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修道记 - xp1024.com
《八零后修道记》


第400章 景如仙境茶似琼浆

“叫花哥哥!”站在人群中的纪佳馨不停地向张叫花挥手,张叫花虽然长高了不少,但是模样跟几年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竟然让纪佳馨一眼认了出来。纪佳馨的变化不小,女大十八变,脸型比以前稍稍瘦削了一些,不再是以前有些偏圆的苹果脸,而是拉长成为瓜子脸。很有一种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明星范。

张叫花也认出了纪佳馨,虽然变化有些大,但是基本的样貌还是很接近的,尤其是那两只大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明亮。

跟一个女孩子打交道,让张叫花有些拘束。加上并不熟悉,张叫花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与纪佳馨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纪佳馨占据主动位置。

玛格丽特对梅子坳的环境非常满意,“难怪能够生产出全世界最好的茶叶,原来是因为这里山清水秀。我想问一下,你们将茶叶命名为碧玉仙饮,是不是因为它是在仙境般美丽的梅子坳生产出来的?”

“确实是这样。薪田县是农业县,梅子坳周围数百里都没有任何污染,茶叶的种植过程,严格采用有机肥施肥,没有使用任何化肥农药,正是如此严格的种植制度才生产出品质最上乘的茶叶。”赵金元非常骄傲地说道。

“我们这一次过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碧玉仙饮种植的环境,另外,我也非常想看看碧玉仙饮的制作工艺过程。”玛格丽特顺口说道。

“这个恕难从命。碧玉仙饮的制作过程恐怕有些不方便向各位嘉宾展示。不过碧玉仙饮普通茶叶的加工制作过程,应该是可以参观的,甚至可以动手体验。梅子坳有一半多的茶场已经变成了开放式的观光茶场,旅客甚至可以参加到茶叶的加工制作过程之中。”赵金元介绍道。

参观碧玉仙饮的加工过程被拒绝,其实是在玛格丽特的意料之中的,这是碧玉仙饮的核心技术,自然不大可能让外界看到。但是玛格丽特依然有些觉得遗憾,不过听说能够参与到普通茶叶的加工制作之中,玛格丽特还是很高兴的。

“太好了,虽然是碧玉仙饮的普通茶叶,对于一般的茶叶来说,也具有卓越的品质。”玛格丽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大云家的茶场是梅子坳最早改造成观赏茶场的,原因是这个茶场有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原本不幸的家庭,但是如今已经成为梅子坳令人羡慕的幸福之家。

虽然在之前,村里人就被告诫,不要围观外国人,但是等到玛格丽特一行来到梅子坳,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围观了。这个是根本没办法避免的。梅子坳的人对来自大洋彼岸的金色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人有着无法抑制的好奇感。尤其是小屁孩,他们对外国人非常地好奇。

张叫花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张元宝与哑巴的踪影,他们非常好奇羡慕张叫花,能够更近距离的与外国人接触。

“碧玉仙饮每一片茶叶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人感动的故事。”这是张有平想要向外人诉说的。

“张大云先生,你的孝心令人敬佩。很高兴能够在如此美丽的地方听到如此让人感动的故事。听说你父亲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茶叶制作大师,我想亲眼看看他制作茶叶的过程。”玛格丽特被张大云的故事震惊了。

张万来毕竟腿有些瘸,虽然经过张叫花的治疗之后,他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毕竟行走不如正常人便利。这几天他跟着茶叶厂的老师傅学炒茶,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所以在他家也有一个茶叶加工制作的展示工坊。

“叫花哥哥,你真的也会做茶叶么?”纪佳馨小声地问道。

“会。”张叫花点点头。

“那你待会教我做茶叶,好不好?”纪佳馨问道。

“我做茶叶的方式跟他们的不一样。我就算想教你也教不会啊。”张叫花有些为难,他说的是大实话。

“那你教我跟他们一样的,可以么?”纪佳馨有些失望。

“好吧。等他们做完了,我就教你。”张叫花还是有些不忍心让这个漂亮女孩失望。

玛格丽特学着张万来的步骤制作出一些茶叶,然后泡了一杯茶,品尝一下,虽然味道比张万来制作的茶叶差了很多,依然让她很兴奋,“味道真不错。我很棒!”

看到玛格丽特等人制作茶叶的样子,纪佳馨兴奋得不得了。也急急忙忙让张叫花教她如何制作茶叶。

除了参观茶场,还可以到梅山边缘的山里看一看风景。但是走到落阿岭的时候,却发现一片山岭被竹栅栏围了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风景那么美,为什么不让进去观看呢?”玛格丽特好奇地问道。

“那个地方很危险,为了安全考虑,我们把那一片区域围了起来。”张有平说道。

“很危险?为什么?有野兽么?”玛格丽特问道。

张有平点点头,“是的,那边有危险动物活动。”

“难怪。”玛格丽特点了点头。

随行的记者拿着照相机向落阿岭咔嚓咔嚓,连拍了一系列照片。谁也不是很在意。落阿岭的危险本来就是相对的。虽然落阿塘非常危险,但是只要不靠近池塘,从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当年出事,梅子坳的人极少会去落阿塘一带。之所以将栅栏建起来,主要是担心游客因为好奇心会跑到落阿塘去。

谁也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些照片,给梅子坳带来了一些变故。

玛格丽特来梅子坳的目的,首要目的就是考察一下碧玉仙饮的种植环境,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拿到一些红玉仙饮。碧玉仙饮虽然昂贵,但是绿茶并不符合欧美人的饮茶习惯。他们更喜欢红茶。而红玉仙饮不仅符合他们的习惯,而且味道品质方面,红玉仙饮显然要更厉害。红玉仙饮的销量极低,这些年红玉仙饮的拍卖价格一直都在上升,依然是一茶难求。碧玉仙饮虽然产量不高,但是每年的销售量,总还是稳定保持在一定的额度。而红玉仙饮每年的销量一直在波动,总量远低于市场需求量。无论是哪种茶叶,加工工艺似乎是非常透明的技术工艺,似乎红茶与绿茶的差别就在加工工艺的细微差别。为什么碧玉仙饮的产量还能够维持在一定的水平上,而红玉仙饮的产量却不能够提升起来。这让玛格丽特有些疑惑。

红玉仙饮的原茶采自梅山的不知名野生茶,为了维持红玉仙饮的品质,我们没有对这种茶叶品种,进行人工驯养,而是继续维持这种野生状态。茶叶的产量受到每年天气变化的影响,所以产量一只在波动。正常的情况下,茶叶的产量也会有大年小年。这一点,我们是没办法改变的。

“那碧玉仙饮产量远大于红玉仙饮,为什么不将碧玉仙饮工艺改变,直接加工成红玉仙饮呢?我想即便是比现在的红玉仙饮品质差那么一丁点,还是有人愿意付出高价的。”玛格丽特说道。

“虽然不同的工艺可以决定加工出红茶还是绿茶,但是对于每一种茶叶来说,也许有最适合它们加工的类型。梅子坳的这种茶叶的品质,加工成绿茶,会将它所有的潜力发挥出来,但是如果加工成红茶,品质上会打一些折扣。也许这种细微的减弱,不会让普通顾客品尝出来,但是对于我们的品茶师来说,这可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沈锦茂摇摇头。

玛格丽特点点头,“也许碧玉仙饮能够改变欧洲人的喝茶习惯,反正我现在已经非常喜欢这种碧绿的茶饮。”

玛格丽特是大人物,在梅子坳待了一天,就要赶回去,以便与友好访问团一道回英。纪佳馨也跟着沈冰一起回去了。

几天之后,有关于梅子坳的新闻出现在国内的报纸电视上。虽然碧玉仙饮已经成为驰名中外的名茶,实际上,国内鲜有人关注生产碧玉仙饮的梅子坳村。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是红玉仙饮,还是碧玉仙饮的高端系列,还是碧玉仙饮的普通茶,价格都有些超出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范畴。所以普通老百姓对生产碧玉仙饮的地方并不感兴趣。另外,碧玉仙饮集团的国内宣传并不是太多。

落阿岭的几张照片出现在华夏日报,上面写着醒目的标题:景如仙境,茶似琼浆。

***

燕京一个四合院里,一个穿着古典的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这椅子不简单,看一眼,就会觉一股古风迎面吹来,这太师椅上的雕花极其精美,比碧玉仙饮茶叶竹筒上的雕花还要讲究百倍。一把太师椅,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四爷,这是今天的报纸。”一个与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年龄相仿的男子拿着一份报纸递到那个叫四爷的男子的手中。

这个四爷叫何守业,圈子里面的人都称他何四爷。何四爷的这个圈子是古文收藏鉴赏。何四爷在鉴赏方面眼力非常厉害。圈子里有什么看不准的古玩,何四爷总能够给出最权威的意见。

“搁那吧。”何守业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当他眼睛随意从报纸上的图片划过的时候,猛然坐直了身体,“拿过来,我看看!”(。)

开个单章求支持!

在写《我的修道人生》的时候,老鱼有很多的矛盾。总是纠结在如何将内容写得更受更多的人喜欢。怎么往作品里面添加更多人喜欢的元素。结果是,所有的东西糅杂在一起,不仅大家不喜欢看,老鱼自己也没办法往下写。也许老鱼的注定了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我的修道人生》留给老鱼太多的遗憾,开篇的时候,写得很舒服,很顺畅,我现在都有些回味写那个开篇的那种舒服。结果也是大家比较喜欢的。所以我喜欢找回来那种舒服。所以有了这本《八零后修道记》。一开始我本来取名就叫《张叫花修道记》。我希望从书名就表明我写的是非常淳朴的东西。我开始找回写《我的修道人生》开篇的那种味道。不管大家喜欢还是不喜欢。老鱼知道总会有人喜欢老鱼的这种风格的。也许不会很多人。但是有人喜欢看,就是老鱼的动力。

这本书写得很慢,因为老鱼担心写快了,也许最后又会跟上一本书一样。慢慢地写,可以去挖掘很多细节。所以喜欢大家有耐心,让老鱼能够将这种气息写得更生动。也请大家谅解,老鱼每天的更新不会太多。但是老鱼会用心去写。尽量把质量提高。

对于那些既要老鱼质量好,又要更新快的朋友,老鱼只能抱歉的说一句:臣妾实在办不到。

新书开始了,发现现在开新书越来越难了。本来以为上个榜应该是很容易的。谁知道现在推荐票什么的都能够领红包了,别人一天弄出上千上万票,直接把老鱼干掉了。老鱼没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财力去运营。有推荐票的兄弟,就给老鱼投几张推荐票。有空每天来追看一下。觉得老鱼写得比较走心,就打赏鼓励一下。新书比较艰难,只能靠道友们的支持了!

在此,老鱼感谢一直支持老鱼的道友们!感谢喜欢老鱼作品的道友们!有你们的支持,老鱼才能够在无论多么困难的情况坚持下去。

第1章 贱名好养活

张叫花,出生在农历一九八五年七月十四日。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中元节俗称鬼节,农村里每年在这一日之前祭祖。张叫花的爹娘都是农民,家中老大是他,老小也是他。因为爹娘的头一胎是男孩,按照计划生育政策,只能生一个。梅子坳水库的坝上用石灰写了一行很震撼的标语:跑了儿子找老子,跑了老子拆房子。

张叫花之所以叫张叫花,原因是因为张叫花爷爷奶奶认为取个贱名好养活。叫花就是“叫花子”,本来只是作为小名的。谁知道九零年人口普查的时候,张叫花爹娘都不在家,村支书张德春那球日的的直接把张叫花的小名变成了大名。农村里的人对名字也没那么矫情,名字填进了户口本,也没那个心思去改名字了。张叫花就成了张叫花的大名。

本来,张叫花小的时候跟普通的农村小屁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吃喝拉撒,跟爹娘撒娇,跟爷爷奶奶霸蛮,跟村里小屁孩打架相骂,偷父母一毛钱去买根冰棍吃,张九斤家的葡萄藤里专捏变软的葡萄粒吃,到山里掏鸟窝……一样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张叫花六岁的时候经历了一件不一样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梅子坳的小孩从小就学会帮父母干家务、干农活。张叫花也不例外。五岁的时候,就负责家里的做饭、扫地、扯猪草、捡柴火、放牛。不是张叫花懂事早,而是梅子坳村的娃子只要不痴不傻,到这个时候,都得做事了。

放牛都是早上一大早就上山,放一两个小时,回家吃早饭。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出发,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牛是农村里最珍贵的牲口。那个时候,一户人养不起一头牛。都是几户凑一起养一头牛。一头牛要侍弄十几二十亩地。要让牛干活,就得平时让牛吃饱。

当然对于梅子坳的小屁孩们来说,放牛的时光,也许是值得他们一辈子回味的美好时光。因为放牛的时候,只要将牛赶到山上,小屁孩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了。当然不小心牛从山上跑下来,把别人家的禾苗吃了一大片,没逃掉被人抓了现行,肯定会追到家里要求赔偿。总免不了一餐好打。但是好了疮疤忘了痛。到了第二天,生龙活虎,满血恢复的小屁孩们又会我行我素。

夏天的时候,是放牛娃们最愉快的时光。虽然出门的时候,父母万般叮嘱,千万别下塘洗澡。但是到了山里,小屁孩们可就是能够翻天的孙猴子了。

经常跟张叫花一起放牛的几个小屁孩都是同组同姓的一大家子里的。不过虽然是同龄人,却不是同一辈分的。在梅子坳,经常有成年人喊小屁孩叔的。

狗娃是六个人中间辈分最大的,其余几个人都得叫他十八叔。金虎是、富贵、小栓、满仓倒是跟张叫花同辈。

金虎是中间最大的,比张叫花大两岁,出事那年八岁,才上一年级。满仓年龄最小,比张叫花还小一岁。富贵比张叫花大一岁。小栓、狗娃跟张叫花一般大。

出事的那天,是金虎放暑假的时候。农历七月半,离张叫花生日没几天了。

那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叫花每天特别犯困,走到哪都是呵欠连天的。

出事的那天下午,一到山里,张叫花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随便找了一个树荫就躺草皮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张金虎就跑过来不停地推张叫花。

“叫花,叫花,快起来了!叫花,叫花,快起来!”

张叫花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了一下,又睡着了。

张富贵也跑了过来,用力的推张叫花。

“叫花,叫花,快起来,跟我们一起去洗澡。”

这一回,张叫花应了一声,“好。”但是身体动了一下,又躺着睡着了。

接着另外的五个小孩全部跑了过来,不停地叫。

“叫花,起来!”

“叫花,快跟我们去塘里摸鱼去。”

“叫花,快走啊。”

……

张叫花却始终睁不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困。几个小伙伴的声音,他听得格外的清晰,甚至他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动作,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

张叫花最后是被他爹张有平叫醒的。

张有平一过来,将张叫花提到大腿上就噼噼啪啪地狠命打张叫花的屁股。

张叫花痛得要死,这才醒了过来,一看到张有平,就知道闯祸了,他以为他看的水牛吃别人家的禾了。

“爹啊。我以后再也不敢放牛的时候睡觉了。娘啊,你快来帮我啊。我实在忍不住才睡觉的。”张叫花哇哇大哭。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叫花娘刘荞叶立即向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表现出她惊人的彪悍,“我崽又没做错,你打他做什么?”

“一起出来放牛,金虎他们都没了。你让我见了他们爹娘,怎么开得了口啊?”张有平痛苦地说道。

“这是意外。又不是叫花的错。”刘荞叶声音低落了许多。

“娘啊。金虎他们怎么了啊?”张叫花不明所以地问道。他只记得他们五个人不停地喊他去洗澡,但就是睁不开眼睛。要不是这么困,他本来也是要去塘里摸鱼的。

“金虎他们都淹死了。天黑了,你们都没回家。散工了,我们都出来找。发现牛都在鱼塘里。他们的衣服放在岸上。摸了半天,才把他们全部摸了出来。早就僵硬了。要不是看到你的衣服没在那里,我们哪里知道到这里来找你啊!”刘荞叶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金虎他们没死啊!他们就在这里啊。金虎,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张叫花的一句话,让张有平两口子背脊直冒冷汗。

张叫花往旁边一看,五个小伙伴就坐在旁边,一个个冲着他傻笑。

第2章 人贩子

“以后不许说你看见金虎他们几个,知道么?”回到家里,刘荞叶就连忙叮嘱张叫花。

张叫花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的五个小伙伴,他不明白娘为什么要他说谎话。幼儿园老师表示说了好孩子不能说谎么?

在听娘的话还是听老师的话的选择上,大部分的小屁孩都会选择后者。老师是宣布标准答案的呀。所以张叫花没有应声。

“娘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啊?”刘荞叶哪里有不知道自己崽的心理的道理?

“哦。”张叫花老大不情愿。

虽然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梅子坳的生活却依然要继续。接连几天,梅子坳听不到一丝笑声,村子里也显得格外的寂静。

但是生活得继续,地里的活不能够荒废。五个孩子留给梅子坳的记忆,只是乱坟岗多了几堆新土。像金虎他们这样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够进祖坟的,甚至不能堆坟。他们留给梅子坳的记忆也许就会像他们的坟墓一样,慢慢地被荒草淹没。

出事后好长时间,张叫花的父母不允许张叫花出门。

张叫花只好每天坐在大门门槛上张望着蓝天上飘浮的白云,五个小伙伴就坐在张叫花的身边。

“金虎,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没味的。”张叫花看着坐在身边的金虎说道。

如果是有人在这里,肯定是看到张叫花正在对着空气说话。

金虎、富贵、小栓、狗娃、满仓都还是光着身子,就跟他们下塘洗澡的样子。农村的孩子光个屁股也没什么,张叫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本来娘告诉过他,金虎他们死了,人死了就会变成鬼。他看到的是鬼。张叫花从小很怕鬼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五个小伙伴,他却感觉到小伙伴们还活着。

张有平挑着一担豆子重重地放在院子里的水泥坪上,用缠在扁担上的汗巾擦了一把汗。然后取下斗笠,准备进屋子喝口水。

“崽啊,你刚才跟谁说话呢?”张有平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好像听到自家崽跟谁说话似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金虎啊。富贵他们都在呢。”张叫花指着门槛说道。

金虎他们五个正愣愣地看着张叫花。

张有平似乎感觉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心中黯然,知道自家崽被脏东西缠住了。心里急得不行,但是却没有半点办法。

晚上的时候,张叫花的爷爷奶奶也过来了,大伯大婶也跟着过来了。爷爷奶奶跟着张叫花大伯生活。住在老屋里。张叫花家前年建了房子,从老屋里搬出来了。

“叫花看来是被那五个小鬼缠住了。这一阵,叫花每天都跟五个小鬼说话哩。”张有平忧心忡忡,不停地吸着烟。

“有平,干脆去叫马道长来看哈。”张叫花爷爷出了一个主意。马道长叫马五郎,是梅山教的水师。平时喜欢穿道袍,村里人都叫他马道长。平时村里看坟地、看地基都找他,有个时候,信迷信的也找他过来。他还兼职看病,一些村里赤脚医师看不好的病,也会去找他。

“爹,这个不好吧?这要是把马道长请过来,梅子坳的人都知道这事了。以后都得把我崽当怪物看。”张有平非常担心。

刘荞叶也不愿意,“就是,我崽虽然看得见他们,他们也没害我崽。其实就这样也没事。”

张叫花爷爷的权威没有体现出来,很是恼火,“你们的崽,你们自己决定。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张有平两口子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去叫马五郎。

但是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张有平一家人都刻意隐瞒,张叫花被鬼缠住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村里的孩子都被家长告诫,绝对不许跟张叫花一起玩。而马五郎却是不请自来。

张叫花过完生日没过多久,马五郎就拄着一根顶上缠着很多各色布条的杖子来到了张叫花家。那杖子的卖相,有些像城里买糖葫芦的那个插满糖葫芦的杖子。

张叫花搬了一张四条腿的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走廊上的一个小孔里的蚂蚁进进去去的搬家。

金虎、富贵、小栓、狗娃、满仓围成了一圈,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时候,马五郎用力地将杖子插在张叫花家的走廊上。走廊没有铺水泥,只是用木锥捶紧的泥土坯。马五郎直接将他手中的杖子插进了土坯中。顶端的布条条不停地晃动。杖子上还系了铃铛,杖子顿一下,上面的铃铛叮当叮当响。

张叫花吓了一跳,以为来了个人贩子。金虎等人则连忙躲到张叫花的身后。

“你找哪个?我爹娘没在家里。”张叫花还是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我找的就是你,你爹娘没在家里正好。”马五郎又用力将手中的杖子在地上顿了一下。

张叫花吓得身体一颤,打着哆嗦说道,“你把我抓走卖不掉的,我记得我爹娘的名字,还记得我家住哪个地方。你把我卖掉,我会自个跑回来。”

“没事。我抓走不用卖,你给我去讨饭就行了。你不听话想跑,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了,让你跑不了。你想喊人,我就给你喂哑药,让你变成哑巴。”马五郎嘿嘿一笑,故意编故事吓唬张叫花。

小孩子哪里经得住这阵仗呀?张叫花立马被马五郎吓哭了。金虎他们几个也吓得哇哇大哭。

“不许哭!”马五郎又见手中的杖子用力往地上一顿。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张叫花哭还是那么哭,倒是不敢哭出声来。

“我爹娘马上就回来了,你这个人贩子跑不掉的!”张叫花一边擦眼泪,又想了个主意。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爹娘在田里扯草撒肥料哩。一下子不会回来。村里人都知道你被小鬼缠了,谁都不会到你们家里来。”马五郎彻底断了张叫花的念想。

张叫花想哭,又怕激怒了面前的这个人。

第3章 打死人贩子

虽然在马五郎的威慑之下,张叫花没敢哭出声来,但是两行眼泪却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般,止不住地流下来。

马五郎见小屁孩哭得如此稀里哗啦,也觉得不好玩了,“我不是人贩子,而是马家的马道长。你知道么?”

马道长?那不是比人贩子更可怕?马五郎不说还好,一说,张叫花哭得比刚才还要伤心了。倒不是马五郎这个人有多凶神恶煞,而是这村子里的幼教的功劳。平时哪个小屁孩不听话了,爷爷奶奶爹娘就会说:马道长来了,你还哭,被马道长捉去当小鬼。所以在小孩子的心目中,最可怕的人,人贩子是排第二位的,马道长才是排第一位的。

马道长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娘的,平时不就是调戏调戏几个小媳妇大姑娘,没事偷只鸡摸只狗,看谁不顺眼用个小道术捉弄一下么?怎么都成这形象了?

金虎几个也吓得瑟瑟发抖,死死地躲在张叫花的身后,却并没有逃走。

“不许哭!”马道长顿时就来火了。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棒,道爷我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屁孩。

张叫花又被吓得浑身一抖。金虎几个也吓得浑身颤抖,呜呜地哭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发出声音。张叫花被马道长吓得够呛,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马道长挺满意这个效果。

“张,张叫花。”张叫花有些畏惧地看着马道长。这个比人贩子还要可怕的人,身上脏兮兮的,跟个叫花子似的,蓬头土面,道袍都穿出了电视里面舞蹈节目裙子的效果了,下面是丝丝缕缕的。马道长光着脚,好大一双脚啊。感觉这马道长的形象与娘以前描述的不大一样哎。

“你娘的真是太有水平了!”马道长噗嗤一笑,显然对张叫花的这个名字很是乐呵。

“不是我娘起的,是我爷爷取的。”张叫花觉得这份功劳还是应该给爷爷。其实张叫花对自己的名字颇为满意,因为名字里面有个花字。有花就很漂亮啊。屁孩们的思维跟大人是不打一样的。

“行了。”马道长觉得不能够跟屁孩纠缠这些歪理,不然可能会被带沟里,“听说你被小鬼缠住了?他们藏在哪里?”

“别告诉他!”金虎焦急地向张叫花小声说道。他非常害怕马道长。

“他们……”张叫花感觉很奇怪,马道长不是捉鬼的么?怎么跟爹娘他们一样,看不到金虎他们呢?

金虎他们急了,竟然从张叫花身后冲了出来,哀求道,“别告诉他!求求你。我们会没命的。”

“快说!不然把你抓起来卖掉。”马道长有些不耐烦地威胁道。

张叫花指了指马道长身后,眼睛还故意盯着马道长背后的一根柱子。

马道长感觉背脊一凉,似乎有一股冷飕飕的阴风从背后吹了过来,浑身仿佛掉入到冰窟窿一般。马道长会一点道术不假,但是道行也就是骗骗乡里人的水平。没开天眼,又没有天生阴阳眼,哪里能够看到金虎他们几个的踪影?

马道长连忙转过身去,一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马道长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看不到鬼,哪怕只是一个小屁孩。

张叫花虽然刚满七岁,倒是也很机灵,趁着马道长一转身,立即撒腿往门外跑。晒谷坪上晒了豆子与包谷(玉米)棒子,张叫花抓起包谷棒子就往马道长身上扔。

“打死你个人贩子!死骗子!”

五个小鬼竟然也不怕太阳,跟着张叫花捡起包谷棒子就往马道长身上砸。

一个包谷差不多有三四两重,农村里的屁孩,每天都在山里扔石头,七岁的屁孩手上的力气也不可小觑。加上五个小鬼,那天上飞的包谷棒子就跟下大冰雹一样。小鬼的力气竟然比张叫花的力气还要大。砸得张叫花只能抱头鼠窜。

马道长虽然道行不高,但是人却不傻。自然看出来了,攻击他的可不止那个屁孩一个。几个小鬼也肯定参与其中。

马道长是真的有一丁点道行的,如果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一番,画几张符,再把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拿出来,说不定应付这五个小鬼没有多大问题。

加上今天以为能够在张叫花家里大吃一顿,所以来的时候肚子放了空,被几个小鬼追着满院子跑了一会,肚子里的那点存粮早就消耗干净了,现在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

张叫花还好,那五个小鬼越打越是经验丰富,而且力气大得很。一开始是跟张叫花一样扔包谷棒子,后面直接扛着扁担追着马道长打了。看起来,就像扁担飞起来,追着马道长打一般。马道长从身刚准备抬起手中的杖子招架,手上便挨了一扁担。杖子直接落到了地上,上面的铃铛发出叮咚叮咚地响。若是马道长能够用道术控制这些铃铛,一个回合就能够将这几个小鬼给制住,但是马道长道行不精,根本控制不了杖子上的这串铃铛。祖师爷传下来的一串法器,竟然变成了一个摆设。

马道长丢了杖子,又想从身上掏东西。马道长穿的是道袍,东西放在袖子里。平时掏还很顺当,这危机时候,根本就掏不出来,胡乱用力一扯,袖子都给扯烂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好似是一本书,一个罗盘。罗盘砸在地上叮咚直响,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顷刻之间,马道长身上又挨了一扁担,然后又看到从张叫花家里飞出一把柴刀,一柄斧子。马道长这一吓,差点没掉了魂。哪里还管得了那些掉在地上的宝贝?拔腿就往门外跑。

金虎等五个小鬼虽然见马道长逃跑了,却并不追出院子去。

一人五小鬼刚才也是爆发出所有的能量了,此时强敌一走,都坐在门槛上喘息。

“糟糕了!”喘过气来,张叫花看着一地的包谷棒子,立即哭丧着脸。连忙跑过去捡起满地的包谷棒子。

“叫花,我们帮你捡!”金虎也带着几个小伙伴上前。

院子里立即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满院子的包谷棒子飞了起来,自动地飞进晒谷坪上的竹席中。

马道长气喘吁吁地跑出没多远,就被村里人看到了。

“马道长,怎么整成这样了?”梅子坳开拖拉机的刘前旺在梅子坳也是个人物,他揶揄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马道长。

“倒霉透顶!张有平家的几个小鬼都成了厉鬼了。今天要不是道爷跑得快,差点折在他们家了。”马道长依然心有余悸。

第4章 战利品

人多力量大,额,也许应该说鬼多也力量大。张叫花与金虎几个很快便将满地的包谷棒子收拾好了。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地上还留着几样东西。最显然的自然是马五郎的那个法杖。上面的那个叮当响的铃铛很惹张叫花喜欢。另外还有一本似乎从泡菜坛子里取出来的咸菜一般的书,张叫花翻开看了一眼,学前班学到的几个字似乎根本没办法看懂这本书。倒是里面有几个图形,张叫花看得似懂非懂。那个罗盘就比较高端了,一看就是很高级的东西。

好东西自然要藏起来,张叫花扛着法杖满屋子里找地方藏。那本书倒是好藏,往将席子掀开,塞进垫床的干稻草里。在好好整饬一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罗盘个头不小,也比较好藏。梅子坳这么大的屁孩,谁没几个藏宝贝的地方?只是那根法杖个头太大,不好藏,万一被发现了,玩这么邪性的东西,张叫花估计自己屁股能够开了花。

这法杖固然霸气,张叫花是不敢拿出来在小朋友面前卖弄的。而且现在就算是张叫花敢卖弄,村子里的屁孩们也没一个会给张叫花这个机会。张叫花最感兴趣的是这法杖上的铃铛。将法杖上花花绿绿的碎布掀开一看,一个铃铛用麻绳绑在法杖上。打的是死结,张叫花不得不跑进房间里将娘做鞋子的剪刀拿出来。咔嚓一剪刀将麻绳剪断,铃铛直接掉到了地上。张叫花却不小心手指被法杖上用来固定布条的铁丝划破,红艳艳的鲜血立即指尖汩汩冒出。

受点伤,出点血,对于梅子坳的屁孩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张叫花此时眼里只有铃铛,哪里顾得上这么一点小伤。血都懒得去擦,直接将地上的铃铛抓在手里。

这个时候,手中的铃铛竟然像万能胶水一般紧紧地吸在了张叫花的手上,而且这铃铛好像吸血一般,张叫花猛的感觉手指钻心一般的痛,那本来银白色的铃铛竟然一下子从白色慢慢地变成鲜红色。

铃铛是一个小环上面有五颗小铃铛,上面雕刻着精美而奇异的花纹。铃铛上的花纹上似乎有血液在流动。张叫花手指流出了鲜血竟然在铃铛的花纹上流动起来。很快一条条鲜红色的血丝将铃铛全部包裹住。

张叫花心中很害怕,想将手中的铃铛扔掉,却发现铃铛仿佛黏在了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娘啊,我要死了啊!”张叫花心中惨呼,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金虎等五个屁孩也急得要死,但是他们根本不能靠近张叫花的身体。只要稍微靠近一点,那铃铛就会发生一声低鸣。那鸣声极其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是在金虎几个耳中却如同洪钟一般。立即让他们晕头转向。

过了一会,铃铛似乎喝饱了,终于停了下来。猛然像千瓦灯泡点亮了一般,猛然一亮,白莹莹的光芒将张叫花笼罩在莹白色的光芒之中。张叫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中的铃铛扔了出去。谁知道铃铛飞出之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竟然又回到了张叫花的手中。

金虎几个根本不敢近张叫花的身,只能远远地伸长脑袋打量张叫花的状况。刚才张叫花将铃铛扔掉的时候,铃铛在空中又发出一阵阵叮当响。这响声对于金虎几个来说,却如同冲击波一般,将他们几个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本来金虎几个并没有实体,按说就算是摔倒在地上,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但是这一次,被冲击波这么一冲击,他们浑身发痛,尤其是头痛难耐。

“叫花,叫花。别扔了。这我们怕铃铛发出的声音。”满仓连声喊叫。

张叫花一愣,手一抖,又是一阵叮当声。

金虎几个立即头痛得在地上打滚。

张叫花看见金虎等人痛苦的样子,知道他们不可能骗他。连忙到房间里找了一面旧手绢包起来,这样铃铛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叫花!”张有平在院子里大声呼喊。

张叫花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将手中的杖子从后门丢了出去。然后飞快地跑到院子里。

“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啊?”张有平的声音看似责备宝贝崽,实则关怀备至。

张叫花假装打了个哈欠,“刚才不小心困了一觉。”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张有平从竹簸箕里拿出两个黄花梨,拿在手中向张叫花扬了扬。

“啊!梨子。”张叫花立即冲了过去,将两个梨子拿在了手中。

金虎几个看着张叫花手中的梨子,也忍不住咽口水。但是这一段时间,他们已经知道了食物对于他们来说除了以前遗留下来的诱惑力之外,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他们能够闻到水果的香味,也能够摸到水果的样子,却没办法将水果吃紧肚子。当然,他们可以将两个梨子抢过来,砸张叫花的头上。只是张叫花藏在袋子里的铃铛可不是他们敢招惹的。

农村里的水果是从来没打过药的,小屁孩吃水果从来不去洗,直接用衣服擦一下,立即咬伤一大口。黄花梨的皮比较粗厚,但是张叫花不会去介意这些。黄花梨已经成熟,丰厚的果肉如同蜜汁一般甘甜,果汁流入食道,能够带来一种无比的享受。

“慢点吃。都是你一个人的。别噎着了。”张有平看着宝贝崽吃得这么香,哈哈直笑。这个时候,他忘记了张叫花的种种不正常,在父母的眼中,没有不正常的崽女,只有关爱不够的心肝宝贝。

“爹,今天来了个人贩子。他想抓我哩。还说自己是马五郎。后来被我们打跑了。”张叫花满口塞满了黄花梨甜美的果肉,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什么?你们?快说跟爹说清楚。”张有平吓了一大跳。

“你不知道,那个家伙一点都不经打。”张叫花囫囵吞下去一个梨子,肚子已经撑得饱饱的了。剩下的一个他舍不得一次吃完,放到家里藏了起来。小屁孩藏东西的本领与生俱来。弄好了这一切,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爹说清楚。

张有平听得是眉头紧锁。其实他已经听出来,来人肯定就是马五郎马道长。让张有平心惊的是金虎五个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虽然到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为害自己的宝贝崽,但是谁知道以后是祸是福呢?

第5章 马道长讨要法器

马五郎本来是想到张叫花家来弄点钱的,结果没想到把自己讨饭吃的家伙都给弄丢了。往袖子里一摸,背时鬼,连祖师爷传下来的本经都给丢了。那个法杖丢了,弄一个就是了,以前拜的那个死得早的师父传下来的叮当他也没当一回事。这本经却是重要的东西,虽然本经里面的道法,他学到家的不到十之一二。但是这东西是用来证明他身份的。至于那个罗盘,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破四旧那会,他从一个地主老财家里找到的,偷偷地藏了起来,等风头过去了,便据为己有。

马五郎对应付那几个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尤其回想到刚才向自己飞过来的那柄斧头,他就背脊发冷。差点小命都搭上了啊。但是讨饭的家伙却是不能不要的。丢了本经,可不仅仅是丢了讨饭的家伙啊。死得早的师父曾经就说过的,丢了本经就等于丢了道行。马五郎每次画个符,都是按照本经上一笔一画临摹出来的。现在本经一丢,他彻底捉瞎了。

刚才讲张叫花吓成那个样子,现在想去从他手里要回讨饭的家伙,只怕不那么容易。马五郎想来想去,准备从张叫花家人入手。所以,他没有直接去张叫花家里,而是去了张叫花家的老屋。

张叫花的爷爷奶奶住在老屋里,老人家对神灵敬畏,对马五郎这样装神弄鬼的人自然也很畏惧。一见马五郎到家中来了,果然是恭恭敬敬。

“马道长,稀客啊。快请坐,快请坐。老太婆,还不赶紧去抓只鸡宰了?”张叫花爷爷热情得很。

“不用不用。都是乡里乡亲的,随便吃点家常菜就行了。满银叔,我来你家里,你应该晓得我是为什么来的吧?”马五郎故作神秘。张叫花爷爷叫张满银。

“难道你是……?”张满银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

“对了。我今天从你家老二家门前过,就感觉他家里阴气重。你孙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又是干这个行当的。鬼祟出来作怪,我不能不管。”马五郎大义凛然地说道。要不是法杖丢在张叫花家里,此时拿着法杖重重地顿在三合泥地板上,效果会更加。马道长心中感觉有些遗憾。

张满银是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马道长,你真是个好人啊!”

马道长额头冒汗,梅子坳怕自己的人不少,说自己好人的还真少见。

张满银家的老母鸡还是宰了一只,平时杀只鸡,得给老大老二家各送一碗过去,基本上好吃的都给那两家送过去了,两个老人喝汤的时候比较多。这一次因为马道长再,张满银婆娘张叫花奶奶马东花没再分出两碗来了。

马道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差点没流出口水出来。

“满银叔,你真是太讲究了。”

马道长的吃相也没有什么高人的气质,在喷香的鸡肉面前,那什么高人气质都得靠边站。吃饱喝足才是硬道理。

“马道长,老二家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张满银自己没怎么舍得吃那堆得满当当的一大碗鸡肉。生怕这个贵客没吃好。

“这要看你们家老二自己拿主意。”马道长嘴里塞得慢慢地,说话也是含混不清。

“关键是我这个儿子,对这个不太上心。我早就说让他过来请道长。他一直都是推脱。”张满银眉头紧蹙,眼睛看着马道长,希望道长能够有什么好主意。或者这个马道长吃饱了喝足了,直接冲进老二家,把那几个小鬼捉出来。

马道长之前就丢盔弃甲,他哪里有什么好主意,巴不得跟那几个小鬼达成谅解备忘,把讨饭吃的家伙讨回来就心满意足。他可没觉得自己有能耐一下子对付得了那几个小鬼。

“这事就不好办了。今天我从那里经过的时候,略微进去打探了一下。因为担心惊动了那几个小鬼,把法器遗留在你老二家里了。我现在过去,怕惊动了那几个小鬼。你最好去把你家老二叫过来。想办法把我的法器找来,那就好办了。”马道长眼珠子一转,竟然把一件丢人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真是一个人才。

张满银压根就没想到马五郎在几个小鬼面前会如此不堪,反而以为马道长在老二家里做了什么准备。对马道长的要求自然是积极得很。不过那天被老二拂了面子,张满银不想亲自过去。于是便让马东花去执行这项任务。

马冬花的任务执行历程颇为坎坷,一跑过去,就被张叫花看见了。张叫花鼻子灵啊,一闻就闻到马冬花身上的那股鸡肉香味,还以为马冬花叫他过去吃鸡肉呢。

“奶奶,那个鸡腿不划开不进味,我宁肯吃鸡肉哩……”张叫花跟着奶奶绕了一圈,才发现马冬花两手空空。

马冬花被孙子看得有些慌,“奶奶过来找你爹有事哩。爷爷找你爹有重要的事情,小孩子不准吵。”

“奶奶,不是偏心,把鸡肉都送到大伯家里去吧?”张叫花不高兴了。

刘荞叶老早就听到了院子里婆婆跟儿子的对话,她故意躲到一边,想听哥究竟。

“这孩子,怎么说的呢?奶奶那次杀鸡少了你的那一份。这一次是重要的客人来了,谁家都不能分。别捣乱,奶奶找你爹娘有事哩。”马冬花被孙子缠得慌了。

刘荞叶这才走了出来,“娘,你过来了啊?有平去田里看水去了。马上就回来,你到屋子里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我又不渴。我到崽家里来,又不是来做客,要是渴了,我还找不到水罐啊。叫花,你出去玩一会,奶奶跟你娘有些大人的话要说。”马冬花想将张叫花支开。

要是平日,马冬花肯定是支不走张叫花的,不过张叫花惦记着奶奶家的鸡肉。很乐意地听从了奶奶的吩咐,蹦蹦跳跳地跑出了门,直奔爷爷家而去。

第6章 好你个人贩子

金虎他们几个也跟在我身后。张叫花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跟着。

才走到张叫花爷爷家门口,张叫花就听到里面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满银叔,你真是太客气了。你自己也过来吃。我正想敬你一杯酒哩。”

张叫花这个时候脑袋里装的全是鸡肉,哪里顾得上去仔细听这是谁的声音,兴许是那个不常来的远方亲戚。脚下跑得飞快,猛的冲进了老屋,“爷爷,来客人了啊?你!好你个人贩子,没买成我,还想卖我爷爷啊!”

有了之前的经验,张叫花眼睛立即看向堆在屋子里的玉米棒子。金虎等人也一个个摩拳擦掌,满屋子的锄头、扁担、秤砣……全部飞了起来。

马五郎一看形势不对,连忙起身撒腿就往外跑。

“我的个娘唉。”一个秤砣猛地便向马五郎飞了过去,马五郎险险地躲开,秤砣砸在院子里的地基石上,立即砸得火星四射。马五郎吓得抱头鼠窜。恨不得像个老鼠一样钻进老鼠洞里。

事情发生在顷刻之间,张满银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我跟金虎几个已经将马五郎赶得没影了。

张满银拍着双腿在原地跳了几下,样子滑稽,但是张满银那是急啊。虽说他平日没说什么。爷爷奶奶爱头孙不假,但是张满银对这个满孙(最小的孙子)也是一碗水端平的。原本以为可以请马五郎过来,可以解决满孙的麻烦事。但是没想到,事情却被这个满孙自己搞砸了。

“爷爷,幸好我来得早,不然你被骗子手贩去卖了都不知道。”张叫花追了好一阵,毕竟是腿比马五郎短了一截。哪里追得上。金虎几个似乎总是要跟张叫花保持一定的距离,自然也是追马五郎不上。张叫花心里又还惦记着老屋八仙桌上的那一碗鸡肉。可惜了啊。鸡腿子被马五郎啃掉了啊。

“唉!你这个混球!这可如何得了呀。”张满银连叹息了几声。

“爷爷,你莫怕,我把那跟骗子手赶走了。下次,他肯定不敢来了。”张叫花还以为爷爷可惜被骗子手骗吃的那只老母鸡呢。

张满银扬起手想打张叫花两下,手扬到了半中间,又放了下来。这娃子也可怜啊。虽然有些顽劣,心地却是很好的。又怎么舍得打?

马冬花与张有平两人匆匆赶了过来,一看到占了马五郎位置饿鬼投胎一般大吃的张叫花愣住了。“叫花怎么过来了?马道长人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让叫花跑过来了!”张满银立时火冒三丈。

“我怎么知道?我让叫花到外面去一下,我跟有平说这事。谁知道叫花会跑这里来?马道长呢?”马冬花里里外外看了一下,也不见马道长的踪影。

“马道长被这臭小子赶跑了。”张满银没好气地说道。

“赶跑了?”马冬花与张有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张叫花大伯跟婶子带着堂哥堂姐过来了。

“哎呀,叫花,你真是有口福啊。你哥哥姐姐天天过来,也吃不上一口有油水的。你倒好,一过来,就有鸡肉吃。这鸡腿好吃吧?”张叫花婶子胡小青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她还以为是张叫花爷爷奶奶偏心眼呢。

张满银忍不住哼了一声,马冬花连忙拉住张满银,让他不要发作。

“小青,你可别多心。今天杀这只鸡,可是有重要的事情的。今天马道长过来了,你也知道,老二家最近有些不安宁。本来想让马道长帮个忙的。结果事情没做成。”

张满银叹了口气,“唉!你们来都来了,自己去拿双筷子一起吃了吧。”

张叫花懒得管这么多,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看得胡小青两眼冒火。将身边的两个孩子推了一把,将两个孩子推了个踉跄,“你爷爷让你们吃,赶紧自己去拿筷子啊!”

“我吃饱了。剩下的给你们吃吧。”张叫花飞快地抓了两个鸡翅膀,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果然,后面马上就传来那个爱哭鼻子的堂姐张润田呜哇哇大哭,“我要吃鸡翅膀。我要吃鸡翅膀。”

张叫花跑得飞快,等张有平追出来,张叫花早就跑得没影了。然后屋子里就传来胡小青的骂声,“哭,就知道哭。谁让你不快点?有平啊,你也该好好管管你家叫花了。他都那样了,就别出来乱跑。万一把元宝润田吓到了怎么搞?”

