想，种水果，最少也要三年。 三年的时间，需要人工，需要成本更需要技术，且不说别人相信不相信能赚钱，就算是相信我们，就算是三年后真的能卖钱了，可是能保证大家都能这么做吗？ 山岭就是这么多，要几年才能有收益，他们心里难道不担心吗？等自己种出东西来，能不能卖出去，这中间花费那么多的工夫还要买种子跟肥料，怎么办？” 沈英亮皱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明好说的是对的。 大家吃饱没问题，要真的拿钱出来种别的，有些难。 “当然，也不能不能种，这个没问题，可是第一年第二年，果苗还很小，旁边这些土地也就浪费了，我们现在种辣椒，按照我们这的气候，一年可以种两次，或者也可以种黄豆，这样一来，短期也就有收益了，等第三年，果树结果了…… 或者哪怕不种别的，就是种这种短期的作物，也是可以的，几个月就可以卖钱！长期短期结合在一块儿，才好。”明好一脸自信的光芒。 沈英亮点点头，“你说这个也是，可是辣椒……” 种别的也行，为什么就要是辣椒呢。 总觉得不太像是能卖钱的东西。 “也有人打算种点花生跟黄豆之类，或者干脆种上板栗……”沈英亮说道，这也是目前的现状。 明好笑着点点头，“爸，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了，我这一次去了荣城，走了一遍。” “带了几十瓶肉丁辣酱，二嫂同学那边，都很乐意买，大概八毛钱一瓶。” “现在不管是学校还是工厂，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吃食堂，跟咱们附近青云厂的食堂差不多，大锅菜……，你也说现在大家伙儿日子好过了，天天吃这个有些腻味……” “我们麻辣烫摊位辣酱是免费给大家吃的，也是很受欢迎，口味好，下饭，有些人都不吃菜也行，还容易保存，何况不仅仅是辣酱，还可以做成剁椒跟泡椒……” 沈图刚眼睛亮光闪过，说道：“明好，没想到你带康康去一次，运气还挺好碰上这么多事情！” “你妹妹估摸着上回就想好了！这一次是再去看看的，哪里什么都有好运气！”沈英亮没好气地看着自家傻儿子。 沈傻小子图刚依旧挠挠头憨憨笑着，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沈英亮看着明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闺女，你这是想好了……”沈英亮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明好哈哈一乐，说道：“爸，我是咱福云这的人，也是青川那边的人呢，有这样的事情，不紧着自己的乡亲，难道还要去外地收购不成，再说我可是要赚钱的！” 她知道沈英亮要说什么。 明好以前对这地方也没什么归属感，可是渐渐地，她觉得在这就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往外面走呢。 是，这个地方并不是那么富饶，为什么不能变得好起来呢？ 这一刻，她特别理解沈英亮。 要是这个地方，大家在家门口劳作，就可以过得比以前更好，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安居乐业吧。 “我这还不是被你传染了嘛！怎么的也被洗脑这么多年，大哥都没逃过呢！”明好哈哈一乐。 接着，她说话就有些动容了，道：“爸，我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跟大哥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上次我回青川看宅基地的时候，那些叔伯兄弟，都帮着清理出来了，还有石头都运过来不少，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在帮忙……” 还有之前回青川村要粮食，虽然她也觉得那样的方式不太公平，有些人只要算是村子里的人，就能分人头粮，可当时要是没有那一批粮食，家里就真的太难过下去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楚明德还想着煽动大家伙儿不要给自家分粮，最后呢？ 那些明明一个工分都要计较甚至争吵的人，最后纷纷转口，“这是早就说好的，应该分。”“明清不在了，怎么能饿着孤儿寡母的”，竟空前的一致。 明好想着那些场景，就觉得，他们值得过得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沈英亮这一回才是真正笑了，“这样就很好，很好……” “要得了那么多吗？这要是种了，到时候卖不出去……”沈图刚有些担忧。 明好笑了笑，说道：“我看过了，不说咱们这边，荣城那边需求还是挺大的，何况不只是荣城一个地方，要是有多的，咱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卖。” “到时候我们找一个宽阔一些的地方，用来加工，还要订一批瓶子跟坛子。等第一批辣椒出来的时候，刚好天热的时候就可以卖了。”明好说道。 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当然还有很多，明好也大体上想了想，走一步看一步。 明好提的这个事情有点突然，沈图刚突然又问道：“那……我们这要是去说，可要是万一没人愿意种……” 第434章 辣椒模式 明好噗嗤一笑。 果然看见沈英亮又要敲沈图刚。 “这没人种，咱们不是人吗？种个十亩八亩的，就能累到你不成？” “反正种什么都是种，你妹妹说得有道理，也费不了太多工夫。” 嗯，儿子就是用来打击的。 沈英亮跟沈图刚说了一通之后，转头对明好说道：“明好，你大哥说得也算是有些道理。要真的开始种，也不急着一时。 到时候咱们家里可以种几亩试试，一亩就能够过千斤的，种得好的更多，这就是晒成干辣椒也很多了！”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产量，生怕明好对这个没有概念。 沈图刚：刚老头儿说的啥？为什么一边说我，一边又说我说话有道理？ 那么究竟是如何呢？沈图刚笑了笑，也不当回事，心里琢磨起明好说的这个事情来。 “青菜辣椒不值钱，也没啥人会买，也就是工厂人多了偶尔买点菜，不过就是两分三分五分的，你这要是一下让大家伙儿都种上，这要是家家户户都种了，那个量太大了。”沈英亮对这个数量总是有些担忧。 明好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已经在认真考虑这个事情了。 凡是她想做的事情，几乎都不会被反对。 明好很是理解他，毕竟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老头儿，过年的时候，你可想过几千上万斤糍粑，也能卖出去？” “老头儿，你是怕我拖欠你的钱吗？” 明好跟沈英亮说话一向随便。 沈英亮有些没好气地瞪着她，“结婚的人了稳重些，别跟你哥哥们学坏了！” 沈图刚：我有干了啥？我怎么不知道。 明好道：“这个我也想过了，一开始也就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人在做这个事情，你跟哥哥虽然说是要开荒要种田地，也不会整天白天黑夜守在这吧。 所以种几亩辣椒是可以的，只有咱家也不行。” “我想着，在福云村、青山村、青川村这几个村子，先挑个五六家，让大家种辣椒，最少一亩，最多五亩，这么一算下来一共就是几十亩辣椒……”明好手里拿出一个本子，跟沈英亮详细说着。 沈英亮看明好这架势，不由得更加认真一些。 “我想了想，第一就是在几个村让大家都试试，跟刚才那么说的。 二是统一一下种苗，或者指定其中几种品种，要不然种出来的没法要。 三来就是不能只有空口白话，还是要有一些章程，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话，也就是，他们种的那些辣椒，只能卖给我们。” 对于这整套流程，明好还是挺熟练的。 “只能卖给我们？这要是自己吃……” 沈图刚赶紧闭嘴，他今天被骂的已经够多了。 明好接着又道：“自己吃的当然可以，不过剩下的就不能随便卖了，别看一开始才十几户，可是该有的我们一样要准备好，毕竟是第一批，等以后别人吃过中那么的东西，要是定下来之后，种辣椒的人家如果觉得有利可图，或者直接就联合起来不给辣椒，到时候可是会出大事的。 当然最好就是大家一起好，可要真的有人捣乱，咱们也不怕。” 沈英亮点点头，对于前面的都没什么意见，只是只能卖给自家。 他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刚才我也没说完，其实这个也是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之前还担心说没有人种或者种了卖不出去呢！我打算给一个最低的收购价，比如一斤三分钱，要是当年的辣椒价格高，就按照市场上的价格，要是太低，就按照三分钱一斤，怎么也不能亏本。”明好道。 这也是她想了有一阵子的，要让大家打消顾虑，能推广开来当然最好。 沈英亮琢磨算了一下，说道：“这样一来，就算种一亩一千多两千斤，大概有个六七十块钱……不算低了！” 这还只是一亩的大概价格，要是勤快一些，在自己分到的山岭地头多种一些，一两百块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工人，这一个人领一年工资有几百块，都已经羡慕得成什么样了呢。”沈英亮又道。 “可是，你这边……” “别担心，就算按照亩产两千斤来算，一共十五户，估计也就是五十亩左右，十万斤左右的辣椒，全部算起来大概三千块钱，总不可能卖不出的吧。 就算是一份都卖不出去，三千块钱！亏了咱们再赚回来就是！ 何况亏的概率还是很低，现在咱妈做的那些辣酱可受欢迎了，辣椒也不是一次全部采摘回来的，有个批次，我们这边做好就可以卖钱，钱总是会流动起来。”明好倒是不担心这些。 只是……穷啊！ 她手头上一共有六千多块钱，建房子，至少需要个两千多块钱，剩下三千多块，看来也不能随便乱动了…… “好！那就这么办！”沈英亮说道。 三人手里端着的是开水，也碰了一回。 “福云这边到时候你就不用操心了，去那两个村子说说，或者咱们聚一块儿，可以商量商量。”沈英亮说道。 明好连饭都没吃，拿了两个糍粑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英亮一脸骄傲。 “你妹妹从来就是嘴硬心软的性子，是个能成事的。” “还是明好最像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敢做。” “你们……” 沈英亮的话一出，沈图刚已经摸准套路了，赶紧说道：“爸，我们家种个五亩辣椒，你放心我肯定不拖后腿！” 明好一路自行车回了青川村。 她倒是没直接去找楚守仁，而是去了大志家。 “嫂子！我爸去岭上了，我妈在那边喂鸡——”小丫瞧见明好，眼神亮闪闪的。 当时看电影的时候，她做错了事情，也是这个嫂子没怪她，还让她摸田螺道歉，后来还给自己东西…… 玉娟此时也探头出来，“明好？快屋子里坐！” 明好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里，还没坐下来就说道：“嫂子，我在城里看到玉秀了。” 玉娟的手就是一抖。 第435章 顾虑 “玉秀，她咋样了？” “她这一个人，也没个信儿，过年的时候我就担心，她……” 玉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她们姐妹两感情从小就好。 明好自然很明白这一点，不说修水库的时候，玉娟一直照顾玉秀，就是上回出事之后，玉娟还想着跟自己哥哥对抗，不过就是想给玉秀找一条出路罢了。 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她们都还能想着为别人作证，不能冤枉好人。 明好还是挺佩服她们的果敢的。 多少人自顾不暇的时候，不拖别人下水就好了，哪里能想到别人呢。 偏偏这样的两姐妹，家里有作威作福的哥哥，还有从小就偏心的父母…… “嫂子，你别激动，玉秀好着呢！”明好赶紧说道。 “她，她现在是……”玉娟有些心慌，一辈子都没出过青云镇呢，玉秀竟然跑城里去了，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的就感觉。 “跟天阔师父说得差不多，在一个纺织厂里工作，住的是八个人的宿舍，一个人一个床位，跟大学宿舍差不多呢，不花钱，吃饭可以吃食堂，一个月有三十多块钱工资……”明好说得很细致。 “这就好，这就好。多谢你了明好，要不是你们，玉秀现在……”玉娟说着就有些想哭。 她现在都还不太敢相信，玉秀已经好好的在城里生活了。 要是靠她们自己，玉秀现在要不然就是跟家里断绝来往，可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哪里说断就能断的。 要不然就是在工厂里顶替哥哥的名额去做工人，毕竟哥哥已经被关起来了，可是……母亲跟嫂子怕是能天天闹。 哪里有现在这么好，安稳下来了，以后……还能有自己的日子。 明好手里拿出一个本子。 “嫂子你看，这是我随手画的。原本想着让玉秀去拍照，可是想着来不及了，她也怕浪费钱呢。” “这个，就是他们的厂子，气派吧，可大了，跟……跟咱们机械厂差不多呢！” 明好给一一介绍起来，这也就是她自己画的，只是线条勾勒。 玉娟抓着，就不肯松手了，仿佛透过这些简简单单的线条，就能看到人一般。 “真好，都能去当工人了……” “这就是她们宿舍的样子，玉秀睡这个床位，里面靠墙的地方用报纸糊住了，外面还有一个帘子，屋子里还有一个洗手盆呢，洗头洗脸什么的都不用出门……” 玉娟仔仔细细看着，见明好又翻了翻，她说道：“那这个是？怎么像是在卖东西呢。” 明好笑微微说道：“嫂子真有眼光，这可不就是在卖东西吗？所以刚才才说玉秀舍不得花钱照相呢，她现在上班，每天傍晚的时候下班，她就去摆摊，跟我妈那边一样卖麻辣烫，只是品种没有那么多，我给她留了两罐子辣酱……” “玉秀现在可厉害了，上班的时候一直都要专心免得出错，下班之后她在附近也没有什么朋友，做点小买卖挺好的。 她打算存钱在城里安家落户呢，说是等你们以后进城了，就有地方落脚了。” 说起未来，明好很是乐观。 玉秀一个大姑娘，都敢想敢做，也不怕被别人闲话，等过几年她的愿望应该就能实现了。 玉娟笑着，手里抓着明好的本子，一直没撒手，“好，这样就好。” 原本明好还以为她会说这样太过辛苦。 玉娟像是明白明好的心思一般，说道：“这哪里算是辛苦，在家的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做工，晚上还要带着侄子侄女，洗衣服……什么都做，到头来都吃不饱呢，现在上班有工资领，下班摆个摊，自己摆摊难道还能饿着自己不成，就算是辛苦也是为了自己，多好。” 明好从兜里掏出玉秀给的二十块钱，说道：“嫂子，这是玉秀托我拿回来给你的，说是给小丫上学用。” “这……这不行，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们都帮不上忙，哪里能用她的钱。”玉娟不肯收。 “嫂子！你就拿着吧，这也是玉秀的一片心意，以前都是你帮着她，她心里也是知道的，这给了就拿着，不生份，玉秀那边存了两百多块钱了呢……” “等下回我进城的时候，托你帮忙，你就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就能看见她了。”明好说道，她其实都想好了，反正她也是要经常进城的，找个借口还是容易。 “进城？”玉娟抓着本子，人微微有些发愣。 她都想不到自己还能过去看看玉秀，可明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骗她，她反应过来之后问道：“明好，你说进城我帮忙？我不会给你添乱吧？去城里看你嫂子吗？” 明好卖了个关子，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大志哥呢？” 玉娟见明好问，笑着回道：“他呀！听说你爸那边在岭上种果树什么的，现在见天儿往岭头上跑，今天说烟叶、明天又说种花生黄豆的，早上还说可以种西瓜，你找他吗，我现在去喊他回来！” 明好赶紧制止了她。 “不用了，嫂子，要不然种辣椒吧！到时候卖给我们家，我们做成辣酱运出去卖。”明好提了两句。 “那就种辣椒！”玉娟当场就答应下来。 明好：我都还没有开始说服你呢。 她也知道，在家里玉娟是个能做主的，心思也毕竟玲珑，大志踏实肯干，也没多少心思。 这样就挺好。 明好有些好笑，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通。 “嫂子，我们是想着现在刚分了田地，田里种水稻是肯定的，地里倒是可以种点作物。” “这辣椒要是种的好，产量也高……” “我们打算三分钱保底，到时候也就不用愁亏本之类的问题了。” 玉娟听了听，有些沉默。 “明好，你真是……活该这么有福气，谁能想着亏本去帮忙呢。” “不过，这事情，是不是再琢磨琢磨。” 明好其实也就是有一个想法，听见玉娟这么说，问道：“嫂子你有话尽管说。” 第436章 育苗 玉娟有些羞涩笑了笑。 “明好，我就是乡下妇人，有些话说得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 “你那么想着是很好，可是这什么都帮着大家伙儿想好了，原本也是好的，可你在村子里生活久了，也晓得有些人总是不知足的。” “倒是不如直接就跟大家伙儿说，可以种辣椒，至于种不种什么的……我估摸还是会有人种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想想看，这边有你大伯家，咱村长家，还有我们家，好些个人家呢，青山村那边你舅舅们，福云那边更不用说了，你大哥直接种个十亩八亩的，也可以。 反正第一次种，一个是想看看能不能卖出去，二个让大家伙儿瞧着种这个也是有钱得的，也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自己拿出那么多钱。” 明好认真听着，她倒是有些赞同，事情既然做了，当然要做好一些。 玉娟能跟自己说这些，显然当她自己人。 沈英亮以前都带头做事，别人的想法还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猜测，或者哪怕就是被误会了也不在意，自个儿婆婆心比较大，玉娟心思就细腻许多，也是担心到时候明好吃力不讨好。 模式还是以前明好熟悉的，只不过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才好。 “嫂子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觉得如何呢？”明好问道。 见明好这么慎重，玉娟反而不太好意思。 不过已经开了口，当然要接着说完，她也怕明好这么好的人，到时候惹事就不好了。 “所以谁想种就种，没看到产出，种的人不会太多，但有就行了，你也不用保本收，这个三分钱什么的，你想想要好几千块钱呢！ 我说句不好听的，要真的是让几家种，那别人家呢？也要种的话，你是要还是不要？到时候那些人是不是有意见？ 还有要是种下去了，你都肯保本收了，到时候种的不好，或者干脆种死了呢，到时候问你要钱你冤不冤！ 再说了，这要就是真的没人要又能如何？种辣椒出来，也不费多少力，自家还要吃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亏着，地是自个儿的，力气是自个儿的，没啥！ 你也可以收，到时候大家的辣椒卖给你，你给个价也就行了，也可以选那些好的，要不然一开始定那个价，别人要是种不好，那些蔫吧的你不要还有话说。 要等第一批出来，让他们去找你，你就跟他们商议好摁手印呢，以后出事也埋怨不到你头上，那些种不活的，品种不对的，都先说好……”玉娟说道。 明好眼睛亮了亮，竖起拇指，“嫂子，还是你厉害！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的。” 玉娟反而被说得低头，“你不嫌我啰嗦就行，我也没什么见识……” 生活处处是智慧。 明好想着的，不过就是让大家没有顾虑，并且提前准备好。 但是玉娟说的显然更有道理，毕竟一直生活在村子里，对这些还是很明白的。 总之就是，让大家自发提高积极性，然后自己不挑选人家，不安排，让他们去找自己才行。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如此以后两相欢喜，不然生米恩斗米仇，一开始期待值太高，还没种呢，就想着一亩能有多少多少钱了，真要出点什么岔子，还真的难办。 高手在民间啊！ 明好倒是没急着再去找楚守仁跟青山村的村长。 当天晚上回家，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原本是想着……挑咱们几个村子，让几乎人家种，到时候我们保底收，可玉娟嫂子说的也对……如今倒是直接不管直接种着，好像也不太妥当。” 李秋芳有了之前摆摊的经验，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我看这个成！卖到城里去！像明好说的那样，亏就亏了，反正咱们一开始也没啥。” 楚天阔略想了想，说道，“其实如果真的按咱们设想的也没问题，我们可以自己育苗。” 明好扭头朝他笑了笑，楚天阔眼前一花，心跳都快了些。 “你这个办法好！我都想了半天了，原本也不打算打乱自己的计划，可是我觉得玉娟嫂子说得很有道理，不能什么都打算好了，出问题的时候麻烦。 如果我们自己育苗，一来可以解决品种不对的问题，二来也可以控制数量，拿出去的辣椒苗都是有数的，这样一来成本也控制住了，三来大家伙儿也不需要那么麻烦，直接拿过去就能种，也省事不少……”明好听楚天阔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了底。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李秋芳瞧着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心里甚是宽慰。 当下，楚天阔跟明好又在那商议一番，说干就干。 第二天，几个村子就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了吗？就他们家那边，说是要在岭上种辣椒呢！还要种好几亩呢，这是嫌现在不够忙，还是嫌自己太轻松啊！” “真是笑死人了，种那么多卖给谁啊！一亩地都够吃几年的了，谁不是在菜地旁边种上两畦就行的，不仅自己种呢，还让别人也种！” “坑人这不是，不管别人种什么，反正我是不种的，他们家有门路呢，这要是到头来卖不出去，人家还可以送去厂子里的食堂，我们呢。” 这种态度还是在意料之中的。 也有人觉得没准还真的可以赚钱。 “这可说不好，当初他们家摆摊的时候，多少人觉得不靠谱，可人家确实也赚钱了，这都要建房子呢！” “就是，上回用糯米换糖，也挺好，听说种了辣椒，到时候卖不出去，可以卖给他们家呢……” “你傻不傻，一个两个的还行，这要真的种十亩八亩的，卖给谁？留着晒干吃十年还是八年？不到自己手里的钱，那就不是自己的。” “到时候多了，他就是不要，你能说啥？” 明好任由大家议论，原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正大家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437章 大伯找来（加更） “已经有五十亩了？”明好瞧着李志远，有些不敢相信。 “咱们的辣椒种子，都才开始浸泡呢，这……”明好又道，她反应不过来。 按照自己的设想，难道不应该先是有人议论，接着观望，再有人上门确定，琢磨之后或许有些人会先种，然后…… 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啊！ “谁说不是呢，不会错的，我一个个都记下来了。”李志远说道。 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就算不用本子也能记清楚，只不过怕自己搞错罢了。 “村长那边，就贵芝他爸也种了两亩，咱们家，还有青川村大志家……” 听着李志远一路数下来，也果真差不多了。 明好皱眉，不科学啊！ 宁凤霞在一旁倒是呵呵笑。 “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想着让大家种辣椒卖钱，他们觉得有钱赚就种了！” 问题就在这，明好他们也只是说可以种出来卖给自家，可也没保证价格什么的。 算是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 宁凤霞噗嗤一笑，道：“明好你平时倒是机灵的，这下子怎么自己先糊涂了。” “外面到处说那些人，要不然就是懒要不然就是胆小……” “好多人直接就过来说要苗了，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跟着明好，难道还能吃亏不成！” “也就是这两天，还有好多人都不知道，过几天更多人呢！” 李志远在一旁笑着说道：“他们……倒是也这么提了提。” 李志明也道：“好些人一来，就直接问，这是天阔家让种的不？要是就算我一份。” 宁凤霞学起别人说话来活灵活现的。 “沈英亮那边都能种，又有明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呢？” “有钱不挣那是傻瓜！” “跟着明好，肯定不会错的。” 明好：这么信任我，我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这有什么，种一亩两亩的，这就算是卖不出去，自己晾干做成干辣椒慢慢吃呗，又不会乱糟蹋……”宁凤霞嘀咕一声。 或许也挺多人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第一年分到田地，有些人原本也拿不定主意要种什么，听说种辣椒可以卖钱，加上明好这边还说可以收，干脆就不多想了。 明好瞧着李志远按村子分页记下来的人家，以及他们要种的数量，倒是跟自己设想的差不多。 “那二舅，我们这一次就这么多了，再多怕是不够，育苗这边就交给你跟三舅了。”明好说道。 “这有啥，秋芳那边见天儿摆摊，你跟天阔还要顾着田地跟房子的事情，别的不敢说，田地上的事情交给我们，你放心。”李志远说道，他兴致挺高的，“要是真的成了……才是真的畅快啊！” 兄弟两又说开了。 想着当初福云分田的时候，李志远几乎都要过去报到了，那场景…… 现在红红火火的，他自然是非常开心。 而今阿楚读书，只有周末才回家，想开了之后特别努力。 楚天阔也是每天上下班，李秋芳每天出摊。 明好更是四下奔忙，定坛子、定罐头瓶子、米酒…… 还要寻找合适的地方作为加工点以及存放。 除此之外，四下都已经绿油油的，今年又已经分田到户了，需要自己插秧…… 种种事情在一块儿，人手就变得特别紧缺起来。 “咱们浸泡种子的时间要控制好，到时候好去那边……” “家里那些地先育苗，到时候差不多了，再种下去也不耽误。” 李志远跟李志明依旧还在讨论这个事情。 “这到时候多热闹！比闷在家里强多了！”宁凤霞只管热闹不热闹，没那么多弯弯绕的。 此时她看明好，那叫越看越顺眼。 现在她只要一出门，要不然就是跟她打听事的，要不然就是问这辣椒育苗什么的。 在外面说说笑笑的，可不比在家里灶头灶尾强？ 因为现在虽然分家了，可也没有人跟钟春香那么计较，又是一块儿干活，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方便，如今又一块儿吃饭了！ 宁凤霞觉得这样就很好。 明好当然也觉得如此很好。 春种插秧的时候，学校跟工厂都放了三天农忙假，李秋芳也停止了摆摊。 秧苗是李志远兄弟直接育好的，直接从青山村挑回去就行，一家四口忙了几天，总算是把三亩多的水田给插上了秧苗。 插秧之后，辣椒苗也到了可以种的时候。 宁凤霞窝在地上数辣椒苗，李志远跟李志明还会跟着去地里看一番。 “咱们都是老把式了，没想到这种辣椒还能一次种上这么多！” 大志跟玉娟家里种辣椒的时候，明好也特意过去看了。 地头就在放牛坡上，一整片的坡地，如今辣椒苗种上去，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绿油油的叶子随风招摇，岭地往上，就是石山，山上此时也郁郁葱葱。 往下瞧，秧苗映在水田里，稀稀疏疏的绿意，倒映着蓝天白云。 一切都这么让人平静又喜悦。 明好的心也是安稳的，她下了山坡，又拐过田埂。 心里琢磨着，这些都已经种下去了，趁着空出来之前，可以去宅基地那边瞧瞧。 “天阔媳妇，去看大志家辣椒地呢！” “天阔媳妇，瞧你这忙的，家里的枇杷黄了，等会上家去吃啊！” 来来往往，都能看见戴着草帽挑着担子的人，跟明好打着招呼。 明好几乎也就是认了个脸熟。 不过不妨碍她跟大家闲扯的积极性。 一路慢悠悠走到树脚下。 楚明德扶着自行车，老远就看见明好往这边来，可一时走一时停的，就是不过来。 他装作不经意骑车晃悠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天阔媳妇，你这回来了？”楚明德一脸笑容。 明好盯着他看了一眼。 “嗯。” 楚明德一怔，这……就没了。 瞧着明好往前走，他咬咬牙说道：“天阔媳妇，要不家里坐坐，你爷爷瞧着你好些天没来了呢。” “不了，昨天还见到。”明好答道。 楚明德又跟了上来。 明好心里就有数了，这个大伯，有事。 第438章 他想做村长 “天阔媳妇啊，你这是要去看看盖房子那边的情况？”楚明德道。 “对啊。”明好答道。 楚明德咬咬牙，袋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那也刚好跟着你去瞧瞧，我们做长辈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村子里，大家也都能给我一些面子，地基差不多挖好了，你们放心就是……” 楚明德自顾自说着话。 明好跟楚天阔挑选的宅基地，从树脚下拐弯，进了一个宅门。 宅门一旁就是原本的楚家院子，只不过现在只有两间房，明好也不稀罕。 顺着巷子往里走，拐弯上一个小坡，就是他们新房的地方，跟邻居们不远不近，地势还开阔，有一个大院子。 明好不知道楚明德要做啥，反正听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他说那些话，自己可就不爱听了。 “大伯的意思是，大家来帮忙，是你去请的？”明好直愣愣问道。 楚明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哪里有这样问的，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你们不住在这边也不太清楚，这建房子是大事，平时我就提了提，来帮忙的人也不少。” 合着还是你的功劳呗？ 明好不在意笑笑，说道，“那我等会儿去问问大家，免得大伯这么大的功劳跟人情我们都不知道，反而是我们不懂事了。” 楚明德瞧明好这幅样子，心底就憋着一股气。 想想楚天阔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觉得明好好像还算是比较好说话。 天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别人来帮忙就帮忙，怎么的难道还会去问，“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来帮忙的？”，也是神奇！ 他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天阔媳妇，你们既然打算建房子，以后应该也是要回青川的吧。”楚明德接着又道。 然后看着明好一副“这还用问”的眼神。 心头那股子火气又要上来。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发火的人，怎么的今天这么忍不住呢！ “天阔媳妇，既然迟早都打算回来住的，要不然现在也可以搬回来，你大伯母帮忙把你们之前的两间房子收拾了出来，刚好可以住。 不说青山那边是租的，就是你们现在这来来回回地跑也是辛苦，索性先回来适应适应。” “你大伯母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嘴硬心软！” 好一个嘴硬心软。 明好说道：“不用了，新房子建好我们搬回来，还能少搬一次家。” 那两间房子，原本就是自己家的。 当初家里没分家，也根本就不想让阿楚去念书，有些话说得很难听。 最后李秋芳厌烦了，直接就搬走，大家清净。 那两间房子跟工厂的名额，都给了楚明德家里用，换的就是比如修水库啊之类的事情，也是楚明德出工。 可后来，这种平衡也就打破了。 “那随你们方便，都是一家人，用得上的别客气，插秧的时候，你向前哥那边没放假呢，要不然你们家的田就不需要操心了，我们两个也老了，你不会怪我们吧？”楚明德又道。 楚向前在供销社工作，也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 说的这是什么话。 明好站定，笑眯眯说道：“瞧大伯说的，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情，原本就是应该的！不说我们没求到大伯头上，就是求到了，大伯办不到，难道还要勉强不成，大伯你说对不对？” 她这一句话堵上去，楚明德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天阔媳妇，这是知道了？ 可看着她这样子，也不像啊。 他尴尬笑笑。 “那是，那是，天阔媳妇你跟大家伙儿种的辣椒，还好吧？” 明好已经有些猜测了，楚明德这般，多半就是有事求着他们，要不然不至于一直在这这么说话。 所以她刚才用话堵回去再说，不能帮也别怪。 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种田种地修水库，楚天阔腿脚不好的时候，都不帮忙，还有逼迫家里一定要回去，要不然就不给粮食，到时候回去当然是他说了算。 现在要求自己帮忙了，反而过来摆这样一个姿态，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家里没人，哪怕大伯母说什么，也是嘴硬心软？ 不过就是几句话，还想着让自己感激他不成？ “嗯，还好。”明好没有打算多说。 楚明德脸色就严肃了一些，说道：“你们做事，还是冲动了一些，听说种了好几十亩呢，你们到时候还说能买，这么多的辣椒……” “这要真的出个几万斤，也正常啊，到时候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哟。” “那，大伯的意思是，想借钱给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明好笑眯眯问道。 看着楚明德完全答不上来，又嗤地笑了一下。 只差没说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了 楚明德也不管明好是什么脸色了，说道：“明好，你如果跟卫东家那边走得近到时候就没人说什么，可是……那边要退了。” 明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懂大伯你想说什么呢，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明好打算直接走人了。 楚明德瞧着明好很是有些无奈。 怎么偏偏这么一家人运气就那么好呢？ 李秋芳跟个炮仗一样的性子，如今摆摊听说也赚了不少钱？ 楚天阔要不不说话，一说话噎死人，还有一个多大年纪了还读书的女娃娃。 算来算去，只有明好能说说话，何况也都是明好去楚守仁那边比较多，这要是帮自己说上两句话…… 可偏偏也是个傻的！听不懂。 楚明德压低声音说道：“天阔媳妇，这要是别人上去了，你以后做事哪里有那么方便。” “咱们好歹都是一家人，你想想看，以前你做买卖的时候，那个糯米换糖也是从村长那边开始的吧？” “他到底年纪大了些，现在也要退下来了，以后要是来一个不配合你的人，哪里那么方便。” “倒不如自家人，以后也方便不是……” 明好看着楚明德眼里的光，问道。 “大伯，你是想做村长？” 第439章 关我啥事 “大伯，你是想做村长？” 楚明德看明好直愣愣就说出这种话，一瞬间就有那么点不自在。 但他也明白明好的性子，顾不得那么多了。 “天阔媳妇你看，我原本就是咱村委里的，这记工分啊什么的也都是我在做，退下来之后，这算年龄，算资历，怎么算……也差不多吧。”楚明德说道。 明好其实已经明白了，只是她也没什么表情。 楚明德现在是个什么意思，给自己画饼，等以后他做了村长以后如何如何？ 哼！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且不说以前为了逼迫一家人回去，差点连粮食都不让分呢，现在？ 过来跟自己说他做了村长之后的好处？ 找自己帮忙？ 不了，不了。 “你想想，我瞧着你们现在这样子，以后应该也是要一直做买卖的，这在村子里做买卖，没有说得上话的人看可不行！ 是，天阔是个厉害的，可他不是一直在工厂里吗？别人也不一定就听！ 天阔媳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楚明德可以说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明好点点头，倒是承认。 楚明德心里一喜，这是表示同意的意思了。 还装那副样子，明明心里早就有打算了，自己真实小瞧了她。 “天阔媳妇，那你……什么时候去说说？”楚明德说道。 “说什么？”明好发愣。 “你——”这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呢。 明好看楚明德明明已经十分焦急，却又不好直说的样子，有些想笑。 等她终于弄明白楚明德是让他去跟楚守仁说，并且暗示跟村子里交好的人家说之后，她有些不理解了。 明好正了正神色，说道：“大伯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楚明德傻了眼。 “刚大伯你还说，我们就是做点小买卖，别人都是看在谁谁的面子上，谁做村长不做村长我都没意见，只要为咱们村子好就行，大伯你有这份心，当然最好！” “听着你这话，好像是我能说得上话似的，这就不好了。” “这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呢，这样背后去说什么的，实在是不够光明正大，这样的觉悟是不行的……” 明好说话语速很快，越说越是大声。 楚明德觉得自己过来找明好，简直就是错得离谱！ 他怎么会觉得明好有指望呢！ 一直等他干着脸走了，明好还朝他挥挥手。 “大伯你只要勤勤恳恳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神特么勤勤恳恳！ 几步路回到自家院子，一脚踢上脚撑，自行车不稳差点就摔了。 “咋样，咋样？她同意了？”何花也顾不得灶上正在煮着的东西，直接跑出来问道。 楚明德摇摇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脑海里此时不停闪现，明好那时而懵懂时而大义凛然的样子。 脑袋疼！ “不答应？我就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啥啊！你非要去找她，能有什么用！”何花对楚天阔一家向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楚明德沉声说道：“没用？怎么没有？卫东家跟她走得多近，她肯定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当初她跟天阔改造的那个打谷机，多少人现在都还在说呢，这粮食能收回来，谁不知道这小两口的本事！人家都记着呢！ 后来过年的时候，还能有糖过年，谁不说他们好话，原本向前在供销社里倒是能弄回来点东西，可根本不够看的！ 现在听说种那个什么辣椒，好多人也都在盯着呢，这以后要真的成了，比多少人说话都管用…… 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早让你不要整天对人家甩脸子，现在求上去，都难了！” 何花原本就不爽，听见楚明德这么说，也有些炸毛了。 “你这是怪我咯？一个寡妇带着个瘸子，一家人没一个正常的！当初可是她自己要搬走的！那时候你倒是不说什么，现在怪我有什么用？ 再说了，上回你跟着爸过去找他，后来拖了这么久。 你就算是让他做点什么又怎么样，你可是他亲大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咱爸还在呢你让他去说就行了！” 越说何花觉得自己说得越是有道理。 楚明德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花也不等了，马上就去把在盯着盖房子的楚守义喊回来。 “爸，现在可就靠你了……” “你说说天阔媳妇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这都是一家人，又不是让她去做什么？一句话的事情，这都不肯办，你还整天帮着她盯着房子呢！” “说什么要他大伯自个儿勤勤恳恳干活，你说干的活儿还少吗？要是真的成了，她不也是跟着沾光吗？” “没有胳膊肘而往外拐的道理啊，对不对？” 楚守义原本就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说道：“天阔媳妇说错哪了？多大本事吃多大的饭，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不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花登时就委屈了。 “爸！你可是一直跟着我们的，这……呜呜，这让人怎么活啊！” 老人一直跟着自己家生活，哪知道遇见事情的时候，反而不帮忙，还向着楚天阔那边说话，偏心，太偏心了！ 什么？李秋芳也会按时送粮食过来，还有那个明好经常送饭菜，可是这是一口吃的问题吗？ 何花十分不平衡。 不平衡的结果就是，她赌气不做饭了。 似乎是打定主意，楚守义要是不帮忙，就让他跟楚天阔那边过去！ 楚守义走了几圈，也没吭声，直接自己去新房子那边架了个简单的炉子，熬粥喝。 为此，楚明德吓到了，回来对何花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说说你会做啥？现在是什么时候，爸在外面自己做饭吃，明摆着是我们不孝顺，村里人怎么看我？ 明清不在了，哪里有儿子还在跟着孙子过的道理，这不是打我的脸是什么？ 爸也真是的，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吗？”楚明德觉得何花真是猪脑子。 此时去求楚守义，根本没用。 回头又骂了一通何花。 受不住的何花，想着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凭借着一股胆气，直接就往青山村去了。 “明好！给我出来！” 第440章 又想甩锅 何花倒是也来过青山村这边的，还不止一次。 以前每次来，瞧见这租来的小破仓库，都是趾高气扬的姿态，唯独这一次，愤怒。 愤怒之中，还带着一丝嫉妒。 “哎，以后可是难过咯，这一个月十几块钱，养活全家人，怎么还这么想不开要搬出去，还要给女孩子读书！”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说天阔娶的那媳妇……可是个厉害人啊。” “我们向前就没这么好福气了，都要去供销社上班了，工资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以往炫耀的话语仿佛才没多久，而今就要求到这边头上？ 问题是人家还不搭理！ 李秋芳一个寡妇，竟然还建新房子了！ 楚天阔都是瘸子了，这么快就好了起来？不仅是好了，听说还管事儿了，之前还买了自行车，家里还有三轮车，瞧把他能耐的。 还有那个明好，外面明明说着的就是好吃懒做的样子的，胖成猪了！ 现在呢？不仅又白又瘦，比城里人还俊俏，还是个能挑事儿的，没见村子里的人说起她，一脸的佩服信任，整天都是“明好说”，烦死个人。 一股火气从何花嘴里窜出来。 “出来啊！躲在家里干啥？！” 明好这边还没出来呢。 有人挑着担子从院子里路过，密密麻麻的都是辣椒苗儿，瞧见何花这架势，放下担子就说道。 “这……嫂子，过来做啥？莫不是觉得现在种辣椒也不错，特意过来要苗了？” “你呀也真是的，这空手空脚的，哪里是过来要种苗的样子，没听人说傻子才种吗？” “也怪了，嫂子，你这是……” 几个人不走，也不动，相互闲聊起来。 有本村的，也有隔壁村的，其中还有以前没跟楚明德走动，工分被克扣的。 现在呢？家家户户种的是自己的田，谁还怕谁不成？ 何花憋着一口气，依旧吼着明好。 “干啥干啥？这种辣椒就去种，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眼泪都没得流！” 她原本就有些蛮横，哪里受过这种揶揄。 “怎么说话呢！你这怕是来闹事的吧，难怪秋芳会急着搬出来，就不应该跟你搅合一起！”宁凤霞手里拎着一张四脚小板凳，晃悠悠回家。 她刚从地里数好辣椒苗，又记好是谁家的，完成任务一般回家。 哪知道竟然遇到何花这样说话！ 她眼睛都亮了，现在大家对她可是和和气气的，多久都没吵过架了。 吵架，她可是在行的！ “你干啥？又来干啥？见不得人过得好还是怎么的！” “找明好做啥？她忙得很呢，跟你这样闲的生蛆似的啊，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 宁凤霞说话也是极其不客气。 她可是知道，李秋芳才是自家人，李秋芳跟这个妯娌不对付，站那边？她可不是以前钟春香那个糊涂的。 何花找不到人，更是愤愤，“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这么不讲理，养个姑娘嫁都嫁过去了，拖儿带女的就跑回娘家，我们楚家丢不起这个人！” “哦，大伯母是过来讲道理的吗？”一声脆亮的声音响起，明好骑车进了院子。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何花，见她有些生气的模样，眼神有些发冷。 李秋芳倒是跟自己说过，他们之前是有些矛盾，不过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让明好不要太过计较。 明好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经常回去，何花那副嘴脸她也是看到的，不过没搭理就是了，楚守义在家，明好不去也说不清楚。 原本一直相安无事，现在跑过来闹？ 也不知道是楚明德的主意，还是她自己的。 楚明德要做村长，就去做，她管那么多呢，要真的想过来干啥，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明好，你也不说回去瞧瞧你爷爷，他都多大年纪了，为了你们那个房子，见天儿都守在工地上，连饭都不回家吃了，毕竟也老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使唤他！”何花先发制人，一见面就质问。 明好倒是气笑了。 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要我来背锅？ 这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周围还好些人看着呢。 何花又道：“原本我们也不应该说，建房子是大事，你们要赚钱就赚钱，可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那些地方又不平，吃又吃不好，我们看在眼里，劝也劝了，喊也喊了，只差把饭菜端过去了。” 明好微微一笑，说道：“大伯母真是的，这天都还没黑呢，怎么睁着眼睛就说瞎话了！” “我们那边盖房子，爷爷上心着呢，我们都商量好了等新房子盖好，爷爷就搬过来咱住，这天天瞧着自己住的地方一天天不一样，守着也开心，谁让在那边……哎。” 何花脸色就是一变。 楚守义现在住在楚家，住的其实也算是明好家的地方。 何花话里话外总是说，楚向前要结婚了，哪里有在厢房结婚的道理，这没有在厢房结婚的道理，难道老人就要去住厢房吗？ 楚守义听了那么两次，自己就搬了房间。 明好这是在讽刺她呢！ “再说了，谁跟你说我们不去的，我刚从那边回来呢，爷爷可是跟我说……现在他就自己单独吃饭了，以后跟我们一起，免得有人连续两三天不做饭……” “你说什么呢！谁不做饭了！以前还不是跟着我们，我……”何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是是是，你们做饭，早饭趁着爷爷在工地是时候吃好了，晚饭四五点也可以吃。”明好说道。 她都有些服何花了，还用这种赌气！ 要不是她回去看着，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说，以前是咱们没抽空，现在盖房子那边，大家帮忙这么久，怎么的也要管饭才行，吃的么……当然就不需要大伯母你操心了，爷爷在这边吃得也很好。”明好又道。 “大伯母你要是冲着这个来的，放心吧，只要爷爷开心就行，老人嘛跟孩子差不多，你就让他过几天舒心日子吧。”明好说道。 何花脸色都有些青了。 明好依旧还是笑嘻嘻的，指望用这个来打击她？谁还不会说点场面话怎么的？ 何花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来的。 所以她站着没走。 第441章 对质 何花没走，此时也不太好说话。 难不成的让她说，“你大伯要做村长，做了村长之后也会帮着你们？” 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瞧着就有那么一丝心虚。 明好就似笑非笑看着她。 宁凤霞一直都没发挥呢，此时走到何花跟前，说道：“哎，我说你到底有事没事，谁不晓得天阔两口子孝顺啊！何必巴巴跑过来说这些。” “对对，老爷子在外面可开心了，说是年轻人不会省钱，买羊肉炖着吃，有什么好吃的，还有厂子里得奖的暖瓶也在那边，还有一个收音机呢！” “这样要是还叫不孝顺，也就不懂什么才叫孝顺了！” “没错，这家里建房子，老人家就应该顺着，他天天过去看着，也不是为了盯着人干活，图的就是一个热闹，跟孝顺什么的，扯不上关系。” 明好听着，刚刚那人说得没错，那样的说话方式，很楚守义了。 一边得意洋洋拎着东西出去跟人炫耀，一边还要装作不在意说些什么“浪费钱”“不稀罕”之类的，整天儿出去转悠，以后看来还有时不时给他更新一下话题，接着“炫耀”才行。 明好见何花没说什么，也打算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大伯母，家里的事情有什么就好好说，没必要弄得过来像是兴师问罪一样，你怕是都没去问过爷爷吧？” “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辣椒那边的事情也有，我就不请你家里坐了。” 明好这么一说，原本也是想着给他们留点脸，免得闹出来之后对楚明德更加不利。 可她刚说完，何花立马想到楚守义那副样子！还有那个什么辣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人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别人种什么不种什么轮得到你操心！家里的事情也没见你上心，你大伯这几天愁得跟什么似的！ 是了，发达了，就可以不管我们死活了。”何花生气说道。 明好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周围还拎着辣椒苗的人们也受不了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这都是乡里乡亲的，明好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就是啊！这之前趁着别人没什么本事，人家秋芳带着儿女容易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上门，现在反倒是要过来瞎说，真是奇怪了！” “帮忙？这哪里是请人帮忙的样子啊！” 明好没等大家说完，接着问道：“大伯母你怕是不太明白事情始末吧，大伯没让我帮什么啊，再说了我一个在家种地的，能做什么呢！” 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何花看明好这幅样子就来气，接着说道：“天啊！你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别以为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不想我们过得好罢了。” 明好眼睛一瞥，很是有些好笑，说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原来大伯母还知道啊，这好不好的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过得好也罢，过得不好也罢，都是自己的本事！” “你有什么本事！别以为能在村长面前说上几句话就厉害！还不是因为楚天阔能进厂子里管事了！他要不是家里，能有今天！以前什么都是我们帮着，现在你大伯就这么一件事，推三阻四的，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何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明好挑眉看着她，最后再问上一句。 “大伯母，你这次来，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大伯让你来的！” 要是何花但凡有点理智，此时也不应该接着往下说了。 可惜……并没有。 她根本就觉得明好是在挑衅她，而不是给她机会。 何花尖着嗓子说道：“你别以为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大伯现在还在村里也算是个干部，他就是让你去说几句话，瞧着你为难成什么样子，不仅不帮，还撺掇这些人乱说话！” “天啊！你……你家里要做村长，跟明好有什么关系！”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明好冷冷一笑，这可不是自己说的。 何花见被戳破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倒是底气也足的，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 “明德辛辛苦苦，在村子里多少年！记工分、算粮食，什么不是他在做，现在老的要退下去了，难道还有更加合适的人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都是一家人，不帮忙也算了，都不知道她这人跟村长那边说什么，非要不吭声！这以前可都是看好明德的，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不是她捣鬼还有谁？” 原来……还能这样啊。 直接给自己这么一盆污水。 积因为她跟楚守仁那边走得近一点，所以要是楚明德没被选上，就是自己的责任。 何花这个时候来闹腾，要是自己屈服了倒是挺好的，要是自己不答应，就这么堵自己，等以后他还有话说，迫于外面的闲言碎语，自己没准还要去帮忙？ 他们就是这种打算啊？ 大伯母何花这种直肠子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多半还是楚明德在后面出主意。 很快，明好就想通了这一点，跟楚明德一贯的做法，倒是挺合适。 自己躲在后面，就算是闹僵了，他也就是一句“你大伯母那人就是那样，嘴硬心软”，要是成了，当然更好了。 明好过去就抓着何花的手臂。 何花怎么都挣脱不了。 “咋了！咋了！你还想打人不成，快点看哦！晴天大白日呢，就要打长辈了！”何花叫了起来。 一旁的人也都有些傻眼。 明好扭头瞧他们笑笑，说道：“几位嫂子婶子，你们也听见我大伯母说的这些话了。” “这脏水往头上泼，我总是要分辨一二的，既然说是我捣鬼，我现在就去村长那边对质，还请大家帮忙做个证。” 这里面的人原本就有青川村的人在。 “咱一块儿去，这可是看在眼里的，说清楚也好！” 何花没料到会如此，赶紧挣扎！ 然而，明好的手就跟铁钳似的，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一路被明好拖着去了。 第442章 明好，你做村长吧 楚守仁瞧着眼前这几个人，也没吭声。 明好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 “村长，我大伯母这是到我家里那边去闹，原本也是不想过来惊扰你，可是有些事情已经牵扯到您身上，我觉得还是需要说清楚，免得以后对谁都不好。” 何花被扯到这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开始挣扎，说道：“你……你这是，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 明好没有搭理她，你想跟她和平相处，她要来闹腾，闹腾不过你，又拿身份说事，这种长辈…… “第一，我伯母说我不孝顺长辈，因为我爷爷现在在工地那边，我觉得这个说法不对，我们相处得挺好，大伯母说的什么吃的住的问题目前也是我们在做，这样说我们传出去多不好听，村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呢 第二个就是，我大伯母质疑我带着大家种辣椒，没安什么好心思，这个就严重了，我们想着让大家都能多一些收入，还全部育苗了，就是以后的辣椒我们也可以收购的，怎么不安好心思了？难道为了村子里好，战战兢兢摸石头过河一般地想着怎么解决，这样也叫不好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以后谁敢干事创业啊！ 第三就是，我伯母说是我跟村长您说了什么，导致我大伯父那边收到影响，然后没办法做村长！这就更好好笑了，且不受我没这种能力，更别说村长您也不会听我一个妇人家的话…… 事情索性还是需要说个清楚，要不然传来传去的也变了样子。” 楚守仁的眼神，就有些骇然。 何花身子缩了缩，还是有些害怕的。 楚守仁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一直很有威望，能为村子里着想，虽然有时候有些暴躁，也没人说什么。 “果然这么说？” 何花就缩缩脖子。 要是换别人，她估计还敢反咬一口，然而对着楚守仁，根本不敢。 一旁跟着的几个妇人也帮着作证。 “就是，我们刚刚挑辣椒苗出来的时候，她就上门闹了！” “没错，话里话外都是指责明好的，人家又没做什么！” 明好说道：“谁要做村长这么件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说清楚，谁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谁能一心一意为大家办事情，选谁我都没有意见。 我大伯能做到这一点，我就选他，要是不能，就不选，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跟他是不是我们亲戚也没有瓜葛，我相信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楚守仁听着这些话，微微点头，瞧着何花，更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他还没表态呢。 楚明德巴巴跑了过来。 他也算是吓坏了，何花去找明好，他也是知道的，没想到明好还敢闹出来！ 反倒是让他里外不是人了。 心里慌乱，更怕何花说错话，这不一听说就赶紧跑过来了。 “你这是胡闹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让大家伙儿见笑了，是，我是想着能好好多做点事情，这几天想着怎么才能好好干呢！比如那些机动田，我想着组织一个队去种，以后粮食……” “没想到这婆娘没什么脑子，脾气也急，瞧着老人在那边帮忙不回来，这就去闹腾了！” 明好：果然现在又是大伯母的锅。 就那么一个锅，一家人背来背去的，不累吗？ 其余的人听着，撇撇嘴。 当谁都是傻子不成？ 楚守仁也没有多说，道：“既然都说到这个了，明德刚好也在这，就去通知吧，每家来一个能说话的。” 这就是要开会的意思了。 楚明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见楚守仁坚持，他又想着，至少自己去通知，没准还能递一两句话，照着他在村子里这么多年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胜算。 以后是不用算什么工分了，责任就小了不少，当然能听自己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可是这以后分田地，还有工厂里的名额，总是能用得上。 楚明德走了，带着何花一块儿走的。 其余的人也就去忙自个儿的事情了。 只等着晚一些再来商议。 明好倒是留了下来。 楚守仁盯着她看，脸色有些复杂。 明好：我好像没做错什么事情吧？ 她讪笑一声，说道：“村长……” 楚守仁突然说道：“明好，要不然你来做这个村长吧。” 明好：你说啥？我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村长……我这还年纪太小了呢，再说我何德何能，比别跟我这么开玩笑，怪吓人的。”明好说道。 哪知道楚守仁叹息一声，说道：“哎！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瞅着这些事情，你嫁过来的时间是短，可也算是咱们村子里的人了。 照我看，当个领头人挺好，一来你们心里有数，做事情也脆当，二来私心不重，带着大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三来你们有远见也敢想敢做，当初那个打谷机，能有几个人想得到？这一次种这个辣椒，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我们都懂，要真的以后一步步来，以后可就好过了。 你做这些，大家都是服气的。所以我琢磨着，你最是合适。” 明好：不了，还是不了。 她苦着一张脸，她只是想做个想干啥就干啥的村霸啊，她不要做什么村长啊！ 瞧着明好这模样，楚守仁失笑。 “行了！我知道你不想做，到时候看大家伙儿投票，难为你是个女娃娃，要是个男的……” 估计就更合适了。 明好听他这么一说，也松了一口气。 她可从来没想过做什么村长好不好！ 楚守仁接着说道：“明德这个人，是个精的……原本我也想着他不错，可瞧着，哎，现在到底不一样了，以后大家只要踏实肯干，自己种自己的田地，总能过得不赖，他那般做派，倒不是太过合适。 其余的人，天阔当然不会回来，这不是耽搁他吗？ 大志人老实憨厚，是个能干的，只是有时候不大会拐弯，也没有什么私心……” 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明好说这些。 明好默默听着。 第443章 楚明德落选 明好满脑子都是“明好，你来做村长吧。”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现在做个村长，这么随意的吗？！ 不过她也知道楚守仁说这话，还是存有几分心思的。 毕竟楚守仁如何，依旧还是为村子考虑，未必不敢直接就让一个年轻媳妇来做。 她……做不到啊！ 明好仔细想了想，总算是想明白了。 “叔公，我当然希望咱们村子会越来越好，我也相信会越来越好，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自己还做不到，譬如在村子里做村长也好，妇女主任也好，完全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我只想着让大家日子好过一些，这要是两边同时吧，做起事情来就没那么方便，我个人也没办法做到处理各家那些关系。” 楚守仁听明好这么说，眸色又深了深。 “天阔媳妇，我不如你爸，就连教育孩子，他也是顶厉害的。”楚守仁叹息说道。 看明好要说什么，他挥挥手说道。 “行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能这么说，显然就是把我刚才那句话放心里上，还想着以后村子里的事情，天阔娶到你，有福。” 一直到明好跟他告别，离开了。 楚守仁还是抽着烟袋笑眯眯的。 当初他是有私心，所以楚明德说粮食分配的问题上，他也没怎么说话，跟明好或许还有一些冲突，但改造打谷机之后，她竟然能来安慰自己，当时楚守仁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一般。 有本事的人，谁没有个脾气呢。 瞧着这些事情，她要不做村子里这些职务，的确是更方便，免得到时候有些出来跳脚，而今几各顾各的，只要大家能够过得好，又有什么关系。 他能想得开。 一直等村子里有些人来的时候，楚守仁都还在感慨。 “天阔一家子，是能耐的，以后有他们在村子里，好啊！” 他到底老了。有些东西力不从心，索性现在刚好也分田到户了，索性退下来。 过来的村民们听楚守仁这么说，也顺着这话讨论起来。 楚明德跑上跑下地，进门就听见楚守仁的话。 他脚步就是一顿，一时间不懂自己究竟要不要进去。 明好回到青山村家里。 “他怎么这样！自己精就自己精，各过各的，凭什么还上我们家来闹！”李秋芳一回家，听宁凤霞在那绘声绘色说这么件事情，登时就气炸了。 “当我们家没人还是怎么的，他想如何指使就如何指使！看我不回去说他，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不成！” 李秋芳就是个直肠子，哪里忍得住这些。 明好赶紧走过去，笑眯眯说道。 “妈，不关咱们的事，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何必跟她生气，不值得。” “还是别回去跟她一般见识了吧，爷爷瞧着也不好受呢。” “再说现在大家在开会呢，跟他们扯一块儿，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现在要换人了，一步步的大家也都参与，大伯这么精，这要是你回去闹腾一番，真的选不上他肯定怪到咱头上。 虽然我们也不怕吧，也不想趟这个浑水啊，只等结果出来，咱再看！” 听明好这么说，李秋芳这才嘟囔着答应下来。 “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真是懒得搭理他们，把别人当傻瓜不成！” 宁凤霞在一旁，一脸的八卦，“明好，你那个大伯父，真的能做村长？” 明好噗嗤一笑，问道：“二舅妈你觉得呢？” 宁凤霞撇撇嘴，说道：“要我说这做村长，要不然就像是亲家那边那样，是个能干的，所有人都服气，处事也要公平公道，要不然跟现在那个一样，有年纪，懂的为村子着想，再如何也跟咱们青山这边一样，面上也过得去…… 你大伯那边，啧，瞧着精得跟鬼一样，自己铁定是个不吃亏的，你那个大伯母更是计较，都一家子人呢，我看是悬！” 明好笑笑不说话，该如何就如何，要楚明德真的能当上村长，她也没想过沾光，要真的当不上，也不能怪自己，反正……没啥太多关系就是。 她现在的心思，一个就是种辣椒那边，不过现在辣椒苗几乎都种下去了，剩下的没多少。 李志远跟李志明兄弟两人，特意做了一个册子，见天儿就往外跑，谁家的辣椒地多少，种在什么地方，是沙地还是什么土，有没有施肥，写得那叫一个清楚。 用宁凤霞的话说，“你二舅跟你三舅啊，看着那辣椒苗，那些叶片数得那叫一个清楚，跟数钱似的。” 种东西的事情急不来，认真一些总没有什么坏处。 明好偶尔去转转，心里也有底，坛子瓦罐都是跟莫山村那边一个老师傅定的，尺寸有些特殊，大坛子也多，只等过一阵过去瞧成品。 其余的分装玻璃瓶子，也找了好几个地方，暂且还没定下来。 让明好有些为难的就是，该找什么地方加工，之后放在什么地方储存的问题，场地要比较大，交通也要方便，最好还嫩离自己近一些……慢慢来吧。 除了这个，剩下的就是自家的房子了。 田地种下去之后，村子里还是许多人过来帮忙的。 “妈，天阔，你觉着要不要给大家工钱。”明好问道，“我觉着这个太辛苦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但爷爷说还是别给了，咱记着就行。” 对于村子里这种人情世故，明好也不是太过习惯。不懂就问。 李秋芳也是这个意思，说道：“这要是真的给反而生份，会觉得你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难免让人伤心，到时候咱新房子摆酒的时候请他们吃饭，顺带送东西过去就行。 来往嘛，就是这么来来往往，而不是那种算得一一清二楚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说得真好。”明好星星眼望着李秋芳。 楚天阔看着明好这幅傻笑的样子，也有些乐。 最后他跟明好说道，“到时候大伯那边要是选不上，你也不用管了，有我呢。” 楚天阔这么一说，明好也应下了。 哪知道，楚明德，还真的就没选上！ 第444章 不甘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明好还在工地上给大家伙儿做饭呢。 有人惋惜：“明德有些个可惜呢，就差那么几票，要不然也就是他做村长了。” 有人想得更多一些，“这几票是几票，没听说他还去跟人家拉票啊，照着有些人根本不管是谁做都行的，要不然……差距更大。” 其余的就比较佛性了，毕竟现在田地在自个儿手里呢。 “大志也挺好。” “明好，听说当时还让你做村长呢！” “我觉得你做村长，比你大伯还厉害，要不然当时打谷机的时候，咱们村子可是头一份！这到底年轻，又读过书，眼界不一般呢！” 明好听着大家说这些话，一直笑呵呵地。 她以前不太习惯跟陌生人闲聊。 更不会想着让别人白白帮忙。 要不然心里总是不太自在。 可李秋芳说得对，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建房子啦、娶媳妇啦都是大事，大家只要有空肯定回去帮忙的，别人都不给工钱，你要是给了，到时候让人怎么想，没准还生份了。 欠的所谓人情，反而把人团结更加紧密一些。 这都是以前明好完全不了解的地带，生活果然处处是学问。 “爷爷，你看咱中午就吃这个排骨肉丸子炖豆腐白菜咋样。”明好征求楚守义的意见。 楚守义点点头，“成！这就是要油水足！干活辛苦呢，天气也热。” 青云镇这个地方，虽然现在才是四五月份，大中午干活已经很热了。 明好说道：“到时候我再熬一个绿豆汤，让大家伙儿当水喝，中午的肉丸子我炸过再炖，到时候一锅出，有肉有菜有汤。 晚上大家收工了，再吃好的！” 楚守义听明好这么安排，很是满意，说道：“这盖房子别人来帮忙，可不兴扣扣索索那一套。” “爷爷你就放心吧！” “爷爷，这边太辛苦了，原本大家伙儿现在都能在自己地头忙的呢，工钱既然不给，这肉丸子我多做了一些，给每家送一碗过去。”明好一边炸着肉丸子一边说道。 楚守义瞧着明好安排很是妥当，笑眯眯点点头。 “你去送吧，我看着火儿。” 明好果真的就拿着提篮，里面一碗叠着一碗的肉丸子，一路往干活的人家家里送。 工地这边，肉香味一直飘。 大家伙儿都很是满意。 “这连着两天都吃肉了！照以前可不敢想！” 也有人来跟明好说，“盖房子花钱呢，都是自己人，能吃饱就行！” 明好瞧着他们汗流浃背的，现在正在打地基，大块的石头扛来扛去的，还有从砖厂定的红砖一车车运回来，全部都是重体力的活儿。 就这，还担心自己费钱。 明好笑眯眯说道：“这有啥！咱天天吃肉！现在日子好过了，等辣椒卖钱，就怕你们下回见到肉就慌！” “我倒是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天天就让家里婆娘炖红烧肉，贼香！” “还红烧肉呢，吃得起肉皮就笑吧。” 跟这边的喜气洋洋相比，楚明德在家就很是不好过了。 他瞧着何花，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你说说，你谁都不惹，非要惹她做什么？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现在人家说话管用得很！” 何花垂头丧气的。 她可是做好了做村长夫人的准备呢。 瞧那个春红，整天装作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说话拿腔拿调的，别人家吵架啊，婆婆跟儿媳妇对着干啊，都想着去说几句，别人还不就是看在她家里那位的面子上，对她客客气气的。 这要是真的自己也…… 没想到，没成！ “你说说也真是，就差那么一点儿！我怎么知道……” 何花也觉得特别遗憾。 楚明德心里憋着一股火，他向来就是个要脸的人。 “还不是你，当时要是不去招惹他们，就算是不帮忙呢，也好过现在帮倒忙吧。” “你那边要是不去闹，或者哪怕你闹就闹了，非要等那么多人在的时候。” “那么老远的路啊，你就不能自己走了，天阔媳妇现在还不如你结实呢，都挣不开！外面那些话多难听！你现在出去听听，什么我们赶走老人不养了！什么我们根本不管天阔家死活了！什么我们逼着人家要让我们……” “要么这些，好些人原本就能站在咱们这边，哪里能跟现在这样……” 楚明德还是不太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何花一开始，也不敢吭声。 楚明德这一次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现在一出去，别人话里话外的，都像是在笑话他。 何花被数落多了，心里原本已经够难受了，她不敢怪楚明德。 一拍大腿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跟我说这些有什么？趁着那小贱人在这边呢，瞧我不去骂她！” “你现在骂她，能做啥？”楚明德一脸无语。 “我……我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坏坏她的风水！”何花憋出这么一句。 楚明德更是有些无语，翻翻白眼说道：“猪脑子！你要是嫌弃不够丢人，就去骂！” 何花一听，又不敢动了。 楚明德瞧着她没走，缓了缓神色，说道：“原本别人说我们逼天阔他们给咱们奔波，我们就是不承认，到时候该干啥还是干啥，你现在去骂人。 你让别人怎么想？这不是明摆着我们心里有鬼吗？ 再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天阔昨天结果出来后还找过我呢，我就算不是村长，也是村委里的，到底没有撕破脸……” 楚明德闲着楚天阔说那些话，又自个儿琢磨开来。 明好一直在等着呢，何花那种性子，不过来闹腾才奇怪。 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要真的他们过来闹，也不怕。 不过不知道楚天阔跟他们说了啥，到底没来。 他们是没来，反而遇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人——赵顶天。 天知道明好笑眯眯跟大家吃过午饭，准备动工的时候，瞧见工地上那么一个灰扑扑的影子，在那拼命搬石头。 她……又回到了被赵顶天支配的恐惧中。 第445章 群嘲 明好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个赵顶天……要不要这么执着呀？ 这种动不动就要过来教训自己，“拯救”自己的报恩方式，真是…… 别可着自己一个人坑不是。 要真的是那种面对面直接过来找茬的，反而简单。明好完全不害怕就是了。 可人家这偏偏就不是这个画风的。 你瞧，赵顶天此时汗流浃背，吭哧吭哧搬石头的架势，也是够唬人的。 此时自己要是过去开口叫骂，“好媳妇”的人设会不会崩塌的一干二净？ 明好想到这，牙齿又酸了酸。 “顶天呀——”明好趁着赵顶天空着手往回走的时候，赶紧喊了一声。 一旁的村民们，瞧着眼前这个搬石头的姑娘，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这谁啊” “对啊，以前没见过，不是咱们村的，眼生。” “顶天？我没听错吧” 明好走过去道：“顶天啊，真是辛苦你了，这个点还没吃饭吧？快过来吃饭，刚炖的汤没啥了，肉丸子还有，我再给你炒一个空心菜，菜梗用醋炒……” 好吃好喝，然后再把人“哄”走，就是目前明好的策略。 赵顶天喘着粗气，看明好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汗都没出，一时间很是不赞同。 “你……别人都在帮着你建房子，你这……怎么能自己反而沉迷在这种甩手不干的状态之中呢！” 啊咧？ 明好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周围几个村民瞧着赵顶天，也是有些欲言又止。 这姑娘，砸场子来的？ 可是也不像啊，这不是过来搬搬抬抬的吗，看着像是帮忙的。 搞不清楚状况的村民们，不吭声。 赵顶天接着又道：“还有，你让别人过来是盖房子的，楚天阔同志那边没空，你就应当一马当先，而不是只顾着吃吃喝喝！现在日子这么难，你这又是骨头又是肉的，这不是带着别人跟你一样吗？！他们怎么会愿意！” 村民：不不不，我们很愿意啊！ 村民：我懂了，这女的就是脑子不好使。 明好眨眨眼睛，说道：“大家都很辛苦，当然还需要油水足一些……” 赵顶天一脸的不赞同，说道：“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多少地方连饭都吃不饱，你现在就想着油水什么的会不会太过分了……” “要不然顶天，咱先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呀，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只是觉得，该吃饭就吃饭，吃饭不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嘛，能吃好一点就吃好一点，也没什么毛病吧？”明好道。 “你——你这样的觉悟是不行的！”赵顶天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了。 明好今天其实还挺忙。 早上就买菜做饭，又一家家送肉丸子，吃过午饭之后还要想着煮晚餐。 地基打好之后，她还准备搭建几个带滑轮的架子运砖头，也让大家没那么辛苦…… 正想着怎样提高效率降低劳动强度呢。 大家也是其乐融融的，突然有这么一个人过来说，不行！ 他们吃上肉容易吗？！ 他们喜欢吃炸丸子，喜欢吃排骨，有错吗！ 明好倒是还没说话呢，就听见有妇人的声音响起。 “什么觉悟不觉悟的！别跟咱来虚的，你到底谁啊！自己干活自己吃饭，不拖累别人，吃块肉有错了？吃你的了？” 妇人手里还抓着一个大碗呢，如今已经洗干净了。 她笑着对明好说道：“家里那两小子！我这一回去吃了大半碗，天阔媳妇，多谢你了。下回可不兴这么送了。” 明好道：“瞧嫂子说的，这刚好一锅儿就熟了！再说了我里面其实也放了芋头粒儿跟白菜丝，没多少肉，就是吃个新鲜罢了！” 赵顶天瞧着已经被明好“腐蚀”的村民，一时间有些气愤。 “你们这样简直……” “简直什么简直，你谁啊你，关你啥事？”妇人很是不客气。 赵顶天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楚天阔同志救了我父亲，他……” 明好赶紧在一旁解释道：“嫂子，天阔之前不是受伤了吗？因为在工厂里，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天阔救了几个人，这个赵顶天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位老工人呢，后来那边天气不太好，天阔帮着申请到青云厂，咱这边的气候适合疗养。” 妇人眨眨眼，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楚守义此时站出来，瓮声翁气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他瞧着赵顶天的目光，有些个不善。 其实这事情楚守义还当真有自己的想法，这人救也就救了，要是不来眼前晃，那倒是也没什么。 可明明天阔因为他们家人受伤，当时养伤的时候也没见过人，心里难免会有想法，要真的站不起来，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救人……反而是这种结果。 “楚天阔同志大公无私，他现在为了工厂的未来在努力工作，没想到你作为他的家里人，竟然就这么拖后腿……”赵顶天依旧对明好这么说道。 楚守义手里的烟没拿稳，一哆嗦就掉了。 他板着脸说道：“我的孙媳妇，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教训，既然不是来吃饭的，那么请回吧。” 这个孙媳妇嘛，他也不是那么满意，又会说那些甜腻腻的话哄人，又会乱花钱，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会显摆，家里有点什么菜了之类的，都一碗碗端过来，也不会过日子…… 可他说得，外人说不得。 “我去，这救人救回来一个祖宗啊，这是天阔救了你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你们家钱呢！” “哈，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是来干啥的，把咱们合用的石头搬走，还来教训人，让她吃饭还有错了，真是有病吧！” 送碗的妇人更是尖锐一些，她瞧着赵顶天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不说知恩图报吧，至少也别来教训人啊！ 照着你的意思，是不是新房子也不应该建，直接去住茅草棚子就行，饭也不应该吃了，就喝粥，那咱还努力做啥” 被群嘲的赵顶天，此时依旧是一副“你们都被明好毒害”了的神情。 第446章 赶走 事实证明，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顶天要是此时走了，也就算了。 偏偏她还是瞧着妇人，一脸的不认同。 不认同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就那么有些委屈有些执拗地盯着明好瞧。 妇人手里的碗都想拍上去了。 明好看大家这幅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对赵顶天说道：“顶天啊，这边也不需要你帮忙，当时不是说了你只要认真工作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了吗？” 这才把人弄走多久，怎么的现在又来了呢？难道那招不灵了吗？ 赵顶天不太服气，明好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她就憋气…… “明好同志，我……工作不分男女，我之前申请去研究中心，可是……可是都在说你跟天阔同志有约定，不能让女同志过去工作，这不就是歧视吗？” “你不仅不能支持天阔同志工作，还要插手，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还有，原来你说的你做家里的事情也是工作，我还信了，现在你看你在这……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做。” 明好张张嘴巴要辩解，哪知道又被赵顶天打断了。 “家里的事情不做，还一直引发矛盾，你跟家里也就是天阔同志伯父家，听说也不来往了，这唯一的亲人都能如此，怎么能让他安心工作呢！” 赵顶天嘴一张一合的，全部都是这些话。 明好愣了。 周围的人，全部都是一副“竟然有这么神经病”的人，瞧着赵顶天。 只等楚守义说一声，直接就要打出去！ 明好嘿嘿一笑，说道：“顶天同志，你跟我来。” “你又要做啥，这整天不认真工作……”赵顶天还在说什么，被明好拉着就到了她刚才搬过来的石头那个地方。 其余的人也围了过去。 楚守义刚要说什么，看见明好一脸淡定的神情，瞬间懂了。 这个孙媳妇啊，还是很狡猾的，大概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明好指着地上的石头，说道：“这些都是你刚才搬过来的，对吗？” 赵顶天不知道明好为什么要这么问，点点头，心里还有一丝瞧不起明好。 “对啊，也别把搬石头什么的都当成是男同志的活儿……” 她这还没开口呢，就见明好把石头抱起来，跟拎着……一颗白菜一样。 “这……”赵顶天惊呆了。 不仅是赵顶天，周围干活的男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石头啊喂！怎么能那么轻轻巧巧提起来。 明好也不吭声，抱着石头就扔到一旁的斗车里，一块又一块的。 她可是连楚天阔都能背起来的人呢，虽然现在瘦了，经过这么久的锻炼，难道还怕这点石头不成。 明好把赵顶天抱过来的石头全部放斗车里，再把斗车推到另一端，倒下石头。 这才扭头对赵顶天说道：“人跟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知识点哟！” 赵顶天：她这句话啥意思，我怎么觉得她在骂我，可是听着好像又不是。 村民们：我的天，现在的妇人都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 楚守义：不能表现很震惊的样子，嗯，保持微笑。 明好接着又拍拍赵顶天的肩膀，一脸同情看着她，这才接着说道：“顶天啊，你刚才那些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你说你申请去研究中心，后来不被同意，难道你不觉得，就搬石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就磨蹭这么久，何况那个部门，可不是搬东西这么简单的。” 赵顶天张嘴想说什么。 明好也不让她说了，“所以你看，要说体力，你比我都不如呢，要说脑力吗，你觉得自己如何？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不同，体力脑力都有限。 第二嘛，你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努力工作干活的确值得表扬，可是你看着这堆石头，你过来就搬走，你觉得是给我们帮忙，可是你知道吗？这石头就是我们从那边还容易搬过来的！你这不是帮倒忙吗？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让我们多费了工夫，这还只是建房子也就算了，要是研究中心那边你过去，拖累了进度，你知道是什么影响吗？” 赵顶天有些不太敢相信，“我……我也只是想着帮忙，没想到……” 明好微微一笑，接着道：“你这样呢，就好比一个老人在路边站着，你非要以为别人过马路，吭哧吭哧背人家过去，结果呢，人家原本好容易才走过来的，你说说这不是坏事吗，对不对？” 周围的人都已经忍不住笑了。 赵顶天拧着眉，似乎听懂了，似乎没听懂。 明好也不管她听懂没听懂，反正这一次打算说清楚，谁受得了整天来这里捣乱啊。 “你，你是觉得自己好心，多少坏事都是好心办成的。还有更严重的，这一点我要批评你了！”明好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仅是研究中心那边，你觉得我歧视你，还觉得我插手天阔的工作，你有证据吗？这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你却要在这造谣，没有经过自己的辨认，这会不会太过草率了！如此一来，我还想说，别人都说你脑子有些不好使，不应该工作呢！” 明好笑眯眯说道。 赵顶天赶紧辩驳，说道：“谁脑子不好了！” “看看，看看，生气了这不是，你刚说我歧视，我胡乱吃醋插手天阔工作，我不是也没生气吗？我插手他的工作，我怎么不知道？”明好慢悠悠说道。 一旁的人们当然也在帮衬。 “就是啊，就准你乱说，不准我们说话怎么的！” “自己过来也没见的帮忙，咱们这边忙着呢，明好都能抽空打算煮饭给你吃，你这……不是乱来吗？” “再说，等会明好还要做晚饭，还要搭架子，求求你姑奶奶，别来了，咱真是惹不起。” 赵顶天脸色都变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好一脸期待看着她，“顶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不要紧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 鼓励人嘛，添堵嘛，谁还不会怎么着！ 第447章 烤鱼 赵顶天嗫嚅着嘴唇，很是有些不服气。 她向来都要强，觉得妇女能顶半边天，要不然也不能改这么个名字。 男人家能做的，她也一样可以。 可明好告诉自己，一直以来自己就错了？ 这怎么行！ “这……我会注意的，这家里不和睦，总不会是我误会吧。”赵顶天嘴硬道。 明好一挑眉，问道：“哦？你怎么知道不是误会。” “刚过来，我看见你家长辈了，她都跟我说了……”赵顶天道。 “所以也没来问过我，就来指责我，是这样吗？偏听偏信这一套你倒是挺熟悉？”明好说话也有些不客气了。 有些事情做了，她就不怕认，可这种泼脏水的行为，她坚决抵制。 别看赵顶天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就可以胡乱指责。 赵顶天又想说什么，长辈说话难道还能有错。 楚守义看不下去了，他冷笑一声，挥挥手说道：“哪个长辈！我家里哪个在我面前能说什么长辈！我们自家的事情自家自然有数，你一个外人操什么心！要真的有能耐，你就不应该来咱这，你干脆就去找你们工厂厂长！告诉他，工厂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楚守义当然说的是气话，哪知道赵顶天她，不是一般人啊！ “对哦，还是老爷爷您觉悟高！” 楚守义：去特么的觉悟高！ 明好冷笑一声，扯着她问道：“你知道为何家里跟我大伯父家里有矛盾吗？因为我们青川呢最近改选了村长，他想着让我四处帮他拉票，还去跟老村长那边说话，你觉得这种做法，很对？”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赵顶天赶紧摆手，这怎么跟她听见的不一样。 “不，你就是。”明好说道。 然后瞧着赵顶天，一脸疑惑，“天啊！我还以为你就是过来报恩的，这说出去大概都没人信吧，是不是……你对天阔有意见，所以你故意的！ 大过年的，你故意去我们家里哭！ 前一阵子，你故意装作去家里帮忙，然后弄河水到水缸里，搬隔壁邻居的柴火，让我妈忙得够呛…… 现在你又来了，说是过来帮忙，一边挑唆我们的关系，一边胡乱扛石头，这……这完全就是……” 被明好这么一说，大家看着赵顶天的目光，登时就有些无语。 没想到，这人还做了这么多这种事情！ “秋芳怎么好脾气起来了，大过年的去人家家里哭，多晦气！是我我早就抽出去了！” “这种人不撵走，难道还留着气死自己吗？” “看今天这样就知道了，好容易搬好的石头，非要搬过来堆着，这是跟咱们过不去还是怎么的！” 赵顶天瞪着明好，手都有些发抖了，“你……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明好根本就没任何心理负担，你刚才污蔑我的时候，可没见这种表情。 她又道：“顶天，你告诉我，是你觉得天阔救了你们，不对吗？还是说他只是救了你们，只是安排你们过来工作不好？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们都认了，行吗？” 赵顶天觉得自己简直有理说不清了。 “你……我根本就没有这么想！”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评评理，让厂子里的人说说看？”明好说道。 赵顶天梗着脖子，“厂子里哪里能为了这么点小事……” “什么叫小事！这对于你来说是小事，可我们家建房子，已经忙成狗了，你倒是过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现在你说是小事了！”明好觉得，只有这一次让赵顶天长了记性才行。 赵顶天最终，走的时候，身后都是大家的嘲笑声。 她一脸愤怒。 “这什么人啊，明明自己什么都不做，楚天阔……” 哪知道，走到厂门口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这位同志，您好，我是厂小学的老师，我叫田秀，刚听你说……” 赵顶天停了下来。 至于赵顶天走了之后如何，明好压根儿就没管，只要她不过来捣乱就行，谁有空理她。 她接着跟大家伙儿忙起来。 地基刚打好，剩下的就是砌砖，最后上梁盖瓦片，也就算是建好了。 为了让大家搬砖轻松一些，搭建的架子上，明好也做了好些个滑轮架。 楚天阔下班更是直奔青川村。 “天阔，你这运气……太衰了哈哈，你说说好容易救人，还惹上这种事情！” “你没看见今天她那个架势，只差管着明好了。” “好在你媳妇运气好，你瞧瞧这日子过得……” 楚天阔眸色深了深，搞半天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赵顶天，又来捣乱了。 是厂子里工作量太低，还是她家里事情太少闲得慌呢？ 捣乱？呵呵。 明好则是在傍晚，就跟着楚守义到一旁做饭去了。 中午大家伙儿吃得比较简单，也是想着多干一点活儿，所以明好直接炖了一锅排骨之类的。 晚上当然还是可以吃好一些。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吹散了半天的热气，变得凉爽起来。 楚守义煮了一大锅饭，一旁的大锅，是筒骨熬着的粥。 明好这边还是白天的油锅，炸过肉丸子之后，下午又收拾了几条草鱼，炸得发黄。 “明好，这个怎么这样炸着，还有这些一碗碗的，这不能够吧……”楚守义瞧着明好这边摆着很多碗，上面好写还是酸菜，一脸的好奇。 明好看着楚守义感兴趣的样子，有些想笑。 “爷爷，这个你等会慢点吃！我原本想着做烤鱼的，现在就这么也方便，等会你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明好在两个碳炉上架着大大的铁片。 “这是过年的时候，咱们烤糍粑用的，刚好今晚用来吃鱼了。” 楚天阔招呼大家收工的时候，大家洗手慢慢聚集在一块儿。 大大的马灯挂在架子上，照得这边十分明亮。 “什么东西，这也太香了吧！” “嘿嘿，我在修水库的时候就知道天阔媳妇做饭好吃……” 大家围着过来，瞧着眼前这……几乎不能算是桌子的地方，呆了呆。 第448章房 两个小碳炉冒着热气。 上面一块黑漆漆的铁片，也就是以前过年时候烘烤糍粑的时候用的，四周折了起来，防止汤汁外溢。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这里面是鱼吗……真香！” 明好招呼大家伙儿坐下吃饭。 “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图个新鲜方便，这是烤鱼，一边两条草鱼，我已经炸过之后再放着跟这些一起烤，四周这些都是配菜，至于那些配菜也可以边吃边加。” “烤鱼？这个是……这边还放着点竹笋呢！这是肉丸子！” “这是酸笋吧！还有酸菜！豆腐？豆芽菜？这是什么就菜梗？还有茭白！天啊，这里面简直啥都有啊！” 楚天阔给大家倒酒，又说了几句话，分成两桌，大家就着小板凳就坐下来吃饭了。 桌子也不需要，碗几乎都是放在地上，也是常有的事情，自然没人说什么。 明好听大家还在夸赞，笑着说道：“我妈以前喜欢做八宝菜，我琢磨着咱现在日子也好过不少，晚上又想有点肉，又想有些爽口的菜，倒是不如就跟八宝菜一样全部放一块儿！酸菜酸笋什么的，沾上点鱼汁也好吃不少。” “那边有饭，还有骨头粥。”楚守义喝着粥，也很是满意。 一时间十分热闹。 还有人表示，“这个好！下回咱也这么弄两桌，下饭也下酒！” “这哪里有秋芳嫂子的手艺，同样是八宝菜，你瞧着也没少人自个儿做，结果呢……我家那婆娘，愣是煮得跟猪食一样！” “阿生，我看你这是喝醉了不想回家了，要不然香芹能让你进门？还猪食！” 忙碌了一天，吃着鲜香辣的烤鱼，喝着小酒，吹着晚风，无比惬意。 吃饱喝足，大家这才渐渐散去。 明好跟楚天阔就着灯光，开始收拾东西。 “媳妇儿，你坐着，忙一天了，这点事我来就行！”楚天阔说道。 他让明好坐在凳子上。 明好果然也没动，忙了一天，还真的不太想动弹。 就着灯光，瞧着已经砌砖略微有些轮廓的房子，跟一旁的楚天阔闲聊，明好心里美滋滋的。 “天阔，咱这院子够大，以后两边都可以种上果树，我喜欢吃桃子。” “那就种桃树！” “那天去阿生嫂子院子摘枇杷，我觉得枇杷也好吃。” “种！” “葡萄好像也不错。”明好又道。 “也种！到时候我搭一个架子，等葡萄藤爬上去，就夏天晚上，咱可以在葡萄藤架子下面吃完饭，伸手就能摘到葡萄……”楚天阔笑眯眯说道。 “嗯，还要种上菜，后院那边有一个菜园子，前面还能种上花，我们再铺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明好看着眼前这片空地，一直在说。 说什么，楚天阔都答应，偶尔还能补充两句。 他手脚很是麻利，东西一倒，飞快地刷碗刷锅，就算是蹲着，身姿也是笔直。 “天阔。” “嗯。” “天阔，我觉得会洗碗的男人，可好看了！” 瞧着明好的笑容，楚天阔一扭头，就能看见明好眼里亮闪闪的，看着院落。 他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 一切收拾好，楚天阔推着自行车。 明好跨坐在后座上。 他没有骑车，推着顺着大路缓缓往前走。 一路上路过稻田，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虫鸣阵阵。 月亮出来了。 明好只觉得通体舒坦，浑身毛孔都是熨帖的。 “我小时候，这种时候都有人干活，回头看村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亮光……”楚天阔缓缓说道。 “看着亮堂堂的，反而是河边水面，一不当心就踩水里。” 明好想着楚天阔小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大伯父一家子又是那种情况，李秋芳也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 听田佩荣说还上山打猎…… 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明好有些心疼，“小时候也要进山吗？” “恩，那时候山里其实还挺宁静的，也没什么人随便走，我还自己发现了两个山洞呢……”楚天阔随口答道。 “当时也没肉吃，进山打点野鸡，有一次遇到野猪，幸亏爬树爬得快……” 楚天阔说着说着，发现明好不吭声了，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他自己说得倒是轻松，明好听着心里有些不忍。 她仿佛可以看见，在后山丛林里，那个小小少年，紧张害怕。爬树的模样，也仿佛可以看见，他战战兢兢又有些兴奋忐忑地在黑暗的山洞摸索。 楚天阔不过也是一个孩子罢了，该多害怕，却又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明好喃喃说道：“天阔，以后有什么事，咱们一起。” 她没有办法守护小时候的他，至少以后，可以陪着他。 楚天阔笑笑，只觉得今天晚上明好格外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明好一直每天都变着法子给大家做好吃的。 盖瓦房的进度很快。 地基打好之后，砌墙，最后上梁，盖上瓦片。 几乎一天一个样子。 等地里的辣椒苗开满白色的小花朵的时候，明好家里的瓦房，也完工了。 “这……这就咱以后的家了。”李秋芳有些激动。 选了一个周末，明好特意叫李秋芳跟阿楚回来瞧新房子。 一个小小的陡坡上来，就是家里的院子，如今还堆放着各种材料，李秋芳的眼睛一直四下望着，有些看不够。 这段时间她忙着摆摊之类的事情，新家这边几乎都是楚守义跟明好在操心。 “爸，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李秋芳难得说这种话。 楚守义恩了一声，自己瞧着眼前的大瓦房，心里当然很是高兴。 “妈，阿楚，我们先进去看房间！” 这样一间大瓦房，一进门，格局跟平时住的完全不一样。 “这么高啊！”李秋芳感慨一声。 明好站在那介绍一番，“妈，你瞧，这其实算是两层楼的高度，通风，敞亮！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堂屋了！这边是灶房，砌了烟囱跟烟道，以后在这边做饭做菜就行！ 这边是爷爷的房间……” 明好一一介绍，满满的成就感，这就是他们以后的新家了呢。 第449章 摆酒吧 李秋芳的房间，窗户靠着前院。 因为地势比较高，还能看到别人家的鸦青瓦背。 “妈，到时候在这放一个桌子，这边打一个衣柜，还缺一个……” 房间里面还散发着浓重的土地气息，略微收拾了一下，当然还没有摆放家具，都是明好自己设想的。 所以才会带他们过来瞧着，看看是否合心意，为下一步打算。 李秋芳转了转，很是满意，然后说道：“爸，要不你住这个房间吧，敞亮。” 楚守义猛然摇头，说道：“我还不能挑怎么的，我就要我那个屋，后面就能看到菜园子，我都跟天阔媳妇说好了，以后再种柚子树……” 这个还当真是这样，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楚守义就说住那个房间，可以每天看着后院，远一些的山岭。 明好也在一旁说道：“妈，爷爷那个房间，去厨房方便，进出后院也方便，不像是你跟阿楚这边，还需要拐一个弯呢。” 李秋芳没多说什么。 阿楚的房间也是靠近后院。 “这地方放一个书桌，再打一个书柜，这边是衣柜，差不多也够了。”明好细细跟她说布局。 阿楚眼睛似乎都看不够。 自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 就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要知道，当初在青川生活的时候，她一直都跟着李秋芳住在一块儿，挤巴巴的不说，堂屋灶房还是跟大伯一大家子公用。 后来搬到青山村，那个大大的仓库，说是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可是就是用一人多高的竹蔑隔断而已。 当初小伙伴们去家里玩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现在总算是有自己的房间了！ 不只有房间，还有书桌、书柜…… 听着房间外明好一个劲跟爷爷还有母亲说话，时不时传来的笑声，阿楚也跟着笑了笑。 “这一共四个房间，这间是你们的？”李秋芳问道，“这会不会小了些。” 明好摇摇头，“这边是客房呢！我跟天阔住楼上。” “楼上？” 这一点楚守义是知道的。 屋子其实就分成两层，只不过堂屋饭厅的地方挑高，看着就特别宽敞，李秋芳母女的房间在一侧，楚守义跟厨房在另一侧，对着门口这边还有一间。 出后院的门口，有一处楼梯，上去就是二楼，一样也是几个房间。 明好也都规划好了。 “这个是我跟天阔的房间，那边那两间可以放些东西，以后有了孩子……”明好说到这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停了停。 李秋芳听明好说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瞧得明好还挺不好意思。 “那妈你们要是觉得没啥，我们就准备刷石灰了，这边还要请师傅做木工活计，家里的东西，到时候清理好，慢慢搬过来。” 楚守义木着脸道：“到时候，摆场酒吧。” 这话不太像是商量，他说完，也不走，就这么瞧着李秋芳。 李秋芳嗓子痒了痒，应了下来“哎，应该的。” 楚守义松了一口气，先走了。看得出脚步轻快很是开心。 李秋芳说道：“你爷爷……这……，也都是为了咱好。” 明好瞧着自个儿婆婆，嘿嘿一笑，“妈，爷爷这人吧，嘴可硬了，可盖房子的时候都是他在操心，请大家帮忙啊，还帮着煮饭呢。 刚才他那是怕你不答应呢，不过我们也应该摆一次酒呢，这段时间大家一直都给我们帮忙，新房子好了，到时候入伙请大家吃一顿也是应该，再说以后我们都住村子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明好意思说得很明白，感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宣告，他们家，依旧还是青川村的人，外面那些什么闲话，都可以住嘴了。 以前可不少人说楚天阔以后就是李家子孙了，都搬走了之类的话。 一行几人顺着巷子往外走。 “哎哟，我说是谁呢，这盖个房子都没见个影子！啧啧，老人偏心，我们还能说啥？”何花提着一个木桶，在那阴阳怪气的说道。 自从上回的事情，还真的就没什么来往。 也不知道楚天阔究竟怎么说的，也没来找自家麻烦就是了。 李秋芳张嘴就要反驳。 明好笑眯眯说道：“大伯母呀，房子咱盖好了，过阵子摆酒你一定要来哟，爷爷说到时候也搬过来跟咱一块儿住。” 炫耀？！何花看着明好笑眯眯的样子就来气。 建房子真是能耐了！ “这……你们是有新房子，可你大伯还在呢，哪里有儿子还在，就让孙子养老的，这以后别人不是戳着咱鼻梁骨骂啊！你们能不能为我们想想？”何花说道，她当然不想整天看见楚守义。 可是也知道怎样让李秋芳难堪，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上一回，要不是……算了算了。”何花声音很脆当，看得出心情不错。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明好倒是说道：“这个大伯母不用担心，到时候村子里的人也都过来呢，大家瞧瞧就知道了，没道理放着新房子不住，住在我们的旧房子里吧。” 我们两个字，明好咬得有些重。 她要提醒何花，要说人家早就说了，之前不怕，现在找什么借口。 反正楚守义，现在住的房间，也是自己家的呢！ 何花心口又是一堵，接着似乎想到什么，也不生气了。 “说得跟什么一样，上一回要不是你到处去说，你大伯都稳稳当当的村长了呢，可惜啊，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瞧这话说得。 何花抿嘴笑笑，“不过有些时候吧，这丢了芝麻捡了西瓜的，也都说不准，老天爷看着呢！” 明好跟李秋芳默默站着，也不好奇，也不发问。 反正就是，只要不惹到自己，随便你怎样都行。 何花见此，说道：“哎，我们就是劳碌命，你大伯原本就可以在村子里带着大家好好地干活，现在村长不能做了，他也没脸了，这以后了……还要奔波，一把老骨头哟。” 一边说一边瞧着李秋芳几个的脸色。 可惜，炫耀最终没成，因为他们都渐渐地走了。 “哼！反正总有碰到的时候！”何花很是得意。 第450章 过磅，算个啥？ “大伯母那样子，就跟刚下过蛋的芦花鸡一样，咯咯哒，咯咯哒……”阿楚到底嘴巴厉害，一边走一边说着。 明好噗嗤一笑，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跟一只小仓鼠似的，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妈，你管管嫂子！”阿楚嘟嘴喊了一声。 李秋芳哈哈大笑起来。 遇见何花的事情，其实也就这么说说罢了，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妈，那我跟天阔就去定木工了，还有刷墙……” 李秋芳点点头，说道：“恩，家里你说那些个我都记下来了，这些天我出摊少一些，跟你爷爷那边商量酒席的事情，先看个日子定下来，再请人，酒席上的菜咱先商量好。 前院后院咱住进去再布置，摆酒的时候刚好地方也够大……” 一家人在这议论着，虽然事情很多，可一样样说起来，竟有一种甜蜜的负担的感觉。 这可是他们以后的新家呢。 定下的好日子有些紧张。 明好一时间有些懵，如此一来怕是家具来不及做了。 最后还是楚天阔带着她，去了好几个地方，直接买做好的床啊柜子一类的，先搬回家。 剩下的小件东西，以后再做就是。 忙忙碌碌之中，眨眼间摆酒席的日子近在眼前。 李秋芳带着明好，一一上门请客人。 一是亲戚，也就是李秋芳跟明好的娘家人，沈英亮跟李志国等人是必然要到场的。 二个就是楚天阔厂子里的同事们，请的人不多，他也就是让留两桌罢了。 最主要的还是青川村的人们，一个村子里住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多的全家出动，少的也会来一个当家人。 村子里的人几乎就是挨家挨户去叫了。 当然进门还是需要手里拿点东西，一户户地去请。 楚明德究竟有什么大好事儿，也就是这时候知晓的。 何花自从在巷子里拦着他们说了一通之后，遇见他们的时候总是一副满满的骄傲以及优越感，当然没人有空理她就是。 原本亲兄弟，摆酒这种事情，楚明德应该早就去帮忙的，可人不见，李秋芳当然还是去请，至于最后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楚明德此时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一脸的满足。 “天阔他妈，真是对不住了，原本是早就应该去帮忙的，可你也知道……我最近经常去镇上开会，太忙。” 李秋芳忍住没翻白眼，接着说道：“哪里能用得上他大伯帮忙，就过几天去吃席就行？” “正日子是哪天？”楚明德接着问道。 李秋芳说了日子。 楚明德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仔细翻了翻，一边翻一边嘀嘀咕咕的。 明好这才打量了楚明德一眼，楚明德还真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至少现在穿的比较整齐，这大热天的，长袖长裤穿着，口袋还别着钢笔，这做派…… “唔，那天有空，就那天吧。”楚明德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个日期。 明好：大伯你是不是搞错了，是我们请你吃酒席，不是就着你的日期摆酒席啊喂！ 怎么就那么把自己当根葱呢？ 她这还没开口呢。 楚明德又道：“恩，一共摆多少桌？人都请了没？这可是大事一点都不能乱，可惜我那边忙，也没空帮着你们，要不然这样，我那天过去撑撑场面，顺带地帮着登记收礼吧，自家人不用客气。” 撑撑场面？登记收礼？明好眨眨眼睛，你确定？ 不过楚明德还。真给自己挑了个不错的差事。 村子里摆酒的时候，大家当然也不会空着手儿就去，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在院子一旁放着一个桌子，每家每户带了什么，随礼多少都有人记录下来，以便以后还礼之类的。 楚明德生怕明好她们不答应一般，“我现在吧虽然不在村子里干了，可瞧瞧这认人全还能算数的人也不多了，过几天还要去镇上开会呢，等以后啊，你们交公粮过磅的时候我会照顾一二的……” 楚明德这么随意一说完，就盯着李秋芳跟明好瞧。 原本他心里是有些生气的，当初让明好帮忙，忙不仅没帮上，后来闹腾的有些难看。 村子里的人更是过分，还传出明好做村长都比他好的流言来！ 开什么玩笑。 后来两家联系也少，不过他向来就是识时务的，楚天阔既然找过来了，好歹人家也是厂子里的主任呢，这点面子还要给的，既然没办法让他帮忙，借借势总是可以的。 这不就……因祸得福了吗？ 楚明德虽然这么说，心里依旧有些憋屈。 他话都点到这了，正常人难道不是顺着问，“哎呀，为什么去镇上开会”之类的吗？ 到时候，他直接就装作随意一说，这才能让人震惊呢。 楚明德略微有些个得意。 “过磅，算个啥？”明好一脸懵懂问道。 楚明德话语就是一滞。 这要怎么解释？ “这不都分田到户了吗？以后田地自个儿种，收的时候当然要交粮食啊，这交多少不是有个定量？那时候谁登记？谁称重？谁验收好坏……”楚明德还是细细碎碎解释了。 只差没说，以后总有求到我的时候了，但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咋回事。 明好恍然大悟，“哦，大伯你就是去管一个秤啊，跟街上那些扛秤的差不多吧，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职务呢，吓一跳。” 楚明德：这怎么还说不清楚了呢！ 明好：让你装，装x遭雷劈。 李秋芳：怎么说到这了，是不是应该走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明好——”正在此时，楚守仁过来喊人了。 “二叔公，我大伯说他以后要做过磅了，这不正说着这事吗？” 楚明德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一脸的“求表扬，求膜拜”，哪知道楚守仁只是点点头，连敷衍都没敷衍两句，就让明好她们走了。 楚明德：浅薄无知！到时候就知道自己多管用了。 “明好啊，这边有个事，我们原来定的桌数，怕是不够了。”楚守仁说道。 不够吗？自己原来还预多了几桌的呢。 第451章 全村帮忙 “之前种了那么多辣椒，他们去家里拿的种苗啥的也都是现成的，好些人过来问我，能不能那天也过来凑凑热闹。”楚守仁问道。 山岭上的辣椒地，已经开了大片大片的小白花朵，瞧着也是喜人。 不管如何，大部分村子里的人都还是淳朴的。 得知李秋芳家里摆酒，想着过来随个礼，吃个席，也好以后走动起来。 李秋芳心里一喜，说道：“那有什么不行的啊！大不了我们多摆几桌！” 村子里摆酒，来的人越多，证明这家人有脸面，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呢。 楚守仁笑了起来，“成！那我就去给个准话了！我们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实在不行外面来的客人们坐头席二席的，自个儿村子的最后吃就行了！” 如今他已经退了下来，但是威望还在。 这一次摆酒，还是楚守义找的他，相当于就是总调度，楚守仁也没二话，直接接了过来。 “我瞧着这一回人不少，天阔跟我说了要杀两头猪，我想着是不是请一个厨子？” “二叔公你有经验，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明好当然没有二话。 村子里摆酒，要提前许久准备。 正日子的头一天，大家伙儿就开始忙碌起来。 第一批过来帮忙的人，都是青川村的叔伯兄弟，还有一些年轻媳妇之类的，进了院子就先参观这座大瓦房。 “我的乖乖，方才我进门瞧了一回，屋子可真是宽敞！” “可不就是，里面还有两层小楼呢，以前我都觉得住阁楼也太矮了吧，难怪屋子建这么高，如今到楼上瞧着，还是很舒服的！” “灶房就算是跟屋子在一块儿，也不跑烟的，下雨天什么的都省了出门！” “从后面那门口出去，以后就有个大菜园了，不仅这样呢，冲澡房也太方便了些，回头也回去自己建一个……” 一群婶子嫂子围着李秋芳，叽叽喳喳的，一脸的羡慕。 以前李秋芳带儿女回娘家那边生活的时候，瞧着也多有辛酸，后来楚天阔回来腿脚还受伤了…… 还以为一辈子也就那么凄楚地过了。 谁能想到呢，这才不过半年，瞧瞧这气派的新房子！瞧瞧人家过的这日子。 李秋芳脸上的笑就从来没停过。 她原本就是爽利的性子，周围又都是熟悉的人，现在手头上宽裕一些，办事也就大方不少，一时间其乐融融的。 楚守仁在这边忙上忙下。 李秋芳今天没摆摊，炉灶就放在自家院子里，上面此时已经飘散了各种鲜香麻辣的味道。 楚守仁招呼着，“先吃，大家自个儿动手，吃好饭咱就开始干活，明天人多着呢！多少年没摆这么多桌了！” 都是来帮忙的，也都不客气。 “分成三轮，二叔公这可是真的？真有那么多人吗？” 大家都有些惊叹起来，前几天吃都吃不饱，建新房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吃喜酒一般都是娶媳妇一类的。 娶媳妇当然不能寒碜，周遭都流传着，娶媳妇摆一次酒，还债需要五年的话。 也就是后来家家户户有了工人，这也才算是好了一些。 如今…… 楚守仁手里端着一碗米粉，串着竹签的肉丸子、蛋酿跟豆腐青菜就那么直接放碗里，大口大口吃着，上面飘着一片红红的辣椒油。 “咱这日子，以后定然也会红红火火！” 大家都围在一旁吃着，听楚守仁在那分派事情。 “咱大志村长，你带着阿生他们几兄弟，负责打棚子，借八仙桌，凳子、蒸笼、锅碗……”楚守仁说道。 大志几个人应下了。 楚守仁看着大志身上还带着纸笔，很是有些满意。 当初大家也都是心明眼亮，这事情分派给他也放心，虽然不是那种喜欢闯荡的性子，却也绝对的认真负责。 这一次让他负责这个，自己省心不说，也顺带让大志多跟村子里的人接触接触。 “阿平，秋来，你们这边这一批，这一回就复杂搭灶台，用的院子那些红砖，还有挑水，杀猪杀鸡一类的活计。” “卫东你们几个年轻的，客人来了有点眼色，烟啊酒啊什么的得跟上，到时候也负责上菜，这一回天阔可说了！东西管够！难得摆酒这么大呢，不仅厂子里会来人，周围好些个村子也会来人，可不兴丢了咱们的脸。”楚守仁一样样说道。 楚卫东嘿嘿笑着，跟众人也都应了下来。 “大志媳妇，你们这边的事情也不少，煮饭、洗菜、洗碗碟，备菜……到时候你们自个儿看着再分分！都是有眼力见儿的，我就不多说了。”楚守仁又道。 “放心，我们准保不会掉链子！”玉娟满口答应下来。 大志当了村长，她总不能拖他后腿。 再说了是明好家里的事情，让她半夜过来帮忙都心甘情愿。 她现在手上拿着明好画的玉秀的那些图，时不时就要翻一翻，明好都说了，摘辣椒之后带着她进城里，想想就有些激动。 楚守仁最后说道：“明亮，我跟你两个没啥，不过还要盯着点，免得哪里跟不上，剩下的事儿就让年轻人去做吧！” 一切分配完毕，楚守仁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好在一旁瞧着，都有些佩服了。 村子里摆一场酒，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明好也不能闲着就是。 “天阔媳妇，这灶搭在这成不？” “明好，到时候做饭就在隔壁几家用大灶就行，到时候咱用大木盆打饭过来……” “明好，米放在什么地方？” “圆子什么的是不是要提前做好啊！” 明好转得跟个陀螺差不多。 一直到楚天阔回家的时候，她才算是喘了口气。 当天晚上，院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棚子搭了起来，挂着几处马灯，亮堂堂的。 桌椅渐渐也搬了过来，四下坐着人。 小孩子到处跑着闹着，十分热闹。 楚守义背着手这看看，那看看，又去跟老哥儿几个吹嘘去了。 “你们说说，天阔他们还想让我住前头那间屋子，说是大，我又不是傻的，能有我现在这间方便……” 第452章 客来 杀猪，是在半夜进行的。 晚上院子里一直都没断人，几个炉灶也少得旺旺的。 四五点钟的时候，几个后生杀了猪。 “我这睡得熟呢，听见猪叫想着该起来了，要不然可来不及。” “多久咱没摆酒席的时候杀猪了。” 天色还是青灰的，院子里又渐渐聚集起来人。 现如今一斤猪肉八九毛钱，杀两头猪，怎么的也要三四百块钱了，还不算别的菜色，这样的大手笔，还真的好多年没见过了。 请来的乡厨姓林，叫林茂盛，是楚守仁的老朋友了，看着眼前这场面，也很是感慨。 “我做这么多年席面，也好多年没见到这般了。” “这杀猪还不止一头的……啧啧。” 这么多东西，要还做不好席面，他的脸面都算丢尽了。 此时院子里四下都是香味，油锅早就起好了，炸过的鱼在簸箕上码得整整齐齐，几个硕大的砂锅跟大坛子似的，红砖砌成的小炉灶上只留一根柴，慢慢炖着老鸭，香味扑鼻。 “猪脚什么的等会加上花生红烧，排骨先放一旁，猪头这边处理好交给我卤，剁肉做圆子……这案板不够了？” “猪肚猪心也一并儿卤了，剩下的猪红猪肠等会直接烫熟了让大家提前垫肚子……” 林茂盛难得手里有这么多材料，也跟着有些欣喜。 “没有案板了吗？那这怎么……”林茂盛这边还没说完话呢，就见大志等人抬了一个机器出来。 他们借的桌椅板凳昨天就已经完工了，此时四下跑着帮忙。 “这个是？”林茂盛有些搞不懂。 “天阔之前做的机器呢，之前用来打糍粑的，用来打碎肉也不成问题。”大志说道。 一时间，好些个人都往那边瞧。 “打一次下来，就成这样，做圆子刚刚好，如果要做丸子，还可以再打一次两次的……芋头莲藕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一边说着，机器已经开始启动了。 这边一块块拳头大小的肉放进去，出来就是一小团一小团的肉碎了，满满两大盆。 另外再加一盆莲藕一盆芋头，一大碗马蹄，全部打碎了放在一旁备用。 林茂盛瞧着直瞪眼，“这样一来，可就快了！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听说打谷机也是这家做出来的，年轻人厉害啊……” 该蒸的全部放上蒸笼，该卤该炸的也准备差不多了。 天色其实也不早。 李秋芳带着几个妇人，给大家做了猪杂汤做早饭。 猪肝瘦肉跟猪肠子，处理好了之后，加上猪红，直接放锅里煮成清亮亮的汤，舀在大盆子里，另一边准备了炒粉跟烫熟的米粉，另外又炒了一大盆的青菜。 当然还是少不了她之前煮的辣椒蘸水。 也不拘什么桌椅，谁得闲了就自己过来吃上一份。 碗筷堆放在一旁，自然也有专门负责的人去洗。 大家吃过东西，渐渐地就有亲戚上门。 楚明德在院子一头摆着张桌子，贴上红纸，端端正正坐着。 手里的本子跟笔也都准备好了，一旁还坐着年轻人负责收礼的。 几个人瞧着楚明德的眼神，都很是羡慕。 “叔，你这回可厉害了，向前那边在供销社上班呢，你这边又去了粮站，以后都是说得上话的，如今天阔又……” 这话楚明德还是很喜欢听的。 楚天阔那边不过就是他一个人，明好……种辣椒？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就算是赚的一点钱，也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他这才刚要说话呢。 就有客人来了。 先来的是青山村的人，李志远跟李志明兄弟两人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片人，李远航李晓玲等小辈走在后边，还有几个是青山村那边种了辣椒的人家。 鞭炮霹雳啪哒响了起来，平添一份热闹。 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呢，楚明德瞧清楚眼前的人，刚才的话就咽了下去。 “天阔这舅家讲究！那车上是啥？”年轻人一拥而上。 他们拉着的，是两辆平板车，车放下来，是一整套的沙发。 “这沙发结实！听说还是软的！瞧着跟城里人用得似的！” 另一车则堆满了被子毯子一类的东西。 “我仔细看过了，那被子准备得妥妥帖帖，等冬天就能用上了，被子枕头床单都一套套的，估摸着好几个颜色，真喜庆！” 大家都围着看呢。 楚明德登记在本子上的字迹，都有些歪了。 舅家为大，李志国等人也不客气，一共坐了三桌人。 宁凤霞已经叽叽喳喳跟人聊起来了。 妇人们的关注点却又不一样。 “天阔那表弟瞧着真精神！” “穿蓝色衣裳的那姑娘是谁，瞧着怪俊的，改天问问秋芳有没有许人家。” “你还不知道吧，那天阔表姐，人真麻利！刚你瞧见那些被子啥的了吗？全部都是她做的！人也勤快，现在还是厂子里的工人呢，谁要是娶进门，真是福气。” 都是隔壁村子的，有些事情不需要打听，大家伙儿也都知道。 楚卫东此时都有些个激动了，他上上下下的上烟上茶的。 都惹得人笑话了，“卫东，走五回了！这要真有心啊，早点把人娶回家！” 楚卫东脸都红了。 正在一旁洗碗的一个妇人，直接碰翻了手旁的一摞碗。 “还以为什么天仙！年纪多大了都嫁不出去，过二十了！之前议亲退亲都不知道多少回，谁敢娶回家啊，嫌不够倒霉还是怎么的！她那爸妈都离婚了……”妇人恶狠狠说道。 