“嫂子,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叫花怎么了?又不傻又不疯,怎么了?”张有平护犊子的脾性发作了。

张叫花大伯张有连关键时候必须站好队,“有平,不是哥哥说你啊。你嫂子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叫花被那几个短命鬼寻了,村里谁不知道?你想瞒也瞒不住。按说,我这个做大伯的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有些话我要是不说,是反而是对不住你。叫花这样子了,你最好不要他到老屋这边来。老屋关系到我们家的风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要是过来了,坏了风水怎么办?对大家都不好嘛。”

“行!以后叫花,不,我们一家三口绝对不会到这老屋来落脚。行了吧!该满意了吧!”张有平完全是吼出来的,说完就蹬蹬蹬往来自家走去。早几年张有平两口子选择将新屋建在离老屋比较远的地方,就是因为张有连两口子实在太厉害了。张有平担心在一起会整日不得安宁。现在,张有平感觉自己当时真是有先见之明。

张满银长长叹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到村口水塘边闷着气抽烟去了。

马冬花叹息不已,“有连啊,这话说不得的啊。说不得的啊。”

张润田这下不哭了,跟张元宝两个将最后那一点鸡肉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往菜碗了装了一碗饭,将里面的油水全部吃进了肚子。

村口的老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树叶沙沙作响。夜晚的乡村如此静谧。月色下,薄薄的雾水开始在村子里弥漫。

“啊……”哑巴根板竭斯底里的喊声在群山里回荡。

第7章 梦中拜师

叮当当……叮当当……

睡梦中的张叫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然后耳畔就传来一个苍老的说话声。

“今天带你去拜师父,你不要乱说话。只管跟着去就行。爷爷帮你准备了三牲酒体,打了拜师红包。”

这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又似熟悉,又似陌生。

张叫花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拉着,一直不停地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叫花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来到一个什么地方。手背一个老爷爷拉着。这个老爷爷,张叫花并不认识。想要挣脱老爷爷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没发说出来。只是机械地跟着走。

老人的另一只手搭在扁担上,扁担上挑着一担东西。

张叫花心里很害怕,隐约中记得自己还在睡觉,想要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又陷入到那个场景之中。

跟着老人来到一个道观里,来了一个老道长。走过来摸了摸张叫花的脑袋。冲着张叫花笑了笑,点了点头。老道长胡须很长,老道长喜欢不时的去捋一捋他的胡须。

老道长将张叫花与那老者领进道观里,在一个香火堂设了坛。分为上下坛。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神灵牌位、祖师牌位,摆好了香炉、点了油灯。

香火堂里贴了六个字,为:天地国亲师位。

然后老道长写好了老祖师、祖师、传度师三个帖子,贴在“天地国亲师位”的师处。

香火堂前摆一张方桌,有专门牌位的,用升子装米放好牌位,下坛桌子底下放了一个倒立的神相。老道长说这是开坛祖师。

其它祖师牌位放在桌上。在祖师牌位前面放香茶三杯、净酒三杯,香茶净酒前面放三碟贡果。用茶盘装三升三合米,在茶盘上摆放二牲(即鱼和肉),鸡(活的雄鸡)放在桌下。桌上再放一升米在牌位前,桌下也放一升米在开坛祖师牌位前。桌上左右两边各点一支红蜡,将一付卦插在桌上升子里的米中,打碗净水放在桌上。

老道长点燃了15根线香,向香火堂做三个辑,然后上坛装3根,下坛装3根,上面升子装3根、下面升子装3根,三天门下装3根。

老道长将张叫花拉过去请满甲神。老道长左手拿了三夹纸钱点燃,右手在桌子上的升子(装米的竹制器皿)中拿了点米,向香火堂里洒了三下,转身向三天们下洒三下,再转身向香火堂做三个揖。

接着,老道长念起口诀来:“伏以起心动意,神圣皆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未先动兵先动粮,千千兵马降坛场。起眼观青天,祖师在眼前;起眼观青天,师父在身边。一观便到,一请便来。拜请老君殿前,启教华佗教主,传度开刀接骨,和止血入痛,移凉退热。消痛仙师、隔山入痛仙师、隔河入痛仙师、华佗祖师、真武祖师、尊古仙师、铁牛祖师、雪霜祖师、化骨仙师、接骨仙师、普提仙师,请赴炉前,同在会中,弟子前传后教,香炉头上,叩请祖师本师,教度传度。”

念到这里,老道长用手一拉,让张叫花跪下,接着念道:“叩请老祖师付七五,生于庚申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午时生;午宫观请祖师彭切山,生于戊午年正月二十八日巳时生;巳宫观请老师父罗福文,生于己丑年四月二十四日卯时生;观请师父姜孝芬,生于壬申年正月二十七日丑时生。阴证明,姜育飞;阳证明,彭克正。一派师祖,谁请谁应,亲口传与弟子,方方显应,处处显灵。请赴炉前,受今祭祀,鉴领信香净茶、红花牲劳酒体、斗座马粮力士、钱财奉敬,一派师祖,隔山请,隔山应,隔山师祖到此,隔河师父来临。再用心香,虔诚迎请,本宗堂上台前,某氏门中,历代先亲祖妣,家奉儒释道三教,福神香火有感,证明家主地主,满会大道高真,太上敕赐,桃源仙硐,上宫有感,一切仙娘,下坛长生,兴隆土地,瑞庆夫人,招财童子,进宝郎君,梅山院内,孟一孟二孟十三郎,请降中宫堂上台前,助吾弟子,开刀接骨和止血入痛。弟子三日请神未了,四日请圣未周,略请一神,千神下降,略请一马,万马来临,先通神灵,后通意旨。今有请弟子开刀接骨和止血入痛,观请贤神师祖,付七五祖师,亲身下降,传度学法。奉请翻坛张五郎,急急与我下坛场。前头有只黄樟树,就是祖师大殿场。牛角一声,惊动天地,吹动樟树皮皮动,不知哪皮是吾身?若有邪师来平法,花篮担水洗坛场。左脚头上顶碗水,右脚头上顶炉香,左手拿把斩妖剑,右手雄鸡祭五猖。此鸡不是非凡鸡,先在西眉山上叫,后在西眉山上啼,生得头高尾又低,祖师殿前报晓鸡。一不点黄河深浅,二不点山中树木高低,三不点人家福与祸,单点猖兵猖马一齐到。弟子出门要化身,开门破石大将军,行动兵马护吾走,坐立兵马护吾身,倘若有人来问我,我是老君门下人。老君骑牛上天去,玉皇不敢问老君;老君骑牛下海去,龙王必要接老君;老君骑牛火中去,祝融大帝迎老君;老君骑牛山中走,山中树木两边分。”

请完神,再到三门下请兵马,一边念口诀一边烧纸,“一请天兵天将,二请地兵地将,三请三元将军,四请四大天王,五请五百蛮雷,六请六丁六甲,七请七星将军,八请八大金刚,九请九龙九虎。”请完兵马后,再到桌前向香火堂观请祖师,念口诀:“观请贤神师祖,付七五祖师,亲身下降,传度学法,要一圣一阴,助吾弟子,敕下灵符法水一碗。”

然后打卦,要一阴一圣两个卦。结果一开始打了个阳卦,说明祖师没同意。老道长念念叨叨说了半天好话,又打了一挂,这一次出了阴卦,老道长哈哈大笑,接着再打一卦,这一次,一次打成,说明师祖同意保佑这新晋门徒。打完卦,老道长把三牲都拿走了。

张叫花直流口水:那可都是肉啊!

第8章 捉泥鳅

“叫花,叫花,起来了。宝崽,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啊?”早上,刘荞叶摇了摇依然还没睡醒的张叫花,感到非常奇怪。不过张叫花虽然睡得很沉,但是呼吸有力,面色也显然很是健康。

张叫花睁开眼睛,看到娘之后,惋惜地说道,“娘,好大一块肉,全给老道士给拿走了。”

刘荞叶噗嗤一笑,用手指头在崽崽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又做什么梦了?是不是想吃肉了?等赶集的时候,娘挑一担包谷去买了,给你割一斤肉回来吃。”

“娘,不要割屁头肉,没油水,要割腰上的肉,肥肉厚哩。”那年头吃肉要挑选肥肉厚的,肥肉越厚越受欢迎。反倒是精廋肉不受待见。张叫花家跟农村里所有的家庭一样,一年吃不了几顿肉,小孩子嘴馋啊。

“知道了,赶紧起来去漱口洗脸。娘回来饭都做好了,你这个臭崽崽还在赖床呢。”刘荞叶咯咯笑着在崽崽脸上亲了一口。

“娘,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哩。我梦见拜了个老道士当师父。”张叫花一骨碌爬起来,跟在娘背后。

“他有没有教你七十二变啊?”刘荞叶笑着问道。

“他为什么要教我七十二变呢?”张叫花萌萌地抓了抓脑袋。

“因为你是孙悟空啊。”刘荞叶还以为张叫花天天翻西游记连环画,把自己当成孙猴子了。

“对啊,师父怎么没教我怎么变呢?”张叫花还没察觉自己被娘捉弄了一回。

张叫花萌萌的样子逗得娘笑弯了腰。自从出事那一天之后,母子俩好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

刘荞叶被张叫花逗得很开心,所以吃饭的时候,刘荞叶特意跟男人说,“不能老把宝崽闷在家里,这么聪明的宝崽,闷在家里还不闷坏了?”

张有平点点头,“要得,宝崽,晌午跟爹去摸泥鳅吧。”

张叫花欢喜得跳起来。

就连金虎他们几个也欢喜得不得了。可以去外面走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五个竟然也不怕见阳光。

出门的时候,刘荞叶有亲手拿了一个斗笠给崽崽戴上,还特意叮嘱一番。无论别人怎么看,在她眼里自家的崽崽就是世间无价的珍宝。

张叫花感受不到娘的那份疼爱,戴着斗笠便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个竹篓跟着爹的身后一蹦一跳的。

张有平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农民,他最清楚梅子坳的哪条沟沟里藏着很多泥鳅。梅子坳是个相对比较落后的山村,所以这里在这个年头,还没有人用捕鱼机电鱼。泥鳅在这山村里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那么小,又没有多少肉,也没有什么油水,做菜的时候,还比较耗油。所以,并不是个什么受欢迎的东西,梅子坳很多人更愿意吃大一点的鱼。

张有平带着崽崽来到一座山脚下,那里有一条小沟渠,水流很细,张有平用泥土将小沟的一届两头堵上,然后将这一截沟里的水排干。接着就开始挖小沟里面的淤泥。张有平知道,肥肥的泥鳅喜欢藏身于肥沃的泥土之中。很多泥鳅逐水而上,来到这里,将这里作为它们繁衍后代的家园。所以这里的淤泥里藏着很多的泥鳅。

“崽崽,拿竹篓到爹这里来。”张有平刚翻开第一团淤泥,便有了收获,将一团淤泥轻轻地掰开,就露出了里面一条肥大的泥鳅。

捉泥鳅的乐趣绝对远大于吃泥鳅的兴致,多年以后吃泥鳅的人,却再也无法说领略这种乐趣。

张叫花看着爹抓到一条肥大的泥鳅,便有些摩拳擦掌,亲自上场的冲动。

“爹啊。我也下来帮你捉泥鳅,要得么?”张叫花眼巴巴地看着张有平,小小的眼睛里露出希祈的光芒。

“不行的。你下来会弄脏一身的,回去爹会被娘骂的。”张有平找了一个借口。

“爹啊。怕婆娘的男人没出息。”张叫花很是认真地指出。

“哈哈哈。爹不是怕婆娘,爹是让着娘哩。”张有平乐不可支,回去是不是要跟婆娘探讨一下男权的问题。

“九斤跟我差不多大,他家爹娘就让他一个人去捉泥鳅。你别看我小。我都能在鱼塘里摸鲫鱼了。”张叫花一不留神,就说出自己的丰功伟绩。

张有平现在最忌讳说鱼塘了,一下子淹死了五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呀,“崽崽,以前别提鱼塘了。鱼塘你千万去不得。晓得不?”

张叫花立即讨价还价,“爹让我下来捉泥鳅,我就不去鱼塘洗澡。”

“要得,男孩子要说话算话。你把裤腿挽高一点,可别弄脏了衣服,娘会骂的。”张有平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这是跳财呢,还是跳灾呢?

张叫花慢慢地下到了沟里,一踩下去,运气不错,竟然一脚踩到了一条泥鳅。泥鳅在张叫花娇嫩的脚底下用力的钻,让张叫花脚底感觉到仿佛有根手指在给他咯痒痒一般。张叫花蹲下去,用两只小手摸向脚底,然后将脚底的淤泥给掏了出来。果然淤泥里露出一条肥肥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摆动。

“咦?崽崽真厉害,一下子就捉到这么大一条泥鳅哩。”张有平连忙给了自家宝崽一个赞。

张叫花积极性自然更高,立即在淤泥里飞快地翻起来。挖出一块淤泥,扒开,看里面有没有泥鳅的踪影。

一开始,父子俩还干爹很起劲的。但是过了一会,张有平就感觉不对了。除了他们两父子在翻动淤泥之外,还有看不见的东西也在翻动淤泥。时不时的还会有泥鳅从淤泥里蹦出来,仿佛自动飞入到竹篓里一般。发现了这一切,张有平一下子感觉到周围冰冷冰冷的。自家宝崽还是没有逃脱被那些鬼崽崽的纠缠。张有平一下子变觉得非常沮丧,再没有半点兴致捉泥鳅了。

“崽崽,都捉了这么多泥鳅了。咱们回家去吧。”张有平说了一声。

张叫花正玩得起劲,小脸上已经沾了不少淤泥,搞得一个小花猫似的,听到张有平的话哪里肯干,“还有这么打一截没有翻呢。里面肯定藏了好多泥鳅的。爹啊,你就让我多玩一会吧。”

第9章 炼水

胳膊拗不过大腿,张叫花被爹提着衣领拧上了岸。金虎几个也跟着上了岸。竹篓里的泥鳅没再增加。就这一会工夫,里面竟然就有了一两斤泥鳅。可惜泥鳅放到镇上去卖的话,不过一几毛钱一斤。

农村里的人也没用把东西卖掉的意识。张有平提着一竹篓泥鳅,想的却是到哪里去换几两香油。香油就是菜籽油,香味浓郁,但是很多人不太喜欢菜籽油的那股那过浓郁的香味。但是这种香味用来炒泥鳅这种带着腥味的食材,却最好不过。

因为稻田要种两季,如果种了油菜,就容易误了农时。因为种了油菜,水田就不能提前翻耕。而且一旦收割油菜之后缺水,极有可能没办法法及时插秧。油菜的产量并不高,主要是解决自己的用油。农村里的人平时不太喜欢吃菜籽油,所以每年种植的油菜并不多。

张叫花家的香油早就用完了,现在弄了这么多泥鳅回去,可以吃好几顿的。但是每次要用香油,就让张有平有些犯难。

张叫花被爹从水沟里提出来之后,就跟蔫了一般,一路上没精打采的样子。任凭爹怎么逗他,都没露出笑脸。显然心里还在生爹的气。

张叫花不高兴,金虎几个也开心不起来,一个个学着张叫花的样子,嘟着嘴巴,耷拉着脑袋,走路有气无力。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刘荞叶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宝崽,怎么样?今天捉到泥鳅没有。哎呀,我看看,今天怎么不高兴了?你平时不是罪喜欢跟爹去捉泥鳅的么?是不是爹打你骂你了。告诉娘,娘去收拾他。”

刘荞叶又看向男人,“他今天好不容易活泛一些了,你怎么骂他?”

“唉,你不懂。”张有平不想再提刚才的事情,他不想婆娘太担心。有些事情,有他这个男人担待就行了。

“我怎么不懂?你骂宝崽就不对。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说咱们宝崽。我们宝崽怎么了?又不吃他们的,又不穿他们的,更不偷他们的。碍着他们了。你不疼惜宝崽便也罢了。你还火上添油,你当什么爹呢?”刘荞叶立即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那股不要命的泼辣立时展现了出来。

本来还只是觉得不爽的张叫花,立即感觉特别的委屈,不哭出来,简直没办法过去,于是便痛痛快快的哭了。小屁孩的哭点实在很低,只要稍微酝酿一下情绪,就能够哭得稀里哗啦。

张叫花一哭,娘立即慌了,连忙将宝崽抱在怀中,又是逗又是安慰。顺便还痛痛快快地骂了爹一顿。

不知道怎么的,娘在骂爹的时候,张叫花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然后被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颗硬糖果,逗得面带微笑。

张叫花吃糖的时候,金虎他们五个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叫花手中的糖果,不停地咽口水。屁孩没有有乐同享的想法。

午饭的时候,娘又从哪里弄来了一小陶罐香油,将泥鳅炸得两面焦黄,再从坛子里抓了几个鲜红的酸辣椒,炒得香喷喷的。吃得张叫花满头大汗。

“宝崽,泥鳅好吃么?”刘荞叶看着张叫花吃得那么香,笑着问道。

“好吃好吃,比咸菜好吃多了。”张叫花大口大口地扒饭,嘴里含混不清。

吃过了午饭,将那个铃铛拿出来把玩了一会,然后将铃铛套在了手腕上。

张叫花坐在门槛上斜斜地靠在门上,金虎几个也都挨着张叫花坐在门槛上。

坐着坐着,眼前的一切就天旋地转起来,张叫花一下子又进入了梦乡。

老道长又站在张叫花的面前,“今天立春前响起第一声春雷,正好可以开始练习炼水。从今开始,每天早晨卯时(早上五、六点钟),每天炼三遍。要连续炼七七四十九天。我带你先炼七天。然后你每天自己炼。记住。炼水前要洗手、洗面。炼水期间,要戒女色,连夫妻也不能同房,上厕所不能随地吐痰。从炼水第一天开始,要终身戒三厌,否则,炼的水就会被厌污,再也不灵了。炼水要炼德,要常存善良心,要敬师敬祖,扶危帮困,不可欺师灭祖、以强欺弱、妄生邪念、以法害人。听明白了没有?”

张叫花自然是没听明白,“戒女色”是几个意思?“夫妻同房”又是几个意思?“三厌”是几个意思?

可是张叫花此时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根本不能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但是让张叫花吃惊的是,他自己竟然在不受控制的情况说话了:“师父,什么是三厌?”

老道长点点头,“三厌,就是指天厌鸽子,水厌团鱼(甲鱼),地厌狗。就是不能吃鸽子、团鱼和狗肉。”

张叫花非常地惊惧,刚才是谁在说话?明明是自己在说话,但是说的却不是自己想说的。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张叫花来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身体又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动作了。

张叫花左手端着一个青花陶瓷碗,中指与无名指内屈紧扣掌心,拇指、食指、小指竖立成三鼎足形状端着碗。右手拇指扣住无名指和小指。伸出食指和中指成似直非直似弯未弯的剑指状,然后一边念咒一边划讳,从奉请华佗敕令梅山院内猖兵开始,一直炼到最后,炼完所有法水。拿碗划讳炼水。

虽然整个过程之中,张叫花都是身不由己地去做每一个动作,但是这些动作自然一一杯张叫花记在了心里。感觉像是如同电视里面道士做法的样子,但是这里做的每一个动作,似乎比电视里的道士要更精妙。

每次一有错误,老道长可不会让张叫花好过。明明身不由己,但是挨打的时候,真的是刺骨一般的痛。

第一次炼水,被打了无数次,临近结束的时候,又被老道长狠狠地打了三下。真是痛啊。张叫花一下子痛醒了过来,后脑勺撞在门框框上,撞得碰碰一声响。

张叫花却没有去摸脑袋,而是揉了揉自己手,明明是在梦中,为何感觉手还是这么痛呢?

第10章 落花生

“你这孩子,怎么在门槛上睡觉呢?别把脑袋磕破了。”刘荞叶将崽崽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娘,我刚才又做梦了。那个老道士打我的手掌哩。还是我师父,那么凶。”张叫花对梦里的师父很生气。

“你师父教你变化了没有?”刘荞叶笑道。

“没有哩。就知道叫我炼水,做错一点点,就得打板子。打得好痛的。打这里了,还打了这里了。”张叫花那出小手给娘看,手却嫩嫩的,红都没有红。

“那你马上就要上学了,你怕不怕老师打板子?”刘荞叶笑着问道。

“不怕哩。九斤说学校里老师只打不听话的孩子。九斤都不用挨打,我更不会挨打了。”张叫花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你到时候可别回家哭鼻子哦。”刘荞叶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的。这崽崽毕竟是与别的小孩不同。刚才男人把他偷偷地喊到一边,将今天捉泥鳅遇到的事情说了说。原本以为金虎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但是没想到他们一直还缠着崽崽。崽崽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呢?

“宝崽,下午你是一个人在家里守屋子,还跟娘去挖落花生?”刘荞叶生怕哪一天崽崽突然没有了。

“当然跟娘去挖落花生。”张叫花对落花生的兴致很高。那落花生生的才还吃,有些还没有成熟的花生,里面的花生仁最好吃了。甜甜的,水分还在里面,不想晒干的花生那么干涩。

出门的时候,刘荞叶扛了一把锄头,张叫花拿了一把用来栽菜苗的小钢锄。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金虎几个也都是欢欢喜喜地跟着。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死掉了,跟张叫花有什么不一样。

路上碰到了张九斤。张九斤听说是生下来的时候,称一下竟然有九斤。农村里生娃,娃娃的重量越大,说明娃娃在娘肚子里的营养好。长得壮实。所以,张九斤家直接给取名为张九斤。

张九斤生下来就特别长,比张叫花大了不到一岁,看起来却跟读初中的差不多。这家伙是个吃货,时时刻刻嘴里都吃过不停,没东西吃的时候,在路面随便弄点野草也能够嚼得津津有味。所以,身高才一米四,体重早就过了一百斤了。

张叫花碰到张九斤的时候,张九斤手中拿着一个半大的凉薯。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将凉薯嚼得嘎嘎脆响。

看到张叫花,张九斤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猛然张开,兴奋地喊道:“叫花,叫花。你干什么去呢?”

张叫花应了一声,“去挖落花生。”

“你们家的落花生能吃了么?”张九斤问道。

“是啊。你们家种了凉薯啊?”张叫花看张九斤吃得那么生香,以为那凉薯肯定是甜得很。

“嗯啊,雨水太多了,不怎么甜。甜高粱,也淡得跟水一样。看来要等晴几天才吃得了。”张九斤摇摇头,很是满意。

张叫花噗嗤一笑,这家伙不好吃还吃得那么有味呢。

“叫你不要跟叫花讲话的,你把娘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张九斤娘风风火火冲过来,拉起张九斤就走,好似跟张叫花多说一会话,他儿子会被张叫花吃掉一样。

张叫花站在那里看着张九斤娘拉着不住回头的张九斤慢慢远去。金虎几个则愣愣地看着张叫花。

“崽崽,别理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讲道理。”刘荞叶走了过来,生怕崽崽受委屈了。

上午的时候,金虎他们几个把爹吓坏了,张叫花担心他们又会把娘给吓坏了。但是他却不敢跟金虎几个说。而且每次,无论张叫花怎么说,他们都仿佛听不到似的,只要张叫花做事的时候,他们会模仿。

“宝崽,娘把花生扯下来,你就在边上捡,泥土里的花生娘来挖。晚上,娘给你吃个荷包蛋。”刘荞叶在花生地的垅里给张叫花安排了工作。

“要得。”张叫花点点头。

刚下过雨,花生地的垅上很干燥,但是被花生苗覆盖的土地依然很湿润,所以土壤非常的疏松。轻轻一扯,就能够将花生扯出来。放在锄头上轻轻一敲,就可以将上面沾着的泥土敲落下来。

张叫花的工作很轻松,只需要将落花生从须根上摘下来放进簸箕中。但是速度可不一定跟得上刘荞叶。

但是让刘荞叶很奇怪的是,虽然她干活麻利,扯花生也够快了,但是却赶不上张叫花摘花生的速度。一开始,刘荞叶没注意。后面张叫花催她快一点扯花生,不然他没活干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悄悄地盯了一会儿,刘荞叶吓了一大跳。花生在自己往簸箕里飞。刘荞叶心中一冷,那几个家伙果然还在缠着崽崽啊。这可怎么办啊?她倒没有很害怕,虽然金虎几个缠崽崽很长时间了,却并没有给家里带来什么别的麻烦。只是知道崽崽被小鬼缠着,总让人不放心。

张叫花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头问道,“娘,还扯花生么?”

金虎几个也一同看向刘荞叶。

“扯呢。”刘荞叶甩开脑袋里的杂念,先不去想那么多。只要崽崽没事就好。

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的父母是最辛苦的。总需要付出比别的父母数倍甚至百倍的辛苦。刘荞叶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呢?

哑巴咿咿呀呀牵着牛在田埂上,他们家的黄牛养得膘肥体壮,完全归功于这么一个憨实的孩子。哑巴叫张板根,耳朵不太好,所以,影响了他的发声。

“娘,以后我们家的牛还是我去放吧?”张叫花看着哑巴悠闲地在田埂上,非常地羡慕。小屁孩都是将做事作为一种乐趣,尽管将来等他们长大以后,也许会将此作为一种负累。至少现在他们是热爱劳动的。不管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嗯。”刘琼叶不想看到崽崽失望的神色。所以她答应了下来。

自从出事之后,轮到张叫花家里放牛的时候,都是张有平去放牛。大人放牛往往都是将牛拴在树上,然后拿把镰刀将牛吃不到的地方的草割下来,让牛能够快速吃饱。这样便有时间去捡柴火或者干别的农活。

第11章 帮工

傍晚的时候,张有平赶着牛,肩上还挑着一担柴火。扁担与簸箕在摩擦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宛如音乐旋律在乡间小道上飘扬。

“有平,有平。”张九斤爹张前龙快步走到张有平的身旁。

“哗。(喊牛停的声音)”张有平将牛绳子一拉,停了下来,“前龙哥,干什么啊?”

“你这放牛让你崽去不就行了么?崽养到家里怎么行?你能养一辈子?对了,你可以去大队问问,你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生二胎。”张前龙闹了半天,也没切入正题,倒是好像他有多挂心张有平的事情一般。

“我们家头胎是个男娃,还能批二胎?再说,家里一个都够我折腾了,还敢生二胎?”张有平摇摇头。如果崽崽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张有平或许还有点想法,现在崽崽成这样了,他反而绝了生二胎的心思了。

“唉,也是。你家一个崽,比别人家几个崽的还能折腾。可苦了你们两口子了。”张前龙很是同情地说道。

“前龙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张有平自然是知道张前龙不会平白无故地跑过来关心他。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是这样。我家的房子不是放了样(画了地基基线)了么?明天就准备正式动工了,你看能不能帮我几个工?”张前龙这才说出了正事。

“那是一定的啊。建房子是大事。我们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喊一声,我就过来了。”张有平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那年头,还没有到事事讲钱的时候。家家户户相互帮忙,只需要招待吃饭就行了。建一幢房子,只需要基本的材料费用。当然,师傅工肯定是要有工钱的。因为师傅工基本上已经算是职业人了。比如说木工、泥水匠。帮忙的都是做副工的。

张前龙之所以特意在路上将张有平喊住,自然有他的目的,只见他面露为难之色,接着说道,“有平啊,我知道不应该说伤人的话。但是我家是建房子,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别见怪。”

“前龙哥,你尽管说吧。”张有平差不多已经知道张前龙想要说什么话了。心中有一丝愠怒,但是却只能压抑着。

“我家建房子这一段时间,你能不能跟叫花说一声,让他不要到我们新屋那边去啊?”张前龙说这话的时候,不敢超张有平脸上看。他知道此事张有平的脸色肯定会很难看。

正如张前龙所预料的那样,待他话音刚落,张有平立时脸色铁青,搭在扁担上的手青筋都鼓了起来,半晌之后,张有平才说道:“前龙,叫花不会去你家新屋去的。你放二十四个心。”

张有平对张前龙的称呼少了一个“哥”字,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赶着牛就走了。

张前龙有些尴尬地看着张有平的背影,“唉,这都是什么事?”

张有平回到家中,心细的刘荞叶很快发现了张有平的脸色不太好。

“有平,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刘荞叶关切地问男人,男人是家里的一片天,这片天要是塌下来了,家就完了。

“没事。对了,明天我要去前龙家帮忙。他们家要建新屋了。你让叫花在家里好好待着,千万别过去。怕别人不待见。”张有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一家人都来承受这种不愉快。说完之后,张有平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拿着罗盘在不停地拨弄的崽崽。

刘荞叶是个精明的女人,听了男人这句话,便立即知道男人外面听了别人的话了。

“我们宝崽又不是没饭吃。干什么要到别人家去?随便他们建新屋也好,建龙宫也好,没什么好看的。别说别人不高兴咱们宝崽去,就算是八抬大轿来请,咱们宝崽也不去。宝崽,娘说得对不对?”

张叫花觉得手中的罗盘是个很高级的玩具,在梅子坳的小屁孩里,这玩具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听到娘的话之后,头都没有抬起来,“娘,我明天想去放牛。”

“这么聪明的崽崽,老是闷在家里也不成,他想去放牛,就让他去放牛吧。”刘荞叶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男人。

张有平想了想,这一段时间他要出去帮工,家里的活全部要婆娘一个人去干了,确实没有时间放牛了。

“崽啊,你能够保证你不去塘里洗澡么?”张有平问道。

“我保证不去塘里洗澡。”张叫花兴奋地说道。

张叫花的瞌睡还是很多,入夜就开始犯困了,哑巴家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机的声音开得老大,蓝天六必治“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广告声,对张叫花也没有任何吸引力了。虽然知道这个广告之后,就会有电视连续剧。张叫花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就睡着了。

刘荞叶将崽崽抱起来,准备放到床上去,“有平,咱们宝崽最近瞌睡还是这么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抽个空,我们带他上医院检查一下,你看怎么样?”

“要得。可惜电视机又买不成了。我还准备攒点钱,过年之前买部电视机回来。”张有平惋惜地说道。

“电视机看不看无所谓。崽崽不比电视机重要啊?”刘荞叶抱怨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村里都不待见崽崽,我怕他想去别人家看电视会受气,所以才想买台电视机放家里,以后崽崽就不用去别人家看电视了。但是崽崽看病重要。等帮完工,我去镇上转转,看有没有地方打副工。转点钱回来。有了电视机,崽崽也有事干了。”张有平搓了搓手,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找不到一个能赚钱的路子来。

张叫花一进入梦乡,老道士就出现在他面前。

“今天晚上抄本经。要认真抄这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许错。错一个,要打板子的。”老道士很是严厉地将竹板子用力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啪!”

第12章 抄本经

“今天抄的是开刀接骨止痛水。这个法术,有四种咒语。你今天必须将第一个咒语记下来。要一字不差,错一个字,打一板子。”老道士递给张叫花一张黄纸,上面写了很多字。本来张叫花才上过学前班,在学前班里,最多就是学会了“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还有“b-p-m-f-d-t-n-l”。这黄纸上的字,本应该不认识的。但是张叫花却发现他竟然认识上面的字。

上面写着:弟子奉请华佗刺令,梅山院内猖兵,东西南北中五五二十五路猖兵,弟子叫去便去,叫来便来,杨经武将,孟一孟二孟十三郎,封刀封血,封到刘三郎名下,肿处退消,热去退凉,痛处则止,吾奉太上老君,亲来敕令。

然后老道士就解释了,“这个开刀接骨止痛符请的神是华佗祖师。用五雷号令请东南西北中五路猖兵。功效是消肿退热止痛。你可记住了,错一个字就不灵。”

“这个符管用么?”那个无法控制的声音又想起,这一回倒是问了张叫花也想问的话。

“拿手来!”老道长神色一凛。

张叫花想将手缩回来,但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嫩嫩的小手自己伸过去。

“啪!”

竹制的戒尺重重地打在小手手心,那只小手连忙缩了回来。

张叫花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痛,刺入骨头里面的那种痛。张叫花感觉一种非常伤心的情绪,有一种想嚎啕大哭的想法。

“不许哭!”老道士又用戒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啪!”

小身体又是一缩,吓了一大跳。

这个咒语总共八十二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老道士也没说怎么断句,也没有读一遍,就让张叫花抄写。虽然只是抄写一遍,难度也是挺大的。抄到了“降魔救主显威灵”,结果写成了“降魔救主显灵威”,结果被老道士直接撕掉,手上打了一板子。

八十二个字,抄了好多遍,抄错了好多回。张叫花的小手都仿佛打肿了。最后才算是把这个符咒抄好了。

抄好之后,老道长用酒娘调和朱砂来断句。然后将这一页纸收起来。

“这个等你出师的时候,师父会还给你。”老道长这一次和颜悦色地说道。

一晚上,张叫花就学了这一道开刀接骨止痛水咒语。也不知道以后怎么用。

早上,张叫花被娘叫了起来,“崽崽,要去放牛了。”

牛在农家虽然干的是累活,但是干活的牲口在农家无比的珍贵每天都是要想着法让它吃饱。中午的温度高,牛不能放出去吃草,得趁着早上、傍晚的时候,将牛放出去。

张叫花昨天晚上在梦中被老道士用戒尺打了好多下,竟然到现在还能够感觉到痛,“娘,昨天晚上,我师父打了我好多下。我的手好痛啊。”

张叫花不停地向着手吹气。据说学了水法的法师吹一口气就能够消除疼痛,张叫花这样吹了一下,也感觉似乎痛觉轻微了很多。

刘荞叶看着张叫花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师父昨天晚上让你干什么了?为什么要打你呢?”

“我是师父好凶恶啊。让我抄好难写的字,我写错一个,就打板子。”张叫花连忙向娘告状。

“那你写给娘看看呗。”刘荞叶心中一动,她想要知道崽崽做梦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偶尔做一次梦,没什么好奇怪的。每天做同样的梦,就不对劲了。

刘荞叶在家里找了一只张叫花上学前班的铅笔,又找了一张稿纸。让张叫花在上面把晚上做梦写的东西写出来。

张叫花却连忙撒娇,“好难写的。娘,我要去放牛去了。”

“你要是写好了,娘给你吃糖果。”刘荞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硬糖果。

糖果果的力量是无穷的,张叫花连忙坐到了凳子上,拿起铅笔就开始写梦中抄写过的内容。在梦里,张叫花抄了几十遍,一晚上都在抄那八十二个字。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张叫花才歪歪斜斜地将“弟子奉请华佗刺令”几个写出来,刘荞叶便已经张大了嘴巴。她知道这些字里面不可能全部能够从学前班学到的。学前班也不可能会教这门一句。那么只能说明,张叫花梦中的事情是真实的。

刘荞叶心惊不已,“谁会在梦里教张叫花呢?”

片刻,张叫花已经将八十二个字全部写了出来。

“宝崽,你知道你师父让你抄的是什么吗?”刘荞叶将手中的糖果果递到崽崽手中。

“开刀接骨止痛水。师父说,可以消肿退热止痛。娘,我去放牛去了。”张叫花记性不错,老道士的话他一字一句全部记得。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刘荞叶在崽崽头上抚摸了一下。崽崽呀,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张叫花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金虎几个也一个个欢喜得很。好久没有去放牛了。张叫花家的水牛看到张叫花的时候,也欢喜地向张叫花晃了晃脑袋。就算是牲口,也记得谁对它好。

张叫花将牛圈上的木栓取了下来。那年头,牛圈都是单独建在离房屋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牛非常容易吸引各种牛蝇蚊虫。而且那年头,小偷也不太敢将主意打到耕牛上去。因为破坏农业生产是很严重的犯罪。盗耕牛是要重判的。而且销赃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几年之后,牛圈全部搬到了房子里。甚至有人为了防盗,与牛住在一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听话听话,不许当小偷!”张叫花将水牛牵出来的时候,在水牛头上拍了拍。一头一两千斤的大水牛,在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面前温驯听话,很是怪异。

金虎等人也学着张叫花的样子轮流在大水牛头上拍了拍。大水牛的奇怪地哼哼了几声,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张叫花往前走去。

路两边都是水田,水田里现在满是郁郁葱葱的禾苗,这可比山里的茅草要嫩得多。田埂边往往还套种了黄豆。水牛食草,对草的种类需求,并不是很严苛。而且早上刚从圈里出来,腹中空空,很容易受生理冲动所控制,趁着主人不注意,猛地扭头狠狠地偷几口吃。尤其是张叫花这么大的孩子放牛的时候,牛要是犯起犟来,根本控制不住。

第13章 吵架

这一天的大水牛特别的听话,张叫花看到草多鲜嫩的地方,便停下来,说一声,“快吃草。”

大水牛就闷头大口大口的吃草,张叫花将绳子一拉,大水牛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张叫花走,一点也不跟往常一样。往常大水牛要是还想多吃几口,就会犯犟,死活要吃上几口。有个时候会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地在路边的田里啃上几大口。舌头一卷,就会吃掉大蔸大豆苗,或者是一株禾苗。但是今天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张叫花感觉今天大水牛很奇怪,有时候会故意将牛绳子放松一些,试探一下,结果大水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像饿死鬼一样偷食。

张有连看到张叫花在牵着牛在田埂上,就匆匆走了过来,还没走近跟前,就已经骂咧咧地大声嚷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把我家的禾吃掉你不心甘还是怎么的?要是吃了我们家的大豆或者禾苗,看我怎么收拾你!”张有连对张叫花这个侄子非常地不善。完全没有一点亲情味。

“又没有吃你们家一根禾。”张叫花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跟张有连干上了。

“没大没小,我是你什么?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大伯说话的?我是你大伯,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打了你还得让你爸妈倒水洗手。”张有连快步走了过去。摩拳擦掌,似乎准备给张叫花一点教训。当然他主要还是吓唬。但是如果大水牛真的吃了他们家的禾苗的话,那他可是真的会动手。

张叫花没有理亏,自然不肯在嘴皮子上吃半点亏,“我没做错什么事情。你也要打我,你又不是发癫(疯)。”

张叫花的话气得张有连直跳脚,“你等着,今天看我不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

张有连打着一双赤脚,一路走得飞快,脚板击打着泥土路面,啪啪直响。但就快走近张叫花放牛的那条田埂的时候,突然好像别人推了一把,一下子栽下高高的田埂之下。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张有连一心跑过去教训张叫花,摔下去的时候,完全是自由落体运动,庞大的身躯直接压在一片禾苗之上,直接在茂密的稻田中压出了一个人形。

那块田是胖子张九斤家的,张九斤娘李玉菊正好在田边割猪草,看到张有连弄倒了一片禾苗,立即大声嚷了出来。

“有连,你一把年纪了,走个路都走不稳,你把我们家的禾搞倒这么多,你是故意的吧?这么一大片,造成我家稻田减产,这个账咱们怎么算?”张九斤的肥胖是从娘李玉菊这里遗传的。她身体庞大,嗓门更大。

“我又不是故意的。”张有连本来就有气,回李玉菊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

“哟呵,你弄死我家一大片禾苗,你还有理了。叫花从你们家田埂上过一下,你是又喊又叫。现在你弄死我家一大片禾苗,你还这样理直气壮。你欺负我一个女人奈何不了你,是吧?那我找奈何得了你的人来!”李玉菊气不打一处来。

张有连这才想起李玉菊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惹了她就等于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李玉菊男人张前龙身材魁梧,在梅子坳少有几个能够跟张前龙过几招的。

张有连从田里走出来,浑身已经是*的了,见李玉菊那么一说,也是窝火得很,“你去喊人吧。把你男人、野男人一起喊过来,看我怕不怕。”

这一下张有连出言不逊,算是捅了马蜂窝,一开始李玉菊最多也只能算是泼辣,现在立即转变成疯魔。要知道农村里的妇女是最讲究名节的,这年头的妇女烈得很,动不动就提起一瓶农药一口闷。

“张有连,你把话说清楚,我究竟偷了谁?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李玉菊冲上去就用肥大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张有连的衣领。

“啪!”