这话被春红听到了，按理来说年轻媳妇跟姑娘们这么多，也不需要她干活，只不过凑凑热闹尽尽力，她也过来了。 “阿美妈！给自己点脸面，当初阿美怎么嫁过去的，要真人姑娘闹起来，谁好看” “晓玲那姑娘我瞧着就挺好……” “现在是谁家在做酒？没见过你这么捣乱的。” 阿美妈见大家都不帮着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想着早上抱着外孙女回娘家的阿美还在家里哭呢，她看着李晓玲的样子，就难受。 正要说话，又是阵鞭炮声响起。 “听说有自行车呢！” 第453章 开宴 “这新房子入伙，听说还送自行车呢！” 好多村民都围上前去看。 这一回来的是沈英亮一伙子人。 “谁啊谁啊这是！” “福云村的，沈英亮你都不认识？天阔的岳家！” 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人，沈英亮一家子，还有明好平时走动的那几家亲戚。 “自行车！天阔家有自行车了呢！” “谁还嫌多不成？现在一辆自行车一辆是三轮车呢！” “还有缝纫机！乖乖！” 楚明德拧着眉头，刚才围着他说话的几个人，全部去看热闹了。 回来也没瞧见他脸色，只一个劲地感慨。 “沈英亮到底厉害，什么时候都敢走大家伙儿前面，以前我们村要种那个啥？不都是挨饿，人家就敢不种！后来还种木薯，就没挨饿过！” “人十里八乡的有几个能有他能干的！之前的事情你们年轻人不晓得呢，就说之前过年的时候，他分了田地就跑去做小买卖了，如今又承包了村子里那些荒山，要不是沈英亮敢种，你以为别的村子里那些山岭那么容易承包出去？” “有福气呢！天阔媳妇是个福气旺的，你瞧她嫁进门多久？天阔家……” 大家议论起来，也是一脸的佩服。 楚明德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又不是自家娶媳妇，要什么自行车！ 就沈英亮最能干，还不就是个泥腿子？ 楚明德咳咳两声，觉得自己现在到底不一样了，也不需要跟村子里这些人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好像是好受不少。 他向来面上客气，只不过现在不说话罢了。 “去玩吧！”兰青让安安带着康康四下去玩。 她瞧着屋子里这些东西，很是满意。 “明好，这屋子住着舒坦，大夏天的估计也不会热了……” “你瞧咱爸跟你大哥，是不是现在黑了不少，说都说不听的，见天儿在山上跟人吹牛。” “秀兰最近也写信回来呢，说是学校里什么都好。” 兰青跟明好说着话，“这给家里进财的，塞米缸里！” 明好笑着照做了，毕竟也是大嫂一片心意呢。 时间临近中午，厂子里的同事们也都往这边来。 最先来的是黎建设几个，坐满了一桌。 沈图强是跟大力等人一块儿来的。 “楚主任，我们这过来讨杯酒喝……” 话没说完呢，李秋芳就招呼人入座了，“这里哪有什么主任，都坐……” 大力几个人，以前可是帮过阿楚的，李秋芳一直对他们很有好印象，平时在厂子门口摆摊，这几个小伙也帮过忙的，又是沈图强的同事，都不是什么外人。 大力等人嘻嘻哈哈坐下。 “说得跟真的一样，明显就是你嘴馋了，这几天外面没摆摊……” “说什么呢，不说婶子跟咱熟，又是楚主任新房子，图强的妹子就是咱的妹子，娘家人懂不懂！” 人来人往的，已经坐满了十桌了。 章飞用自行车推着李忠进门。 “阿飞来了，跟咱这边一块儿！”沈英亮看见章飞过来了，也站起来招呼。 李忠瞧着眼前这番景象也是点点头，他年纪大了，上一回腿受伤之后养到现在，才能自己走动，要不是有这么大好事，章飞也不见得让他出这么老远的门。 “还是村子里住着舒坦，地方也够大……”李忠说道，瞧着这院子的格局，倒是不太一般。 沈图强跟大力这边也让出位置来。 李忠还跟李秋芳客气了几句。 “我来晚了，这都准备过来了，有个学生出了点事情，非要回家……”齐芳是自己骑着自行车过来的。 此时该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 大家伙儿坐在院子一侧，等吃头席的客人们吃过了又再吃。 如今瞧着来来往往这些人，议论纷纷。 “那人瞧着眼生！听说还是厂子里的老师呢。” “看着跟秋芳挺熟，那边那个听我家小子说，厂里的主任！” “这有什么，咱天阔不也是主任了！” “那不一样……” 当然，也不是每个客人都这般识趣的。 赵顶天是带着自己父亲一块儿过来的，也是安排跟厂子里这边的人一块儿，瞧着这阵仗，就皱了眉头。 在大家的议论声之中，开席了！ 几个小伙子手里端着托盘，四下穿梭，看着这席面，跟着脸上也有面子得很。 最先上的是扣肉跟卤猪蹄，红亮亮油汪汪的，瞧着就喜人。 “真是喷香！” “林茂盛的手艺，多少年没吃过了！” 客人们不兴食不语那一套，热热闹闹说着话。 大力一筷子戳了两块扣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行了行了，有这个打底，我就算是吃饱了！” 他可不是没吃过酒席，很多地方都是酸菜打底的扣肉，一碗垫着香菇的鸡肉，剩下的都是什么粉丝豆腐干一类的。 现在一盘芋头扣肉，一盘红烧猪蹄，油水已经算是充足的了。 过年前后他才吃过酒席，也几乎都是这样。 反正现在这桌都是自己人，不讲究。 “你可别打脸！”一旁的人嘻嘻哈哈说道。 “当然……”大力话还没说完，又上菜了，一盘瓦罐鸭，扑鼻的香味传来。 这不科学啊！ 一盘子白切鸡，金黄黄的上面点缀几片青翠的香菜。 大力伸手要夹菜。 “哎，谁说刚才有扣肉就行了的！还要不要脸了！” 大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在这说话挣扎期间，菜又开始上了。 “这个是卤水拼盘，还能当凉菜。” “红烧鱼好吃！我听说盖房子的时候，明好还给他们做过烤鱼，又香又辣，里面什么都有……” 这般嘀嘀咕咕起来。 赵顶天手里端着饭碗，瞧着眼前这些东西，总觉得不是滋味，她嘀咕两声，却被大家的声音掩盖了。 瞧见李秋芳过来招呼，大力一脸沮丧，“我以前吃的都是啥！婶子你家缺长工吗？力气大还听话的那种。” 听得一席人哈哈大笑。 年轻人总是比较有活力一些。 不过坐席的客人们，对这一桌酒席都尤其满意。 个个吃的满嘴都是油。 第454章 嫉妒让人丑陋 何花坐在院子角落里，看着眼前这番热闹。 她都不想往前凑，免得还要应付那些没眼色的。 “天阔出息了，你这个大伯母以后也跟着沾光呢。” “什么时候你们也建一个这样的房子，多舒坦。” 跟她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破瓦房吗？ 不想搭理那些乱说话的人，何花倒是跟同样缩在后面的阿美妈聊上了。 “你这侄子家，可真是发达了？那辣椒听说就能高价收购呢？我瞧着以后还能更有钱？”阿美妈问道。 何花撇撇嘴，说道：“有钱能干啥，还不都是他媳妇挣的！” 阿美妈心里想着，这谁挣的不都是一样，你那个儿子楚向前的媳妇，怎么不能给你挣回来。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因为何花又道：“也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怎么说？”阿美妈来了点兴趣。 “当别人不会算数还是怎么的？也就是运气好，过年的时候赚了一笔钱，跟咱换糯米那次！也真是的，连村子里的人的钱都赚，啧啧。 也就是运气好，挣钱了，算算估计有两三千块呢，你瞧着吧，就是个自私的！”何花说道。 阿美妈这一次吃惊了！ “两三千块，天啊，难怪人家盖房子！”她很是有些羡慕。 恨不得那几千块钱是自己的。 何花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那可都是沈英亮那边跟那个明好一起合伙的，算起来也就是两三千块呢，你看这个房子，也差不多就要两千块了吧！” 看着阿美妈愣愣的样子，何花很是有些看不上。 要不是此时没人跟自己说话，她才懒得搭理呢。 “还不明白？这钱全部给楚天阔盖房子了！就是他那媳妇是个厉害的，沈家全部东西不都是给她，这种会吸血的，咱可看不上，也就是现在这样，可沈家那边还有两个儿子呢，这儿子就算是没意见，两个儿媳妇呢？你瞧着吧，这有得闹呢！”何花说道。 一脸的自以为是。 阿美妈点点头，说道：“可不就是，都不是亲生女儿，难怪人家说福气好，真的是，不过沈家买这些东西，也不像是没钱啊。” 何花嗤笑一声，“傻不傻，东西都给女儿了呢，家里肯定闹得不成样子了，听说都自己住山里不打算回家了呢，遇到这种儿女，也是累。” “还有，你是没进去瞧见……屋子里家具都是不全的，也就得个面子上光……”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些。 一直到晌午，厂子里过来吃席的人依然还是去上班。 亲戚们渐渐地也开始归家。 大家伙儿收拾好了东西，洗洗刷刷的。 第二轮席面也才跟上，几乎都是村子里的人，也不讲究那么多。 依旧还是热闹非凡。 而李志国等人，已经从青川村出来，打算往回走了。 “二哥，刚好也过来了，要不咱们顺道儿地头上瞧瞧？”李志明提议。 青川村这边的辣椒苗现在也都开花了。 李志国自然也同意，扭头瞧着青川村，“咦，从这还能看见小妹家的屋子呢！” 哥两个也不考虑太多，说走就走了。 宁凤霞也是个待不住的，此时还没回来呢，仔仔细细瞧瞧屋子里里外外的，又周围的婶子各种闲扯。 李晓玲扭头看看明好的新家，又摇头笑了笑，自顾自往前走。 姑姑一家子搬走了，她还真是……不太习惯。 但青川村到底不是她们的家，不过是暂时居住的队里的仓库罢了。 现在回家，瞧着都没那么热闹了。 不过想着也不远，工作的时候又是在一块儿，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晓玲——”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李晓玲猛然抬头。 魏红光心情十分复杂。 他骑着一辆自行车，有些脏兮兮的，路上还掉了两次链子，手上也沾着黑漆漆的东西，他也懒得管。 头发有些长，好在这个时候并不显眼。 远远瞧见一个穿蓝色衣裳的姑娘，身姿窈窕，他就多看了两眼。 哪知道……看见那姑娘笑了笑，他竟然有些失神，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李晓玲！ 他没忍住出声，就用自行车拦在李晓玲前面。 “晓玲，没想到真是你！”魏红光有些激动说道。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想着退后两步，如今自己这模样…… 李晓玲抬头一瞬间都没能认出魏红光。 等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脸色冷了冷。 魏红光看样子……老了至少五岁，头发有些长，胡子也没刮，脸上还有奇怪的抓痕，跟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什么时候都要讲究的魏红光，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晓玲，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你……还好吗？”魏红光有些苦涩说道，说不清楚为何自己没让开。 他看着李晓玲光滑的脸，一时间有些失神。 李晓玲倒是几乎什么都没变，人甚至还白了不少。 现在可是在厂办公室那边上班的，这要是…… 没遇见也就算了，这遇见了，他才发现，自己后悔了！ 不过李晓玲现在没结婚呢，听说连对象都没有，如果…… 魏红光心跳得厉害。 “我来喝喜酒。”李晓玲说了这么一句，扭头就要走。 被魏红光横着的自行车拦住了。 她冷冷地打量魏红光一眼。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无知懦弱的李晓玲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要是还立不起来，到底能对得起谁？ “让开。”李晓玲根本就不想跟他多说什么，瞧着魏红光，一脸的厌恶。 魏红光不是没看到，只是依然没有让开。 他没走，这一次原本就是来接阿美的。 因为阿美生了女儿，他妈那人原本就有些话，阿美也是个厉害的，月子里两人就经常吵架，哪知道这一次直接跟他妈打起来了，闹得很不好看。 他不过跟她动了手，两个人都有伤，阿美直接就跑回了娘家，要不是女儿太小一直哭，他还真的就……不愿意来接。 “晓玲，你听我说，当时我也是不得已……”魏红光张口就来。 李晓玲看着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有些恶心。 她看着魏红光的脸，眼神有些奇怪。 第455章 他后悔了 魏红光似乎觉得李晓玲这么看着自己，就表示还有希望。 他心跳更快了。 李晓玲长得好，性子好，如今工作也好。 要真的是李晓玲嫁过去，哪里会跟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他现在都不愿意回家！ 阿美跟自己母亲，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就连老人都被波及了，他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后悔的，甚至埋怨过自己母亲，要不是当初算计太过，何至于如此。 现在阿美不是要回娘家还说不回去吗？ 要是李晓玲能跟自己…… 那么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呀！ 魏红光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他赶紧说道：“晓玲，当初我们两原本就议亲了，那么多年，不管外面怎么说，我们两的感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艰难险阻当时一定要拆散我们，也是我以前不懂。 现在，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晓玲愣愣盯着魏红光。 她只觉得恶心，当时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他还不错了呢？ 他此时靠得越来越近了，之前送自己回家，不也是这样子，要不是明好撞上，说不定她就真的什么都不要就嫁过去了。 到时候……生了孩子，说不定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要自己陪嫁名额，要提前嫁过去所谓冲喜，不过就是想着多分一份人头田地。 要不是他这件事情发生，说不定……就没有后来那些事情，父母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不是没有恨意的。 只瞧着魏红光在眼前惺惺作态这模样，李晓玲觉得，竟然就是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值得自己伤心。 李晓玲豁然开朗。 “所以呢？你现在拦着我，啥意思？”李晓玲声音有些凉。 魏红光总觉得，李晓玲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永远都是那副害羞的，娇弱的，怯生生的样子。 “晓玲，你心里有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只想你过得好……” “哦？那你让开吧，我会过得更好的。”李晓玲见魏红光没有让开的意思，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魏红光苦笑一声，说道：“说到底你还在怪我？” “不然呢？”李晓玲道。 她此时心里没有怨恨，也没有紧张，仿佛看着一个表演的小丑。 魏红光差点接不下去。 不过心里的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只是想着，只要李晓玲点头，他以后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 越琢磨，越是这么回事。 李晓玲的表弟，在厂子里可是领导了，他只要说一句话，自己当个组长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 家里日子也过得好，听说现在供应什么辣椒苗，很多人都求着上门。 钱也有了，势也有了，人也挺好，要是真的结婚…… 要那一份田做啥…… 魏红光也没有急着靠近，说道：“晓玲，这么久，你一直没对象，我知道你一直记挂我……” 李晓玲都被气笑了。 “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我要回家了。” 魏红光咬咬牙，说道：“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吗？” “以前哪样？哪样呢？是你们家借着老人生病要冲喜呢，还是说琢磨着我家里有什么好处呢？何况，你现在也是有妻有女的人了，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李晓玲说道。 看着魏红光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 “晓玲，别耍脾气好不好，你……现在的年纪，还有之前退过几次亲，如今叔跟婶子又分开了，别人哪里有我对你的真心。”魏红光说道。 就算是现在了，他也不能让李晓玲压他一头，免得以后不好管教。 “不过我都不在乎！我……我跟阿美那边，只是摆了酒，根本就没登记。”魏红光说完，盯着李晓玲，觉得该哄还是要哄。 只差说，我虽然跟别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我可是没结婚的。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李晓玲盯着魏红光，越发说不出什么来，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眼瞎啊。 现在跟阿美摆酒了，居然说没有登记，这是要赶走刚生了孩子的媳妇的意思？ 渣男！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就见身后田埂上窜出一个人来。 人影直接就要往李晓玲身上扑。 “你这个喜欢勾搭人的贱货！没男人过不下去还是怎么的，在别人村里都不老实！” 李晓玲侧身躲过。 阿美直接扑地上，浑身沾了泥，手里的青菜掉了一地，十分狼狈。 她挣扎了一下，没起来，见魏红光不仅没有扶她，反而退后一步，眼里更是厌恶，她当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魏红光居然跟自己动手，她甩了孩子就回娘家，就不信制不住他。 哪知道，她这边在娘家哭了一通，根本就没人给自己做饭，听说明好家里那边摆喜酒呢，一家人都出去喝喜酒了。 饿了半天的阿美，只得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外面的菜地在哪里，她也是知道的。 幸亏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外面没什么人，看不到她身上的伤痕。 可刚摘了青菜，从地里回来，看见魏红光过来接她，原本心里还想着拿捏一下。 哪知道靠近一些，竟是李晓玲那个贱人！ 此时李晓玲一身蓝色花布短袖衣裳，趁得人白白净净的，头发也光溜溜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 心里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小贱人！没天理了！这青天白日啊，就想着勾搭男人哟——”阿美自己身上十分狼狈，看着李晓玲这幅样子，就开始嚎。 李晓玲微微冷笑一声。 魏红光赶紧说道：“你闹什么闹，这不回家还是怎么的，我就是过来接你的！”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晓玲使眼色。 一副“我只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说”的样子。 李晓玲退后几步，瞧着眼前这两个人，不想说话。 阿美看见魏红光的眼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魏红光来接她，竟然敢在她面前跟李晓玲眉来眼去！ “李晓玲，你真是不要脸！难怪嫁不出去！” 第456章 谁也别祸害谁 李晓玲看了看魏红光，又看了看阿美。 她什么都不想说，既然这两个人拦着不能回去，她也不想跟他们纠缠，于是扭头就走。 打算回明好家里，跟着宁凤霞再回家也是一样，反正现在刚走到村口呢。 哪知道她这样的表现，反而让阿美更加抓狂。 “你……你心虚什么？还说不是过来等着红光!” “一个老姑娘，就知道勾搭人，难怪当初红光不要你，听说后来还把自己对象送进牢里了呢，你这个扫把星！” 阿美骂得理直气壮！ 她现在才是魏红光的媳妇呢。 李晓玲……长得这么好，又如何？有工资领，又如何 李晓玲听见阿美骂得不成样子了，直接站定，又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 她盯着魏红光看。 魏红光赶紧说道：“阿美，你别闹了，晓玲就是过来喝喜酒的，我遇见了说几句话。” 魏红光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说，阿美更加有些癫狂。 “叫得倒是怪亲热的，这还不是勾搭？一会儿？当我没看见你们拉拉扯扯还是怎么的！” 原本阿美还以为谁家小两口儿闹别扭了呢，一开始瞧见女的往那边路上走，男的拦着，女的根本走不开，就跟吵架的小两口一样，她当时看见的时候，还跟自己说，谁家不都是这么过。 哪知道走近一些，心里如坠冰窖，竟是他们两！ “你爱信不信，整天疑神疑鬼的。”魏红光有些不耐烦。 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阿美要是闹起来也挺好，最好就是不过了，他在去哄回李晓玲，到时候闹大了，她也没什么退路。 这么想着，说话更加有些不着调。 李晓玲冷眼看着他们，突然冷笑一声，“我说你们失心疯了吧？” “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招谁惹谁了这是，一个不够两个还过来，一个还非要往自己丈夫身上泼脏水！” “我祝你们最好百年好合，谁也别去祸害别人！” 李晓玲看着这两个人，真的是有些无语了。 阿美被她这么一说，更是愤怒，站起来就要扑过去。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我要去厂子里告你！乱搞男女关系？”阿美一边叫骂一边扑过去。 李晓玲脸色青了青。 她的手都有些颤抖了，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是李晓玲稳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想着明好要是在，会怎么说呢？ 李晓玲咬咬嘴唇，然后装作很是不在意地说道，“好啊，去啊，乱搞男女关系，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吗？大不了一块儿被开除！” “别人光棍，你就不能太斯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上绝不能输。”明好的话还在耳边呢。 李晓玲说完这一句，松了一口气。 没错，开除就开除！ 果见魏红光直接过来推倒阿美，“你这个失心疯的！你害得我没工资就好过了是不是？到时候靠你下地养一家子？” “你……你竟然还敢打我，是不是这个小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我就知道你们恨不得整死我，对对，我要去说，你就是看上我们家红光了，你非要我不好过，你们……” 阿美有些张狂。 “发什么疯！”身后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这人大家都算是认识，就是楚守仁的孙子，楚卫东。 他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还帮着一个箩筐呢，哪知道遇到这种事情。 “李晓玲，你没事吧？”他这么说着，脸色有些发红。 李晓玲摇摇头表示没事。 阿美见此，还要骂人，跟魏红光扯来扯去的。 “阿美！你闹什么闹，还有阿美家那个，这是咱们村，轮不到你们在这泼脏水！”楚卫东摆着脸说道。 阿美一看楚卫东在李晓玲跟前那副害羞的神情，自觉有些明白！ “好啊，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难怪不想结婚呢，这结婚了哪里有这么方便。”阿美有些阴阳怪气。 “还想否认？这人都到眼前来了，卫东，都一个村的，何必跟我过不去。” 楚卫东见李晓玲气得有些哆嗦起来。 他盯着阿美，眼神有些冷，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这是天阔家摆酒，我这是送礼回天阔舅舅家，李晓玲是天阔表姐，也是咱们村的客人，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那边，要不然我们回去说说？” “你既然嫁人了，就管好自己的事，要不然让别人去管管？” 阿美见此，对楚卫东还是有些发憷的，只嘴上依然还是不干不净的。 到底被魏红光扯着走了。 楚卫东跟在李晓玲身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李晓玲停了下来。 楚卫东站定，突然就有些紧张，说道：“我……我不是……刚才的事情你别在意。” 总觉得词不达意的楚卫东，脸色通红。 “你，我什么都没听见。”楚卫东说完，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李晓玲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突然就有些想笑。 她噗嗤一笑，气氛就缓和不少。 “我根本就没在意。”李晓玲说道。 楚卫东有很多话想说。 当初李晓玲过来帮忙的时候，在他家做饭的时候，他瞧着就很好。 后来她定亲了，又分开了…… 那个魏红光，哪里配得上她呢。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慢慢往青川村走。 “你这是……”李晓玲说道，“要不然你骑车先走？” “不，不急，这里面是扣肉之类的，天阔让送舅家的，刚好我……不不认识路呢。”找了一个烂借口的楚卫东，觉得自己发挥简直太失常了。 李晓玲也没说什么。 又走了一阵，默默无言。 楚卫东张张嘴，说道：“那个……我那天看见婶子了。” 这才是他急着出来的原因。 李晓玲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估计是钟春香吧。 “恩，我晓得的。”李晓玲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钟春香能自己好好的就行，分开也就分开了。 当初自己的事情，李志明为了她付出很多，她总不能为了钟春香，让父亲难过吧。 两人也没说什么，回了青山村的院子。 楚卫东把东西放下。 “晓……晓玲，你很好，外面的人说什么，不要太在意，反正……就是很好！” 他说完，也不等李晓玲回应什么，直接就推着车往外跑。 一个不当心，车轮直接撞院墙上。 丢了个大脸！ 楚卫东脸色通红调转车头，推着自行车虎虎生风的，都忘了骑！ 李晓玲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 第457章 暖暖的新家 明好此时还在自家院子里忙碌着呢。 对外面发生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机械厂的同事和亲戚们吃了头席，村子里的人吃了二席，现在桌子上又摆满了菜，大家全部停下手头上的事情，聚在一块儿。 吃过席面的妇人们根本没走，为的就是留下来洗碗洗蒸笼之类的事情。 何况平时各忙各的，难得聚这一块儿闲话。 其余的年轻小伙子，也聚在一块儿打牌，热热闹闹的。 “阿美妈，你快回去看看吧……”一个提着木桶的妇人过来，直接喊道。 似乎觉得那些话不太好说，压低了声音凑近一些才道：“你那女婿跟阿美在路上掐起来了。” 阿美妈听着，脸色就是一变，盯着眼前这些东西，又恶狠狠看着明好那边一眼，要不是当初她们闹成那样，也不至于阿美丢脸丢老家去，说不定日子能好过不少。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全部都是别人造成的。 她急匆匆走了，“我阿美有事情呢，晚一点又再来。” 她这么一走，大家就接着吐槽。 “哪次帮忙都说忙，偷懒倒是厉害，以前记工分的时候就这样，我还以为分了田地会好点，还是老样子。” “也别这么说，她迟一点还是会回来的。” “会回来？还不就是想着回来有没有菜端回家。”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平时干活在一块儿，谁都隐瞒不了什么。 几个妇人聚集在一块儿，就各种花式吐槽。 楚天阔跟楚守仁几个一桌，酒就没有停过。 明好想着在青山村住的时候，某醉鬼一跳把床跳塌的事情，就有些无语。 可现在也不好提醒，大家都高兴呢。 她就隐晦地、不动声色地过去给他们加菜。 “大家尽管喝，这醋溜的菜梗提前腌好了的，下酒呢！” “这个花生米，刚炸好的，你们尝尝。” 然而，谁都没看出明好内心的潜台词。 楚天阔眼神还算清明，明好坐在附近，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默默想着，等会……不会塌吧。 屋子里，齐芳抓着李秋芳的手，那叫一个舍不得。 “哎，你说怎么这么快就搬家了呢，不过这边倒是环境好不少，我还真舍不得那个大仓库。”齐芳念叨道。 李秋芳有些发笑，“我这边都是新房子了，你想来住随时都可以啊！旁边留着房间呢！” 齐芳有些欲言又止的。 “这哪能一样，青山那边住的时候，我还在院子里种了玫瑰呢！” “门口的指甲花胭脂花也都开了……” 李秋芳心大呢，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李志明那边，还种了葫芦，上回去的时候，还有一个青瓜架。” “听他说啊，蚊子要是多的时候，就用艾草熏。” 齐芳又接着说道。 “我真是舍不得走了呢，比在学校里住着还要舒坦。” “你要是真不怕，就直接住仓库那边呗，也不远，我们房租可是给到年底的！”李秋芳脱口而出。 她也没想那么多，还去给齐芳拿了仓库的钥匙。 “那边我们有些东西也没搬，要住着也是方便的，当初也没想到这么快房子就建好了呢。”李秋芳说道。 齐芳手里抓着钥匙，只觉得这钥匙有些滚烫。 李秋芳心大，倒是宁凤霞，嗅出一丝八卦的味道来。 术业有专攻嘛。 瞧齐老师刚才不动声色的，话语一直在仓库那边滚呢。 宁凤霞是谁，就是个大嗓门。 她觉着吧，齐芳这模样，看着比钟春香整天哭哭啼啼的好多了，一个总是笑眯眯的，一个跟每个人欠她八百块一样。 一个说话直爽，一个阴阳怪气的。 要是李志明那边新找的人，还是钟春香那样子…… 不行，不行。 如今好容易大家一块儿干活一块儿吃饭的，要是再来一个计较的。 她岂不是又要整天蹲在厨房里煮饭，一天忙来忙去的，出去说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呢。 要是齐芳…… 宁凤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过去扯着齐芳，就说道：“齐老师啊，你住我们这边敢情好！搬家的时候弄得有些乱了，回头我让晓玲爸去收拾一回，里面有些东西，还是需要男人才有力气搬的！” “齐老师啊，你尽管住着，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说。” 热情得齐芳脸色直发烫。 “晓玲是个听话懂事的，随她爸呢！” “现在也算是好过了，兄弟两踏踏实实的……” 宁凤霞的宗旨只有一条，千万不能让齐芳嫌弃李志明！ 齐芳有些招架不住，热着脸离开了。 宁凤霞瞧着她的背影，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怎么就走了呢……” 明好这边也忙，她跟着李秋芳收拾了东西，还剩下不少东西，于是一份份打包了一些，还桌子碗筷的时候送上一份。 还有一些，就大家都忙完之后，顺带着吃了一顿晚餐。 等院子里的东西一点点搬走，大家也一块儿吃过简单的晚餐之后，天色也就渐渐暗了下来。 一家人轮流洗了澡。 几个人都是又累又是开心的，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坐堂屋宽大的餐桌旁，李秋芳在那拆红包看礼单，又笑着跟阿楚重新整理了一份单子出来，以后可都是要还礼的，坐一会儿后，就各自回了房。 “媳妇儿，我好像醉了。”楚天阔喃喃说道。 二楼就他们小两口，倒是清净。 “见过醉醺醺的人说自己没醉的，就没见过说自己醉了的！”明好有些没好气说道。 然后，她看见楚天阔爬了起来，站在床上。 又来了，又来了！ 这熟悉的感觉！ 楚天阔要是把新房给弄塌了，他……以后！就睡地上！。 “喂，你快下来！”明好有些急了。 “我……好高。”楚天阔说道。 这是高不高的事情吗？ 明好想都没想，直接爬上去，去扯楚天阔。 哪知道刚一扯，两人直接坐倒下来。 她有些欲哭无泪。 刚要动弹，腰就被圈住了。 “媳妇儿，咋这么心急呢！”楚天阔眼神有些清明。 自己这是……被套路了？ “这是咱的新家……新房……”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第458章 去闹 一样是虫鸣阵阵清风徐徐的夜晚。 阿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魏红光回了家。 抱着闺女，赌着气。 魏母也是在那摔摔打打的。 “我这是什么命哟！娶个儿媳妇回来跟个祖宗一样！”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有本事跑，有本事别回来啊！” 魏母原本跟阿美关系还行，当然也只是结婚那么会儿。 阿美听着这些话有些刺耳，冷笑一声说道：“说话别那么难听，当初是谁去我家接的我！” 她才是魏红光的正经媳妇儿好不好！ 才不是那个李晓玲呢！ 魏母原本也不是那种好惹的性子，以前倒是跟阿美阴阳怪气说话，可惜阿美脸皮厚，完全不当回事。 现在两人面对面撕起来，已经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 “哟！说得跟什么一样，自己肚子大起来了，还有脸说别人，要不是你上赶着嫁过来，我家红光……”魏母说话，也能直接戳人心窝子。 当时要不是阿美自己肚子大了，魏红光相看了几家都是阿美过去搅黄的，也不至于她就这么嫁进来。 可阿美也不是逆来顺受的。 “我肚子大，我一个人能肚子大吗？要不是你自己儿子做下的孽，要不然这孩子你掐死！反正也是你们魏家的！” “当时可以不结啊，要不结也容易啊，你儿子可也不能好！”那时候是什么风声，难不成的她自己肚子能大起来，两边都能抓到人的，一个都跑不了。 也就是知道这一点，当时就摆酒了，要不然以后也不好看。 魏母一直气不顺，总觉得魏红光能够找个更好的媳妇。 阿美接着又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虔婆！坐月子那几天，偷吃月婆子的东西，不要脸到天边了，出去谁跟你说一声话？” “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一天到晚的眼角朝上！谁不知道谁啊！” 来啊！互相伤害啊！ 魏母脸色一黑，说道：“生个丫头片子，还尾巴翘上天去！我生红光的时候，可是还在地里干活的，偏生你这个丫鬟身子妄想做小姐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听着两人这么吵，大家也早就习惯了。 到底魏母没拗过阿美，要去做饭了。 “这么厉害，还吃什么饭……” 对，就不能让那小贱人吃饭！瞧把她厉害的！ 魏母刚进灶房，就见魏红光坐在凳子上，发着呆。 她看着魏红光脸上的抓痕，气息更是不顺，“你这个傻小子！我白生你这么大了，就让那女的这么欺负！她难道打得过你不成？” 魏红光不知道说什么。 魏母瞧着他这幅样子，一脸愤愤，“你可是要去上班见人的，我去给你……” “妈——”魏红光这才出声。 “咋了你这是？瞧你这心神不宁的！”魏母停了停，问道。 对于这一点魏红光也没有什么隐瞒，只是说道：“妈，今天我去青川村那边，遇见李晓玲了。” “遇见谁还不是一副样子，李晓玲——你说谁？”魏母有些吃惊。 魏红光接着说道：“就之前……她现在瞧着也是斯斯文文的，在我们厂子里，同样是工人，她可是在办公室里工作的，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有什么东西发，人家也是头一份！ 最最重要的是，能说得上话呢！你想想，那些人开会，都是大人物吧，怎么的也能混个脸熟！” 魏母顿了顿，李晓玲过得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魏红光一开口，就有些忍不住了。 “说来也是厉害，李晓玲表弟家，就是原来给她名额那家人，她那表弟现在在厂子里，可是研发中心主任了！出个声，比什么都管用。” “还有，她那妈难缠，已经离了李家也不知道哪去了，如今她爸那边……就种辣椒那个，以后瞧着也是能赚钱的。” 越说，越是觉得李晓玲千好万好。 魏母看着魏红光此时一脸期待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自个儿子想什么。 “这……她那年纪。”魏母有些个犹豫。 “千好万好，你也是成亲了的人，李晓玲那姑娘吧，也还行，可……她家里人能愿意？” 魏母想了想，又道。 “说来这个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她自己肯就行！” “儿啊，要不然让她肚子大了再说，进门生了儿子咱就去登记，这样一来不是什么都好了！肚子大起来，也好拿捏，他们家也说不出什么！这女人家嘛，你说两句好听的，就行了，再说以前你们就是定亲的。” 魏母越想，越觉得好。 她已经受够阿美这个儿媳妇了，天天吵吵闹闹的让她头疼，到时候直接赶走就行，至于那个丫头片子！要不要都行。 反正村子里的田地都分好了，现在分开也的确不影响什么。 “妈，这还是要登记的，要不然……”魏红光还真的有些害怕。 “我也不好去接近她，之前毕竟伤了心，她家里现在认识人多呢，我这要是一去，还是要想想办法。”魏红光说道。 母子两在这商议着，越说越是火热。 仿佛马上就能实现让李晓玲进门，然后工资也有了，人也有了，以后什么都有了。 魏红光说了一通，又回到原点，叹息说道：“可惜，直接去好像不太好……” 魏母冷冷一笑，说道：“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你就知道。” 吃晚饭的时候，魏红光就知道魏母的打算了。 魏母直接对阿美说道：“听说你遇见李晓玲了，还闹了事情？说来当初我们两家相看的时候，人晓玲那姑娘啥我都是满意的……” 她这么说着，阿美脸色已经铁青了。 魏母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道：“红光跟她也没什么，你这样给人家不好看，回村子里以后也不好见面，这样，去给她道个歉……” 阿美当场就甩了饭碗。 最后一顿饭，大家不欢而散。 准确地说，魏母跟魏红光还是乐见其成的。 第二天，阿美一脸气哄哄地出了门。 直接找到厂子里。 “李晓玲——” 第459章 收拾 阿美此时眼睛几乎要冒火。 她知道李晓玲在哪里上班，直接就找了过去。 “李晓玲，你这个勾搭男人的贱人——”阿美凶狠的几乎要吃人！ 老妖婆让她来给李晓玲道歉？想得美！ 还说什么李晓玲哪都好，好在哪？ 不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吗？ 老妖婆跟没良心的都看重李晓玲，这要是撵走她……好像也不是没可能，阿美还有些危机感。 因为她心里也知道，她的确是比不过李晓玲的，魏红光那副样子……想到她就咬牙切齿，要不是遇见了李晓玲，怎么会变成这样，所以还是李晓玲的错！ 她就要让她在厂子里待不下去。 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就往大了闹，闹到她没脸见人为止，至于魏红光那边，就说他是被勾搭的那个人不就行了。 阿美有些得意。 李晓玲从会议室走了出来，瞧着阿美这幅样子，一声不吭。 阿美看着李晓玲一身厂服整整齐齐，穿在她身上显得人更加秀气了一些，人也白净。 而自己呢， 因为刚生了孩子身上有些臃肿，拖着一双拖鞋，一路上走来脚都黑了…… 看起来比李晓玲老了好几岁，明明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她身体不自觉缩了缩，更恼火了，道：“李晓玲，你不要脸，你——” 李晓玲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小声一些，影响别人开会，我跟你下去说。” 现在闹大了，怎样都不好看。 怕了？阿美哪里肯下去，她这一次就是要毁了人的。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是不是？我亲眼都看见了！”阿美开始骂人，怎么难听怎么骂。 瞧着李晓玲那副不敢回嘴的样子，更加得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反正不在这工作，也不是自己丢脸。 想到这，阿美更得意了，道：“小娼妇！活该没人要的贱人，还真的在这装什么装……” 李晓玲都要过来拖她了，到底没拉动，脸上已经开始有些焦急。 可会议室里面还在开会，她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过去说，你莫在这闹！” “过去，过去哪，你这下没脸了吧？就是要让大家伙儿瞧瞧，你现在做的能耐事！”阿美越发嚣张。 吵闹了这么久，会议室里的人出来了两个人。 “你倒是说说，我们的工人做了什么事情，有任何事情你可以好好来反应，现在影响办公，影响大家正常工作，可由不得你来这闹！”正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黎建设。 他已经听了一耳朵，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句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哎哟，欺负人哟，你们这是都帮着她，就因为她表弟是你们厂子里的人！这个不要脸的李晓玲，勾搭我丈夫……”阿美呼天抢地，对上黎建设，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没有。”李晓玲回了一句。 黎建设站定，让阿美到走廊另一头，接着问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臭不要脸……”阿美见黎建设没把她如何，也没那么害怕了，撒泼起来。 “有事说事，究竟怎么回事？”黎建设打断了她。 阿美哭哭啼啼的，一直就是那些车轱辘话。 李晓玲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之前，我跟魏红光家里定过亲，就她男人，后来他另外相看了对象，最后她们摆酒结婚了。”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黎建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王，你去工会让黄大姐下来一会儿。”黎建设说道。 涉及妇女家庭方面的问题，还是女工委那边比较有办法。 不多时，一个胖嘟嘟的短发女人下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熟人……齐芳。 齐芳跟黄大姐是熟人了，没想到竟遇到这种事情。 “怎么了这是？晓玲你没事吧？我早就听说有人来闹事，要我说也应该有个规矩，今天你来闹明天她来闹的，还需不需要干活了？”齐芳当然站在李晓玲那边。 黄大姐声音软和，胖嘟嘟地，开始问阿美。 “你说李晓玲吧，做了不好的事情，你看见了，看见什么？” “路上说话不能算吧，还有什么证据？” 阿美反反复复的，也就是骂人难听。 齐芳忍不住了，道：“再说我打耳光抽你信不信！” “你谁啊你，跟这贱人就是——”阿美也有些发狂了。 “啪——”齐芳一甩手，直接抽阿美脸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阿美目瞪口呆，然后捂着脸，闹得更凶了。 “打人了！老师打死人了！” 齐芳冷哼一声，“我打的是活人。” 黄大姐差点没忍住，噗嗤想笑，齐芳还是这幅样子，骂人都不用带脏字的，想着这是个严肃的场合，又稳住了。 李晓玲看齐芳怒气冲冲的样子，眼窝突然有些发热。 齐芳打了人，看阿美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不那么闹腾了。 这才好好说道：“这事情我全都知道，之前晓玲跟魏红光定亲了，然后那边不是非要把她的名额让给魏红光那个弟弟吗？让晓玲自己专门下田地，这是定亲？这根本就是吸血鬼！ 后来两边还没退婚呢，魏家急急忙忙就开始相看别人了，喏，她就是其中一个……晓玲别拦我，不用给他们留脸！” 原本隐隐有人围着，此时听着这些话，纷纷一脸幻灭的表情。 真是毁三观。 齐芳也不管那么多，接着说道：“后来还要把污水泼晓玲这边，说是给老人冲喜，晓玲不愿意嫁过去就找别人，可那冲喜也是假的，嫁过去就是想多分一份田地，啧啧…… 这还闹着呢，有人肚子就大了，喏，也是她！” 虽说这几年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可对于未婚先孕这种事，大家还是不怎么接受的。 阿美老底被挖出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说道：“你……你含血喷人！” 齐芳冷哼一声，“我含血喷人？你们几月结婚的？现在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就知道多管闲事，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去勾搭红光啊！我容易吗我，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阿美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齐芳拍拍李晓玲的肩膀，笑着说道：“还真跟我有关系。” 第460章 丢尽脸面 齐芳无视大家的眼神。 她生气起来，谁说话都不好使，何况一个自己来闹的阿美。 “因为那事情晓玲受伤很厉害，后来又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对象，就黄鼠狼那边的人，闹到厂子门口来了，我住院那次！” 齐芳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当时见义勇为被人打伤，还住了一阵子医院。 “就因为这事，我跟秋芳家熟悉，也在她家过年的，跟晓玲现在也算是邻居了，跟我没关系？” “原本就是你们自己造的孽，自己不躲起来也就算了，嫌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是怎么的，非要过来闹。” 齐芳如炮竹一般说完，依旧怒视着阿美。 她看见李晓玲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都要化了。 “晓玲，你好好说，我在这，谁都不能欺负你！” 李晓玲心里暖暖的，上一回，齐芳救了她自己被打伤，后来走得近相处起来也舒服，就是她在这边工作，也时不时来问问的，如今更是…… 她可是厂子里的老师，万一真的被追究起来，也不太好办。 李晓玲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姑姑家搬新房去住，我过去喝喜酒的，在路上遇见了魏红光，他拦着我说话，我自始至终都离他几米远，后来阿美看见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还是我姑姑村子里的楚卫东同志送礼过我们那边，才停止。” “阿美同志，你看还有什么好说的？”黄大姐问道。 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大家几乎也都清楚了。 阿美见场面对她很是不利。 明明就是李晓玲勾搭了魏红光，要不然他回家就跟丢魂了一样，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来这么闹腾！ 还不就是因为李晓玲！ 她直接坐到地上，呜呜直哭，“都欺负我一个人哟！我这没你们会说话，就全部怪我头上，就是她，她这没结婚的人……” 齐芳气得又要去抽她。 李晓玲赶紧抓住了她，这么多人围着呢。 然后扭头对阿美说道：“你说我勾搭魏红光？自从我们退婚之后，我几乎就没见过他，最少也离有五米远，你既然要这么说，我就把话放在这，哪怕你们真的离婚了，哪怕我这辈子不结婚，我也不能跟他在一块儿！” 她现在看着魏红光那副样子就恶心好不好！ 当时明好跟自己说过，跟魏红光在一块儿的时候，心跳会不会加快，会不会见不到的时候想他呢？ 不会！她原本就以为，没有那些事情，她可能好端端的就结婚了，然后婆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么过着，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好像看到了更远的远方。 齐芳听着，竟有一种长辈的欣慰。 “恩！我们晓玲说得对！也就是你把你男人当成宝，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凭什么觉得晓玲会勾搭他？是图他长得丑，还是图他穷，还是图他家破事多？” 可不就是！ 黄大姐：不不，这不是我认识的齐老师！ 阿美愕然，听李晓玲这么一说，心里突然一松，可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接着也不起来，“我不管！我就要厂子里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就不回去了！就知道欺负我一个没见识的妇人，都这样了也不管管！”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谁信啊，这一转头……” 还说不清了这是。 黎建设跟黄大姐在一旁商量。 “这事情吧，估计也就是空穴来风，闹闹全回去也行，只这个实在是影响不好。” “最近这样的事情可不少，闹腾过三回了，总不能每次都和稀泥。” 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 最后黎建设一拍手，说道：“行了，要说法是吧？等着吧，谁都别走。” 一扭头，他已经去叫了魏红光、楚卫东，还有两个村的村长过来。有些事情他们不好处理，反而村里人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阿美敢来闹，不就是觉得丢的不是自己的人吗？ “你闹什么闹！”魏红光见这个架势，首先就心慌了，看着坐在地上的阿美，有些厌恶。 他赶紧扭头看李晓玲。 “喂喂喂说清楚，别瞎看人！”齐芳挡住他的视线。 阿美见此不依不饶的，说道：“还不是勾搭，在我眼前就已经眉来眼去的了！” “哼！发什么神经，这定多就是这个男的品质有问题，关我们什么事！”齐芳不服。 其余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黄大姐开始问魏红光，“人都在这，你仔细说说，你跟李晓玲同志……” “我们以前是定过亲……”魏红光眼神闪烁。 “你自己结婚之后呢？还有来往吗？” 魏红光赶紧摇头，“没，没有！” “最近呢？” “没有，就她……闹着回娘家，我去接人的时候碰巧遇见说了两句。”魏红光说道。 接着，黄大姐又问楚卫东。 楚卫东看见阿美已经气炸了。 “这个阿美我们村的，摆酒的时候我去送礼到天阔舅舅家，村口就遇见，这两个人还想着牵扯人家无辜的人，当时就说清楚了，现在又来闹！” “我说阿美你真的是日子太清闲了是不是？你这样以后还有什么脸回咱们村！” 事实很清楚，大家也都有眼睛看。 李晓玲真的是无妄之灾。 至于魏红光有没有什么想法？最好没有。 最后，两个村的村长也都在一旁表态了，毕竟自己村子里的人呢！ 魏红光还是厂子里的人呢，这一次就口头警告了一下，放假一周回家处理好事情再来，要是在让自己媳妇来厂子污蔑别人，也就不用来了。 听到这个，魏红光整个人都吓坏了。 看阿美的眼神恨不得吞了她。 调解好，几人一块儿下楼。 “晓玲，对不起——”魏红光急急往前走几步，拦着人要说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为这个情况抱歉。” 齐芳一直护在李晓玲旁边，不让她吭声。 魏红光村的村长皱着眉头，“行了，都回吧！这要是次次都是咱村子里的人过来闹，以后缩了名额，谁好看？” 真是丢尽老脸了。 第461章 护送 魏红光直接就被“送”回了家。 “既然放假回来，就好好做好家里的事情，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话，既然有孩子就好好过……” 魏村长瞧着魏红光跟魏母，稍微一琢磨，也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 之前分田地的事情，他都被周围的人耻笑过不止一次，出门开会的时候根本抬不起头。 魏红光家里这钻营的样子，他还真的就看不上。 魏母听魏村长说这些话，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美过去闹一闹，村长遇见了？ “他伯，红光这孩子以前可是一直老老实实的，怎么的就要回来了，要不然你去帮着跟厂子里说说，好歹……” 魏村长皱着眉头，打断了魏母的话，说道：“我去跟厂子里说？我多大的脸？红光这事情，你也别跟我说不知道，有时候福气就是自己折腾没的，这该如何就如何，也别把别人当傻瓜！” 当初要是真的不做妖，正常结婚怎么了？现在反悔又要去找人家姑娘……就没见过这样的！ 见魏母还要说什么，魏村长接着又道：“今天可是人厂子里让我去的！没凭没据的事情也能去闹腾？人家可都说了，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咱们村的名额可就受影响了，为了大家伙儿好，安安生生的吧！要不然……这名额没了，你们能不能在这安生地过日子，自己看着办吧。” 魏村长说话有些重，心里也是堵着一口气。 摇摇头回去了，一路还在想，最近这才多久，别的村子被人家谈论起来，要不然就是，大家收成好啊！村子里的荒山承包出去了，种辣椒了！大家日子好过了，赚钱了。 怎么的一轮到自己村，不是为了多一分田地急急忙忙娶媳妇，就是这种四下闹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阿美倒是有些得意，不管如何，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看我什么看，我还不能去说句话不成？现在所有人看着呢，你可长点心吧！” 这两个人这回是肯定不敢在一块儿了。 然而，阿美到底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魏红光在家里，虽这几天不去上班，却也能出门。 他到底没把村长的话放在耳里，他还觉得自己的目的特别简单——道歉。 “看吧，你这孩子跟我客气啥，瞧瞧这种厚脸皮的人家，没嫁过去真的是半夜都能笑醒！”齐芳有一辆自行车，带着李晓玲一块儿走。 原本李晓玲还怕麻烦齐芳呢，觉得魏红光应该不会再来了。 哪知道，还真的在外面遇见了。 魏红光并没有在厂门口，而是在李晓玲回家的道上等着。 “晓玲——”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你还来干啥？”齐芳没好气说道。 魏红光看李晓玲根本不是一个人，有些讪讪然，他赶紧说道：“齐老师，我是过来道歉的，阿美不懂事，她那天……” 齐芳抬头望天，简直都要翻白眼了。 她顿了顿，瞧着明显已经打扮过的魏红光，冷笑一声。 道歉？这头发剪过了，衣服也是新的，胡子什么的都刮得干干净净的，手里还拎着东西呢…… 打扮得跟去相亲似的，过来道歉？ “道歉？行了我们知道了，也不准备原谅，回吧。”齐芳那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神，让魏红光特别不自在。 怎么的就有这么一个人跟着李晓玲呢！ 亏得他在这等了这么久。 要真的只有李晓玲一个人…… 魏红光眼神有些恍惚，神色也有些哀戚，道：“晓玲，之前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咱们的缘分，只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情，我现在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着过来瞧瞧你，你要是真的过得好就好。” 啧啧。 齐芳抱着胳膊，道：“缘分？这种缘分谁乐意要谁要！看来还真的上课时候要多教教学生，免得以后祸害别人。” “你那天是没听主任说还是怎么的？以后别乱纠缠，晓玲也不会想再看见你。” 两人这都要走了。 魏红光还拦在跟前。 “晓玲，你就不肯跟我说哪怕一句话吗，怎么外人……” 他看起来特别受伤。 李晓玲冷着声音说道：“齐老师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别来了，我遇见你就倒霉。” “小子，你什么心思也别以为别人不知道，要不来呢我也当没这回事，要真的再来，我去厂子里要一个说法！这还有完没完了，你可是有妻有女的，我们晓玲一个大姑娘，整天过来找人，多不合适！”齐芳脆当当又道。 魏红光到底还是离开了。 但是他不死心啊。 趁着这么几天假，时不时就不知道出现在什么个地方。 李晓玲有些心烦。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她总不能让人家不走那条路吧。 “没事，回到家他要是敢来，让你爸跟你伯打断他的狗腿！反正也不算是冤枉他，上班下班的有我在呢，他可不敢去你那边闹！”齐芳很快就决定了。 李晓玲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齐芳原本就可以住在厂子里的，这一回为了她，还要两头奔波，跟着她的时间上下班，自己一个人住在李秋芳一家子原本住着的仓库里。 不过瞧着齐芳说服了她，表示她原本就习惯住这边了。 过意不去的李晓玲，当然不能让齐芳自己一个人吃饭，于是最近都是一大家子一块儿吃的。 宁凤霞在一旁话就特别多。 明好得知魏红光的那些事情，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还是她过去看着辣椒苗的时候，宁凤霞说的。 “魏家那边真不是个东西！那个阿美竟然还好意思去厂子里闹！” “幸亏齐芳在那，咱晓玲才没吃亏。” “魏红光都被厂子里撵回家了呢，还整天路上等着晓玲，要不是这上班下班都有齐芳跟晓玲一块儿……” 恩，不叫齐老师了，改叫齐芳。 看来二舅妈跟齐老师已经特别熟络了。 恩，齐芳现在住在他们以前的那个仓库里，还很是习惯，东西都搬过来了。 魏红光么？ 明好眼神有些冷厉。 第462章 你们最配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阿美看见眼前阴魂不散一般的明好，愤愤说道。 要躲开，没躲掉。 要打人？打不过！ 要撒泼，不凑效！ 遇见这个明好自己只有倒霉的份！ 她不去惹她，这人怎么又来了。 明好微微一笑，看着阿美有些臃肿的样子，说道：“哎，真是可怜。” “你——你说谁可怜啊你，快让开，我还有事呢！” 明好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原本根本也的确没什么关系，但谁让我这个人心善呢，大家一个村子里的人呢，总不能看着你走投无路见死不救吧。” 阿美见明好咒她，气得直哆嗦。 “谁可怜了！我家男人可是工人，懂不懂！有工资拿的，比村子里多少人好！我嫁过来就过好日子……家里房子也有……”阿美喋喋不休，仿佛要证明，她嫁的是个多了不起的人一样。 这不就是当初她说服自己的理由吗？ 魏红光人高大，又有工资，家里条件也不错，还求什么呢？ 然而，明好却依旧一副怜悯的样子望着她，阿美心里直突突。 明好接着说道：“听说，你去厂子里闹了？最后被撵走了？现在家里如何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阿美反应过来了，突然就不生气了。 她笑呵呵地说道：“我说呢，原来是为了你那个嫁不出去的表姐啊，怎么？我去闹怎么了？我又不怕！” “可怜，真可怜，自己就要把自己的东西葬送了还不知道，你这种智商，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的，啧啧。”明好似笑非笑瞧着她。 “胡说什么呢！”阿美又想骂人。 明好也不管她怎么反应，只说道：“你自己想想，你一开始不会想着直接去找我表姐吧，但是呢……为什么又去了呢？” 为什么？还不是老妖婆让自己道歉！ 阿美眼神有些古怪。 明好见此，觉得她明白了一些，于是又道：“你这边要是去闹，最有可能的发生了什么呢？” “最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去闹了之后，我表姐没脸是肯定了的。到时候估计也能讨厌你得很。” 阿美还是嘴硬，“这本来就是她自找的，讨厌就讨厌呗，我还讨厌她呢……” “是吗？你也给大家留下一个很能撒泼的印象了，到时候你那引以为傲的男人，会如何？你闹得越凶，我表姐相看对象就越难，然后呢，魏红光就出现了，陪着小心，道着歉，叙叙旧情，又是两个定过亲的人…… 我表姐要是小心眼一些，这可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到时候，魏家母子再给你泼两盆脏水不要太容易。 人直接另娶也不是不可能，不对，不能叫另娶，听说只是摆酒了不是吗？”明好徐徐说道。 阿美脸色都吓白了。 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她也很不想相信，可越想，越觉得可能是真的。 毕竟魏红光这几天都懒得搭理她。 魏母虽然也没跟她撕，可完全就是无视她的样子，让她感觉特别不踏实，这一家人吵吵闹闹也正常，可要是不吵。 “你……你跟我说这些做啥？吓唬谁呢？”她当然不能承认。 明好眯着眼睛，说道：“这一来嘛，当然就是咱一个村的，我也不忍心你走投无路啊，你要是真的被撵走，自己带着一个女儿，你不会以为魏家这样子，要娶媳妇了会留着你这个孩子吧？ 到时候你回娘家？娘家养着你母女？还是能去做什么？” “我……你别乱说，你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阿美嘴里说着不信，语气都不同了。 明好接着说道：“刚才那你不信也正常，反正理由我瞎说的，跟你说实话吧，你们才最配，我真希望你们长长久久别去祸害别人，还有，魏红光在你眼里是个宝，在我表姐那边就是根草，他这几天经常蹲在路边，时不时找借口跟我表姐说话，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知道？” “要真的不想自己以后太惨，趁着这机会自己想办法，看住你男人！”明好说到最后，语气也有些不好。 他当然能去揍一顿魏红光，可那也不是根治的办法，万一他再去李晓玲面前装可怜……还是算了。 “自己选择的路，就自己走下去，让我们逮住了，我可不是我表姐，有那么软的性子。”明好说到这，觉得差不多了。 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人。 魏红光那人，真要让阿美死死缠着他才行。 免得出来祸害人。 果然，当天阿美就闹开了。 抱着孩子在外面就哭哭啼啼的。 “我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我这人性子急，就非要让我去厂子里闹，现在还要怪我头上……” “这要是不去登记，我就去跟村长说，当时骗他的，根本就没有，我怕谁？我们娘儿两都要逼死了，我还怕谁！” “你要是下班再到处乱走，我就跟村长说，跟村子里的人说，要他们也帮着看不住你，我就去厂子里闹，闹大了大家一拍两散。” “还要什么工作，要是有好些人的工作，被连累没了，到时候你们也别想好过！” 魏红光简直拿阿美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阿美现在没有顾忌，但是他有啊！ 要真的撵走了人，他自己也不干净，到时候村子里那些人估计能吞了他！ 李晓玲那边又毫无机会，这边阿美再闹下去，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魏红光还是很识时务的，最后，他赶紧跟阿美去登记了。 明好得知这个的时候，也就是笑笑，接着忙自己的事情。 倒是李晓玲，连续几天没见找来的魏红光，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受够了在树脚下、在拐弯处、在草丛中随时钻出来的魏红光了。 总算是不需要麻烦齐芳老师了。 不过大部分时间，她们还是一块儿回家的。 因为齐芳回青山村的理由特别充分。 “还有不久就暑假了，搬来搬去也麻烦。” “青瓜都可以吃了。” “还是住村子里安静，晚上都不失眠了呢。” 李晓玲当然不会赶人走。 这天，她又如常下班。 哪知道上坡的时候，还是被人叫住了。 “晓玲——” 李晓玲看着来人，脚就挪不动了。 第463章 亲妈 李晓玲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这人。 她刚刚走到一个陡坡旁，太阳刚准备下山，斜斜地照射在人的身上。 一旁灌木有人高，人藏在后面瞧着倒是不显眼。 她想过无数次两人再相见的场景，譬如什么抱头痛哭，譬如什么相视一笑，都没有。 “晓玲，快过来啊——”钟春香有些急了。 她躲在这路上，就是为了见李晓玲一面。 却又怕遇见熟人，故而还戴着草帽，傍晚太阳光已经很弱，瞧着有些滑稽。 李晓玲没有想太多，从路边慢慢挪了过去。心里还隐隐有一些期待，钟春香特意找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钟春香扯着她，往草丛里走了走，四下望望，一直走了二十多米，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看着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李晓玲刚才心里那点带着感动的复杂情绪，又消散了一些。 “妈，你……还好吗？”李晓玲问道。 钟春香苦笑一声，道：“明好可有跟你们说什么？” 李晓玲没吭声，这话他都不懂如何回答。 “我……这孩子我让她不说怎么就不说呢，你们该多焦急不是，怕是年也过不好吧……”钟春香的话语里，竟然带着一丝埋怨。 跟李晓玲印象之中的母亲，并没有太大差别。 是，当初被钟家说得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钟春香，后来跟李志明离婚后，娘家也放弃了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不想活了的念头。 可终究天无绝人之路，她也遇到了明好，丽姐对她也还行。 那段时间，她咬牙切齿过，对钟家痛恨过，对李家也十分愧疚。 可这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生活的安定，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人的秉性，岂是那么容易更改。 李晓玲皱着眉头看着她，又熟悉又陌生，语气也变得有些奇怪，说道：“那妈你觉得明好要怎样才算是好？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情，你就觉得她对你好了吗？” 要想抱怨，别人怎么做都是错的。 李晓玲没见过钟春香心如死灰的模样，也没见过她之后变化的样子，只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旧还是如此……不识好歹。 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钟春香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晓玲，我……我不是这么个意思，我就随口说说，咱不说这个了，妈现在在镇上饭店那边……” 这么说着，钟春香赶紧扯开自己的裤腰，掏出一个自己缝上去的小袋子，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点零零碎碎的钱来，往李晓玲手里塞，“你，你拿着，现在做什么都花钱呢。” 李晓玲哪里能要。 “妈，你就自己收着吧，我吃啊住啊的也不花钱，现在自己也上班了，有工资呢，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 听李晓玲这么说，钟春香立马洒泪，哽咽起来，“你……妈没事，都是妈没本事，才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天天儿的就蹲在灶房里洗碗，腰都直不起来……” “说来都是命，以前哪里能想到有这么一天呢，妈就是命苦，不过晓玲……” 要不是李晓玲知道钟春香目前的处境，估计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了吧。 当时明好跟家里人说过，钟春香出去寻过短见，后来明好去拉人，大冬天的自己还冻到了。 至于饭店那边的丽姐，一开始的确对钟春香有善念，可别人那边也是要营业的，又不是开善堂，还是李晓玲无意之中得知，为了让丽姐照顾钟春香，明好把果醋饮的价格压低了许多。 要不然钟春香整天恍恍惚惚的，在厨房里帮忙，洗碗筷，包吃住不说，哪里就每月有工资领呢…… 就这样，她觉得自己命苦？ “妈，命都是自己决定的，你想想多少人在外面有人收留？你现在这样就挺好，努力工作，等以后我这边站稳脚跟了，到时候我孝顺你。”李晓玲诚恳说道。 她现在反正对结婚这种事情，都有些恐惧了，等以后自己存钱多一些，又考虑其他的。 “你这孩子，怎么的就这么……哎，你弟弟还好吧？他爸都没想到给他相看对象呢吧？他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钟春香念叨道。 李晓玲：弟弟不小了，这叫什么话，我呢？ 钟春香有些隐晦地看了李晓玲一眼。 然而她注定还是要失望了，因为李晓玲面色特别平静。 钟春香不得不换个方式接着说道：“晓玲，你……我最近听说那个魏家又来找你” 李晓玲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这才是钟春香过来的目的吗？ 要不然这么久，离得这么近，也没见找来。 她不得不多想，毕竟钟春香可是有先例在的。 “妈你别听人瞎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李晓玲有些心不在焉说道。 钟春香又四下张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哪怕这里没人，她也压低了声音，道：“晓玲啊，我听说那个阿美生的是女儿，还没登记呢？跟她婆母天天在家打架……魏红光我瞧着原本也是个好的，你们又有缘分……” “妈！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他现在都有孩子了，跟我早就没关系了！以后别跟我说这个！”李晓玲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要发火。 钟春香被李晓玲这么一吼，眼泪啪啪往下掉。 “我晓得，以前那些事情，你还是怪我，怪我多拿了彩礼……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为了自己…… 你们全部都怪我，我……都是我的命苦哟，可现在不是可以反悔吗？” 钟春香也不管李晓玲什么反应，接着又道：“有些话就算你怪我，我也不得不说了，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只看现在。 你现在岁数不小了，之前又被耽误了，如今人家找来，想必以后会对你不错，你何必撑着呢，这大概是咱能找到的比较好的人家了，咱都是那种命不好的人，不要听人瞎说。” 李晓玲琢磨出一点什么来。 她猛然抬起头来，“谁瞎说？” 第464章 后妈? 李晓玲直接抓到了重点。 毕竟是亲母女呢，钟春香说的魏家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钟春香说她年纪大、退过婚什么的……都是老一套，但“别人瞎说”这个，还是让李晓玲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钟春香说的是明好呢。 毕竟要不是明好那段时间跟她在一起，她现在还是以前那种懦弱的性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才算是彻头彻尾明白过来，她要是自己心里不舒服，那么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去做的。 要是自己稳不住，她还是那个钟春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李晓玲…… 想到这，李晓玲打了一个寒颤。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好歹。”李晓玲语气已经有些冷了下来。 钟春香却像是完全没听出来李晓玲话语里的意思似的。 她眼泪还在流呢，抓着李晓玲的手，哭诉道：“都是我耽误了你，这要不是我之前晕头了，你早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哪里能耽搁到这个地步，晓玲，你打我骂我，妈都认了……” 李晓玲心里隐隐有些烦躁，强压了下来，“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要真的可以埋怨打骂，要是她表现出一点点不对，都能翻天吧。 明明知道不可能，钟春香就是这么堵自己。 “我现在不想结婚，妈你别费神了。”李晓玲直接说道。 她现在自己过得也很好，又不是非要嫁人。 钟春香愕然，甚至震惊，看李晓玲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 接着，她又开始哭了，“晓玲啊！我苦命的……” “妈！我命苦在哪里了？我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比我运气好的？这魏家那边退亲给我泼脏水，家里人都站在我这边，现在就算出去，大部分人也不会觉得我如何，怎么偏偏你总是提呢？ 后来，介绍了一个不好的对象，还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如今都自己进去了，我也没受什么影响。 姑姑为了我，特别把名额给了我，我现在上班也挺好的，村子里有几个女娃能拿到名额？ 如今爸天天有事情做，我跟弟弟上班，我已经很知足了。命不命的，都看你自己怎么看，多少人遇到我这么多事情，不知道在哪一步就栽了，一辈子说不定也毁了呢。”李晓玲说道，她原本性子柔和，这么说话也是慢言细语的。 钟春香看着李晓玲，这孩子变了。 怎么的就变成这样不听话？ 她想了想，没有接着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现在这年纪，别赌气，过两年你就后悔了，趁着现在年纪还不是太大，赶紧找个人……年纪大是一回事，你还退过婚，别人也会挑剔一些，不过也不是太要紧，到时候找人别太挑剔了…… 你要是不想理魏家，咱就换一家。我们没本事，又离婚了，也不好听，别人挑就好好说，就算是那种离婚的也没关系，不过最好不要找带孩子的，后妈不好做呢。” 怎么的又扯到后妈头上了？ 李晓玲有好多话想说，也能反驳钟春香。 可她有些心累，感觉她要是再说，钟春香还不知道念叨成什么样的。 于是她闭嘴了。 就这样了吧。 钟春香见李晓玲不说话，接着又道：“后妈怎样都不可能比得上亲妈的，被打的都是轻的呢，这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孩子都可怜死了。” 听着……不太对啊。 李晓玲皱眉说道：“妈，你说这些干啥，什么时候我要去给人家做后妈了？别人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妈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孩子，要不然怎么说，宁愿跟着讨饭的妈，不愿跟着做官的爸呢，这男人啊一旦有了新媳妇，就靠不住了，当妈的哪怕自己不吃，也要给自己孩子留一口呢。”钟春香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李晓玲。 李晓玲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说道：“妈，你别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越说越离谱了还。 “我们跟爸在一块儿过日子，也好好的。”李晓玲又补充一句。 “妈老了……”钟春香叹息一声，接着又道。 李晓玲完全不懂钟春香要干啥，突然想到：“妈，你才四十多岁呢，别人四十多岁也能过得好好的，你先过好自己，要是有合适的，就再……” 有机会再找一个呗。 她还没说完，就停下来了。 因为看见钟春香眼神有些恐怖看着自己。 李晓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钟春香却盯着李晓玲，眼里尽是绝望，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也这么想是不是？ 是你爸让你来跟我说的是不是？ 还是那人给你说了什么？觉得你妈是你们的拖累了？ 你这孩子这么天真，别人随便说什么就相信了？ 外面那些话传得多难听，都是真的吗？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不要脸？ 李晓玲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钟春香的语气有些尖锐起来，说道：“外面都说得不成样子了，你还不知道？要不然的我今天也不能旷工了过来找你。” “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哇！” 李晓玲不懂钟春香要干什么，抿抿嘴不吭声。 钟春香还以为她心虚，接着又道：“就那么一个女的，一个不会下蛋的女的，巴着你们，外面的话多难听，别人都说，她脾气很差的，名声也不怎么好，还不知道为何跑下来的呢。” “到时候把上你爸了，这……现在都自己送上门了，要真的是进了门，以后你跟你弟弟结婚，根本就被人家把得死死的，家里哪里能做主……” 钟春香的语气有些急切。 仿佛极力想要证明什么一般。 李晓玲想了想，问道：“妈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 钟春香气得要戳李晓玲的额头，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就那女的！整天跟着你一起回家，你不当回事，还给人家当枪使呢，怎么就这么笨啊！” “妈你说的是齐老师？”李晓玲语气有些不对。 钟春香唾了一口，说道：“不是她还有谁！也不知道什么人，还是老师呢，好人家的女儿那里……” 李晓玲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第465章 她哪里都好 “连蛋都下不了！现在年纪大了想找一个地方靠着。” “要不然好歹也算是个老师呢，为什么不在厂子里找？就是因为没人看得上她！” “找谁不好，想让我生的养着她，真是想都不要想。” 钟春香觉得自己仿佛看破了真相。 她一直嘀嘀咕咕说着这些话，脸色有些狰狞。 见李晓玲一声不吭，反而一脸冷厉地看着她。 钟春香感觉不太对，就停了停。 李晓玲深吸一口气，说道：“妈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 她一刻都不想呆下去，要不然生怕自己会打人。 钟春香扯着李晓玲，说道：“你这孩子，你要自己心里有成算啊，这要是让人钻了空子……” 李晓玲被拉着，也不走了。 她停了下来，说道：“那我知道了，照着妈你的意思呢，我要怎么办？” 钟春香完全没听出来李晓玲语气之中的嘲讽。 她还以为听进去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道：“听说住过去了呢！你就回去跟你她说好，直接赶她走！你爸是男人，拉不下脸面，外面以后说起来，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不都是那个女的，眼巴巴跟着上门呢，还看不上她！这有得受的。” “够了！”李晓玲简直忍无可忍。 这叫什么事？ 她心里那一丝因为钟春香过来看她的温情，彻底荡然无存。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好在李晓玲已经学会了面对。 她站定了，说道：“要是以后还是来说这些事情，就不用再来了。” 钟春香被李晓玲这么一吼，有些糊涂。 她好久才反应过来，说道：“你，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我这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呢……我这是为了谁，你们姐弟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哇……我难道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钟春香手足无措。 在得知外面的人说那些的时候，她真的如遭雷劈。 李志明？竟然能配得上一个老师？ 这怎么可能！ 本能地，原本压抑的那些情绪，就全部爆发了。 过来找李晓玲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只要李晓玲跟以前一样听话…… 没想到，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晓玲看见钟春香又哭，说不出的烦躁。 她苦笑一声说道：“妈你怕是忘记为什么跟我爸离婚了的吧？你说你不能害了我？” 这简直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钟春香嗫嚅着嘴唇，看着这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女儿。 李晓玲靠近两步，眼里含着泪。 她想给她留一点颜面，结果呢？钟春香竟然丝毫不肯让步。 李晓玲说道：“你让我赶走她，凭什么？而且她是住在姑姑那边，你是故意说这些让我心里难受的吗？” “我……我哪里晓得这些，外面大家都是那么说的。”钟春香说道。 “你……你这孩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你现在看着她什么都好，那是因为她还没过门呢，以后有得你受的，我才是你亲妈啊！”钟春香又道。 李晓玲苦笑一声，说道：“从小你就告诉我，我是姐姐，又是个闺女，所以要让着弟弟，所以自己根本不重要。齐姨呢，她告诉我要把自己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勉强。” 看她又有话说，也不管她，自顾自接着说道。 “后来呢，我定亲了，我差点就结婚了，妈你做了什么呢？你去问人家多要彩礼，你跟魏家人合伙起来，想着图姑姑家的名额，然后给我过去工作之后每个月给你钱！这就是所谓的不会害我？”李晓玲字字带泪，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如今总算是问了出来。 这些事情，她并不是不在意的，多少次都想问明白，可一直没机会。 钟春香有些发抖，她哆嗦了一下，却依旧说道：“你……我这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啊，那不是你外婆家骗了吗，再说我也知道错了，你要我做啥才行！” “再说了，这不也不是没成吗？” 李晓玲摇摇头，用衣袖擦擦自己的眼泪，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哭，有些可笑。 她平淡说道：“没成？是因为你们没谈拢吧，要真的是魏家松口，你也就把我卖出去了。 好在没成，接下来呢，你又给我介绍的那是什么人？依旧还是外婆家外婆家，可是你想过吗？他们能骗得了你，是因为我！你的亲生女儿，在你眼里，根本比不上你在钟家的脸面！” 钟春香被李晓玲这么一说，直接捂着心口，哭着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往人心口戳呢！” 李晓玲当做没看见，只是说道：“所以你看，这就是所谓的亲妈？所谓的为了我好，爸要你跟那边断开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非要算计这个名额，还要离婚，我没去过钟家找过你吗？结果呢？” 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我好歹生了你，那个女人呢！你爸都被迷住了，我……”钟春香慌了。 本质上，她只是觉得自己只要在外面呆一阵，李志明不是应该一个男人，根本过不下去吗？灶头灶尾那些活他能干？儿女结婚以后有了孩子他能带？ 到时候，她再回来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吗？ 虽然丢脸了，可…… 李晓玲道：“是，你找来的那个人，在厂子门口拦着我，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齐姨护着我，自己腿还受伤了！” “我去上班的时候，是她怕我不习惯，过来开导我，告诉我怎么跟同事相处。” “你所谓的这个女人，你以为的那个好人家的魏家，阿美上厂子里闹的时候，是她！还是她，直接打了阿美！” “在你说她不安好心的时候，上下班的路上魏红光过来纠缠，想着拉我下水的时候，还是她！每天护送着我回家。这些麻烦，明明都是你带来的，都是她解决的，你现在怎么有脸在我面前说，外面那么多不好的话，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李晓玲这么说完，自己都怔住了。 是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吗？ 第466章 都希望他们在一起 钟春香整个人差点站不住了。 “你这孩子，魔怔了？” “你怎么能这么帮着外人欺负你妈？” “她……那阿美上门闹就闹一下，打人算怎么回事，也真是枉费她还是老师了，再说了……” 她还在找着理由。 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要说服李晓玲。 对于齐芳的做法，显然还是很不认同的。 “你别说了！”李晓玲有些心累，阻止道。 钟春香整个人哀戚说道：“你……就觉得她那么好吗？” 李晓玲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觉得齐姨哪里都好。” 钟春香这一次是真的哭了，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估计是白生了。 “我命怎么这么苦哟，我这是……” “别说这些了，你命苦？你命苦当初被逼迫成婚的时候遇见我爸？你命苦前面这些年受过什么罪？你命苦在这么大的变故之后还有人帮着你，你知道你领的那些工资吗？你知道别人为了活着要多努力吗？ 你说的齐姨她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可她从来就没有像你这样整天抱怨，难道就因为是女的，就一定要找人依靠吗？在没有遇到人前，就自己好好生活。”李晓玲说道。 实际上，看着齐芳一个人生活得有滋有味的，她对未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 钟春香被李晓玲这样的话语吓到了，她说道：“你别被她带坏了啊，她自己就乱出去找呢……再大一些你就嫁不出去了，你想想她怎么对你的！” 李晓玲苦笑一声，说道：“她怎么对我的？我恨不得有时候希望你就是她！我真想你在我小时候也对我这样，有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在我这边，而不是说我让我让让别惹麻烦； 我也想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能帮着我，哪怕是陪着我，而不是跟我说，我是女孩子，我就应该过得委屈！” “你既然觉得我是个女儿，是没用的，为什么你算计了我两次婚事，爸都看不下去离婚了，你现在还来找我，让我去对付别人？” 李晓玲一句接着一句问道。 钟春香回答不上来。 “女……女娃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哟。” 钟春香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不都是自己生的吗？ 哪怕离婚了，怎么的也不能帮着齐芳啊。 但是她听到了一句话，李晓玲说她是女儿，对啊，她还有儿子呢！ 想到这，她腰杆又直了直。 不过李晓玲这幅姿态，还是让她很不爽。 “晓玲，我是你妈，我虽然不会说话，却不会害你啊，你现在魔怔了，要是你爸那边真的……就来不及了。”钟春香最后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李晓玲却摇摇头，说道：“什么来不及？既然已经离婚了，你就不能放过我爸吗？” “当初因为我的事情，爸整个人都不会笑了，也不在我跟前提这些事情，他现在跟二伯种辣椒呢，整个人精神都不一样了。” “还有齐姨，她一直都帮着我，不说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两个人都是没结婚的，我也管不着！” 甚至……她还是希望李志明跟齐芳能在一起的。 虽然她也觉得这不太可能，要是齐芳是自己家人，想想好像也挺好的。 钟春香是哭着走的。 她已经对李晓玲完全没有办法了。 钟春香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但是她依旧还没有死心，李晓玲提醒了她，她还是有儿子的人呢。 从小就眼珠子一样看着长大的儿子，这种时候不就是要找他的时候吗？ 她是在机械厂不远处的屋子里找到自个儿子的。 比李晓玲那边还要不顺利。 “你别哭了行不行！整天就知道哭哭哭。” “你说的是啥？别整天哭丧着一张脸，被别人看见我多丢脸。” “我爸能耐啊！你说那个老师，跟我爸一块儿？那不是挺好？没准我还能努努力，做个组长！” “行了行了，我忙着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几句话，就把钟春香打发了。 钟春香整个人都麻木了，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流着泪走回了饭店。 她比从钟家出来的时候，更加绝望。 那时候，娘家放弃了她，她又是愧疚又是难受的，自己躲在外面。 可毕竟她还有儿女呢，时间久一些，也就回去了。 现在呢？ 这生了孩子，跟没生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两个的都是白眼狼！ 晚上饭店已经歇业了，瞧着她这般回来，丽姐琢磨一下，就猜出了什么事。 “你哭啥啊哭，天也塌不下来！”丽姐还是很不理解钟春香这幅做派的。 钟春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平时她还是很怕丽姐的，今天却都说了出来。 丽姐用梳子通通自己的头发，很是不在意说道。 “傻不傻啊你！你这脑子，也太不清楚了些，你离婚了啊！离婚了就是前夫，前夫懂不懂？” “哪怕人家第二天就结婚了，又怎样？何况这也半年多了吧？” “你自己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有些路就是没办法回头的，错了又怎样，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往前看懂不懂！” “你说说你也是，就算是孩子爸结婚了，你那儿女多大人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就是个坏的，你的儿女也受不了什么苦了！” “何况听你那语气，他们还挺支持，他们支持你就别管了，上门去讨公道？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叫你一声妈！你管好自己不行？要是一直去叨叨叨，到时候觉得你是个恶人，这最后一点情分没了，那时候才有得你哭的！” 丽姐劝说起人来，一套套的。 钟春香被她有些唬住了，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最难过的时候？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 她又想哭。 “别哭！听着心烦！”丽姐不耐烦了。 钟春香这才扁着的嘴，又缩回去了。 丽姐瞧着，嫌弃也嫌弃惯了，瞧她这模样估计也没吃饭呢。 “去煮两碗面，我饿了！一个人吃着不香！卧两个鸡蛋啊！” “哎。”钟春香抹着眼泪去了。 第467章 加把火 外面那些流言，还是传回了自己人耳朵里。 不懂为何，明明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当事人以及身边最亲近的那一个小圈子，永远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李秋芳他们也是如此。 她这段时间依旧还是照常去摆摊，做得都很是习惯了，只做中午那段时间的生意。 收摊之后直接奔回自家的院子。 相比住在青川村的时候，有心思也没地方施展，现在自家的院子啊，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明好自然也在一旁帮忙。 “妈，看我挑回来的鹅卵石！圆溜溜的，到时候从这边铺上一条小路，下雨天鞋子不会湿。” 这些鹅卵石，一个个都是明好去河边捡回来的。 大小差不多也都是挑选过的。 “爷爷说后边那些菜，原本种下去的菜苗就从玉娟嫂子家里拔过来的，有一些过几天可以吃了呢！” “下回再种点辣椒，葱也种上，做饭的时候直接去拔，多好。” 后院容易整理，几乎就是翻地然后起畦，种上菜苗。 楚天阔下班的时候，把地给翻了一遍。 前院这边明好倒是上了心，难得有这么大的院子，可要好好拾掇拾掇。 去福云村那边拿了桃子苗回来，种了好几棵，枇杷也种上了，葡萄藤也插上了。 都是提前布置好了地方，把苗木先种上。 明好再去搬石头，把这些果树的范围一样样圈出来。 再去考虑哪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哪里种上花花草草啦…… 什么季节可以开什么花，光是想想就浑身充满动力，这种平静的需要期待的小幸福。 等这些几乎都收拾出来了，她这才腾出手来，跑去河边捡鹅卵石，准备铺路。 李秋芳手里拎着小锄头，一脸的愤愤。 “你说说那些人嘴里怎么就不能有一句好话呢！齐芳碍着他们什么事情了？” “说话那么难听，自己的事情都顾不好呢，就知道瞎说！” 明好眉头一挑，齐芳老师？ 她想了想，有些好笑。 上一回魏红光过来闹腾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齐芳整天送李晓玲回家，眼看着两边的关系也特别好，如今还在仓库里住着呢。 看样子……倒是有些缘分。 所以她上次去吓唬阿美的时候，也没特别去跟李晓玲那边说。 没想到竟然传出这样的话来。 “妈，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了？”明好问道。 “还能说什么，说齐芳有问题！上赶着往青山村那边跑，定然是个守不住的！我呸！芳就自己一个人，守什么守，要是让我听见，撕烂他们的嘴！” 李秋芳跟齐芳相处得好，哪里受得了那些话。 明好笑着说道：“妈，你别担心，齐老师也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家说两句就畏畏缩缩的性子，说就说了，话说得难听，想必日子也一定过得苦。” “这事情不是真的，咱就不怕别人瞎说，这要是真的，更不怕说了。”明好说了一句有些绕的话。 李秋芳没听明白。 因为此时，宁凤霞上门来了。 “秋芳，秋芳——” 宁凤霞戴着草帽，裤腿上还沾着泥呢，可见是从地里过来的。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脸的震惊，说道：“秋芳啊，你晓得吧，那个她来了！” “谁？”李秋芳有些纳闷。 “晓玲妈！她回来了！我的天爷哟，我去田里呢，听阿富家的婶子说的，看见人了呢，说是去找晓玲。”宁凤霞一脸的大惊小怪。 “她还有脸找晓玲啊！当时坑的还不够惨，现在晓玲都不想结婚，都是她害的！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给人当狗，结果还被人嫌弃不会摇尾巴呢！”宁凤霞哼了一声。 “现在又想回来作妖，反正就是哭呗，就是自己可怜呗！” 这些话家里也没人说了，所以在田里，哪怕有一阵子距离，宁凤霞也是不嫌远地立马赶了过来。 什么都比不上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明好赶紧给她倒水，让她屋子里坐下。 宁凤霞却怎么都不肯，新房子呢，里面干干净净的。 反正也是自家人，后来还是拎着板凳到屋檐下坐了，也刚好吹吹凉风。 李秋芳有些不明白，说道：“她找晓玲？” 宁凤霞有些神神秘秘说道：“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恩。”李秋芳说到这个就不太高兴。 宁凤霞一拍大腿，说道：“就是嘛，事情不是明摆着了吗？她估计就是听见什么风声回来要作妖的，好在晓玲压根儿就不理她，听着是哭着走的。 也不看看自己，当时天天做妖，现在还有脸回来，要我说人齐芳挺好，这跟晓玲也相处得好，跟咱住得也近，又知书达理的……” 听着这话风，不太对啊！ 李秋芳一脸的疑惑，还没反应过来呢。 宁凤霞总算是找到了一点优越感，“傻秋芳，你还没琢磨过来啊，齐芳跟晓玲爸，估计是看对眼了！” “这……这不能吧！”李秋芳整个人有些惊到，都站了起来。 她虽然震惊，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好像，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宁凤霞用草帽扇风，一脸的惬意说道：“你这还看不出来啊，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咱晓玲爸那边人踏踏实实的，如今晓玲妈也走了，他一个人也井井有条的，精气神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跟三十多岁似的！ 天天跟远航爸泡地头上呢，我瞧着也好，齐芳那边我都探过好多次口风了，她都没驳我的话呢！这说明什么？ 她现在在仓库那边住着，为什么？还那么帮着晓玲，你当初住那边的时候可以，可现在她可一个人住那边呢！” “我瞧着也好，总要再找一个人，趁着年轻呢！晓玲爸不怎说话，齐芳啊，专门说话教孩子的，晓玲爸那边踏踏实实过日子，又能稳得住，齐芳这边有些冲动也没啥！” 宁凤霞自以为高明地自己在分析。 明好有些好笑，她决定以后给二舅妈改一个绰号了。 “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家里有天有地的也不比谁差，只不过我觉得吧，还差一把火，不然都不好意思呢！” 宁凤霞有些遗憾。 她这边刚遗憾呢，那把火就来了。 李志明，把人打了。 第468章 助攻 李志明打的，就是村子里的一个无赖。 平时说话也是不着调的，时不时的还有些偷鸡摸狗的行为。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在青山村这地头上倒是没有怎么捣乱，还能保持面上打个招呼的情分。 相安无事地过着，却也不会有多少接触。 跟以前刘秀珍的父亲大刘还是本家，叫刘老三。 因为这一层关系，李家这边的众人跟他更不会有什么牵扯。 没想到，看李志明兄弟二人从辣椒地收工回来，就没脸没皮地凑了上来。 刘老三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六叔，你这真是好福气哇。” 李志明在本村李氏族里排名第六，村子里跟李晓玲一辈的差不多也就这么叫着。 李志明虽然有些莫名，倒是也懒得搭理他。 只“恩”了一声，就往前走。 刘老三上赶着又往前走了走，脚下的拖鞋简直看不出颜色了，偏偏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条喇叭裤，自以为美得很，哪知道裤腿太长就那么拖着，尽是脏污污的。 “六叔，你教教侄子呗，别只自己一个人享福哇！” 李志明一脸莫名其妙，干脆就不搭理了。 刘老三却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 “六叔，你这一招真是高啊，直接把黄脸婆撵走了。” “听说现在那个是个老师？我也瞧见了，秀气呢，还有工资领。听说是个老姑娘，都没跟过人的，嘿嘿嘿……” 李志明脸色越来越青。 刘老三依旧还在说，“这么多年的没男人，这不还是上赶着……六叔你可要小心腰，要不侄子这边去给你弄点猪鞭补补？我认识的朋友……到时候也好给我介绍一个。” “哎哟！”刘老三话音未落，就被李志明一拳砸到脸上了。 平时就偷懒耍滑习惯了，哪里顶得住李志明这一直干活的人的拳头，当场就倒一旁。 被打了，人也怒了，脸色也变了，“我说李志明！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仗着自家侄子的威风吗？！要不然谁瞧得上你啊！” “还以为自己有能耐不成，闺女一把年纪了也嫁不出去，我都不稀罕要。”刘老三好死不死，嘴巴还贱。 原本想要拉着一点人的李志国，见此也不拉了。 有些人要找打，还拉什么拉。 李志明果然又忍不住揍了几拳。 很快就有人围上来，有李家族里的，也有刘家族里的。 李志国在一旁这才作势拉了拉李志明，大声说道：“老三，你也忒不是东西了，明知道志明最宝贝晓玲，非要上来说，我们家里人嫁不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稀罕要？你也不瞧瞧自己。” “志明，都村子里的人，别冲动……” 无关痛痒劝了两句，周围的人一听，果断熄了心思，哪怕同样是刘家人，也觉得刘老三是作死。 打又打不过，这周围也没人帮自个儿。 刘老三还要放狠话，狠狠说道：“我说李志明，你给老子记住，以为自己勾搭上一个老师就了不起了，还不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你闺女也是老姑娘！ 过几年更老了，到时候说什么领工资，不一样还是找个人嫁了，别以为看不上我，过两年我更不要呢！呸！” 李志明作势又要去揍刘老三。 刘老三浑身酸痛，吓得直接就跑，踢到了一块石头，抱着脚原地打转。 一旁的人听出一点门路来。 “老六，别搭理他，一个二混子！” “就是，志明，你家晓玲多好一个姑娘，刘老三就是放屁，欠揍的玩意儿！” 李志明鼓着一股气儿回家。 宁凤霞这边才刚从青川村回来呢，一路琢磨着要怎么办才好。 难得的这事情周围没一个人反对的，她总觉得，该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没想到李志明就把人打了。 她一进村，就听人说了呢。 极力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宁凤霞，吃着饭呢，瞧瞧这边气得沉默不语的李志明，又瞧瞧那边跟李晓玲又说又笑的齐芳，眼珠子转个不停。 等收拾好碗筷，齐芳回到仓库那边。 宁凤霞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就过来探话了。 她看齐芳打开电灯，从布袋子里掏出作业本，叠整齐放桌子上，门口的小炉子上，还坐着开水，正准备泡茶。 瞧瞧人家这日子…… “凤霞，快坐。”齐芳对于宁凤霞这种自来熟的性子，还挺适应。 她觉得，在村子里的这些妇人，宁凤霞这种性格跟过日子的方式，还挺好的，至少她自己是幸福的，每天该干的活儿就干，也不计较那么多。 做完事情就出去四下晃悠，随性而为，从来不会想那么多，有时候难免八卦一些。 可年纪大了一些之后人越发宽和，就是这么一些小缺点，在齐芳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芳啊，你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宁凤霞开口了。 “习惯啊。”齐芳随口答道，顺手给宁凤霞倒了茶。 两个人坐在屋檐下，瞧着院子里的丝瓜架子上，已经开出黄色的小瓜，嫩嫩的丝瓜弯弯挂在架子上，还带着花呢。 晚风这么一吹，无比惬意。 每天下班从工厂骑车回青山村这段路，瞧着附近的田野跟村庄，齐芳总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格外平静。 “你看田里的稻穗长得好吧，过不了多久就要收割了呢！这田地以后都是自家的，又自己收割…… 我们几家的田都是一块儿种的，到时候天阔那边给咱弄了个打谷机呢，一共才多少亩啊，快得很！ 到时候也不是个个都要下田的，总要有人做饭跟晒谷是不是？”宁凤霞说道。 齐芳没听出她说的是啥，“嗯，今天又是一个丰收年呢。” 宁凤霞的嘴角就抽了抽，“过阵子，也放假了吧？” 暗示得那叫一个明显。 “嗯，月初就放假了，等放假了我再把这墙壁给重新刷一刷……” 宁凤霞看着齐芳这明显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她也急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晓玲他爸啊，今天跟人打架了。” 说完，直接盯着齐芳看。 第469章 成了（月票加更） 宁凤霞心里的小小人，此时正在掐腰笑呢。 就应该来个狠的！ 齐芳果然有些吃惊，问道：“这是又有人过来闹什么？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啊？刚吃饭的时候也没瞧见受伤……” 话语里还是不免带出一些情绪。 宁凤霞嘿嘿一笑，说道：“受伤？刘老三也配！就是个软脚虾。” “刘老三也忒不是东西了，你可是老师，又是晓玲的恩人呢，跟咱还是邻居，往你身上泼脏水，活该被打！” “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话多难听呢！你别放在心上，这也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情，到时候有什么直接告诉我，别的不说，我骂得她一个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齐芳微微笑了笑。 然后说道：“都说了什么？” 因为之前魏家的事情，她不太放心李晓玲，所以跟着一块儿上下班，再说她也搬到这边住着了，自己觉得平平静静的。 没想到还是惹出了闲话。 “都是那些有的没的，就是闲的！”宁凤霞说道。 “一会儿说你明明有厂子里的让子住，非要来村子里，就是图一些什么。一会儿又说什么你虽然不是小姑娘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别理他们。” 她捡了几句能说的大致上说了一下，还是看着齐芳。 齐芳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说道：“我原本想着这都要快放暑假了……” 放暑假什么的，跟这事情有什么关系，宁凤霞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咬咬牙问道：“芳啊，你觉得晓玲爸咋样？” 这么问仿佛有些突兀，她心里都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来说呢。 齐芳依旧还是刚才那样淡淡笑着，说道：“热心，有担当，还很顾家……” 她倒是直接就说了出来。 宁凤霞：说好的这种时候不应该害羞不好意思说花吗？ “当初也算是缘分，我这些年……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呢，做事也有些莽撞，来青云厂这边教书也是自己选择的。” “那天遇见晓玲，看着那些人欺负人，直接就上去了，当时还误会了李志明来着，骂了他好一会儿，他也不解释，只会傻笑，还感谢我来着。” 齐芳的眼神有些幽远，想到当初的场景。 是个爱孩子的父亲。 后来受伤了也知道护着她，接着住在医院，李秋芳她们天天送饭，过年还接她过来住。 近距离接触过一段时间，觉得李志明这人还是不错。 “那个……就……就没有别的？”宁凤霞问道。 之前准备的那些话，也都说出口了。 “我知道这事情应该由男方那边来说呢，我啊就过来问问。” “你放心，晓玲爸肯定是个踏实的，能做的事情都自己做了，以前晓玲妈……” 说到这，宁凤霞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不过瞧着齐芳好像也不介意的样子，又顺口说了下去。 “以前她也不下地的，就在家里做饭。现在我瞧着晓玲他爸看着你也是有些心思的，只是怕连累你。” “芳啊，我跟你交个底吧，去年一年下来，粮食分的都囤起来了，吃肯定是没问题的，现钱也有，两三百还是有的，今年这边分田到户了…… 还有跟着明好那边一块儿种这个辣椒，山岭上也有果树，只要肯干，总不会难的。 两个孩子，晓玲你也是见过了的，她弟弟那边平时在家的时候就不多，以后结婚了分家出去也就行了，两个大孩子，都有自己的工资，也不能算是什么负担。” 齐芳默默听着，突然说道：“我不在意这些。” “你……你……”宁凤霞都有些结巴了，她生怕齐芳看不上李志明呢，没想到齐芳能这么说。 “我这不厚着脸皮住这了吗？外面那些人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齐芳说道。 宁凤霞有些无言以对，她想做一个媒人怎么就这么难。 不应该是跟齐芳一起骂骂那些乱说话的人，探探口风，然后齐芳羞涩表示，自己再去说服李志明吗，一切怎么不一样了？ 既然话说到这了，齐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这些年，原本就以为就自己一个人过着了，上回遇到李志明……还是心里有了想法。” “不过你也知道，我不年轻了，有想法是一回事，这真的鸡毛蒜皮起来又是一回事，要真的就这样，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过去就过去了。” “后来秋芳去接我过年，我就想着，就来吧，这不就断断续续住到现在了吗？只有整天看着，知道做什么，才是生活中该有的模样，该有的优点，都看见了，该暴露的，也都暴露一个彻底，这时候才想以后呢。” 齐芳说到这些，还是很冷静的，只是脸色有些微微发红，在这幽暗的光线中，倒是也看不出来。 这就是成了的意思？ 宁凤霞怎么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齐芳看着她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有些好笑，“原本我想着暑假的时候说清楚这事情的，既然都这样了，等会我去找他说。” “你去找晓玲爸？”宁凤霞问道，这是要抢自己的事情吗？ 做一个媒人，她太难了。 “不然呢，这要是他不愿意不就是白搭吗？”齐芳笑着说道。 自己的事情，她也没什么畏惧的。 宁凤霞原本要传话的那做法，也用不上了。 说做就做，齐芳当时就过去找了李志明。 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啊这是？ 宁凤霞百爪挠心呢。 她在这边仓库等着，很久都没见齐芳回来，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也不知道多久，齐芳这才回来。 她也不敢问。 “他说要考虑考虑。”齐芳说道。 宁凤霞简直想去打李志明一顿，说道：“他怕不是傻子吧！这还要考虑什么，这以后哪里还能遇见这么合适的人啊，芳你……” “我没让他考虑。”齐芳笑着又道。 “他也是有顾虑，生怕我吃苦，又怕孩子有想法，不过晓玲那边支持，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齐芳笑了笑，“嗯，就这样了，我先改作业，期末了孩子们的事情多，等放假就去扯证。” 宁凤霞晃悠悠出门，沉浸在膜拜大佬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第470章 仓库婚房 “我当时整个人都不会走路了！要我说齐芳啊也不是一般人呢！” “亏得我以为他两个不好意思呢，结果都不用我传话的，芳自己就跑过去直接跟晓玲爸说好了。” “还说一开始晓玲爸还犹豫呢，她直接就说服了人，啧啧，厉害啊！” “没头脑”宁凤霞表示，不能自己一个人受冲击，她好容易做一次媒人，太难了！ 这样的消息，就应该尽快跟人分享呢！ 所以趁着第二天一大早的，李秋芳还没摆摊呢，宁凤霞就跑上门来了。 李秋芳跟明好都震惊了。 明好还好一些，之前就有些看好，齐芳是个爽朗的性子，三舅舅人也踏实肯干，就连钟春香之前各种花式作死，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多计较。 最后还是因为李晓玲的事情才下定决心离婚了，多少情分，估计也都磨没了，要不然还是这么过着呢。 越是这样的，越是没有办法回头，再找一个媳妇再正常不过了。 要是平时两个人当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谁知道还能有这样的缘分呢，不过感情的事情最是不能别人插手，顺其自然才行，如今既然能成，她也觉得很好。 李秋芳就有些受惊了，这昨天才知道，自个儿闺蜜，跟自己哥哥可能看对眼了。 还没消化那个消息呢，今天就听说，成了！ 才一天啊！ 还是齐芳挑破的窗户纸。 世界变化这么快，她一个中年妇人表示承受不来啊。 “秋芳，瞧你这样子！哈哈哈，比我昨天也好不了多少！”宁凤霞一脸欣慰。 恩，不是她一个人那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好。 “这……就成了？这什么时候摆酒，现在天气有些热了，这新房也没什么准备，还要摆酒呢，请什么人，齐芳家里的人同意不？还要这也准备要割稻子了，正是忙的时候……”李秋芳觉得简直有太多事情要考虑了。 怎么的也是结婚啊，总不能偷偷摸摸就办了。 宁凤霞也傻眼了，对啊，后面还有这么多事情呢！ 她们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些焦急的感觉。 不过齐芳倒是稳得住，除了去了一趟青川村跟李秋芳说了这件事情，就忙着自己的工作了。 眨眼就到了七月初，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就跟李志明去扯了证。 至于其他那些问题，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村子里的人得知的时候，祝福的人很多，当然也有说闲话的。 特别是那个刘老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跑去找李晓玲的弟弟李远朋。 “我说你是不是傻，你家那才多少间房子，真是笑死人了，如今你没结婚吧，你爸倒是结婚了。” “碍你啥事了？”李远朋也不是那种混不吝的，他虽然喜欢跟朋友在外面逛，却也瞧不上刘老三这种。 “我就是好心，你爸结婚吧，你家分到的房子多少间？那么多人挤一块儿呢，你到时候结婚，连个屋子都没有了，这好笑不好笑？到时候没有房子怎么找对象？” “老子怎么找对象轮得到你操心呀！再说我爸的房间那是他的，我犯的着跟老头争这个？” “你这是眼红吧，有本事也让你家娶一个老师回去，好好教教你道理。”李远朋呛声道。 反正他觉得倍儿有面子，老师呢。 刘老三没讨好，更没教唆成功，心里那叫一个憋气。 直接放话说道：“傻不拉几的，我白来一趟了，你就傻吧，到时候你那后妈生了孩子，你以为就一个房间就能行的事情？到时候抢你的东西，你才知道错了！” “滚蛋吧你！” 李远朋虽然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可还是回家瞧了瞧。 总不能把他的房间什么的都占了吧。 哪知道这回家，才发现不仅他的房间没被占用，就连之前李志明住的房间，也没用上呢。 李远朋完全就懵了。 所以，这怎么结婚？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因为李志明从隔壁仓库那边回来了，瞧见李远朋也愣了一会儿。 “爸，你这身上白乎乎的，干啥呢？难得结婚，有啥事要我干的说啊。”李远朋对于李志明再婚，倒是也没多少反对。 他从小就被钟春香念叨什么“以后儿啊，妈都靠你了”，“全家以后都靠你”这种话听多了，他烦不胜烦，所以平常除了工作，也不太愿意回来，免得整天被念叨。 还有钟家那些人……他也是看不习惯的，现在离了就离了。 李志明笑了笑，也不拍身上的灰了，只是说道：“原本我想着在这边房间刷刷的，你齐姨说以后留着给你结婚的时候用得上，还有你姐原本也没什么房间，如今也是刚好够住。” 李远朋张张嘴，到底没问出来。 心里又骂了几句刘老三。 “跟你齐姨扯证之后，她去跟村子里商量了，这仓库以后也用不上，就作数卖给咱，修修刚好住下，到时候也宽敞一些，钱……是你姨出的。”说到这一点，李志明也是有些不太自在。 李远朋有些好笑。 “她说习惯住这边了，我手头上那些钱，你妈当初走的时候拿了一些，我手里三百多块钱都是留给你们姐弟的，至于以后你结婚了，也可以跟着我们一块儿，也可以自己分出去过，别担心。”李志明脸色有些红红的，还是交待到道。 这也是齐芳说的，总不能因为结婚亏待晓玲姐弟两个。 可他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李远朋也是十分震惊。 出门接着又跟朋友吹牛去了。 “我那后妈，不对，我姨可厉害，人家怎么也说是老师对不对？跟我家老头子结婚，直接自己花几百块钱呢，直接买了我们家旁边的仓库。” “这买了仓库吧，也是她的，弄得我老头子跟上门女婿似的，还说要家里那些东西啊留给我，以后等我娶媳妇儿了就分出去，到时候各过各的！我自己有手有脚有工作的，至于吗我？” “大仓库宽敞着呢，隔开刷刷就能住了，还可以留着地方放粮食，布置也是好，刘老三那个混蛋还想诓我！” 第471章 喜酒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李志明跟齐芳结婚后，买下了村子里的仓库，用来居住。 但除了自家人，谁也不知道钱是齐芳出的。 “齐芳这是顾忌你三舅的面子呢，这……我真是想不到。”李秋芳对着明好说道。 明好微微笑着，这两天他们也在青山那边帮忙，只晚上才会回家。 “这样也挺好的，这房子跟原来的地方离得近呢，在这边住了这么久，我们搬走之后，等到年底要是被收回去，也就荒废了。”明好说道。 如今用来做婚房，看着这地方经过改造，比以前更好，明好也很是欣慰。 这可是她刚来村子里生活的一些痕迹，能留下，当然还是留下的好。 李秋芳也是这种想法，“可不就是，这以后就你三舅他们的屋子了，我们时不时过来看看多好。” “我也没想到齐老师这么快变成了三舅妈。”明好说道。 “哎！”齐芳从屋子外进来，刚好听见明好这么说，自己应了一声。 几个女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志明还在外面呢，听着这笑声，也觉得舒坦。 以前钟春香跟家里人相处不好，整天跟李晓玲说那些谁又要占谁便宜这种话，他也不是不知道，却也不能时时管着。 如今齐芳跟家里人相处很是愉快。 就算是跟村子里的人，也相处得好。 没什么架子，一开始还有人有些闲言碎语，现在因为忙着结婚的事情，齐芳还是聚集了村子里的孩子，说好的每周过来上一次课，还布置了作业回去。 都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也不需要有一个漫长的接受的过程，村子里的人对齐芳的态度就变了。 可难得村子里住着一个老师呢！对于读过书的人，大家总是特别尊敬一些。 “三舅妈，还是你效率高，这打算什么时候摆酒，冬天的时候吗？”明好问道。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如今只是扯了证，房子的事情也处理好，先居住在一块儿，冷天再慢慢补办酒席。 齐芳却很是有自己的主意，说道：“不用，过几天请亲戚朋友跟村子里的弟兄家里吃饭，就算是摆酒了，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不拘那些。”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说道：“我家里那边，我打电话去说过了，也就是告诉他们一声，等过阵子估计会过来，我自己做主就行！” “趁着现在还没到太忙的时候，摆几桌告诉大家一声，接下来就要双抢了，之后辣椒那边也成熟了，志明更没空……” 说到村子里这些事情，齐芳一点都不陌生，这才刚扯证呢，进入角色还真是快。 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秋芳想了想，总算是问了出来，“齐芳啊，三嫂……那个，你咋看上我三哥的呢？” 恩，是亲妹妹问出来的话了。 齐芳嗔了李秋芳一眼，似乎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才道：“我在这啊，有家的踏实感。” “哦。”李秋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这一听就是没明白。 齐芳看李秋芳这懵懂的样子，促狭说道：“秋芳啊，你也还年轻着呢，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你也想想自己的事情，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 这才刚成为嫂子呢，就开始操心小姑子的事情了。 李秋芳欲哭无泪。 明好在一旁点点头，“我都听我妈的。” 要是真的遇到合适的，李秋芳要再婚，明好当然不会阻拦。 但是要没有合适的，也不需要去找，李秋芳目前怕是也没这个心思。 “我不跟你说了，我找咱妈去！让她管管你！”李秋芳有些不好意思出门了。 