张有连的右手扬起来,重重地打了李玉菊一巴掌。

“张有连,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没完!”李玉菊松开一只手,死命地在张有连脸上挠起来,三两下功夫,就在张有连脸上留下了数道血槽。

张有连跟李玉菊扭打到了一块,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从田埂上滚倒了田里。

动静这么大,一下子让整个梅子坳全部知道了。两家的人都飞快地赶了过来。

这个拉架是很有讲究的,比如李玉菊家的人拉架,一边拉一边说道,“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打什么打啊。有什么话不能够好好说?”听起来好有道理的,但是他拉人的时候,会将张有连的手拉住,正好让李玉菊腾出手来,狠狠地在张有连身上来几下狠的,等李玉菊打够了,李玉菊家的人才会去将李玉菊拉住。

“怎么都劝不住你们了,是吧?”这是告诉李玉菊差不多就收手了。当然拉架的过程中,顺便给张有连几下,也是有的。张有连刚才准备吼,结果人家不小心撞到他的肚子,立即让张有连痛得直不起腰。

张有连吃亏就吃在兄弟姐妹没别人多。加上离得远,等张叫花爹赶过来的时候,张前龙家的人立即跟张有平打着哈哈。

“有平,跟你哥好好说说。他先动的手,还放臭呢。无凭无据说我婆娘偷人,你说这事要是依起我的脾气,我会把他的嘴巴撕烂不可。我们两个打小一起玩到大的,我看你的面子上,我不动你哥,但是他得给个交代才行。”其实张前龙是马上就要建新屋了,这一下要是和张有平两兄弟彻底闹翻了,就烧了两个帮工的了。

随着村里已经有年轻人去广东务工去了。村里做事也开始多多少少给点工钱。但是张有平比较厚道,给村里人干活都是不收工钱的。当然这也与张有平家建了新屋,请村里人干活的时候,也都没有给工钱。别人家建新屋的时候,张有平自然不好意思要工钱。

第14章 翻薯藤

张叫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他是亲眼看到,张有连是被金虎绊倒,掉到田埂下的,张有连打李玉菊那一耳光,根本就是狗娃抓住手打过去的。也就是说,现在闹哄哄的这一架根本就是金虎他们几个挑起来的。但是张叫花心里却没有愧疚的感觉,反而觉得非常地痛快,是的,非常的痛快。

别以为小屁孩没有过夜的仇,小屁孩记起仇来,那才厉害呢。张叫花才不去管事情糟糕到什么状况呢。吃早饭的时候,张叫花快快乐乐地牵着大水牛回了家。这个时候,张前龙家老屋想起了爆竹声。其实那是张有连在向李玉菊赔礼道歉。

张有平处理完哥哥的事情,就在张前龙家帮忙,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家里的事情就靠刘荞叶一个人了。

别看现在不是收获季节,农家的活忙也忙不完。红薯藤要翻一下藤蔓,不然的话,红薯藤上会长出很多侧根,将来会变成小红薯,影响主根的营养。另外还要顺便将红薯地的杂草给清理了。稻田里稗草与各种杂草也要及时清理,不然等稗草的种子成熟,种子洒落到稻田里,会成为下一季水稻的灾难。晚熟的包谷也已经可以收获,趁着天气晴朗,得尽快采摘回来,否则,一旦雨季来临,包谷棒子可能会坏在地里……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梅子坳每个家庭需要一件一件去清理的,本来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是张有平,但是,现在,繁重的劳动完全压在刘荞叶这个妇女身上了。

张叫花拴好牛,回到家里,院子里的晒谷坪上已经堆了一堆包谷棒棒,包谷壳还没有撕开,里面如同金黄色的玉石一般的玉米还没有展露出来。

刘荞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早餐。

“娘。我回来了。”张叫花正准备跟娘分享今天早上的特大新闻。

“宝崽快去洗洗脸,马上就吃早饭了。”厨房里,刘荞叶关切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

“娘,你知道大伯今天干什么了么?”张叫花跑进厨房,神神秘秘地问道。

“嘿嘿,大伯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刘荞叶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但是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掉到九斤家田里,压死一片禾。还跟李玉菊骂起来了,后来大伯……”张叫花绘声绘色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刘荞叶奇怪地看着崽崽。

“还不是我牵着牛从大伯田埂上过……”张叫花将事情的起因说了一下。

“这下可麻烦大了。你大伯肯定会把这事情怪到你头上的。”刘荞叶知道张有连这个人小肚鸡肠,事后肯定会怨恨张叫花。虽然事情完全是张有连咎由自取。

“又不能怪我,他们家的田埂还不让过路了?亏他还是我大伯。我放牛,又没吃他们家一根禾,也没吃他们家一根豆子。”张叫花一点也不怕大伯找他麻烦,以后他不找大伯麻烦就已经算不错了。今天的事情,让张叫花有点明白该怎么去对付那些坏人了。

“崽崽,大伯毕竟是长辈,你是晚辈,晚辈要尊敬长辈。”刘荞叶连忙说道。

“那他不讲道理要打我,我还得认他这个长辈?他要不是掉到田里去了,肯定会来打我。活该他倒霉!刚才脸都被九斤娘抓破了,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张叫花咯咯笑了起来。

金虎他们几个也很高兴。他们知道今天做对了,保护了张叫花。他们已经开始潜意识的去保护张叫花。

早饭只有两个菜,一个丝瓜汤,一个则是辣椒炒泥鳅。虽然没有冰箱,泥鳅用香油炸得很干,放一两天也不会变质。

张叫花吃了两大碗饭,小肚子撑得圆圆的。

“娘吃了饭还要去地里翻红薯藤,你在家里待着,千万别乱跑。我听说啊,马家湾最近有人贩子来村里偷小孩。有个不听话跑出去玩的孩子就被抓走了。”刘荞叶编了故事想要吓唬吓唬崽崽,免得他到处乱跑。

“我才不怕人贩子呢。上一次那个人贩子就是被我打跑的。要不是他跑得快,我非把他抓起来不可。”张叫花想起那天做的事情,就觉得很提气。可惜人贩子不天天来,少了很多乐趣啊。

“那天是你走运。碰到厉害的人贩子,你跑都跑不掉。”刘荞叶白了崽崽一眼。这个办法竟然不管用了。

“那我不一个人在家里了,我跟你到地里去。”张叫花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行。外面太阳太晒人了。”刘荞叶立即拒绝了崽崽的要求。

“娘不怕晒,我也不怕晒。”张叫花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张叫花的话让刘荞叶心中一暖,“乖崽,知道关心娘了。娘带你去,但是你得听娘的话,戴好斗笠。还有站在树荫下,不准乱跑。”

晴空万里,烈日炙烤着大地,走在菜地里能够闻得到各种菜叶在炙热太阳下散发出来的各种气味。仿佛这些菜叶都要被太阳给蒸熟了。

到了地里,张叫花在边上待了一会,就闲不住了。小屁孩怎么会怕晒呢?干农活对于小屁孩来说满满的都是乐趣,何来辛苦之说?只有经受生活熬煎的成年人才能够体会到这生活中的辛酸苦辣。

翻红薯藤也是一门技术活,翻动的过程中,要仔细梳理纠缠在一起的红薯藤蔓,还要小心翼翼,才能够不对藤蔓造成太大的损伤。否则会适得其反。

刘荞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农民,她已经彻底掌握了这门技艺。红薯藤蔓在她手中就好像穿针引线一般。一条条藤蔓被她梳理得井井有条。

张叫花跑过去,翻第一条藤蔓的时候,就将红薯藤扯成好几截。

刘荞叶虽然不愿意儿子将来也如同她们这一代人一般,一辈子干如此辛苦的农活。但还是很耐心的教儿子去做。

生活啊,无论你有多么不愿意,你都得去遵从生活的规律。付出辛劳,才有收获。

第15章 步天歌

刘荞叶在教张叫花的时候,金虎几个也在侧着耳朵听,还露出似乎懂了的神色。接着,在张叫花翻动红薯藤的时候,好几个地方的红薯藤也翻动了起来。

刘荞叶的第一反应是以为地里有蛇,而张叫花却没有任何意外,因为他能够看到金虎他们也在跟他一样翻红薯藤。在他看来最自然不过。他依然将金虎他们几个当做最好的伙伴,虽然他们不能够跟他说话,但是并不影响他们陪伴张叫花。

刘荞叶今天表现好了很多,在看到张叫花的眼神之后,她就知道是金虎他们在那里。心里反而安心了。至少,这么久了,金虎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对崽崽不利的事情。既然这样,崽崽身边有几个小鬼,那又怎么样呢?刘荞叶心里不是不害怕,但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有了金虎他们的帮助,本来要很久才能够完成的农活,没用多久,就全部完成了。张叫花享受了劳动的快乐,却没有承受劳动的枯燥繁重。所以,心情非常不错,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

因为翻红薯比计划提前完成,刘荞叶又临时增加了一项,顺便将剩下的包谷棒棒也全部收获回家。母子与金虎他们几个,效率极高。在太阳上升到头顶的时候,刘荞叶已经带着张叫花回到了家里。掰开包谷壳将里面的玉米芯掏出来,可以在树荫下来完成。

这种工作,一开始,张叫花还是非常有兴致的,但是干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了。

刘荞叶看到崽崽的样子,就知道崽崽犯困了,“崽崽,去洗洗手,睡个午觉。待会妈妈叫你起来吃午饭。”

张叫花实在困得眼皮子都搭不起来了,就听话的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往床上躺,就呼呼大睡起来。

一入睡,就听到老道士说道,“今天来学学步法。先把步天歌记下了。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坐第二珠,第三之星庶子居……”

老道士一边唱一边在踏着步子。他这步子有讲究。地面上画了格子,标了方位,每念一句,就移动一边,时进时退,皆有法度。

老道士无论教什么都只教一遍,然后就让张叫花去做。做错了,先记打,然后再教一遍。张叫花想撒丫子跑掉不干,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张叫花心里那个狠哟。最让张叫花恼火的是,明明他是知道怎么去做的,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每次都做错,手掌被老道士抽得噼啪响。心中骂了老道士无数遍,可是也无奈得很,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如果真的骂得出来,只怕也是要记打的。

打了不知道多少遍,总算能够走对了。刚好能够歇一口气了,又被摇醒了过来。

“宝崽,别睡了,起来吃饭了。”刘荞叶将崽崽摇了摇。

“娘,我师父叫我跳田字(农村孩童非常流行的游戏)。老是打我。我好不容易歇一会,你就把我叫醒了。”张叫花嘟着嘴巴埋怨。那个梦实在太真实,让他一个小屁孩如何能够分辨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

“你师父教你跳什么田字啊?”这几天崽崽每次睡觉起来,都会说师父教他什么,不由得刘荞叶不引起重视。

“娘,你来,我跳给你看。”张叫花拉着娘的手来到院子里树荫下,捡了一块碎瓦片,在晒谷坪上画了很多格子,这可比平常小孩子玩的田字要复杂得多。张叫花一边念口诀,一边在上面来回跳动,跳了一会,张叫花懊恼地停了下来,“跳错了,要是师父在这里,又要打手心了。师父的板子好痛的。”

张叫花认真的让子让娘忍俊不禁。

“趁着师父不在这里,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刘荞叶噗嗤一笑。

“娘,今天有好吃了么?”张叫花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娘。

“今天吃荷包蛋。”刘荞叶莞尔一笑。崽崽嘴馋得很,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崽崽喜欢吃的菜。

“太好了!”张叫花兴奋地跳了起来。

“宝崽,娘告诉你,梦中老道士教你跳田字的事情,谁都不能告诉。你有师父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跟爹娘说。听见没?”刘荞叶知道崽崽做的梦绝对不简单,连忙告诫崽崽。她是真的担心,将来崽崽在外面,被别人当成怪物。

“知道了,娘。”张叫花用力地点点头。

梅子坳的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顿顿米饭。早上一顿在九点钟前后。下午一顿在两点到三点。吃过了饭,歇一会凉,张叫花就要去放牛了。

张叫花早上在田埂上放牛,结果挑起了大战。娘连忙叮嘱别在田埂上放牛,去梅子山。梅子山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山,深处还有原始森林。梅子山是梅子坳人的物资宝库,也是梅子坳人的精神家园。放牛只能在梅子山山脚下,灌木稀疏,有比较多的草皮。而且地势平坦,牛在上面行走容易。只是缺点就是离农田菜地比较近,一不小心,牛会跑下山去偷食。一头水牛的胃口极大,要是让它吃饱,一两分田的禾苗还不能完全填饱它的胃。

这一次,张叫花主动地背了一只小竹篓,准备在山里捡点柴火回来。

张叫花一路走还一路哼着歌,歌词只记得一两句,“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嗯……”

到了山里,天气很热,将大水牛放到山里的时候,特意威胁了一句,“你别去偷吃,不然用竹条子往死里打。”

“哼。”大水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哼了一声,晃动了一下脑袋,耳朵不停地煽动了几下,尾巴则是不停地甩动。

张叫花将牛绳子挽在大水牛的两个大牛角上,在大水牛的屁股上轻轻一拍,大水牛立即迈开脚步跑开了。大水牛到了山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棵树擦擦痒痒。牛身上简直就是一个养殖场,牛虱子、牛蝇、牛虻……在牛庞大的身躯上尽情地享受生活。大水牛身体庞大,对付这些小个子却毫无办法。

第16章 意外收获

张叫花看到大水牛跑了没多远就在树上擦痒,就放心的去捡柴火去了。他的小竹篓也装不下多少柴火,所以他专挑松球捡。娘说松球最好烧,捡一竹篓可以坐一天的饭菜哩。

以前张叫花与金虎他们几个一起放牛,各捡各的,傍晚回家的时候,一人背了一篓子松球回去。现在张叫花与他们五个捡的松球全部放一个篓子了,没一会功夫就捡满了。松球捡好了,张叫花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没事干,我就跳田字玩吧。师父说了要是下回还跳错,又要打手心了。”张叫花一直没有意识到,每次在梦中,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算把步天歌记得再熟,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张叫花完全沉浸在对梦中情景的回忆之中,那个梦竟然如此真实,他竟然将所有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师父说了,这个田字格子的方位非常重要的,要用罗盘来进行校对。但是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把罗盘带在身上,真是可惜了。”张叫花抓了抓脑袋。突然眼睛一亮,“没有罗盘,我可以用太阳来辨认方位啊。师父曾经讲过,看太阳月亮的位置,也可以计算方位。我正好可以试一试。”

福至心灵,张叫花也许在这方面确实有天分,就凭借着老道士说过的一点经验,他竟然掐指算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就已经大抵上将方位算清楚了,直接照着他计算出来的方位进行布置。

虽然地上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斜斜,但是大致上已经与梦中老道士画出的田字格接近了。

“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大帝之坐第二珠,第三之星庶子居。第一号曰为太子,四为后宫五天枢。左右四星是四辅,天一太一当门路……天理四星斗里暗,辅星近著闿阳淡。北斗之宿七星明,第一主帝名枢精,第二第三璇玑星,第四名权第五衡,闿阳摇光六七名。”张叫花在一片松树下光秃秃的地面上跳动着,丝毫没有觉察到,四周的树木竟然无风而动。空气中一种似有似无的东西在朝着这里汇集。

金虎他们几个一开始围在四周看张叫花跳来跳去,最后,却仓皇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张叫花手中的铃铛上。那个铃铛似乎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们一个个吸了进去。

一只野鸡从附近的灌木丛中蹿了出来,懵懵懂懂的走进了张叫花画的格子之中,进了格子,原本行动敏捷的野鸡一下子变得站立不稳起来。好像地面都是在不停地摇动一般。野鸡在格子里走来走去,却只是一只在一个格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将自己转晕了,一头栽倒在格子里。

张叫花将步天歌唱完,脚步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的状态出奇的好,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任何错误,动作也非常连贯。一停下来,张叫花就看到脚边多了一只肥大的野鸡。

“嘿嘿,晚上有鸡腿吃了。”张叫花满心欢喜地将野鸡捡起,又去找了一些茅草编制成草绳,将野鸡的翅膀与双脚捆绑在一起,这样,就算野鸡醒过来,也别想逃走了。

“金虎、富贵、小栓、狗娃、满仓,你们在哪呢?”张叫花突然发现小伙伴们不见了,以前,他们总是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但是现在他们五个同时不见了。不见了金虎他们,张叫花反而有些害怕了。越想越害怕,树林子里似乎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微风一吹,树林里的各种枝叶发生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张叫花的耳朵里,如同群魔乱舞一般。

张叫花连忙将野鸡绑在竹篓上,再将竹篓背上,跑出那一片松树,跑进太阳之下,感受阳光的温暖。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张叫花的大水牛已经跑出去老远,张叫花找了好一会,才在一片红薯地的附近找到了大水牛。不过与张叫花同时来到大水牛跟前的,还有哑巴爹张本瑞。

“叫花,你怎么放牛的?牛跑到这里半天了,也没看到你的人影,要是吃了我家的红薯藤,非要你赔不可。”张本瑞非常愤怒地看着张叫花。

“本瑞叔。我家的牛吃了你家的红薯藤没有?”张叫花面对一个比他高了很多的大人,一点也不胆怯。

“那倒是没有。幸好我来得快,不然这几分钱怕是要被吃掉一半不可。”张本瑞先是一愣,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家的牛离你家的红薯地还有那么远。它怎么吃得到呢?再说了,我家的大水牛聪明得很,现在根本不吃这些东西。别说去偷,就算你把红薯藤给它吃,它都未必喜欢。”张叫花一开始还担心大水牛吃了别人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张本瑞气得要死,“好好好,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家大水牛偷吃我家的东西,否则我会杀了你家的牛吃肉。”

“那最好,我也顺便有肉吃。”张叫花可不怕张本瑞威胁。

张叫花背着竹篓赶着大水牛回到村子的时候,刘荞叶已经过来接了。看到大汗淋淋的崽崽,刘荞叶的鼻子都有种酸酸的感觉。

“娘,有肉吃了。我捉到了一只肥肥的野鸡哩。”张叫花看到娘过来,立即向娘邀功。

张有平比张叫花还晚到家里。张前龙家的人做事非常的小气,招待了帮忙的同村人两顿饭,就想方设法让村里人干活干到天黑。别人心里虽然有想法,却也是在不好说出口。张有平更碍着面子。他建房子的时候,村里很多人来帮忙。现在轮到他帮别人,自然是不好找借口的。

刘荞叶对丈夫回来得晚,略有怨言,“你也太老实,给别人干活干到这个时候。我们建房子的时候,散工散得多早。你看人家这架势,恨不得一天把所有的活全部干完不可。我看组上里好多帮忙的都提前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留在自后呢?”

“前龙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张有平也很不满意。

第17章 平淡中亦有惊喜

因为最近张叫花容易犯困,每天晚上睡得也非常早,娘早早地烧了热水,倒在木盘子里,加了些许冷水,用手试了几回,才让张叫花去洗澡。

家里也没有什么洗澡的用品,张叫花家里买了一支像牙膏一样的洗发精,主要是给娘用的,张叫花有时候图新鲜挤一点出来,主要是闻洗发精的香味。当然洗发精发泡的效果非常好,张叫花有一回就挤了很多出来放在水你,用来吹泡泡,那一次,被娘一通好打,屁股上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用洗澡布横拉竖拉,大约将水擦湿了全身,张叫花的洗澡就大抵完成了,然后费力的拧干洗澡布,便从盆子里出来了。

张有平回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果,这是中午歇凉的时候,张有平特意放进袋子里的。建房子打副工是很繁重的劳动,所以,除了吃饭时间,中午天气炎热的时候,一般都会歇息一会,这个时候主家会拿出一点茶点出来。帮忙的人可以把桌上的点心分了。像张有平这样的,就会把糖果留下来,留给家里的孩子吃。这个年代,农村里的人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一条赚钱的路子。像糖果这样的物品都算是奢侈品,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忍痛买上一点,要么就是建房子、办酒席等等,这些重大事情上,才会去购置这些东西。

小孩子对于甜的喜爱就如同他们对于未来的憧憬一般,是那么的美好。

张有平一直讲糖果放在口袋里,等待的就是回家的这一刻给崽崽一个意外的惊喜。农家的生活很平淡,这样的快乐时光总需要精心准备。

张叫花洗完澡之后,迎来了意外惊喜。几颗糖果,张叫花不舍得一次吃完,剥了一颗含在嘴里,不用去嚼碎,这样可以让幸福的感觉在味蕾的刺激中延续更长的时间。剩下的几颗则交给娘放好。嘴馋的时候再拿出来解馋。农家的孩子从小就学会了如何去精打细算利用他们极其匮乏的资源。

张有平看起来很成熟,其实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八岁,刘荞叶也已经适应了家庭主妇的角色,操持家庭的里里外外,她的年龄只有二十五岁。结婚的时候,张有平二十一岁,而刘荞叶十八岁。

张有平一回来,就挑着水桶去井里挑了两担水,将水缸挑满。然后又与婆娘一起收拾晒谷坪上的苞谷棒子与大豆。

“苞谷全部收回来了?”张有平很吃惊,他对婆娘的效率非常意外。

“是啊。崽崽帮了我大忙了。”刘荞叶欣慰地笑道。

“你悠着点,别把自己累坏了。等前龙家的活干完了,这些活我回来干。”张有平有些心疼婆娘一个女人干这么繁重的农活。

“没事。对了,今天崽崽放牛捉了一只野鸡。我们弄好了晚上吃了吧。”刘荞叶主要是心疼男人白天干那么重的活。

“别。刚从前龙家吃了晚饭回来。前龙家伙食办得还行。我吃了两大碗。崽崽正在长身体,让他多吃一点。你也多吃一点。野鸡是崽崽弄回来的,就你跟崽崽吃。”张有平对上一次在老屋里发生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爹娘他们再怎么不对,他们也是长辈,你别跟他们计较。野鸡肉就不送过去了,我怕送野物肉,他们不高兴。”刘荞叶其实是想让崽崽多吃一点。

“婆娘,你太好了。我看着形势越来越好了。等前龙家的活干完之后,我也去广东打工去。只要肯干,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我以后要让你跟崽崽天天有肉吃。”能够听到婆娘说出这样大气的话,张有平是很感动的。

“现在就挺好的呀。不短吃不少穿。日子虽然过得苦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有什么苦呢?”刘荞叶身体微微往男人身边一靠。

“崽崽呢?”张有平也有了干冲动,不过他还是心虚地往屋子里看了看。

“刚洗完澡,怕是去睡觉去了。崽崽最近瞌睡多,每天做怪梦。这几天老是说有个老道士教他,还打他板子。你说这事怪不怪?”刘荞叶站起身,往崽崽房间里走去。

张叫花伏在床上,一只脚刚迈到了床上,一只脚还踩在地上,竟然还没爬到床上就睡着了。

刘荞叶看着崽崽的睡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张有平也走了过来,两口子相视一笑。

刘荞叶轻轻地将崽崽抱到床上,然后走出了房间。猛然脚底一空,却被男人给抱了起来,刘荞叶自然能够明白男人发出来的信号,脸色一红,将脑袋藏在男人宽广的怀中。

张有平抱着婆娘将大门关好,直接进了房间。

“灯还没关。”刘荞叶只小声说了一声。

啪嗒,灯光一黑。

静静地山村里只听到夜莺在低声吟唱,幽暗的星光下只看得见梅子峰秀丽的山影,灰蒙蒙的山脚下依稀传来溪流的叮咚声。

进入梦中的张叫花今天任务繁重,老道士的任务越来越难了,昨天晚上只抄了一个道术的本经,今天晚上则要抄写好几条。而且先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然后一笔不落地写上去。每个字都有讲究。

张叫花觉得老道士的戒尺根本就是铁打的,打了这么多回竟然没有打断。这老道士肯定是阎罗化身,下手真是那个贼狠。心里骂几句老不死的都无法消除张叫花手上的痛。

开刀接骨止痛水的第二组咒语:奉请华佗*主,身披金甲,手提金刀,降魔救主显威灵,虚空大力显神通。常在玉皇山硐府,母亲张氏降生身;庚戍年,庚戍月,戊申日,辰时生下华佗身。善男善女来相请,开刀接骨显威灵。开刀接骨,用清凉水一碗,显神通。吾奉太上华佗,急急如律令。

第三组:奉请真武祖师住在此,神通广大显威灵。甲戍年丙子月戊申日,酉时生下祖师身。运行金木水火土,手提宝剑斩邪精。就把神水来洒下,喷水一口,实时入痛。喷水二口,皮相连,骨相接,祖师流下一点血。吾奉北方真武祖师,急急如律令。

第四组:奉请金断仙师、银断仙师、铜断仙师、铁断仙师、皮断仙师,皮断皮相连,骨断骨相接,若还不相接,祖师亲口说,若还不相连,祖师亲口传。弟子止住骨内痛,止住筋内痛,止住肉内痛,止住皮内痛,若还不住痛,祖师亲口传令。吾奉太上华佗,急急如律令。

虽然同是开刀接骨止痛水,但是与第一组咒语的作用却并不完全相同。第一组的作用是消肿退热止痛。而第二组则是开刀接骨显神通。第三组则是止住各种痛,利于疗伤接骨。第四组则是接骨止痛。

第18章 哑炮

抄完了开刀接骨止痛水的本经之后,接下来又有铁牛水、雪霜水、止血水、消脘煞水、反返水、收猖水、止痛水、化骨水……

一晚上怎么就这么久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叫花这一回竟然还记得自己是在做梦,心里盼望着快点醒来算了,免得又挨打。手都已经被打肿了。但是这个梦却好像一直做不完一样。一晚上抄了十几个咒语,竟然还没醒过来。

“醒醒,醒醒,宝崽,天亮了,要放牛去了。”张有平直接将崽崽抱起来,走到门外,感受一些清晨的清爽。早晨,这个季节虽然没有露水,但是空气略微有些湿润。昨天的炎热已经彻底地消解。

张叫花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爹啊,老道士昨天晚上打了我好多回。”

“哈哈,又挨打了啊?我看看,是不是被打坏了。”张有平将崽崽地小裤衩给扒下来,在屁屁上轻轻打了两下,“还好还好,没打坏。”

“又不是打了我屁屁,老道士专门拿板子打我手心哩。好用力的。”张叫花伸开手掌,手掌嫩嫩的红红的,却不似被打过。

“告诉爹,老道士教你什么?”张有平笑道。

“前半夜抄本经,后半夜炼水。昨天晚上抄了好多咒语,有开刀接骨止痛水、铁牛水……”张叫花跑到厨房里拿来了一只碗,在从水缸里舀了半碗水,像模像样地踏着罡步,嘴里念着咒语,手则不停地在碗沿上挥转。等咒语念完,张叫花才停了下来,将碗端到爹面前,“爹,这是铁牛水,师父说喝了会防身抗打。”

张有平既觉得很怪异,也觉得很好笑,接过崽崽手中的碗,一口喝了下去,“那爹就试试看。是不是变大力士了。”

将碗里的水喝下去之后,张有平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帮婆娘将苞谷棒棒晒好,又将豆子全部摊开。就准备去张前龙家干活了。早上要干一两个小时,才吃早饭。去太晚,张有平怕别人说闲话。虽然是帮工,没有一分钱的工钱。但是干活是不能偷斤短两的。至少张有平是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这两天打地基,张有平帮张前龙家抬石头,很大一块的石头,从山里扛回来。

梅子山有一片石山,村里用的石头都是从石山里搬回来的,打地基用的都是大块头的石头,没有什么好工具搬运,只好靠肩膀一块一块地扛。

石头是用炸#药在石山上放炮炸开一大块的石头。

放炮之前,会有人敲着铜锣,大声喊:放炮了!放炮了!

听到喊声,村里人会找地方躲起来,跑到石头砸不到的地方。

张有平听到喊声,就走到一块巨石后面藏了起来。等听到轰隆隆的放炮声响过之后,才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有平,刚才响了几下?”同村的村民张世才大声问道。

“响了五炮吧。我没太听清楚。”张有平不太确定,因为有几炮是一起响的。

“我放了七炮,只听到五响,怕是有哑炮了,你们先躲一下,我上去看看。”张世才摇摇头,哑炮最麻烦,很容易出事。

张前龙从家里赶了过来,看到张有平还没去搬石头,脸上有些不悦,“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响过了么?”这是有些埋怨张有平等人怠工了。

张有平有些恼怒,张前龙给别人家帮忙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偷懒,现在他家里请人了,连包好烟都不舍得买,就买了一点烟丝,一点卷烟纸。村里人现在谁还抽手卷烟?

“哑炮了。世才去看去了,怕出事。让大伙先躲一下。”张有平没好气地说道。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嘛。其实哑炮没什么的。”张前龙嘴里是这么说,自己却不敢向前。张有平自然也不会那么傻,这个时候冒着危险过去给张前龙家扛石头。

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响,张有平转头看去,只看见满天的石块飞舞,一块拳头到的石头正呼啸着响他砸来。

“完了!”张有平下意识中,往旁边一避,石头狠狠地砸在张有平的肩膀上。发出一声脆响。鲜血瞬间染红了张有平的肩膀。张有平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张前龙听到响声之后,慌忙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运气好,没有被石头砸中,只是被砸到张有平身上的那块石头,弹起来砸到了脚尖。

“哎哟。”张前龙看了看脚趾头,没事,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回头一看张有平,整个肩膀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但是那边村民张恩中在大声喊,“不好了,张世才出事了!”

张前龙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

张世才去看哑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炮竟然延迟了这么久。正好张世才伸脑袋去看的时候爆炸了,张世才一个脑袋炸得血肉模糊。张恩中背着张世才就往山下跑。

“快快,去喊拖拉机。要赶紧送医院,再晚人就没了。”张恩中大声喊道。

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张恩中吸引过去了,就连张前龙竟然也没再去注意张有平。

来的晚的帮工的还没来得及进山,就看见张恩中背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奔跑了出来。众人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将手上的家伙扔掉,跑过去帮忙。

张前龙则跑前面去喊拖拉机了。

刘荞叶听说石山出事的时候正在家里晒苞谷。结果老远听到石山放炮过后没多久又突兀地响了一下,当时就觉不对劲,放炮没有这么响的。当时心里还祈祷了一句:千万别出什么事。

当时也没多想,过了没多久,就听到石山那边有人高声喊:出事了!

刘荞叶什么都顾不上,打着赤脚就往外跑,心里不停地祈祷自己男人千万不要有事。

“看到我家有平没有?看到我家有平没有?”刘荞叶飞快地往石山那边跑。碰到一个,立即跑过去问。

“没看到。”

“就看到恩中背着世才出来了。”

“可能还在山里没出来。”

……

听到的消息让刘荞叶心里发凉。

第19章 张前龙跑掉了

“娘,娘,你要去哪里啊?”张叫花从家里追了出来。

“你别来,回家去。”刘荞叶回头冲着崽崽喊了一句,依然飞快地向石山奔跑。

张叫花也追了上去,他看到娘的那个样子彻底慌了。

刘荞叶回头看了一眼,见崽崽又追了上来,回头说了一句,“崽崽,你自己小心一点,别摔倒。”

“娘,等等我。”张叫花心里有些慌。

刘荞叶顾不上等崽崽了,她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村里人一个个从石山跑回,却依然不减男人的踪影。不由得刘荞叶不往坏处想。心里又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跟男人的对话,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兆头有些不大好啊。

刘荞叶跑得飞快,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她一刻都没有停。

张叫花追得飞快,一不小心脚下就踩了空,踩到了水田里,一只裤腿湿到了膝盖,好在他是赤脚,不用担心鞋子陷入田里的泥浆里。

张叫花哇哇哭了起来,“娘啊,等等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娘这么不在乎他。摔倒了没来扶一把,哭起来,没来哄一句。他也倔强地追上去,但是娘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

刘荞叶何尝不想停下来将崽崽扶起来,耐心地安慰几句。但是现在不能啊。男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刘荞叶的泪水涌了出来,迷糊了自己的双眼,远处的石山开始变得模糊。

双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就是本能地往前跑。

张叫花远远地看着娘的背影,一边抽泣,一边飞快地向前跑。

村里人所有的注意力都为满脸鲜血生死不知的张世才所吸引,拖拉机轰隆隆开到了村里的晒谷坪上。

“快快,把棉絮铺在下面,让世才躺上面。前旺,你赶紧开车!”村支书张德春闻讯赶来,立即在现场展开指挥。

拖拉机驾驶员刘前旺连忙加足油门,准备送病人去医院。

“前龙呢?带钱了没有?现在医院不交钱,可不给看病!”张德春猛然想起一事,左看右看,却不见张前龙的踪影。

“没看到啊。刚刚还在这里。”

“这混球,肯定是怕出医药费,躲起来了。真不是人,别人帮他们家建房子采石受了伤,竟然不负责任躲起来了。这还是人吗?”

……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数落起张前龙来。

“别吵吵。赶紧找人,把张前龙给找出来。”张德春连忙怒吼一声。张支书的威性摆在这里,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七嘴八舌的村里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对,对,赶紧找人。谁看到张前龙了没有?”

“我看到他往树林走了。刚走没一会。”

“那还愣着干什么,都去树林里找!就算把村子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找到!”张德春也是来火了,这个张前龙干的太不是人事了。但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张前龙,伤者的治疗不能耽误。

“快快,去叫张恩中家的过来,看他们家里有现钱没有,要是有赶紧拿出来,村里各家各户也都凑一点,先把人给救过来。大家放心,这比笔钱,迟早要让张前龙来出。他要是不出,他这房子我保准他建不成。还有他们家听说还养了一头肥猪。到时候村里强行卖了他们家的猪,还钱给大伙。“张德春连番发号施令。

村里人分头行动,一边去找张前龙,一边则去村里凑钱。还好村里像张前龙这样的人毕竟不多。不一会儿,各家,你十块,我五块,两块一块五角一角的都有。最后好不容易凑了一百多块钱。连忙坐上拖拉机向镇里赶去。这一耽搁,又延迟了不止半个小时。

此时,刘荞叶已经跑到了石山里,四处呼喊,“有平!有平!你在哪里?”

刘荞叶飞快地往炸石头的地方跑去,她怀疑男人也许会在炸石头的地方出了事。她的心里此时非常的矛盾。一方面想尽快找到了男人,一方面又不想男人出事。在爆破点找了一会,看到了满地的鲜血,还好没哟看到男人的身影。刘荞叶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

“但是,有平没在这里,又会去哪呢?”刘荞叶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张有平的踪影。

张叫花终于追到了石山里,看到娘茫然地站在前面,欢喜地冲了过去,谁知道脚上绊倒了一样东西,一个狗吃屎,栽倒在浓密地灌木中,还好都是一些矮小的茅草。只是在张叫花脸上割了几个小口子,对于小屁孩来说,这种受伤司空见惯。张叫花从灌木丛中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绊倒他的东西。这一看不得了,那不是爹么?只见爹的身上满是鲜血,眼睛紧闭,跟电视里的死人好像啊。

“娘!爹死了!”

张叫花傻傻地站在那里大声喊了起来。

刘荞叶本来还在四处寻找男人,听到崽崽这么一声喊,心彻底碎了,回头一看,果然看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男人,双脚一软,差点没直接坐到了地上。不过她依然坚强地跑了过来。一边向前冲,一边喊着男人的名字。

“有平,有平,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哇?以后我跟崽崽怎么活啊?……”

张叫花推了推爹的身体,张有平的身体略微晃动了一下。

刘荞叶冲了过来,直接扑在了丈夫身上,“我不活了啊!”

“哎哟。”躺在地上已经“死掉”的张有平发出一声痛呼。

“爹活了!爹活了!”张叫花跳着拍起手来。

刘荞叶满面泪花地抬头看着男人,果然发现张有平睁开了眼睛。

刘荞叶双手在张有平胸膛上连拍了几下,“你吓死我了,你可吓死我了!”

“哎哟。别打别打,到时候我没被石头砸死,倒是被你拍死了。”张有平的伤口牵动,痛得龇牙咧嘴。

“你哪里受伤了?”刘荞叶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看着张有平满身的鲜血,也不知道他的伤口究竟在那个部位。

“肩膀这里背一快拳头打的石头砸到了。出了不少血,准备回村的时候,在这里昏迷了。”原来张有平当场被砸晕在地上,过了一会便恢复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一个人都不见了。自己肩膀上红了一大片,准备往村里走,走了没多远,就支持不住,昏迷在这里。

“你忍着点,我看看你的伤口。”刘荞叶小心翼翼地扯开张有平的领子。

上面果然有一个很大的口子,现在鲜血已经止住了,看上去伤口依然非常狰狞。

第20章 灵符法水的效果

张有平伤口口子不小,血已经止住。虽然稍微用力,就会扯动伤口,让张有平这个壮汉,忍不住叫痛。但是问题并不严重,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伤到骨头。

“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刘荞叶有些担心。

“别担心。现在这个情况,一路走过去,只怕还会加重伤口。”张有平摇摇头。

“爹啊,我师父教了我开刀接骨止痛水,回家我给你化水喝,肯定能够好的。”张叫花稚声稚气地说道。

“好啊。回去崽崽给爹化水喝,喝了就不痛了。”张有平自然不认为崽崽梦中学的东西真的会有用,只是很欣慰。

“傻孩子,化水怎么会有用呢?”刘荞叶摇摇头。

“师父说有用的。”张叫花的嘴巴翘了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说不定有用。一个拳头大的石头砸到我身上,速度不慢,我身上虽然受了伤,感觉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失血比较多而已。我一直很奇怪,伤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刚才崽崽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崽崽给我化了一碗铁牛水,说是能够防身抗打。也许正是因为那碗水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呢。”张有平猛然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张叫花这才露出了笑脸,“我就说我师父教的这化水可厉害了。”

“这,这样迷信的事情,怎么能信呢?”刘荞叶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不是迷信!”张叫花很生气,娘今天怎么回事嘛,总是跟宝宝作对呢?

张有平现在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有婆娘崽崽陪伴,精神状态相当不错,“我们先回去,让崽崽试试,也不会少了什么。前龙那混球,刚刚明明跟我在一块的,竟然把我扔到这里,管也不管了。他就这么一个一毛不拔的人,想从他手里拿到一个子都难。要是崽崽能够治好我的伤,这钱就省下了。对了你们从村里来,知道世才的情况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说哑炮炸了,就四处找你,没看到你人,我都急死了,哪里还顾得上去问啊。不过看起来世才的情况不好,张支书都在张罗着喊拖拉机,准备送到医院去。我也没有过去看,直接到石山这里找你过来了。这家伙,我要他在家里等着的,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非要跟我过来。哼!”刘荞叶不怀好意地看着张叫花。

张叫花可不怕,直接躲到爹的身后,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是我跟过来了,你还找不到爹呢。”

张有平忍不住嘿嘿一笑,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脸上立即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是不是牵动伤口了?臭崽崽,还不松开爹?回头我再收拾你。”刘荞叶瞪了躲在张有平身后的崽崽。

张叫花冲着刘荞叶伸出舌头不停地摇动,做了个鬼脸,根本没有一个怕字。

“算了算了。崽崽也没干什么坏事,他不是也帮着你找我了么?”张有平成为了崽崽的保护伞。

“你就惯着他吧。将来等他闯了祸,你后悔都来不及。”刘荞叶这一次瞪着眼睛看着自家男人。

张有平将张叫花从身后提了出来,“臭小子,还不赶紧跟娘道歉,否则爹不保你了。”

“娘。”张叫花将这个娘字喊得嗲了几个转,那种娇气也只有童声稚气喊出来,才是那么动听。这可是屁孩们的必杀技,这一招施展出来,任凭是虎爹虎娘都无法抵挡。

刘荞叶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一笑出来,之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威严,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叫花跑过去拉着娘的手,转了好几转,就彻底让刘荞叶没脾气了。

“别来烦娘,反正有你爹宠着你哩。”刘荞叶假装生气地说道。这语气里也带着浓浓的醋意。

到了家中,张叫花迫不及待的去厨房里拿了一个碗,在水缸里舀了半碗水,然后在堂屋里开始化水。

别看张叫花只是一个小孩子,平时也没个正行,但是化水的时候的那个认真让刘荞叶与张有平都感觉有些奇怪。化水的讲究可不少,一是声音节拍要丝毫不差,而是步法与咒语要完全契合。差一丝一毫,化出来的水,没有任何效果。步法是步天歌里面的路子,要与星象相对应。咒语则要与声调节拍相契合,然后还需要这两套路子契合到一起。不可谓不难。但是张叫花在梦里练习了不知道多少回,被罚了不知道多少次,都已经将这种行动变成了一种本能。他不需要去刻意做什么,只需要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动作做完。自然而然地契合了。

张叫花甚至能够感觉到一种玄妙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进入到手中青花瓷碗中的水中。这水仿佛瞬间充满了活力。

张叫花停了下来,将水端到爹面前,“爹,一口喝下去。”

张有平接过崽崽端过来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刘荞叶急切地问道。她一方面难以接受崽崽化的水真的会起作用,另一方面她又盼望能够起作用。家里跟村里所有农户差不多,把家当全部拿出来,也没多少钱。如果去一次医院,家里又得去借债了。亲戚朋友或许能够帮撑一下,但是她不想去看别人的脸色。

“那会有这么快啊?”张有平呵呵一笑,不过很快脸色一变,出现一丝惊喜,“我好像感觉不怎么痛了。”

“真的假的?”刘荞叶怀疑男人是骗自己开心的。

“真的!没骗你。我真的感觉不痛了。”张有平站起身来,做了几个动作,竟然只是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刚才崽崽化的那碗水还真的有作用!

“我就说了我化的水是有用的。师父跟我说过的。”张叫花得意地说道。

刘荞叶欣喜地说道,“没想到真的有用。”

“是啊,看来我们不用去医院浪费钱了。先等两天再说,反正我也没怎么感觉痛了。”张有平也舍不得浪费钱。这两年好不容易才把建房子借的钱还清,又要去借钱,张有平还真拉不下这张脸。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也放心一些。”刘荞叶还是觉得去医院更靠谱一点。

“不用不用。我相信我们崽崽的本事哩。”张有平将崽崽抱起来,亲了一口。

“快,快放下来,可别弄到了伤口。”刘荞叶慌忙说道。

第21章 绝望的张世才

张世才就没张有平那么幸运了,在医院里摘了一只眼睛,脸上还有很多伤痕,完全破相了。村里人凑了几百块钱,很快用光,但是张前龙一直没有露面。这混球干脆直接去外面躲了起来。张前龙婆娘也带着孩子去了娘家。估计张前龙也过去了。房子还没打基脚就半途而废。村里人跑到李玉菊娘家问的时候,张前龙两口子干脆直接将孩子放在李玉菊娘家,一起去广东打工去了。

李玉菊娘家人的话倒是说得好听,说什么张前龙根本没钱,有点钱都买了材料了,现在出了这事,房子也没法建了。但是事情他们会负责,所以去广东赚钱,就是为了能够负得起责。

村支书张德春也不可能跑到广东去把人家两口子抓回来。他也没有那个权力。就算有那个权力,广东那么大,他又能够跑哪里去把人找出来呢?

张前龙家里确实养了一头猪,但那时准备用来杀过年肉的。现在还只有一百多斤的毛重。根本卖不了几个钱,对于张世才巨额医疗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在医院做完手术没两天,张世才家便哭哭啼啼地出院回家了。村支书能够做的就是喊拖拉机把张世才拖回来。

因为伤口没痊愈,头上的纱布都没拆,医院开了一些药,让带回来自己吃。实际上就是让张世才自生自灭了。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张世才的造化了。

张有平与婆娘用竹篮子装了十几个鸡蛋,又用红纸包了几块钱,就一起去了张世才家。走的时候,叮嘱张叫花在家里守家,哪都不要去。村里人不待见张叫花,张叫花去别人家里,弄不好会让别人给脸色看。

但是张叫花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呢?他偷偷地跟在背后,也去了张世才家。

“有平、荞叶来了啊。”张世才娘罗细妹一看到张有平两口子提着东西过来,就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本来呢世才住了院,我应该去医院看望的。但是这一次我也受了伤,走这么远的路怕伤口裂开。听说世才出院了,特地过来看看。”张有平连忙解释一番。村里很多人去医院看望张世才,张有平确实是因为担心伤口才没去。

“没事没事,婶子知道你有这份心。不像前龙那个狼心狗肺的。要大伙帮忙的时候,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大伙都一分钱的工钱都不要,给他帮忙,出了事情,他连个影子都没有了。有平,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你命大福大啊,不像我家世才……”罗细妹这几天只要有人来探望,都会将这话说一遍,然后哭泣很久。

“婶子,你别担心,世才会好起来的。”张有平庆幸自己那天往旁边一避,否则自己只怕比张世才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唉,怎么好?一只眼睛都没了。银秀娘家人都来挑拨银秀跟世才离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罗细妹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回。

张有平两口子走进屋子,看到张世才躺在床上,那只没有受伤的眼睛无神地看着顶上被烟熏得乌黑的瓦片。在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对生活的希望,他的世界已经被绝望保卫。张世才婆娘马银秀没在屋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开张世才了。

“世才。”张有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世才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依然盯着顶上。

“世才,你不要太伤心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能够捡回来一条命,就要好好地活下去。”张有平说道。

“有平哥。你来干什么啊?我是倒了霉的人了,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沾上了我的霉运。”张世才用一种空洞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对生活真的已经绝望了,那一声爆炸,彻底炸碎了他对于生活的追求。

“世才,你怎么能够说这话呢?我那天也差点丢了性命。虽然你受伤比我更严重,但是不也活了下来么?你还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四肢也健全,除了以后行动有些不方便以外,你比别人差在哪里了?振作一点!”张有平对张世才的这种萎靡非常的担心。

“有平哥,你就别管我了。我反正也没有什么牵挂。你知道么?我婆娘跑回娘家了,她要跟我离婚。我瞎了,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累赘。”张世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世才,你说你没有牵挂?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婶子怎么办?婶子一个人讲你拉扯大,让你结了婚,容易么?你要是怎么样了,婶子怎么活?”你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想给你两巴掌,把你彻底打醒。”张有平吼道。

“对,我还有娘。我对不起任何人,不能对不起娘。哥啊,我瞎了,以后连我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养活我娘啊?”张世才坐了起来。很是伤心泪水不住的流出。

“世才,你别伤心,你现在的情况很可千万不能丧气啊!”张有平连忙劝慰道。

“有平,你好好跟世才说。他现在这个情况,情绪不能激动。”刘荞叶见张世才这个样子,很是担心,唯恐因为夫妻二人的到来引发张世才病情的恶化。

“嫂子,我不是个眼睛里没水的人。有平哥是为我好,我分辨得出来。有平哥说得对,我不能够自暴自弃。我要振作起来,就算为了我娘,我也得好好地活下去。银秀要是不愿意过了,我也不会勉强她。”张世才一下子大彻大悟。

这个时候,外面的罗细妹突然说道,“你是有平崽吧。我认识你,你叫叫花。怎么不进来呢?奶奶给你去拿好吃。”

张叫花偷偷地跟了过来,也不敢进张世才家的房子,就在张世才家房子后门偷听里面的情况,没想到给到屋后面摘菜的罗细妹给发现了。

“我不是跟我爹娘来的,我是到这里来摘刺藤芽芽(野蔷薇)吃哩。”张叫花小声说道,他是怕父母知道他偷偷跟过来,会挨骂。对罗细妹说的好吃的虽然有些心动,却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了诱惑。

第22章 煮饭煮肉法咒

张有平两口子听到了崽崽的声音,连忙安慰了张世才几句,便准备告辞离去,唯恐别人对崽崽不待见。

“世才,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拿的,家里喂的鸡,攒了一点鸡蛋,你好好补充一下营养,恢复更快一点。有些事情别多想。活着比什么都强。”张有平将鸡蛋、钱放到张世才床边的柜子上。

“有平哥,你自己也受了伤,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好好补补。最近亲戚朋友给我送了不少东西来。吃都吃不完。”张世才不肯收张有平的东西。

“这是我跟你嫂子的一份心意。你别嫌弃。我的伤势不严重,恢复得很快。你小心一点,别感染了伤口。把身体养好了,以后照样过好日子。”张有平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东西拿回去。

罗细妹从房间角落里的缸子里拿出一包糖果。用牛皮纸包好的,揭开绳子,从里面抓了几颗糖出来,感觉少了一点,又加了两颗,然后将糖重新包好。这年头包糖果都是用这种牛皮纸来包装,供销社的售货员都有一手用牛皮纸包东西的绝技,包得跟手工工艺品一样。盐、白糖、糖果、饼干……所有散装的商品都会用牛皮纸来包起来。

等罗细妹抓了糖果追出去,张叫花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他可不敢要罗细妹的东西,要是让父母知道自己偷偷跟着过来,只怕又要挨骂。所以,被罗细妹发现之后,张叫花匆忙跑开。

张叫花跑到远处的松树林里不停地喘气。

张有平两口子从张世才家告辞出来,罗细妹将那一把准备给张叫花的糖果塞到张有才的手中,让他们带回去给张叫花。张有平是不太愿意接受的。

“有平。这些糖果我是给叫花的。只是让你带一下而已。你要是不肯给我带,我就跑你家去一趟,将这些糖果送到叫花的手中。你们两个队叫花别太严厉了。叫花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别去信有些这样的事情。好好带孩子,别人怎么说,你们别去理会就是了。”罗细妹将糖果放进刘荞叶口袋里。

罗细妹的话让张有平两口子很是感动,“婶子,那我们就多谢了。这就回家去了。”

张有平两口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张叫花正在屋檐下看蚂蚁在泥巴地面的缝隙里进进出出,好不繁忙。

“臭小子,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么?怎么又偷偷跟过去了?”刘荞叶努力地板着脸。

张叫花不回答,只是傻傻地冲着娘嘿嘿笑。

“我不跟你嘿嘿笑。告诉娘,以后还不听话么?”刘荞叶嘟着嘴巴问道。

“以后听话了。”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反正张叫花已经记不清楚。

“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九奶奶给了抓了好多糖果,你拿去吃吧。”刘荞叶将糖果从口袋里取出来。

张叫花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却只从刘荞叶手里拿了一颗糖,“剩下地我要存起来,等我嘴馋的时候再吃。”

张叫花这一阵每天做梦的时候,都会跟着老道士学道术。各种咒语。有些咒语好奇怪。比如昨天晚上张叫花就学了一个烤酒法咒,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家里也不烤酒。还学了一个煮饭煮肉法咒,又有豆腐推浆法术。

豆腐推浆法术的咒语也是很有意思:奉一二三四五祖师、金木水火土福神。弟子心中默念咒语,煮豆烧豆箕,豆在腐中类,本是同根生,相欺何过甚,不清就不清,不成就不行,把浆化为清水一盆,弟子把令号,千灵灵万灵灵,当时就灵,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张叫花心道,“哑巴家里天天打豆腐,要不哪天假装去打豆腐的时候,试试这个符咒究竟有啥子用?”

马上,这个想法又被张叫花否决,“我要施展法术,必须走罡步,念动咒语,除非哑巴家一家人都是瞎子,不然地话,他们肯定是能够看到我的动作的。到时候,他们的豆腐出了事,第一个肯定怀疑我。不行不行,爹娘要是知道了,我屁股又得开花了。”

“对了,每天都要煮饭的。可惜没有肉,不然可以试一试煮饭煮肉法咒。”张叫花学到了这么多的咒语,自然是非常想每个法术都试一试。

张有平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没有去缝合,竟然自行愈合了。现在还不敢说干重活,怕伤口崩开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看着婆娘一个女人把农活全部包下来,每次出去干活,也总是会跟着一起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不就在一旁给婆娘唱唱小曲解解乏。

村里人都打趣张有平恨不得把婆娘拴在裤子上,整天守着。张有平毫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说什么要是能够拴在裤子上才好哩。

刘荞叶出门的时候,淘好了米,叮嘱张叫花等太阳晒到门槛的时候,记得烧火煮饭。整个梅子坳也没几块上海牌机械表,村里人看时间主要还是靠经验。农村里的人不需要太精确的时间,他们没有强烈的时间观念,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时间区分,他们就能够将每日的劳动安排得井井有条。

煮饭的时候,虽然没肉,张叫花还是实验了一下煮饭煮肉法咒,将灶膛里的火烧燃之后,便在那里念起了法咒:天浩荡、地浩浩,弟子把令号、雄鸡不开口,母鸡不能叫、肉在锅中跳、饭在甑中泡、霎时火尽灭,冷冷静静似水浇,叫你不行就不成,如若有人来碰见、头昏眼花不现形,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个特殊的指法对准正在灶膛上受热的铁锅子。也不知道法咒有没有什么用。张叫花没有揭开锅盖去看,这个时候揭锅盖,很容易导致米饭夹生。

第23章 米饭肉香

听到锅子里咕嘟咕嘟响的时候,张叫花将灶膛里的火用柴灰堆起来,火小了很多,锅子里的响声也变小了不少。张叫花去拿了一双筷子,将锅盖揭开,用筷子在锅子里插了几下。热腾腾的白雾冲上来,张叫花很喜欢这种米饭的香味。

但是今天的香味格外的惹人食欲大振,这米饭里竟然有一股肉香。真是奇怪了,没有加肉,怎么米饭里会出现一股肉香味呢?

煮饭煮肉法咒,难道能够使得米饭里充满肉香的法术?这种可能性很大,否则谁会吃了饭没事干,去弄这么一个咒语呢?

哎呀,真香啊,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张叫花很想装一碗饭尝一尝。但是这个时候饭还没熟透,夹生的。只好将锅盖盖好。饭快煮好的时候,爹娘也回来了,张叫花倒是忘记了去吃锅子里的米饭。

“咦,今天的饭好香啊。”张有平一进门就问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这年头闻一回肉味真不容易啊。

“嗯,哪里来的一股肉味?”刘荞叶也觉得奇怪。

张叫花假装不知,“难道我煮饭还煮出肉味来了?”

“哎呀,看来是好久没吃肉了,这都嘴馋得不行了。”张有平嘿嘿一笑。

刘荞叶却还有点将信将疑,“我刚才是问道了一股肉味。真是奇怪。吃肉吃肉,钱从哪里来啊?”

张有平无话可说了,“等我伤好利落了,我去广东打工去。听在那边上班,一个月有两三百呢。”

“那么远,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崽崽一年都见不到爹。有什么好?家里虽然困难,也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还是想办法在家里干点什么事业。”刘荞叶不是很赞成丈夫的想法。

想一想,到了广东,一年到头才能够跟婆娘崽崽一起生活几天,张有拼不由得也开始打起退堂鼓。那个年头,大家一起受穷,也没有感觉家里穷有什么抬不起头。虽然没钱,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并不痛苦。那个时候,刚刚实现了吃饱饭,所以,大多数人不仅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有种淡淡的幸福感。

刘荞叶做了一个丝瓜汤,又炒了一个冬瓜,给崽崽单独弄了一个荷包蛋。也算是有两菜一汤了。再从坛子里弄了一点剁辣椒下饭。丝瓜汤里还加了一点豆鼓,味道又上了一个台阶。

张有平给崽崽拿了一个搪瓷碗,这碗上面已经脱了好几处漆了。都是张叫花吃饭地时候给摔的。

张有平一打开锅盖,一个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咦,这锅子里还真是有一股肉香味。崽崽,怎么回事,你哪里弄了肉来了?”

“没有啊。我到哪里弄肉去?我总不能到我家的猪身上割肉下来煮得吃吧?今天也真奇怪,饭煮熟了,竟然出了肉香味了。”张叫花故意装糊涂。

刘荞叶也看了过来,“你装点饭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肉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是饭装了出来,依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根本找不到一丝肉,但是香味却跟肉香完全一样。

“真是奇怪,还真的没肉,怎么闻到一股肉香味呢?这饭不吃菜都能吃几大碗。”张有平端着碗直接吃了一碗光饭。

“那你就天天吃光饭,反正现在粮食够吃。”刘荞叶笑道。

这一顿饭,饭不够吃,就连刘荞叶平时吃不了多少的,今天也加倍了。张有平本来每餐要吃两大碗,今天干脆吃了三大碗。张叫花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受本能控制比平时多吃了一倍。最后三个人把锅子里的饭吃光了,喂鸡都没米饭了。

张叫花终于明白煮饭煮肉法咒的作用,竟然可以让米饭带着肉香,自然能够提高食欲。解解馋。这法术也不知道是谁创造出来的,想来是那个梅山道士好久没吃肉,馋得慌,才创造出这样一道法术。

做午饭的时候,刘荞叶在家里做饭,张叫花自然没有机会施展煮饭煮肉法术,结果,刘荞叶煮出来的饭自然跟以前的气味一样,哪里来的肉味?

刘荞叶直接捏着崽崽的耳朵来到厨房,“老实跟娘说,你煮饭煮出来肉味是怎么回事?你今天不老实招待,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叫花赶紧招,“我师父教了我一个煮饭煮肉的法术,我做饭的时候用了这个法术,里面就有肉香了。”

“那你赶紧施展法术。”刘荞叶很是回味那种香味。

张叫花却摇摇头,“不行啊。那个法术只有在做饭的时候才有用的,你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还怎么施展法术啊?”

“不早说。”刘荞叶很是懊恼地说道。

吃过午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的杨梅树下纳凉,就听到张世才家有人哭得厉害。

“好像是九婶在哭,难道是世才出了什么事情?我过去看看啊。”张有才的眉头紧蹙,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去吧。崽崽,你跟娘在家里。”刘荞叶首先就想着将崽崽看住。

“娘,我去院里玩一会好不好?”张叫花自然想过去看热闹。

“不好!”刘荞叶很干脆地下了决定。

“娘……”张叫花再次发大招,用了连续几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嗲声,都快把刘荞叶的心喊酥了。

“不行!”刘荞叶眼睛一瞪,不发威,你忘记了我是母老虎。

张叫花跟母老虎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认识到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屋子。

张世才情况不妙,伤口发炎了。虽然从医院里出院之后,在家里一直打消炎针,但是农家的环境与医院比起来,自然是差了太多,又没有很好的护理,回来没两天,伤口就感染了。现在全身像火烧一般,躺在床上说胡话。

“银秀,银秀回来了啊?你这样做,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要跟我离婚……”

“前龙你这个畜生,你真缺德啊。老子给你帮忙,差点命都丢了,你就这样跑掉,你还是人么?”

……

张世才一直都在反复说这些事情。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婶子,得送医院。”张有平一看到这种情形,立即说道。

第24章 难道真的有用?

“我刚才去喊了刘医师,结果刘医师去县城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他是坐刘师傅的车去的。我想喊拖拉机也喊不到。这就是命啊。没有救星啊。”罗细妹哽咽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她的面部已经被泪水掩盖。

“要不村里喊人抬到医院去吧?”张有平不甘地说道。

“这么远的路,没有几个小时根本到不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咋办呢?温度这么高,只怕还会加重世才的病情。唉,老嫂子,你没喊马五郎来看看么?说不定他有办法。”张德春也过来了。

“喊了,怎么没喊。他以看是咱们村的人连忙躲起来了,他已经放出话来了,以后张家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管。也不知道张家人谁得罪他了。”一旁的张恩中说道。当时就是他陪着罗细妹过去的。

一听张德春说起马五郎,张有平自然知道马五郎为什么不肯来。他在张家这边丢大了面子,哪里还敢来?张有平心中也是一动,家里崽崽每天说在梦里跟老道士学梅山法术,这种是事情说不定他有办法。当然,张有平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村里人对梅山法术还是很敬畏的,甚至有些忌讳。张有平担心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以后村里人对自家崽崽更加排斥了。

张有平宽慰了罗细妹几句就连忙回了家,到了家里就四处在找崽崽。

“宝崽呢?”张有平一进门左右看了一下,就随口问道。

“刚刚还在这里呢。你去屋后看一下。他一个人在家里也够闷的,村里的孩子都不跟他玩,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刘荞叶很是心酸地说道。

“唉,这有什么办法?最近好像没听宝崽说金虎他们了。”张有平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啊。最近就老是说被老道士师父打了,也不知道他那是个什么样的师父。怎么总是打咱们家宝崽啊?”刘荞叶每次听崽崽说被老道士打了,就算是在梦里,也觉得很心疼。自己是连根手指都舍不得碰啊。

张有平噗嗤一笑,“做梦的事情也作数啊?”

张有平推开后门,朝外面喊了一声,“宝崽,在哪呢?”

“我在这里坐射水枪哩。”张叫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节竹筒,向张有平挥了挥手。

“你先回来,待会爹给你做一个更好的。”张有平招了招手。

张叫花立即跑了回来,“爹,你可不许骗我。”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张有平笑了笑,然后问道,“宝崽,你师父就没有教你化能够消炎止痛的水?”

“有啊。开刀接骨止痛水就是可以啊。爹你不是喝过么?”张叫花想都没想随口说了出来,这些符咒张叫花记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吃过多少板子,早已经是刻骨铭心了。这种棍棒教育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那你给我再化一碗开刀接骨止痛水,你世才叔伤口发炎了,现在发了高烧。又没办法送到医院去,就只能看你化的水管不管用了。”张有平如果是实在不忍心看着平时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张世才就这样受苦,也不想让自己儿子化水。这样的事情,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一旦让村里人知道自家崽入梅山,以后会怎么样,张有平想也想得到。

张叫花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化水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每次做梦的时候,也是被动的去学这些东西。有个时候觉得有趣,有个时候被打得想骂老道士的娘。

张叫花轻车熟路地从碗柜里拿了一个青花小瓷碗出来,装了半碗水,就在堂屋里化起水来。

刘荞叶轻轻地拉了张有平一下,“你怎么让崽崽化水啊?这种事情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以后家里有安然日子啊?”

“世才也可怜,瞎子一只眼睛,好不容易心里转过弯来了,伤口又感染了。九婶就这么一个崽,现在也没法去医院,我实在看不过眼,才想让宝崽化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宝崽多做善事,将来一定有好报。”张有平有些矛盾。

“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刘荞叶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之色。

“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别去想那么多。”张有平在婆娘肩膀上拍了拍。

“爹,娘,水化好了。”张叫花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

张有平连忙接住,“宝崽真棒。爹回头给你做水枪。”

“骗人是小狗。”张叫花可不想收白条。

张有平呵呵一笑,“骗你是小狗。”

张有平端着一碗水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平时几分钟的路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张世才家。

“有平,你这是干嘛?难道这是什么药?”张德春还在张世才家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急得团团转。梅子坳连个电话都没有。他已经让人去了乡政府。乡政府有台用手摇的电话。看能不能让医院派救护车过来。但是张德春知道这种可能性比较小,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乡里能够联系一台拖拉机进来。

“前两天才了个讨饭的,我给他散了一升米,他是给我化了几碗水。说是开刀接骨止痛水。我喝了一碗,这伤口还真好得挺快,没有做恶(恶化),直接就愈合了。后面这两碗水就没喝,我端碗过来,给世才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效果。”张有平一路上就在编借口,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勉强也说得过去,这关头谁还会去考虑那么多的细节?

“试试就试试吧。唉,但愿有用吧。”张德春也不想打击张有平的积极性。

“难为你一片心。”罗细妹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千恩万谢。接过张有平手中的水慢慢地给张世才喂了下去。

张世才这个时候已经昏迷了,一开始,水在他嘴唇打转,怎么也进不了他的口,慢慢地浸入了一丁点水。这一丁点水,好像给了张世才一个激灵一般,张世才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觉得很干。嘴巴一巴一巴的将溢在嘴唇上的水全部吸了进去。

罗细妹一喜,连忙再往崽口中喂水。这个时候,张世才竟然能够很好的配合了。

张德春等人也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狐疑之色,“难道真的有用?”

第25章 最美味的食物

“真的有用?”

屋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张有平也都在盯着张世才身上的变化。张有平虽然喝过崽崽化的水,但是说心里话,他有怎么能够轻易相信,随随便便化出来的水,跟过家家一样,真的就会那么有效。这一次拿过来给张世才喝,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咕咚!

张世才竟然一口将碗中的水喝干了,还发出咕咚一声响。

众人都是惊奇地对视了一会。

“真的有用。这也太神奇了!”张德春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大惑不解。

这时候,张恩中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蠢,蠢书记。”因为喘息,把“春”字都喊成“蠢”字了。

“怎么样?医院派救护车来么?”张德春没好气地瞪了张恩中一眼,见张恩中像个革命英雄一样,也就没跟他一般计较了。

“医,医院他娘#的不肯来,说我们村级路太烂了,车进不来。”张恩中喘了几口气才说道。

“我就知道医院靠不住。我不是跟你说了,医院要是不肯派车过来,不是让你在乡政府那边叫台拖拉机进来么?”张德春知道张恩中是跑回来的,肯定是没叫车。

“那些混球不肯进来,说我们村里平时不让外村的拖拉机拉货,都不肯进来。都怪刘前旺那个球日的。一个人霸着整个村子,村里叫外村的车不让进来。现在倒好,叫个车都叫不到。多少钱别人都不肯来。”张恩中甚至出高价钱,别人也不肯进来。想来也是被刘前旺给得罪死了。

“以后这事不能由着前旺乱来。”张德春很是懊恼。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旁,罗细妹激动的叫喊声,让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世才,世才!”

众人眼睛看向张世才的时候,张世才唯一的一只眼睛已经睁开了,“娘,家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崽啊!你总算是活过来了啊!”罗细妹担心了一整天,心中的忧伤总算是释放了出来。

“娘啊,你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张世才还是没弄明白什么情况。

“今天真是多亏了有平,要不是他,你只怕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你的伤口做恶了,身上烧得燃起(形容严重高烧),有平帮你化了一碗水,喝下去,你就醒过来了。”罗细妹感激地看着张有平。

“是啊,今天多亏了有平了。”

“有平啊,你这水真的是叫花子给你化的?”

“那个叫花子只怕是梅山水师。不然不会有这么厉害。”

“对对,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这水真的这么神奇。”

“真正的梅山水师是有这么厉害的。马五郎只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他化的水自然没有什么用,但是真正的梅山水师化的水,那可是比特效药还要特效药啊。”

……

村里人七嘴八舌,都在说张有平的好话。

张有平连忙说道,“先别说这些了,先检查一下,看世才的烧退了没有?”

“这个不用看了,看世才这气色,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烧肯定退下来了。”张德春看了一眼,非常自信地说道。

“有平哥,今天多亏你了。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多亏大伙挂念,我今天算是死过两回了,大难不死,以后无论如何,我也要好好活着。”张世才想开了,心里也豁达了。

“对对,这世上没有迈步过去的坎,只要你想开了,伤好了,再去寻个赚钱的门路。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张有平鼓励道。

“有平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思乱想了。”张世才向张有平笑了笑。

张有平见张世才没事了,变要告辞离去,现在张世才家里困难得很,他总不能留在他们家里吃饭。拿着那个青花陶瓷碗,便要回家。

“有平哥,吃了饭再走。”张世才连忙喊道。

“不了不了,你们也忙不过来,我们也没帮什么,吃什么饭啊?世才好好样身体。我先回去了。”张有平知道张世才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会在他们家里吃饭?

罗细妹连忙到房间里抓了一罐玻璃装的柑橘罐头,这东西在农村绝对是稀罕货,只有在看望病人的时候,才会去镇上的百货商店买上几罐。上一次张世才住院的时候,一些亲戚去医院看望的时候,买了一些罐头。

“拿回去给叫花喝。”罗细妹硬塞到张有平手中。

张有平本想婉拒,但是想了一下,还是收了下来,“那我就替叫花谢谢了。”

“谢什么。让叫花多到我们家来玩,满架葡萄快熟了,他想吃,随时过来摘。”罗细妹笑道。无论张叫花端过来的水是怎么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有平救了她崽的命,也等于救了她的命,救了她的家。她知道他崽要是没了,她也活不下去。从当年她男人撒手人寰开始,崽就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女人守着寡,将孩子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需要付出多少心酸,需要吞下多少泪水,只有她自己知道。

生活哟,就如同村里井口边的几棵弯弯曲曲的柏树,哪怕是被压弯了身躯,也要留世间一片墨绿。那是生活唯一的希冀。

张叫花现在开始感觉生活的美好,橘子是他喜欢吃的,糖水也是他喜欢吃的,现在两样他喜欢吃的东西混合到了一起,这滋味有多么好,听听他喝得吱吱响,就可以知道。

“好吃吧?给娘一口好不好?”刘荞叶看着崽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凑过去试探了一下。

“好。”张叫花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用调羹舀了一瓣橘子,送到娘的嘴边。

见崽崽这么爽快,刘荞叶心里比吃了蜜还要更加甜蜜,脸上露出的笑容比田野的花还要明艳,“乖崽崽,娘不吃,崽崽多吃一点。”

“娘吃嘛。”张叫花却很坚持,他想让娘分享他的甜蜜。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娘也要尝尝。

刘荞叶真地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这个一口也许够她回味一辈子。

张叫花喂了娘之后,又给正在门槛上给他做射水枪的爹送了一块橘子。爹很爽快地吃了下去,哈哈一笑,“真好吃!”

幸福无须家财万贯,快乐也许粗茶淡饭。生活中的滋味,只有慢慢品味,才能够明白其中的大道。

第26章 开学

张世才真的好了,喝下那碗水之后,当时就退了烧,伤口也痊愈得非常快。没有再出现任何恶化。除了失去了一只眼睛,张世才几乎恢复到正常人水平。不知道是那碗水的法力强大,还是张世才的求生意识强烈的缘故。

张有平两口子倒是开始担心起崽崽来。他们并不希望崽崽拥有强大的法术,相反,他们更希望崽崽是个正常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梅山水师是让人敬畏的,但是让人敬畏并不都是好事。人世间的偏见非常可怕。别看普通人害怕梅山水师。实际上他们也因为敬畏而无形去孤立这些让他们畏惧的人。

梅子坳小学马上就要开学了,张叫花就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但是张有平夫妇却担心,背上书包并不能够让崽崽像普通人一样的上学。

张叫花也对梅子坳的校园生活充满担忧。他倒是不担心在校园里会被别的小孩子排挤孤立。而是担心遇上的老师跟梦中的师父一样,成天拿着一把戒尺,想尽一切办法,在自己手掌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张叫花一路上拉了五泡尿,追了十次蝴蝶,在梅子坳小学门口打了三次转,最后被娘揪着耳朵来到小学一年级老师龚子元面前。

“叫什么名字?”龚子元带着有几分僵硬的笑容问张叫花。

张叫花嘟着嘴巴,没有做声。这个老师虽然没有老道士老,但是跟老道士太像了,一脸虚伪的笑容,让你误以为他很和蔼可亲。等板子打到手心中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厉害。

见老师文化,刘荞叶连忙替崽崽回答,“叫张叫花。”

“他会说话么?”龚老师很是不高兴地问道。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要父母代劳,肯定是娇生惯养。这种小孩子让龚子元非常反感。

“会会,崽崽,老师问你话呢!”刘荞叶推了张叫花一把。

“我叫张叫花。”张叫花很是不情愿地说道。

郭老师眼睛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你叫什么?叫花?什么叫花?”

“叫花子的叫花。”张叫花没好气地说道。

龚子元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应该是小名吧?大名叫什么?”

“大名也叫张叫花。张德春那球日的都登到户口本上去了。”张叫花忍不住骂了一声。

“哎,不许骂粗口。以后在学校里学习就要注意了,必须讲文明。不许粗口。”龚子元正色道。

“臭小子,皮痒了是吧。竟然敢在老师面前骂粗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刘荞叶瞪了崽崽一眼。

“行了,你名字都已经登到户口本上去了,也不好改了,要改要到派出所去。不然的话,以后都只能叫张叫花了。”龚子元可能觉得收个叫张叫花的学生,有损他的形象。

“张叫花挺好,贱名好养活。”刘荞叶毫不在意地说道。

张叫花苦着脸,根本没法反抗,只能默默的认倒霉。

自从搞计划生育之后,适龄儿童就越来越少。以前一个年级可以开两个班,现在一个年级开一个班人数太多,开两个班人数又有点少。梅子坳小学的校长马立松直接拍板,六十多个小屁孩挤到一个班里面。

教室没多大一间,安排六十多个小孩,也只能见缝插针。教室里几乎将所有的空地全部利用了起来。

张叫花因为不讨龚子元的喜欢,直接被龚子元安排到最后一排。这倒挺如张叫花的意。老师想打他手掌,得越过千山万水。

张九斤比张叫花大一岁,但是今年才来上学。被龚子元安排和张叫花坐一凳。

“我不跟叫花坐一凳。我爹娘说了,要离叫花远一点。”张九斤哭着喊着不肯跟张叫花坐一凳。

龚子元有些不明白,“不许闹,位置是老师安排的。不听话的,以后站起来上课。”

“我爹娘说了,不能跟叫花离得太近,你就是让我站着上课,我也要离张叫花远一点。”张九斤脾性也很倔。

龚子元有些烦了,只能暂时给张九斤另外安排一个位置。虽然也是最后一排,但张九斤也是屁颠屁颠地坐到了自己的新位子,坐下之后,还给了张叫花一个鄙视的眼神。

龚子元想安排别的孩子去跟张叫花一凳,谁知道班上的孩子一个个死活不肯跟张叫花一凳。

“有问题啊!”龚子元再傻也明白事情不对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七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待遇。按道理,这么大的屁孩不应该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来啊。

“谁能够告诉我,为什么没人愿意跟张叫花同学坐一凳么?”龚子元高声问道。

“我知道。”张九斤吧嗒吧嗒嘴巴,把口中的半块纸包糖吞进肚子里。

“张九斤,以后不许在课堂上吃东西。嗯,你说说,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跟张叫花同学坐一凳吧。”龚子元看了张叫花一眼,却发现张叫花平静得很,拿着一只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这个教室里就他一个人一般。确实很奇怪啊。

“叫花是个扫把星!谁跟他走得太近谁就会倒霉。”张九斤将之前张叫花放牛的时候,六个孩子一起去放牛,结果另外五个孩子全部溺亡,而张叫花唯一幸存的事情说了说。

龚子元虽然这个学期才调到梅子坳来教一年级,但是梅子坳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没想到,这个幸存者就在自己班上。

“这样说来,这件事情跟张叫花同学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们为什么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呢?以后张叫花同学是你们的同学,你们不能够歧视他。也不能够孤立他。”龚子元有些感叹农村里的封建迷信还是太严重。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就成为了封建迷信的受害者。

“老师,叫花能够看得见鬼。村里人都知道,金虎他们几个虽然死了,却还一直缠着叫花。不信,你问叫花自己。”张九斤嬉笑着。

龚子元有些将信将疑,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怎么能够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呢?龚子元看向张叫花,“张叫花同学。”

张叫花没想到会有人喊自己,所以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张叫花同学。”龚子元继续喊道。

张九斤站起身,走到张叫花跟前在他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叫花,老师喊你呢!”

张叫花惊异地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龚子元。

“张叫花同学,张九斤同学说你能够看见金虎、富贵等几个小伙伴,是吗?你现在还能够看得见么?”龚子元问道。

“以前看得见,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张叫花同学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有这么久看不见金虎他们了。

第27章 惊魂

“老师,你看,我没骗你吧。叫花能够看见鬼。”张九斤得意洋洋地说道。

“乱说,这是封建迷信,以后大家都是九十年代的学生了,不能搞封建迷信。爸爸妈妈搞封建迷信,你们还要进行斗争。”龚子元很严肃地说道。

“老师,不行的。我爹说了,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棒,我们要是跟爹娘斗争,是要挨打的。”赤脚医生刘宗太的崽刘金鱼连忙说道。

“我爹从来不拿东西打,直接脱了裤子,打屁屁。拿棍子打只有一个指头,我爹一只手长了六个指头。”马大方很是悲愤地说道。

屁孩们一个个轮流诉苦,将梅子坳的屁孩们的各种花样挨打列举了出来。

张叫花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别人家的孩子日子过得如此悲惨,想一想,自己反倒是最幸运的。虽然不是从来没有挨过打,但是自家爹娘下起手来,比老道士温柔多了。没想到班上的同学们,家家有个老道士啊。想想自己每天晚上被老道士收拾得欲生欲死,现在听听梅子坳屁孩们的悲惨世界,感觉世界变得美妙多了。

龚子元突然觉得跟小屁孩们去纠结愿不愿意跟张叫花同学坐同桌的问题,简直非常的不明智。所以他决定停止这个问题。看了张叫花一眼,那个家伙依然在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放学回家,张叫花也是一个人回去的,同路的小孩子没有一个愿意跟他走一路。出学校的时候,老师要通路的小孩子排成队,一队一队回家。张叫花也与一路的小屁孩们排了队,走了没多远,刚刚背过学校。这些小屁孩们就一个个跑开来,将张叫花一个人丢在后面。张叫花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压根就不想与他们同路。便一个人走了回去。

张叫花第一天上学,刘荞叶心里很是担心,因为张叫花是不情愿去学校的。所以心里特别担心张叫花在学校里会受冷落。但是张叫花回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她才放心了下来。

“宝崽,今天上学学什么东西了?”刘荞叶问道。

“学了写字,还学了数数。”张叫花觉得这些自己都会,学起来一点都不起劲。

“是么?学了什么字?写给娘看看。”刘荞叶笑了笑,见儿子能够正常学习,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哑巴娘马金秀来到张叫花家院子里,大声喊道,“荞叶,荞叶,在家吗?”

“在哩,在哩。”刘荞叶走了出去,看到马金秀就问道,“金秀,有什么是事么?”

“我家的鸭子有没有到你们家来了。昨天晚上我家的鸭子回来的时候,我没数,今天放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只。那只鸭子我认得,脖子上有一个白圈子。今天,你们家鸭子回来的时候,你注意看一下。”马金秀说道。

“行。到时候你自己过来看一下。我家的鸭子头顶、背上都剪掉一片毛的,左脚脚掌也剪开了,很容易分清楚。”刘荞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傍晚鸭子回来的时候,马金秀还真的来了。两家的鸭子是一起到集市上买的。长到现在个头都查不了多少。两家各买了十五只鸭子,不过张叫花家的中途夭折了三只。马金秀家的是一只没少。两家的鸭子混起来过,就是那一次张叫花家折了三只。所以从那一次开始,刘荞叶就留了一个心眼,在头顶,鸭背上各剪掉了一片毛发,还剪开了左脚的脚掌。三重防伪。所以,刘荞叶这一次并不担心马金秀再来拐带他喂养的鸭子。

“金秀,你家的鸭子做了什么记号没有?我家也有一只鸭子脖子上有个白圈子的。到时候别混淆了。”刘荞叶知道这个马金秀不太讲道理,所以她提前打了一个预防针。

“我家的鸭子什么记号都没做。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不会要你们家的鸭子。”马金秀还真有这样的打算,就算没找到自家的鸭子,也要从张叫花家里赖一只鸭子回去。但是他没有想到刘荞叶这么精明。

傍晚的时候,鸭子就会成群结队地往家里走。一两只笨鸭背拐带了回来,也并不稀奇。鸭子没有鸡聪明,鸡到了天黑会回自己的窝。但是鸭子必须跟着队伍。里面总有一两只聪明的,就把队伍带回来了。看着鸭子摇摇摆摆,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家里走,很有意思。

“一双,两双……六双。金秀,看来你们家的鸭子没到我家来,我们家鸭子是对数的。”刘荞叶数了数,见数字正好对上,便说道。

“也不一定。你怎么就肯定这里面的就都是你们家的鸭子?”马金秀不肯就此放弃。

“你仔细看啊。我们家的鸭子头和背上是剪过了,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自己看,这十二只鸭子里面,头上是不是都有记号?”刘荞叶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耐心跟马金秀讲道理。

“那我家的鸭子准是给那个短命鬼吃了!吃了我家的鸭子全家死绝!吃了我家的鸭子断子绝孙……”马金秀还没走出张叫花家院子就开骂了。

刘荞叶不高兴了,“金秀,你这个人太没道理了。你家的鸭子丢了,你想怎么骂,谁都管不了你。但是你在我家院子里骂人,你是什么意思?”

“谁吃了我家的鸭子心里有数。我不点名不点姓,谁来应我,就是做贼心虚!”马金秀反而更加嚣张。

张叫花从房子里冲了出来,猛地一声暴喝,“滚啊!”

马金秀猛然色变,仓皇从张叫花逃了出去,一路上慌慌张张,别说骂人,生怕被人追上,一路上一步高一步低,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头发散乱,像个疯子一般。别人问她,她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马金秀从这一天之后,看到张叫花就吓得东躲西藏。张叫花在怒喝她那一声的时候,正是用了道术,威慑了马金秀的魂魄,让马金秀从灵魂深处畏惧。

第28章 出师

“娘,以后她再不讲道理,你不要再让着她了,每次让着她,她还以为你好欺负。上一次我们家少了三只鸭子,明明就是她蛮不讲理。我听哑巴跟别人说,他们家的鸭子是被他踩死的。他娘故意到我们家里来闹,就是为了从我们家霸蛮赖走几只鸭子。”张叫花对娘的退让很不满意。

“崽崽,左邻右舍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道理,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刘荞叶在张叫花头上抚摸了一下。

“娘,我知道了。”张叫花其实依然不知道。

白天去学校上学,就没法像平常一样补觉了,到了晚上,张叫花就犯困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作业倒是做完了。

刘荞叶将崽崽抱起来,心疼地说道,“崽崽今天第一天上学,好像很累啊。”

“坐在教室里,不用肩挑不用手提,累什么累?我崽这么聪明,难道也是在农村摸锄头把把的命?”张有平觉得自己婆娘太娇惯孩子了。有些不悦。

“我又没说不让崽崽用功读书。崽崽平时瞌睡多,到了学校里上学,不能睡觉了,肯定有些犯困。”刘荞叶嘟着嘴巴,很是不高兴。

张叫花睡着了之后,老道士立即出现在他的梦中。

“我的本事你学了个九成九了。现在终于可以出师了。”张叫花听到了这句话,心头宛如放下了一颗大石。总算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以后晚上再也不用挨打了。

“不过。”老道士马上又给了张叫花当头一棒,“在出师之前,为师要考较一下你的本事。”

解出师卦,徒弟要在师父面前表演法术。老道士拿来一根筷子,切成三段,每段都是尖利的,竹筷子的锋利程度足可以当得上尖刀。

“你把这几节筷子全部吃进肚子,功夫才算练成,才可以出师行香火。”

张叫花如同五雷轰顶,这真的是出师,而不是出殡?一根筷子虽然切成了三段,但是每段的长度想吞下去,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张叫花想大骂老道士一顿,但是这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想骂骂不出来,想逃跑不动。这身体在别人的控制之下,竟然还真的老老实实地拿起一节竹筷子往口里送去。

“球日的!我还是等早点醒过来吧。”张叫花只想等一切闹剧结束,快点从梦中醒过来。

但是让张叫花奇怪的是,那一节竹筷到了口中之后,竟然变得软软的,像一根比较粗的粉条一样,顺着喉咙一下子溜进了肚子。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刺破了喉咙的一幕。

第二节入口,在口里嚼了一下,用舌头一卷,也变软了,又如同一节粉条一样吃了下去,吃进了肚子,竟然还有一种饱饱的感觉哩。这嚼劲还挺不错。嗯,再来一根。

最后一节竹筷也吃进了口中,像美味一样,在口中嚼了几下,也吞了下去。

这一下,周围的师兄弟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老道士也满意地点点头。

“徒儿,出事后行香火,一要德字当先。不能随便议论同行,妒忌同行,不能争强好胜,欺压同行。给病人看病,钱多钱少都要治,没钱的也要治。给人治病不能留一手,更不能害人。二要为人忠诚。对师父要忠,对朋友要忠。诚心诚意给患者治病,不能欺骗敲诈。三要诚恳,每逢初一、十五要虔心苦炼。病人来求水的时候,不能偷懒。出师后,每年要给师父拜年送年节,看望师父要勤快。将来为师百年了,你要来给为师披麻戴孝。来来来,为师给你解出师卦。”

这解卦的仪式,跟请神炼水一样,事先预备好了三牲酒体、香茶贡果,钱纸马粮等各种祭祀物品,同样要布置各种摆设,相当讲究。除此之外,还增加了若干方箱。这些方箱放在桌子下。

张叫花炼完了三遍水之后,老道士又请起各位祖师,然后打了一阴一阳两个卦,这一次运气不错,一次性打好了。张叫花心中暗喜,看来祖师爷也看不过去了。这师父打人太狠了。

老道士打完卦之后杀了一只公鸡,将鸡血洒在方箱钱纸还有张叫花这一段时间抄的本经上。

老道士用右手食指与中指沾了鸡血涂在张叫花的印堂穴、太阳穴、地阔、两手心、两脚心,“日后徒儿行香火,晚上不怕邪,上山采药不怕五毒蛇虫。”

等老道士解完卦,张叫花又是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到老道士面前,双手呈上一个红包包。里面装了三十三枚大钱。

老道士接过了红包,哈哈大笑,“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为师帮不了你什么。这个摄魂铃跟随为师多年,今日交到你手中。”

老道士刚才明明张了张嘴喊了徒儿名字,但是张叫花却怎么也听不清楚这个名字。老道士说别的话的时候,分明听得清楚。

老道士将张叫花叫到房内,私下告诉张叫花这摄魂铃的用法。这是他给徒儿护身的法器,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摄魂铃的法门。

这摄魂铃的主要用途竟然是养鬼。摄魂铃上五个铃铛,每个铃铛可以收鬼魂一只,藏于铃铛内蕴养。据说梅山祖师曾经将五只鬼养成鬼王,随身带着五只鬼王充当到手,那境界是何等酣畅。

不过老道长随即给了张叫花当头一棒,这摄魂铃可不是祖师的那个可以称为仙器的法器,而仅仅是一个复制品。最多也就是将普通鬼魂养成鬼兵。

见张叫花似乎有些失望,老道长笑道,“已经不错了。如果真能够养成五只鬼兵,只要不去闯那些险地,天下可以任你闯了。”

老道士又给张叫花传授了一些养鬼的方法,“按照这种方法去养鬼,五年之后,鬼兵可成。就算,没有养成鬼兵,这一般的鬼魂养在摄魂铃中,也可以随时召唤出来护身。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这一点,张叫花倒是很赞成,上一次他们几个可是将那个人贩子打得屁滚尿流。

第29章 水牛事件

早上刘荞叶将张叫花喊了起来。张叫花上学之前,还要去放牛,所以必须六点钟就要起床。然后放一个多小时的牛,再去上学。农村里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张叫花睡眼朦胧地向娘说道,“娘,我出师了。”

“瞎说。一大早起来,不许说乱说话。”刘荞叶听成“出事了”。

“什么乱说话?老道士说我已经把他的功夫都学到家了,所以可以出师了。以后就不用挨老道士的打了。老道士还送了我这个。”张叫花拿着铃铛摇了摇。

刘荞叶感觉声音有些刺耳,却笑道,“这个铃铛不是你早就有的么?”

张叫花呆了一下,抓了抓后脑勺,“老道士也太小气了,拿我自己的东西送给我哩。不过他告诉我怎么用这个铃铛啊。他还说这个铃铛是法器。”

“他怎么不给你两个风火轮呢?那你不是直接变成挪吒三太子了么?”刘荞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也难怪,谁让崽崽口中的话实在太有趣了么?

张叫花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穿起衣服,洗漱之后,就去放牛去了。

因为要放学,放牛的时间不可能像平时那么久,牛就牵在田埂上。田埂上因为沾了稻田里的肥料,草长得很旺盛,牛自然能够很快吃饱。只是牵着牛在田埂上要特别警惕,随时要防备牛偷吃咫尺之遥的禾苗。禾苗可比田埂上不知道被吃过多少茬的野草要爽口得多。

张叫花家的牛是一头大水牛,力大无穷,真要是霸蛮要偷吃禾苗,张叫花一个小屁孩根本牵不住。要不然,上一回张叫花大伯也不会那么着急。毕竟这大水牛也有他家一份。

张本瑞早上出来看田里的水,一看到张山海正在他家田埂上放牛,远远地就嚷了起来,“叫花,叫花,别到我们田埂上放牛。”

张叫花不高兴了,“你家田埂上不能放牛,那你还牵着牛到我家田埂上去呢?合着你们家的田埂就是金子,别人踩都踩不得啊?”

张叫花一句话就把张本瑞噎回去了,气得张本瑞吹胡子瞪眼,“你家也太没有家教了。你家的水牛爱偷吃。要是吃了我家的禾苗怎么办。现在补都补不了。”

“那你放牛的时候还吃了我家的禾呢?我爹回来说了,你那天放牛,吃了我家井边的那块田的禾,吃了一大片。怎么没见你赔我家的禾呢?”张叫花立即跟张本瑞摆事实。

张本瑞说不过张叫花,就快步走了过去,看看自家的禾究竟有没有被张叫花家的牛吃了,要是没吃了还好,要是被吃了话,他自然是要去张叫花家里闹的。非要让张叫花这小子屁股开花不可。

张本瑞走到天边到的时候,却发现禾确实没有被牛吃掉。那牛也奇怪得很,张叫花牵的绳子根本没有绷直,一点都没有受力,它要是想偷吃的话,只要稍微一扭头就可以吃到田里嫩绿的禾苗,但是它就是不去吃。甚至它还伸头去吃非常靠近子田埂上面更为嫩绿的草。那些草几乎与禾苗混合在一起。但是牛吃这些草的时候,竟然动都没动田里的禾苗。

“吃了你们家一根禾没有?哼,你们家天天在田埂上放牛,吃了别人家好多禾。别人就在你们家田埂上放不得牛。哪天我要是看到你在我家田埂上放牛,看我怎么对付你。”张叫花一点都不怕张本瑞这个大人。

张本瑞也拿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屁孩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张叫花根本没说错。他为了让他们家的牛每天吃得饱饱的,几乎天天牵着牛在村子里的天边地边吃草。谁家的庄稼没被他们家的牛偷吃过?有个时候,他还故意放任他家的牛打点“野食”。别人都是不好说他,有些则是奈何不了他。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屁孩当着面说了出来,让他有些羞恼成怒。

张本瑞一下子恶成心起,走到张叫花家牛的背后,用手中的锄头柄在牛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这两下,确实是用心狠毒,因为一般情况下,牛被打受了惊,肯定是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张叫花只是一个孩子,牛真要是不顾一切冲过去,只怕跑都跑不掉,最后结果只怕是非死即伤。

张本瑞用锄头敲牛背的时候,,完全是因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闯了祸,不过已经为时已晚。心中一冷,以为马上就会看到一幕惨剧。

张叫花看到张本瑞走过来,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见他在牛背上用力敲了两下,立即明白这家伙不安好心,连忙扔掉牛绳子拔腿就跑。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牛被打之后,却没有往前跑,而是猛然一个转身,头转了过来。平常一头牛在田埂上是很难调头的,但是这大水牛却轻松地跳转头来。

张本瑞没有看到他想象的一幕,反而看到牛调转身体对着自己。很是诧异,却也并不害怕,他手中拿着锄头,并不怕一头水牛的攻击。

张本瑞并不认为大水牛敢攻击他,因为平时就算是一个小屁孩,手中拿着一根竹条,就足以驱赶一头大水牛。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柄锄头呢?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这头水牛跟普通的水牛完全不一样,它看到了这个攻击它的罪魁祸首之祸,牛眼睛立即发红。身体猛的一躬,身体猛然往前一蹬,立即如同猛兽一般向张本瑞冲撞了上去。

一瞬间,水牛的气势一下子变成了凶兽。这股气势一下子镇住了张本瑞,原本想要举起锄头攻击的双手一下子绵软无力。他毕竟只是一个乡村凡夫俗子,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一下子变成了懦夫。反应倒是很快,将手中的锄头一扔,立即撒腿便跑。

大水牛刚才背上吃痛,可没准备如此轻易放过他。飞快地追了上去。张本瑞虽然跑得快,但是大水牛也是跑步健将,在山里撒丫子跑起来,小屁孩根本难及项背。所以三两下就快要追上张本瑞。张本瑞见大水牛追得紧,一路哭嚎,“杀人了!救命啊!”