齐芳瞧着李秋芳出门，接着往墙上糊报纸。 仓库这边已经改了格局，毕竟要为长住做打算。 不像以前明好他们住着的时候，也就是用竹蔑隔开而已。 现在用四周墙壁已经粉刷过，又用木板隔了一间间的，还做了顶棚，要不然仓库太高容易掉灰。 明好跟齐芳就是在这用报纸糊起来。 “我呀，是觉得……在这住着，有烟火气呢，以前心都是浮着的，在这过着觉得特别的踏实跟满足，还有每个人都是一天天变得更好，多好。” 齐芳满足地叹息说道。 这种做什么都是有滋有味的感觉，明好完全明白。 她一开始到这陌生地方的时候，还曾想过以后跑路呢，现在不也好端端留下来了？ 当时……她跟楚天阔两人相互看对方，都有些不爽吧。 刚这么想着呢，手里的桶就被人接了过去，是熟悉的气息没错了。 “天阔来了，你这上班辛苦，下班还过来帮忙。”齐芳也就客气两句，楚天阔坚持，她自然也不见外。 几人一直忙到天傍黑才收工。 也没在青山这边吃饭，赶着回自己的家。 没几天，用作婚房的仓库已经布置完毕，原本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已经隔开成好几个区域。 进门一溜长条的地方，又亮堂又宽敞，也没有特别隔断，齐芳是安排作为临时小教室的，有空的时候还是要给孩子补补课。 两侧靠屋檐的地方，都已经隔断好了作房间，还用木板做了顶棚。 靠里一些光线不是太好直接用作堆放粮食跟杂物。 房子刚布置好，就摆了喜酒。 喜酒也没请乡厨，请的人也不多，加起来一共就十几桌。 都是自家人做饭，扣肉啊酥肉啊倒是不缺。 没有明好他们回青川村那样大张旗鼓摆酒，跟村子里的人差不多，有肉有菜，请一些熟人。 李志明跟齐芳两人忙上忙下招呼大家吃饭。 一圈下来，总算是自己坐了下来。 “委屈你了，等……补回来。”李志明眼里有些愧疚，齐芳一个文化人，能嫁给她，还什么都不计较，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的。 齐芳倒是笑了笑，“我们就村子里的人，别人家咋样我们就咋样，有什么委屈的，再说了按我原来的意思也不需要摆酒了，入乡随俗么这是。” 两人相视一笑。 自家人坐在一桌，正吃着饭呢，有人过来悄悄喊李晓玲。 “晓玲，那边有人说你妈来了。” 第472章 自私 李晓玲脸色就是一白。 又来做啥？ 她第一反应就是钟春香是不是受不了了过来闹事的。 想着她当时哭着求着名额时候的样子，李晓玲就打了一个寒颤。 心里越发后悔，要知道那天钟春香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应该耐心一点开导她才行，总好过在今天闹吧。 要是父亲跟齐姨被影响……不知道多难受。 她赶紧看了一圈，没看到人，松了一口气。 顺着刚才那人说的方向，李晓玲往自家厢房后面走。 厢房侧面是李家的一片菜地。 “我真是搞不懂，让你别来吧非要来，你来了他还能不结婚怎么的！是让你自己难受，还是让孩子难受啊？不利人又损己这种事情，以后少做点！” “哭有什么用啊，不就是结婚吗？他能结你也能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嫁人你就嫁人，这不想嫁人，你是缺吃的还是少穿的了？不都一样！” 丽姐一直盯着钟春香呢，看着她神色不对往外走就跟了出来。 李志明这边今天结婚她也是听说了，就怕钟春香过来闹事，一见她出门就赶紧跟上。 钟春香抹抹眼泪，一时间有些茫然。 好像……似乎……说得也挺对的。 以前她觉得李志明是她的天呢，这一个女人，要是没了男人，还不被人欺负吗？ 现在看看丽姐……也是一个人，好像也挺自由自在的。 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妈——，”李晓玲绕了过来，瞧见了钟春香。 钟春香哭红了眼睛。 反而是丽姐在一旁笑着说道：“晓玲啊，今天家里摆喜酒，这大喜的日子，恭喜啊。” 李晓玲其实是知道丽姐的，之前明好跟她提过。 “丽姐，多谢你这段时间关照我妈。”李晓玲由衷说道。 丽姐见此，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不少，接着说道：“都是应该的，这不……你妈想着你爸这边结婚了，害怕你们受委屈，我劝来着，她非要过来看看才放心，这当妈的就是操不完的心，我想着也不好进去，见见就行。” 钟春香一脸茫然，她不是这么想的啊。 丽姐扯着她的胳膊，依旧笑着。 这钟春香要是今天能进门哭闹，以后有得后悔的。 反正不管如何，既然在她那做事，就不能做这种没头尾的事情。 李晓玲听到这，又是放心不少。 “妈，我跟远朋都挺好的，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你放心，以后咱还是一样，等有空了就去看你。” 钟春香捂着脸哭，“晓玲啊，妈命苦没本事……这辈子也就是这样的命了，你爸，现在都说种辣椒挣钱了呢，连老师都愿意嫁给他了……” 李晓玲刚才好容易扬起来的笑脸，立马就僵住了。 这是个什么话。 “想想也是这样，我这把年纪了，不如人家好看，不如人家有文化，就连身子骨也不好，只能是个拖累，这么多年……”钟春香又嗷嗷哭。 李晓玲忍了又忍，忍不住了。 她说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呢，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你跟我爸为什么离婚，你自己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钟春香只知道呜呜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都是我命……” 李晓玲的太阳穴直跳。 此时也顾不得外人在眼前，只说道：“妈，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当时是外婆家让你离婚的啊，当时我怎么跟你说，你非要不听，一心想着把我现在这个名额给他们，结果呢？” “要不是离婚了，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嫁去哪里，换点什么给钟家！” 李晓玲有些愤怒。 丽姐在一旁，想劝，想想还是算了。 “你也别否认，既然都分开了，你们当初分开，根本就不是因为齐姨！ 结果呢，你现在怎么想的，你觉得我爸是不是有钱了，所以才跟齐姨在一块儿，齐姨就是图我爸的钱？那也要有才行啊！” “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想，你觉得自己能舒服一点，还是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李晓玲声音不由得变大起来。 “他们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这么说，到时候惹得别人猜测，惹得村子里风言风语，让我们天天被这么话议论，你才舒服吗？ 你不为我想想，反正我也是退过婚的人了，可是远朋呢，他要是娶媳妇，别人听说有一个这种家庭，你觉得愿意嫁吗？ 我以为你一直心疼他，原来我错了，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钟春香在呜呜哭着，她没想到，李晓玲反应这么大。 哭着哭着就软在地上。 她扯着李晓玲的裤腿，说道：“晓玲啊，你还年轻呢，不知道……这人总要图一些什么，儿女都是债啊，你怎么说我，我都认了，我就是这种苦水汁里泡着的命。” 丽姐这下忍不住了，骂了一声：“别乱说话啊！这好好的哭什么哭！该说啥就说啥，非要整成这样啊！店里事情多着呢，哪里有空陪着你耗！” 钟春香擦擦眼泪，停了。 李晓玲有些吃惊，对上丽姐有些苦笑有些歉疚的神情，顿时有些明白。 她看着丽姐，更是有些感激，毕竟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亲妈，还就只能这样才行。 “以后你不要出去乱说，还有啥事吗？”李晓玲语气有些淡。 她觉得，就先这么着吧。 “妈没本事，以后你要自己为自己打算，自己的工资抓手里，千万不要傻乎乎的送出去，还有心里要有成算，这找对象心里也要有谱……”钟春香一边赶紧说道，一边怯生生看着丽姐。 丽姐抬头望天，也没说什么。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店铺既然忙，你就先跟丽姐回去吧，这两天我跟远朋过去你那边瞧瞧，有什么话，到时候咱们再说，都是一样的。”李晓玲说道。 钟春香哆嗦着嘴唇，又要开始念叨。 丽姐坏人做到底，咳咳两声。 钟春香这才含着泪，跟在她后面。 才走没两步呢，她又猛然回头，直接扯着李晓玲，又哭开了。 第473章 藏着的钱 李晓玲默默站在原地，任由钟春香哭。 她算是看出来了，钟春香跟以前，其实根本没什么改变。 要是对她好一些，就会得寸进尺，丽姐估计也就是看准这一点，说话的时候才有些不太客气，偏偏这样反而能治得住。 这算是……自找的吗？ 以前的教训有些惨，李晓玲想了想，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要换一种方式才行。 毕竟……她也被害得这么惨，有点怨气还是很正常的吧。 如今看来她也没本事闹事了，有丽姐在这呢，哭就多哭两声吧。 “晓玲啊，你是姐姐，以后你爸跟别人过了，你心里要有打算啊，你弟弟一个男孩子，整天在外面的，怕是也存不了什么钱。” 李晓玲眼里有些失落，哪怕到这种时候，钟春香来找她，还是说的这些话。 “晓玲，你妈就是让你跟你弟弟都好好的，你帮着你弟弟，你弟弟帮着你，手足嘛都是应该的，自己掌握分寸就行，看着你也是好孩子，别想太多。”丽姐在一旁补充道。 李晓玲这才脸色好一些，这种时候，自己反倒要丽姐开导。 她感激望了望丽姐。 “走不走啊！磨磨蹭蹭的，好半天了！”丽姐又道。 钟春香哆嗦了一下，一脸苦意地看着李晓玲，仿佛在无声诉说：看妈现在过得多惨，被人吆五喝六的。 李晓玲简直没眼看。 “这……这就回。晓玲啊，以前我那屋子，还跟以前一样吧。”钟春香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晓玲使眼色。 可是李晓玲她看不明白啊，怎么又说到这了。 丽姐也搞不懂，扯着人要走，“什么房间不房间的……” 钟春香见此，不得不说道：“就我那个枕头……你帮我看一眼，就一眼，要不然我跟你回去看看！” 一个破枕头？逗我玩？ 丽姐也很是无奈。 李晓玲简直震惊了，今天是李志明结婚的日子，去他的房间，带钟春香去瞧一个枕头？没病吧？ “我……我就看一眼就行，我……我做梦梦见了呢！你这孩子，我赶着回去呢。”钟春香坚持。 丽姐似乎看懂了什么，“晓玲，我在这陪着你妈，你看看方便不方便，到时候拿那枕头出来我们带走，这人年纪大了毛病也多，睡不踏实估计。” 这么一说，李晓玲也无话可说。 “妈，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爸跟齐姨住在姑姑那边的仓库，以后家里的房子，都给远朋的。” “齐姨也没想着要咱家的东西……” 说完，李晓玲还是回去把枕头抱了出来。 钟春香有些心神不宁的，一直往那边瞧。 “要不我在这等等，丽姐你去菜园子口里等我……”钟春香有些发抖一般说道。 丽姐翻翻白眼，没走。 “行了！当我什么人啊！我看得上你那点东西！放枕头里的，难不成有金条还是什么啊！抠抠索索的真是让人看不上！” “你说说你也在饭店里那么久了，还啥都学不会啊。” “藏了东西？对吧？猜对了，你不会在里面藏什么粮票之类的吧！谁稀罕啊……” 钟春香一脸无奈，最后也拗不过人，不敢让丽姐走开。 她接过李晓玲递过来的枕头，顺着针线比较稀疏的地方，用力一扯。 零零碎碎的票子，就飘了出来。 她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赶紧捡起来，“晓玲，你看，你看我不是那样的，我没给你外婆，我都留给你们呢。” 李晓玲看着枕头被扯开，票子飞地上，钟春香蹲在地上仔细捡起来，又一张张叠好。 心情有些复杂 “你怎么？”会有这些钱呢，不过李晓玲还是没问。 因为她想起来了。 当初父母离婚的时候，家里的钱自然也一分为二了。 他们还以为，钟家是吸干了那些血，才把人赶出门的。 可见这一次钟春香身上根本就没带钱回去呢，难怪那么快被赶走。 这些钱，却藏在枕头里了。 “你拿着……这钱一共有两百呢，到时候你留着五十，剩下的你拿着，你弟弟结婚时候要用呢，你也别怪妈，妈没本事，你弟弟是男孩子，结婚是要出钱的……”钟春香念念叨叨的说道。 她把钱往李晓玲手里塞，又叮嘱说道：“我都放你这了，丽姐也看见了，你……” 李晓玲很是无奈。 钟春香给自己女儿钱，让别人做见证？这是怕自己独吞了远朋的份额？ 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拿着，我难不成的还会贪图远朋的啊！”李晓玲没好气说道。 钟春香没再说什么，却呜呜哭着跑开了。 丽姐站了站，还是说道：“晓玲啊，你妈这人毛病一大堆，但也不完全就是坏心思，她……就习惯这样，你以后心放宽一些，都会好的。” 李晓玲赶紧说道：“丽姐，我知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妈……” 她说着，想拿出那几十块钱递过去。 “你这孩子，我哪里缺你这点钱，你妈给你就拿着，再说就算是钱什么的，明好那边都交代好了，我总不能食言！虽然我做买卖，也讲究信誉不是。” “你以后有空就多过去看看……钱就自己留着。” 李晓玲用力点点头，“这钱是我妈的，到时候我再存一些，就能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我再想办法接她去住着。” 丽姐瞧着李晓玲，有些佩服。 “你……这以后有自己的日子呢，你妈她一直都这样，你自己千万别犯傻？” 李晓玲现在都没打算自己结婚？反而想着存钱，丽姐还多说了两句。 李晓玲笑了笑，说道：“这要能有合适的，我就在村子里给她找个小屋，相互照应着，这要是没……就能住一块儿了。” 几百块钱，村子里的小屋子，还是可以的。 丽姐也没有多说什么，往外走去。 跟上钟春香的时候，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你别哭了成不成，听得我头疼！” “多好的孩子，你还是有福气的，这以后再说命苦让我听见，我就撵你出去！” 第474章 割稻子 夏日炎炎，似火烧。 田野里的稻穗很快就被这烈日烤成了黄色。 稻田东一块西一块的，已经看不出高低错落，只是青黄、浅黄、深黄交加在一块儿，瞧着煞是喜人。 明好走在田埂上，虽然戴着草帽，也感觉到了这股炎热，热风一个劲往身上扑。 她是来看自家稻田的。 阿楚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明好手里拎着粪箕，一个有提梁的竹子编制的工具，跟簸箕有些像。 不过此时显然另有用途。 “那边那边，你弄错了，要放水多的地方才行！没压好，鱼都跑了！”阿楚笑嘻嘻说道。 明好哪里都好，这捞鱼的动作，有些笨拙。 阿楚莫名有了优越感。 她们两去看田地里的禾苗长势，顺带捞捞小鱼。 “这种排水的田埂才行！” 冬天分田到户之后垒的田埂，踩上去依旧还是软绵绵的，却也已经长满了野草。 两条田埂之间，是简单的排水渠，小鱼儿自在地游走在清亮的水里。 明好把粪箕放一端，阿楚拎着一根棍子，直接赶过去。 “快提起来，快点！”阿楚尖声叫道，明好赶紧拎了起来。 十几条小鱼在竹蔑上弹跳，很快就被倒进阿楚拎着的小桶里。 明好眼神亮闪闪的，“一提起来，就这么多，这要是捞多一些地方，我们岂不是也有很多鱼干了！” “哎，你小时候难道都不去抓鱼的吗？” “以前双抢时候放假，先是抓鱼，摸田螺，田螺养着用姜炒，妈还会放紫苏跟酸笋，直接爆炒……比肉还要好吃！” “抓到小鱼之后就烘干，割稻子插秧的时候用这个跟酸豆角炒着吃。” 阿楚说得很是自然，可见小时候没少吃。 那时候，也没肉吃啊！ “我哥还会进山里抓野鸡呢。” “等到晚稻收之后，就抓田鼠，我都是守洞口的，扒皮了做成腊田鼠。” 阿楚拎着桶，一个劲说道。 明好抽抽嘴角，嗲嗲说了一声，“老鼠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老鼠！” 阿楚吐吐舌头，“割稻子的时候，有时候还有田鸡，傻乎乎的只知道跑，不会飞的，下的蛋跟鸟蛋一样，都能吃！蛇都有人吃呢！” 两人一边在田埂里四下绕着，看哪块田稻穗黄了，哪块田需要放水，顺便抓抓小鱼，很是自在。 这么炎热的天气，却也不只是她们在地里。 “阿楚啊！跟你嫂子还抓鱼？现在都能吃上肉了呢！” “没错，以前那时候没油水，河蚌都能当成猪肚吃，别提了，可别说你家舍不得买肉！” 阿楚也笑着跟大家开玩笑，说道：“就是吃不上肉了才来捞鱼啊！” 偶尔也能听见村里人的闲聊。 “这块田过两天就能割了，阿生你别不把准，现在不都是自己说了算，怎么的就突然不会种了呢？” “能割了？” “那可不！这听说啊，今年早点割比较好。” “这割都差不了几天，为什么要早点啊？” “你傻啊，咱村里可有能人呢，这早点割了早点交了公粮完成任务，没准还能得个先进当当，再说了早点交的说不定也没那么严……” 大家在讨论的，都是交公粮的事情，也就离不开楚明德。 一路走着，明好都已经听好几拨人提到他了。 县官不如现管呢，楚明德现在是过磅，也就是到时候管着秤的那位，跟一个验收粮食品相的一起，划分等级，称重，收库…… 也难怪他当时有些个得意，这要是插个队啊，提个级什么的，也容易把握呢。 还有人不太清楚状况，跟明好她们说一些诸如“你大伯去粮站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沾光了。” “哼！我们又不是不交，让我们去求他干啥？”阿楚一下就有些闷闷不乐。 “别管那么多，总有人喜欢说这些，到时候咱该怎样怎样。”明好不太在意说道。 阿楚依旧还是小孩子脾气，明好这么说也没转过来。 看什么都不得劲。 “放牛沟这边过去，就是青山的地方了，田里怎么像是被踩过啊！” “从这过去，有泉水可以喝！怎么的这里谁踩了田埂，都堵住了！” “山上还有人？大白天的没事做啊！” 明好听她这么细细碎碎说道，有些失笑，不过还真是看见有几个人影在山脚闪过。 绕了一圈，明好跟阿楚就回了家。 李秋芳赶紧问道：“咋样咋样？” 她都有些紧张了。 毕竟以前都是跟着集体的，该上工就上工，自己都不用想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手脚麻利一些就行了。 后来去机械厂食堂上班，她还有一阵没下过田。 如今觉得哪里都缺东西。 “禾镰我已经买了，到时候割禾肯定需要锋利一些的才不耽搁工夫。 箩筐只有一对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我们也准备了麻袋，以前也是这样呢，就直接在打谷机斗里装麻袋，再扛出来晒。 不过我们家的田好多都比较近，箩筐应该更好一些。” “天阔好像只有三天假呢，真是的，也不知道多放几天。” “这打谷机要是不够用，要怎么办啊！” 絮絮叨叨的，难掩自己的紧张。 双抢双抢，在一个抢字。 明好很是理解她这份紧张。 “妈，你别慌，舅舅他们不是说了，咱几家轮流收割吗，人多好干活还好做饭！咱家这一人几分田的，几天就完成了！” 李秋芳却不这么想。 “这说是几天，万一下雨呢，对了，这晒场这边也要注意才行。” 越是说，李秋芳觉得要考虑的问题就越多。 还是劝不好那种。 明好有些好笑，说道：“这没有人管着，其实也自由，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要紧。” 一直在旁边喝粥的楚守义，这时候开口了，“一个人几分田，到时候你们几个在外面，我守着晒场，阿楚就做饭。” 他一开口，李秋芳就心安不少。 “爸，你这边……”李秋芳想客气两句又不懂如何说。 她也是怕楚明德，那边有想法。 “我还不能做自己主怎么的，到时候顺带就看了。” 李秋芳这才不说什么。 哪知道，这才安稳的心，第二天又不淡定了。 “快快快，拿禾镰，割稻子去！” 第475章 打谷机风波 “妈，不是说好了等天阔放假吗？”明好问道。 这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收割了。 “外面都开始割了呢，听说割了的才能排上打谷机，要不然后面的根本排不上队，不够用呢！” 明好跟着李秋芳走出到宅门不远处，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金色的稻田里出现了很多缺口，的确是有很多人开始收割了。 “再说现在天气也好呢……” 明好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因为她们站在这片刻功夫，就又看见好几户人家着急忙慌地往田里赶。 “秋芳啊，你怎么还站在这，赶紧割稻去啊，田里的水放了吗？要不然到时候打谷机不好进去。” “对对对，赶紧割，要不然后面就没办法了。” 明好多问了一句，“婶子，谁说打谷机不够用的？以前一起干活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吗？” “大家都这么说，我们这还是落后了的，以前那能一样吗？以前哪里先收割哪里后收割，都是村子里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竟然……是这样的吗？ 不过虽然这样，明好也没有跟着李秋芳去收割。 她说道：“妈，你看看这么多人割稻子，到时候打谷机如果真的不够，也排不到咱们了。” “还有晒场也不够的。” 说到这，明好又想了想，“以前那个糍粑机的时候，咱们有一个小的发动机呢，以前村子里不是有那种木框，就是原来摔打那种，我们加个轴上去，也就可以用了，到时候应该是不愁的。” “我爸那边也有挖地机，也还行。” 听明好这么说，李秋芳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一幕，怎么的有些眼熟？ 明好不由得想到之前楚明德的那个包干，也是这样到处割禾，接着没打谷机使用。 可当时大家为了一点工分就…… 如今可是自家的粮食呢，如果割了放田地里要是发芽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希望不是自己想太多。 “妈，你先回去歇着，明天天阔也放假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开始，这到处割也不是办法，我去看看玉娟嫂子那边。”明好说道。 趁着还没有太过，也来得及。 “唔，我去瞧瞧晒场那边的情况，你也注意些，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各顾各的，还真的容易出问题。”李秋芳说道。 明好在玉娟家里没找到人，正是忙碌的时候，她也觉得正常。 “出事了，出事了——”她刚从玉娟家的巷子出来，就听见有人大叫。 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出事了？ 该不会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吧，不过转念一想，明好也想着，这早一点出事情也好，免得之后更不好收拾。 割禾的人虽然多，更多的人也是在观望，毕竟是自家的粮食呢，总不能乱来。 顺着人流的方向，明好也跟着往前去。 “听说是在田里，打起来了！” “打谷机都要掀翻了呢！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应该管管！也不知道村干部们去了没。” 出事的地方，在河边的地块。 离得还有十几米呢，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明好也跟着围了过去，总算是看清楚了情况。 打谷机摔在一旁，机器已经陷入了烂泥里。 两家人毫不相让。 “怎么的，你跟村长家里有关系，就给你用啊！凭什么，这都是村子里的机器！”一方说道。 另一方自然是不相让的，道：“说话也别太难听，这本来就是我们先去抬的，你仗着自己家人多，非要过来抢，没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知道我们家的田已经割得差不多了，为什么不能用打谷机！” 事情一点都不复杂，从这争吵声之中，就听个明白。 周围的人撇撇嘴。 “怎么这样啊，这要是真这样，耽误了怎么办。” “那我们岂不是都用不上了，这还要担心有人抢。” 明好看着周围忧心忡忡的村民，挤了进去。 她走到发动机旁边，伸手就要去扶。 哪知道，后来的那户人家，反而还不让了。 “天阔媳妇，怎么的你也要来抢啊……”一个妇人说道。 “人家用得着抢吗，人家跟村长关系好呢，这直接就能用。” 明好瞪了她一眼，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明好把机器扶了扶，至少不用泡在水里了，这才说道：“吵什么吵，这么忙的时候，有空在这里吵啊！就算是吵架，如今这泡下水里到时候不能用了，谁的责任！村子里有几台机器不知道吗？” 她有些恼火，这些人哪怕争吵，也不能用机器撒气。 “反正我们都用不上，还不如泡了呢，这都是给那些人留着呢！” “就是啊，凭什么！” “就说不能给咱们用，我们家可是天没亮就割稻子了，现在用不上，到时候算谁的啊！这太混了！既然不给我们用，干脆都别用了！” “放屁！都给我住嘴！”楚守仁挤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里几乎要冒火。 “好日子不过了是不是？这嫌弃村子里的东西了是不是？” “别跟我说什么，大旺你早早地过来抬打谷机，跟谁说了？村子里的东西就是你家的是不是？” “还有你，三个儿子没什么了不起，明抢了还！土匪吗？！机器都没人管了，能耐了你们！” “还议论大志，他一听到有人说这情况，赶紧让大家停手了！天阔媳妇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她用得着用这个机器，她自家就有打谷机！” 楚守仁这么说着，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反正明好家里有机器，村子里的机器都是他们改的呢。缺这点东西？ 他又道：“就算是他们要用，又如何？去年什么情况，你们眼瞎了吗？村子里的打谷机都是天阔两口子改好的，他们用一下，不行吗？” “一个年轻媳妇，为了你们这群窝囊废，还要在这操心，还不知道搭把手啊！” 楚守仁虽然退下去了，说话却也是当仁不让。 两家人被他吼着骂，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第476章 是谁说的 大旺等人被楚守仁这么一吼，赶紧去抬名好过刚才扶起来的机器。 还扯了河边的杂草，赶紧擦着。 村子里一共也没多少这种带机器的打谷机，可别坏了才行。 楚守仁瞧着他们这样子，却依然还是没有平息怒气。 “真是长能耐了，不需要听村子里的安排了是不是？那么有本事自己拿回家用棍子打啊！用什么打谷机。” “大志早几天就跟村里的干部商量好了，该怎么分配打谷机，也就是没通知大家开会，谷子都没黄透就开始割禾了！你们去看看别的地方跟你们这样？” “还村长非要给自己人方便？亏你说得出口，这个破村长谁乐意做？谁能做？他好好种自家的田地太舒服？还是嫌弃种东西卖钱不舒坦” 楚守仁是真的愤怒，这刚单干呢，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话赶话说到这，他心里似乎也有些猜测了。 村子里有人有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大家投大志，不就是因为他没私心吗？ 就是想通了，他心里更是有些悲凉。 如果大志寒了心，如果这一回村子里规矩乱了，以后要怎么办？ 他年纪大了，慢慢放手，总有个过程。 看着楚守仁眼里的悲凉，明好有些于心不忍。 她也没擦手上的泥，走上前笑着说道：“二叔公，你别生气，也都是一时之气呢，骂骂就行了。” “再说了，这不都是有人说的吗？本质上，大旺两家都是想着一个公平呢，本身并没有什么恩怨。” 明好说的是真心话，这两户人家，在家里建房子的时候还去帮过忙，也都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正是因为在意自家地里的收成，又听说一些不该听说的，所以互不相让。 这要真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也是没有的。 只不过大家都不太会表达，所以就争到这种地步了。 争抢的两家人，在楚守仁那种“瞧瞧人家”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叔公，我们……我们就是听说咱没打谷机用，你也知道……”有一户已经先服软了。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个屁！你听说的，听谁说啊？来问过了吗？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楚守仁完全不给好脸色。 另一户也怂了，却还是说道：“叔，你看看地里的禾也割了，能不能……” “你也知道地里的禾也割了啊！我以为你吃太饱了不想粮食了呢！多精贵的粮食，结果刚不是说不用打谷机吗？等着！放半天一天又不会升天！” 明好听着，有些失笑。 “我听赖强媳妇那边说的。” “不是我，就是……”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最后也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志很快就来了，一头一脸的汗也顾不得擦。 “这是怎么了？”短短几个月，大志黑了不少，人也有了些精干的模样。 瞧着他这幅样子，楚守仁总算是消了消气。 他很快听了个原委，皱着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大家伙儿现在先每家出一个，去大树脚下开会，说说这个打谷机怎么用！原本还想着晚上开会的，没想到早上就闹起来，要是有什么想法的当场就说！” “大旺你们两家的事情，等会再说！要真的机器不出问题还好，真出问题耽误了双抢……” 大志接下来的话没说，大家却也听明白了。 大旺两家人勾着头不敢吭声。 把所有人集中起来需要一点时间。 如今明好一家在村子里，还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 大旺媳妇跟刚才争吵的妇人，脸色有些发红。 “天阔媳妇，这一回累了你了，家里人不会说话呢，你做什么，咱都看在眼里的。” 明好笑笑没在意。 她们不太好意思道歉，就这么主动搭话，以后有话说，就不算什么。 周围还绕着的人不少，有几个帮着打圆场的。 明好叹息一声，说道：“就算是骂我两句，也没什么要紧。” 才怪，就问你敢不敢试试。 “这一个人说几句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们想想，这就是有人想着我们村子里乱起来呢，你们这还是好的，要是村长没有及时发现，到时候一家人都割了一天的禾了，最后打谷机给谁用？” “这就是不想咱们村好！打谷机少已经就这样了，过几年几家一台置办好了就没这个问题对不对？” “可偏偏这种时候，有人散播这种谣言，要是不下雨，也就是一个先后问题，可要是下雨呢，糟蹋了谁家的稻子，谁家就吃不饱，这能不乱？” “要是村长撒手不管了，按你们说的那样坏了就坏了，谁都别用，到时候大家这么相互磨着，谁有好处？可见那乱说的人，肯定不怀好意。” 明好说完，摇摇头就不吭声了。 有人在一旁嗤笑，“我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看你非要喊我去割禾吧，多少人在外面呢，割什么割！” “我这还不是为了家里好！” “就是阿生媳妇跟我说的，我可要去问个明白！” 这种事情，只要肯较劲，其实也并不难。 毕竟也就是这么一天的事情。 这么一个个问的，最后说的那几个人，同时说了一个名字——何花。 明好翻翻白眼，不想多说什么。 大伯母自家也种有那么多田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我收工回来，她偷偷跟我说的，这明早赶紧去割禾，要不然就没打谷机用了。” “就是啊，我是看着她拿东西着急忙慌的，这不是想着她家男人能说得上话，知道点咱不知道的消息吗？” “傻不傻啊你，什么关系不关系的，一个地方住着，谁都是红薯藤似的关系呢。” 大家这么说着，全部都拧着眉头，很是不忿。 何花怎么想的，除了村子里的人想知道，楚明德也很是想知道。 他这刚从镇上回来，看见外面四处都在割禾，一时间还有些想笑。 “我刚从青山村路过，也没见啊，村子里赶早了？早点交粮食也算是支持我的工作了。” 他心里还有些美滋滋。 可何花在一旁，却一脸得意说道：“这还不是靠我，要不是我在背后……哼，他们才不会这样呢！等外面乱起来，他们才知道错了。” 楚明德眼睛直跳，板着脸问道：“你到底做了啥？！” 感谢开心果？？？？？？小阔爱的月票鼓励，转眼又到月底了。 第477章 这都是命 何花见楚明德这幅样子，也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还不高兴呢？等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就知道了笑吧。 她笑着说道：“你傻不傻啊，当初是你跟他大志一块儿选的村长！凭什么就他能得啊，我还不知道你，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心疼自家男人，有错了？ 那几天都不怎么说话了呢，出门也是躲着人走。 想着那种屈辱，她就难受。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能耐！非要跟你抢什么村长，虽说你现在也不一定想做，看道理不是这样的。”没错，在何花眼里，大志根本就不配。 楚明德眼睛都瞪圆了。 他是发过脾气，是不好受，可现在他可是粮站的人了，也不好在村子里闹事啊。 “那你干了啥？”他压着自己的怒气问道，总不会又让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何花嘿嘿一笑，说道：“我干啥，我就是跟几个大嘴巴说了，赶紧去割禾，要不然就没打谷机用。” “你以前为村里操碎了心，上回秋收的事情，还有人怪你呢，说是明好他们的打谷机改好了，要不然就得坏！就他们出风头！” “我就知道她们忍不住，这一个说一个的，都出去割禾了，以前还能村子里调配好，现在谁让谁啊！刚听说外面都要打起来了。” 楚明德眼皮子又跳，说道：“人家打起来，你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他们打起来，到时候坏了东西，才知道村长没能耐，说出去青川村刚各干各的，就闹反了，能笑好几年呢说不定。等闹起来了肯定有人记得你，以前可是工分记得明明白白的，这到时候有人来请你，你再推辞，这面子里子都有了！” 楚明德听着听着，觉得何花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 这口气他憋着很久了。 “你说的时候，没有太……刻意吧？”他总觉得不太放心，是怎么回事？ 何花哈哈一乐，说道：“瞧你，这么多年不知道我，我是那种傻的吗？我就偷偷说几句，怎么想可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这种话来话去的，过几个人就不知道谁说的了，我也不能承认死不是。” 看着楚明德松口气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事。 “我又不是为了村子里不好，到时候乱就乱了，有人请你你就帮帮忙，没准还能让你做村长呢，你就想着找借口推了吧。”何花笑了起来。 楚明德想着那场景，也没说什么。 到时候真乱起来，也就是一天的事情，等他出去说着话，把东西分好。 这两天，也不至于下雨吧。 到底没闹出什么来，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明德——”两口子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喊。 何花就用“看吧，就离不开你”的眼神看着楚明德。 楚明德咳咳两声，出了堂屋，“咋了？” “村长说现在去大树脚那边开会，说说怎么用打谷机的事情。”来人硬板板说道。 楚明德心里一咯噔，这也不像是来请自己的态度啊。 而且，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这边还没说什么呢。 大旺媳妇几个妇人就气汹汹往这边来了。 一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何花，就开始指着鼻子叫骂。 “我说你这个烂心烂肝的婆娘！我们招惹你什么了？非要到处去说那些话，天下大乱你就满意了？” “就是啊！到时候机器坏了，你赔钱！” 刚刚还在河边争吵的两家，找准矛头，直接跑何花这里来闹。 才不是她们不讲道理呢，就是敌人太狡猾。 楚明德：这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何花一脸的懵，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说什么了我？我就是说赶紧割禾，这样也能先用打谷机，你们自己一窝蜂去，怪谁啊！” “我让你们吵架了，我让你们去争了？自己蠢就别怪别人！” 她理直气壮得很。 她又没干啥，还敢上门来闹。 这嚣张也让大旺媳妇等人特别愤怒。 “就知道你心肠都是黑的！还跟人天阔媳妇一家人呢，呸！整天就想着挑事，到时候有本事你自家别用啊！” “没错，要不是跟我们说明白了，要不是村长及时去叫停，要不是大家看着不对劲，谁能想到你这样啊，就你这种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村子不好，你就能好了？你家没有田了？难怪老人都不愿意跟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花自然毫不相让，一个人撑着腰，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站在屋檐下居高临下骂道：“你们自己吵架争东西，还要怪我？赔不起钱就别充大头！” 两方你来我往的，注定没个结局。 “我不跟你吵，等会开会自然有说法！哼！” “没错，现在懒得跟你说，等会就知道了！” 大旺媳妇等人，不想这么争了，只等着待会儿要村长做主呢。 何花也大声骂了回去，“自己打架还想赖我头上，没门！闹到皇帝老子跟前我也不怕！” 等人走了之后，她依旧还是气鼓鼓地，说道：“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发什么神经，做主？我又没做什么。 还有那个明好也是，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村子里的人围着她转才行啊！就是专门来克我们的！” “你看着他们，到时候别收他们的稻子，让他们交不了公粮，还敢骂上门来呢！”何花底气十足说道。 总有求上门的时候。 楚明德只觉得心累，他斜斜地看了何花一眼，“以后……你就别管这些事情了，这在村子里过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传出去好听还是怎么的？” 楚明德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自己这么努力，也是想着为了村子出一份力，结果呢，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就连身边的婆娘，仿佛也变了一样。 要不然按照他做的过磅这件事，出门的时候谁不是对自己笑脸相迎的。 过几年，他在村子里的威望估计比楚守仁还要高。 现在刚飘上来一点，又狠狠砸到地上。 还不如不飘呢！ 这都是命啊。 第478章 双抢忙 青川村的大树脚，是一棵已经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樟树。 树长得略微有些歪斜，树茎盘踞。 村民们又在树脚下放着青石板，是平时村子里的人歇脚的地方。 大夏天的，也很是凉快。 此时，大家聚在这一块儿，也没人在意凉或者热的问题。 “各队的看看谁家还没来人？” 原本就很多人在田里，其余的人就算是没去割禾，也都在观望，这么一说，基本上也都到了。 楚守仁又把之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你们想想，就算是有人说什么，难道田里的稻禾不是自家的？这要是真的乱起来，谁受损失？” “打谷机不够用，那是肯定不够用的！哪个村子一定就够用呢？这种时候，正是需要大家团结的时候，要真的每家都想着抢，以后还有没有天理！这第一年大家心里都没底，可也要商量着来不是？” 说的很多人都有些汗然。 楚守仁先是说了几句，看大家都不太吭声了，又开始给大家鼓劲。 “早几年多难都过来了！去年秋收之前，谁有这种不用力气的打谷机？咱们村最先有的！说出去，谁不羡慕，我们总不能给自己丢脸是不是？！” 说到这，好多人都看着明好。 打谷机还是他们小两口改的呢。 明好大声说道：“没错！这一点力气算什么，我听我妈说过，以前就算是天天收割，都愿意泡在田里呢，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如今这么多的粮食在自家的田里，没道理收不回来啊！咱种田的还怕出力气不成？！” 明好这么一说，其余的人也有了一些斗志。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没什么好抢的！” “就是直接割禾搬回家晾干都没问题！谁嫌粮食多啊!” 明好抓紧机会，赶紧又鼓了劲。 “打不倒、累不垮！青川永远争上游！” “拼死拼活把活干，插好晚稻过八一！” 感觉自己今天又是正能量满满的一天呢！ 楚守仁：恩，天阔媳妇觉悟就是高。 众村里人：一点都不恐慌了，又找到了集体滴赶脚！ 明好：现在就是种田也要开始熬鸡汤了，好难。 好在效果还不错。 大家心里一股豪气。 这般热热闹闹的，明好自己都觉得有了激情。 “这有啥，不都是一样，割禾跟土脱粒错开不就行了吗，谁家一直用打谷机能用多久？有多少稻子？” “就是啊！慌什么慌，种一辈子田了，还怕这个不成？卖力气干就完了！就算是有机器的不也就是不用脚踩吗？不就是快点吗？咱有的是力气！” 一时间大家斗志都不一样了。 大志脸上也很是激动，说道：“大家能这么想就好，不过咱要干！却不能蛮干！” “多的咱们也不说了，趁着好天气，赶快收稻子才是正经！我给大家伙儿说一下，大的打谷机咱们一共有五台，其中三台都有机器，这能省力不少，另外还有九台小的打谷机，就是以前咱一直用下来的。” 有了之前的铺垫，倒是没人争执给谁用的问题。 大志停顿了一下，又道：“咱一共五个队，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每个队差不多就两台，一队跟三队的人少一点，田地加起来也就少一点，两个队合着用三台，其余一个队两台，等会就可以抬出去了用了。” 一划分下来，就清楚了不少，一个村人多也杂。 每个队下来，经常都是几兄弟聚集在一块儿，要不然就是多年的邻居，调配起来自然容易不少。 这么分，大家都没问题。 还有人已经在商量起来了。 “真正割禾要时间长，真的脱粒能用多久啊，到时候早点用的就直接天亮就下田，差不多错开一些也容易。” “就是啊，到时咱可以一片片地来，也不麻烦抬，割几分田就有人先用，接着咱再用，也不耽搁什么！” 大志瞧着这，欣慰地点点头。 “剩下大的打谷机，一共五台，其中两台没发动机，我琢磨着大家轮流来，就五天为准，每个队可以用两天……” 这个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分的。 “这大的小的差不多，也就是出桶的时候没那么麻烦，都一样！” “就是，到时候轮到的时候下雨了咋办啊！” 楚明德原本一直装低调，闷不吭声的，此时听见大家这么议论，说道：“我给大家做一个表格，也别五天之中两天了，万一哪个队都前三天没人过来使用，后两天又撞上了也不好，就直接排好了，大家队里直接看准自己的时间过来抬就行，要是遇上下雨的时候，就挪后一天。” 大家看着楚明德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毕竟之前那些话，都是何花传出去的呢。 刚才大旺两家还去家里对骂过了，声音传出老远。 大志点点头，说道：“明德在行呢，这个法子也好，咱就按这么办！原本之前商议的时候那三台也是轮流着来，如此跟两台那边一样，明德列好日期，哪个队哪天用几台……” 楚明德点点头，完全没有推辞。 他甚至还有些松口气的感觉。 不管何花闹成啥样，他要是有用，能为村里做点事情，大家多说说话，这事情就能过去了，而不是老是被人提起。 “你们先说，我现在就给列一下。”楚明德掏出身上的本子跟笔，横横竖竖地划拉起来。 周遭围着很多人看呢。 “明德还是厉害，瞧这脑子清楚活络呢。” “别的不说，这一手还得服气，以前分粮的时候也是算盘一划拉，就明明白白的。” “看明德这么算，五天之中怎么的一个队能用的上两三天呢……” 楚明德一边画着，在上面标各队的数字，还有空跟大家开玩笑呢，“这谁先用谁后用都一样，要不服这一天的提前的时间，就只能抽签了，不然天王老子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呢，就看见有人推着车过来。 见大家伙儿都在呢，说道：“村里抢收了，楚主任特意申请了机器呢，等回来就能安装上了！” “楚主任？天阔啊！天阔这可出息了！” “这可是知道咱村里的状况，一共五台打谷机，加上这就直接一个队一台！啥都不用操心了！” 楚明德脸上的笑还没展开呢，瞬间变得干巴起来。 他就蹲在地上，盯着自己刚才画的东西，久久站不起来。 第479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楚天阔同志，请等一等。” 一个有些粗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楚天阔刚从办公室那边出来，申请机器的事情算是完成了，顺便还跟黎建设聊了聊。 哪知道这刚出来就被叫住了。 楚天阔一扭头，瞧见木着一张脸的赵顶天，挑挑眉。 “有事？”他平平问道。 赵顶天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但是看着楚天阔的眼神，竟然有些惋惜跟指责。 楚天阔：……，这是什么鬼？ 他抬腿就走，说道：“既然没事我就回了，家里还有事等着呢。” 没事就别来找我，当然，有事也别来。 赵顶天好容易堵住人，哪里肯轻易放弃。 她赶紧追上去。 “楚天阔同志，你……你现在这样，真的好吗？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了？”赵顶天皱着眉头说道。 哦豁，家里的事情他也是之后才听说的，他都没找赵顶天的麻烦，她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当然，让他们车间的主任给她多安排工作这种事情，当然不算是麻烦！ 反正赵顶天很乐意才是。 楚天阔一脸疑惑看着她。 赵顶天瞧着楚天阔没有接着走，似乎还能听见说话，还是能挽救的。 她表示自己很有信心。 “楚天阔同志，你没听见大家的议论吗？他们都说你这个研发中心的，这都这么久了……这不是弄什么钻地的机器啊，就是想着去做什么收割的，那是厂子里的研发中心，又不是农机中心。”赵顶天说道。 她也是听见有些人说话太难听，才为楚天阔觉得可惜。 楚天阔摇摇头，道：“恩，他们能这么为厂子里着想，我也很欣慰，能不能告诉我，我要去感谢他们，顺带讨教一下。” 感谢，讨教几个字，楚天阔声音还挺重。 然而，赵顶天原本就不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的人啊！ 看吧，楚天阔一听她反应，就明白过来了。 很有成就感呢。 赵顶天赶紧说道：“一分厂的副厂长，他跟钟校长那边议论呢……” 一分厂，莫山分厂那边？田素丽以前可也是在那边待着的。 钟校长？很好，以前对齐芳很是有些心思，现在……齐芳已经是自己的三舅妈了。 啊哈！套路成功。 楚天阔很快就问了出来，表示自己会好好想想的，就要走了。 赵顶天整个人还有些发蒙呢，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是也不会多想。 她跟着楚天阔一直走。 楚天阔一停，她也跟着停下来。 楚天阔让她先走，她也不走。 “你这么跟着我，我媳妇可是会有意见的。”楚天阔笑了一下。 赵顶天整个人脸色通红，她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就是……” “明好同志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楚天阔这人怎么这么直接啊！跟自己认识那个人好像有些不太对。 这些话都让人没法接。 赵顶天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她说道：“那个……明好同志，她，她下田吗？” 楚天阔不走了。 他就这么盯着赵顶天。 赵顶天无端有了压迫感。 她自己嘿嘿笑了笑，想缓解一下这种氛围，然而却更尴尬了。 想了想，赵顶天说道：“楚天阔同志，你要相信，你的一切都是集体的，你既然担负着重任，就要好好努力工作，我知道你明白这些呢，但是……” “但是什么？”楚天阔淡淡说道。 “但是你总不能因为家里的事情，就耽误工作吧！这根本就不是共同进步啊，上一次我跟明好同志也说过这些，她还跟我保证过了的，说是家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现在呢，你们中心那些个机器，完全就是……什么钻地的，什么收割的，现在听说还要弄那个磨辣椒的！这……” 赵顶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楚天阔皱着眉头，原来中心里真的没有什么秘密。 要盯就盯着呗。 赵顶天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磕巴，接下来越说越是顺畅。 “种田也是为了家里过日子，我表示可以理解，可是现在才多久，你这边竟然又请了农忙假，不仅如此，还跟厂子里申请了机器，这不就是想着回去帮忙，到时候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是不能长久的！” 没错，她也是为了大家好。 楚天阔在之前说道工作的时候，还能套路她知道一些信息。 这时候，她这么说明好，楚天阔整个人立马冷了下来。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楚天阔道。 赵顶天好死不死地根本不懂，接着呱呱呱说起来。 “我之前去村子里的时候，都是亲眼看见的，她每天都是闲逛，不过我也提醒过她，可是……” “不仅如此，我还遇见了学校里的田老师，她也跟我反映过这些情况，可见在这方面，明好同志就是应该改正的。” 田老师？田秀？很好。 楚天阔阴着一张脸。 赵顶天想着那天田秀跟自己说的话。 “赵同志，我知道你是不拘小节呢，也知道你一心为了大家着想，可是明好她不是一个能领情的人呢，懒散惯了，出嫁前就是个完全不干活靠着全家养的。” “你不相信吧，她以前可胖，现在……好了些，你以为她是改好了吗？那就错了，她根本就是想着这样才能勾搭人，在天阔哥以前……还跟厂子里的大学生私奔过。” “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可惜，要天阔哥能跟你在一块儿，两个人志同道合，共同进步的，也不至于……被拖累成这个样子。” 她看着楚天阔笔直站在眼前的模样，虽然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楚天阔可是有妻子的人。 可是明好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啊。 人家田老师说得似乎也没错，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可现在呢。 她不由得想了想，要是真的能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好好工作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赵顶天晃晃脑袋，把刚刚升起来的旖旎心思，试图晃干净。 第480章 轻松解决 赵顶天一股脑说完，瞧楚天阔没有什么反应。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所以田秀老师虽然明理，可是到底有些胆小怕事了，还说楚天阔同志沉迷不能自拔了呢。 美色误人啊！ 赵顶天想着明好那副样子，接着又道：“楚天阔同志，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我已经决定了，不就是收割吗？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我愿意去做这些事！” 她还有几句话没说呢。 就听楚天阔喊了人。 “赵工，葛技术员——” 几人都不陌生。 葛长林个子不高，一门心思钻研技术呢，听见楚天阔说话，就走上前来。 “楚主任，你上回说的那个，写成技术手册的办法，精确到每一个步骤，工人们……” 他请教过楚天阔，所以看见楚天阔特别开心。 不仅如此，他对明好也很有印象，因为之前修水库出事的时候，是他带着人到的第一现场。 楚天阔笑眯眯说道：“怎么的，最近车间里闲得放假？” 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听楚天阔说了两句。 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当然这种不太好，是针对赵顶天的。 楚天阔：听得懂我的意思吧？是吧？ 赵工：赵顶天这个夯货，千万不要因为同姓让别人误会跟她有什么亲戚关系！ 赵顶天：他们在说什么，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赵顶天，你今晚不加班了吗？” 赵顶天摇摇头说道：“我准备去支援村子里的双抢，这样一来楚天阔同志就不需要请假，就能为厂子里做更大贡献！” 赵工：马哒智障。 葛长林瞪着眼睛，有些不明白：“你……去楚主任家里收割，这……” 是不是哪里不对，他只是个单纯的技术员，他什么都没想。 两人一脸一言难尽地走了，楚天阔暗暗想着，恩，这段时间某些人工作量应该不会低了，正好做贡献！ 葛长林还有些不太明白呢，道：“赵哥，为什么楚主任还要叫黄大姐跟赵师傅啊，这好像……有点奇怪。” “让你喊你就喊，问那么多做什么！”他无端有些烦躁起来。 车间里出了这么个人，丢人！ “楚天阔同志，怎么还不走我虽然没有真的割过禾，可是我能吃苦，只要不怕苦不怕累，也没什么好难的！” “恩，很好。” “那……就算是晚上也可以收割吧……” “可以。” 只希望你不会为自己说的这些后悔。 黄大姐跟赵师傅来的很快。 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天阔却笑着跟赵顶天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啊？”赵顶天有些发蒙，这……怎么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还是自家老爸，另一个是工会的女工主任，都是认识的人。 她不说，楚天阔说了。 “赵顶天同志，你刚才是不是说，你不怕苦不怕累，要去村子里支援他们双抢……” “对……对啊。”赵顶天猛点头，楚天阔总算是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这样就很好！ “我不需要接受什么表扬的，黄主任你……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赵顶天说道。 楚天阔对黄大姐说道：“黄大姐，你看你就领导得很好嘛，这村子里的确有很多家里人是缺少劳动力的，你这么组织一个巾帼小队，去帮着村里抢收，肯定很受欢迎。” 黄大姐眼前一亮，好像有点道理。 她想了想，开始琢磨说道：“最近有些工人放农忙假了，今年也是村子里刚好分田到户，几乎都是各顾各的，所以有些家里老人小孩的，的确是……要是做得好，也是个改善厂群关系的契机。” “听说工会那边刚好要准备一次联谊呢，这换个方式是不是也挺好，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还是赵顶天同志主动来说我才知道的。” 赵顶天：怎么商量起来了。 “不……不是啊，我是去帮天阔同志家里收割的。”赵顶天说道。 楚天阔却笑着摇头，“我家里现在五口人，几乎都是劳动力，既然要帮忙，自然要去最最需要你的地方……” 赵顶天整个人被说懵了，说懵的后果就是，她这段时间都要带队去帮着收割。 也是帮忙，没错了。 这事情一定，楚天阔又笑着跟赵顶天说道：“你把刚才那一段说给赵叔听听。” 赵师傅年纪已经不小，因为以前受过伤，特别调到气候比较好的青云厂来的。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哪一段？”赵顶天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你说明好的那一段，你一直在帮着她进步呢。”楚天阔提醒说道。 赵顶天说道：“我没说什么啊，明好同志？就是她明明跟我保证过……对对，明好同志保证过，家里的事情不让你操心的，结果现在肯定又是不下田地的。” “不止是我，田老师也这么说，明好同志以前在家里从来不干活，这样是不行的，虽然我以前也让她改正，可是……” “别说了！”赵师傅老脸都红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女儿。 “我没说错啊，也是为了她好，明好同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赵顶天依旧自己在那说，似乎想得到黄大姐跟自己父亲的支持。 黄大姐：谁说我会做思想工作的，不，我不会！ 赵师傅简直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楚天阔这一个字的不好都没说，更没有骂人，可赵师傅觉得，这比骂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他们一家人都受过楚天阔的恩，他也以为赵顶天之前是去帮忙，结果呢？听听这叫什么话？这反而去教训人家媳妇了？再说明好他也是见过的，又聪明有能干的…… 不行，一定要好好管着自个女儿才行，要不然这笑话就大了。 这还是给自己留脸面呢…… 楚天阔脸色依旧不变。 赵顶天呱呱呱说那些话。 他又给黄大姐说道：“黄大姐，既然组织联谊，听钟校长说那边是很乐意参加的呢。” 没错，钟校长也一块儿去吧。 说完，楚天阔笑眯眯说道：“家里双抢忙着呢，我就先回去了。” 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赵顶天还要跟着，被赵师傅吼了一声：“给我站住！” 黄大姐也没走，她觉得，是时候迎难而上了。 第481章 蔫坏 赵师傅瞧着自己一脸不服气的女儿，面色很是有些复杂。 “你好端端地跑去楚主任家里去做啥？要真的帮忙也就算了，你……” 打听到的那些事情，他就觉得脸红。 什么大过年的跑家里去哭啊跪啊，什么去帮忙结果帮倒忙啊，什么去建房子的时候乱搬东西还企图教训天阔媳妇啊…… 难怪他说当时去喝喜酒的时候，周围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我是去帮忙的啊，村里的事情也就是那几样，来来回回做饭挑水割稻子，亏得还说自己会做，结果依旧还是拖后腿……”赵顶天有些不服。 赵师傅脸色有些严肃，说道：“顶天，你妈不在了，本来有些事情应该早点教你，可……都是我的错，你以后就别跑那边去了。 这恩情我们也欠下了，总是要报，这要是不能报，至少也不能添麻烦。” 要不然，他还怎么做人？ 赵顶天有些疑惑，“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里给他惹麻烦了，惹麻烦的是他媳妇，我是能吃苦的！” “够了！”赵师傅对自己女儿，有些死心。 赵顶天试图跟自己父亲讲道理，“爸，你不能这么专制，凡事都要讲道理是不是？吼人解决不了问题。” 赵师傅心累。 但能怎么办呢？ “我怎么就……你可想想，楚主任为何叫人工会的人来，你……长点心吧，疏不间亲的，你怎么能说人媳妇坏话。”赵师傅有火发不出，接着说道。 赵顶天义正言辞，说道“爸，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哪里能管那么多，黄主任来，就是为了组织活动的，楚主任对我没意见啊，你看他还提议我做队长不是？那么多年轻人，组织的这个活动，也是看上我的能力，黄主任也没反对啊。” 什么最累，就是明明你看着自个儿闺女网作死的道路一去不返，你却拉都拉不住。 要他怎么说，这要真的是为你好，所以让你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就算是大家都不怕辛苦，可这种事情这么好管吗？ 他都能想到，如果他这么劝，赵顶天会如何反驳了。 赵师傅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楚天阔根本就没有讲什么道理，更没有教育赵顶天，人家没这个必要。 他要的是解决问题，这不，一席话什么都解决了。 自己能埋怨他吗？当然不行。 这一点都说不通，工会黄大姐那边，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更让他臊得慌，什么顶天刚好找个对象啦之类的。 哪里有一个女孩子家家，整天追着人跑的！ 