张叫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刚才张本瑞那么对付他,这一幕让他看得非常解气。活该啊!

第30章 家教

张本瑞哪里跑得过大水牛?跑了一条田埂,就被大水追上。大水牛直接用头将张本瑞一顶,张本瑞如同被拖拉机撞了一般,直接飞了出去。高高地飞起,然后自由落体运动,掉落到下面的水田里,在茂密的稻田里压出一个人形出来。稻田里的水高高的溅起。大水牛依然不依不饶,围着稻田转了一圈又一圈,倒是没有冲到稻田里去。但是就是围着稻田不走,等着张本瑞从稻田里出来。

“哇吐!”张本瑞嘴里吐出一嘴的泥浆出来,脑袋满是烂泥,看起来像个能够动的泥菩萨。身上也满是污泥,这一摔,摔得他够呛。

张叫花不仅没有觉得自己闯了祸了,反而觉得大水牛给他出了一口恶气。双手兴奋地拍着,“哈哈笑,哈哈笑,张本瑞,你个报应货,害人反害己。活该,活该。哎哟……”

张叫花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他的耳朵别人提了起来,扭头一看,是爹来了。

“爹啊。张本瑞用锄头打我们家的牛被,想要赶我们家的牛踩死我。幸好我们家的牛聪明,知道帮我报仇呢。”张叫花将张本瑞刚才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张有平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听崽崽一说,这还了得?立即松开崽崽的耳朵,“你没骗人?”

“我当然没骗人。我刚才牵着牛在田埂上,又没吃他们家的禾,他一过来,就骂我,我回了他一句,他就用锄头把把打我们家的牛。你看哩。咱们家的牛就是在这里打的转,追着他跑,才把他顶到田里去的。要不是他打了牛,咱们家的牛赶什么不肯放过他哩?

“有平!你家的崽也太没教养了。在我们家田埂上放牛不打紧,我讲他一句,他还让牛来撞我。这是想要害死我哩!”张本瑞在田里用田里的水稍微洗了洗,露出了两只眼睛。看到大水牛还在田埂上打转,站在水田里不敢上来。看到张有平来了,立即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即猪八戒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活该!我家的牛没吃你家的禾,你无缘无故打我们家的牛两下干嘛?我家崽在前面牵着牛呢!牛要是发毛撞到了我家崽怎么办?”张有平平时好讲话,不意味着自家崽崽差点被人弄死了,他还好讲话。这个时候,他的血气全涌了上来,满脸变得通红。

张本瑞看到张有平一下子暴怒,愣着说不出话来,张有平没结婚的时候,在村里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结婚之后,有婆娘管着,收敛的很多。张本瑞都快忘记了这个拼命三郎的本色了。现在勃然发作,张本瑞一下子被镇住了。再惹一句,张有平肯定会跳到田里来打。

“我就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有平,你莫要这么急。有话好好说。都是亲戚人家。”张本瑞认怂了。

“张本瑞,幸好今天我崽没事。不然老子今天非要给你松松骨头不可。球日的,什么东西!”张有平见张本瑞已经如此狼狈,也懒得下去再凑他一顿。跑过去将自家的大水牛牵住,大大地表扬了起来。

“老牛啊!干得好,以后谁敢欺负我崽,你狠狠地顶死他!我给你加草!”张有平说干就干,回家去挑了一担簸箕,拿了一把镰刀,把自家田埂坡上的茅草嫩叶割了一担,挑到牛圈里,让大水牛饱饱吃了一回大餐。

张本瑞灰溜溜去池塘里洗了洗,也不敢骂人,老老实实回家去了,他今天理亏,又遇到了张有平这个打架王,只能认怂。

张叫花不仅没有被批评,反而被张有平狠狠表扬了一通,“以后遇到张本瑞这种人,要是敢来欺负你,你回来告诉爹,爹打到他们家里去。我们家不去欺负别人,但是别人敢来欺负咱们,咱们一定要赢回来。这些个贱骨头,就是要狠狠地揍。”

刘荞叶没好气地瞪了张有平一眼,“知道你以前是打架王。读小学的时候,还揍了我哥一顿。结婚的时候,我哥都不敢来家里。你莫这样教坏了崽崽,以后崽崽闯出祸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是怕咱们家崽崽在外面吃亏哩。”张有平笑了笑,没敢继续灌输自己的打架理论了。

张叫花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了。在学校里他不去惹别人,别人也像躲着瘟疫一样躲着他。倒也相安无事。

那个龚子元一开始对这个有些孤僻的孩子挺注意的,现在也没觉得新鲜了。虽然觉得张叫花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在班上不惹是生非,他也懒得去管。反正这种乡村小学,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对学生的成绩都没有什么追求。因为对于大多数的孩子来说,将来的命运大抵上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虽然读书与参军是普通农家仅有的两条道路。但是,梅子坳解放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出去当兵的,也没有几个闯出路子来的。既然将来是注定的,他们又何必过于追求孩子的成绩呢?

这样一来,老师没有压力,孩子们也没有压力。老师们上完课也不会布置太繁重的作业。因为大多数的孩子在家中已经是半个劳动力了。他们每天还需要完成很多力所能及的农活。

龚子元还是注意到张叫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的字写得特别好,也很少写错别字。

张叫花对学校里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兴致。唯一最有意思的时间,是老师偶尔大发慈悲,讲一个小故事。

放学回来的时候,又听说张本瑞家的鸭子又少了一只。张本瑞婆娘马金秀在村子里骂了一通,然后又借故到张叫花家的鸭群里查看了一番。实际上,马金秀是知道鸭子少了,原因不是走失了,而是被什么东西弄走了。

因为早上张本瑞回到家里之后,吃过早饭就换了一身衣服去赶集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个老鼠夹子。

梅子坳四周崇山峻岭,到处绿树成荫,自然野物也多。狸子、黄皮子都喜欢到村子里来打打牙祭。黄皮子最是让人头痛。一旦让它们尝到了甜头,就会经常过来光顾。而且胆子极大,防不及防。

第31章 黄大仙

张叫花以为出师了之后,晚上就不会做梦了。没想到到了晚上,张叫花又做梦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梦见在老道士的道观里了。而是出师之后,四处行香火的事情。

梦里的这个村子叫老藤村,村里最近不太平。有个农户家里的孩子行为古怪,所以来请水师。

那个小孩子以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最近几天行为特别怪异,胆子特别小,白天也躲在房间里的角落里不敢出去。听到一点点响声就会钻到床底下藏起来。对自己家里人,也非常抗拒。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不能正常说话,而是发出吱吱的声音。一切反应不像人,反而像一只动物。

村里人都觉得孩子是撞了邪,所以才会表现怪异。于是便去请了水师。

张叫花到了村里,首先问小孩子变成这种情况之前,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那个小孩的父亲说道,“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就是在前几天的时候,我家崽说看到了一群黄皮子,在房后面的山里吹吹打打的。他们几个熊孩子拿石头扔,吓跑了那群黄皮子。把黄皮子赶走之后,他们在山里捡到一个红布袋子,里面装着十三枚大钱(铜钱)。那袋子大钱是我家熊孩子捡到的,拿了回家来了。”

那个小孩子的父亲从家里将红布袋子找了出来,里面果然是装得鼓鼓的,里面果然有十三枚大钱。张叫花一闻那布袋子上的气味,果然有一股野生动物身上的膻味。这黄皮子的气味有些特别,张叫花在梦里跟老道士出去的时候碰到过。一闻就闻了出来。

“这事是你们不对在先,惊扰了别人的好似。我会给你们去劝解一下,把这件事情给了了。”这话自然是张叫花不由自主说的。每到梦中,张叫花发现自己仿佛在看一场电影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动发生,自己却没有半点办法。

梅山水师要驱魔卫道,首先要学会与这些邪魔沟通的方法。梅山水师自然有一套与这种邪灵沟通的法术。张叫花进了那个孩子躲藏的房子内,尝试与附体的邪灵沟通。

“我是这里的水师。你的事情我眼睛听说了。这些孩子抢了你的聘礼,自然是不对在先,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现在我过来给你们调解一下。让他们还回你的聘礼。你也放过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情就此打住。”

那个小孩子下先是很奇怪张叫花竟然能够与它沟通,然后又有些害怕张叫花会对付他。但是说起聘礼的事情,那孩子就非常激动,“这事不能说了就了。他们坏了我的好事,我就要他们吃点苦头。”

“他们吃苦头已经够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你给我一个面子。拿了你的聘礼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报复了。”

“不行。我上一次结婚没结成,新娘不会再跟我了。我要去重新找新娘,花费很多。他们要赔我的。”那邪灵不干。

张叫花点点头,说道,“我去给你和他们说一下。让他们陪你一些钱。”

张叫花跟那孩子的家人一说,那家人立即同意。拿出三倍的大钱,将那个红布袋子塞得满满的。

张叫花拿着那一袋子钱过去,那邪灵动了心,却又贪心地还想多要一点。张叫花立即脸色一变。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张叫花从道袍里取出法器,欲做法,那邪灵不知道厉害,竟然要与张叫花斗法。

张叫花直接用手指点了那小孩的人中穴,将小孩定住。然后化了五猖水,灌入孩子口中。那五猖水是邪灵克星。邪灵立即从小孩身体之中逃出。

张叫花追了出去,一只黄皮子从房屋旁的稻草中钻了出来。准备逃走,却被张叫花追上去,直接拧住了脖子。这是一只通了灵的黄皮子,极为罕见。

黄皮子被张叫花制住,只得求饶。并且许诺以后再也不来为祸。老道士以前就告诫过,遇到这种通灵的动物,尽量不要一棍子打死。要念其修行不易,放它一条生路。只要略加惩戒即可。

张叫花将那一袋子大钱交给黄皮子,任由它离开。一只黄皮子,口里叼着一袋子大钱,跑动起来,着实古怪。

等这个梦做完,张叫花睁开眼睛,已经是天亮了。不过这一天是星期天,张叫花放牛的任务也完成了,早上没有什么事情,刘荞叶就让儿子多睡了一会。

张叫花起来的时候,听到张本瑞家闹哄哄地,跑过去一看。他们家院子里扔了好四只黄皮子,全部被张本瑞打死了。

哑巴支支吾吾地在夸耀他们家的丰功伟绩,“昨天,我爹去镇上买了几个老鼠夹子回来,全部放在鸭笼四周。这些该杀的黄皮子,这一阵已经在家偷了五只鸭子了。我们也是实在恨了它们的心。特意买好老鼠夹子来对付它们。它们还真是胆大,昨天晚上竟然又来了。夹住了四只,可惜还逃走了好几只。我爹说要把这些黄皮子剥皮,给那些黄皮子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

“祸事了,祸事了!”哑巴爷爷张根新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切,急得直跳脚。

“爹,你别慌张,现在都改革开放了,那些封建迷信都是老皇历了。你放心,这事情是我们做的。黄大仙就是过来报复,也是找我。跟你老人家没关系。”张本瑞看见老人家跳脚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张满银也忍不住说道,“本瑞,老人说的话就该听听。黄大仙惹不得的。”

“惹不得也惹了,它们敢再来,我还是剥它们的皮,吃它们的肉。我家的鸭子给它们偷尽了。这一次干脆来一大群,要不是我早就防备,我家一窝子笨鸭都给它们吃光了。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们家折掉了这么多的鸭子,看你们还有没有心情跟我说这些吧。”张本瑞对众人来阻止他,非常地不悦。

第32章 赶山狗

不劝还好,大伙这么一劝,张本瑞反而更是情绪失控,几天时间,家里的鸭子丢了小半。加上早一天,被张叫花的牛搞得狼狈不堪,心里一直憋着火。这一下彻底发泄了出来。

马金秀也是个泼辣的女人,也不太讲道理,见自家男人被“围攻”,当即爆发了,“我们家爱咋地咋地,你们这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爱干嘛干嘛去。等本瑞去集市上拿这几张皮子卖了钱回来,看谁还说么子闲话。”

张根新被马金秀气得半死,胡子都翘了起来,“算我多嘴。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见马金秀这么不知好歹,也快速散了。

刘荞叶也掐着张叫花的耳朵往家里走,“臭小子,你也跑过来凑热闹。要是让本瑞看到你,又要吵吵半天。以后你给我少到本瑞家去转悠。你小胳膊小腿的,被别人捏蚂蚁一样捏死了。爹娘都不知道到哪里去哭去。”

“我才不怕他哩。他要是敢算计我,我保准让他跟昨天一样。到田里去捉团鱼。”张叫花牛气哄哄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被娘捏着耳朵走呢?看你能够把娘怎么的?”刘荞叶稍微加重了一点力,立即让张叫花哇呀呀叫了起来。

“你是我娘,我怎么会还手?要是别人,我才会还手。”张叫花嘴里可不服软。

这一天是张叫花舅舅刘标过生日。张叫花一家自然都要过去给舅舅庆生。张叫花早就盼着到客公(外公)家里去了。原因是客公家里养的狗抱崽了。张叫花早就想捉一只狗崽回来养。

村子里养狗的也不少,但是别人家的狗崽,不容易要得到。客公刘同茂早就许诺了,等家里的狗抱崽之后,一定要给这个外孙留一只。现在狗崽满月,正好捉一只回来。

张叫花想要客公家的狗崽还有一个原因,据说客公家的狗是赶山狗的种,比一般的土狗要聪明许多,体格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的土狗一样,但是奔跑能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赶山狗,顾名思义,能够赶山的狗,也就是猎狗。而且是猎狗中的佼佼者。在山里追兔子对于赶山狗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张叫花想养一只赶山狗,除了能够在小朋友面前神气一番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指望赶山狗能够隔三差五的从山里弄点肉回来打牙祭。

这年头农村的交通工具基本靠走。到哪都是靠两条腿,去客公家一趟可不容易,得走将近二十里的路程,简直就是走过了一山又一山,走了一水又一水。足足得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够走到。所以,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就出发了。备好的庆生礼物用两个箩筐装着,张有平一担挑着。不像现在,包个红包就解决问题,心意全用人民币的厚度来表示。那年头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刘荞叶心灵手巧,给弟弟做了两双鞋,纳了鞋底,还做了一些米花、团皮之类的喜庆食物。各种讲究也都一样不差。每一样准备都需要用心。看起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这里面却包融了浓浓真情。

“娘啊。我走不动了。能不能背我走啊。”张叫花走到半路上就开始赖皮了。

“你都上一年级了,还要爹娘背,不怕羞啊?”刘荞叶怎么不知道自家崽崽的心思?

“娘,你看我都这么小,才这么一点高。你们走一步,我要走两步,等于我比你们走了两倍的路哩。当然走不动了。要不你挑一下担子,让爹背我一段好不好?我只要休息一下,就能够自己走了。”张叫花说得是头头头是道。

张有平笑道,“婆娘,要不你来挑一下担子,我背崽崽。”

“不行,不能惯坏了他。走不动以后就不带去走亲戚了。上一次去赶集,一口气走二十多里,他都不要背。今天才走了多久?”刘荞叶很坚定地打消了崽崽的念头。

“爹啊。娘是不是你给我找的后妈啊?一点也不疼我。”张叫花假装揉了揉脚,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不是爹娘亲生的。你是捡来的。有一次,我跟你爹赶集的时候,听到路边有小孩子呜哇哇哭的声音,我们走过去一看,哎呀不得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不知道被谁放到岔路口。你爹说,捡回家吧。既然遇上了,就跟我们有缘。”刘荞叶故意捉弄崽崽。

张叫花听故事听得很认真,一下子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娘,那个孩子你们后来又送回去了么?”

“没有啊。那个孩子就是你啊。早知道像你这样不听话,我当初就不该捡回来。让叫花子捡回去好了,从小就讨米要饭。”刘荞叶肚子笑痛了,脸上却一本正经。

张叫花信以为真,很是失落,“难怪你们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哩。龚老师都觉得这名字不好。”

张有平见崽崽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哈哈一笑,说道,“宝崽,你娘骗你的。这么聪明的崽崽谁舍得扔掉啊?”

“就是的。别人家散娃娃,都是散女娃娃。哪里有把男娃娃扔掉的?娘,你太坏了,每次都骗我。”张叫花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岔路口捡来的呢?

走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到了客公家,老远就听得到客公家的狗汪汪地叫个不停。这狗聪明得很,老远就认出张叫花一家,欢快地跑过来迎接了。还不停地在张叫花一家三口身上嗅个不停。亲热得很。

客公家的狗是灰麻麻的颜色,狗崽的颜色跟母狗的颜色一样。一只只肥嘟嘟的样子,可爱至极。张叫花一看到狗崽,就想去将狗崽抱起来。

“别!”刘荞叶再有防备,连忙将崽崽拉住,果然,刚刚还很亲热的母狗一下子毛发直立起来。张叫花要是捉它的崽崽,只怕马上就会遭受它的攻击。哺乳期的动物脾气是非常暴躁的,护崽的天性,让它们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保卫它们的孩子。

刘同茂打着哈哈欢喜地迎了上来,一走上来就将张叫花抱了起来。虽然张叫花在梅子坳不受待见,在客公眼里,依然是宝贝一个,“哎哟,来了一个叫花子。来来来,跟客公亲一口。”

刘标则过来接过张有平肩上的担子,“姐夫,一路上很累吧。快进去喝茶。”

第33章 受气

“叫花哥。”张叫花表弟刘喜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拉住张叫花的手。

“哎,宝崽。”张叫花舅妈赵兰英看到崽崽靠近张叫花,立即皱起了眉头。

“娘……”刘喜有些不太情愿地松开张叫花的手,走到赵兰英身边。

赵兰英尴尬地笑了笑,“喜子这两天有些感冒,我怕他把叫花传染了。”

本来还在欢欢喜喜的一家人,气氛一下子滑落到冰点。张有平与刘荞叶都是脸色一变。刘同茂与刘标则是神色尴尬。张叫花也看出来一点什么。

张叫花客婆(外婆)罗冬珍走了过来,“有平,荞叶,你们两个过来帮我忙。厨房里一大堆的事情,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张有平与刘荞叶虽然心里愤怒,却也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刘标和他们一向走得很勤。

“叫花,喜子生病了。你一个人去玩。客公这里有些好吃的。给你一个人吃。”刘同茂走进屋子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糖果出来,塞到张叫花的手中。

张叫花不知道刘喜是不是感冒了,既然不让跟自己玩,那就不跟自己玩。反正他平时一个人也玩习惯了。

刘荞叶进了厨房,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娘,你看兰英是怎么回事嘛?别人家看不起我家叫花也就算了,自家人也这么对待。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这娘家我不回来算了。”

“你这是说么子气话哟。你爹你娘有没有对不起你?你弟有没有对不起你?兰英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对了,叫花那事现在怎么样了?还能看得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么?”罗冬珍劝慰着女儿。

“最近好像没听叫花说起过了。只是听他说每天晚上都跟一个老道士学法术。娘,你说奇怪不奇怪。要不是每次叫花都说得像模像样,我还真以为这小子在骗我。就算他是骗人吧。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够编得那么像样呢?”刘荞叶回到了娘家,很多埋藏在心里的话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罗冬珍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事奇怪了,你说来听听。”

刘荞叶将张叫花梦见拜师到出师的这一段时间的情况细细地一说。

罗冬珍疑惑不解,“这事很奇怪啊。叫花编是编不出来的。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能知道这些个东西?你等等,我去叫你爹进来一哈。”

很快,刘同茂进了厨房,听罗冬珍绘声绘色一说,也是奇道,“莫不是哪位神仙托梦传艺。这可能是好事。你们想想看,自从叫花拜了师父之后,就再也没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说明他拜的这师父可能真不简单。”

刘荞叶、张有平、罗冬珍也是面露喜色。

“这事你们顺其自然,不要去干涉。我就说嘛,我外孙怎么看也是一个有福之人,怎么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着呢?原来他是受仙人护佑的。”刘同茂哈哈大笑起来。

刘标被妻子那么一折腾,面子上非常过不去。就这么一个姐姐,好不容易回娘家来给自己庆生,结果被自家婆娘弄得如此难堪。刘标心中怒气冲天。将婆娘扯进里屋,怒气冲冲地说道,“兰英,你是头猪吧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让崽崽跟叫花玩。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有什么办法?叫花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夫姐姐要是会想的话,就不应该带叫花来咱家。叫花被脏东西缠身,你说他万一要是把那些脏东西带到我们家里来,缠着了崽崽,那可怎么办?”赵兰英说得很是理直气壮。反而有些埋怨张有平两口子不懂事。

刘标用手指了指赵兰英,“我跟你说,叫花是我唯一的外甥。别人怎么样待他,我管不了,在咱家,不能亏待了他。你给我听好了,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老子抽你!”

赵兰英脸上抽了一下,小声地嘟哝了一句,“我还不是为了崽崽好?”

刘标又用手指了指婆娘,什么话也没说。

赵兰英这才闭上了嘴巴。她可是看出来男人是真的动怒了。这年头,男人打婆娘,那都是家常便饭。赵兰英可不敢吃这个亏。

糖果什么的对张叫花的吸引力远不如那几只萌翻了的小狗崽。张叫花眼睛一直在三只萌萌的小狗崽身上打转,可惜客公家的老灰似乎也预感到那些觊觎的目光,一整天竟然寸步不离三只小狗崽。张叫花想趁着老灰走开的空档,抱一抱小狗崽的图谋一直没能够实现。张叫花虽然才几岁,但是出身农家的他早已经明白抱崽的母狗惹不起的道理。

每次只要有人将狗崽捉住,弄得狗崽尖叫,小灰立即会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毛发直立,随时准备发动攻击。那种气势就让人心惊肉跳。

要是平时,刘荞叶回一次娘家,至少也要住一个晚上。毕竟这么远的路,来一趟不容易。但是这一天,因为赵兰英,闹得很不愉快。吃过了饭,刘荞叶跟男人商量了一下,做出了连忙赶路回家的决定。女儿难得回来一次,罗冬珍想挽留,但是却也知道女儿这么急着回家的原因。

刘同茂知道留不住,叹息了一声,“叫花一直想要我家的狗崽,我去把小灰放到房子里关起来,待会叫花自己去挑一只带回去养着。”

三只小狗崽毛绒绒的都可爱得不得了。对于张叫花这种小屁孩简直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选择哪一只,可让张叫花费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挑了最大的那一只,是只牙狗。被张叫花抱住之后,竟然一声不吭。

刘同茂连连说道,“这狗果然是跟叫花有缘的。你看它叫都不叫一声。”

其实刘同茂却不知道梅山水师平时行香火,自然是要在乡村里四处行走。如果连几只土狗都对付不了,还如何行香火?梅山水师有一手特别的对付家狗的把戏。张叫花自然是从老道士那里学过的。一两个简单的手法,就足以驯服桀骜的土狗。更何况一直乳臭未干的小狗崽呢?

小狗崽在张叫花的手中,两眼都是茫然的目光。慢慢地就习惯了张叫花身上的气味。

第34章 水鬼

张叫花客公家所在的兰蛇溪村村口就是兰蛇溪,张叫花一家回家的路要通过兰蛇溪上的一座风雨桥。这风雨桥是村里的屁孩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每天到了下午一堆的屁孩在桥上玩。把衣服脱得光光的,从桥上一跃而下,钻进清澈见底的溪流之中。溪边长大的屁孩,没有一个不会游泳的,从生产队到分田到户,也没听说几次小孩子掉水里淹死的事情。

张叫花一家走过风雨桥的时候,表弟刘喜正在风雨桥上玩耍,衣服脱得光光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刚刚跳到河里,从风雨桥边的码头爬了上来。准备第二轮跳水。

同村的孩子高高地跃起,身体在空中展开,张开四肢,然后啪的掉到水中,溅起丈高的水花。孩子们的得分标准跟跳水是不一样的,他们比的是谁能够把水花溅得越高越远。这才是真正的运动之美。

刘喜准备去一展风采,却被姑姑拉住。

“到姑姑家去玩么?”刘荞叶问不停挣扎的刘喜。

“不去。我娘不许我去你们家。也不许我跟叫花哥哥玩。”小屁孩很老实,心里有什么话都会直接说出来。

刘荞叶手一松,任凭侄儿从手中溜开。

刘喜挣脱之后,从风雨桥的一个被撬走一块木板形成的孔洞中钻出,双手反拉着护栏,身体前倾站在桥上。然后双脚猛然用力一蹬,松手随之松开,高高地跃起,嘴里还大喊以声:啊!噗通一声跳入水中。水花溅起老高。

刘荞叶摇摇头,很是沮丧,这一趟回娘家让她的心情非常的憋闷,向男人与崽崽轻轻说了一声,“回去吧。”

张叫花手中抱着他的狗崽,眼睛一直看着兰蛇溪里。他的眼睛里猛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小屁孩在水中不停地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小屁孩往水里拉一般。

“啊!”张叫花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张有平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叫花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看花了眼。抓了抓脑袋,“没什么。”

走了一会,刘荞叶再次问崽崽,“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我刚才看到有个人被什么拖到水里去了。那个人拼命的挣扎,还是沉没在水中。”张叫花说了真话。刚才桥上有别人,他怕别人说他,现在没了别人,张叫花才说了实情。

刘荞叶想起自己的侄儿,连忙问道,“你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了没有?”

张叫花摇摇头,“没。背对着呢。好像跟我差不多大。”

“姐,姐夫,你们慢点走。”刘标追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些东西。

张叫花一家停了下来。

“姐夫,姐,真是对不住,我婆娘不通气,说话不过脑袋。你们别见怪。这些东西是娘让我送过来的。你们别嫌弃。你们挑一担来,总不能让你们空着箩筐回去。叫花,你舅娘的话你别听她的就是。有时间到舅舅这里来玩。”刘标面带愧疚之色。他知道之所以张叫花一家之所以会连忙赶回去,主要是因为在他家受气了。

刘荞叶这个时候顾不上这些,连忙向刘标说道,“刚从风水桥过的时候,看到喜子在桥上耍,你赶紧过去带他回去。千万要把他带回去了。”

“咱们村里的小孩子天天在桥上玩的,没事。喜子水性好得很。泡在水里长大的。”刘标不以为然地说道。

刘荞叶发脾气了,“我让你快去带喜子回去,你啰嗦这么多干什么?快点去带啊!你听姐一回。一定要把喜子带回去!快去快去!”

刘荞叶很着急,因为她知道自家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别人知道这一点,但是她有不得不提醒弟弟。刘荞叶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愈发确信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张有平虽然不大相信,但是妻子急成这样,也连忙说道,“弟啊,你听你姐姐的,赶快过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标见姐姐姐夫这么一说,也有点拿不住,连忙往回跑。

刘标一口气跑到了风水桥,气喘吁吁,“喜子,喜子!”

风水桥下的兰蛇溪里,村里的几个小屁孩在水中追逐着。喜子正在河正中,游得很欢。听到刘标的喊声,立即向刘标招手,“爹啊,我在这里呢。”

“臭小子,快上来!跟爹回去!”刘标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咧。”刘喜不明白爹今天为何这么急着让自己回家。但还是开始往河边游。就在这时,刘喜的身体猛然一沉。

“爹!有人在水里拖我!”刘喜立即惊呼起来,很快刘喜的身体撑不住开始往下沉。

“崽啊!”刘标脸色一边,心中一沉:只怕是遇到水鬼了!连忙将手中的竹篮扔到了一边,衣服也没脱,直接跳入兰蛇溪中。

一旁的小屁孩们看到了惊险的一幕,也吓得连忙往岸上跑。正在岸上的孩子则大声喊了起来,“快来救人啊!喜子被水鬼拉住了!”

刘标幸好来得快啊,从桥上一跃而下,正好就跳到了崽崽身边,连忙潜入水中,很快就发现了正惊慌失措,开始呛水的崽崽,连忙一把抱住就往水上拉。

但是崽崽身体上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往下拉的力量,刘标竟然没能一下子将崽崽拉出水面。

兰蛇溪村就在兰蛇溪边,听到这里的呼救,村里立即冲出几个汉子出来,有人顺手从院子里拿起一根竹篙。

刘标拼命地将崽崽往水面上拉,猛然一用力,父子二人暂时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了一回气,刘喜脚下有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两父子猛然又拉回到了水中。

刘标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便又被拉进了水中,“不好!这东西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刘标两父子慢慢往水底深处沉下去,眼看就要没入一个水潭之中。

河面上猛然伸过来一根竹篙,绝望中的刘标被竹篙碰了一下,宛如黑暗中的一道光亮,刘标猛然一把抓住竹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竹篙上传来,将两父子再次拉出水面。

“刘标,抓紧了!我们拉你上来!”村里人一齐在岸上使劲地拉竹篙。

第35章 报复

兰蛇溪村的人合力顺手将刘标父子拉上了岸。刘标脸色有些发青,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刘喜就没那么轻松了。早已经窒息了,现在脸色青紫。显然是缺氧很严重了。

“别慌别慌,去拿口灶锅(大口径的铁锅)来。”匆匆赶来的刘同茂经验非常的丰富,不慌也不忙。

村里人立即就近从一屋里搬来了一口灶锅,倒扣在地上,刘同茂将孙子抱上去,附在灶锅上。呛进肺里的水自然地流了出来。然后就听见刘喜轻咳了一声。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这法子不错!”人群中有人兴奋地说道。

“今天这事真是悬了,要不是刘标当时在场,他崽只怕是没了。也幸好大伙救得及时,要不然,他们两父子都悬。以前这里听说过有人被水鬼拉脚,没想到这次真的出了水鬼。一定要记得跟村里的小子们好好说说,这一阵都不要去兰蛇溪游泳了。恐怕这事还没完。”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伏在灶锅上的刘喜自己从锅子上滑落下来,“爹啊,河里有水鬼拉我的脚。”

“崽啊!你可把爹吓死了。”刘标用力地握着崽崽的肩膀使劲地摇。

赵兰英从家里冲了过来,一路哭嚎着,“心肝宝贝啊!娘没法活了啊!”

赵兰英刚从外面回家,就听村里人说崽崽被水鬼扯脚,现在还生死不知。立即从家里冲了过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刘标看着婆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若不是他婆娘做得过分,崽崽肯定还在跟外甥一起玩,根本不会去河里游泳。结果差点出事。对了,这事还幸亏姐姐提醒。要不然也出事了。这事姐姐怎么会知道呢?刘标记得清清楚楚,姐姐千叮万嘱要让他一定要把崽崽带回家,显然是怕崽崽出事。

等一家人回到家里,刘标才将这事告诉了家里人。

“这事是荞叶提醒你的?”刘同茂问道。

“可不是。我差点就没听姐姐的话。想一想,我就觉得后怕。”刘标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心里还是砰砰直跳的。

“荞叶说,叫花晚上做梦有个道士教他法术,这只怕是真的。应该是叫花看出了点什么。荞叶才会这样提醒你的。真是多亏了叫花了。”刘同茂感叹到。

“你听清楚了!今天是多亏了叫花,我家崽崽才没出事的。你看你做的什么事。姐姐一家人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你愣是把人给撵走了。赵兰英,我告诉你,以后你最好老实一点,你以后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刘标差点没对赵兰英动手。赵兰英也知道今天做得有些过分,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罗冬珍见差不多了,赵兰英也受了教训,便开口说道,“这事过都过去了。以后做事多思量思量。”

张叫花一家翻山越岭,娘却一直担心,心里不停祈祷,侄儿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婆娘,你就放心吧。兰蛇溪的伢子哪个不是水里泡大的,而且风水桥那里那么多的伢子洗澡,就算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村子里的大人就跑出来了。”张有平一点也不担心。别说村子里的伢子,就算是大姑娘,也少有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崽崽,刚才你在祖师桥真的看到有人被拖下了水?”刘荞叶再一次向崽崽印证。

“娘,你都问了我好多次了。我是真的看到有人被拖下水了。不过我看到了是那个人的背影。是不是喜子我可没看清楚。爹不是说了么?客公他们村子里那么多的人,就算有人淹水,很快有人出来救人了。”张叫花有些不耐烦。

“唉,刚才我真该回去看看,今天这事我没有确认了喜子没事,我晚上都没法睡觉。”刘荞叶有些后悔。

“现在都走了一大半了,你回去又顶个什么用呢?你就放心吧。肯定没事的。过两天你再回一趟娘家。咱们叫花人家不喜欢,住在人家家里,彼此都很难受。我反正是不会让我崽受这份委屈的。”张有平今天也是很生气。他受点气他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崽崽受了气,他就忍不得。

听男人说了这话,刘荞叶不说话了。男人和崽,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自己娘家受了委屈,刘荞叶心里也是愧疚得很。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马冬花正在帮操持家务,见儿子一家这么晚还赶回来很是意外,“荞叶,难得回趟娘家,怎么不在家里住一晚啊?家里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给你们看着么?”

“娘,最近黄皮子闹腾得厉害,我们主要是担心家里的家禽家畜不安宁。”张有平见婆娘面色尴尬,连忙给婆娘解了围。

马冬花点点头,“这倒是。亲家身体都还吧?”

“健旺得很呢。让娘挂心了。”刘荞叶听了婆婆的话,心中一暖。

“应该的,应该的。”马冬花哈哈一笑。

“奶奶,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了?”张叫花立即将狗崽抱了出来。

“哎哟,这狗崽真不赖。我乖孙子的眼光不错。”马冬花从孙子手中接过狗崽,看了看,又还给了孙子。

张叫花走了一天,早就非常疲惫,在盆子里洗澡的时候,就在打瞌睡了。后来还是张有平直接抱到床上去的。

天还没亮,张叫花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哭嚎。稍微仔细一听,就听出来是马金秀的声音。张叫花看了看窗外,还是麻麻亮,眼皮子一耷,竟然又朦朦胧胧睡着了。依稀听到爹娘房间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张有平两口子听到张本瑞家的动静,连忙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张本瑞家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村里人,有些手里还打着手电。在院子里照来照去。

张有平走过去一看,院子里的惨相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院子里尽是死了家禽。死鸡鸭摊了一地。不用看,张有平也知道,这些应该是黄皮子干的。黄皮子果然来报复了。平时,黄皮子偷食的时候,只会咬死一两只鸡鸭,然后将尸体拖走。但是这一次,黄皮子竟然没将鸡鸭的尸体拖走,而是摆在了院子里,显然是要向张本瑞示威。

第36章 张本瑞的决心

“金秀,既然已经这样了,哭也没有用。你家男人去哪里去了?”张先义婆娘夏翠英劝解道。

“他去镇上去了。趁着赶集把几张黄皮子卖掉。”马金秀泣不成声。

“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男人知道么?”夏翠英又问道。

马金秀点点头,“知道,就是知道了这事才临时去赶集的。”

“你家的鸡鸭都这么大一只了,你赶紧处理一下,用油炸了,还能吃上一段时间。总比天天咸菜强多了。”夏翠英出了一个主意。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那家出点什么事情,家家户户都过来帮忙了。有人帮马金秀烧了开水,把死掉的鸡鸭全部清理干净,做完了这些事情,一个个回家去了。也没指望着在马金秀家得点什么。别人家损失这么大,众人就算嘴馋,也不会想着从马金秀家弄只鸡或者鸭回去吃。

张有平两口子也在张本瑞家帮了一会忙,才回了家。

“这黄皮子真是报复性强啊。昨天本瑞才弄死几只,今天就过来把本瑞家的家禽全部弄死了。”刘荞叶回到家里还有些后怕。

“可不是。这种东西不能招惹,谁惹上谁倒霉。”张有平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我看本瑞可能还不心甘。也不知道他去镇上回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刘荞叶从马金秀的话里似乎听出来了,张本瑞这次去赶集,可能是要购买什么对付黄皮子的东西。

“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本瑞家爱干什么,随他们去就是。”张有平走进房间。天已经亮了,得叫崽崽起床了。

张本瑞在集市上,将四张黄皮子全部卖掉了,的来的钱足够张本瑞购买很多东西。回家的时候,张本瑞的肩膀上挑了两个蛇皮袋子。

回到梅子坳,张本瑞一直青着脸,村里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会。回到家里,提起一个蛇皮袋,拿起一把锄头就往后山去了。

黄皮子再狡猾,它也会有它的本能习性。动物都喜欢走习惯的线路。去张本瑞家作祟的一窝子黄皮子可是一个大家子,它们要出出进进,自然形成了一条通道。沿着通道找到它们的老巢并不困难。只是农村里的人一般都不想去招惹黄皮子,所以平时也没有人去找它们的老巢。黄皮子也很机警。老巢一旦被人发觉,立即会搬走。

张本瑞下定了决心要将黄皮子的老巢找出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根新那天虽然被儿子儿媳气得半死,但是还是放心不下,跑了过来。

“本瑞,本瑞,你跟我讲,你搞出这么多名堂,想要干什么?今天早晨的事情,闹得还不够么?黄皮子这么邪性,你再去惹它们,真要闹出大事你才心甘?”张根新走向前去拉着张本瑞的手。

“我有做错了什么?我不偷不抢,不骗不拐,我家里的养的鸡鸭,被几只黄皮畜生给糟蹋光了,难道我不灭掉它们,还把它们摆到堂屋里当祖宗供起来?你看着吧。今天我要是不灭了这群黄皮畜生,我就不是人!我的事你别管!”张本瑞现在是来火了。

张根新唉唉唉连叹了几口气,也只能无奈的离去。苍老的身影如同在秋风里萧瑟的飘零。

村里人对于张本瑞这种怪异的行为,也是议论纷纷。

“我看本瑞今天有些不对劲,只怕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听说前几天,他招惹了有平家的崽。结果被有平的崽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本瑞就被有平家的牛撞到田里去了。从那天开始本瑞就不对劲了。”

“他怎么好不好的去惹有平崽干嘛?不知道有平崽邪性么?我都跟我家崽讲,千万别跟有平崽玩到一块。看,这不就是例子么?”

“这事我清楚。也是本瑞的错。你天天在别人家田埂上放牛就行,别人在你田埂上放一下牛就不行?最关键的是,本瑞当时偷偷地从后面用锄头打了有平家的水牛两下。要是牛受了惊,踩到了别人怎么办?有平家的崽也邪性,那牛竟然没有受惊,发而在田埂上调转身体,把本瑞给撞了。完全是自作自受。”

“看来,有平崽真是惹不起啊。”

村里人七嘴八舌,也不怕说错了什么。用村里人经常说的一句话来说:牢里没有关一个吹牛讲大话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众人这么一说,张根新悄悄地往张叫花走去。

张根新走了之后,张本瑞依然在树林里四处寻找。有时将一片茅草灌木砍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藏了洞穴。发现了洞穴,也要看看一下里面的脚印、粪便是不是新鲜的。通过这样来确认,找到的是不是黄皮子的洞穴。

这人只要是用了心去做一件事情,还真很少有做不成的。张本瑞拼了命的要找出那群黄皮子,在山里东挖西砍,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大洞穴。在洞穴口子上,还发现了几根残留的鸭毛。更让他确认找到了那群黄皮子的老窝。

那群黄皮子已经被他弄死了四只,但是昨天晚上到他家里为祸的只怕更多。

张本瑞经蛇皮袋解开,里面是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汽油。用锄头将四周的枯枝败叶聚集过来,塞到那个洞口。然后往上面浇了汽油,一把火给点着。

火焰蓬地燃了起来,张本瑞又往上面压了很多湿的树枝。再在上面压了石块。

湿的树枝自然很难点燃,释放出浓浓的烟雾。

张本瑞眼睛在四周逡巡,看到哪里冒出了浓烟,立即跑过去将洞口堵住。堵了两三处洞穴之后,便没有再发现有新的冒烟点了。

“嘭!”

压在那些湿树枝上的石块猛然滚落,一个全身燃烧着的小动物从火中蹿出来。正是一只黄皮子。这只黄皮子全身着火,痛苦地吱吱叫着。

张本瑞早就在旁边守候多时,上前对着黄皮子就是锄头。

那只黄皮子立即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身体微微地抽动,口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第37章 事情还没完

张本瑞狞笑着,用锄头猛敲黄皮子的脑袋,直接将黄皮子的脑袋砸碎了,景象非常凄惨。但是张本瑞却笑得非常开心。他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了。用村里人的一句话,那就是鬼迷心窍。

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刚刚的那只黄皮子拼了命,冲出一个通道出来。为的却是他的同伴。就在张本瑞附身去捡起那只被烧死的黄皮子的尸体的时候,猛然从刚刚冲开的那个通道里面冲出几个黄色的身影。它们身上的皮毛也烧焦了一大片。

“该死的!”张本瑞连忙扔下手中的黄皮子尸体,拿起锄头向那几只黄皮子追了过去。

刚刚冲出来的几只黄皮子立即四散而逃,有一只慌不择路,竟然朝着张本瑞冲了过来,张本瑞一锄头没击中,竟然让黄皮子冲到了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皮子竟然没有急于逃脱,反而直接扑到了张本瑞的身上,非常灵敏地爬到了张本瑞的肩膀上,狠狠地一抓,在张本瑞脸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槽。

“啊!”张本瑞连忙扔掉锄头,想要抓住肩膀上的黄皮子,但是这黄皮子格外的机敏。竟然不慌不忙地避开了张本瑞的双手,跳到了张本瑞的头上,两个爪子直接抓向张本瑞的眼睛。

张本瑞本能地闭上眼睛,只感觉到眼皮子上面被狠狠地划了一下,两个眼珠子都火辣辣的痛。双手胡乱地在头上拍打,却只是打到了自己的脑袋,那只黄皮子竟然趁机逃脱。洞穴里面又钻出几只黄皮子,向着死在地上的黄皮子嘶鸣了几声,一只只钻入茂密的灌木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本瑞一脸血肉模糊地从树林中冲了出来,由于两只眼睛都被鲜血迷住,他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一路上摔了不知道多少回。

马金秀跑进了树林,看到已经是鲜血淋淋的丈夫,立即哭喊了起来,“本瑞,你这是怎么了啊!”

乡亲们也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张本瑞的惨样,都不住的摇头。

却说张根新来到张叫花家之后,大声喊道,“有平。有平在家吗?”

“根新叔,有什么事情么?正准备去地里干活呢。”张有平不知道张根新上门究竟有什么事情。

“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说。早几天,本瑞跟你们家的矛盾我听说了,都是本瑞的不对。但是本瑞那天也吃了不小的亏。今天我过来,是代替本瑞向你陪个不是。”

张根新的话让张有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新叔,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小事,我那天跟本瑞吵了两句嘴,事情就算已经过去了。”

张根新陪着笑脸,“既然是这样,能不能跟叫花说一声,要他放本瑞一马?”

“根新叔,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本瑞自己去弄黄皮子惹的事情,跟叫花有什么关系?叫花好好的不招谁没惹谁,为什么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怎么都到叫我崽头上来了呢?根新叔,我地里还有很多活要走,你啊,还是去找一找本瑞,别老师去招惹那些黄皮子,不然不仅他家倒霉,我们左邻右舍的,只怕也要跟着遭殃。”张有平很是生气,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也不想去搭理张根新了。

“有平,有平。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根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现在最着紧的是本瑞。

张叫花打了一个哈欠走出房间,很是埋怨地说道,“幺爷爷,你怎么一大早跑到我家里来吵吵啊。我还没睡醒,就被你炒得没法睡了。”

“叫花,幺爷爷求你一件事情。”张根新看到张叫花从房间里出来,原本有些失落的神情一下子又来了一丝神彩。

张叫花有些奇怪,大人怎么会求小屁孩什么事情呢?“什么事啊?”