以后赵顶天要不然就是加班，就算是不加班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颇多怨言，这样下去…… 既然没办法讲道理，那么…… “等这一次事情办好，到时候你还乱跑，我……我们就搬走。”赵师傅暗暗下定决心。 “爸！” 另一边，钟校长被黄大姐说得也是有些焦头烂额。 楚天阔此时却已经回到了村里。 耽搁了这么一点工夫，周围已经都在收割了。 田野里来来回回都是人。 有四下撒开割禾的，沙沙沙的声音响过，就倒下一排，随手抓着往后一甩，叠起一个小堆。 “天阔回来了，你送回来的机器都收到了，原本还在开会呢！这下大家也不担心了，每个队里一台带机器的，这要是真的错开也够了！如今大块的田里咱用机器，小块的就自己脚踏，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也有挑着箩筐的，扁担一颤一颤，见到他还停了下来，“天阔啊，瞧瞧今年这收成！家里什么时候开始尽管说一声！” 楚天阔一一笑着回应。 回到家里已经是晌午。 自家人虽然还没有开始收割，却也在准备各种东西。 “你回来了，明天咱就开始割稻子，村子里好些人都说来帮忙，这时候谁不忙啊，哪里能耽搁别人的工夫，好在咱们一共才那三亩田，几天就完事儿……”李秋芳说道，心情很美。 心情一好，李秋芳话就多。 “你大伯母还有脸来家里闹，真是好笑，我能怕了她！自己发疯不说，还想着来拖累我，丢死人了。” 何花的想法很简单，明好一家就是专门对付自己家的。 要不是明好他们，她不过随口说几句话，谁能查出来。 这知道就知道了，闹成后来那个样子，楚明德原本出去开会，帮着村子里人分配打谷机，也就算是过去了，跟以往一样，结果呢？楚天阔让人送了机器回来，看看都是成心的！ 所以现在从村子里的人都耻笑他们，凭什么？ 她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的。 李秋芳占着理，撑着腰跟何花对骂，都不带怯场的。 要不是楚明德过来把人弄走，他家只能更丢脸。 楚天阔也没当回事。 “等咱们的田里收割了，就去帮忙，村长那边组织了一个小组呢……咱村子里你十三叔那边，家里就剩下两个老人……” 李秋芳说完，跟楚天阔商量着，怎么帮着村子里的老人收割。 “你没听见咱妈说？”明好看楚天阔似乎没当回事，李秋芳走一边了，她才问道。 “这个倒是不用，这几天有人来呢。”楚天阔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 接着他又道：“明好，你……想如何就如何，没必要看在我的面上特意忍让，要是都不能让你好好生活，要我有什么用呢。” 怎么的，又说到这了？ 楚天阔这才把刚才赵顶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特别是听到组织联谊，赵顶天做组长，钟校长特意组织，田秀也要加入…… 不由得叹为观止。 “你是说，让赵顶天做一个联谊小组的组长？” 哈，想想场面就很刺激呢！ 钟校长那边现在放暑假，正好也参加，啊哈！ 还有田秀，给自己树立了不怕吃苦一心为公人设的田秀老师呀！ 她都能想象会有什么事情。 “楚天阔，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跟赵顶天说道理说不通，就不说，反正问题也解决了。 赵顶天只是前面的，钟校长田秀这些，也都拉过来，不仅惩罚，还顺带帮着村子里的人收割。 啧啧。 太蔫坏了。 第482章 下田 第二天，天色刚亮。 明好就起身了。 揉揉有些酸软的腰，身边没人。 想着昨晚的事情，她暗暗红了脸。 下楼洗漱。 “明好，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过来先吃点东西，天阔去后院准备咱的打谷机了。等会你穿着长袖的衣服去才行，以前你没干过这个活，要不然……” “嫂子，要不然你在家做饭，我割禾也挺快的。”阿楚赶紧说道，瞧着明好一身白嫩嫩的皮肤，都替她心疼。 明好笑着摇摇头。 她说道：“就按之前爷爷说的，阿楚你在家做饭，跟着爷爷去晒场那边，我跟咱妈跟你哥去田里，割禾我还是……会的。” 恩，就是有些心虚罢了。 不会也可以现学啊，谁天生就会啊。 何况她力气大啊！ “那等会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割禾，等割好了我再回来做饭，你们脱完粒刚好可以吃饭，我就跟爷爷晒……”阿楚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秋芳做的是卤菜粉。 米粉切成细条，上面铺着卤过的牛肉跟叉烧，一人碗里一个鸡蛋，加上卤汁，淋上辣椒油，看着就有食欲。 一人一个大碗，吃完之后直就就往田里去了。 田里已经有不少人。 下了田，早上的水还挺凉快，明好学着李秋芳的样子，两只脚跟肩同宽，站好。 然后弓着腰，一手抓着稻禾，一手挥舞着禾镰，刷刷刷下去，手上抓不下了，就往身后放。 一时间都是沙沙的声音。 打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慢慢蚕食。 阿楚在一旁一直盯着明好，有些个担忧，这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样子啊。 “嫂子，禾镰的刀口一定要朝下，不然容易割到手！” “你也不一定全部要抓得太实，就顺势让稻禾倒过来……” 阿楚：嫂子不会干活，不能耽搁妈跟大哥干活的速度，还是我来教吧。 恩，总算不是我最后一个了。 为此阿楚跟明好一人一垄，保持同样的进度。 生活处处是学问啊！ 明好一开始各种不适应，脚踩下去软绵绵的触感，还要不停往前走，禾茬擦着腿硬硬的，禾叶竟然也有些锋利，割在手背上细小的伤口，痛痛痒痒的…… 明好开始渐渐适应这种节奏，当然不能一直弓着腰，她控制着自己，弓腰，割一排，往后放，直腰，深呼吸，弓腰…… 渐渐地，她就适应过来，慢慢加快速度。 就当……以前自己锻炼那样。 “嫂子，你慢慢来，我当时刚刚下田……”阿楚往后看，没看见明好。 明好在她身前三五步的距离，咧着大白牙朝她笑。 阿楚：咋回事！说好的新手不会呢！ 早上的凉快并没有持续太久，太阳渐渐露出来。 炎热的阳光烤在后背上，滴滴答答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身上也有些痒痒的。 好在这块田，他们已经割了大半了。 饶是阿楚发狠一样地追着，最后还是赶不上明好的速度，一边怀疑自己一边跑回家做饭去了。 “明好，你咋这么快！别发狠，免得明天太累。”李秋芳还有些不放心。 楚天阔也道：“不着急，咱一天一亩还是可以的。” 他们自家用的是小的打谷机，发动机还是用之前糍粑机拆下来的，上面用木头钉了个框架，麻袋缝上去防止稻谷四处飞溅。 一上午，共收获了八袋稻谷。 用板车运到晒场。 几人身上四处都是泥。 坐在院子里吃了午饭。 外面是白花花的太阳，都能晃晕人的眼睛。 李秋芳瞧着明好，有些不太确定，“要不然，我们迟一些再出去……” “妈，我不累，咱现在就去吧，还有好几块田呢，天阔只有三天假，现在身上都是泥也不好休息，还不如咱再去割一块，下午四五点的太阳更晒人。”明好说道。 于是三人接着又往田里赶。 “这一片都是大田，咱家这块有一亩二呢，今天打回去也不好晾了，要不然咱割多少算多少，明早割剩下的打好之后刚好晾晒。”李秋芳说道。 从路上下到田埂，扑面而来的就是蒸腾的热气，太阳晒着也热，田里的水也是热的，根本无处躲闪。 明好倒是没有多抱怨，就算是累一些，也没有什么。 三人正准备下田埂呢，就看见一大群人朝这边走来。 “来了好多人啊！” “还是村长带着的，也不知道来这做啥……” 附近在割稻子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瞧。 楚天阔眼睛弯了弯，明好立马就懂了。 哟呵！ 原本以为只能脑补，看来这回是真的能看见了。 立马就没那么累了呢！ 大志正在跟黄大姐说话呢，“黄主任，这一回多谢你们能过来帮忙双抢，我们村的情况是这样的，五保户有两户，还有一户两个老人带着孙子过活……” “你们这一次可真的帮了大忙了，原本村里想着到时候都收了再组织一个小组的。现在也不耽搁抢收了……” 黄大姐胖嘟嘟的，一脸笑容，“村长你别客气，对于这一次联谊的青年来说，既是一次增进友谊的机会，也是难得的有意义的锻炼机会！” 跟在两人身后的青年们，有男有女接近二十人，走着也乌压压一片呢。 赵顶天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握着禾镰，抿着嘴唇，一脸的坚定。 她斜着眼睛瞧着一旁有几个女老师，穿着小碎花的衣裳，甚至还有戴着手套的，一脸嫌弃。 年轻人在一块儿就是比较热闹。 而今男青年聚在一块，女青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真美啊！书里写的收获的季节，金黄的稻穗宛如地毯……” “对啊对啊，我也是第一次下田体验劳动人民的快乐呢，这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没错，既可以帮助别人，又能锻炼自己……” 田秀嘴角僵了僵，轻蔑地隐晦地瞧着这群不知死活的人，冷笑。 哪知道，她这轻微的表情被一旁一位老师看在眼里，直接就说道：“刘老师啊，你这都是农村人，到时候可要靠你指导帮助我们了哦。” 田秀的脚步就顿了顿。 第483章 换了个媳妇儿 田秀穿着长袖长裤，裤腿还用橡皮筋给扎紧了。 原本说好的早上过来，磨磨蹭蹭的就到了大中午，好容易才养白一些，出来还不得晒黑了。 但她也不能不来啊，想到这就磨了磨牙齿。 钟校长说什么做表率，周老师说什么“农村有经验”带头。 去特么的带头！ 都是一群不知道收割累的人啊。 此时她完全不想说话，被别人这么点名一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老师，你为什么要叫田老师叫刘老师啊，莫不是弄错了？”有人不懂。 周老师以前就跟刘秀珍完全不对付，也没少吃亏。 后来她离开了，没想到阴魂不散又回来！ 周老师就瞧不上她那副样子，“这个嘛……呵呵，田秀老师原来可是叫刘秀珍老师，这个你……就知道了。” 说得隐晦，可当初刘秀珍被广播通报批评过的。 田秀微微低头，眼眶里立马有了泪，却也没有落下。 她很是柔弱地笑了笑，“嗯，我以前年轻犯了错，后来改了名，就是想着重新开始。” 又柔弱又坚强的样子，很是让人怜惜。 学校里的男老师当场就不干了。 “田老师一直以来都是个好老师，就算是以前犯错了，你也别这样揪着不放啊！都是同事，何必呢。” “就是，田老师这一次可是救了学生的，还被砸伤了，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养好就来干活，你还想怎么样啊。” 周老师被同校两位男老师指责，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 偏偏田秀此时还要说道：“不能怪周老师，她也没有什么恶意，都怪我……” “你……”周老师一脸的憋屈。 又来了，又来了！ 这熟悉的赶脚。 她“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说道：“我这也没说啥，听说田老师就是隔壁村的，这不觉得她有下田的经验，多请教一下。” 累死她活该！ 大志把他们带到田头，交代好事情，就自己去忙了。 一时间，众多男女站在田埂上，不知道怎么开始。 赵顶天倒是特别鸡血，说道：“同事们，老师们！今天咱来这，就是为了一次特殊的联谊！在这伟大的劳动之中，增加认识增进友谊……” 说了一大通，扭头看大家都没人搭理她。 顺着大家的眼光，瞧见田埂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往这边走来，女孩子似乎晃悠了一下，男的立马就抓住了人，隔着不算远，自然瞧得清清楚楚。 年轻人，又是抱着联谊的目的来的，没想到刚到就被喂了狗粮。 “那男的真高大，动作好快，一看就紧张自己媳妇。” “姑娘也是，刚刚还拍走了肩膀上的什么东西，好般配啊！” 等那边的人走近一些。 “那不是楚主任吗？听说他家就在附近，没想到就在青川村啊！” “我也有印象，当时过年的时候比武呢，比顾卫星都厉害，当时还看见他媳妇儿了……” “媳妇？那个女的吗？好白啊，怎么没晒黑？” “不对，不是这个，这个是不是他妹妹，听说还有一个妹妹的。”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肯定是跟楚主任关系不一般的人，媳妇儿？不像啊！ 他们可是有印象的，不是一个胖子吗？ 田秀在人群里，听着这议论，心里有些酸涩，当初在村里，她可是一枝花，可明好现在白、以前胖得变形的五官，此时也显得十分秀气，瘦下来身姿绰约的。 “这女的又白又俊，一点都不像是村子里的人，更不可能是之前那个胖媳妇吧。” “没想到这男人……就是靠不住……” 两边的田都挨在一块儿，楚天阔瞧见这边的人，过来打了个招呼。 然后收获了一堆的……奇怪的略带谴责的眼神。 楚天阔：说好的劳动最光荣呢，该不会是知道我提议的，所以有意见？ 这意见会不会大了点。 还是算了。 他打算回家割禾了，耽误不起，外面多热啊！ 哪知道他想走，有那看不过眼的女的，藏在人群里，直接问道：“楚主任，那女的，谁啊？” 语调有些奇怪。 楚天阔愣了愣，道：“我媳妇儿啊！” 有什么问题。 明好也走过来两步，跟大家打了招呼。 也接受了好多奇怪的眼光。 明好：我这是怎么了！ 青年们：瞧瞧，这都光明正大说媳妇儿了，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呢！ 够不要脸的！ “赵顶天同志也来了。”明好笑眯眯的。 “哎哟，还有田秀同志，自家田不收割跑来帮忙，真应该向您学习呢。” 田秀恨得磨牙。 之前因为那事情，村子里根本呆不下去，田也不敢回来种，就让本族的人种了给他们一点粮食罢了。 明好就是故意的！ 有人看着明好这打扮，上身是轻薄的长袖衬衫，上面已经沾了泥，又吹干了，下面一条藏蓝色裤子，戴着草帽，原本很普通的下田的打扮，偏偏她白得发光，瞧着就有些不一样了。 “你就是楚主任的媳妇儿？”有人尖锐问道。 刚问完，就被一旁的人扯住了。 他们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对啊！” “楚主任的媳妇儿，在修水库的时候救过人呢，当时我就在，你别骗我……”一个男青年磕磕巴巴地说道。 明好跟楚天阔对视一眼，好像知道了他们的意思。 明好立马心情大好，她已经瘦若两人了吗？她眼睛都亮了，点点头：“对啊，是我。” 男青年：冒充别人还这么不要脸！ 真是…… “那你……之前还在门口摆摊呢？” 明好又点点头，“对啊，也是我！” “过年的时候，厂子里比赛……” “是我是我还是我！”明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趁着他们没有再问，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会不会太瘦了！” 瘦到之前的人认不出。 真是一群懂事的小可爱呢，等会姐罩着你们。 楚天阔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脸色有些古怪地问道：“所以你们以为……我换媳妇了？想什么呢！” 几人脸色爆红。 有人只是修水库的时候见过一眼，之后就忙着自己的工作，平常又没有关注太多。 有人是买过麻辣烫，可是这么久都是李秋芳在那，明好也不出摊了。 从过年之后瘦了不少的明好，随着夏天的到来，就更瘦了，一个人一百五六十斤跟一百斤的时候，能一样吗？ 这不能怪他们！ 第485章 假汉子与真白莲 明好割好一垄，站在田埂上擦了擦汗。 瞧着还在跟稻禾搏斗的赵顶天，见她弓着腰一直不起身。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啊，到底不愿意面对失败。 但是她不愿意面对，明好可以开口啊。 “顶天啊，你输了呢！” “愿赌服输对不对，以后可不要总是说我不干活了！” “哎呀，你身后那怎么乱套了，这不是糟蹋粮食吗？就算是要比赛，也不能不讲究质量对不对，得失心也不能太重，这稻子从插秧到收割需要多少汗水才能长成这样……” 明好站在“教训”赵顶天，宛若当初赵顶天跟人说话的语气。 赵顶天脸色有些发红。 她输了。 瞧明好那样子，跟没干活一样，要不是楚天阔跟李秋芳在稻田另一侧，明好又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怀疑有人帮忙了。 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好整齐，一堆一堆的稻穗，谁说楚主任爱人不干活的，我第一个不服。” “楚主任也厉害，看看已经割了一垄半了。” “你听赵顶天说的吧，有些人就是那样，看不得别人好，这还用对比吗？” 再看赵顶天的…… 她为了赶速度，割下来的稻禾散开很是严重，跟杂草丛似的，有些地方根本没办法下脚，就算是这样，也只割了一半而已。 “这不是糟蹋粮食吗？放得怎么那么乱啊！” 动作也慢，割的稻禾也乱，人更是狼狈，脸上还沾着泥，裤腿也全部脏了…… 赵顶天：我这是在哪，我为什么在这。 赵顶天完全不想说话。 明好也只是停了一停，接着又干自己的活。 打击了赵顶天，心情不错。 以后赵顶天要是再说什么，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了。 至于他们那边……啧啧。 然而，明好到底低估了赵顶天。 她割了一阵，又抬腿要跨到明好这边的田里。 “停停停，刚才赌注不记得了，要不要我重复一遍？”明好说道。 赵顶天咬着牙，说道：“明好同志，虽然我不如你快，但是我也已经尽了十分的努力，而你还这么轻松，明明可以割更多的。” 明好眨眨眼睛，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做更多，却只做了这么一点，她已经很努力了做到现在这样，去你的吧！ “我家明好爱干活就干，不做就不做，我乐意！你管的着啊。”李秋芳对赵顶天，那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的。 赵顶天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因为自己田里那边有些乱了。 田秀突然捂着自己的手指，痛呼出声。 “哎呀，手指伤了呢！” “田老师，怎么了？快洗洗！”有人喊道。 田秀赶紧摇摇头表示不要紧，“就是禾镰拉了一下，没事的。” 其余的人纷纷劝她回去休息，“这要是感染了可不行，还要去打一针破伤风呢，快回去休息。” “不成！这才刚开始呢，我不能因为自己受了这么点小伤，就……”田秀说道。 一旁的人接着劝，“这没什么，都是劳动，你回晒场那边去吧，等收割好了也是要晾晒的呢！” 田秀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就上田了。 鬼才愿意在这呢！ 哪知道，赵顶天说道：“没错，田秀同志这样就很好，不就是一个口子吗！我这不也是这样！就不能有骄娇二气！” 田秀：你是谁，你走开！ 众人看着赵顶天手里的口子冒着血已经干了，再仔细看看田秀手上那一小条慢慢冒血的伤口，好像……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没被禾叶割呢。 “那田秀你小心些，我们加油吧，这么多人呢……” 田秀：不了，不了。我想回家。 “田秀同志，你有经验呢，等会还要让你带着大家才好干活，虽然我们割禾没有村子里的人快，但是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加油，总是能干好的，我们这么多人……”赵顶天挨着田秀一块儿。 田秀：神特么的努力。 谁要这种努力啊，她想回晒场！不，她想回家。 然而，时机已经错过了，就只能接着熬。 “田秀老师，你这样的体力是不行的，还是要多出来劳动才能有更强健的体魄，更好地工作。” “田老师，你快点，等会要脱粒的时候，你帮着抱稻禾吧，走走也比较轻松。” 赵顶天在田秀旁边，跟盯着长工干活的地主似的，田秀但凡站直多喘口气，都能有话说。 田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旁看着的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赵顶天脸色一沉，说道：“田秀同志，你不会就因为干这么点活就委屈吧？能来田里帮忙收割，这是多光荣的事情……” 有想开口的，立马被赵顶天的“理论”劝退。 是有些累，也没有累到哭泣吧。 只差没说田秀矫情了。 田秀眨眨眼睛，马上找了一个借口，笑着说道：“没啥！我只是想到早几年的时候，当时过得很不容易，我是被这丰收的景象感动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赵顶天信了。 “那我们这一次活动之后，再开一个总结会，这样的活动就应该多开展，咱们是第一批，下回还让你带头。” 田秀：不了，不了。 明好低着头，只差哈哈大笑了。 赵顶天这家伙，只要不来烦自己，还是很可爱的嘛。 田秀能想多少办法，赵顶天就有多少小词儿对付她。 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一个拿自己当汉子，觉得干活就有干活的样子，偏偏乱七八糟。 一个小白莲，凄凄惨惨戚戚，偏偏还没人帮，流泪是罪过，休息是罪过，就连受伤都是自己不注意。 没有任何办法，还不能撕破脸。 明好看戏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除去赵顶天跟田秀，其余的人不约而同地，有些个……奇怪的心思。 女青年们瞧着楚天阔，再看看一旁的男青年，恩，人家楚主任割一大片了，看看他们！弱。 男青年们瞧着一旁的女青年，瞧瞧人家楚天阔的媳妇儿，干活又快又脆当，人也和气性子也好，长得……还好看，再看看身边这各种……恩。 联谊什么？ 第486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明好还不知道，青年们心里的弯弯绕呢。 要不然还真要念叨一声罪过。 大家来自天南地北的，平时上班也忙，有些人上班也不规律，工会组织联谊的时候，还真能成几对。 现在……大家相互看着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想就是，只看着赵顶天时不时站着教训田秀，田秀小媳妇的样子，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这一开心，人都不累了呢。 “秋芳，不是说了收割的时候家里说一声，你瞧瞧这，明好脸都晒红了！你这才几个人啊，干活多费力。”宁凤霞的大嗓门，老远就响起来了。 “要不是咱今天来割放牛沟这一片，还遇不上呢！，之前怎么说来着，还跟咱客气啥……” 她这么一说，也不客气，直接就下了田。 不多时，李志国李志明也都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李远航跟李远朋，李晓玲跟齐芳也过来了。 这一片田两个村挨着呢。 “你们河边那块田割了？那就好，你家这点田明天就能给你收完，等收好之后机器就给咱用，你去帮忙？帮啥啊，在家晾谷子就行，咱家这么多人，还缺你这一个啊！”宁凤霞喜欢热闹。 一下田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怎么的隔壁这田里，这过来捣乱的？瞧着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啊。” 李秋芳赶紧压低声音跟她说，“厂子里组织来帮忙的，那边田里原本村子里打算组织……” 这么一说，宁凤霞也就懂了。 “哦，难怪芳跟他们说话呢，还有学校的老师。” 一亩二的田，有李志国他们这些人的加入，几人撒开在田里，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人，原本明好她们已经割了一部分了，此时进度很快。 一旁的青年们看着，也都低头赶紧干活。 很快就割了一半。 “明好，你回去拿水吧，我们这边分两组，我跟你妈他们就接着割禾，天阔跟你舅舅们就开始脱粒就行，到时候芳可以帮忙抱稻禾扯麻袋这种活计……”宁凤霞说道。 明好一开始有些不太好意思，都是自家的田，自己回去了…… 后来李志国他们也都开口了，想想也没必要那么见外，明好就准备回去了。 “明好，堂屋那我做了凉粉，放冷水里泡着呢，你回去看看。”李秋芳说道。 “哎——” 明好答应之后，就去小水渠旁边洗脚。 一旁拎着禾镰的田秀，眼睛都红了。 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她好容易做成了老师，却还是需要下田干活。 明好呢？她就一个村姑，为什么大家都帮着她，楚天阔…… 这种时候竟然可以不要她干活，难怪养得白白嫩嫩的。 她瞧着自己踩在烂泥里的脚，还有明好洗干净潇洒离开的背影，眼角都痛了。 “田老师，你想什么呢，你看太阳已经有些偏了，都没有之前那么热了，还是抓紧干活要紧，要不然你瞧外面这么多人，楚主任那边人少都比咱快，这也……”赵顶天叽里呱啦说道，田秀简直烦透了。 但是她依旧不能发火，认命地低下头去。 明好没几分钟就回了家。 堂屋里，饭桌旁放着一个大盆，盆里装满了水，里面是一个小盆，盆里装着李秋芳自己做的草凉粉，青绿色，果冻状，也的确适合这样的天气。 脱粒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明好想着让他们解解暑。 她去屋子里找到熬好的红糖汁，顺带拿上一瓶醋。 另外找了一个西瓜，削皮切成小块，炒熟的花生直接用瓶子压碎，也放好。 拎着一担箩筐，一边装着凉粉，一边装着红糖汁、西瓜块跟花生碎一类的东西，再拿上一摞碗，明好就又出了门。 田地里，赵顶天们总算是割好了稻谷，都累得摊在田埂上不想动弹。 赵顶天此时也不喊口号了，也不想加油鼓劲了，心里还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反应，怎么能这么怕苦怕累呢，一点好的作风都没有，比不上农民。 这出来就是丢人现眼。 好容易，动员了几个人抬着一台小的打谷机过来。 “哎呀，这个没用过呢！脚踏这里还会一直动！” “我也试试！” 经过最初的新鲜劲之后，她们又渴又累，脚已经完全不想动了。 走在田里脚陷入污泥，走一下都累，偏偏手里还需要抱着稻禾，稻禾并不整齐，脱粒的时候需要一边脚踩着脚踏，一边来回翻动手里的稻禾，一不小心稻禾就卷进滚轴。 “哎呀——”一个走神，一个女青年的手差点就被拉了进去。 吓得够呛。 她刚才那手一松，滚轴已经卷满了稻草，根本动弹不得了。 机器动不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言。 “这个……要怎么办？太难了吧。” “根本就没办法啊。” 赵顶天四下看看，最后盯着田秀，“田老师，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刚站直伸腰的田秀频繁被cue，十分无语。 她疲惫地摇摇头，坏了吧，坏了吧，这样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赵顶天又说了几句，这下大家都不乐意了。 她自己反复看了一遍：“这个不是很简单的吗？就把这稻禾给弄下来就可以了，这就跟绳子一样绑住了才动弹不得的，我们就用禾镰割……” 任由她说，没人理会。 正在此时，隔壁田里的楚天阔等人，根本没发现这边的尴尬，只砰砰砰发动机器，开始脱粒。 一旁的青年们看着这一切。 “这……就这么快吗？瞧，就出了一麻袋的稻谷。” “他们那边用发动机带动滚轴呢，就不需要人工了。” “不仅如此，分工其实也很明确，你看那边几个人还在割禾，两个人负责抱成一堆堆的，打谷机五步距离拉一次，这边往前拉，另外抱着稻禾的人就出桶。”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人一袋袋稻谷扛着到田埂放着，他们这边一开始，机器就动不了了。 有人说道：“这个机器好啊，田老师，你不是认识楚主任吗，要不然……你去借。” 田秀愣在原地。 第487章 装可怜是没用的 田秀有些进退不得。 这些人问自己认不认识楚天阔？ 岂止是认识，要不是明好，说不定她现在就是主任夫人了呢，楚天阔现在腿都好了，还做了小领导…… 她这么一琢磨，觉得之前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尽然对。 她说楚天阔配不上他，但他现在已经是机械厂的主任了，她呢？厂小学的老师。 她说要去莫山那边藏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回来，但是现在回来是回来了，结果呢？她比以前还不如，不能打扮不能出头，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她说要等等才能调入城里，可是现在呢，自己依旧还要下田什么时候是头！ 难道母亲另外有打算吗？ 要不然这些都让她这么难受，田秀心里一旦怀疑，就一直往那方面想，最后觉得，是不是母亲也不是十足相信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 现在她瞧着明好的模样，从一个傻乎乎的胖子，养得如此娇滴滴的。 她自己原本就不差，要是……，她不想再想下去。 周老师之前吃了亏，看田秀这幅样子，在一旁哼了一声，说道：“认识倒是认识呢，可不止认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他怎么想的，我都把他当成自己的爱人！” “你……你何必这么说呢？”田秀的眼泪夺眶而出。 周老师早就受够了田秀，见此冷笑说道，“怎么的，改了个名字失忆了吗？之前还说明好配不上楚主任，说那些什么恶心的话，觉得自己跟楚主任天生一对，要不是汤圆老师碰巧录音了，人家都被你冤枉死了。惦记别人的丈夫，还要去人家面前晃荡，啧啧要不是这样，怎么背的处分” 田秀泪眼朦胧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这要她怎么解释。 要是一旁楚天阔还不在那边，她倒是有一百种理由，可……这人就在眼前，她也不敢乱说啊。 于是，田秀抽泣着说道：“我跟天阔哥从小青梅竹马，大人们开玩笑，我就想着或许是真的，难道这也有错吗？只能怪自己太天真……” “真是好笑，这哪里是天真，这就是坏！人家都有媳妇了，还在这装什么装，现在装委屈了？人明好同志都没委屈呢。” 田秀道：“我是错了，当时我也是有对象的人，我为什么一定要说那些话呢，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也就不能随意指责我，为了……” 她深情地看了一眼正在忙碌之中毫不知情的楚天阔，然后叹息一般说道：“卫星也是知道的，天阔哥当时是什么情况，为了他好，为了他跟明好能够幸福地生活，我就算是背负那些骂名又如何呢，也能重头再来。所以，你怎么说我都行，我都认了。” 这么一说，周围有人就琢磨开了。 也有人上来劝说，“周老师，现在别说这些，村子里的人都看着呢。” “就是啊，我相信田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上次不顾自己安危救学生的事情又不是假的。” 周老师抿着嘴，冷笑一声。 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瞎了眼。 她说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能说实话吗？不就是让她去借个机器吗，瞧说了那么多。” 对上这个田秀，她就没落过好。 难道是……因为她会哭？ 明显坏成那样了，其余的人都瞎了吗？ 正在此时，楚天阔那边已经脱粒到一半，见明好送吃的过来，刚好把机器停下来。 李志明出桶，就是把稻谷从桶里盛出来，齐芳扯着麻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宁凤霞跟李秋芳也割完了稻禾。 田秀往前挪了挪，犹豫了一下，又挪了挪。 明好挑着提篮已经到了田头。 “二舅，三舅，二舅妈，三舅妈——” “我给你们做了一个新鲜的凉粉，快过来试试解解暑。” “对，对对，凉粉，加上切好的西瓜，花生碎，红糖汁也是熬好的，要加醋吗？” 隔壁田里的声音一直传过来。 凉粉耶！听着就流口水，尤其是汗如雨下的这种时候。 听着好像不只是凉粉，还加了西瓜跟花生，特意熬的红糖汁…… 他们甚至还看见了。 对比之下，凄凄惨惨戚戚，就连水都没有喝的青年们，很是不争气地咽下口水。 田秀总算是鼓足勇气，走到田埂上。 她娇柔地叫了一声，“天阔哥。” 楚天阔挑眉，直接走到明好身边。 宁凤霞瞧着田秀这做派，很是不忿，说道：“行了，一个村子里的人，给自己留点脸，别以为上次你们搬家跑路了，就算了，你看现在不也是回来了，原本打算去骂个三天三夜的，没想到你还敢送上门来。” 害得她之前准备了多少词啊，全部没用上，很浪费的好不好。 田秀流着眼泪，赶紧说道：“天阔哥，你也是工厂里的人，现在咱们都代表工厂的脸面，我们也是工会组织的活动……” 她话还没说完呢，宁凤霞喝了一口凉粉西瓜，浑身舒坦。 接着就骂了回去，道：“行了，还工厂的脸面，上回被开除的是谁，离天阔远点，反正我也干完活了，怎么的，跟着去你们那边说说？” 她说完，就要去拉人，非要过去说明白不可。 田秀哭也没用，因为楚天阔根本不搭理她。 况且她就算有多少话也没办法，因为……她要脸。 宁凤霞一个长久战斗在第一线的人，能怕她？ 田秀落荒而逃。 她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什么都不说，就捂着嘴，一边哭一边摇头，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楚主任那边……怎么说？”有人问道。 田秀捂着嘴，眼泪哗哗流，后来渐渐捂住了脸。 对比太过惨烈，一群没怎么下过田的青年，脸色就有些变化。 还有嘀咕说道：“怎么的楚主任……好歹也是一个厂子的人。” 话音未落呢，就见楚天阔跟明好过来了。 楚天阔笑着说道，“打谷机出问题了？我来看看。” 其余的人看着田秀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 第488章 丢失的稻谷 楚天阔一边跟大家聊天，一边把卷进滚轴的稻禾给解决了。 其实原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只是大家不习惯，加上人也都疲惫了，赵顶天说话太气人，也没人理会。此时楚天阔弄，转转滚轴就可以使用了。 “我们那边有割好的田，收割了这一块还有别的任务，这已经定好了的，只能辛苦你们了。” “还有别看机器不费力，可是你们不习惯下田，这要是不注意，容易把稻禾拉进去也太过危险……” 楚天阔细细解释说道。 刚差点被卷了手指的女青年，赶紧摇头。 “那田老师……”一旁的人刚开口，又不说话了。 楚天阔解决了问题，也过去忙活起来。 “楚主任真和善，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搭理我们呢！还为我们着想，可刚才……” “没看见啊，哭得死了爹娘一样，还以为人家楚主任欺负她呢。” “就是啊，好好的话不会说，难怪没人理她。” 大家看着田秀哭哭啼啼的样子，也都很默契地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吭声。 田秀蹲在田埂上，跟别人差不多是隔了一个界限。 她呜呜哭了一阵，心里越来越慌。 为什么遇到明好，总是没有好事情！ 这要是真的传回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想了想，田秀猛然冲过来，泪眼婆娑瞧着明好，“明好，你……当初的事情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村子里待不下去了，田地也不要了，背井离乡地去了莫山那边，被破的屋子砸……都不行吗？还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呢？” 说得那叫一个凄惨。 明好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田秀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她也不生气。 她只是轻轻说道：“田秀，我希望你清楚一个事实，首先你要我原谅，就证明你的确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再有，你说什么村子里待不下去，是因为做错事自己不去面对，是我们赶走你的吗？明明是你们自己走的。 去莫山，你说被砸，怎么那么大的怨气，如果真的这样，我真是怀疑你过去的动机。 我做个比喻，如果你们谁给厂子里造成根本无法弥补的损失，然后自己也不承担责任，跑路了，过半年什么的，因为种田种得好，因为参加了修水库，因为这个那个的，回头再回去，就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甚至还要工厂给你表扬，你们觉得，可能吗？” 原本打算卖惨的田秀，遇见和声细语的明好，完全不是对手。 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不仅如此，宁凤霞也冲了过来。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毒，大家伙儿冤枉了你不成！你自己说说，你做了多少缺德事。 这是掉几滴眼泪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的吗？我都没来得及找你，你还在这作妖！要不要去你们学校说清楚啊！” 田秀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来。 所以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 她赶紧缩到赵顶天身边。 赵顶天看着有些不对，想着自己是带队的，抿抿嘴说道：“明好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根本不利于团结。” 明好冷笑一声，说道：“停，自己的事情弄清楚再来跟我说大道理，要的是效率，刚怎么说来着，打赌输了就别再来找我了，大过年的别去我家里哭着不起来，不要挑河水到我家水缸告诉我艰苦的时候喝泥水……也不要在我建房子的时候说我不干活煮肉给大家伙儿吃……” 明好随意数了几个例子，都能让人咂舌。 “伶牙俐齿！” 明好像是完全没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 她扭头朝大家伙儿笑笑，说道：“看我，咱都是干活的，要不是她们非要说这以前那些事情，谁乐意提呢，忙都忙不过来呢。” 嗯，根本就不是自己先惹事的，这个要清楚。 说完，明好又道：“你们都是来咱们村子里帮忙的好青年，大家都忙着呢，也没什么东西，就家里有些凉粉，大家伙儿别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 “婶子那麻辣烫咱们可是常去的，这有口福了呢！” 有吃的不吃，那才是傻瓜。 现在喉咙都冒烟了呢。 碗一共也没有带太多，但是青年们人却不少。 明好带着的一大盆凉粉，在田埂上放着就跟摆摊一样。 先是舀上一勺凉粉，青灰色滑溜溜的，再加上几块红色的西瓜，撒上一些白中透黄的花生碎……对于嗓子冒烟的青年们，简直就是无上美味。 她带了一壶水，还可以洗碗。 不过也有等不及的，直接跑到一旁的池塘掐了荷叶。 用手捧着，瞧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明好一个个地都分配到了。 碧绿色的荷叶，上面直接放着凉粉跟红色小块西瓜，看着就好吃。 “真好吃啊！” “怎么这个不卖！加上点醋，酸酸甜甜的，解暑又解渴。”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脸严肃的赵顶天跟一脸委屈的田秀没吃了。 明好看看已经见底的凉粉，嘿嘿一笑。 吃？想得美！ 话却还是要说得好听点的。 于是明好说道：“哎呀，顶天啊，这没了，不过你也肯定不会吃这些东西，毕竟会腐蚀坚定的意志，以前泥水也不嫌弃，但我觉得也没必要喝那些，那个地方看见没，那有山泉！” 对于田秀，明好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反正大家都知道。 收拾了东西，明好接着下田。 青年们也都开始干活，毕竟太阳已经西斜了呢。 明好一家把稻谷扛回家。 又抬着打谷机换到李家那边的田里干了一阵。 算是跟厂子里的青年们分开了。 所以也不知道那边的进度。 只是看着那么一群人，够呛。 “他们。看着就不像干活的样子呢……” “幸亏天气好，要不然赶工的时候，够呛的，这要是这种时候出了问题，心疼死了。” 大家也就是议论两句罢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明好他们还没有下田呢。 外面就已经沸腾了。 “稻谷，丢了！” 第489章 不能白丢 还是昨天的那片田。 青川村的人们把这一片地方叫放牛沟。 这里有连绵的青山，青山之下又是一片斜斜的坡地，坡地跟水田连接在一处。 因为山脚下有山泉，倒是村里人干活时候经常会到的地方。 喝口水，歇歇脚，闲聊几句…… 如今，谁都没有这份心思。 “怎么的就丢了？昨天不是一直在这一片收割吗？”大志一听说，就赶紧来到现场，他很是紧张问道。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去喊他的时候，他正在干活呢，一听说这事情，大家都往这边赶。 村子里的人，瞧见十三叔这块田，都有些无奈。 稻禾割了一大半，跟狗啃了似的。 割了的部分，也脱了一些粒，稻草并没有扎好，因为……不会！ 所以这一片那一片的。 甚至田里还有两摊粮食，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跟旁边明好家的田，干干净净，一个个稻草人站着的模样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也太糟蹋粮食了，我看上面还有些没脱粒……” “想捡都捡不起来，脚印到处都是，这要是让十三叔看见，还不得心疼死。” 这些议论，听在厂子里的青年们的耳朵里，脸色通红。 现场也的确狼藉一片，但是他们也真的尽力了，但是种田跟在车间干活是一样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见大志的问话，大家伙儿脸色又红又青。 赵顶天作为一个领队的，自然要开口说，“这……昨天我们干活一直到天黑，停下手头上的事情，想着今天早上再来，摸黑回家，没想到，早上一过来，就……就这样了。” 这样说了等于没说。 她那边却还没停住，接着说道：“都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的这根本没晾的稻子，还有人想着运回家啊，这田里到处都是，也没见有人偷不是？” “是不是误会了，有人做好事，帮着运去晒了！” “还是说，这……十三叔那边晚上自己弄家里了？” “要不然我们去看看，这稻子……” 赵顶天一下说了很多。 大志皱着眉头，都不太想接话了。 他不说，不代表村子里的人不说。 “十三叔家里就两个老人，再说十三叔还身子骨不太好，他要是能扛麻袋，根本不会想着别人帮忙收割，一粒米都爱惜得很呢！” “就是啊，这弄丢了，以后怎么办？” 赵顶天梗着脖子又要反驳。 大志挥挥手制止了。 他问道：“昨天晚上你们离开的时候，田里是什么情况？” 其实不用问也能知道。 “我们一共脱粒的有六七个麻袋，还有打谷机桶里也满了……” 大志倒抽一口冷气。 他有些压抑不住，说道：“那都装麻袋了，为什么不能运回去！” “这……这哪怕少脱粒一些，干的了多少干多少，几个麻袋运回家，然后再收工啊。” 谁家都是这么做的。 大家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赵顶天哆嗦着嘴唇，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也是一片好意，是绝对不会偷拿走的，这还得从村子里找原因。” 这是说自己村子里的人偷的？ 大志差点被她气死。 “这放在麻袋里，晚上运回家也不能晾晒了，倒是不如放在这呢，今天可以直接晾晒……” “你有没有脑子，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也不懂问问啊，现在是东西丢了，就先想想要怎么办！”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负责任啊！这还不如不帮忙呢，放田里还安全一些，到时候我们帮忙割多好！” 大志没有接着问她，只是瞧着眼前这一幕，估计了一下损失，“这么说，这一大片田，就没有拉一个麻袋回去？也就是全部被偷走了，就剩下眼下没割的一小片？” 几个青年，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最后还是没开口。 勾着头，不吭声。 “十三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十三叔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轻一辈都这么叫他。 家里的孩子在城里工作，跟楚天阔的大舅舅李志远一样，女儿也都出嫁了。 老两口不想跟着去城里生活，可年纪也大了。 他头发白了大半，佝偻着腰，精瘦精瘦的，手里拎着一个箩筐，蹒跚着走下了田埂。 也就是今年，刚刚分田到户，城里的孩子没办法回家种田，好容易有了自家的田地，他更是不忍心丢荒，何况还要交公粮呢。 没想到突然就生了一场病，精力就跟不上了。 “丢……了？”十三叔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眼神有些凄楚，四下看了看。 那因为脱粒不干净而扔在一旁的稻禾，四下散乱着。 那因为天色太晚了才脱粒，麻袋没扯好，倒了一些在淤泥里的稻谷。 他哀声说道：“丢了就丢了吧，也找不回来了，娃娃们也都是好意，不会干活呢，太晚回家。” 说完这一句，他也不懂说什么。 只是眼神有些张皇，这看看，那看看，一脸的痛惜。 他把箩筐放在稻禾上，直接用手去捧洒落在地上的稻谷。 “十三叔，都进泥里了。这怕是用不了了。” “十三叔你别担心，我们来想办法。”大志说道。 十三叔“唔唔”地应着，也不懂到底听没听进去，只接着往箩筐里捧稻谷。 一开始还是稻谷，后来几乎都是淤泥了，这才有些舍不得地停了下来。 停下来之后，才喃喃说道：“没事，到时候直接水里细细，再晒就行了，这要是早几年，有一捧稻谷多精贵……” 似乎怕青年们不好意思，说到这，就没再说了。 他又看着没脱粒好的稻禾。 用手扒拉着，看见有稻谷的地方，就用手捋一遍，接着再扎成稻草人，蹲在田里。 一个，又一个。 青年们眼睛都热了。 有些女青年，更是眼泪都流了出来。 “十三叔，都是我们不好，您告诉我们，这些要怎么做，我们来！” “对，稻谷不能白丢，就算是丢了，也是我们应该负责！” 第490章 嫌疑 十三叔瞧着大家都上前帮忙，很是欣慰地笑笑。 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刚才他站在田里，还踉跄了一下。 现在瞧着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拧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年轻人懂得珍惜才好，这么好的粮食不能。浪费啊。 厂子里的青年们帮着捋没有脱粒干净的稻穗，村子里的人也不闲着，直接把稻禾全部扎成一个个稻草人。 “恩，这样拾掇好多了。” 箩筐里，泥巴跟稻谷混在一块，也只有一个底。 青年们瞧见十分伤心。 “十三叔，都怪我们，这没经验，也……没有多跟大家请教，昨天就直接回去了，所以丢了东西。” “这就应该我们十七个人赔……” 这么一说，他停顿了一下。 周老师突然尖声说道：“那个田秀没来！她为什么没来，她可是村子里的人呢，这不是嫌辛苦就是有什么猫腻！” 这么一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愣。 对啊，田秀为什么没来。 不是说好了早上过来吗？ 周老师昨天吃了一肚子的闷亏，此时接着说道：“你们也听见了，昨天有一个婶子说的，就是楚主任家的，不是说田秀是因为在村子里待不下去才跑的吗？她自己家有田，却不种…… 这是什么？我明显就是！她自己家不种田，可是她也要交粮食啊！昨天她是不是最后才走的，那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对不对？ 你们想想，假设是咱们这群人，谁嫌疑最大？ 这明显就是她啊！” 她这么一说，其实大家已经有一点点动摇了。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她很不错，可是昨天才知道，她可是惦记过楚主任，还要嫁祸别人，从而被厂里通报批评过的人呢！ 厂里能冤枉了她？ 可见平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可是依然有人说道：“周老师，你别瞎想，这也不一定就是田秀老师。” “是啊，看着也不像啊，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能扛得动？” 周老师一旦认定了，想法也就没那么容易更改。 她大声说道：“我这只是推理，又不一定说是她。要是咱们这群人有人做这事情，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你们想想，大家都是工人，这偷走的东西，能放去哪里，天天都在彼此的眼皮子底下，能干什么？ 但是田秀她就不一样了，她就是隔壁村的，她的田离这里就这么近，说不定也有同伙，这只要一扛走，随便找个地方一晾晒，你分得出稻谷是这块田还是那块田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呢。 “现在她都没来，谁知道为什么？肯定是心虚呗，说不定还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呢！” 有人又弱弱说了一句，“这说不定，田老师等会就来了。” “来了没准也找个什么借口呢，也只有你们才相信，人家都自己村子里的人，谁家都忙得很，谁偷这东西啊……” 周老师越说越起劲。 已经有不少人都相信了呢。 田秀今天来得比较迟。 她浑身都是酸疼的，推着自行车，往青川村过来。 她其实还真的不敢不来。 一来她现在在放假呢，暑假不过来帮忙，也要有借口不是？ 要是被别人扣上一个怕苦怕累的帽子，她以后怎么办，还指望能调城里呢。 一想到这，她就对田素丽让她在莫山时扮的那个样子有些抵触。要不是那个时候一直那样，现在灰扑扑的样子似乎变成了一个壳，她根本就没办法摆脱。 不来，不行，来了，更难受。 田秀就在这种痛苦的纠结之中往青川村赶。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会一到，就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另外就是，离赵顶天远点！ 可是她来到的时候，看着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 “真是对不起，我来晚了，真是耽误大家干活了，我们加紧干活吧，等忙完这一块田，我准备回莫山一趟，以前那边有一个学生，家里很远……每家都去瞧瞧，要不然也不能放心。” 田秀一口气说完，发现不太对劲。 大家看着她的眼神，更奇怪了。 周老师还一副讽刺的眼神，“哎哟，不放心啊！真是离不开你呢。” 她要怎么回答？ 总觉得不太对。 这是还是她精心找的借口呢，毕竟莫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她可是救了学生的老师呢！ 而且还让学生们出来上学。 所以提到这个，大家应该都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才对，从而对她的印象也好一些。 另一个就是，这个借口，大家没法拒绝。 就连赵顶天，也不能说出个不对来。 怎么，不行了吗？ “话倒不是这么说的，只是到底我是他们的老师，莫山那边的孩子不容易，现在这个时间要好好去问问，趁着农忙还能去帮帮忙，总能耽搁家长干活不是。 要是真的有学生辍学，倒是我的不是了，趁着也好做工作，大家都是同事，我想你们也能理解的。” 她越说越溜了。 周老师简直就要掐腰笑了。 “啊哈！真是好笑，平时早不去晚不去，现在就要去了，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多的是借口呢！” 村子里的人也都隔壁村的，认识呢。 “这就是大刘家的闺女？以前瞧着倒是还好，现在……” “怎么做出这种事。” 田秀眼皮一阵跳。 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 周老师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冷笑一身，“行了，我说田秀，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己摸摸良心，十三叔这样的年纪，他容易吗？好容易种了这些田，结果呢，你为什么要不劳而获呢！ 自己有田不种，却要享受劳动成果……” 稻谷不见了？ 怀疑她偷的？ 田秀气得直发抖，说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昨天是不是你走在最后，回去之后去了哪里，都是村子里的人，你会不知道装麻袋的稻谷不要留在田里，可是你什么都没说，今天一早上稻谷就丢了，你人也不见了，你别告诉我，这都是凑巧！” 第500章 反目 楚天阔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 直接扭头跟身后的两个人说道。 “主任，校长，刚才遇到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我知道倒是没什么，这要是真的传出去，到时候可是大事！” “我刚刚听着很是有些想不明白，让你们过来听听。” 说完这些，楚天阔扭头对田秀说道：“你可以把刚才跟我说的话，重复给他们听了。” 田秀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来。 “我……我说什么？”田秀整个人都慌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抱着手说道：“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提醒你？ 譬如什么我师父是你舅舅，然后要是我识相，就应该好好对你们，借此巴结他。 譬如你说我那个任职就是已经被放弃了，因为我没有任何门路也没有去找什么人。 譬如你劝我离开我的妻子，到时候跟你一块儿找师父……” 楚天阔说一句，田秀心跳就加快一次。 等他含说完这么几句，她简直眼前一黑。 他……他怎么可以把这些事情跟别人说！ 黎主任听得也是一阵无语，直接说道：“田秀同志，你可有说这些话？” 田秀支支吾吾起来，她要是说没有，看着楚天阔的眼神又有些心虚，要是说有，她以后还如何立足。 见她这幅样子，黎主任就明白了，说道：“楚天阔同志调我们青云厂，这是讨论多少次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怎么在你眼里，就是被轻视了呢？” “他个人能力是被大家一致认可的，上一回比赛，哪怕是临时参加，也有很过硬的技术，不仅如此，还经过系统的学习，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用人的标准吗？我们都是根据工作能力以及各项考核得出的结论，最终才做出的决定。 怎么在你这就变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反应，可在背后妄加揣测就不好了。 我们绝对不会因为楚天阔同志是某个人的徒弟，或者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做他不能胜任的事情，同样！我们也不会因为他没有人关照，就直接放弃他！能者上，庸者下，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法。 楚天阔同志凭借自己的努力，目前任职研发中心主任，这是一个新兴部门，正是需要他这样的年轻人，是，现在还在起步阶段，可是现在不做，以后…… 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能听明白吗？”黎建设说道。 田秀同样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还沉浸在“楚天阔竟然背叛”自己的忧伤之中。 “我该说的就是这些，至于其他的私人生活问题，我觉得是你们学校内部的事情！”黎建设说道，扭头看看一旁的瘦高男人。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承担的责任更是重大，有这样的思想……” 这话已经有些严重了，她之前在莫山小学上的所有努力，几乎都被抹杀。 田秀心里一阵阵苦意，泛开来。 完了，全完了。 什么打算，什么谋划，原来竟然是一场笑话。 经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没有之前的莽撞。 可是楚天阔……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情，不说之前两个人的情分，就是自己是他师父的外甥女，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情，要不然以后他跟自己师父就再也不来往了吗？那样可就是孤家寡人了！ 于理，自己告诉他这些，对他只有好处，要不然一直傻乎乎地那样工作，什么时候出头？ 所以田秀仔细分析过了，觉得这是万无一失的！ 哪知道，楚天阔竟然不管不顾了！ 田秀默默流泪，她张张嘴，说道：“我……” 她哀哀神色望着楚天阔，“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对我，对舅舅，可是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 楚天阔冷静说道：“需要我把录音拿出来吗？” 又是这一套！又是！ “你！”田秀扭头就跑。 要真的录音放出来，她才真正没脸。 黎建设盯着楚天阔，一脸揶揄，“真有录音？” 楚天阔干笑一声，没有回答。 “奸诈！”黎建设笑骂。 “工作总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嘛！” 最后，田秀也没有跑掉，因为新上任的校长，还是叫住了她。 田秀又是装可怜，又是想着蒙混过关，最后还是被田素丽领回去了。 “啪！”刚进门，田秀就被甩了一耳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巴掌也跟上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田素丽有些发狂。 “我跟你怎么说来着，我让你好好工作，千万不要招惹楚天阔跟顾卫星，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你这么厉害，这么有主意，怎么不自己去……” 看着田素丽狰狞的神色，田秀有些受不了了！ 她捂着脸喊道：“我是去找他了，怎么了？我不为自己打算，谁又能考虑我？ 你早就知道舅舅，根本就没去找他帮忙，你明明知道我待不下去了，还非要我一直留在这，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着跟他一块儿回城，到时候离开这个地方，我只是在为自己打算，我有错吗？” “你，你——”田素丽扬手又要打田秀。 田秀躲过去了，她尖叫起来，嚷嚷道：“你一直都是这种样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结果呢！结果我们一直过着苦日子，结果我一次次退让一次次狼狈不堪，结果在莫山小学吃苦还要用那些肮脏的手段…………”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说肮脏！谁都有资格，就你没资格这么说！”田素丽死死盯着田秀。 “我不能说吗？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城里人，我爸配不上你吗？你不一直觉得我拖了你的后腿吗？你这是为了我，明明就是你自己根本不想回城里……你怎么好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 田秀嚷嚷完，扭头就跑出家门。 田素丽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怎么变这样了，怎么变这样了……” 第501章 人设崩塌 顾卫星此时似哭似笑，已经完全僵了。 他站在梯子上，差点摔了下来。 这地方是厂子里最早的一批宿舍，平房，一溜儿的青瓦白墙。 听说最初的时候还是学校呢，只后来建设了青云厂，把这房子也圈在里面。 学校自然兴建了新的小学，这地方在家属院的最里面，为了不浪费，就一直保留着，改造成了工人们住的房子。 一个教室隔开，可以住三户人家，因为年久失修，墙皮都有些剥落，也不怎么隔音。 顾卫星此时在梯子上，是过来收拾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手有些发抖。 今天他休息，却被洪八叫着去家里。 师父对自己的恩情他当然不会忘记，但是有些话他却是不赞成的。 