“你本瑞叔现在疯疯癫癫的,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张根新问道。

“我做什么手脚啊?”张叫花很是不解。

张有平怒了,“根新叔,我尊重你是个长辈,好好生生的跟你说话,但是你要是这样的话,就别怪我赶你出去了。出去出去。以后别踏进我家院子一步,不然地话,别怪我犯浑!”

张有平直接将张根新推了出去。

张叫花抓了抓脑袋,他看得出来爹很生气,也明白张根新刚才那样对自己说话,肯定是不好的。

张有平将张根新赶走,便带着张叫花去地里干活。

张叫花上午在学校里,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等回家的时候,才听说了,张本瑞被黄皮子弄得很狼狈,还好眼睛没瞎。幸好他眼睛闭得快,当时并没有伤到眼睛,不过两只眼睛的眼皮都被划破了。出了不少血。

张叫花本来想去看热闹,却被张有平与刘荞叶严令禁止。只是在院子里往张本瑞家看了一眼。这一眼不得了,张叫花竟然看到张本瑞的风水竟然蒙上了一层灰沉沉的烟雾。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张本瑞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崽崽,看什么?还不快点回来?”刘荞叶连忙将崽崽喊了回来。今天张根新找上门的事情,她也非常气愤。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让崽崽到别人家里去受气。

“娘。我不会去他们家哩,去他们家会倒霉的。”张叫花随口说道。

刘荞叶连忙将崽崽拉进屋子,“告诉娘,你刚才又看到什么了?”

“他们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了,只怕事情还没完。”张叫花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刘荞叶有些听不懂崽崽的话。

“我跟我师父学的。他教过我怎么看风水。家家户户都有风水,就好像人的气一样。气出了问题,肯定会出事情的。他们家的气很乱。所以,事情可能还没完。”张叫花解释了一下。

“这话你别出去乱说。”刘荞叶可不想别人像看待怪物一样看待自己的儿子。

“我哪都不能去,我能跟谁说去啊。”张叫花嘟哝着嘴。每天被闷在家里让他有点不开心。

第38章 起火了

张本瑞家的事情让整个梅子坳都陷入到一种肃穆的气氛之中。太阳还没落山,家家户户早早的收工了。要是以往,往往都是要等到太阳落山,光线变得有些昏暗的时候,才会回家。

乡亲们脸上也跟平日不大一样,似乎多了一丝严肃。乡间小道上,行人脚步匆匆。

一只乌黑的乌鸦村口呱呱地叫个不停,给原本就气氛紧张的梅子坳增添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刘荞叶带着崽崽直接从田里将自家的鸭子从水田里赶出来,而不是让这些鸭子到了天黑之后,自行回家。

“娘,我们家的鸭子不是会自己回家的么?用得着过来赶么?”张叫花觉得这纯粹是娘没事找事。

“就你嘴多。今天上午本瑞去山里烧黄皮子,结果黄皮子没烧死几只,把自己给弄伤了。还逃了好多只。这黄皮子记仇得很。但是昨天夜里,它们已经把本瑞家的鸡鸭全部祸害了。我们家离他们家离得最近,我担心黄皮子会来祸还我们家的鸡鸭。”刘荞叶眉头紧蹙,满脸担忧之色。

“娘,你让爹明天去街上买点黄纸、朱砂,我画一道安宅符就好了。”张叫花跟师父学过,一点不在意地说道。

“谁知道你的安宅符有用没用哩。”刘荞叶笑道。

“肯定有用。你记得明天让爹去赶集买东西。”张叫花早已把梦里梦见的一切当成了现实。

“崽崽,以后这些事情只能跟爹娘说,千万别跟别人说,知道么?”刘荞叶觉得有趣,但是又连忙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娘。”张叫花应了一声。

张叫花早早的就睡,这一夜竟然没有再做梦。

半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哭喊:起火了!救火啊!

张叫花年纪小,睡得沉,耳朵里迷迷糊糊听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叫花,叫花,快醒醒。”刘荞叶用手轻轻地在崽崽脸上拍了拍。

但是张叫花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喊了一声:“娘。”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这孩子,睡得正香呢。要不别叫醒他算了。”刘荞叶有些不忍叫醒儿子。

“你说的什么疯话呢?我们家的房子离得这么近,要是风把火苗吹过来,把我们家的房子点着了怎么办?必须把崽崽叫起来,让他去爹那边。在那边接着睡都行。不能留在家里。你快点啊。我得过去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见死不救呢。”张有平提着一个水桶就往门外走。

张叫花虽然不忍心叫醒儿子,但是却也知道男人说得有理。万一活少了过来,别看自家是砖瓦房,房子四周却野堆了很多柴火,一旦点着了,整个房子的房橼都是能够接上火的。将崽崽留在家里确实很危险。老屋那边离得远,火情发展得不是特别严重的话,应该不会烧过去。而且在那边有爷爷奶奶照看。虽然说爷爷奶奶有些不待见崽崽,但总归是亲孙子。

刘荞叶直接将崽崽抱了起来,往老屋走去。走出院子的时候,张叫花听到有人大声喊叫。

“这边这边,快用用水泼。赶紧去塘里挑水啊。这火要赶快控制住,不然村子里的木屋这么多,要是让火势蔓延开来,整个梅子坳都完了。”

火真大啊!张叫花在自家院子里都感觉到热腾腾的热气不住地冲刷过来。张叫花一下子醒了过来,挣扎着要从娘的怀抱中下来。

“醒了?”刘荞叶笑了笑,将崽崽放到地上。

火真大啊!张叫花看到张本瑞的房子完全笼罩在火光之中。像一个巨大的火堆。

“烧啊烧啊!烧死你们!”马金秀披头散发不停地喊叫,听起来,有些像个疯子。几个妇女拼命地将马金秀按住,但是马金秀的力气实在太大,四五个妇女竟然差点没按住。

“拿绳子把她绑起来!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竟然把自己家给点着了!”

“金秀啊!你别发癫了!你们家的房子都给你烧着了。以后你们家的日子怎么过啊?”

“完来,完了,全完了!”张本瑞头上包得像个粽子似的,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也不管是地上已经浇得泥泞不堪。

“本瑞,你别坐在地上了。你伤口还没好,别感染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别想太多了,只要你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村支书张德春将张本瑞从地上拉起来。

张有平也连忙说道,“去我们家里坐一坐,这边又乡亲们呢。”

火一直没有扑灭,本来就已经连续晴了很长时间了,张本瑞家的房子又是那种全木质结构的。加上起火是在半夜,等火大了,才被发现。根本已经控制不住了。

有个所有人都很迷惑的问题,马金秀怎么会突然发疯,而且要放火烧自己家的房子。

“昨天他们两口子都还好好的啊,又没有吵架,金秀怎么会突然发疯。把自己家给点了呢?”

“是啊。昨天本瑞受伤的时候,都还是她忙里忙外的。”

“平时也没听说金秀有什么不对劲啊?”

一旁帮不上忙的老人们七嘴八舌分析起火原因。突然有人大声说道,“莫不是那些黄皮子回来报复了吧?”

这个观点立即有人赞同,“对啊,黄皮子的报复性非常强的。大前天夜里,本瑞用老鼠夹子弄到了几之黄皮子,然后剥了这些黄皮子的皮。前天晚上,黄皮子就把本瑞家的家禽全部坏掉了。昨天本瑞去山里火烧黄皮子的老巢,昨天晚上,家里就起火了。肯定是黄皮子回来复仇了!”

“那本瑞婆娘莫不是被黄皮子附身了吧?早些年,倒是听说过被黄皮子附体的事情。赶紧回去弄一根针过来。刺一下本瑞婆娘的人中,看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是不是被附身了。”村里的老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对黄皮子的一些听闻自然比年轻人要更多。

村里人将张本瑞两口子扶到张叫花家了。

本来刘荞叶准备将张叫花带到爷爷家去的,但是现在张叫花已经醒了过来,也死活不肯去爷爷家。

见村里人将张本瑞两口子带到自己家里,张叫花自然有了近距离观察这两口子的机会。

第39章 出手

“荞叶,找根针出来。他们说要试试金秀被黄皮子附身了没有。”罗细妹与几个妇女使劲地将拼命挣扎的马金秀按在椅子上。

刘荞叶连忙进了房间。

张叫花站在一边仔细打量张本瑞两口子。难怪张本瑞这么倒霉啊。印堂上弥漫着黑气,老道士说过,印堂散发的气能够看出来一个人的气运。如果是冒青烟,自然是祥瑞之气。但是张本瑞的气却是深黑色的。说明他的气运已经差到了极点。

但是马金秀印堂的气就有些怪异,竟然是泛着红色的气。这是大凶!还有一股灰色的气。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两股不同的气呢?张叫花抓了抓后脑勺。老道士没说过啊。哪天做梦,一定要去好好骂一骂老道士。

刘荞叶从房间里取了一个针出来递给村里的老木匠张积旺。

木匠、泥水匠,反正职业上有个“匠”字的,多少会跟梅山法术有些关联。老木匠就会很多仪式。不如说上梁、圆棺等仪式。厉害的甚至还能够施展梅山术法。

张积旺结果针,“你们几个把金秀按住了。等一下她肯定要挣扎的,力气很大,你们都下点力气。”

张积旺还刚刚靠近,马金秀立即凄厉地嘶吼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烧死你们!”

马金秀的声音很怪异,仿佛不是她喊出来的一样。

张积旺朗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何方妖魔,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积旺虽然主持过一些仪式,但是他是不懂法术的,他这么说,只是想吓唬吓唬附在马金秀身上的东西。

“哼哼!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你会后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马金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阴阴地看着张积旺不屑地说道。

张积旺有些心虚,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一横,拿着针便往马金秀人中刺去。

“啊!”马金秀猛然用力挣扎,力气似乎一下子大了好多倍,险些就挣脱了。不过好在之前就已经将她捆绑在凳子上。加上张本瑞也过来帮忙,众人折腾了一番,终于将马金秀按住。

张积旺手中的针也刺入到马金秀的人中穴中。

“啊!”马金秀一声尖利的嘶鸣,声音尖利得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快,捉住了!别让她挣脱!”张积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但是他的方法似乎并不起作用,马金秀虽然看起来很痛苦,那东西依然没有从马金秀身体之中出来。

张积旺将绣花针取下,再次刺入。

“你死定了!”马金秀眼睛猛然一瞪,竟然在那一瞬间猛然从椅子上挣脱,将几个按住他的妇女全部掀翻。双手猛然掐住张积旺的脖子。

张积旺的脖子被死死掐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气也没法出。根本没法挣脱。

众人连忙上前,想要将马金秀重新控制起来,但是根本奈何不了马金秀。

张积旺年事已高,被马金秀这么一掐,很快就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睛一翻,晕厥了过去。

“五雷三千将,雷霆八万兵,大火烧世界,邪鬼化灰尘,如有法力大,扫尽千邪万鬼精,玉皇赐我天下名,赐我铜甲铁甲斩妖精,若有强人不服者,弟子观请五百蛮雷火烧身,恐有前师与弟子刁幻者,押到万丈金井去藏身,若与弟子争刁,幻想脱身万不能,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张叫花猛然念出咒语,踏着罡步,手上变幻着各种手势。咒语念完,手指对准马金秀。一道若有若无的灵气化作一道剑芒直奔马金秀而去。

“啊!”马金秀一声惨呼,一道黑气从马金秀身体之中飞出。马金秀则双手一松,全身立即变得极为软绵,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叫花?”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张叫花,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凭借张叫花施展法术,才将那妖灵驱走。但是张叫花一个屁大的孩子,怎么会梅山法术呢?

张积旺年轻的时候当木匠走南闯北,见过一点世面,也听闻过梅山水师的各种传说。也曾经亲眼看到过梅山水师开坛做法。但是没想到张叫花这么小的年龄竟然能够开坛做法。一出手就将如此厉害的妖灵给赶走了。

“快快,去附近找找。附身的那东西肯定就在附近。现在吃了大亏,是它最虚弱的时候。这东西的报复心强,既然已经得罪了它,干脆把它给灭了,以绝后患!”张积旺连忙说道。

众人也顾不上去好奇张叫花小小年纪是怎么学到梅山法术的。全部走了出去,在附近找起来。

马金秀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过她刚刚被妖灵附体,身体极为虚弱。脸色极为苍白,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

“婆娘,你现在清醒了没有?”张本瑞今天也是被自家婆娘吓到了。现在人没事,房子反而不是那么重要的。反正家里的谷仓都建在小溪边。这是山村人家的世世代代的惯例。当然这些惯例也是通过血与泪的教训形成的。谷仓建在溪边,远离房屋,就算房子起火烧掉了,谷仓还会给人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怎么跑到有平家来了?”马金秀很是奇怪。

“唉!我们家已经被你一把火烧光了。以后日子怎么过啊?”张本瑞叹息了一声。

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找到了找到了。果然是一只黄皮子!”

“别打死它,给叫花看看!”张积旺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会,张积旺等人捉一只黄皮子来到张叫花家中。

“这家伙躲在本瑞家屋后面的草垛子里。我就说肯定在附近。看到我们过去,还想逃,只是今天跑不起来。被我一下子捉住了。”张恩中用手捏住黄皮子的后颈上的皮。让黄皮子根本没法动弹。

这黄皮子在附体的时候,中了法术攻击,元神受到了严重创伤,现在虚弱得很,连它的本身攻击天赋--臭气攻击都没有施展。

“叫花,你看着黄皮子怎么处理?”张积旺问道。

第40章 求救

张叫花抓了抓脑袋,他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叫花,你别管。你们可都是叫花的爷爷辈的,叔叔辈的,这样的事情,你们让叫花一个小孩子去做决定,你们的算盘打得真精明啊!”刘荞叶冲了进来,将正在矛盾中的张叫花拉到了一边。

刘荞叶从一开始就跑出去了,带着张有平走了回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张本瑞一家现在弄到自己家里来,到时候想让他们离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万一来着不走,那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刘荞叶正好与张有平一起回来。

张积旺很是尴尬,他把事情推给张叫花,说没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如果这事真的让叫花做了,将来有什么因果,自然落到了叫花头上。这跟叫花施法驱赶妖灵可不是一回事。驱赶妖灵,那是张叫花的本分。既然修炼了梅山水法,开坛做法事,是道士的本分。但是赶尽杀绝,那就是因果了。今日因,他日果。张积旺或许只是纯粹想让自己彻底干净了,但是却把张叫花拉下了水。

张有平是个很大气的男子,平时吃得亏,他都无所谓,但是关系到崽崽的事情,他可绝对不含糊。也是脸色一变,“积旺叔,我尊你是个长辈,但是你干的这事,能当得上一个长辈的辈分么?”

张积旺低下头,老脸有点挂不住,“这事,这事,唉,都怪我。这事,叫花别管了,我反正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真不该干出这种事情。唉!”

张积旺提着黄皮子准备往外走,张叫花却猛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

“饶命啊,大仙饶命啊!”

“嗯?”张叫花觉得奇怪,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没发现说话的人。

“饶命啊,我知道错了,不该冒犯了大仙。大仙饶我一命,我带着族人回大山深处,再也不再回来作恶。”

张叫花走到门外,正好看到张积旺手中的黄皮子不停地作揖。

“难道说话的竟然是那黄皮子?”张叫花有些疑惑。

“大仙饶命!”那黄皮子的眼睛里竟然在不停地流泪。

“积旺爷爷!”张叫花连忙将张积旺叫住。

“怎么?”张积旺回头奇怪地问道。他知道张叫花这孩子邪性,也不知道这孩子想要干什么。

“积旺爷爷,你把黄皮子交给我吧。”张叫花只是觉得这黄皮子够可怜的,在张叫花眼里,这黄皮子无论老少都是一个模样,在他眼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在流眼泪一般。

“叫花!这事你别去管!”刘荞叶走了出来想将崽崽拉住。

“娘,你看着黄皮子多可怜啊。它流眼泪了。它刚才还在求我……唔……”张叫花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刘荞叶给捂住了,但是也为时已晚。村里人已经将那种怪异的目光投射在张叫花的身上。所有的人并不奇怪,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正是张叫花的邪性么?

“积旺叔,你别听叫花的。他一个孩子,说的话能信么?”刘荞叶生怕崽崽再说什么。

张积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道嘴边又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张叫花使劲将娘的手掰开,“娘。这事我非管不可。老道士说了,做人要行善积德。这黄皮子虽然做了恶事,但是现在反悔了,就该给它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放它一条生路,彻底化解这一场恩怨。否则,村子里以后还是不得安宁。”

“叫花,你这话说得好。你积旺爷爷不是想把因果推到你身上,而是希望你能够妥善的解决这件事情。这群黄皮子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你放它一条生路。也是一场善缘。这事就你能够处理得好。”张积旺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下,刘荞叶与张有平也开始有些矛盾。这群黄皮子不简单,与平常熟悉的黄皮子完全不同。这群黄皮子特别聪明,就跟人一样。应该是修炼多年的灵物了。真要是把这只看起来应该是那一群黄皮子的首领的家伙赶尽杀绝的话,只怕会让梅子坳彻底与这群黄皮子结下死仇。真要是这样,以后整个梅子坳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弄死它!必须弄死它!我家被它们弄到都快家破人亡了,想化解就化解?门都没有!快,把黄皮子给我,我要弄死它!”张本瑞刚刚回家看了一下,他家的房子已经彻底烧成了灰烬。家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抢出来什么。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张积旺却没有将黄皮子交给张本瑞,而是往远处连退了几步,“你们把张本瑞拉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到时候,可就不是张本瑞家的房子起火的事情了,而是整个梅子坳都有可能出现麻烦。”

“你们放开我。你们怕这群畜生,我不怕!我家反正已经这么惨了,我豁出去命不要,我也要弄死这一窝黄皮子。我就不信了。我把这一窝黄皮子全部弄死,它们还能怎么报复我!”

张有平不高兴了,“本瑞,你想要干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不要在我家干这些事情。还有,那个黄皮子是我崽捉到的,你想要弄死那只黄皮子,等我崽将它放走之后,你再去山里找。只要你能够抓得到,到时候,我绝对不多说一句。

“有平这话说得在理。你在有平家里弄死这黄皮子,将来的因果全部落在有平家。还是消停一下吧。”

“对啊。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家搞出来的。那黄皮子不过是偷了你家几只鸭子,你就非要弄死那么多黄皮子,出现现在的结果,你能说你自己没有一点责任?还有现在你婆娘被上身,就差点把你家搞得家破人亡了。真要是再这样下去,弄把这只黄皮子头领也弄死,那你们家跟黄皮子就是致死不休了。你或许无所谓。梅子坳的人凭什么要跟着你家倒霉呢?”

“我觉得这事还是让叫花来处理,我感觉叫花能够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

村里人将张本瑞好好地数落了一通。

第41章 放生

“娘,那个黄皮子好可怜啊。我们救救它好不好?”张叫花看着那个黄皮子不停地掉泪,心里酸酸的,拉了拉娘的手。

“不行。”对于刘荞叶来说,崽崽才是她唯一需要考虑的。

张有平走了过来,“让叫花去吧。”

虽然他也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崽崽,崽崽毕竟是不一样的。但是张有平又觉得崽崽与众不同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不是那么平凡。

“可是……”刘荞叶有些不解的看着男人。

张有平向婆娘点点头,“让他去吧。”

“娘……”张叫花看着被积旺爷爷手里捏着的黄皮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救它。它好像自己的那几个玩伴一样。张叫花甚至能够回忆起,出事的那天,小伙伴在梦中不停地呼喊自己。如果那天能够醒过来,及时去叫村里人来救人,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从那天之后,短短的时间里,张叫花成熟了很多,开始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那几个前些天还在自己身边的玩伴,跟以前是不一样的。张叫花似乎感觉到黄皮子此时的眼神,也许就跟那天几个玩伴最后的眼神是一样的。他们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们的救星。

刘荞叶松开崽崽的手,轻声说道,“去吧。”

刘荞叶总是很遵从男人的决定,尽管她心中也许还觉得男人这一次的决定也许并不一定正确,但是她总是不忍心在别人面前扫男人的面子。

张积旺一直在等刘荞叶的这句话。他不想成为黄皮子的最后命运的执行者。

“有平,荞叶,你们可想好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可别怨我。我反正是一把年纪了。这黄皮子敢把事情做绝,大不了豁出去这把老命。”张积旺沉声说道,说话的手不由得手上的劲又加了一些。

听到张积旺这句话,那黄皮子竟然脖子一缩,身体有些瑟瑟发抖。

“积旺爷爷,你把它给我来处理吧。我爹娘同意了。”张叫花跑到积旺爷爷的面前。

张有平两口子也点了点头。

“好吧。叫花,你小心一点。狗急跳墙,这东西被惹急了,也敢咬人的。”张积旺提醒道。

张叫花从张积旺手中接过黄皮子,那黄皮子竟然听话得很,在张叫花手中竟然是一动不动。

张叫花将黄皮子放到地上,黄皮子也没有立即逃走。

接下来更令人瞠目的一幕发生了。那黄皮子竟然人立起来,两只前脚做出作揖的动作,看起来根本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这是?”张积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村里人都是吃惊万分,他们没有想到一只黄皮子竟然有这样的灵性。同时也更加坚信张叫花是那种通灵的人。通灵的人,能够沟通阴阳,能够沟通神灵。普通老百姓敬畏神灵,却从来不愿意接触这种通灵的人。

“你走吧,以后别来村子里了。”张叫花说道。

那黄皮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向张叫花作揖。然后钻进树林里就消失不见了。

张本瑞两口子当天就从张叫花家搬走了,去了他们兄弟家里。村里的每家每户捐了一点钱扶助张本瑞家。在农村里,无论谁家里遭了灾,村里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生活艰难,生命对于自然太过脆弱,弱势群体要学会相互扶助,才能够在任何艰难的时刻存活下来。

张本瑞两口子之所以这么快从张叫花离开,却并不是他们怕给张叫花家添麻烦,而是对于张叫花的恐惧。随手就可以将附体的妖灵从马金秀身体里面驱赶出来,就连那个通灵的黄鼠狼对张叫花都是那样的畏惧。

每次被张叫花好奇的眼光看着的时候,这两口子便心里发麻。谁知道那个小脑袋里面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张本瑞两口子离开的态度之坚决,让张有平两口子都有些意外。这完全不是张本瑞两口子的性格啊。难道是经历了这一次磨难,这两口子转性了?

张叫花第二天在学校里受到了村里人更加严重地指指点点。

他们虽然不敢当着张叫花说什么,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在背后议论。

张叫花习惯了自己玩自己的,有时候在学校背后的山里去捉一只蝗虫,数一数它的翅膀究竟有多少对。要么翻开一个蚂蚁窝,研究一下,为什么同样是蚂蚁,差别也会那么大。还有时候,摘几朵花戴在耳朵上,看看蝴蝶会不会把他当成花一朵……

梅子坳小学也是梅子坳信息传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站。作为这个中转站比较重要的一员,龚子元的信息渠道自然也非常通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新来的龚子元老师就从几个梅子坳本地的民办老师口中知道了张叫花的传奇故事。

作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唯物主义者,龚子元对这样的奇谈总是会有些嗤之以鼻的。但是很多的时候,一个人说的话,也许不会让人置信。但是无数个人在你耳边不停的说同样的事情,能够淡定的人只怕不会太多。龚子元开始有些怀疑了。他想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于是张叫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现在整个学校都在传你的故事呢。你告诉老师,那个黄鼠狼成精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龚子元说道。

“我不知道。”张叫花抓了抓脑袋,对不住了老师,娘不让说真话。

“你不知道?”龚子元觉得有些无从问起,“你们村的孩子不是说你施法救了你邻居么?”

“我不知道。”张叫花也很为难,娘不让说真话,但是又没告诉自己怎么说假话。

“那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只黄鼠狼呢?”龚子元有种无力感。这孩子要是说点神神叨叨的带给你,或许他可以好好分析一下张叫花的话的真伪,但是这孩子不按规矩出牌,这算怎么回事嘛。

张叫花差点没又说出一句“我不知道”,但是话道嘴边,猛然觉得这个问题可以知道啊,“那个黄皮子好可怜。我还看到它流眼泪呢。”

“原来是这样。”龚子元点点头。这是以讹传讹嘛。世界果然还是唯物的。

第42章 高烧不退

龚子元拍了拍张叫花的脑袋,很温和地说道,“张叫花同学,好好学习,不要去在意别人说什么。作为新时代的花朵,我们要坚定唯物主义的信念。去吧。”

张叫花点点头走了出龚老师的办公室,一边走还一边在想,“娘果然说得没错,大人们喜欢听假话。”

张叫花走出龚子元的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在办公室外面不停地张望的哑巴。哑巴因为耳朵不太好,说话不灵便,班上的孩子都喜欢取笑他。在学校里比张叫花还要更加受排挤。却一点都不妨碍,他也跟别人一样排挤张叫花。也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见张叫花看到他,哑巴立即说道,“叫花,你别,别想骗龚老师。你骗了也没用。我爹娘说了,你是不祥之人,让我离你远一点。我也要告诉龚老师,别离你太近。”

张叫花瞪了哑巴一眼,心里有种想上去揍哑巴一顿的冲动,不过张叫花压抑住了这种冲动。不是因为离龚老师办公室太近,而是因为哑巴虽然说话不灵便,但是长得牛高马大。张本瑞两口子各自都不高,却生了一个牛高马大的崽。村里编了一个关于哑巴的笑话。说有一天村里人在晒谷坪旁的柿子树下纳凉,有人说哑巴不是张本瑞的种。张本瑞立即跳出来,拿出了铁证让村里人无可辩驳。据说那天张本瑞是这么说的:我家哑巴的大龅牙就是我的遗传。还真是,哑巴的大龅牙完全是照着张本瑞的模子造出来的。

虽然在梦里,老道士曾经教了张叫花神打的法咒,张叫花还是担心,万一法咒失灵,自己送上去,只怕是送上门去当人家的肉靶子。村里的小屁孩们虽然平时嘲笑哑巴,但是也没有谁让哑巴发癫,因为哑巴一旦发癫,同龄的小屁孩十个也不够他揍的。

张叫花还是朝着哑巴走了过去,因为哑巴就站在教室门口,除非张叫花准备逃课,否则,必须从哑巴把守的大门经过。哑巴看到张叫花朝着他走了过去,不住地往后退,因为他爹娘说了,一定不要被张叫花沾上了,否则会倒大霉。

看着哑巴被自己吓得不住往后退,张叫花心里乐开了花。自己真的是气场很足,很有高手风范啊。

这一天,刘荞叶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梅子坳张向林老汉的女儿张红霞嫁到了兰蛇溪村。张红霞回娘家的时候,带给刘荞叶一个不好的消息。

“喜子前些天被水鬼扯脚了,差点没淹死。从前两天起又不停地发高烧。正准备送到镇上的医院去看一看哩。”张红霞特意到张叫花家里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刘荞叶。

“喜子是哪天被水鬼扯脚的?”刘荞叶马上就想到了那天从娘家回来时发生的事情。刚回家的时候,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只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刘荞叶才慢慢把这事放下了。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天你不是回娘家了么?”张红霞再次给了刘荞叶肯定的答案。

“啊!”刘荞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家喜子命里有救星,那天刘标正好送你们回来,正好碰到喜子被水鬼扯脚。连忙下去救人。但是那个水鬼很厉害。差点把他们两个一起拉了下去。还好村里人连忙拿了竹篙将他们拉了上去。”张红霞绘声绘色地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喜子发高烧又是怎么回事?”刘荞叶问道。

“就在前两天,正好我前两天带我家崽去打针的时候碰到了刘标带着喜子在打针。高烧40度。总是退不下来。听说今天准备送到镇上医院去了。”张红霞摇摇头。

听到了这消息,刘荞叶哪里还坐得住。但是天色已晚,现在不管是回娘家,还是去镇上,肯定天黑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喜子有没有送到镇上去。刘荞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等家中的主心骨张有平回家之后,两口子做个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夜幕降临,夕阳将梅子山的山峰抹上一层金色。天空上,云朵都是片片金黄。张有平扛着锄头,裤腿卷到了膝盖上,脚上穿着一双皮革草鞋。走到屋前小池塘的时候,在水中洗了洗脚。

刘荞叶迎了上去,将侄子的情况连忙告诉了男人。希望男人能够拿个主意。

“还想什么!连夜去兰蛇溪。要是喜子去了镇上,明早一早我们就去镇上。”张有平没有做过多的犹豫。虽然大老远走夜路过去,未必能够帮上一点忙,但是要求个安心。

“那我把崽崽送到爹娘那边去。”刘荞叶点点头。

“那不行。我也要去哩。”张叫花不干了。去客公家里怎么能撇下自己。说不定明天还能去镇上呢。镇上的凉粉、饺耳皮子、担担面,那味道真是……哎呀。张叫花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水。

带着一个屁孩走几十里夜路,张有平不用想就做出决定:送爷爷奶奶家去。

然而,屁孩还有各种绝招,哭闹、满地打滚……张叫花的绝招还刚使出半招,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的时候,娘就认输了。

刘荞叶将崽崽紧紧地抱住,“要不,我们还是把崽崽带上吧。”

刘荞叶发话了,男人也治好向某个屁孩做出让步:“别想让我背你。”

屁孩立即露出了笑容,心里暗自偷乐,“背不背可不是爹说了算。”

一家三口去张德春家里借了一个手电筒。这么远的路,没有个手电是不行的。

山里的人都不太喜欢走夜路,除了因为山路难行的因素之外,走夜路还有一些忌讳。俗话说,夜路走多了,难免撞见鬼。

实际上,不管有没有那么多忌讳,晚上走在山路上,连忙的树林到处是树影重叠,走出的时候,那些漆黑的树影看起来摇摇晃晃,怎么看怎么向各种妖魔鬼怪。胆子小的,还真会很害怕。

斩钉截铁说了不背崽崽的张有平,走了不到五里路,就已经把崽崽背在了背上,只会走几步,就在崽崽屁股上啪的拍一下。

第43章 山幽幽

“你挑着担,我骑着马啊……哎哟。娘,爹打我哩。”张叫花屁股上被爹重重地拍了一下,立即向娘告状。

刘荞叶噗嗤一笑,“打得好。谁让你作怪呢?”

“你们两口子都不是好人。专门欺负我一个小孩。”张叫花不满地说道。

“你该打哩。”刘荞叶本来心情沉重,被崽崽这么一逗,心情轻松了许多。但是想起侄子,不由得又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喜子情况怎么样了?那天我们就该立即打个转,也许喜子就不会有那种事情了。”

“别担心,不就是发个烧么?到医院打了针就好了。”张有平连忙宽慰婆娘。

“我怎能不担心呀,红霞说喜子高烧一直不退,在医师那里打了针一点效果都没有。小孩子发那么厉害的烧,时间拖久了,脑子就烧坏了。”刘荞叶说道这里,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一些。

张有平自然明白婆娘的心情,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山幽幽,水长长,莫道乡间多悲伤。兰蛇溪水长呜咽,梅子山峦多惆怅。

张叫花一家人赶到兰蛇溪村风雨桥的时候,张叫花猛然看到一个小孩正坐在风雨桥上,对这兰蛇溪水不停地哭泣。好似迷了路一般。

“爹,桥上有个人。”张叫花小声地在爹的耳边说道。

张有平很是奇怪,还以为是谁在风雨桥洗澡,但是左看右看却没看到一个人影,“瞎说。哪来的人。”

刘荞叶也是头皮发麻,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哪里来的人影!

“那!分明就在那里……”张叫花猛然停住了说话,因为他看到那个小孩子竟然飘了起来。人怎么可能飞起来?

张有平与刘荞叶双双往崽崽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哗啦!”

似乎有人跳到了兰蛇溪中。

刘荞叶连忙用手电照着兰蛇溪中,只见刚刚张叫花用手指的方向竟然又一个巨大的水晕。难道刚才这里真的有人?

“谁?谁在这里洗澡?”刘荞叶壮着胆大喊了一声。

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河里空无一人。

兰蛇溪边的一个农户刘得录家开了灯,刘得录打开了大门,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往张叫花一家人不停地打量。

“是荞叶啊。你怎么这么晚回娘家啊?”刘得录一眼认出了刘荞叶。

“喜子生病了,我赶回来看看。”刘荞叶面带忧色。

“你刚才在说什么啊?”刘得录问道。

“刚才听到河里水响,还以为谁在洗澡呢。可能是有鱼。”刘荞叶不想说出来刚刚张叫花说看到一个人的情况。

“不见得是鱼。最近一段时间河里有些不太平。对了就是从那天喜子差点在河里被淹死开始的。现在村里人都不敢到河里洗澡了。说是有落水鬼在抓替死鬼,那天没抓成,现在每天在河里发火呢。这一阵好多人听到有人在风雨桥哭。你们真不该走夜路来。”刘得录有些恐惧地往兰蛇溪看了看。

“得录叔,喜子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么?”刘荞叶问道。

“听说准备明天去镇上去。今天去叫拖拉机没叫到。天气这么热,走山路出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刘得录的话让刘荞叶更加担忧了。

“得录叔,我先回家去了。”刘荞叶也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害怕。

走出去很远,张有平才小声问崽崽,“你刚才看到的人是男是女?”

“好像是个男孩子。好像喜子。”张叫花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别瞎说。”张有平被张叫花的吓了一跳。他可知道张叫花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

刘荞叶脚下一乱,一个踉跄,手中拿着的手电筒直接掉到了地上,人也摔倒在地上。

“臭小子,叫你乱说。”张有平将崽崽从背上抓了下来,顺手在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拍得啪啪的响。

“分明是你让我说的嘛。”张叫花揉了揉屁股,嘟着嘴巴说道。

张有平连忙走过去将婆娘扶起来,然后捡回来手电筒,手电筒的玻璃打碎了。看来要给张德春赔一个新的了。还好灯泡没问题。手电依然能够打亮。

“没受伤吧。”张有平在婆娘上下照了照。

“没有。就是手有点麻。”刘荞叶倒地的时候,用双手撑着路上。这是一条乡间的主路。以前乡间的大路都是用一米长的石板铺了地面。双手拍在石板上,自然非常痛。

“崽崽,到了客公家里,千万别说刚才在风雨桥看到有人。知道么?”张有平连忙叮嘱崽崽。

“有平,我眼皮子跳得厉害,喜子不会有什么事吧?”刘荞叶有些担心。

“不会。”张有平心里虽然没有底,但是语气却很肯定。

刘同茂一家都是忧心忡忡,喜子依然高烧不退。各种西医办法、中医办法、还有土办法都已经用了,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连村里的水师郭道桂都喊了过来看过,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郭道桂认为喜子是受了惊,丢了魂。但是昨天晚上在风水桥做了法事,收了惊收了魂,结果却没有起到半点用处。郭道桂事后又说兰蛇溪的脏东西道行太高。他准备不足。说要再在刘同茂家做一场法事,他去他师父那里请几件法器过来。定然能够制服河里的鬼祟。

刘标当场就斥责郭道桂装神弄鬼,骗吃骗喝骗钱,拿起扁担要打郭道桂。郭道桂当时就说以后无论刘家人怎么去求他,他也不会管刘家的事情。这一渡水乡的水师跟他都是同门。他在刘家受了委屈,以后一渡水乡的水师都要给他讨公道。不会料理刘家的事情。

郭道桂虽然道行不高,但是却也学过一点皮毛。似乎看出了刘家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但是以他的道行却无法解决。本来准备去找师门,找一个高手过来。没想到遇到刘标这个暴脾气。

“标子啊。你不应该得罪郭道桂啊。现在中医西医都试了,都没有效果。说不定真给郭道桂说中了。你现在把他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办?”刘同茂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刘标也急得不行,“爹,我已经跟杨志刚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坐他家的拖拉机直接去县城。我就不相信县城的医院还治不好喜子的病!”

第44章 丢魂了

郭道桂是兰蛇溪出了名的水师,不过这个人有些不正派。专门打着水师的旗号,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更可恶的是,他还以做法事的名义,占一些妇女的便宜。由于乡里人对梅山水师敬畏,对郭道桂的一些行为敢怒不敢言。

这一次,趁着喜子生病,郭道桂在刘标手里捞了一笔。不过郭道桂还有些不心甘。本来他还想趁着到师门请师父或者师兄出马,再捞一笔大的。没想到刘家的刘标实在是不懂事。竟然敢对自己动手。要不是兰蛇溪的人拉架拉得快,自己可能要挨一顿打。

郭道桂心里是那个悔啊,当初在师门,要是能够吃得那个苦,学了梅山武术,何至于被一个村野乡夫给追得那么狼狈啊?其实郭道桂的梅山水法也没学到家。没出师,自己就耐不住自己跑了回来。所以,他不能打着师门的旗号行香火。不过他为人圆滑,虽然没有出师,但是在师门向来乖巧,所以无论是在师父面前,还是在师兄弟中间,他都如鱼得水,人缘甚好。当然,那也是郭道桂为未来进行的投资。

郭道桂师父是梅山水师圈子里面颇有名气的水师石清旺。

其实石清旺在梅山水师圈子里名声极好,在乡里受人尊敬,仰慕者甚多,拜师学艺的自然也非常多。因此收的徒弟之中,出几个类似郭道桂这样的业内败类也不足为奇。石清旺道行高深,人品也极好,只是有个坏毛病,就是特别的护短。谁不小心惹到了他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若是惹到了他的徒弟,他就会特别的护短。在圈子里面也是出了名的。所以水师圈子里面熟悉石清旺的人,都会避免招惹石清旺的门徒。

郭道桂差点吃亏,倒也不敢去师父那里告状。因为他也担心他在乡里的一些行为被师父发现。如果石清旺知道他败坏师门名声的行径,只怕立即会清理门户。

郭道桂去找了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师兄,师兄叫宋大超。郭道桂以前经常巴结他。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向来特别好。宋大超为人忠厚,虽然坐事情比较死板,但是梅山法术道行很高,梅山武术也炼地炉火纯青。

“师兄,我在兰蛇溪行香火的时候,被人欺负了。不仅连香火钱没拿到手,还差点挨揍了。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特老实。又没有什么武功。所以被一个蛮子给欺负了。”郭道桂一见到宋大超立即诉苦。

“不可能。村里人谁不怕我们梅山水师?敢招惹我们梅山水师,难道他们嫌命长了?”宋大超哈哈大笑。这个师弟很滑头,经常拿自己开玩笑。

“是真的……”郭道桂将自己在兰蛇溪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听得宋大超直拍桌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宋大超拍着桌子狠狠地说道。

见宋大超生气了,郭道桂脸上隐隐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且说此时的兰蛇溪,刘标家的房间里,赵兰英与罗冬珍守在床边,焦急地看着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的喜子。

喜子烧得厉害,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喜子,喜子,喝点水。”赵兰英用调羹慢慢地给崽崽喂水。

喜子这个时候已经呼之不应了,只是当有水进入空中的时候,他本能地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一道缝来,任凭水流入口中,喉咙里轻轻地将水吞咽下去。

“娘,喜子这该怎么办才好啊?”赵兰英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罗冬珍连忙安慰道,“莫急,莫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县城。县医院的技术先进。肯定能够瞧好喜子的病。”

张叫花一家一走进院子,刘荞叶匆忙跑进房间。

“荞叶、有平,你们怎么过来了?”刘同茂奇怪地问道。

刘标看到姐姐一家过来,心中也一暖。但是眉头稍微松开之后,又紧锁了起来。就算姐姐一家过来,也没办法解决自家的事情。

“喜子病成这样,你们也不知道给我捎个口信来。我今天还是听到红霞说的。”刘荞叶眼睛一红。

“这两天到处为喜子寻医问药,根本脱不开身。”刘同茂叹息了一声。

“喜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刘荞叶一边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一边问道。

“高烧一直退不下来。我真担心时间久了,喜子脑子会不会出问题。”刘标担心地说道。

张叫花跟着爹娘走进屋子,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表弟。

“嗯?”张叫花一看,就知道表弟的问题不是病。只见喜子身上有一股黑气,自身的青色的气已经变得很淡。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煤油灯,随时有被吹熄的可能。

“崽崽,怎么了?”本来正担心侄子的刘荞叶猛然眼睛一亮,自己这个儿子不太一样。也许他看出了什么。

房间里的罗冬珍与赵兰英也奇怪地看着刘荞叶母子。

“喜子丢魂了。他的魂还在风水桥哩。”张叫花联系到刚才来的时候,在风水桥看到的那个孩子,难怪那么像是喜子,原来是喜子的魂。

“别乱说。”张有平担心岳父一家会不高兴。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让一个孩子在这里胡闹,这不是故意添堵么?

刘荞叶可没这么去想,反而激动地问道,“崽崽,你能够让喜子好起来么?”

刘同茂一家人也是怪异地看着这个外孙。丢魂的说法,其实他们不是听到过一回了。一开始村里人就说喜子是丢了魂,劝他们去找一个水师过来看看。水师找来了,也是这个说法。可惜水师做法却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刘标彻底把水师得罪了,彻底断了这个念头。现在外孙一过来,就说喜子丢魂了。别人可能还会乱说,自己的外孙怎么可能瞎说呢?而且外孙有些特别,他们是知道的。

“老道士教过我。”张叫花记得自己是出了师的。收惊对于一个水师来说,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业务。

“爹,其实叫花……”刘荞叶将张叫花梦里跟老师学梅山法术的事情以及在家里出手救马金秀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第45章 收惊(上)

刘同茂立即紧紧抓住外孙的手,“叫花,你真的能够医好喜子的病么?”

“爹。孩子的话怎么能够当真?那天梅山水师郭道桂来了都没有办法。”赵兰英皱着眉头说道。

“你懂个屁!那天不是叫花,喜子当时就没了。”刘标瞪了婆娘一眼,“郭道桂算是什么水师?连个祖师爷的牌牌都没有。专门在村里坑蒙拐骗。但是叫花不一样,那天要不是叫花看出了什么,我哪里会去注意喜子?”

刘同茂也连忙说道,“叫花,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

“我要一个陶罐,三枚铜钱,铜钱要用纸包好。还要一个线团,几片碎布,一片瓦,一个鸡蛋……”张叫花开口将收惊需要的物品列举了出来。

刘同茂与罗冬珍连忙去把张叫花要的东西准备齐了。

张叫花在院子里摆了香火,设了坛,开始请神,点五龙法水。走罡步,手掐法印,口中念动咒语:清清之水,日月华开,中藏北斗,内降三台,神水一洒,祸去福来,一洒天清,二洒地宁,三洒人长生,四洒鬼灭,五龙法水洒净内外清净,蛾飞水净,宅舍光辉,鸡不乱叫,犬不乱吠,肃令清净。

再画紫微讳咒:天上敕令紫微讳,紫微星君降吉祥,有观请太阳太阴星君,南北二斗星君来扶助。

然后张叫花手里拿着那个“禁罐”,念咒语:今日张叫花封黄坛禁头,过香一遍,祖师藏化,过香二遍,本师父藏化,过香三遍,弟子亲手藏化。

这是将“禁罐”化三元盘古大殿场、将军大殿场、圣主三郎玉皇大殿场。

然后,张叫花抓了一把米放入罐中,口中再念咒语:“祖师上起千年粮和米,本师上起万年养军粮,千年吃不完,万年吃不尽。”

刘家人与张有平在一旁看得很紧张,赵兰英没敢再出言反对,但是也不敢多言一句。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崽崽,眉头蹙成一团。

刘荞叶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她多么盼望崽崽能够施法将侄子医好。至于这一次治好侄子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麻烦,她不愿意去想了。

张有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若是以前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种事情,他肯定是要将别人好好说一通的。但是自从自家崽崽有了这种能力之后,他开始认识到这些神秘的东西。

刘标看着外甥在院子里怪异地踏着奇怪的步子,这种步子很怪异,看起来很玄妙,似乎每一步都能够带动一些神秘的东西。

刘同茂小时候曾经见过真正的水师做法,跟自己外孙现在做法的路子非常相似。但是有些不太一样。似乎自己外孙这种做法要更加像模像样。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刘同茂等人自然看不懂张叫花的收惊仪式上的一举一动。更听不懂张叫花口中的咒语。他们只能凭借他们看到的这些表象来感觉。

张叫花手挽七祖决,手里拿着一枚铜钱。口里念咒语:叩请经藉度三师,所属庙王并土地,香烟头上祖师收到,本师收到,弟子亲手收到,收到某某的三魂七魄,五神六庙,头中的阳魂,腰中的二魂,足中的三魂,要归身归命,魂不乱走魄不乱移。三元唐葛周三位将军助扶弟子收到,王元帅助扶弟子收到。三洞梅山助扶弟子收到。祖师收到,本师收到,弟子亲手收到,收到天府面前,地府面前,水府面前,收到十字路前,收到侧前侧后,收到侧左侧右,收到塘前庙后。五五二十五万五千里,千里追魂魂到,万里赶魂魂回,不知他东到东胜神州府,南到南赡步州城,西到西牛贺州界,北到北俱芦州城,不知他何州何县别人家,追魂将军赶魂将军到,要他三魂七魄归身归命。倘若是五等邪师门下,有观三元唐葛周三位将军助扶弟子收到,上元唐将军住在玉皇殿前,领带十万天仙兵将,中元葛将军住在地府,领带十万地仙兵将,下元周将军住在龙宫水殿前,领带十万水仙兵将。王元帅助扶弟子收到,翻坛老祖助扶弟子收到。三魂收到天堂去,身骑白鹤上天堂,三魂收到水中去,身骑黄龙下水去,三魂收到山中去,身骑猛虎下山来。要他头中的阳魂,腰中的二魂,足中的三魂,要归身归命,魂不乱走魄不乱移。左收他三魂附体,右收他七魄附身,肝藏魂肺藏魄,九牛池内伴老君,四万八千,祖师坐天门,本师坐地府,鸿钧仙人保命护身。

这七祖决是收惊仪式的最为关键之处,只见张叫花口中快速念动法诀,速度极快,旁人只能够看见他的嘴唇不停地颤动,根本听不清他嘴里念着什么。罡步也是越走越快,到后面只看到一道人影在院子里飘动。那人声、脚步声以及罐子里的米粒在罐子里翻滚的声音混合成更为神秘的声音。让玄术似乎变得更加玄妙。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是起了雾,一切变得模模糊糊。让人似乎能够感受到这里确确实实起了变化。

不知不觉,张叫花已经用三枚铜钱收三魂七魄,收了三次。每次张叫花都要喊祖师是否已经收到刘喜的三魂七魄,没有受到,便要再收。连收了三次,这个一道仪式过程才算是结束。

等这个仪式结束,张叫花将那一枚鸡蛋用纸钱抱住。再次叩请三师,点一点五龙法水,凌空将法水弹了出去,口中念着咒语:清之水,日月华开,中藏北斗,内降三台,神水一洒,祸去福来,一洒天清,二洒地宁,三洒人长生,四洒鬼灭,五龙法水洒净内外清净,蛾飞水净,宅舍光辉,鸡不乱叫,犬不乱吠,肃令清净。天上敕令紫微讳,紫微星君降吉祥,有观请太阳太阴星君,南北二斗星君来扶助。过香一遍,祖师藏化,过香二遍,本师藏化,过香三遍,弟子亲手藏化。藏化玄鹅孵蛋,藏到老君殿前,藏到王母殿前。千存千变,不存自变。

咒语念完,张叫花将鸡蛋放入禁罐之中。

第46章 收惊(下)

张叫花再取来碎布,祷告一番:清清之水,日月华开,中藏北斗,内降三台,神水一洒,祸去福来,一洒天清,二洒地宁,三洒人长生,四洒鬼灭,五龙法水洒净内外清净,蛾飞水净,宅舍光辉,鸡不乱叫,犬不乱吠,肃令清净。书紫微讳咒:天上敕令紫微讳,紫微星君降吉祥,有观请太阳太阴星君,南北二斗星君来扶助。此布不是非凡之布,化为五色祥云,青的化为青云,红的化为红云,白的化为白云,黄的化为黄云,黑的化为黑云,五色祥云磊磊盖他身。过香一遍,祖师藏化,过香二遍,本师藏化,过香三遍,弟子亲手藏化。

这才将碎布盖在禁罐之上。

再拿起一团线,叩请三师,念咒语:……

用线将禁罐扎紧。再化来瓦片,压在布上。化为千斤大石,千人拿不开,万人撬不开。

最后一步藏魂落禁,运护身九州,手施展排兵决法印,脚踏护身八卦罡步。在院子里四处洒法水。到这个时候,张叫花才停了下来。“追魂斩禁”之法完成。

这一场仪式对于目前的张叫花来说,还是非常吃力的。虽然他在梦中是出师了,但是现实之中,他可没有真正的去炼水、抄本经、随师父行香火。根本没有任何实践经验。他的这种情况非常特殊。梦中学法似乎如同现实中一般,但是毕竟不是现实之中。一场仪式下来,张叫花身心疲惫。全身早已经被汗水浇透了。

刘家人还在担心张叫花的这收惊之法究竟有没有用。刘同茂虽然见外孙这一套收惊之法做得是有模有样,比他以前见过的收惊之法,更似高明几分。因为早一天,郭道桂就曾为喜子收惊。当时郭道桂的方法就很普通。也更似平常了解的收惊之法。当时赵兰英、刘标两口子就去了河边,一边走一边喊:喜子,回家了!然后郭道桂喊:回来了没有?喜子自己则应:回来了。但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如今外孙用的这收惊之法看起来可要比郭道桂的要高级得多。但是有没有效果呢?

刘标一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外甥请来的各路神仙。现在外甥的仪式结束,刘标有些担心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非常想去看看崽崽究竟有没有好转。不管怎么样,外甥已经尽力了。他看到外甥的神情是那么的疲倦。

张有平与刘荞叶心疼地看着崽崽艰难地坚持到仪式结束。他们多想自己上去替代崽崽将仪式进行下去。

“爹,娘,我想睡觉了。”张叫花完成仪式,倒掉法水,送走各路神仙。便往凳子上一坐,眼皮子立即往下搭。坐在凳子上,就呼呼睡觉了。

“崽啊。”刘荞叶心疼地冲了上去,将崽崽抱起。用衣袖将崽崽头上的汗珠轻轻擦拭。

张有平也走了过去,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没办法帮上任何忙,让他有种极其失败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守在床边的赵兰英猛然惊呼起来。

“崽崽,崽崽。”赵兰英急促地呼喊起来。

刘同茂、刘标两人立即变了颜色,连忙往屋子里走去。

“崽崽怎么了?”刘标大声问道。

罗冬珍连忙在屋里回答道,“没事没事,喜子醒过来了!”

“崽崽,你感觉怎么样是?”刘标冲进房间就连忙问道。

刘喜睁开眼睛看着刘标,虽然眼神里带着几许疲惫,却多了一丝神采,“爹啊,我好累啊。那个人总是让我在风雨桥洗澡。你怎么不来接我回家呢?”

听到这句话,刘荞叶与张有平立即看向刘荞叶怀抱中的崽崽。来的时候,崽崽看到的果然是刘喜的魂。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罗冬珍用手在孙子额头上一探,立即欢呼,“退烧了,喜子退烧了!”

听到罗冬珍的话,赵兰英也连忙用手在喜子额头上摸了一下,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真的退烧了!”

“是退烧了。你知道叫花为了让崽崽退烧,费了多大的力气么?叫花才多大一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仪式完成了。你以为请神真的这么容易啊。想当初,某些人还不待见叫花哩。”刘标说着话的时候,一字一句都是放在鼻子里哼出来的。

赵兰英脸上火热火热,脸色一下子变红。

“标子,怎么说话的?”刘荞叶嘴上虽然斥责弟弟,但是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般,也在暗自嘀咕:当初你不是不待见我家崽崽么?看你这个舅娘怎么自处呢。

赵兰英听到刘荞叶的话,自然能够听明白刘荞叶是话里有话,犹豫了半响,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张叫花,低声说道,“叫花,之前是舅娘不对。舅娘跟你道歉。以后舅娘若是再做出之前那样的时候,舅娘就是地上爬的。”

张叫花休息了一下,精神稍稍好了一点。对于舅母道歉这件事情,张叫花一个小孩子来自然应付不来这个场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正好肚子咕嘟响了一下,只是走了一晚上夜路,又做了一场法事,都是消耗体力的事情。现在肚子里已经空空了。

罗冬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为儿媳解了围,“兰英,你看叫花累了半宿,你去给他弄点好吃的。”

“要得要得。”赵兰英自然是趁机下了台阶,连忙去找了一些点心出来,现在对外甥的态度完全变了一个样,“叫花,你先吃点点心垫一下肚子,我去做点好吃的。”

“娘,我肚子也饿了。”喜子慢慢恢复了过来,见自己娘对表哥这么好,还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好处的,给了表哥,连忙表明自己的存在,这是要宣誓主权了。

小孩子的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大人们的眼睛。

众人都是嘿嘿笑了起来。赵兰英也笑道,“喜子,你跟叫花哥哥一起吃。”

刘喜愣愣地看着娘,好像有些不认识一样:你们大人怎么这样呢?一会让我别跟表哥走得太近,一会又让我跟表哥分糖吃。这也太让宝宝为难了。

第47章 意料之外

刘喜既然没事了,第二天自然不用去县里。刘标得赶到杨家坝告诉拖拉机司机杨志刚,把第二天清早的拖拉机推掉。去的时候,刘标拿了两包烟放在口袋子里。这个年代,家里开上拖拉机的人在村里算得上一个头面人物。刘标自然不想得罪。

杨家坝也是兰蛇溪村的,是兰蛇溪村的一个村民小组名,也是个老地名。是以附近的一个水利设施来命名的。张叫花外公所在的组叫风水桥,是以村落附近的风水桥来命名。而张叫花家所在的存在叫梅子坳村,所在的组则叫梅子塘。

本来张有平要陪刘标过去,但是刘标死活不肯。这年代的人胆子也都特别大,走走夜路算不得什么事。刘标向来胆子大,自然没将兰蛇溪村子里的这点路当一回事。张有平一家子走了几十里的夜路,他自然不好意思让张有平再受累。

风雨桥到杨家坝有将三四里路,中间还要经过一个石桥组。郭道桂就住在石桥。

说来也巧,刘标去杨家坝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师兄宋大超家喝得醉醺醺回家的郭道桂。

一看到刘标,郭道桂立即冲了过去,拦住刘标的去路。

“是你!”郭道桂用手抓住刘标的肩膀。

“你放开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刘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刘标要是动手,石桥的郭姓人,无论郭道桂有理无理,都会过来帮忙。因为这关系到种族的尊严。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人家的同姓人。郭道桂在外面招摇撞骗挨了打,那是郭道桂活该,但是郭道桂被人跑到村子里来打了,那就是打村子里人的脸。刘标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

“刘标,医院有没有治好你家小兔崽子的病?嘿嘿,现在又得来求我了吧?我告诉你,那兔崽子就是丢了魂,莫说在兰蛇溪,就算在整个一渡水乡,也就我郭道桂能够救得了你家小兔崽子的命。不过得看我有没有心情了。想让我再出手救人倒也容易,先给祖师爷我叩一百个响头,然后拿一百块钱来,我就勉为其难出手救一救那个小兔崽子。否则,拖到明天天亮,那小兔崽子可就真的成了短命鬼了。”郭道桂阴阴地笑道。

刘标停了下来,用手扯开郭道桂的手,“对不住,让你白费心思了。我崽崽的病已经好了。我警告你一句,以后别让我在外面碰到你,否则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刘标将郭道桂的手扯开,用力一推,将郭道桂推到一边。

此时夜深人静,石桥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自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但是郭道桂依然面如火烧。这面子丢大了。但是,刘标的崽确实是丢了魂,那发高烧根本就不是用药物能够治得好的。而且刘标崽在三角坪赤脚医生谢大田那里都治了一天多,根本就退不了烧。这是郭道桂早就打听清楚的。不过困住刘标崽魂魄的那个东西道行不浅,他郭道桂半罐水的道行自然是对付不了。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这一渡水能够治好刘标崽毛病的水师,基本上都是石清旺一系的。大家行香火都有自己的比较固定的区域,很少会过界。就算要过界,也会过来跟这边的水师打声招呼,不打招呼就过来,很容易引起水师斗法的。水师斗法可是大事件了。郭道桂虽然没有正式出师,原则上是不能独自行香火的,不过,石清旺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也就默认了郭道桂的资质了。这兰蛇溪一带就成了郭道桂行香火的区域。现在刘喜的病好了,就说明有水师过来呛行了。

郭道桂愣愣地看着刘标打着手电继续往前走。

刘标敲响杨志刚家的大门的时候,杨志刚还以为刘喜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如果是病情加重的话,杨志刚有些不愿意用拖拉机送刘喜去县医院了。万一这孩子没到医院就怎么样了,他的车就触了眉头了。装过死人的拖拉机,村里人都会很忌讳。以后喊拖拉机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个隔阂。办喜事就不可能考虑他的车了。所以,杨志刚有些为难。

“刘标,你这么早赶过来,是不是你崽的病怎么样了?”杨志刚心情复杂地问道,非常后悔昨天竟然答应了刘标。

“我崽的病好了,明天不用去县城了。我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早上去我们那里。对不住,耽误你一天的生意。”刘标将袋里的两包香烟塞到杨志刚手里。

杨志刚先是大喜,他不用去担心刘标崽死在半路上的问题了,但是很快又有些懊恼,昨天可是推掉了几单生意。搞不好拖拉机要在家里停一天了。不过他也是个乖面子人,“你这是干嘛?来我家还抽你的烟?我答应你送你崽去医院,是为了那点车费钱么?昨天来了几个要车的,我就跟他们说了,无论如何,我也要送刘标崽去县里。钱可以少赚,救人的事情绝对不能推辞。咱们又是这么好的关系。上小学的时候,咱们一直在一个班,读初中还是一个班。”

杨志刚要将两包烟还给刘标,刘标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两包烟要回来。两个人又推让了一会。

“你崽的病怎么突然好了。是不是请了什么厉害的郎中来了?”杨志刚有些好奇地问道。

“请了个外村的水师收了惊,当时就好了。”刘标知道姐姐姐夫不愿意将外甥水师身份的事情说出去。

“哦,哪个村的,这么厉害?我就知道郭道桂那个半罐水,骗吃骗喝还行,动真格的根本不够看。”杨志刚拆开一包烟,给了刘标一根,两个人点上火。

“我姐姐村里的。平时不怎么做这种事情,就是我姐村里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要不是跟我姐夫特别熟,也不会轻易出手。”刘标不得不为自己的谎话编一大堆瞎话。

冲榜宣言!

下一更将会在零点之后,下周冲击首页签约作者新书榜!

《八零后修道人生》已经上传快一个月了,最后一周争首页新书榜。虽然我们的推荐票也非常给力,但是别人的更猛啊。我们的会员点击比别人的差了一大截。所以请喜爱本书的道友们,都到起点本文。

老鱼不敢说自己的作品写得有多精彩,但是至少可以保证,所有的内容都是老鱼苦思冥想想出来的。所以更新的速度不可能像别人那么快。就拿咒语来说,老鱼搜集这些咒语,可能比写这些咒语的字数要多得多,主要是想使得《修道人生》看起来,更加真实。很多故事都是老鱼与老一辈闲谈的时候,收集起来的素材。那些咒语是现实中梅山水师做法是真实的咒语。但是请不要模仿。后果难料。

感谢责编游龙大大提供了很多真实的素材,对我帮助非常之大。从上周拿到推荐开始,仙侠品类编辑组给予本书的支持非常大。非常感谢安逸大大为核心的仙侠品类编辑组。

对冲榜有帮助的主要是以下几种支持:会员点击(会员每隔六小时点击有效,所以发章节都是分开的。)、收藏、推荐票、打赏。这些都是可以增加新书榜潜力值的。希望零点过后,道友们多多支持!

冲榜不加更,有些对不住道友们。所以老鱼在可以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下周,尽量每天三更。但是老鱼不敢保证每天三更。实在是不想因为更新太快,写歪了楼。

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修道人生》冲首页新书榜显得特别的难。但是老鱼不会改变初衷去走捷径。依然想和道友们一起冲一次!

零点见!

第48章 一起吃糖

“到屋里坐一坐吧。”杨志刚做出去给刘标搬凳子的样子,实际上他是想回床上睡觉而讲的客套话,在农村里,这就是送客的潜台词。

刘标连忙说道,“今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得赶回去补个觉,白天还有很多活要做哩。这几天,家里的活全给耽误了。”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杨志刚连忙说道。

刘标一走,杨志刚打了个哈欠,就关门睡觉去了。杨家坝的院子里又恢复了静谧。郭道桂从旁边的竹林里钻了出来,不停地抓痒。竹林里蚊子多,在里面躲了这么久,也真够郭道桂受的。

“梅子坳的水师?是谁呢?马五郎那货肯定是没这本事。除了马五郎还会有谁呢?日球的,老子白挨蚊子咬了。哎呀,痒死我了。”

郭道桂哭丧着脸,依然是不甘心,快步朝着刘标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刘标一路上似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机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影影绰绰,还以为碰到了脏东西,干脆一路奔跑着往家里跑去。走到了村口,从路边拖了一捆柴横到路上。看看能不能挡住一直追在身后的脏东西。

郭道桂躲了几回,见刘标飞快地往前跑,治好追上去。一路上也是飞奔。到了风雨桥这边,路又不是很熟悉。就跟着大路一直跑,没想到脚底下不小心踢到了东西,重新完全失去,直接一个狗吃屎往前扑了过去。

“哎哟娘!”郭道桂忍不住一声痛呼,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滚到了路边的水田中。

刘标听到了身后的痛呼之声,心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回头看了一眼,路上除了那捆柴火,什么都没有。哎呀!果然有脏东西追啊。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院子。

刘同茂与罗冬珍两口子还没有睡,见刘标如此狼狈的跑回来,连忙站起来询问。

“标子,你怎么跑这么急啊?”刘同茂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杨家坝回来,一路上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刚才我把一捆柴打横在路上,那东西踢到了摔了一觉,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今天晚上只怕是碰到脏东西了。”刘标面色苍白,今天晚上被吓坏了。

“早知道就让你姐弟陪你一起过去。明天早上让叫花给你看一下,可别落下什么问题次次才好。”刘同茂面带忧色。家里究竟是怎么了,孙子才好,儿子又差点出毛病了。

这个时候,水田里伸出一只收,满是淤泥,水滴不停的往下滴落,煞是可怕,然后一个满身淤泥的人从水田里钻了出来。自然就是郭道桂。郭道桂为了把自己弄得像个道士,留着长发,头上扎了一个发髻。现在落到了水里,从头到脚全部湿透了,批头散发的样子不像是一个道士,反倒像是一个癫子。

“球日的刘标!我跟你没完!”郭道桂没办法去刘标家打探情况了,再不回去换一身衣服,估计明天一早就得去三角坪赤脚医生谢大田家里去打屁股针了。郭道桂作为一个准梅山水师,跑过去打针,太损毁他的梅山水师身份。

郭道桂那个恨啊,骂那一句,完全是竭斯底里喊出来的,喊得是那个哀怨,喊得是那么一个千回万转。声音在风水桥不停地回荡。在寂静夜晚的乡村里,声音是如此的让人心生恐怖。

“嘭!”罗冬珍忙走过去将门关好。

张叫花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爹挑了一担水从走进院子,将水哗啦啦倒进水缸中。清澈的井水,看起来如同碧玉一般。娘与舅母蹲在院子了清理一直老母鸡。客公家里的养的鸡并不多,这只老母鸡是客公家生蛋的鸡,若是平时,客公客婆肯定是舍不得杀的。但是今天为了犒劳这个小功臣,彻底豁出去了。

“起来了啊?”张有平将水桶往地上一方,发出当当两声响。

没等张叫花回答,舅母忙抬起头,“叫花起床了啊。肚子饿不饿?让客婆给你去拿点吃的,先填一下肚子。等饭菜做好了,给你吃大鸡腿。”

上一次来,张叫花吃了一只翼翅腿根,那连个黄腿子(鸡腿)压根就没看到。应该是被客婆放在厨房里藏了起来。留给喜子吃的。孩子一回,张叫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

“叫花,到客婆这里来。”罗冬珍在房间里大声喊道。

有好处的,张叫花自然不会拒绝。快步走了过去,客婆果然抓了一把饼干糖(饼干)塞到张叫花的手中,“肚子饿了吧,赶紧吃一点填一下肚子。”

刘喜也起了床,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有病后的虚弱,但是脸上已经有了小孩子的应有天真烂漫的神采。一看到奶奶大把大把地往表哥手里塞原本属于他的糖果的时候,他的心情立即变得不好了。

“奶奶,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刘喜眼睛明明看得很清楚,却还故意问道。

张叫花连忙将手中的糖果全部塞到裤袋子里,心里偷着乐了:“到了哥手里,你哭都没用。”

“哎呀,宝崽也起来了啊。来来来,奶奶这里还有,宝崽也有糖果。”罗冬珍又去抓了两把糖果出来。

刘喜却没有兴奋地去接,依然哭丧着脸:这都是宝宝的,好不好?

罗冬珍又怎么不知道孙子的心思,将糖果送到刘喜手中,“昨天晚上,叫花哥哥为了治好你的病,可出了老大力气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记得给哥哥留一份。”

刘喜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这几天,我天天在风雨桥洗澡,我想回家,那个人也不准。要让我陪着他洗澡。昨天晚上,我听到哥哥的声音喊我回家。来了好多人,那个人害怕了,才放了我。”

罗冬珍等人没想到刘喜竟然有这样的经历。不过罗冬珍连忙警告孙子,“喜子,这件事情出去不能跟别人说。别人问你,就说是你姑父抓的草药治好的。记住没有?”

刘喜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糖果走向张叫花,“叫花哥哥,我们两个一起吃糖。”

第49章 斗法

刘标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块肉。这肉一看就相当不错,两指厚的肥肉,上面没有多少骨头。刘标自己也得意洋洋,“今天这个卖肉的是我一哥们,看到我去,把最好的肉给我了。你们看上面一点骨头都没有。我同学说,这猪足足有两百多斤,肥肉有两指多厚了。”

那个年头对于肉的好赖,评价标准是以肥肉厚度、骨头的多寡,猪脖子肉上面虽然肥油很多,但是那种气泡泡肥肉不为人所喜。瘦肉虽然好吃,但是并不为人所喜,因为瘦肉没油水。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油水是评价肉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标准。

“赶紧过去把猪皮烫好,今天早上这一顿就丰盛了。”刘同茂笑道。两个荤菜的家常便饭着实算是丰盛了。

“可惜乡政府那边只有肉卖,没买到鱼,不然这一顿就齐备了。”刘标有些惋惜地说道。

“这么多的菜,太浪费了,标子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现在挣个钱多难哩?”刘荞叶埋怨道。

赵兰英咯咯一笑,“钱再难挣,也要吃饭啊。要不是叫花,别说吃肉,还不知道要借多少外债呢。欠下债总有一天还得清。喜子要是有点什么意外,这个家就没了。所以叫花是咱老刘家的大功臣,咱得好好犒劳犒劳他。叫花,你还喜欢吃啥,跟舅娘讲,让你舅舅去给你买去。”

“舅娘,我就喜欢吃鸡腿子。”张叫花笑道。

“那行,两个黄腿子都归你吃了。”看着刘喜要哭的样子,赵兰英笑道,“喜子以后再吃。这一次杀鸡、卖肉都是为了犒劳叫花哥哥哩。”

“我跟喜子一人一半就好。”张叫花干脆送个顺水人情,一个人全吃了,怎么可能?娘眼睛在瞪着哩。

“哈哈哈,两兄弟的感情真好。”刘同茂打着哈哈说道。

人多力量大,一家老小齐出阵,这一餐丰盛的早餐终于是准备好了。

鸡肉装了两大碗,猪肉也是两大碗,另外还炒了两三个下饭的菜。八仙桌上摆得满满的。

一家人正好八个,正好坐满了八个位置。

“来来来,这黄腿子给叫花吃。”刘标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张叫花的碗里。张叫花正要用手去抓,这个时候,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张叫花碗里的鸡腿一把抓走。张叫花急了,回头一看,却发现鸡腿被一个陌生成年男子抓在了手里。

“郭道桂!你要干什么?”刘标立即气冲冲站了起来。

“没干什么。我辛辛苦苦给你崽收魂,什么都没得到。现在你崽好了。我正好过来跟你算算账。现在既然正赶上你们吃早餐,我正好肚子还空着,那就吃了早饭再谈。”郭道桂直接将鸡腿塞进了口中。

张叫花那个气啊,不过他没打算把鸡腿要回来了。郭道桂手脏得要死,黑油油的,鸡腿过了他的手,张叫花也没有什么食欲了。不过就这么便宜郭道桂,自然也不可能。都到自己碗里来抢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叫花拿起筷子,在桌子上顿了一下。这一下可是有讲究的。张叫花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声音很小。就连跟他坐一凳的刘喜都没听清楚。

郭道桂不知道自己犯了水师最大的忌讳,千不该万不该去别的水师碗里抢东西吃。只见他才吃到口里,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小心一块很大的腿肉被他一口吞了下去,到了喉咙里面下下不去,吐也吐不出来。噎住了!

除了张叫花,没人知道张叫花动了手脚,给郭道桂下了咒。梅山水师都是很小气的,别说到了自己碗里,吃饭的时候,他要是用筷子夹住的,别人去跟他抢,吃下去肯定会卡到。

“水水。”郭道桂噎得直翻白眼,跑到刘家水缸里直接用瓢舀了一瓢水,猛的灌下去,想要将喉咙里的鸡肉冲下去。但是郭道桂忘记了一句俗话: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一瓢水喝下去,不仅没有将鸡肉冲下去,反而连水都梗在喉咙里,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出来不对劲。刘同茂还算是有点见识的,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叫花故意在惩戒对方。但是又担心这个外孙年纪小,不知道轻重,连忙说道,“叫花,别太过了,闹出人命来可不是玩的。”

“叫花?”张有平与刘荞叶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家崽崽在搞鬼。

郭道桂也不傻,毕竟也是准水师一个,虽然没什么道行,但也见识过这些东西。连忙向桌上的众人不停地作揖、告饶。

“叫花,放过他算了。”张有平也担心真的搞出人命。

张叫花这才冷哼了一声,手中的筷子又是在桌上顿了一下。说来也奇怪,就在张叫花的筷子在桌上顿了那一下的时候,郭道桂喉咙里噎住的鸡肉一下子滑了下去。喉咙立即通畅起来,刚才喝下的那一口水也一下子吞了下去。结果这个时候郭道桂急着呼吸,一些水随着气流进入到肺中。

咳咳咳,郭道桂很不幸的呛到了。剧烈的咳嗦。鼻涕眼泪都呛了出来。那个狼狈样子,真是滑稽啊。

众人又将目光投到张叫花的身上。张叫花有些冤屈,“这可不是我。是他自己呛到了。”

郭道桂抹了抹眼泪,也不敢到桌上去捞油水了,万一这小子再给他下一个咒语,他都不知道怎么哭去。

“小子,你有种,你等着,你等着。我去请我师兄过来。你这一次捞过界了。兰蛇溪是我郭道桂的香脚,你竟然不讲行规,捞到我这里来了。”郭道桂用手指着张叫花,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里是你的香脚?你要是能把这根筷子喝下去,就算是我捞过界了。”张叫花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将一根筷子切成三截,放到一碗清水中。

这正是梅山水师要出师,必须要通过的考验。张叫花一眼看出郭道桂根本没有出师,他做的一些水师的隐秘手势,郭道桂竟然看不出来。只能说明这个郭道桂根本就没有出师。

第50章 吃筷子

郭道桂不敢接张叫花手中的碗,他哪里敢吃?他要是能够吃得下,早就正式出师了。

“你,你自己怎么不吃呢?”郭道桂后退了一步,他竟然被一个只到了胸口位置的屁孩给吓得连退了几步。

“我吃?行啊,那我就先吃了。待会轮到你。”张叫花笑道。

一只筷子差不多二十公分,平均有六七公分。而且,现在筷子的两头被削得尖尖的,跟刀子一样的锋利。这要是直接吃下去,肯定会伤到消化道的。但这是梅山水师出师的一道门槛。水师的世界,普通人是难以理解的。于是,无论是张有平与刘荞叶,还是刘家其他人,都惊呆了。

“崽啊,你干什么?不许吃!”刘荞叶第一个大声说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张有平猛地往凳子上站起来,他身上看不到有什么赘肉,但是从他站起来,手上的筋绷紧得像弓弦一般,就知道他的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

郭道桂见势不妙立即退到了院子门口,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一个刘标就够他受的,现在来了一个明显比刘标还要能打的,他哪里是对手?

“这能怪我么?没看到是这小崽子逼我吃筷子么?刚才怎么不见你们说话呢?现在你儿子准备吃了,你们就有话说了。师兄啊,这里有人要对我动手!”郭道桂大声向院子外面喊道。

原来郭道桂的师兄宋大超也过来了,等在外面没有进来。因为他们也不确认那个抢香脚的水师没有在这里。所以先让郭道桂进来看看。刚刚听到张叫花要让郭道桂吃筷子,宋大超就想闯进来。但是感觉有些不对,那个让郭道桂吃筷子的并不是大人,而是一个孩子。

现在郭道桂呼救,原本还想继续观察的宋大超只好冲了进来。

郭道桂见师兄进来,连忙躲到师兄身后,“师兄,这个人想要对我动手呢!你可来得正好。”

宋大超身材魁梧,一身的横肉,看一眼就知道非常能打。但是张有平不怕,没结婚之前,他打的架可一点不少。对上一个比他身材魁梧的,他也并不害怕。

但是张叫花却看得出来,来人并不简单,他可不是一般的强壮,在梦里,老道士手下就有一批能打的。梅山教厉害的可不只有法术,还有武功。虽然不是每个梅山水师都能文能武,但是每个水师都要学一点功夫,否则万一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东西,那可不是玩的。

张叫花知道此人厉害,生怕爹吃亏,赶紧放下碗,飞快地跑了过去,挡在了张有平的前面。

“奉请翻坛老祖张五郎,祖本二师下坛场。要问五郎身出处,甲子年间九月十九生下张五郎,一十二岁去拜法,三十六岁转回乡……”张叫花大声唱出这一段,就是要表明身份。对方如果是水师,就不能随便动手。得先礼后兵。也就是先谈判。

“师兄,还跟他啰嗦干什么?刚才就是这小子算计我,差点没让我给噎死。”郭道桂现在有师兄撑腰,得意得不得了。

“别胡来!”宋大超向张叫花拱了拱手,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他没有想到这小孩子还真是水师。对方一上来就亮明了祖师,宋大超不得不接话,“奉请翻坛张五郎,祖本二师降坛场。丙戌年间九月九,亥时生下张五郎。行从龙虎山前过,望见天师好座场;行从峨眉山前过,望见峨眉天大光。峨眉山上有只黄樟树……”

不同的水师,关于祖师的来头有不同的说法。这咒语一出,就能够知道对方的门派了。虽然双方的祖师都是张五郎,但实际上,有很多派别都是假托张五郎的名头。因为张五郎在梅山水师里面地位是非常之高的。

张叫花的祖师咒可比宋大超的要古老得多。张叫花一唱出来,宋大超竟然摸不清张叫花的来头。张叫花对别的派别也了解不多。听对方唱了《祖师咒》之后,依然是云里雾里。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是同道中人,为何要仗势欺人,抢别人的香脚?”宋大超觉得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

张叫花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抢了别人的香脚?抢了谁的?”

“我师弟郭道桂是兰蛇溪的水师,这兰蛇溪自然是他的香脚。你现在不打招呼横插进来,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宋大超问道。

“是么?你们这一路,没出师就能够行香火?来来来,你告诉我,连水师都算不上,哪来的香脚。没出师就行香火,算不算是坑蒙拐骗?”张叫花质问道。别看张叫花年龄小,在梦里,出师之前,跟着师父也见过了不少世面。

张叫花这一下把宋大超问住了。大家平时对这个师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都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郭道桂立即强词夺理,“你凭什么说你自己已经出师了?”

郭道桂见张叫花才这么大一点,不可能出师了。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张叫花跑回去,端起碗,将三截筷子连水喝了下去。(切勿模仿!)

“别!”张有平、刘荞叶、刘同茂、罗冬珍、刘标、赵兰英、甚至还有宋大超全都大声呼喝,想要阻止张叫花。但是张叫花速度更快,手指在碗上画了几个圈子。就仰头将筷子就着水喝了下去。

张叫花虽然在梦里曾经通过了出师考核,吃过了筷子,但那毕竟是做梦。现实之中,他可从来没有吃过筷子。化水之后,那三截筷子进入到张叫花口中,感觉竟然与梦中的完全一样。两端极其锋利又比较坚硬的竹筷子到了口中之后,竟然感觉如同粉丝一样软绵绵的,用力一吸允,三截筷子如同粉丝一般非常顺当地吃了下去。吃下去之后,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刘荞叶连忙冲过去,用手抠进找张叫花口中,想要将三截筷子给抠出来,但是张叫花口中已经是空空的了,那三截筷子竟然已经被张叫花真的吃了下去。

“崽崽,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有平!快快,快送医院去!”刘荞叶慌了,眼泪像泉水一般汩汩往外涌。

第51章 吃进去也要吐出来

宋大超也被张叫花吓到了,虽然张叫花懂梅山水师的规矩,但是张叫花毕竟才几岁。想当年,他十岁开始在师门学梅山水法,到了二十多岁才出师。这孩子就算资质再好,也不可能从娘胎里就开始学水法。怎么可能已经出师呢?再说了,无论是兰蛇溪还是梅子坳,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水师呀!

宋大超连忙拿着那个空碗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快速化了一碗水,递到张叫花面前,“快快,把这碗水喝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若是张叫花是个学了梅山法术的大人,倒还好,可他偏偏是个孩子。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他宋大超的面子可没处挂。石清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把他逐出师门的。这可是欺辱幼小啊,师门戒律上明确禁止的。

“嘿嘿,我要喝你化的水?”张叫花冷冷一笑,将宋大超端着的水推到一边,“你看见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那三截筷子早在肚子里化掉了。梅山水师这一点确实是没法讲道理的,凭空化了一碗水,将着三截削尖的筷子喝道肚子里,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那水其实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但是经过水师法术化水之后,竟然能够将筷子变得更粉条一样。(这个情节,在现实中亲见的。并非老鱼凭空编撰。)

“你真的没事?”宋大超惊奇地问道。

“你有不是没有眼睛看。”张叫花翻了翻白眼,这一下张叫花又变回了屁孩。

宋大超这个人性情憨厚,对张叫花的话并不在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嘿嘿傻笑起来。

不对啊?师兄是站那边的?怎么不像是站我这边,反而像站他们那边一样。郭道桂急了,这么下去,他倒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师兄,师兄,你肯定是被那小崽子给骗了。他吃的肯定不是筷子,用什么东西做的假。那年出师考较,我不是也做了一个很像筷子的东西么?要不是师父发现了,我也肯定出师了。”郭道桂拉了拉宋大超的手,为了挽回这一局,郭道桂不惜揭自己的短。也真是够拼的。

“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再吃筷子给你看?你让我吃也没有问题。我可以满足你。待会筷子由你来削,你尽管削尖了,一根筷子切成两截我也不怪你。不过做人得讲道理。咱们梅山水师这一行当的,都是讲道理的。不管是请神还是请祖师,哪个不讲道理,能够请得过来么?你让我吃我就吃,但是如果我吃下去了,你不能一点事都没有。”张叫花不干了。

“那你说要怎么样?”郭道桂忍不住大声嚷嚷。

张叫花小手一拍,“就等你这句话。”

郭道桂猛然感觉有种上当受骗的味道,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说旁边站了一个直肠子师兄,就算他肯反悔,怕也过不了师兄这一关。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郭道桂心一横,只能盼望张叫花之前真的作弊了。

“杀人要枪毙的。我才不会杀你。待会我要是把筷子安然无恙地吃下去了,你就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张叫花觉得这个挺好玩的。

“你,你,你……”郭道桂用手指着张叫花,这才想起人家才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呢。想出这样的赌局也是合情合理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就跟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杠上了?猛然想起自己突然过来,这小孩子怎么可能事先准备好作假的筷子呢?难道他会算?

郭道桂自然想后悔,“我才不跟你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我来这里,是来讨公道的。就算你是水师,你怎么可以抢我的香脚?”

“你又不是水师,哪里来的香脚?你没出师就行香火,你师父知道么?”张叫花反问了一句。

这一下,宋大超脸色一变。这事他们师父还真知道,只是这小师弟平时嘴巴乖巧得很,师父装作不知道而已。但若是较真的话,郭道桂这么做可是欺师灭祖的行为,没出师自然不能行香火。

“谁说我没有出师?我早就出师了。”郭道桂有些理屈词穷。

“那好。我刚才吞了筷子,现在轮到你来了。”张叫花将那个碗递到郭道桂手中,又将另外一只筷子也递了过去。

郭道桂根本没有出师的,他哪里敢吞筷子?三截那么锋利的筷子吞下去,刺穿了消化道不死才怪。

宋大超硬着头皮走了上来,“这位法师,我师弟确实没有出师,不过他平时也就是在乡里做一些简单的法事。要不这件事情,就看我的面子揭过算了?”

“你说揭过就揭过啊?你知不知道,我表弟差点给他害死了。拿了钱不做事,这不但是谋财,而且是害命!”张叫花一拍桌子,怒声斥责。

虽然张叫花的声音带着稚声,但是气势汹汹,让郭道桂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宋大超也觉得头大,非常后悔过来蹚浑水。心里对这个师弟也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下定决心,无论以后郭道桂怎么去缠他,他也再也不会过来帮郭道桂擦屁股了。

“小师弟,你到底在人家里拿了多少香火钱啊?赶快去给人家还回去。向人家道个歉。”宋大超推了郭道桂一下,然后歉意地向张叫花说道,“对不住了。这事希望给我一个面子,放过郭师弟这一回。他以后若是再敢在没有出师之前行香火,我就告诉我师父。郭师弟,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回去拿钱来赔给人家啊!”

“哎哎,我这就去。”郭道桂说完便准备离开。不过却被宋大超抓住,“算了,我还是跟你过去一趟吧。”

宋大超虽然憨厚,但是脑瓜子并不傻,要不然怎么可能成为水师?

张有平等人根本插不上一句话,神情复杂第看着张叫花将来势汹汹的两个人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一开始,众人还为张叫花捏了一把汗,后面竟然发现张叫花竟然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第52章 师兄弟反目

刘同茂连忙说道,“要不两位师傅先吃了饭再过去。冬珍,去拿两个碗来,添两双筷子,把叫花的筷子也换一双。”

“别别。”宋大超连忙摆手,“这事是我们输理了。这事情没办好,我哪里有脸坐下来吃啊。”

郭道桂倒是想,眼睛看碗里的鸡肉、猪肉,香喷喷的,嘴里都快流口水了。

“走!看什么看!“宋大超用力推了郭道桂一把,将郭道桂推了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上。真是作茧自缚啊。宋大超好糊弄不假,但是宋大超的脾气也倔,

“师兄,你到底是那边的啊?”郭道桂有些不满。我辛辛苦苦把你请过来,你不帮忙不说,还去帮别人。什么意思嘛。

“我是帮理不帮亲。小师弟,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去跟师父说了,你好自为之。今后你也别来找我来帮你干这种事情。幸好这一次别人宽宏大量。否则的话,一旦别人追究起来,传到了师父耳朵里,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宋大超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弄明白了,这个师弟在乡里干的一些勾当了。他老实憨厚,自然对郭道桂这种行为很痛恨。

“师兄,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是我师兄没错吧。你非但不替我出头,还说这样的话。亏得师父让你多照顾着我一点呢。”郭道桂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非常埋怨宋大超非但不帮忙,而数落他一通,

“唉,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爱听,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你听不听,都随你的便吧。”宋大超摇摇头,对这个小师弟很是无奈。

到了郭道桂家里,宋大超要郭道桂从刘家坑来的东西拿出来,郭道桂哪里肯干?

“休想!刚才是你答应的。可不是我答应要归还他们东西的。我辛苦了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了我嘴里的东西,想要吐出来,想都别想。宋大傻!你别太过分了!”郭道桂彻底怒了,连对宋大超的称呼都改了。可见他是多么的生气。

“我刚才已经答应了。如果出尔反尔,将来如何在江湖上混?你坑蒙拐骗,要是让师父知道,那可是要废你道行的。赶紧拿出来,我不想跟你废话。”宋大超也怒了。

“宋大傻,我就是不拿出来,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郭道桂犯浑了。

宋大超走上去就将郭道桂的脖子捏住提了起来,郭道桂使劲的挣扎,双手双腿胡乱地击打宋大超,宋大超却提着郭道桂纹丝不动。

“我,我,服,服了,我服……”郭道桂被捏得直翻白眼,吃力地向宋大超告饶。

“我量你不敢!”宋大超直接将郭道桂扔到了地上。他早就看不惯郭道桂的所作所为了,能够忍耐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了,偏偏郭道桂还自己作死。

“吃的都被被我吃了,钱也没剩下多少了。”郭道桂也是个软骨头,被宋大超教训了一顿,彻底老实了。只是这家伙东西坑到手之后,吃的早已经被他糟蹋尽了,要不是这两天东跑西跑,钱也早被他拿出去挥霍了。就算是这样,从刘家坑道的几十块钱,也没剩下几个子了。

宋大超气得半死,“你怎么没去死呢?这才几天工夫,就被你糟蹋得一干二净了。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宋大超一把从郭道桂将剩下的钱夺了过来,然后皱着眉头从自己裤子上的暗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卷成一小团,里面放着几张大团结。宋大超很是肉痛地从里面数了几张出来,又忍不住回头瞪了郭道桂一眼。郭道桂看到宋大超口袋里掏出的那一卷大团结,眼热得不得了。不过他自然明白,休想从宋大超那里得到一个子。心里头不由得将所有的恨意全部转到刘家那个外甥身上了。

且说风水桥那边,宋大超与郭道桂走后,刘家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郭道桂真是太可恶了,坑了我们家那么多,竟然还敢带人过来闹事。幸好他那个师兄还算讲道理。不然,今天这事情咋办啊?”罗冬珍长吁了一口气。

“今天这事完全多亏了叫花,你以为他那个师兄真的这么好讲话啊。要不是叫花露了一手,吓住了郭道桂与他那个师兄,今天的事情可没这么好了结呢。看着吧,待会郭道桂得老老实实把从我们家坑走的东西拿过来。”姜是辣的啦,刘同茂倒是看得很清楚。

“对,多亏了叫花。叫花,舅娘以前对不住你。舅娘保证,从今往后一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赵兰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刘荞叶连忙笑道,“弟妹啊,都是一家人,这么生分干什么?”