特别是在对田秀这个问题上，明显就是有偏见。 洪八说—— “卫星，你一个大好青年，找谁不行？哪怕就是找老师，师父马上就能给你介绍几个，比她好的不是没有。” 顾卫星当时心里是很难受的，任凭他怎么解释田秀当初根本就是为了帮楚天阔跟明好，所以才那么刺激别人，哪知道被留了录音，可见对方才是奸诈的，田秀完全就是被人误解，可是洪八完全不听。 洪八又说—— “当初你们也只是短暂相处过，根本没来得及发现对方什么缺点，那个田秀……等你再年长几岁，发现其实女人都一个样儿！” 顾卫星心里发苦，究竟要怎么解释，如果每个人都能一样，那还要爱情做什么呢？爱情不就是认准了就不离不弃吗？哪怕他们相处很短，可却是彼此懂的，只是爱情也有磨难，但是洪八不能理解，他也不好解释。 洪八还说—— “你为她着想，她呢？当初说走就走了，后来……后来的事情是怎样的，师父也不多说了，反正你先等等，无风不起浪。” 顾卫星笑笑不吭声，当时田秀的确是凭空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她也解释了，那是不想他左右为难，那个善良的姑娘哟。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当初多么温柔多么秀丽，生活的磨难让她成长，却也让他更看清了她那颗赤诚的心。 为什么大家都对她那么苛责，什么都要指责她呢。 她跟自己碰见的时候赶紧躲开，都害怕连累自己呢。 这一次……明明就是没有根据的事情，她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顾卫星很是心疼。 可是洪八的话他也不能不听。 他还在找一个两全的办法。 正为难呢，洪八见他坐在家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满意，才告诉他一个新的消息。 “你师兄要调咱们厂了，他年纪比你大，现在房子紧张，他又不方便住集体宿舍，我给他申请了家属院最里边儿的房子，等会你带个人过去收拾会儿。” 那地方，正是田秀家胳膊。 顾卫星简直喜出望外。 他的确跟着另外一个人过来收拾，然而要把东西收拾好扔出去，要重新刷一下墙面，能支使人离开的借口不要太多。 顾卫星自己爬在梯子上。 当初隔断的时候，用得砖就薄薄一层，他都能摸到活动的地方。 顾卫星挪开半块砖，居高临下看着田秀一个人蜷缩在屋子里。 他摸摸口袋里的糖，正想扔过去。 看见自己，她应该很欣喜吧。 哪知道还没有行动呢。 就见田秀的母亲田素丽回来了。 再然后…… 他到现在还是懵的。 这跟他想象之中的田秀，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她以前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被逼急了哭得眼泪哗哗的也不懂怎么解释。 可是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那么尖锐那么有攻击性，不也是田秀？ 这也就算了，她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去莫山吃苦，她以前明明说她过去锻炼也很好，在里面的日子特别开心特别平静，只不过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所以她宁愿放弃那样的日子，重新回到这是非之地来。 什么叫推翻别人的学校装作救人的样子？难道…… 顾卫星根本不敢想下去。 他用力晃晃脑袋，不对，不是这样的！ 还有，田秀一直觉得太苦了，要调城里，还跟她母亲那样吵架，还说她母亲找了姘头。 顾卫星看着田秀跑出去，这…… 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脑子完全乱掉了，一时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田秀，一时是刚才那个狰狞的尖锐地田秀，在他脑海里跟拉锯子一般来回，让他头疼欲裂。 “我一定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顾卫星暗暗下决心。 哪怕这不是为了田秀，也为了自己这么就付出的一片心意啊。 顾卫星想到这，腿脚总算是有了劲，哒哒哒往外走了。 “卫星，要不然我们再糊一层报纸，要是嫌弃不好看就再刷一层石灰，总好过露出墙皮对不”小伙伴抱着报纸回来，说道。 顾卫星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他只想快点找到田秀，问清楚。 田秀刚红着眼睛从屋子跑了出来。 外面风一吹，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好在现在这个时间，几乎也都在上班。 田秀自己走着，心里已经有些宁静下来，虽然面色还有些难看。 “我要靠自己！”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城里。” 这么一想，田秀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跟田素丽撕破脸的，哪怕心里失望了，为什么不能等以后呢，现在不太好办。 不过回去认个错不就行了，然后她要自己进城找舅舅。 想一个办法，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活不下去了，刚好现在是新学期开始…… 田秀暗自琢磨着。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田佩荣她见过，第一次他就对自己印象很好，在路上遇见的，哪怕上一辈有恩怨也怪不到她头上，现在她才是他的亲人呢。 “你是田老师，田秀？”来人直愣愣问道。 田秀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点点头。 几个人对视一眼，就冷声说道：“你还做什么老师啊！” 第502章 调查 什么人如此大言不惭？ 田秀晃晃自己的脑袋，这才停下来，盯着眼前这几个人看。 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女的手里还拎着麻袋。 头发上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裤腿上还有泥巴…… 这么一搭眼，田秀觉得心里就有数了。 又是那些泥腿子，她这是什么命啊，现在就连着这种人，都敢跟她大小声了。 这个老师做得可真是无趣。 等她进了城里，遇到的肯定不会是这种家长…… 到时候她身价自然也不同了。 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田秀说道：“你们又是谁，我做老师不做老师，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一过来就拦着人这样，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几人一听，刚听人招呼了田秀一声，这么一听果然就是。 其中两个妇人更是当面嘀咕起来。 “我告诉你这老师不是什么好的，你还不信，让你来你还不来，家里娃儿让这种人教，能好到哪里去？这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能作数？” “谁晓得就是这种阴阴阳阳的样子，还发生那样的事情，啧啧。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老师了？难怪我家虎子，现在都不想上学了……” “幸亏这一次过来交公粮，要不然我还真是没空过来瞧呢，家里辣椒都快要可以摘了，趁着这学期没开学呢，要真的是这种老师，还不如不读了。” 田秀气得脸色都红了。 什么玩意儿，都能怪到她头上？ 其中一个男人咳咳两声，说道：“我说田老师，你以前的事情我们也没当回事，可你现在做的那事情，明显都跟着刘老三一伙儿了，你都这样了还做什么老师啊？人工厂就没处理？还是说你有什么人给你压下来了。” “就是，家里的娃娃都不敢来上学了呢！说小偷做老师，真是让人笑话呢！” 嘲笑她？如此赤裸裸地！ 这要是以前，田秀或许还会退让一二，维持自己好老师的人设。 可现在又没什么人呢，她这几天好几个地方天天哭，早就哭伤了！ 再说她一个要离开的人，还在意这些？ 田秀怒视着这些人，说道：“我做不做老师，有没有资格做老师，怕是轮不到你们来管，有那种工夫自己多种点田地，多培养孩子，免得长大了跟你们一个德行！” “真那么有能耐，有本事别来学校啊，自己教啊，或者自己建一所学校啊，我肯定就不去做老师了，管得挺宽！” 说话这么直接，真好啊！ 田秀觉得自己内心都舒坦很多了呢。 其中一个妇人盯着田秀看，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时在莫山就像是藏着狐狸尾巴一样，我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果然就这样。” 莫山的啊，田秀就更不放在眼里了，一个山脚旮旯里的地方。 她再也不想回忆以前了，田素丽让她好好工作的时候，她整天对着这群人堆着笑脸，想想都难受。 田秀冷笑一声，更不想搭理他们了。 说话却依旧硬气。 她说道：“我原本可以跟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也看看你们自己配不配！要不是我，你们的孩子能够出来读书？能有这么好的环境，人厂子里的人才不会愿意跟他们一块儿呢，不知道珍惜，现在还想着来找我的麻烦，吃饱了撑的！” 越说越是嚣张。 几个家长也跟着气得脑子直抽抽。 “不读就不读，打量咱村子里没学校啊！” “自己把咱们村的学校弄没了，上学期就有好几个孩子没书读，自己倒是美滋滋，一点良心都没有。” 顾卫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看见田秀一只手掐着小腰儿，另一只手指着几个人，来来回回的。 “我就算是不配做老师，你们的孩子还不是在我手底下！我还不乐意教呢，根本不讲卫生，基础又差，没有礼貌，脏兮兮一个个你猴子一样。 要我说工厂就不应该扩大学校，只收自己的子弟不好吗？非要什么人都进来，结果呢，明明没什么证据的事情，还敢过来让我别做老师！ 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同志你评评理，你们厂子里这种学校，这种人做老师，都比不上咱们村呢！我们村的老师虽然是代课老师，人老师和和气气的，孩子回家也懂事……” “就是！在这读什么书啊，回去莫老师教得挺好。” 田秀扭头一看顾卫星。 眼泪刷刷刷流了下来。 “卫星，你总算是来了，他们……呜呜呜。”田秀话说一半，委屈得跟什么一样。 几位家长被这样翻脸弄得有些震惊了。 “你还有脸哭，别人谁不在外面笑话，我不跟你们说，我们去找学校要个说法！” “就是，大家都听到了，难道还有错。” 田秀也不管，任由他们在厂子里乱撞。 泥腿子，想见到钟校长就能见到？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说就是没见识呢。 顾卫星嘴巴有些发苦，田秀刚才尖利刻薄的样子，他可是都看见了。 可现在又哭成这个样子，他…… 他原本是想着过来问她，在莫山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去联谊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瞧见刚才那一幕，他觉得……好像都不需要问了。 顾卫星随意安慰了田秀两句。 “卫星，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不能那么连累你，我一个人就算是下深渊又有什么要紧呢，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以往田秀这么一说，顾卫星早就失去了理智。 这一次却根本不见效了。 田秀有些纳闷，肯定是自己今天太过憔悴，试想想，一个大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能够让人怜惜，但一个粗鲁的妇人哭起来呢？能好看？ 男人？不都是一副臭德行！ 这么一想，田秀赶紧离开了，她可不能让顾卫星看见自己那么难看的样子，下次再说，田素丽让自己朴素什么的，果然就是害人的。 田秀走了。 顾卫星也没有挽留。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决定还是自己去查查比较好。 第503章 莫山小学 当天晚上，顾卫星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洪八看着他这幅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他甚至有些生气。 白天的时候，他可是听说了，顾卫星追着田秀跑出去。 “卫星，你真认准了那个田秀了？” 顾卫星一愣，赶紧摇头，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呢？” 他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之间就动摇了，这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一定是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情，所以变得有些疑虑，也是正常的……吧。 洪八脸色这才缓了缓，说道：“你师兄就要来了，我这辈子一共也没带过几个徒弟……师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辈子你师父我，不成亲，没孩子。 一开始那是没机会，后来又不合适，慢慢地找不找的也没什么要紧的，过日子嘛，最重要的就是技术，第二就是你们几个徒弟，也是让技术传下去，师父拿你们都当自己的孩子。” 顾卫星微微有些动容，说道：“师父，我都晓得，你要不是为我好，这些话也不会说，更不会管我。” 洪八的脸色又更好一些，顾卫星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了，为人年轻，机灵…… 他当然希望他过得好。 “卫星啊，田秀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他们远一点。”洪八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我这人看人还是准的，这就是当着面，我也不怕说！你瞅瞅他们做的是什么事情？要本事没本事，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角色？ 她那个爸，就是一个二流子，在村子里都没人看得上的货色！他那个妈，以为自己多能耐一样，结果要技术没技术，办公室的活也干不了，要文化也没有，哪怕人家门口摆摊的，都比她厉害！至少人家那也是门技术呢。 还有她自己，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想着往上爬，最是有心机，你瞧瞧她哭成那个样子，整个就是一个假，我晓得的，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就是受不住这个，过一阵也就好了，等你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冷几天。” “你以为他们为何能来厂子里工作，就是……不说也罢，反正不是什么正道，不碍着咱们，管他们呢！”洪八说道。 顾卫星心里火急火燎的。 “我也是听说，今天收拾你师兄屋子的时候，你跑了，这也就多说两句，你要是真的对她没那么在意，就给我离远一些，免得以后惹得一身骚的。”洪八最后说了一句。 顾卫星想了想，说道：“师父，之前说是要去莫山那边，我也想着下去锻炼锻炼，过去瞧瞧……” 洪八就更加满意了，笑哈哈起来，“行！钻研技术最好，这可是不会骗人的。” 学技术学手艺，比跟人接触简单多了，最是适合顾卫星这种不会拐弯的性子。 顾卫星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没有那么放在心上了，要不然田秀在厂子里，他去莫山？ 或者哪怕心里依旧还惦记呢，这分开一阵子，更好。 只要不影响顾卫星，管她田秀死活呢！ 洪八不知道的是，顾卫星这去了莫山分厂那边，也只是走马观花，剩下的时间他要去哪里，也没人在意。 他就是从分厂绕出去，往山上走的。 第一站当然是去了学校，他在莫山村子里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只想着去田秀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 莫山小学在一处小土坡上，虽然小，景色却很好。 前面有一处小操场，因为地高，往下瞧都是村子里的瓦背，高低错落的，别有一番趣味。 小学后面就是别人家的果园，此时一片郁郁葱葱。 顾卫星心情有些复杂，一路往上走。 可惜了莫山小学如此好的景色了，以后倒是荒废了，在这个地方生活，还挺自在的。 由远及近，他突然听见一片读书声。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顾卫星站在操场，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反应了过来，或许是孩子们在里面玩呢，这地方根本就没老师了，又哪里有学生？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然而，正巧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四十出头，一脸憨厚。 “请问，这里还有人上学？现在不是暑假吗？”顾卫星问道。 一群孩子下课了，也围着“莫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泉水那边煮东西啊！” “莫老师，我还是喜欢在村子里上课，我不喜欢去外面，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可是……” “恩，我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外面。” 莫老师朝顾卫星笑笑，又跟孩子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哄笑着跑去玩了。 孩子们天真，想到什么说什么。 听在顾卫星耳里，却有些刺耳。他不由得脑补起来，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跟他在厂子里听见的完全不同，毕竟在厂子里大家都觉得田秀很厉害，帮着争取条件呢。 “莫老师，我……是从外面进来的，瞧着这风景挺好，这……”顾卫星嗫嚅着说道，他根本就不习惯撒谎。 不过莫老师也并不在意，“我一瞧你也是外面来的，不是工厂就是什么拍照之类的，穿的齐整呢，也就你们那边喜欢四处散步，其他的人……”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 顾卫星原本还想打听，结果根本都不需要，这马上就听到了。 “我听说莫山小学已经不办学了不是？不是已经合并到工厂了，听说还争取了地方住宿，不比里面好吗？” 怎么的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很不喜欢外面呢。 莫老师苦笑，说道：“哎，这个一开始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出去读书当然很好，我文化也不高，能教的也有限，想着以后让孩子们离开大山，多出去瞧瞧，有这样的机会，一开始哪怕是我不做老师了也是愿意的。” 听着还很有内情的样子。 顾卫星接着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老师瞧着他，面色就有些苦涩起来。 第504章 无法相信 顾卫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估计自己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至少对于他来说是的。 莫老师苦笑一声，说道：“一开始大家倒是都高高兴兴的，我们学校出事之后，坍塌就坍塌了，外面的学校漂亮啊，老师也厉害，条件也好……” 可都逃不过一个但是。 果然，莫老师接着说道：“但是吧，我们莫山村里，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贸然就出去上学，是好事，也不是，至少对于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顾卫星还有些不明白。 莫老师接着说道：“你道我们这的孩子，怎么读书？” “学生……不应该是就都在学校……”顾卫星还真的就没想过这些。 莫老师又道：“我们这偏远，大家都晓得的，以前辍学率很高，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嘛，后来日子好过了点，自然也都想着让孩子读书，你还别笑话，越是咱这地方越是想读书呢，要不然根本就没有啥出路。 多少家里想着以后读书，厉害了，就能去厂子里车间上班了，咱这不像是外面福云那些村子，都能去厂子里上班呢，我妹妹嫁在青川村，家里孩子也能去厂子里上班，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好。” 顾卫星愣了愣，他想说村子里照顾进去上班的，都是有名额的那些人，其实做的都是很边缘性的工作。 不过人都怕比较，在他看来不过很平常的工作，在莫山这，就是十足的好工作了。 他识趣地什么都不说。 “咱莫山这边分厂建了之后，莫山可没什么人去上班……” “扯远了，我只是想说，孩子们想读书，家长也想孩子读书，是不是听着很不错？ 可是你知道这的孩子怎么读书吗？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迟一点出门念书，放学以后打猪草、喂鸡、煮饭……就没有停过，里里外外都是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呢。” 莫老师说到这，顿了顿，难得有一个外面来的人，能说得上话，他心里很多想法也可以说出来了。 顾卫星又是没想到，“不都是……孩子吗？怎么家里什么都要做，大人呢？” “家里太穷了，孩子也懂事，这不是没办法嘛，大人？山上岭上，田又少，哪里都是重活，谁不疼自己孩子啊。 是，咱们这有孩子住校，也是因为早几年低年级的大老远回家，天黑了直接摔山崖下的，后来来念书的，三年级以下的全部都要求住在学校，回家的时候也尽量接。”莫老师又道。 顾卫星呆住了，这根本就是自己不了解的另外一个世界。 “高年级的孩子，读着读着不读的也有，回家也能干活了，在这边住的孩子太小……以前别提多苦了，咱校工李叔来了才总算有了点样子，所以大家跟他很亲。” 顾卫星有些纳闷，问道：“那……在外面不是有地方住吗？” “是，有地方住倒是，可是你想想，里面这么苦，突然让孩子们接触外面那些世界，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现在他那些同学，又是什么玩偶又是铅笔盒…… 就比如娟子，多活泼一个小姑娘，现在都不吭声了，她当成宝贝一样的头花，在外面别人眼里跟垃圾差不多，这孩子怎么受得了。” “要说这些也就算了，可一个学期下来，很多家长们就受不了了，这送到外面，没人管孩子，虽然有住的地方吧，可是要吃饭啊？别人家孩子吃食堂，总有肉吧，自家孩子要是连饭都吃不上呢？ 我们这孩子住着，就带点米，菜是李叔种的，吃的也不挑，家里就出米就行，外面的食堂不让啊……做什么都要花钱，咱这哪里有钱嘛，负担就重了不少。” “这刚刚分田到户，孩子在外面读书，根本没空帮着家里了，没人帮忙不说，这您也是从外面进来的，要是每周出去接送一次，你瞧瞧接一次送一次，两天没办法干活……家里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孩子带到外面读书，也没几户人家能坚持，这不现实嘛！” “一开始有人不读书了，渐渐地外面也就剩下虎子几个还在坚持的，哎——” 顾卫星有些不敢相信，这…… 他有些无法接受，接着又道：“那……当时不是……听说是一个女老师说的，她难道不了解情况？” 田秀要是真的了解情况，应该也不会去申请吧，好心办了坏事？ 莫老师听他提起田秀，有些欲言又止。 “莫老师，这位小哥，我这听你们说了这么久了，还说到那个女老师，她来的时候就嫌弃咱这里呢，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待下去，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后面果园就是我家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说道。 “我听你们说好久了，她才来几个月？以前什么都是李叔在打理呢，我听说就是为了想着出去工作呢，她那工作丢了，人家不要她，进来吃一下苦就可以出去了的，连李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卫星抿着嘴，田秀工作丢了？说的是之前她被通报的事情吧，的确已经去培训了，最后也没顺利成为厂小学的老师，难道这是真的？ “她呀，不说别的，日久见人心，这孩子们有谁跟她比较亲近的，这孩子的眼睛可是不会骗人。 你瞧她现在在外面学校了，什么嘴脸？家长找过她有什么用？巴不得跟咱们撇清关系呢，生怕人家说她跟莫山有关系，就昨天，虎子妈他们几个被她骂回家的，要我说咱莫山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读书，出去了是那种老师，不要也罢。” 妇人摸摸怀里孩子的脑袋，一脸愤愤。 顾卫星赶紧摇头，不对，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啊。 他说道：“不是吧，当初我听说那个老师救了学生，可是连自己都受伤了的！” 没错，救人事迹在那摆着呢，其余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哼！” 第505章 实锤 顾卫星突然觉得，事情没有朝奇怪的方向发展，反而就跟着自己设想的差不多，这……才让他更是心疼。 他比谁都明白，他过来是想着弄清楚真相的，然而真相触手可及，他却又有些害怕了。 听到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吧？ 年轻妇人才不管顾卫星怎么想的，她说道：“不说到这个我都还不想说呢，田老师？呵！” 这一点就是莫老师也不了解。 他一脸茫然问道：“怎么回事？当初救学生的事情……” 也有些不对？不能够吧。 年轻妇人说道：“什么救人，杀人还差不多！”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顾卫星都有些吓到，道：“这……不会吧，外面厂报上都登了呢，田老师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学生总不是假的。” 妇人冷笑，接着又道：“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当时毛毛还在我肚子里呢，人就有些矫情，大冬天的，非想着吃什么橘子，那天风多大，毛毛他爸那人也实在，咱别的没有，自家果园里橘子还是有的，他这不就出去摘吗？” “你们也晓得的，我们果园就在后面，他出去之后我又有些后悔，这么晚了出去太冷，一时间觉得自己委屈，想吃点啥都没有，一时间我又心里不是滋味，根本就睡不着……” “没多久，听说房子塌了，我还以为毛毛爸也出事了，赶紧跑上来瞧，反正咱也离得近不是……” “你倒如何？李忠叔那腿脚简直不能看了，他那人就是一心为孩子好的，谁都比不上，脚都肿起来老高老高，小花啊娟子啊几个，造孽哟，叫着李爷爷，他在才有魂呢。 那个什么田老师，浑身上下就是破了点皮，一下哭一下装晕的？我怎么知道她装晕？谁晕了手还动来动去的啊！” 对于田秀，她意见不是一般地大。 以前住得近，田秀刚来的时候这边的条件不好，贪图方面，没少麻烦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这久了点，她就觉得事情理所当然，还是生过气才不来往的。 “后来事情紧急啊，就抬走了，那个田老师居然自己躺得好好的，让人抬着下山，李忠叔受伤那么重，一直跟着走呢……”说到这，妇人眼泪都出来了。 她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说道：“这人做了妈，眼窝子都浅了不少，我总想着我的毛毛以后长大，读书，要是遇见的还是姓田这种人，这心里就难受。” “之后养伤的事情你们去医院问问不就知道了，发现不对劲的是李忠叔，第一个跑去救孩子们的也是李忠叔，平时尽心尽力的也是他，最后听说一个多月才能下床，他说了什么了吗？我们村里好多人去医院看他呢，当时大家伙儿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李叔留在学校，这以后干不动了，咱就一块儿给他养老！ 结果咱们跑去医院那边探望的时候，才发现因为住院，李叔还找到了自个儿的亲人，你说这是不是巧？是不是善有善报！” “那个姓田的，借着这事情捞了多少好处？她就那么住在医院里了，能有什么伤？然后又是做报告又是现眼的，原本还以为事情大了，以后可以建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怎么样也受重视一些吧，结果呢？”妇人眼窝子红红的，晃悠着怀里的孩子。 她接着又道：“结果她倒是好，自己跑去说要让学校合并出去，原本有些地方就远，现在好了，直接不读书了，当时说得多好啊，出去读书，吃的住的不花钱，以后毕业了还能进厂……啧啧，现在哪里承认！ 她自己倒是好，变成了工厂里的老师了，面子里子都有了……” 顾卫星脑海里嗡嗡响，竟然是这样吗？ 当初田秀受伤的确……不严重，因为当初这件事情之后，她还在找过自己，自己出来的。 顾卫星还记得当初的情景呢，因为他们之前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田秀找到他的时候，眼睛特别亮，告诉他莫山小学的孩子很不容易，告诉他她想让孩子们都能好好学习，告诉他到时候两个人的表彰说不定能够在一起，鼓励他技能比武的时候好好的…… 莫老师咳咳一下，说道：“毛毛妈，你这想法绝对了点，虽然田老师受伤毕竟轻，可是当初她也的确是护着小花他们的。” 莫老师还想说，其实是性质问题，不是比谁惨。 虽然田秀很多地方备受质疑，这一点出发点还是好的，所以他们也不苛责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想出外面也可以理解。 妇人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情你们不晓得，我原本也懒得说，各有各的过法，可是当初你倒是学校怎么塌的！毛毛爸见出事了之后回来，根本就没拿橘子呢，我也顾不得说他。 他之后才跟我说，果园那边透过围园的荆棘丛，可不止一个人，拿着东西砸墙呢！毛毛爸一开始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听见人说话，什么离远点，塌了吗，塌了吗？ 你们听听这是人做的事情？屋子真的倒了，那姓田的才钻进去，自己碰到了点啥，把孩子抱怀里，可怜孩子命大，要不然……她们刚醒呢什么都不知道。” 莫老师脸色突变，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毛毛妈，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啊！” “我要是乱说一句，天打雷劈！你们自己去看看那塌的地方，你们仔细瞧瞧有没有触头印！”毛毛妈出离愤怒了，直接发毒誓。 这一下，想不信都有点难。 “她……为啥要这样做呢，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说呢。”莫老师不明白。 “后来我被吓到了，怀得不太稳吃着药呢，等腾出手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做报告了，接着又回来说什么学生以后都可以包吃包住包分配，吹上天一样，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毛毛爸说没准她想着弄塌学校，是为了大家好，咱这才没说的。” 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作假的也真不了，看看她现在那德行！” 第506章校 至于田秀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一点顾卫星根本就不需要问了。 因为当初她在工厂里待不下去了，在村子里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来了莫山。 之后弄塌了学校，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顾安危救学生的老师，还不是一个正式的能领工资的老师，这样的精神当然值得大家学习。 因为特事特办，也为了那些孩子，厂子里研究之后，同意他们过那边上学。 但是学生竟……慢慢辍学了吗？ 这一点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仅是他，厂子里大多数人也不知道。 来了学生，又走了学生，如果不是老师们，谁又会特意去关注呢？ 联想听见的田素丽跟田秀的争吵，联想起这些人说的话，一点点地，全部对上了。 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或者是说，不愿意相信。 “你们也别不信，虎子家几个过得多难，为了他上学什么都不在乎，结果还不是变成那个样子，听说姓田的还跟小偷扯在一起呢……真是看不过眼，我们都打算理理，然后商量一下去告发她！害了多少人啊。” 顾卫星抿着嘴，哆嗦了一下嘴唇，问道：“那莫山小学这边……” 真的合并了学校，这边更加不会有老师，也不会有学生，中心校自然也不会有费用划拨到这边。 “要没有莫山小学，孩子们都不能读书了，这不又办起来了吗？”妇人笑着说道。 莫老师也点点头。 “要说多亏有莫老师在，当时那么多人都没书读，你说那个姓田的在这几个月，把这弄塌了不说，什么都没了，莫老师去反应多少次一样没用，连工资都没有了。”一桩一桩地数出来，竟然还真的是这样啊。 莫老师脸色有些发红，赶紧说道：“没，没……不是这样。” 他还很是不好意思。 “我学历不高，在家这边生活倒是可以，以前大家看得起我让我带着孩子们，做个民办老师，我就也习惯了……不瞒你们说，学校没了我还真是不习惯，自己一个人过来看了好多次，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 “后来孩子们回来多了，我就想着不能不读书啊，可是有心无力，我就跑中心校去问……人家也回答说，这个学期肯定不行了，要九月份才讨论研究，可是孩子们等不起啊，这在家里呆野了，以后也就那样了。” 顾卫星环视一下四周，接着道：“可是……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至少比他想象的好。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顾卫星说道：“那边红砖房子，是新建的学校吗？我刚刚还看见有人在干活，看着差不多盖好了，还有一旁围着一块地方，有些像是给孩子们锻炼的……” 说是没有投入，这……难道是集资？可莫山的日子不好过啊。 莫老师一脸唏嘘，眼里也有光彩，说道：“那以后就是咱的教室呢，一旁的房子也结结实实的，以后孩子们住得也放心，你们瞧见后面那些菜地了吗，都是各家各户自发来帮忙的，还有孩子们也自己动手……后山那边想用竹筒打通了，引水过来，这样咱这里就什么都不缺了！” “那些干活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也不收钱，也是咱这地方，有福气呢，要不然也不能留下李忠叔那样的人。” “李忠叔之前来的时候，就一直不计回报的当着校工，也没见有个亲人，后来受伤了，几家人想着轮流去探望，哪知道竟然就找到了……你说说这，李忠叔养好了伤之后，跟着家里人就是那个叫阿飞的，回来看过咱这。 等孩子们没数读了，他们就说，自己建学校！” “自己建学校啊……”顾卫星呢喃说道，他虽然不太了解，可是建学校怎么的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说学校，在村子里建一个房子也要几百上千块呢，这要是学校……说不定就几千上万了，看没有几个人能拿出这样一笔钱吧。 莫老师朗然一笑，说道：“可不就是，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的，可是李忠叔跟阿飞四处跑，也不知道怎么的，砖也有了，瓦也有了，渐渐地还给咱弄了个规划图，瞧着挺像是那么回事的，村子里的人来帮忙的也多了起来。你瞧现在，都快要建成了，之前咱双抢没工夫，反正等开学的时候，咱可就有新教室了呢。” 顾卫星咂舌，章飞？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之前还传言他在外面倒买倒卖呢，也就是在厂子里上班一个普通人，怎么的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看见新建的教室后面还种着很多辣椒之类的……”顾卫星又道。 这一次都不需要莫老师说，毛毛妈也笑了起来，说道：“李忠叔家里的阿飞啊，是个能耐的，他那些朋友也有本事！原本听说他那朋友，我们也都是见过的，长得可漂亮了，白白嫩嫩的还会说话，就是福云村的闺女，最有福气的！她能来咱们村，以后咱们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顾卫星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听到明好的消息。 对于明好……他真是一言难尽啊，以前也没少听田秀说过她的事情，什么跟厂子里的大学生私奔了，什么在家什么都不做了，什么…… 就他自己接触而言，明好也就是一个伶牙俐齿完全不吃亏，甚至会说一些歪理的村里姑娘罢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这个姑娘太过气人，连田老都拿她没办法的。 跟他，更是在工厂门口吵过架，最后自己还丢尽了脸面。 顾卫星见到明好，都是远远避开的。 怎么的……明好在村子里的人缘，还这么好啊。 “原本就在几个地方种的辣椒呢，她都保证咱们种的能收下，这就很好了，别的不会，种地咱还不会吗？这不辣椒都快要能收了，就是学校也是有的！” “学校也有？”顾卫星有些纳闷。 学校也种辣椒？听着怎么怪怪的。 第507章 希望 莫老师跟毛毛妈相视一笑，这外面的人还真是不知道呢。 莫老师解释道：“学校后面有这一大片的岭头，原来自家的田地也顾不过来，就一直荒着，李叔以前在岭脚的地方种了一点菜，后来阿飞来瞧过了，说是让咱先种上辣椒。” “建学校的钱，明好还有她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的丈夫都给了钱呢，整整一千块！看看人家，要不说根本都没人知道！ 还有阿飞，也给两千，说是感谢大家对李忠叔的照顾，可咱……真是惭愧，李忠叔在这根本都没拿过工资，那么久呢，都是他在照顾孩子们。” “学校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建得差不多了，可章飞说了，不能总是让孩子过得那么艰苦，可以改变的。这不就改变了吗？” “他们跟大家商量了一番，就是在咱学校这读书的孩子，自己带米过来，就是自己的口粮，后面山岭上种着的辣椒，家里有孩子念书的，给家长算工时！就是做工，做够了以后就可以不交学费，要是还不够的他们就帮着补齐了，但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都可以自给自足的……” “村里人难道还缺力气不成？你们不知道，这辣椒就差不多可以摘了，到时候村子里的会计过来核算呢，不做够工的就要给钱，还有学生们也能跟着采摘，放学了也要干活，咱山里的孩子难道还怕干这点活。” 莫老师还有一些不好意思，“那……那些收益，还能给我发工资。他们说了，做事情不能只凭着热爱，大家都要生活的。” 顾卫星简直震惊了。 且不说章飞能够下大力气建学校，还把自己的钱全部捐了出来。两千块呢，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拿得出的数目。 还有明好跟楚天阔，明明那么计较的人，家里做着几毛钱几毛钱的生意，也捐了一千块钱，要做多少天东西摆摊啊？怎么的也这么舍得呢。 这也就算了，外面根本都没有听说，他们也没有用这种事情做宣传。 还为村子里设想到了将来。 短暂的帮助永远都是暂时的。 “这个……挺好的，单纯只是依靠捐助，以后也难以撑起来……”哪怕对明好他们观感一般，顾卫星也不得不这么说。 “可不就是！咱村里也不是没有那种懒汉，还说人家捐的不够呢，早就应该打出去，跟咱以前生产队一样，计工时，卖辣椒，到时候单独一本账，听说一年也能有上千块呢，到时候咱的学生念书，就再也不用带着米之类的了，还有作业本、笔……”妇人脸上也泛着光彩。 这比外面的学校都还要好。 靠人不如靠自己，凭什么一定要别人给钱呢？ 顾卫星跟着，心里也升腾起希望来。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正在此时，他们所说的山岭上，大家正在辣椒地里穿梭呢。 方才，一直没出现在辣椒地的虎子妈几个人，也跑上去看了。 “这真是咱莫山小学以前那荒地，竟种上辣椒了？我们现在过来做工，让孩子也念书还行吗？” “虎子妈，你家虎子都在外读书了多好，咱这……也还行，现在莫老师在这，要等咱们以后多有些东西，就有老师愿意来了。” “别提了，那个姓田的什么东西，昨天还跟她骂了一通呢，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以前学校那边就是她让人砸的，咱村里那独眼，喝醉了跟人说的，去砸墙给钱！” “什么听说啊，我都看见了！” 几个人愤愤不平。 李忠跟章飞，站在地里，一开始都没听见。 “你这小子，这事情办得好算好看，明好那边……你可不要瞎想。”李忠说道。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章飞的媳妇呢，想着倒是也不错，这小子算是能成家了，没想到后来知道了真相，李忠还真是有些心疼自家孩子，他年轻的时候啊……现在也错过了，有些事情他也就不想劝，可他也看出来了明好完全没那个意思，自己小日子过得好着呢。 只苦了死心眼的臭小子了。 “说啥呢，我们这叫合作好不好，学校倒是建了，万一咱什么时候不来这边，他们也能自己好好的，你瞧瞧这辣椒，长多好，明好还在收购呢，你想什么呢！” 话点到为止，李忠也没多说。 他也觉得明好这想法不错，要读书的必须出工，要是不舍得出学费，又不舍得出力气的，除非是那种有特殊的情况的之外，剩下的自然也是平日里懒得没边儿的了。 到时候明好会过来收购，村子里帮着运下山，村会计记账，一笔笔钱的都有数。 要真的做得好，以后孩子们也能吃好点，不比外面差，还有家里能好过一些…… 两人这么一沉默，就听见了当初的事情。 面色立马变得凝重。 这当时要真的是意外，倒是没话说，要真的是人为，可是大事情！ “毛毛爸，你说的，是真的？”李忠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们去看，那地方是不是还有锄头的印子……” 章飞跟李忠，就带着毛毛爸，还有看热闹的人，全部从岭上奔了下来。 李忠一边走一边想着，说道：“我就说当时我听见什么声音，后来还以为是风太大，瓦片掉下来了，没想到……这怎么就能有人砸墙啊！” 一大群人从岭上下来也近。 另一边，小花爸爸一脸的激动。 他兜里此时有五十块钱，实实在在的五十块钱，就因为之前章飞带着明好过来定的那些瓶瓶罐罐的。 那些泥，烧出来之后的坛子，值那么多钱吗？ 要知道以前一年的收入，可也不能剩下这么多，莫山的工分向来不值钱。 况且这还只是第一笔，以后还有！明好的意思是，他以后只要做这一样，都能养活一家人了呢。 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真是，真是……明姑娘，你真是我们村的救星啊！我就说不能收那么多钱，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508章 不能放过 明好看着小花爸，这个朴实的山里汉子。 他不止一次推脱了，明明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却觉得自己不该收那些钱。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当初她打算做辣酱的时候，需要一些香料跟坛子，章飞一听说就介绍她上莫山看看。 楚天阔陪着她一块儿来的。 她才知道原来这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要不是她看见小花，要不是小花心里惦记着李爷爷，还看见图像，两人也没那么快见面。 而后，章飞陪着李忠，又上了莫山，在上面建学校…… 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小花爸，你这手艺就是值这么多钱，这是定金，咱一码归一码，等东西送到咱们下面，清点了货之后，再给剩下的，我可不能坑了你。 况且我要的那些小坛子还有瓦罐都是定做的，咱莫山这边的土也适合烧制这些东西，等以后咱发展起来，再来找你定做，你们也可以多试试做别的……” 小花爸微微点点头。 想着现在也没看见多少收入，明好没有多说，只等以后量大了，大家肯定也会慢慢有想法。 不急这一会儿。 “小花这些天来学校了吗，要是孩子不愿意，就慢慢劝……”明好问道。 “这孩子，在外面呆不习惯，有时候还会做噩梦，哎……” 住着住着房子就塌了，就算是大人都能有心理阴影，何况还是孩子。 “在外面读书根本就睡不着，现在咱村里这边学校倒是愿意来的，她……哎，不瞒你说，她对她的李爷爷比我这个爸还亲呢，当初要不是李忠叔，我……”小花爸眼眶有些发红。 明好就有些纳闷了，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试探着问道：“不是说，是田老师救下的孩子？” 这事情她根本没多想，虽然她也觉得田秀不是那样的人，但万一那个关键点，作为老师的使命感爆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做人不能刻板印象。 所以即便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小花一直黏着李忠，有紫薯饼这些东西也只记得给李忠，根本就不提田秀，是有些奇怪。她也没有多想。 “我……那房子都塌了啊，当时怕她们住的地方漏灰，李忠叔盯了一大块板子吊上面当个棚子，房子塌了一半，刚好那板子斜的，把孩子护在下面，要不然哪里能好好的。 你说那个田老师，花说李忠叔喊跑的时候她就醒了，怕得发抖都走不了，后来房子塌了，田老师从塌的地方钻进来的。”小花爸说道。 “从塌的地方钻进来？没弄错？”明好问道。 小花爸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了，“没，我后来还问了李忠叔，他就在前面呢，房子一有不对劲的时候他就跑过来了，后来塌的时候冲进去，田老师已经在里面了，她平常晚上又不是住那边的，你想如果是她先发现，怎么的也会喊啊……” 假的？明好有些怀疑。 要真的只是意外倒是还好说，可现在这性质不一样啊。 明好心里的三分疑虑已经变成了七八分。 不得不说，就算是田秀没有这种想法，她那个妈呢？看而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各种搞事情，心思也深，要不然田佩荣那么多年在村子里，她也不去相认，谁知道想什么呢。 上一次事情之后，她带着田秀消失了，还能在分厂工作，让田秀来莫山小学，然后就……出事了，接着依旧回去，以一种那样的姿态。 明好不得不多想。 于是，顾卫星站在操场上，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 一边，章飞一群人从岭上下来。 另一边，小花爸跟明好也往学校这边来。 在操场上相遇了。 “毛毛爸说看见学校塌的时候，是有人砸的，还有人听见独眼说醉话了……” “小花那边……” 几方人凑在一块儿，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明好看着顾卫星，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甚至有些盯着他的意思。 她看着村子里的人喊来了村长。 听着大家在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啥？”顾卫星都有些承受不住明好的目光。 明好说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别走，虽然不知道你过来是什么目的，可是鉴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算了，真的假不了，你就算是通风报信啥的，咱也不在乎。” 顾卫星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女人！ 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说话还是如此讨人厌啊！ “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顾卫星说道，他难道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明好牙酸了酸，说道：“我怎么看你？也是根据我所了解的事情来说的呢，还是说，以前那为了田秀过来找我麻烦的人，不是你？那个跑青山村指责我的人也不是你……” 顾卫星：为什么要跟她说话，这人不仅讨厌，还记仇。 明好：什么人啊这是，我怎么看你？我看你就脑子没清楚过。 沉默了一会儿。 顾卫星深吸一口气，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又要开口。 不过他说道：“我相信她肯定不是主谋……” 明好：“呵呵。” “也就是说，你觉得她很无辜呗，你去看看一直睡不着的小花，她才几岁的孩子，天天噩梦生怕房子会塌，你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吗？还是你打算去跟他们说，现在不是谁都没事吗，现在不是有新学校了吗？怎么的需不需要做锦旗敲锣打鼓去感谢她！”明好冷笑，再次认定，顾卫星脑子不清楚。 顾卫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生怕明好再说什么难听的，接着说道：“我……我觉得她本身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一次走到这里，不管如何，我相信她一定会改过自新的，我会陪着她……” 明好：表决心是不是表错地方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大家已经有了决定，村长带着莫老师李忠等人，准备下山了。 顾卫星赶紧跟上。 第509章 事发 原本只是村长几个人过来反应情况的。 结果事情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时我在场呢，过去说说情况才行。” 李忠章飞当然就跟着一块儿过去。 “那我……我也把花带上，要不然这以后总是做恶梦可不成，再说孩子也能想起一些事儿。”小花爸说道。 大家又叽叽喳喳说着，“那去把娟子他们也喊过来。” 想了想，莫村长说道：“毛毛爸你当时就在果园里呢，你也去说说，这事情你要仔细想想。” “还有独眼，听见他说醉话的你们几个，去把他给叫去！” 这一下，人就已经不少，往山下去了。 顾卫星不太放心，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几次差点被绊倒，倒是也没什么人管他就是。 明好该办的事情也都办好了，自然也跟着一起下山。 虎子妈原本对田秀就已经特别不爽了，吵架也吵不赢，还被骂了回来。 在外面读书那么大的开销她也认了，可结果呢 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可还得了。 “听说就那个姓田的，当时为了自己调到厂小学呢，让人砸了学校的墙，幸亏没死人，你说说这人心思怎么那么歹毒呢！” “咱去闹，不然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事情压一压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这种人怎么配做老师啊！” 这样一来，虎子妈通知了人也紧赶慢赶跟了上去。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往工厂那边去了。 此时工厂这边，正在召开专题会议呢。 工会的黄大姐，对这一次的联谊助双抢活动做了总结，“这一次活动，还算是很成功的，基本上算是达到了目的。 这一来，职工们可以了解村子里的生活，特别是双抢的紧张，举个例子，以前许多人都说厂子里任务那么重，为什么还要放农忙假？现在好多职工跟我说，黄大姐，村子里的活计一点也不轻松，应该多放几天假的……相互理解，才更加有助于团结嘛。”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又道：“这二来，村子里的人对于咱们能在这种时候去帮忙，都表示感谢的，但是咱们也有不足，一是没有足够有经验的人带队，有些工作无法完成，二是也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想必大家都听说了。” “是的，这一次要不是有楚天阔同志在，说不定丢失的稻谷就找不回来了，这影响太大，我作为带队的，应当检讨……”赵顶天突兀地发言了。 黄大姐：我还没说完呢…… 赵顶天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从兜里掏出一封自己修改了很多次的检讨信来，咳咳两声，就开始读了起来，“作为一名领队，我始终牢记咱们工厂的宗旨，那就是……，这一次的活动……” “行了行了……”黎建设打断了她。 这再读下去，是不是要变成个人演讲啊，不合适！ 赵顶天看着才读到一小半的稿子，生生哽住了，有点难受。 黄大姐这才接着说道：“正巧赵顶天同志也提到了这一次的事情，关于村民稻谷丢失的事情，咱们这边也有很大的责任，之后虽然已经追回，但也不能不总结经验，跟这件事情有关的有人反映田秀老师参与了这一次的事件，咱们也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是由保卫科、学校以及我们工会的人组成，由他们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具体的调查，还是保卫科负责的。 “这一次的事情，我们走访了当地的村民，也去了现场，当然一并参加活动的人都问了话……经过调查，事情虽然存在一些疑点，譬如大家普遍反映的田秀老师脱离队伍之后的去向问题，还有失踪的稻谷在她家院子里找到的问题，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也就是说，只是大家心里头有疑惑，可是并不能真的锁定就是田秀所为。 不能因为几件巧合的事情，就那么让一个人无辜遭受冤枉。 当然这是得到的结果，可别人要怎么想，那就没办法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田素丽跟田秀，听说了这个结果，两个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经过之前的争吵，两人之间氛围还是有些奇怪的。 “以后你可当心点，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要不是……算了，回家再说。”田素丽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这段时间事情也太不顺利了些。 等事情过去之后再说吧。 田秀也松了一口气，那天争吵之后，出来跟虎子妈几个人对骂一阵舒坦多了，回到家面上跟田素丽认了个错，却暗暗想着之后的事情。 会议散了，钟校长脸色有些不好，这个田秀，惹了多少事情！让他丢脸都不止一回两回的了，以前学校那边说起来，谁不是笑嘻嘻的？现在呢？ 那天遇到齐芳，还被嘲笑了！ 头大！ “田秀啊，你以后可要注意一些，要不然我这个校长，也没有什么办法……” 田秀赶紧保证。 原本到这就可以散了。 哪知道，外面却听见有人讨论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咋了这是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一点吗？！不是说了以后来闹事的，只要不属实的都要处理吗，要不然这三天两头的谁受得了啊！”钟校长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眼皮一直跳是咋回事！ 哪知道还真有人回应他，“钟校长，让你去一下呢，莫山那边来了好多人，都是反映当初校舍……” 说到这，来人住了嘴，有些隐晦地看了田秀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钟校长骂骂咧咧地走了。 田秀脸色刷地就白了起来。 她紧紧握着田素丽的手，整个人开始发抖，“妈，妈——，他们不会是知道了吧？” 这要是知道了，以后会如何？ 她丢掉工作？说不定这还是小的，会不会被关起来啊！ 田秀想哭。 田素丽脸色一厉，捏了她一把，“现在知道害怕了？坐稳了！担心什么，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什么都别承认，其他的自然有我呢！” “我早告诉你什么了，你要连自己都骗过去才行！” 第510章 震惊 一大群人，聚集在外面，还不时地有骂声传来。 一开始保卫科的人还以为又有人过来闹事了。 他们神色凝重过来维持秩序，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章飞？你怎么也在这，厂子里的规定你不会不知道吧，什么情况啊……” 章飞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的会带人过来闹事？ 所以还是提醒一二。 哪知道，他还没有说完呢。 就听见妇人们在叫骂。 “姓田的，还不滚出来，丧良心的，当初在莫山的时候大家对你如何？结果呢你让人去砸学校！里面住着多少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丧尽天良啊！之前的事情打量别人不知道呢，惦记人家丈夫可是实打实的！以前那是跟咱没关系，可是现在要是没他们，就没有咱莫山的学校，姓田的就是跟咱过不去！” “之前的事情那么大，怎么没事人儿一样，现在又跟那些小偷一伙儿，听说还是不需要处理！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别跟我说，我只知道，我家孩子差点被她砸死了，我就要个说法！” “没错，砸了咱的学校，自己跑出来卖乖！小偷！杀人犯！” 保卫科的同事眼睛瞪大了，他瞧着章飞，见章飞微微点头。 他啧了一声。 得，这事情还管什么管。 这个田秀，就是个搅屎棍，之前还叫刘秀珍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以为巴上顾卫星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还惦记人楚天阔…… 当初在厂门口闹腾那事情，她跟顾卫星那做派……别说当时楚天阔还没回厂子工作，他们是不太了解，可是他们知道明好跟李秋芳啊，明好确确实实救了章飞，那葛长林都做不到的事情，李秋芳以前在食堂时候人缘就好，在门口摆摊之后，章飞没少带东西回来…… 现在楚主任调到青云厂了，他们就知道更多一些，现在都有人在议论呢。 之后被通报撵走了，又跑去什么莫山小学接着祸害人。 听说救学生的时候，就有两边的声音。 “就她？我才不相信会做这样的事情呢，狗都改不了吃屎！” “你也别这么说，就算是人家以前犯了错，没准现在改好了呢，你们也看见了，就楚主任的条件，又是一起长大的，难免……” 谁能想到！这……竟然弄垮了别人的学校，要是他的孩子在里面，杀了她的心都有。 闹？闹一点咋了！ 莫山的人很多都出来了。 田秀一开始根本就不敢出来，她有些崩溃，总觉得事情似乎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田素丽有些恨铁不成钢，说到底还是遗传不好，这当初……看着还培养不错，遇到事情就怂了，跟她爸大刘倒是像。 但能如何呢，她只能不停开导。 “你给我稳住！你要是想着被关起来，你就哭吧。” 田秀哽住了，还哆嗦了一下，她是真的有点怕田素丽。 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 黎建设几个还在那呢，一听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大家安静一会儿，咱去会议室里面好好说说，要不然你一言她一语的，也弄不清楚是不是？” 莫村长皱着眉头，想要答应下来。 哪知道，虎子妈几个人就闹起来了。 “凭什么！去什么会议室，又研究又是什么的，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到时候有理也没地方说！” “就是啊，光明正大地在这说不行吗？把咱们学校弄塌了，然后还要取消咱学校，这要不是李忠叔……呜呜呜，我们的孩子去哪里读书？” 说到这，大家都特委屈。 黎建设等人有些发懵，“莫山小学，不是并入了咱厂小学吗？咱这边的条件……” “我呸！拼了老命送孩子上学，难道就是为了学人偷东西吗？在这吃的吃的花钱，住着也不习惯，还……你去学校看看，还有几个人能读得起，要回去，学校又没了，没准就是工厂跟那个姓田的一伙儿的，要不然她这边推倒了学校，那边马上就让她回来！” “要不是李忠叔在咱那边，他家亲戚有点本事，给咱们重新建了地方，以后可就真正造孽……” 黎建设听得稀里糊涂的，好容易大家才停下来。 莫村长跟他细细说了事情原委。 他完全震惊了。 一惊，田秀竟然还做出了这种完全没有底线的事情，推倒学校啊！亏得敢想，还有那么多人作证，孩子也那么说，十有七八是真的。 二惊，厂小学存在那么大的问题，还是辍学这样的大问题，并且辍学是因为没办法念下去，竟然都没听说过，这失职也太严重了吧。 三惊，章飞是个能耐的，还真的建成了学校，要不然孩子没地方读书了。 四惊，莫山上面竟然也有楚天阔明好的身影，虽然还没有见收益，可也是捐了钱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别说别人，他家里全部的积蓄，都只有一千块了…… 要不是这一次大家闹出来，都没人知道。 “钟校长——”黎建设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了。 他说完这个，马上说道：“这事情，我现在就去跟邵厂长汇报，大家要是不去会议室，小李把凳子搬出来，咱今天就在这解决！” 小李干事特别有眼色，赶紧去安排了。 “这个黎主任我晓得的，人还是蛮好，就学校那边也不是他管着的。” “不管是谁，咱就在这外面，就要个说法。” 钟校长脸色有些灰败，他这霉运何时是个头啊！ 邵厂长一听说，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马上就过来了。 他让大家坐着，自己站着一个个听完了。 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当初李忠先发现的不对劲，出来就大声喊了，然后又冲进去救人……才发现田秀在里面抱着孩子。 毛毛爸看见了人，也听见了声音。 小花怯生生说当初她醒了害怕跑不出来，田秀屋子塌了才跑进去的。 不时地，邵厂长还问了几句。 事情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田秀老师呢——”他板着脸问道。 第511章 千夫所指 田素丽用力掐了掐田秀的手臂，掐得都有些发红了。 田秀觉得疼痛，才有些清醒过来。 原本她还一直沉浸在坏事儿了的情境里，眼前浮现出各种场景。 一下是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她根本不敢出门…… 一会儿又是事情受到牵连，直接被关起来，四下黑漆漆的，她拼命在里面挣扎，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 她被田素丽掐醒，这才使劲儿摇摇头。 不，不，一切都是假的，不会那样的。 田素丽凑在她耳边说道：“秀儿，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谁也拿你没办法。” “已经过去多久了，别人怎么说，都是在冤枉你。” 对啊！ 她的确什么都没做！那些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田秀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有证据吗？ 这一次刘老三的事情，差一点扯到她的头上，结果呢？ 更何况还是那么久远的事情。 田秀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妈，要不然你陪着我一起——” 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有些害怕。 田素丽摇摇头，人虽然是她请的，可是她也没露面，事发的时候她更是不在现场，她为什么要跟着一块儿去呢，总不能一块儿陷在里面，她还要找人消除影响呢。 田秀不懂这些，她也不怪她，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能如何呢？ 田秀可不这么想，她瞧着田素丽那么坚决。 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算是看穿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还不都是一样的，所以还能指望谁？ 幸亏自己早就看破了，相互利用罢了，不必要太过伤心。 田秀咬咬牙，听见外面喊她的时候，就走了出来。 眼睛当然还是红红的。 “邵厂长，钟校长——” 一叫完，又捂着脸接着哭。 见她这副样子，虎子妈第一个坐不住，站起来就开始叫骂，“你这个丧良心的，怎么就那么歹毒哟……” 田秀捂着脸哭了那么一阵，听着虎子妈的骂声。 她抽抽搭搭两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位家长，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去联谊活动是我主动报名参加的，被迫牵连到刘老三的事情之中去，我也不想的，好在厂子里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没有做哪些事情呀……你想想，要是我真的跟他一伙儿，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要这么明显……” 田秀这么一说，仿佛虎子妈就是来闹事的家长呢。 虎子妈话语就是一滞。 这个姓田的，莫非还搞不清楚状况不成？ “姓田的，说那么多做啥，你在莫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现在有脸在这哭！” 田秀一脸懵，她想了想，喃喃说道：“莫山？我一直很喜欢那个地方啊，虽然在那短短的几个月……” 虎子妈忍无可忍，说道：“得了吧！你去那做什么？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砸了学校差点害死学生，你倒是好，摇身一变，直接就变成了救人的了，还调了回来，莫山的孩子都没书读了！就外面开销又大又没有办法接送，如今……都是你这个祸害！” 毛毛妈也加入队伍，说道：“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老师的！不要脸，小偷！杀人！” 田秀瞪大了眼睛，瞪了许久，眼泪哗哗往下流。 章飞默默说了一句，道：“惊讶持续过了十秒，太假。” 田秀心里恨意慢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什么意思？这……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你们……这位家长，当初我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毕竟外面学校的条件好太多了，加上里面根本建不起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好几个学生，放学了我也帮着他们补课，他们有什么事情也都来找我，难道就因为……是不是因为你们不想让孩子上学了，所以一定要推到我头上？我们都可以想办法的，他们不能不读书啊！”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一样。 邵厂长眉头就皱了起来。 虎子妈接着骂人。 倒是毛毛爸几个年轻男人不想这么纠缠下去。 “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当初我晚上去摘桔子，看见有人说塌了吗，还在砸墙。” “小花也说当时她醒过来了的，也是屋子塌了之后你才进去的。” “我们听见那个独眼说醉话呢，都承认了……” 田秀抿抿嘴，强忍着眼泪，说道：“你们……既然当时看见了，为什么当时不说呢？你看到我砸墙？我怎么能……” “还有，你作为家长，怎么能这么教导孩子哇，你知道好的是非观多重要吗？如果孩子从小不能明辨是非，而是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日后……” 完完全全就是被冤枉的样子。 不仅被冤枉，还为孩子操心呢。 顾卫星瞧着田秀这样，心里也有些复杂。 要不是他当时亲耳听见田秀跟田素丽的对话，现在他会干什么？ 他肯定会觉得，田秀是个好老师，为什么大家都冤枉她呢。 你看，她现在还在想着学生呢！ 你看，周围那些人好凶恶，欺人太甚！ 顾卫星苦笑了一下。 田秀转头看见他，眼泪留得更厉害了，“卫星，你……你说说。” 顾卫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歹毒的心思，怎么每次人家都找上你啊！之前在厂子里闹事，那是大家实打实看见的吧？待不下去了又要去祸害我们山里人，在那边还砸学校！ 要不是有李忠叔，要不是这两个年轻人，帮着咱们筹备了学校，孩子们还真的就是没办法读书了，人跟人之间，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 大家骂骂咧咧的。 田秀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还有她，在莫山建了学校？” 她用手指着明好跟章飞。 听见大家接着夸明好，田秀心里刀割一般。 怎么哪里都有她！ 为什么明好在的地方，她都这么倒霉！ 田秀苦笑一下，说道：“我明白了，你一定要我活不下去，对不对？” 她走到明好跟前来。 第512章 “同甘共苦” 明好一直跟在人群里。 觉得自己这一回藏得好好的呢，反正跟自己也没啥关系，跟着好好看戏呗。 吵架难道不头疼的啊。 却被田秀这么指了出来。 她抽抽嘴角，这人太过耀眼了，也是烦！ 明好微微一笑，在田秀刚刚问完“你一定要我活不下去对不对”之后，直接开口接了一句，“对啊。” 田秀一哽，这…… 难道不应该拼命否认，然后再说一大堆理由吗？自己就借着这个机会一口咬死。 到时候刚好浑水摸鱼。 没想到……她承认了，竟然承认了！ 明好两手一摊，说道：“你看，我想你不活，你也要听我的才行啊，真是搞笑。” “不瞒您说，你是死是活，我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有那种工夫，我是嫌摆摊种辣椒之类的赚钱少啊，还是闲待在家里不舒坦啊？”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饶是这么严肃的场合，都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田秀气得直哆嗦。 承认了也好！ 她说道：“你……我都明白了，她跟这个章飞，去山里建了学校？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什么名声吗？难道有钱就真的那么好！” “当时我在山里，实打实待了那么久，也比不上随便漏出来的钱财，建了那么几间房子。” 田秀面色有些癫狂起来。 这一点几乎都不需要演。 她怒斥道：“所以花了点钱，建了所谓的学校，让你们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啊！” 田秀扭头又对邵厂长说道：“厂长，您评评理，我以前的确做错过事，就不应该对青梅竹马动情，可是该受的处罚我也受了，该遭的罪我也遭了。现在就因为，就因为……” 她哭得说不下去。 明好咂舌，说道：“原来你把去莫山那边当成是遭罪啊……” 说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田秀这样，真的是漏洞百出。 她以为自己表现很好，所有的人都发现不了。 可是平时的言谈举止，哪怕就是小花他们都不愿意接触她，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况且事发之后她才是直接的受益者。 这种无意识之间流露出来的言论…… 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像也不能成了真的。 简直都不需要自己费力，田秀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有一种急躁感，整个人的戾气也重，跟以前那种哪怕装出来的恬淡完全不同。 田秀看明好那般说，接着流泪，说道：“你说说究竟要如何，当初的事情……我全部都认了，也不行吗？” “你们有钱，你们了不起，天阔哥也做了领导，所以就可以……” “你建了几间房子做学校，就所有的人都听你的，所以就可以污蔑我了吗？我死了你也不得安心！” 顾卫星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不是他认识的田秀！ 他怒吼一声，“够了！” 倒是把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明好撇撇嘴角，失心疯啊这是，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大道理了？ 田秀心里也是一喜，顾卫星是厂子里的骨干，师父洪八更是邵厂长亲自挖过来的，听说还三顾茅庐呢，要他真的站在自己这边，还怕什么？ 她楚楚可怜望着顾卫星。 哪知道顾卫星却盯着她，说道：“田……秀，我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了。” 啊咧？ 田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好：看戏中。 顾卫星苦笑一声，又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朝深渊划去，以前的事情原本是不到这一步的，结果呢，都怪我当初没有及时找到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明明一个善良的温顺的女孩子，变得这么狰狞丑陋。 田秀脑子嗡嗡响。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卫星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田秀这一次真的哭不出来了。 好容易，才退后两步，离顾卫星远一些，“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就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在一块儿，可是你，你明明说好的咱们可以当朋友好好相处，为什么你心里还有这么多的恨呢？” 看着顾卫星仿佛像是看着一个负心汉。 一旁莫山村里的人噗嗤一笑。 “天啊，不照镜子的吗平常” “就是啊，搞得她还嫌弃别人一样。” 顾卫星心里一颤，说道：“田秀，那天你跟你妈在屋子里的话，我全部听见了。” 田秀这才彻底发蒙。 顾卫星又道：“那天我是帮着师兄收拾房间，并不是自己一起，后来我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 你们在隔壁吵架，你说故意弄塌别人的学校然后……我全部听到了。” 顾卫星的话，完全把田秀钉死了。 要说别人那些她还能找到理由，可…… 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这合着顾卫星还真的听见了啊！ 自己都承认了，还要装成这个样子，这份心机。 “我没必要说谎。”顾卫星又道。 “田秀，我相信你本质上是个好姑娘，你不能一步步错下去了，别的都可以，可是牵扯到学校，到孩子，那是底线问题。” “虽然楚……明好同志她们平常有些出格，可是对于莫山那边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 明好：我谢谢你哟。 顾卫星见田秀没反应。 他也很是心痛，走近两步说道：“田秀，你放心，我说这些，你会恨我一时，可以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一辈子这么长，一步错步步错，你不能再朝着眼前这条路走下去了。 我相信，偷稻子那种事情你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是砸学校那边，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一个弱女子，中间是谁做的，你说出来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咱们同甘共苦！等你改过自新了，咱们重新开始。” 田秀：谁要这样的同甘共苦啊！ 明好：顾卫星，有点阔爱。 神特么同甘共苦，没见田秀一脸死了娘的表情啊。 改过自新，哈！ 同甘共苦，哈哈！ 第513章 不装了 田秀心里一片苍凉。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来她自以为她有一个青梅竹马楚天阔，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耳光。 接着她以为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厉害的母亲，然后又被现实甩了一耳光。 再后来她觉得自己虽然还算失败，可是至少依旧还有人在乎自己的，比如一直围在她身边的顾卫星等人，却被扎得遍体鳞伤。 这世道！果然不能随意相信人。 亲人、爱人、朋友？ 她全部都丢掉了。 田秀咬咬嘴唇，瞪着顾卫星，一个劲摇头，也不哭了，有些崩溃大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愿意跑去那种山旮旯里，直接就砸学校啊，我又不是失心疯！” 她这边刚喊出来呢。 那边莫山就有人回应了，说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自己心里没数啊。” “你！你别以为你现在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田秀指着明好说道。 接着，她又指着章飞，说道：“多管闲事！自己家里以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资本主义那一***个老人在山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巴着人家结婚了的人在那，你以为自己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就是因为你有钱，所以你给他们建了房子，所以就不用变成我这样吗？钱钱钱，除了钱你们还有什么？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虚伪的！” 这是她对章飞说的。 接着，她才扭转身躯，一脸恨意看着顾卫星。 她讨厌章飞，对明好更加没有任何好脸色，但是此时最恨的，就是顾卫星。 临时背叛的朋友，原本就比天然的敌人更人人厌恶。 她原本还指望顾卫星站在自己这边呢，没想到却临时给自己捅刀子。 “你！你怎么就能这么信口雌黄呢，我为什么要跟我妈吵这些啊……” 顾卫星面色冷凝，回道：“因为你想调入城里，她不同意，还有……还要说吗？” 他有些痛心看着田秀，“别……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以前那个样子不好吗？” 依旧还是为人着想的好姑娘，而不是现在这种狰狞的样子。 哪怕她犯过错，改不来不就好了吗？总比这么一直下去的好。 顾卫星心里甚至升起了责任感，一定要挽救田秀。 “他这是为你好呢……” 这种为她好，她不想要啊！ 明好瞧着顾卫星，不得不说，顾卫星是那种有些死板的人，就比如他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自己那些行为一样，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在以前，他跟田秀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道是先看上田秀当时的美色还是看上那小意性子，不管如何，当初他肯定觉得田秀是难得的知音，所以宁愿为了她对抗自己的师父。 甚至……还给自己找过麻烦。 虽然结果不好就是了。 现在到这一步，他也依旧是为了自己心里所谓的那套准则。 顾卫星没变，但田秀却受不了就是了。 本质上，他们并不是同一种人。 “我没有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逼迫我承认！”田秀有些自暴自弃了。 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的了，反正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顾卫星张张嘴，想要劝说。 黎建设心里有了底，跟邵厂长对视一眼。 钟校长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这个田秀惹了多少事情，他头疼死了。 “田秀同志，既然这么多人都对这件事情提出质疑，我们当然要调查清楚，跟上一次刘老三事件那样，只要你自己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前，我认为田秀老师的工作需要暂停，钟校长那边做好新学年的工作安排……” 接下来的话，田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只是啥意思？自己又要丢工作了吗？这才一个学期啊，这还没有捂热的工作啊，这种没有人相信自己的无力感，怎么那么熟悉。 她面色就变得特别难看，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嘶喊，“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这就要让我丢掉工作了吗？我一直……” “这种人还做老师，瞧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是啊，我看着都害怕。” 田秀摸摸自己的脸，愣住了，她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吗？她像是一个疯子？ “厂长！主任，二车间出事了！”一个工人跑过来。 邵厂长等人赶紧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回事？现在情况如何？” 工人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 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去请洪工！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拖……” 就这么走了。 剩下保卫科的人，安抚了莫山的人们。 “现在厂子里出事了，你们放心，刚才邵厂长也表态了，先暂停工作，等待调查结果。” 莫村长带着人，乌拉拉又离开了。 明好跟章飞等人也没有待下去。 顾卫星原本一听出事，也想跟着走的，只是没走成。 他也想着有师父在，他过去也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何况田秀此时情况特殊，他也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田秀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田秀，你……别难过，就算是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会陪着你的，陪着你一起变回原来的样子。”顾卫星说道。 原来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喜欢原来的样子。 田秀瞧着他，冷笑一声，说道：“顾卫星，人都走光了，你还装什么装！说到底你也没什么本事，只能调转枪头对付我罢了，我以前？我一点都不喜欢以前的样子！那是你喜欢的样子，不是我自己！” 那个明明心里难受得要命，也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个已经咬牙切齿想扑过去，却还是哭哭啼啼的自己。 田秀发现，直接骂人，还……挺爽快的。 顾卫星抿着嘴，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虚伪！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不是需要你的感激，我……”顾卫星说不出来了。 田秀愤恨地盯着他，说道：“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明明就是个没本事的怂货！还要装作什么都在自己掌控的样子，除了你师父，你还有什么？ 你瞧瞧现在出事了，谁能想得起你来？亏得你有脸在这说这些！” 看着顾卫星被自己怼得脸色铁青的样子。 田秀心里十分畅快。 第514章 走投无路 田秀怒斥顾卫星，那是一时爽快。 她终于不再需要在他面前，一直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可是一时的爽快，并不能扭转局面，她回到家里，依旧凄凄惨惨。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可还有地方可以去？ 田素丽在外面忙了许久，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田秀一声不吭缩成一团。 她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自己的选择，错了吗？ 当初要不是自己坚持，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城里呢？也就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可是……错的是形势，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难道当初她想跟家里人闹僵吗？难道她想划清界限吗？难道她知道自己父亲会气死吗？ 她不也在村子里活那么多年了吗？ 现在呢，难道要因为这一时的打击，放弃眼下的一切吗？那她这些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她都还记得那人说的话呢，“素丽啊，你我当初是一块儿的，我总不能坑了你，但是，你也要明白，有些成果你要分享，就必须有所作为。” 说得虽然隐晦，她却是能听明白。 所以，不能走！ 只有在这成功了，她之前的牺牲才不算白费，到时候田佩荣不是看不上自己吗？还不知道谁看不起谁呢？ 所以让她就这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会去，祈求他，怎么可能！ 田素丽瞬间就坚定了决心，让她现在回城里，去做工人吗？回去等死吗？ 至于田秀，她原本就已经适应了在村子里的日子，又有什么要紧。等以后成了，她才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秀啊，别难过，老师不做咱就不做了，正好歇歇，你在家等一年半年的，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田素丽出口安慰田秀。 一年左右，应该也足够了。 田秀愕然张着嘴，心里却在冷笑，看吧，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她心里永远只有自己。 “妈，不是说我好好做老师，就可以让舅舅把我调到城里吗？怎么现在又不做了呢”田秀问道。 这做老师也是她说的啊！怎么又变了！ 田秀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来工厂做老师呢？ 没准她已经好好嫁人结婚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哪怕她就在村子里，也是耀眼的存在啊。 生活一旦陷入深渊，就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平淡来。 要知道，这些东西，以前田秀可是不屑一顾的。 “世事无常，咱也不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不是……”田素丽有些接不下去。 田秀对她已经不抱希望。 这一次，她要按自己的心意来。 “你在家歇两天也好，二车间出事了呢，也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出门办点事。”田素丽说道。 “我……顺带去看看你舅舅，看他那边能不能给你安排。” 安排？去城里？田秀心里冷笑。 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进城！ 没错，哪怕田佩荣一开始没能给她安排好工作，她至少也可以脱离现在这种环境啊！ 田秀第二天一出门，果然就迎来各种骂声。 “这种人还有脸出门啊，田秀、就是刘秀珍！” “一开始那个一天哭八百回的顾卫星那个对象，要不然顾卫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现在还不放弃她，说是要同甘共苦呢，顾卫星人真的是不错，就是眼瞎。” 这些话，只要没到田秀跟前说，她都可以装作没听见。 “之后摇身一变，变成田秀了！还救学生呢！呸！” “小偷！杀人狂！” 田秀低着头，想着快点离开，她要去打电话！ 却被虎子妈等人扯住了。 “我看你就是想逃跑！厂子里还调查你呢！你以为就没事了，祸害了那么多人，休想跑掉！” “没错，这种人就应该关起来！” 竟然还专门让人守着她！ 田秀有些崩溃。 但是好歹也挣脱了，她跑到外面，哭着求着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还是看在田佩荣的面子上。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田秀并没有死心，她无路可走了，她要进城！ 要进城的田秀，耗尽了所有精力，总算是摆脱了别人的眼睛，自己坐车去了。 田佩荣的家，她是知道在哪里的，毕竟之前跟着田素丽去过。 可她哪里想到，田佩荣根本就不在家呢！ 据说在研究什么东西，又是独身一个人，整天在厂子里研究呢。 田秀又一路打听找到了厂子里。 这一回倒是有人接待了，可依旧还没见到人！ 不仅如此，别人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有些奇怪。 “这没听说过有一个外甥女啊？哪里冒出来的，不是独自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徒弟，听说徒弟也结婚了，媳妇儿时不时进城照顾呢，这外甥女……” 别人小声嘀咕，田秀也不好意思解释什么，谁让她真的没有什么存在感呢。 她还是很会看人脸色的，也会哭。 她不过是随意套了几句话，就知道田素丽根本就没来过。 最后还是见了田佩荣一面。 哪知道都没说上几句话，田佩荣又让人叫走了。 再等，就等不到人了。 “田秀啊，你舅舅那边是真忙，你也不要怪他，现在项目正是关键的时候，需要他盯着呢，你的事情他说也知道了的，让我来安排就行。” 田秀听说，心里一喜。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人家把她带到了工厂，瞧着那些女工一个个灰扑扑在忙碌的样子，给她介绍起来。 “你就先来学徒，第一年可能没什么工资，但是学技术最关键，已经安排好师父了……” 没工资！学徒？ “瞧着你身子骨挺不好的，要不是你舅舅啊，估计都难。” 一句话又打破了田秀的幻想。 这什么意思？田佩荣就给自己安排这样的工作？而且就算是这样的工作，还看不上她？ “三班倒的，只要能吃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田秀硬着头皮，跟来人说自己以前做老师的种种事情。 哪知道，她还没说完呢。 就听人说道：“田秀啊，刚接到电话了，青云厂那边打来的，说是……你在那边还有事情需要调查，要不然，到时候再来？” 就连这边，都知道了吗？！ 田秀有些崩溃，几乎逃一样地，回来了。 第515章 毒莲花 田秀像是变了一个人。 准确地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叫刘秀珍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是清秀恬淡的，动不动就哭，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 出事之后，再回到大家视线里的时候，她叫改名叫田秀了。 田秀呢，是朴实无华的，是完全不施粉黛的，还剪短了头发，人也弄得灰扑扑的。 毕竟她当时还需要听田素丽的话，表现好一点，好调走呢。 然而，等她发现，扮丑扮朴实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连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顾卫星，都因此给自己扎刀了，不就是因为她已经不好看了吗？ 这一回，田秀的形象跟以前大相径庭。 一开始，都没人认出来。 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她身上。 “听说了吗？二车间的大轴弯了，差点出了事！这后来虽然没事吧，大轴也不能使了！” “这怎么成啊，这岂不是要……停工？等锻造好大轴，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天呢！” “这不，把洪八给请出山了！” 田秀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而不是一出门就被各种辱骂。 她此时像是换了一个人，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头发吧虽然没有办法长长那么快，却也是烫得很蓬松，上面用发油抹得油亮。仔仔细细绑着小辫。 脸上也特意擦了粉，画上红唇。 这些东西都是在城里置办的，她羞愧而逃之后，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需要隐藏自己呢？ 身上穿着的，也是城里最时新的料子，衬衫贴身穿着，腰身收得紧紧的，踩上一双细高跟，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 田秀都做好了要被人围观的准备了，哪知道，谁都没有在意她。 她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些失落。 洪八？那么厉害吗？ 她对洪八印象并不好，也就是因为是顾卫星的师父，她得罪不起。 只听说他是了不得的，厂长亲自请来的角色，哪怕带的徒弟，都有八级工。 如今大家又是焦急又是期盼地围在这。 田秀也挤了进去。 大轴抬了出来，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她看见几个认识的，厂办主任黎建设？在那跑上跑去，甚至连厂长也在，可见这一次事情的重要性，看而不是说洪八出山吗？却没有看到人呢。 田秀有些纳闷，但是她也不敢问。 只能静静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我跟你说，那是洪师傅的绝活儿呢，整个青云厂，就找不到第二个人！直接人工直大轴！那可不是敲一下就可以的，眼力、手力，少一样都通不过检测！谁能做得到啊？！” “这可是几十年的功力！要不然你以为他为啥什么都不用干，你瞧着领多少工资？听说他工资比厂长都要高！” 田秀记下了，比厂长工资都要高，她可从来没见过洪八上班！ 不是四处溜达，就是吃吃吃！ 门口李秋芳那个摊位，他以前只要一想起来，差不多都是包圆儿的。 大夏天的时候，还穿着一件背心，腆着肉乎乎的肚子，手里抓着一把蒲扇，就那么扇啊扇啊，可看见他的人，却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瞧？胖子，油腻腻的，懒惰，根本不怎么上班，自由自在，听说脾气也不太好。 可却依旧让人家那么尊敬，田秀有些好奇，更有些羡慕。 她多想也活成这种，别人看她不爽却不敢惹她的姿态啊。 在这议论之中，准备工作差不多就已经就绪了。 各种东西摆开来，许多工人站成一排排的。 有一种严阵以待的肃穆。 邵厂长还在那讲话，无外乎就是生产大过一切之类的，不能停工，却又需要直轴。 “我们有请洪师傅！” 掌声雷动。 仿佛洪八才是主角而已，他跟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穿得稍微整齐了一些，慢悠悠地朝这边走过来。 哪怕看见所有人都在等待，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意思。 顾卫星自然也跟在后面。 还有一个田秀不认识的年轻人，据说是刚调入青云厂的，是洪八带的第一个徒弟。 洪八脖子上挂着哨子，一脸认真地跟工人们交代起来。 大家都很是安静。 这种完全凭借人力就直轴的场面，还是很多人没见过的。 就连偶尔的说话声，都压低成为了气声。 “洪师傅真派头，瞧着像是很容易一样。” “容易，你去试试？可是要经过仪器检验的，没有他那么多年的经验，完全没有办法，别的厂子遇到这种情况，大轴说不定就废了。” “人吃的就是技术这碗饭……” 讨论声停歇了，因为哨声响了起来。 “好！大家不要慌张，按照我刚才的布置，一号位，二号位，三号位，各就各位！” 洪八声音有些破锣一样，却根本没人敢说什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大轴。 “电锤启动，加重！好！” “前伸十五米，轻轻砸下！停！” 洪八突然停下了。 他慢慢靠近大轴。 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凑近了，仿佛带着感情一般瞧着眼前的大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也有人在心里嘀咕，怎么的瞧着已经直了呀！ 可也没那么容易吧？ 突然，洪八又动了。 他退后了三四米，道：“六号位，九号位，两百棒磅重力！垂直二十五毫米，砸！” 又有一群人动了起来。 走来走去的洪八，宛如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正在检验手底下的士兵。 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左二十毫米，轻砸！卫星替换三号位！注意力量。” “右旋转十厘米，轻轻砸下，再轻，停！左转三厘米……” “好，开始检测！” 洪八眼里的神采，在这一刻，仿佛又被抽离了一般。 又变成了原来普普通通的样子。 田秀死死盯着呢。 就听得一大片欢呼声！ “成了！” “洪师傅太厉害了！” 洪八被大家抛了起来。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田秀盯着洪八，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第516章 摘辣椒了 天气依旧热腾腾的。 放暑假的半大孩子，傍晚的时候都会拎一条毛巾，跑到河边洗澡。 太阳晒了一天的水有些微微的暖意，却又足够凉爽，一个个忘记归家。 母亲们呼唤吃饭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四处传来。 从傍黑的天色看去，远一些的地方，那河边的树丛，那远一些的树木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宛若一幅水墨画。 又因有从田里收工回家的人们，赶着牛缓缓而归，又有袅袅炊烟，给这幅村庄水墨图添了几分生机。 要说厂子里，最近最热闹的事情，就是直轴了。 这热闹，就连在村子里的人们都知道。 吃过晚饭的男人们，坐在大树脚下，一边用蒲扇赶蚊子，一边聊天。 “要说洪八还是厉害，以前那是听说，这一回可是真的见过了！他这门技术，青云厂都没有人会呢！” “顾卫星也不会？” “顾卫星要是一心一意学着，过个十年八年的估计还有希望，可惜了——” “可惜什么？跟他师父闹翻了？” “闹翻倒是没有，只是啊这学技术不就是讲究一个心静吗？他现在啊，整天跟那个田秀混一块儿，能好到哪里去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在那说话。 “要说大刘的闺女以前瞧着倒是还好，可现在……那天在街上遇到，听我家小子说那就是……啧啧，脸上刷着石灰，嘴巴红艳艳的，瞧着都瘆得慌！” “管她呢！反正她怕是教不了书了，要真的这种人还能教孩子，我们就去闹！也别带坏孩子。” “教书怕是不能教书了，她那什么调查结果什么的，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听说已经停职了呢！也就是运气好没死人，要不然早就关进去了！” “砸学校，亏她想的出来，现在她那打扮，那姿态……跟那地主家的小妾似的！” “哈哈哈，现在可是不兴那一套了。” 厂子里的事情，绕来绕去的，差不多也就是那些。 说洪八，那是因为他最近出尽了风头，是厂子里特别的存在。 至于田秀，一来是因为她就是村子里的人，再有也跟大家的娃娃也有关呢！ 都是茶余饭后的话题，大部分却也是说说而已。 要说厂子里最重要的是最近的那些热闹，村子里最大的事情，则是——辣椒红了。 大家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 “这辣椒苗可是从天阔他们那边拿回来的，那时候也说了，这辣椒也能帮着咱们卖掉！” “可到底不到自个儿手里的钱，就不是自己的，我瞧着长得好呢，能收那么多吗？” 这样的疑问，想必不只是一个人有。 有那些刻薄一些的妇人，说话就随便不少，嘀嘀咕咕的，“当初可是他们说要收购的，这种出来了不收，不好吧？” 哪知道，这声音刚出来，就被别人说了。 “当初你那岭上的地，不种辣椒，是不是也丢荒了？怎么能那么说呢！” “就是啊，人天阔一家都是为了咱们好，辣椒苗那么多，也没见过要一分钱，再说了他的钱都捐给人莫山建学校了，就凭着这一点，我也服气！” “这辣椒总是自己的，就算是卖不掉，自己吃不行吗？再说了天阔那边也没说不要，这么大的量估计够呛，按照他们的办法，多半就是一户收上一些，每个人拿点辛苦钱，也就行了。” 妇人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吭声了。 大部分的人，几乎都抱着一种共识，那么多的辣椒，又不是粮食，能做什么？ 他们心里的想法，明好此时并不知道。 因为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家里，在山上呢。 家里根本就没人，一家老小全部出动了，加上李志国等人。 他们此时都在放牛坡那边呢，要是此时有人经过，一定会发现，这地方亮堂了不少。 “明好，我觉得这地方可以，怎么想到在这边的！”李志国借着马灯的光，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看着那些东西，说道。 同样很是满意的还有李志明。 “这地方够大，我在青山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大个山洞，洞口还在这么低的地方，我也觉得不错，岩洞里用来存放辣椒，再好不过了，况且这地方够大也够平整……” 一旁的宁凤霞快人快语的，笑呵呵说道：“晓玲爸，不会用到你们的仓库，瞧把你乐的！”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明好跟着也乐，她还有些感动。 那么多的辣椒，需要收购，需要加工，储存，肯定要找一个足够宽敞的地方才行。 想了又想，各个村子都跑遍了。 地方不能太远，又要足够大，又不能离村子太远不方便…… 来回折腾的，竟然都没办法定下来。 “要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咱们还是沾了十三叔的光！”明好笑眯眯说道。 这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当初村子里收割稻子的时候，刘老三带着二赖等人，偷了十三叔几户人家家里的稻子，甚至还偷到了福云村呢！ 差点连累了在一旁收割的明好他们，后来还是找到了稻谷，也找到了这个藏赃的山洞。 如今二赖等人还被关着，刘老三也不见去向。 人走了，山洞却还在。 “天阔想到的，他说这地方差不多在咱几个村子的中心点，哪个村送辣椒过来都方便，不仅如此，这前面还有成片的荒地，虽然有些不太平整，到时候要晾晒要什么的都方便。” “还有啊，你们瞧里面这些架子，就之前舅舅你们拖回家的毛竹，天阔有空的时候钉的一块块的架子，也就平整了不少，坛子咱也都搬进来了……” 楚天阔虽然一直在厂子里上班，可实打实地也一直干活呢。 “二舅，三舅，天阔说了，这边的地方虽然有些不太平，不过咱们也可以搭一排排的架子，还需要一些竹筛，也不需要太过精细……” 听着明好开口天阔闭口天阔的。 长辈们都流露出一种“小两口儿挺甜蜜”的欣慰来。 第517章 全都收购 李志国等人看过山洞，又想着接下来这么一两天要做好的准备工作。 兴奋的都舍不得离开。 “那这山洞这边以后可热闹，咱青川青山两个村过来就是大路，福云村那边挺远的，还要过一个冲口呢！”宁凤霞竟莫名有了优越感。 一时间优越感散去，又开始操心起来，“你说说莫山是不是太远了……” 李秋芳的麻辣烫摊子也准备停了，腾不出手来，这边还要靠她盯着呢。 她想着四处堆满辣椒的样子，有些像是做梦一样。 “秋芳，你也别慌，就跟你平常做的那些，过不了多久，城里的人都能吃上你做的辣酱了呢！我瞧着没什么问题，储存那些做得也不错……再说还有天阔跟明好呢，你瞧瞧这准备，你瞧瞧就连那些坛子都一个个的分好了……” 齐芳越是这么说，李秋芳就越是紧张。 那么多村子里的人都种了辣椒呢，这要是万一做得不好，可咋办啊。 但她也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也是，就试试，不成也就不成了！” “现在可不能说这种话！” 李志国兄弟两人，又说着外面空地处要怎么划分，哪里需要搭临时的棚子出来收购，哪里是晾晒区，哪里是加工区。 晾晒的区域搭建架子容易，加工的区域需要准备的也就多了。 一直在这商量，等到天都黑了，才发现还没吃饭呢。 这才打算直接回青山村李志国家里吃饭。 李晓玲在家做饭。 “我还说怎么这么晚的还没回来呢——” 她把一大锅骨头粥搬到院子外面。 外面凉快呢，放了一张八仙桌。 又上了几碟李秋芳之前就做好的凉拌菜。 楚天阔正巧也是这个时候，刚刚从工厂回来。 楚守义原本一直默默跟着众人，话不多。 等吃得差不多了。 他才道，“天阔，等会搬个竹床到岩洞那边，我住里面。” 明好顿时就愣住了，说道：“爷爷，岩洞里看不好住人，太阴了吧，到时候也不方便，还是住家里……” 楚天阔笑着跟明好说道：“爷爷这是想帮守着呢，你看就跟田地里那些西瓜地一样，都有个瓜棚呢。” 明好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防贼？ 她倒是差点忘记这个了，只想着怎么生产加工，甚至连城里都去过了，还跟几个食堂谈了意向呢，唯独没考虑到这一点。 楚守义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呢，才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老人家也是挺不容易的，之前跟楚明德住在一块儿，也是不太对付的。 他说话有些直，也不是太好的脾气，甚至偶尔还想着显摆一下，以前自个儿婆婆跟他也不对付。 后来关系缓和了，住进新房了，舒心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又要搬去岩洞，这…… 住岩洞啊，条件也太苦了一些，这要是拒绝呢，老人家会不会伤心？ 楚天阔说道：“爷爷，这段时间我来住，等咱在门口那边搭棚子的时候多搭一间，之后又再说。” 楚守义撇撇嘴，说道：“就你们这毛病！以前躲鬼子……那时候整天在山洞里也没觉得啥，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再说了我也晚上过来睡一会儿，这点事情都做不了啊。” 楚天阔还想再说什么，瞧着楚守义脸色已经变了，赶紧闭嘴。 楚守义这才有些满意，又问道：“那个……你们打算怎么收？辣椒……可是不少。” 原本楚守义想说，外面可有不少人担心，种好了的辣椒卖不出去呢，还是没说，生怕楚天阔他们慌了手脚。 这刚开始做的事情，哪能想得那么周全呢？ 这一点明好完全可以回答，之前楚守义不问，她也不想让他太操心。 “爷爷，你也看到了，这辣椒第一批差不多都可以摘了，不过一天两天的倒是没关系，我们也怕太多一时间没办法加工，更不好晾晒…… 现在是打算这样，咱这边专门让二舅去各村跑，毕竟之前谁家种了咱的辣椒，种了多少亩，也是有数的，这段时间他也经常在各村跑呢，大概的情况基本都了解。”明好娓娓道来。 楚守义点点头，一时间还不太明白为何明好要说这些。 这是还要去地头收不成？ 明好接着又道：“咱第一天肯定是量需要少一点，免得出什么问题，然后稳定下来就定一个量，二舅综合各家辣椒地里的情况，提前一天通知谁家哪块地可以摘了，然后就登记好，那别人摘了辣椒，就可以送过来了，这样两边心里都有底。” 也避免了，要不然就是没有人摘，要不然就扎堆的事情发生。 “岩洞那边三舅跟三舅妈一块儿负责，这谁家送辣椒过来，要过秤，要让人挑选，要付款之类的，就由三舅他们管着。” “我妈那边主要管加工……” 刚说到这，楚守义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天阔媳妇，你这意思是……每家的，都收购？” 要不然这一天天的，安排还挺清楚。 明好被楚守义这问题问得有些懵，“爷爷，是啊，当初种的时候就说好了的，这辣椒苗咱们出，就是为了限定品种，现在收获了当然是这收回来加工然后卖掉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嫌……太多了吗？你们手头上，有那么多钱啊？”楚守义问道。 明好微微一笑，说道：“不多啊，我们算了一下面积，辣椒苗的时候就已经控制好了的，这一亩就算是比预想的收多了一些，也在范围之内啊，城里那边给咱们定金的都不少了呢。” 所以，需要担心什么？ “几十上百亩的辣椒，也能卖掉啊？”楚守义真的震惊了，觉得自己必须要再次确定一下。 “恩。”明好点头。 楚守义面色淡淡，说道：“我就问问，你们有数就行，按你们的法子干活就好。” 虽然面上很是淡然，楚守义很快就说自己吃饱了先回家。 出了门，才倒抽了一口冷气，听着那一套套的，他都有些晕了。 不过多久就回到了青川村，大树脚下四处都是纳凉的人。 楚守义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收辣椒啊？全部都收啊！你们想什么呢，天阔跟他媳妇什么样人儿，能骗人不成啊！” 听说地里的辣椒可以全部都收购，大家空前沸腾了。 第518章 辣酱辣酱 沸沸扬扬的青川村，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见面甚至都不问吃的了，转而都是“辣椒摘了吗？” 这第一天，李志国他们生怕没经验，到时候摘太多烂掉了没法处理，所以看过一圈之后，通知摘辣椒的人家几乎都是一个村子一两户。 “阿生跟秋来家的可以摘了……放心慢慢来。”李志国也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他经常在外面转悠，对每家的辣椒心里都算是有数。 阿生跟秋来家，一听这个消息，走路都能原地起飞。 其余的人，都很是羡慕。 “要不然咱这样，我们就今天去他们家帮忙，轮到咱家了，就接着摘，这样也不需要太久免得耽搁时间呢……” “热热闹闹的，以前只有分粮食的时候才这么开心。” 许多青川村的人，都往阿生家的辣椒地拥去。 干活什么的，他们都还是会的，再说摘辣椒又是什么力气活？ 现在双抢已经结束了，该种的晚稻已经种好，自然可以喘一口气。 “那跟以前能一样吗？以前能吃一口饱饭就觉得什么都够了，这两年，吃饱饭倒是都没问题了，可是手头上也紧啊！这日子可是越过越好了！” 分田到户了，收的稻谷交了公购粮之后，剩下的都堆放在自己屋子里。 光是瞧着都觉得安心跟踏实，至少保证一大家子人，不需要担心吃不饱了。 如果口袋里再多几块钱花花，再好不过了！ 辛苦？辛苦有收获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可真的给钱啊？听说全部都买下来呢，会不会……太多了。” 也有些人担心这个，毕竟分量可真是不小。 李志国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是通知两三户先摘，也好让大家瞧瞧。 因为大家喜悦归喜悦，但总有人心里打鼓忐忑的。 他们倒不是怀疑明好他们骗人，可万一辣酱卖不出去，明好家也没钱给不是？ 楚守仁跟大志几个，早早地也过来瞧着了。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场景。要真的能成，以后村里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我也这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 阿生跟秋来家的辣椒，因为村子里许多人帮忙，很快就挑了过来。 “来了来了！在这边过一次簸箕……”李志明跟齐芳等人早就等在那了。 辣椒从箩筐之中倒出来，去掉一些压烂的，还有不合格的，就可以过秤了。 李志明过秤，齐芳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我们先计数，等全部送到了又在说，家里留一个人下来盯着数也没问题。” “我们信得过呢，这哪里需要看。” “就是……” 辣椒从好几个方向运过来，李志明跟齐芳负责过秤计数，李秋芳宁凤霞则是带着人，一直忙着清洗，然后放在筛子上晾着。 也好在这里围着许多人，全部都是看热闹的。 这其中，大部分人家里都有辣椒呢。 红艳艳的，煞是喜人！ 等到下午，李秋芳带着人开始加工，几乎都是用人工在切辣椒，空气之中弥漫着辛辣的气息。 “我这还是头一回觉得这辣椒这么香呢！谁能想到辣椒还能卖钱呢？这家家户户都种有的。” “也是明好能耐，你瞧她嫁过来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天阔腿好了，新房子建起来了，这以后怕是咱这几个村，能比城里过得还好！” 莫名的，竟然有了一些信心是咋回事。 明好就跟一个陀螺一样四处转。 “明好，晾晒那边地方已经不够了！” 明好赶紧过去瞧，一边安排起来，“这样，先晾晒这一批，剩下的辣椒过秤之后现先倒在岩洞里面摊开，爷爷你那边带着人拼筛子，也不用那么精细，就用竹蔑一格一格拼成席子那么大一张！” “明好，秋芳婶子那边说太慢了，如果再加人手的话砧板已经不够用了，咱那地方也有点小？” 毕竟洗干净的辣椒就很多呢。 明好一拍脑袋，赶紧说道：“没事，之前天阔做了两个专门压辣椒的机器，洗好也消毒过了，放在刚进岩洞的地方，现在就抬出来试试！” 压辣椒的机器，虽然也是人工操作，怎么的也比直接用刀切快了许多。 “两个人一台机器，一人往上铺辣椒，接着这么翻转两次，辣椒就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了！”明好跟大家说道。 其实操作特别简单，辣椒就变成了辣椒圈。 “这些铁片都是可以调节的，譬如可以细一些，就往这边拨……要什么样子的，就听我妈的！” 如果切成这样还不行，也就只能人工再加工一下，却也省了很多力气，所以也准备了砧板。 “明好，花生可以炒了吗？” “明好——” 四处都传来叫喊声，明好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陀螺。 好容易没人叫的时候，她才总算是站着喘了喘。 也不知道这里的辣椒太多，还是自己走得太急，或许也是在岩洞里待太久了空气不好，竟有些胸闷恶心。 但是她却是开心的。 也只有抽离出来，才能看清这一幕幕。 她看着人们挑着一担担的辣椒往这边过来。 红艳艳的辣椒倒出来，过称，清洗，晾晒，到加工——四处都是热闹闹的。 明好看着看着，自己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种对未来有期待的感觉，这种自己的收获没有白费的喜悦，总是让人动容。 “明好，现在是封坛子还是先装罐头瓶？” “明好——” 明好赶紧站了起来，接着去忙了。 一直忙到天黑下来，才总算是收了工。 原本通知过来的就是几户人家而已，送着送着，也不知道为啥，一听说可以摘辣椒了，一下冒出许多人，幸亏后来林秀兰听说这边摘辣椒了赶过来帮忙，跟着齐芳一起这才没有弄乱。 辣椒既然送来了，也都先收下，量自然是超过了预计的。 “哎呀，等会！这数都对好了呢，你们钱都没拿呢！”林秀兰看阿生等人帮忙之后，就要离开了，赶紧喊道。 几人明显一愣，“现在就给钱!” 第519章 钱啊 也不怪阿生几个人大惊小怪的。 要知道哪怕在村子里养猪，都可以去赊几袋米糠呢，卖猪的时候一块儿还就是了。 现在辣椒才刚刚送过来，就……可以给钱了？ 阿生眨眨眼睛。 他跟秋来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 “估计这是不懂外面那些事情！” “天阔家做事就是实诚！” 两人还是走了过来。 “嫂子，规矩我们都知道，辣椒既然收了，我们就信得过你们，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就给钱，到时候你们垫得就太多了。” “是啊，现在你们也不好给咱算，这里里外外都是钱呢，咱……” 竟然还推脱起来？ 齐芳在一旁瞧着，不由得就有些感慨。 要说村子里全部的人都淳朴善良，她是不信的。 要不然怎么会有刘老三那种事情发生，当然只是个例，但是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不会轻易做那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但也不会太为别人着想就是了。 能让人做到这一步的，要不然就是遇到的人特别好，要不然……就是明好一家的人缘，实在是太好。 她当然希望是后者了。 “外面是什么规矩咱不知道，这边都已经商量过了，辣椒当天送过来当天结账！”齐芳笑眯眯说道。 一旁的楚守仁也开口说道：“那就收下，咱就按买卖的规矩来。” 阿生等人这才不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然要收下才是。 “这是阿生哥家的数，一共送了四次，都记着呢，你瞧瞧可是？”齐芳问道。 阿生借着马灯的光线，仔细瞧了瞧，点点头。 地里的辣椒摘下来一共多少，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阿生这边既然对数量没有异议，齐芳就开始给他算钱。 “一共七百一十二斤，咱之前也说过，不会低于市场价收的，目前咱就是三分钱一斤，七百斤就是二十一块，还有一个十二斤呢就是三毛六，就算二十一块五毛了。”齐芳很快就算出了结果。 林秀兰在一旁帮着核数，顺带给钱。 两张十块钱的，还有一块五单独数了出来。 阿生拿在手里，还有些发愣。 没错！钱就真的拿到手了！ 周围许多人眼睛都亮了，特别是家里有辣椒的。 “现在就给钱啊！那到时候卖了辣椒，嘿嘿嘿！” “干啥啊？娶媳妇儿啊！”有人揶揄起来。 “我家有两三亩辣椒呢，女方那头想要一台缝纫机，可你也知道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咱也没那个钱，现在这要是辣椒都卖了之后，没准儿还真的能买得起。” 这刚说完呢，就被笑话，钱还没到自己的手上，就可以开始想着怎么花了。 也有人在议论价格的。 “外面是卖三分钱没错，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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