刘荞叶的神采飞扬,崽崽太厉害了,让自己在娘家人面前这么有面子,回家得好好奖励奖励他。刘荞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爹,郭道桂不来祸害我们家就已经不错了,他还能把坑我们的钱吐出来?”刘标清楚郭道桂的为人。

“郭道桂肯定是不肯拿出来的。但是他师兄是在外面闯荡的。行江湖的人注重的是什么?没有了威信,谁以后还敢跟他打交道?你以为这事我们不说出去,他们就能够一直瞒下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着吧,他们肯定还会回来。”刘同茂信心满满地说道。

张叫花跟表弟在房子一旁愉快的玩泥巴坨坨,两只小狗崽与老灰在一旁跟着。

“可惜没把我家的小狗带过来。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会不会去喂小狗。”张叫花看着两只乖巧可爱的小狗,就有些想家里的小狗狗了。因为担心在路上走丢了,出来的时候,张有平将小狗锁在了家中。不过出门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叫花奶奶那里了。

虽然小狗抱回去也没几天,但是当那只小狗属于张叫花的那一刻起,张叫花感觉自己身上作为主人的责任了。

“没事没事。叫花哥哥,你要是喜欢,这两只狗崽也归你了。”刘喜现在可以愉快地跟表哥玩了。

“我才不要呢。我选的狗崽才是最好的狗。我要把它训练成赶山狗。将来到山里去赶野猪。”张叫花想表弟展示未来的宏图大志。

“赶山狗?赶山狗好,我也要养赶山狗。将来可以帮我去山上捉野兔哩!”刘喜欢喜地说道。

第53章 童年那些事

张叫花跟表弟玩泥巴坨坨的识货,宋大超来到刘家,放下一叠钱就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有些不太好。跟上一回街被扒手扒了钱包一样。要是张叫花看到他那副模样,肯定会笑死去。

刘家人都是一愣一愣的,除了刘同茂,都没有想到菜包子打狗竟然还有去有回。太出乎意料了。

宋大超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话,“跟那个小师傅说一声,郭道桂虽然是我同门,但是郭道桂是没出事就离开了师门的。他在外面闯了什么祸,跟师门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师父比较好面子。郭道桂吃了亏,难免会回去胡说八道。到时候,师父要是找上门来,希望小师傅能够好好解释一番。”

宋大超的这一句话,让刘家人与张有平两口子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听他这话,他们还想要找回场子来?”刘荞叶担心地说道。

“别担心,就算他们敢再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风水桥的爷们还没绝种呢!谁敢到村子里来找麻烦,先过了风水桥的爷们这一关再说!”刘标也不是个怕事的。这个年代,出去打工的还极少,村子里的年轻人平时闲得没事干。平时跟着外地来的武师学权棍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一般人不敢随便进村闹事。要来也是要动员整个村的人冲进去。这种情况一年也碰不到几回。

若是平时,赵兰英要好好数落刘标几句。刘同茂与罗冬珍也少不得要好好跟崽交流了一下思想。刘荞叶则要在弟弟头上敲上两下。但是今天,刘标的这种表现反而得到了全家的支持。

“对,我们风雨桥的也不是好欺负的。”刘同茂说道。

两个全身全是泥巴,手里还用绳子牵着一只麻雀的两个屁孩刚走到门口,就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他们还以为大人们众志成城是要对付他们两个屁孩呢。还让不让宝宝愉快的玩耍啊?你们大人也太不要脸了,竟然合起伙来对付我们两个屁孩。

刘喜反应极快,直接将手中的一团泥巴塞进口袋中。张叫花可舍不得把麻雀放生了,好不容易才用设了一个套子,用竹筐将上当的麻雀罩住。

“叽叽……”麻雀哀鸣一声,趁着张叫花不注意,腾空而起,可是飞到半空之中,立即感受到脚下一根细细白线的拘束。这一团白线,分明就是张叫花在仪式完成之后,偷偷塞进口袋里的。没想到竟然是用来绑麻雀的。好在那念头,麻雀的地位也不高。早些年,它们还属于四大害之一呢。现在虽然洗脱的冤屈,但是在庄稼人眼里,它们依然是与庄稼人抢食的小偷。

看着满身是泥巴的屁孩,赵兰英与刘荞叶同时爆发了。

赵兰英立即展开河东狮吼:“刘喜!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刘荞叶双手叉腰,吼声如同晴天霹雳,“张叫花!看我怎么收拾你!”

俩屁孩立即夺门而逃,傻子才停下来等着挨揍呢。

刘标与张有平看着宛如当年的屁孩,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乃父当年之风嘛!

女人与男人对待崽女的态度的区别在于:女人希望崽女守本分,男人则希望崽女有活力。一张一弛,才相得益彰。

两个屁孩一路狂奔,自然不是两个妇女追得上的。跑了没几步,两个妇女就只能气喘吁吁地向着两个背影大声吼道:“最后别回来,回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刘同茂笑哈哈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罗冬珍则端着一盆子鸡食,悠闲地往地上撒,然后惬意地看着鸡鸭在四周欢快地抢食。

在屋后的某个林子里,两个屁孩趴在茂密的灌木中,头上还用荆条编了一顶草帽,像两个小侦察兵一般。

“表哥,娘跟姑姑是不是亲姐妹啊。我爹肯定是招赘来的,要不然,娘怎么跟姑姑这么像呢?”刘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问道。

张叫花摇摇头,“舅母姓赵呢,我娘姓刘。怎么可能是亲姐妹呢?”

“那倒也是。麻雀雀呢?”刘喜见表哥两手空空,连忙问道。

张叫花这才发现,刚刚跑的时候,什么时候把麻雀雀扔掉了都不知道,抓了抓脑壳,“刚刚只顾着跑,哪里顾得上这些!”

刘喜叹了口气,“我还想让爷爷做一只小竹笼,用来养麻雀雀呢。要是养熟了,我可以让它给我送信。”

“电视里送信的那是鸽子,你一只麻雀雀送个屁的信。”张叫花噗嗤一笑。

“我要是有只鸽子就好了。”刘喜脑袋看着天空,一只乌黑的乌鸦在树枝上来回跳动。

所有的屁孩到了天黑,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情,都会老老实实的回家。这个时候,就算爹娘生了再大的气,也差不多消得差不多了。如果赌错了,那么小屁屁要鲜花怒放了。不过对于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来说,这种家常便饭,少吃一顿多吃一顿,没什么了不起的。一觉醒来,又是好汉一条。

刘喜运气不错,被赵兰英数落了一顿之后,认了个错,就风平浪静了。张叫花却倒了大霉,刘荞叶担心崽崽有了本事,以后就敢无法无天,所以不容分说,将张叫花提进房间,按在长凳上,打一巴掌问一句:以后听话了么?张叫花很熟练地回答:听话了。听话了,依然要挨打,刘荞叶又啪的在张叫花屁股打了一巴掌,一个手掌印清晰地印在屁孩的屁股上:以后还敢跑么?张叫花痛得直咧嘴巴:娘,我不跑了,痛死我了,别打我啊。

刘荞叶还没解气,又打了一下:“现在才知道痛啊。刚才怎么跑那么快呢?别以为你有本事了,就敢不听娘的话了。你要是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刘荞叶觉得要让崽崽印象更深刻一点,于是打一巴掌问一句,又进行一个新的循环:以后听话了么?……

吃过晚饭,表兄弟走到一起进行经验交流。

“我娘骂了我一句,就没事了。”刘喜的话差点没把张叫花给气死。

本来这事吧,大家都挨打,心里会感觉舒服很多。现在,张叫花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看吧,打这么狠,取个名字都是“叫花子”。难道真的是岔路口捡回来的?

第54章 驯养赶山狗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张叫花有些同病相怜地抱着自家的那只小灰狗坐在门槛上,看着渐渐隐藏在梅山庞大阴影后面的太阳洒落这一天的最后一缕阳光。

从客公家里回来之后,张叫花一直在家里寻找自己是捡来的证据。比如说血书,上面写着自己的身世之谜。或者是玉佩,上面刻着一个什么字,或者干脆只有一半,将来认亲的时候,把两半对一起,就可以确认了。也有可能是用一块布或者手绢包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名字,或许还有亲生父母的名字。亦或者是一件婴儿的衣服上绣着字……

所有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各种可能性,张叫花都进行了一一排查,但是,或许亲生父母太穷,这些东西竟然全部没有,还有可能被张有平两口子给扔掉了。真是可恶啊。

每个小孩子也许都会经历身世之谜。那些年轻的爹娘啊,可知道随意的一句话,会给宝宝带来这么多的困惑么?

哑巴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开始背着父母跟张叫花讲话。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溜了出来。

“叫花,我给你们家的灰狗带了一样好吃的。”哑巴一来就向张叫花邀功。

“什么好吃的?就你家还有好吃的?”张叫花一点都不相信。

“怎么没有,上一次黄皮子祸害了我家的鸡鸭,我娘全部腌制放在坛子里。我现在每天都有肉肉吃哩。我给你家的灰狗带了一根骨头来了。”哑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骨头,往地上一丢,小灰狗立即扑了上去,将骨头叼在嘴里。

咕嘟。张叫花咽下一口口水。从客公家里回来,还没吃过一餐荤的呢。一看到一根鸡骨头,恨不得冲上去从小灰狗嘴里抢下来。

“叫花,你们家的这狗真的是赶山狗啊?”哑巴又结结巴巴地问道。

张叫花对哑巴的这态度很是不满,“肯定是。”

“陈三土家的狗才是赶山狗呢。能够到山上去逮兔子。我听陈三土说的,他们家天天吃肉。”哑巴对那种天天有肉吃的日子也是一脸的羡慕。

天天有肉吃啊!张叫花看着自家的狗,吃口饭还经常黏在口腔上呢,还巴着它去捉野兔?张叫花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叹了一口气。

“等我家的狗长大了,我家也能天天吃肉。”张叫花志气不小。

“我不信。”哑巴是个讲死理的孩子,连这不要钱的恭维都不知道施展一回。

“去去去。我家鸡鸭要进笼了,你在这里它们都不敢进来。”张叫花很不开心的赶人了。

“怎么我在这里它们就不敢进来了?你不也在这里么?”哑巴很是不忿。

“你身上被黄皮子做了记号的,身上一股子膻味。鸡鸭闻到你这股气味,还以为黄皮子在这里呢?你说它们还敢进来不?”张叫花有理有据地赶走了一脸郁闷与狐疑的哑巴。

小灰狗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着那个鸡骨头,上面的肉早被哑巴啃干净了,小灰狗的牙口根本奈何不了这根骨头,但是骨头的味道,让它根本舍不得放弃。摆了一百二十种姿势也没能够把舌头伸进骨头缝隙里,急得要死。

张叫花从小灰狗嘴里将骨头抢了下来,“没出息的东西,一根骨头你也吃得津津有味。”

张叫花找了一块石头,将骨头房子地上用力一瞧,将骨头砸碎了,里面的骨髓蹦了出来,小灰狗欢天喜地地扑上去,将散落在地上的骨髓碎末舔了个干净。

张叫花眼睛看着小灰狗,脑袋里面又想起一些梦里的事情。

打猎也是梅山水师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数千年来,梅山水师身居高山峻岭,与野兽同处。人与野兽都要为着各自的生存而进行抗争。梅山水师有一套打猎的术法。

猎狗是水师打猎最有利的助手。梅山水师术法中有“四花四黑九黄七白”二十四扫山犬。梅山祖师张五郎打猎,只要放出24只扫山犬,什么老虎、豹子、麂子,都要吓得屁滚尿流,惊慌而逃。

好的赶山狗善于奔跑,善于在密林中穿梭,嗅觉灵敏,善于吼叫,进山之后,声震山河,漫山回应。自然能够让野兽闻风丧胆,老老实实地从巢穴之中鼠串而出。

梅山水师有自己的相狗之术,对猎狗的颜色本来就有选择,一黄二黑三麻四白。黄色最好,黑色次之。像小灰狗这样的麻色已经是很差的成色。但是张叫花没有选择。能够有一只麻色的就已经不错了。张叫花看中的是这小灰狗的体形。梅山水师的猎谚说:“眼像铜铃耳像叉,鋾锉尾巴腰一卡,四脚落地像斋粑,见到野兽是冤家。”

选到了小狗以后,梅山水师要精心培养才能够养出真正的赶山狗。可惜这些条件都是张叫花无法达到的。所以他特别想进山去,打一些猎物下来,用来将小狗培养成一只真正的赶山狗。

张叫花又想起了那天在山里弄到了野鸡,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去弄一只回来。

这几天去了客公家,张叫花又愉快地度过了一个星期。农村里的小学对出勤要求也并不严格,张叫花没去学校,龚子元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哑巴一句“他去他客公家了”就完事了。等张叫花回来,又已经到了愉快的星期天了。所以,第二天依然不用去上学。

吃过了早饭,张叫花就背起一个竹篓,拿了一柄柴刀,跟娘说了一声,“娘,我去山里捡柴火去了。”

小孩子捡柴火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难得崽崽这么主动,刘荞叶自然非常愉快地答应了。

张叫花愉快地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往梅山开拔。小灰狗活蹦乱跳地跟着张叫花的身后。

刘荞叶听到了张叫花的歌声,心情越快得不得了,却没有想到张叫花想的是他那不存在的“亲生娘”。

一进梅山,张叫花看看四处无人,便从竹篓里掏出一些纸钱、香之类的祭祀物品。

“弟子出门叩请祖本二师,存吾身化吾身,吾身不化非凡之身,化为三硐梅山为正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55章 狩猎记

梅山水师出门狩猎,需吹唤筒三次。张叫花刚请神完毕,就已经念了化唤筒口诀:化为金兵筒,银兵筒,化为呼兵神仙,唤兵神仙,呼兵兵到,唤马马齐……

咒语刚刚落音,张叫花手中竟然幻化出一个像兽角一般的号角。张叫花用力吹响三次号角。

“呜……呜……呜……”

说来也怪,这号角声一响,像跟屁虫一般跟在张叫花身后的小灰狗一下子变得完全不一样。眼神不再是开始那种萌萌的好奇,而是变成了猎犬一般的敏锐。

张叫花哪里会注意到这一些,他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吹玩了号角,就接着念出门化犬咒语:白狗化为白龙,黑狗化为黑龙……前去十万山头,左穿左过,右穿右过,前山搜到后山,穿云破寨,五营四哨,搜寻野物。

张叫花这咒语才念完,小灰狗竟然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啊!小灰小灰!别跑。”这小灰狗张叫花还没有来得及取名,只好直接用小灰狗娘的名字。但是此时小灰狗似乎根本听不到张叫花的喊声,任凭张叫花如何喊叫,它依然是头也不回。

“小灰,小灰!”张叫花只好追了上去。

平时看着跑得也不怎么快的小灰狗,一下子变成了跑步健将,张叫花追了没几步,小灰狗就已经追得没影了。而且小灰狗平时根本不敢离开张叫花半步,现在却东钻西钻,一下子东,一下子西。它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地用鼻子嗅。闻到一丁点味道,立即汪汪汪吼叫起来。虽然小灰狗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稚嫩,但是它的声音似乎特别有穿透力,非常刺耳,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张叫花只好追了上去,万一小灰狗遇到什么野物,只怕还不够一口的。

“今天这狗怎么回事啊?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啊!”张叫花心里嘀咕着。

小灰跑得飞快,叫声也是越来越响亮,整个梅山都似乎在回荡着它的叫声一般,张叫花追了一段之后,根本听不出来小灰狗究竟在哪个位置。

张叫花干脆停了下来,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竹篓被他扔在来时的路上。现在已经跑出来很远了。空气中充满了青草的气味,还夹杂着些许野花的香味。耳边不时地响起小灰狗的叫声。

“汪汪汪汪……”小灰狗的叫声猛然转变为急促的尖叫。

“不好!”张叫花连忙站起来,小灰狗肯定是遇到了猎物了。可别反被别的家伙反猎了啊!

张叫花循着声音朝着大概的方向飞快地跑去,手中的柴刀不停地将一路上阻碍前进的灌木荆棘砍倒。

小灰狗持续不断的叫声,让张叫花心里欣慰不已,至少可以确定小灰狗还没有被吃掉。张叫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小灰狗的叫声一直非常的凶猛,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猎物。张叫花也不知道小灰狗究竟遇上了什么。

“小灰!小灰!”张叫花一路跑一边呼喊小灰狗。在山里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张叫花终于来到小灰狗的身边。只见小灰狗正盯着一个猎物不停的吼叫。那是一只肥大的野兔!身形比小灰狗要大得多,但是在小灰狗面前,野兔竟然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小灰狗看到张叫花过来,想着张叫花使劲地瑶瑶尾巴,不停地向张叫花邀功。

张叫花马上冲上去,用尽全力用柴刀重重地敲击在野兔的头上,野兔在原地痛苦地跳腾了几下,身体歪歪斜斜地转了几个圈,便倒在了地上,腿不停地抖动。张叫花虽然第一次杀死动物,却一点也不害怕。农村的孩子对这样的场面见过不少。杀猪、杀羊、杀牛、杀鸡……农村的小屁孩大抵上都去围观过几回的。虽然看的时候很害怕,下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总免不了要去围观。

对于此事的张叫花来说,这不是一只野兔,而是一块很大的能够跑路的肉。他要确保这块肉能够吃到嘴里。

这一只野兔约莫五六斤,张叫花也不知道野兔死没死,连忙扯了几根茅草编制了一根草绳,将野兔绑住。提在手中,沉甸甸的。张叫花虽然能够提得动,却还是有些吃力。

野兔嘴角流出了猩红的鲜血,张叫花将野兔递到小灰狗嘴边,让它来舔血。这样可以让小灰狗从小品味野味,以后闻到野兽的这种气味,就会产生兴奋,想吃这种野味,然后狂叫、满山搜寻。这是梅山水师训练赶山狗的一种方法。

小狗似乎天然对这种鲜血的味道特别喜爱,舔得津津有味。

收获了一只野兔,对于张叫花来说,已经是非常满意的了。但是小灰狗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种状态中醒过来,跟着张叫花走了没几步路,就又狂吠着冲进了灌木之中。

张叫花想要经小灰狗喊住,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够让小狗脱离这种状态。只好将野兔放进竹篓之后,又追了上去。

似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灰狗这一次轻车熟路地很快找到了新的目标。

当张叫花赶到的时候,发现小灰狗这一次发现的目标可不止一个,而是一窝。那是一窝小野兔。三只小兔子大小还不到拳头大。张叫花怀疑自己敲死的那只野兔,只怕跟这三只小野兔有着亲戚关系。说不定这三只野兔都是那只野兔的崽崽哩。

“可惜还不够吃啊。”张叫花抓了抓脑袋,这三只野兔,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村子里有养兔子的,可没听说谁家里养几只野兔。因为野生兔子要适应家养环境并不容易。不过张叫花最后还是决定将三只野兔抱回去。谁让他一上来就干掉了人家的父母呢?

在山里收集了一些干爽的松树针,在竹篓里给三只小野兔做了一个窝。三只小野兔在张叫花手中瑟瑟发抖。张叫花的手指能够感觉到它们的急促的心脏跳动。这三个小家伙今天实在是被吓破了胆了。

小灰狗这一次没有得到奖赏,又准备出发。这一回张叫花下手很快,飞快地把小灰狗抱住,然后将竹篓背起。虽然竹篓里的重量对于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来说略微有些压力,但是对于梅子坳的孩子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第56章 滑油山

谁知道小灰狗猛然一挣扎,从张叫花的手中逃了出来。猛然又钻进了灌木之中。

“这只笨狗,今天发什么疯呢?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呢?”张叫花只好停下来。这要是再弄出一窝野兔出来,装满一竹篓也背不动啊。

但是,小灰狗叫得起劲,没一会功夫,这周围的灌木丛已经到处是它的声音了。张叫花根本搞不清楚小狗究竟在哪个位置,只能等小灰狗发出找到猎物的信号。

果然,过了没多久,小灰狗真的发出了非常猛烈的信号。

“真的有猎物了!这一次怕又是一窝兔子,真是要命啊,我真是背不动了。”张叫花心里有一种幸福的烦恼。后悔没早点带小灰狗到山里来,这得少吃多少肉啊。

张叫花将竹篓放到一边,又用灌木将竹篓盖好,一面小兔子从竹篓里跑出来。然后快步往小灰狗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不过这一次小灰狗的叫声似乎有些奇怪,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恐惧。与之前不同,小灰狗一直站在一个地方叫,这一次,小灰狗是不停地叫不停地移动位置。也正式因为这样,让张叫花找了好一会,才赶到小灰狗的位置。不过当张叫花看清楚小灰狗找到的猎物时,张叫花的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好大的猎物啊!

那是一头大野猪!而且是被小灰狗的叫声惹毛里的野猪。

真是作死啊!张叫花恨不得一脚就把小灰狗踢飞起来。不过这家伙跑得可比他快多了,而且小灰狗身材娇小,可以轻松在灌木中迅速移动,利用灌木来阻挡野猪的前进。但是张叫花不能啊!

张叫花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一出阵就给野猪发现了。那头野猪见一下子追不到那只讨厌的小狗,立即将怒火转移到刚刚出现了这个小孩身上。

发怒的野猪,那可是比狼还要更可怕的存在!张叫花一看野猪向着自己冲了过来,脸色立即剧变,果然野物不是这么容易到嘴的!我要完蛋了!

张叫花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死,转身撒腿便跑,虽然逃得比较狼狈,倒是还没有忘记一路走之字路,因为野猪都是直线向前冲的,不太会转弯,因为奔跑中转弯,野猪很容易翻倒。只是张叫花人小腿短,奔跑的速度也不怕,加上有荆棘灌木的阻挡,跑的速度更慢了。反而不如野猪横冲直闯快。

张叫花虽然狼狈,却并不慌张,他毕竟跟普通的七岁小孩不一样。在这种关头竟然还有急智,一边仓皇逃跑,一边还念了气了罡步咒:“天灵地灵,三五交并。神罡一起,万鬼潜形。伏吾斗下,碎如微尘……急急如律令。”咒语一念完,张叫花立即健步如飞,立即将本来已经快要接近的野猪甩得远远的。

那野猪本来以为一个冲撞就可以将那吵醒它的午觉的可恶的小东西给撞翻了,于是猛了往前一扑,结果张叫花已经一个加速跑得远远的,那野猪撞了一个空,悲剧了,一头撞过那一丛灌木,结果依然余势不减,一头撞在灌木丛后面的乱石之上,撞得那个惨,晕乎乎地在原地打了几个转。不过对于一头两三百斤重,肉厚皮糙的野猪来说,这一点碰撞算不得什么。头上鲜血直流反而激起了它的狂野。

“吼!”老猪真的是怒了!

张叫花听到身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就知道野猪吃了亏,有些忍不住想回去看一下,野猪有没有把自己给撞死了。那可是一头打野猪啊。要是拖回去熏了腊肉吃,可以吃上一年!

张叫花就听说了,有些有钱的人家里腊月的时候杀两头猪熏了腊肉,一直可以吃到第二年冬天。腊肉可是好东西啊。尤其是春天的时候,腊肉炒春笋,想一想,都有些滴口水啊。刚才那头野猪的肥肉只怕有三四指厚了吧?油水肯定足,要是熏制成腊肉,柴火中的那些香脂渗入到那肥肉之中,肥肉变成金黄色,看起来就觉得食指大动。

张叫花脚步慢了下来,不过还没来得及转身,不远处的灌木猛然剧烈摇动,一头庞大的黑毛打野猪从灌木中猛然钻了出来。黑毛野猪一钻出来,两只红红的大眼睛立即瞪着张叫花,它可是将刚刚导致它差点自裁的仇恨全部算到了张叫花头上。

“娘啊!”张叫花看着气势汹汹的黑毛野猪,刚才还想着吃它的肉哩。现在么?我还是继续逃命吧。

野猪不会爬树,如果爬到一棵足够大的树上,就可以逃过一劫,但是张叫花没有把握在野猪撞过来之前,爬上一棵大树。小树倒是容易爬,但是小树不一定经得起一头两三百斤中的野猪的撞击。

逃!

张叫花立即继续向山下冲。刚才的咒语效果已经差不多了,毕竟道行有限,法术能够加持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张叫花又念了一段新的咒语。

“天番番、地番番,老君传旨意,先师赐吾弟子滑油,随代滑油山三万三,手指一山滑一山……一动一滑到明天,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张叫花一下子滑到在地上,屁股着地就这样像滑滑梯一样直接从山上往下滑动,滑了五六米远,正好看到傻愣愣的小灰狗,张叫花顺手一把将小灰狗抱在怀中,一人一狗像漂流的竹排一样,直接从山上滑了下去。

那野猪也追得很紧,可是刚跑出几步,立即脚底下一滑,它的身体滚圆滚圆的,可不能够像张叫花那么灵巧地坐在地上滑下去。而是像一个球一般,一路滚了下去。滚倒半山腰的时候,前进的方向横着一个黑黑的大石头。野猪可不会拐弯,直接一头撞到了黑石之上。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张叫花与小灰狗一直滑到了山脚下,原本以为这么一滑,裤子肯定是磨出很大的口子。扭头一看,却发现裤子竟然完好无缺。张叫花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那头野猪没有跟过来,也没再听到那头野猪的声音,应该是走掉了。张叫花没舍得扔掉那只竹篓不管,出来捡柴火,要是连竹篓柴刀都弄掉了的话,张叫花回去,只怕又要被某个妇女暴打一顿了。

第57章 胜利回家

张叫花抱着小灰狗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藏竹篓的地方,耳朵盯着山林里的动静,张叫花还有些打担心万一那头蠢野猪突然变聪明了,就埋伏在周围,等他一出现,就立即冲过来。

树林里的枯枝枯叶铺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但是脚下时而会想起枯枝被踩断的响声,在静谧的密林之中格外的悦耳。张叫花不得不放慢脚步,以免弄出声响,把那头野猪给吸引过来。

盖在竹篓的上的树枝叶片已经开始萎蔫,张叫花掀开这些枝叶,三只小野兔正拼命用前爪攀爬,想要逃出这个牢笼。那只大野兔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显然已经被张叫花彻底弄死了。看到张叫花的到来,三只小野兔吓得瑟瑟发抖,使劲地挤在一起。

张叫花看到那只大野兔,心里就想着晚上菜锅子里滋滋响的声音,那股油焖野兔肉的香味似乎已经扑入他的鼻孔之中。

“那头野猪。可惜啊!实在太凶猛了一点。”张叫花叹息着往着刚刚逃脱的山坡看了过去,他不绝对那个山坡坡能够让那么大一头野猪很受伤。万一野猪不死,自己又贸然闯过去,只怕不是自己吃野猪肉,而是自己变成野猪粪了。

“唉!”一个小屁孩唉声叹气的样子煞是可爱。

有了这些收获,张叫花也懒得去捡柴火了,本来捡柴火就是一个借口。

刘荞叶站在院子里看着崽崽背着一个空竹篓回家,咯咯笑道,“崽崽,你捡这么多柴火,怕是能够煮熟饭了。”

刘荞叶一边说着,一边向张叫花走了过去。

“娘,今天晚上有肉吃啰!”张叫花将竹篓放到地上。

刘荞叶快步走了过去,看着竹篓里三只野兔子与那只大兔子立即睁大了眼睛。

“哪来的?谁给你的呀?”刘荞叶下意识以为这些东西是别人送给张叫花的。

“什么谁送的啊?别人还能把野兔送给我们么?这可是我跟小灰两个在山里找到的。我一柴刀就把这只大野兔打到了。这几只小野兔也是小灰找到的。娘,我们可不可以养小野兔啊?把它们养大吃肉。”张叫花眼巴巴地看着娘。

“这是野物。性子野着哩。养不活的。”刘荞叶立即给崽崽泼了一盘冷水。

“你看他们多乖巧啊。我给它们喂叶子,它们吃得可有味了。肯定能够养活的。反正它们也不吃粮食,就光喂叶子就可以了。”张叫花争辩道。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行,你想喂你就喂,不过以后它们要吃什么,都是你负责。万一这些兔子没养活,你可不能怪别人。”刘荞叶还是答应了崽崽的要求。她带着一丝忧虑看着崽崽。崽崽现在还小,还不懂得孤单的深刻含义。也许等他长大之后,就会慢慢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养养野兔子也好。刘荞叶不希望崽崽将来长大之后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

“太好了!娘,不可以反悔的!”张叫花兴奋地跳了起来。

“当然了。”刘荞叶将野兔从竹篓里提了出来,左看右看,对这只野兔的标水(体重)还是比较满意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农家主妇,刘荞叶已经掌握了作为一个慈母贤妻的各种技能。一把菜刀,就能够将野兔皮不损分毫的剥下来,将兔子肉干干净净地切成块,就连里面的内脏都没有随便丢弃,也弄得干干净净的,也能够弄出一盘菜来。在从酸水坛子里抓了一把酸辣椒。

酸水的酸味能够遮掩野兔肉里的膻味,鲜红的酸辣椒不仅能够提供独特的酸辣味道,鲜艳的红色还能够增强对美味的期盼。野兔肉还在锅子里咕嘟咕嘟闷响的时候,张叫花就坐在灶膛前一边烧火,一边眼睛巴巴地盯着锅子里。鼻子里丝毫不放过从锅盖下泄露出来的那股又鲜又香的味道。

“娘,可以吃了么?”张叫花有些急不可耐。

“哎呀,好香啊!你们两母子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好尝火(尝火:好吃的东西)”张有平扛着锄头走进了门,伸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当然有好尝火吃了。不过今天这尝火可是我弄回来的。”张叫花得意地说道。

“是么?”张有平哈哈笑着将锄头放到屋后面挂好。然后关上后门,便来到了厨房里。

“崽崽今天去打猎去了。打了一个大野猪回来了。结果背不动,就割了一块屁头肉回来了。”刘荞叶一边编排,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她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述说者。

“等我长大一点,有力气了,我就上山去打野猪去。以后我们家就天天有野猪肉吃了。”张叫花脑海里全是那头满身肉鼓鼓的大野猪啊。曾经有一头大野猪就在旁边,可惜却只能拼命逃奔。张叫花太懊恼了。

张叫花在梦里不是没学梅山武术,但是梅山武术与梅山法术不一样。梅山武术看似学起来容易,招数也难不住张叫花。但是对于张叫花来说,法术只需要在梦里不停地练习机会,就能够全面掌握了。但是武术却不一样,真正的武术是通过无数次的痛苦训练得来的。在梦里只能学招数,却无法将武功炼到自己的肌肉中、筋骨之中。

“行,那爹跟娘就等着咱们崽崽快点长大,那样我们就能够天天吃野猪肉了。”张有平笑得很欣慰。

张叫花不停地往灶膛里塞柴火,柴火的光芒将他的脸庞照得发红。

“哪来的肉啊?”张有平自然能够闻得出来锅子里的肉香。这年头一年到头平常家庭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够闻几回肉香味。肉味真的是香啊!

“你还真以为我骗你啊?真的是崽崽弄回来的。不过不是野猪肉,而是兔子肉。”刘荞叶噗嗤笑道。

“真的?崽崽,你告诉爹,这只野兔你是怎么弄回来的?”张有平将崽崽抱到腿上,自己在灶膛前的柴火凳子上坐了下来。

张叫花又将今天的经历仔细地告诉了爹,没想到得到了却是爹用力地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崽啊!你这个臭崽崽啊。你要是出点啥事,爹跟娘哭都来不及啊。那野猪是好惹的啊?”张有平用力地将崽崽贴到了自己胸膛,似乎担心崽崽从自怀中跑掉一般。

第58章 分兔肉

一只野兔炒了一锅子,张叫花还以为可以敞开了肚子大吃一顿,接下来还可以吃上几顿。

“叫花,去拿三个菜碗过来。”刘荞叶揭开锅盖,用锅铲从锅子里弄出一块给崽崽吃。

别看张叫花人小,吃东西很有技巧,那一块兔肉到了嘴中不停地打转,缓解兔肉上的热量。

看着崽崽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张有平两口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怎么拿三个碗啊?这里不是有个大瓦钵么?”张叫花从橱柜里搬出一个大钵,向刘荞叶晃了晃。

“每次爷爷奶奶吃什么都给你端一碗来,你有了吃的就不给他们端了啊?还有一碗给你大伯家端过去。”这一碗就连刘荞叶也有些不愿意。

“凭什么给大伯家端过去啊?上一次还骂我呢。我就当没这个大伯。”张叫花不肯干了。爷爷奶奶那边,张叫花倒是没什么意见。

“你不给你大伯家端一碗,你以为爷爷奶奶能够吃得成啊?”刘荞叶道出了缘由。

“那干脆不给爷爷奶奶端过去了,叫他们过来吃不就行了?我这就去叫。”张叫花说完就要往门外跑。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他们晚上不吃晚饭。”刘荞叶想将崽崽叫住。谁知道张叫花早就跑出去老远了。

张叫花三两步就跑到了爷爷奶奶的老屋,一把将大门推开,立即大声嚷了起来,“爷爷,奶奶,爹娘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吃肉哩!”

张叫花这一次来得突然,门一推开,爷爷奶奶正慌手慌脚的收拾,堂哥张元宝口里打了一个包口,手里连忙将一把糖果塞进裤带子里。

“咦,你们在吃什么?”看到堂哥张元宝手中的糖果,张叫花立即眼前一亮。

“叫花,你刚才说让我们去你家吃肉?吃什么肉呢?”张满银想转移话题。今天这是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大孙子过来死皮赖脸地问两个老人要零食吃。本来,老两口平时也基本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但是毕竟张元宝是第三代中最大的一个。爷爷奶奶爱头孙。刚有一个孙子的时候,老两口名正言顺地将所有的关爱全部放到张元宝的身上。对张元宝的感情自然要比后面的孙女孙子要多一些。所以张元宝也比别的孙女孙子要特别黏一些。老两口实在拗不过孙子的死缠烂打,只好将家里藏着的糖果拿出来给孙子吃。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张元宝深知此中之道。

“哥哥刚才是的糖果果么?”张叫花可不好糊弄。

“是糖果果又怎么样?没你的份!”张元宝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糖果果。不炫耀那就不是孩子了。张元宝巴不得张叫花知道爷爷奶奶更爱他一些。

马冬花连忙说道,“这些糖果还是你爷爷上一次去吃酒收到的回礼。上一次,你的已经吃过了,你哥哥的还没吃。”

“纸包糖,你没分!”张元宝从裤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糖在张叫花面前晃了晃。

张叫花很是不屑地说道,“不稀罕!我家有肉吃呢。就是不给你吃。爷爷奶奶,我娘让我过来喊你们去吃兔肉呢。”

张叫花说完就走了,他是生气了。至于张满银与马冬花说的那些借口,张叫花压根就不相信。爷爷奶奶手里的好吃的,什么时候少了堂哥那一份啊?要少也是少张叫花的。

张叫花一走,张元宝不干了,“我也要吃肉。爷爷奶奶,你们偏心,叫花有肉吃呢。我却没有。我也要到叫花家吃肉去。”

马冬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下可好,叫元宝惹出事来了。我跟你说过以后收到了回礼,糖果什么的都要给这些孩子们一人分一份。叫花要是回去说,荞叶肯定会有意见。”

“有意见就有意见,这些东西是我自己挣的。我要不吃他们的不穿他们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他们管不着。”张满银气嘟嘟地说道。

“唉。有平他们叫我们过去吃饭,你是去还是不去啊?”马冬花问道。

“他们要是真心想让我们吃口肉,不知道给我们端过来?”张满银有些不满。

马冬花看了张元宝一眼,无奈地笑道,“就算他们端过来,你能够吃上一口啊?”

张满银生气地抽了一口旱烟,还真是吃不到他口里。这个大孙子从小就娇,又贪吃,端过来肯定是要被他一个人全占了。张满银突然明白张有平两口子为什么不给自己端菜过来了。但是张有平两口子也是没想到张元宝此时正在老屋吃独食。

一听见说有肉吃,张元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张元宝比张叫花大四岁,已经上三年级了。但是他脑瓜子不太灵活,又娇气又不讲道理。张元宝目送张叫花走后,就开始满屋子打滚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张满银两口子也拿张元宝实在没有办法,“爷爷奶奶这里可没有肉,你想吃肉自己去找你幺叔去。”

但是张元宝有必杀技啊,根本不跟爷爷奶奶废话,直接施展必杀技,一滑就到了地上,然后就开始不停地滚了,滚过来滚过去,还要配合哭喊,“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这一下张满银两口子彻底没辙,张满银气得半死,“多两个你这样的孙子,我干脆提前去后山困眼窟(困烟窟:进墓穴的意思)算了。”

马冬花也是叹口气,“反正荞叶也叫叫花喊我们过去,不如带着这个混球一起过去算了。”

张叫花一口气跑到了家里,连忙让娘用一个菜碗装了一碗藏在橱柜里。

刘荞叶自然明白崽崽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藏余粮哩。不过对崽崽回来时气嘟嘟样子有些奇怪,“崽崽,谁惹你生气了?”

“爷爷奶奶偷偷地给元宝哥哥吃纸包糖呢。”张叫花嘟着嘴巴。

“那肯定不能怪你爷爷奶奶偏心,谁让元宝比你会撒娇呢。你要是想吃,你不知道自己去跟爷爷奶奶撒娇啊?”刘荞叶笑道。

“我才不去。”张叫花用手直接在钵子里抓了一块全是肉的,三两下就把肉吃了进去。还选了一块好的,将肉撕下来,喂给小灰狗吃。

“你这孩子,这么好的肉怎么给狗吃啊?”张有平惋惜地说道。

“要不是小胡狗,我可找不到野兔子呢。我得好好奖励一下它。明天又让它带我去跟去打猎去。”张叫花丝毫不记得被那头野猪追得满山跑的事情了。

第59章 骨头刺

“你怎么也来了?”张叫花皱着眉头看着跟着爷爷奶奶走进家门的张元宝。

“哼!”张元宝丝毫没有理会小主人的诘问。

张满银嘿嘿笑道,“这孩子。堂哥来也来不得么?”

刘荞叶虽然心中略带一丝不喜,但是表面上还得训斥张叫花一句,“臭小子,还不快去给爷爷奶奶搬凳子呢?元宝你也坐下吧。”

“这是什么肉啊?”马冬花看着瓦钵里的兔子肉奇怪地问道。

“野兔肉。叫花今天到山上打到的。”张有平给父母以及侄儿添了饭,很是自豪地说道。你们不是说我儿子这那的么?现在看吧,我儿子弄回来野兔肉了。

张满银不大相信,“怎么可能?叫花能够当得陈立松家的赶山狗了?陈立松家的赶山狗在山里也不容易追得上野兔呢。”

“怎么说话的呢?拿孙子跟人家赶山狗去比?”马冬花连忙小声埋怨了男人一句。

张满银这句话着实不恰当,刘荞叶当时变了脸色,张有平也有些不高兴。张叫花倒是无所谓,感觉比赶山狗跑得快,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张满银也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语病,他本身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随口一说,山里人平时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自然不可能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了。

“明天,我也要到山里去打野兔。叫花都能够打得到野兔,凭什么我打不到?”张元宝从张叫花一生下来,就被父母赋予了要与张叫花争高低的家庭使命。现在叫花能够为家里弄到肉了。他自然不能够落后了。

“瞎胡闹!山里到处是野兽,谁说到山里去捉野兔?叫花能够打到野兔,完全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了狼、野猪什么的,那可怎么办?不许去山里打野兔,叫花也不许去了。”张满银连忙呵斥道。

这一次张满银的话得到了儿子儿媳的支持。

“对,小孩子到山里去撵兔子太危险了。咱们这梅山可是有青狼的。万一遇到了狼,骨头都找不到。叫花,你以后去捡柴火只准去院子后面的林子里。不许去山里。”刘荞叶警告道。

张叫花瞪了堂哥一眼。张元宝虽然被告诫不准去山里,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得意地朝着张叫花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你也去不成。

张叫花见张元宝这个样子,很是恼火,抓了抓脑袋,猛然灵机一动,冲着张元宝身后说了一声,“金虎,你们这些天去哪里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们呢?”

张元宝一下子寒毛都竖了起来,感觉背脊发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满银连忙将张元宝抱住。

张满银也是变了脸色,本来以为张叫花这一段时间已经没再看到五个小鬼了,没想到今天晚上五个小鬼有冒了出来。马冬花也是一脸的紧张。

张有平与刘荞叶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时间,金虎他们竟然又冒了出来。

张叫花噗嗤一笑,“你们别紧张,我骗元宝哥哥的。”

“兔崽子!这种事情能骗人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张有平猛地站起来,要去揍张叫花。

刘荞叶连忙将张有平拉住,“臭小子,还不快跟爹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这种事情不能骗人的,知道么?”

马冬花也说道,“叫花,你娘说得对。这种事情骗不得人的。今天就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张元宝一听是骗人的,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回头看了张叫花一眼,发现这家伙竟然没有挨打,这,这怎么行呢?于是他继续哭嚎。

“叫花,以后不许这样吓人。看把你哥哥吓成什么样子了。有平,叫花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找人看一看。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张满银在张叫花的事情上对儿子儿媳的作法一直有些看法。

“爹,我看也没什么。叫花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些东西了。完全没有必要找人了。”张叫花已经见识过崽崽的本事,如果有事,他自己也对付得了。如果他自己对付不了,到哪里去找比崽崽更厉害的梅山水师呢?

“每次我跟你说,你都是这句话。”张满银对张有平的态度非常不满。

“别说这些了。既然叫花没事了。找不找人看,都不重要了。”马冬花见气氛有些僵,连忙出来化解。

“哼!”张满银很是不悦,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没胃口继续吃了。

张叫花不管大人们说什么,一直只管吃,他脚边的小灰狗也很有口福。张叫花生怕小灰狗被骨头卡住喉咙,专门挑没有骨头的肉给小灰狗吃。自己反而吃写带骨头的。桌子底下,被扔了一地的骨头了。邻居家的两只狗也跑了进来,专门捡桌子底下的骨头吃。

小灰狗对两只外来户非常地戒备,虽然那些是它不会去吃的骨头,它对这些在它地盘上捡骨头吃的同类依然非常地排斥。

“汪汪!”小灰狗虽然比邻居家的狗矮了一截,身材也小了几倍,但是在自家地盘上,小灰狗气势汹汹,动不动就对着外来户猛吠。

张元宝见没办法让堂弟挨打,于是把主要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吃上面。他也一个劲狂吃。有个时候骨头没嚼碎就一口吞下去。结果很快就悲剧了,野兔身上很多小骨头,虽然刘荞叶将兔肉切成很快一块,骨头也尽量剁碎。但是依然有拇指大一块的骨头。也有很多骨头刺。

张元宝吃得太快,虽然避开了大骨头,却没有避开骨头刺,一根锋利的骨头刺入到喉管之中。

“哇……”张元宝又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张满银虽然比较宠溺这个头孙,但是总是哭个不停的孩子也总会让人嫌弃。

“卡到刺了!”张元宝一边哭一边说道。

“喝口水。”马冬花一开始并不在意,去瓦缸里舀了一瓢水。

但是不管用,张元宝喝下一大口水,骨头刺依然挺拔在喉咙里。

张满银马上使出他的绝招,“吞口饭下去,就好了。”

张元宝又吞了一口饭,可是这一回的骨头刺非常的难缠,两次尝试都失败了。

第60章 化骨水

张元宝又是一个娇气的孩子,稍微有点痒痛,就足够让他满地打滚了。更何况是这样严重的情况呢?

“啊!痛死了……啊……我要死了……”张元宝身体像一条鱼一样,直接滑到了地上。怎么扶也不肯起来。

张叫花见不得这么娇气的屁孩,虽然他也是屁孩一个。但是他好像从记事开始,就似乎没学会怎么去撒娇。

张满银急得满头大汗,“宝崽啊,莫哭莫哭。”安慰了头孙又扭头向张有平说道,“有平,你去倒一碗酸水来。”

刘荞叶连忙去酸菜坛子里装了一小碗酸水出来,递给公公。

张满银结果酸水,然后极尽慈爱地向孙子说道,“宝崽,莫哭,喝了这碗酸水,野兔骨头就变软了。”

张元宝虽然娇气,但也不傻,现在这事情不是撒娇能够奈何得了的啊。所以很听话的皱着眉头将一碗酸水慢慢地喝下。

张叫花看得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这酸水酸得打尿颤,喝这么一大碗,可想而知。

一碗酸水喝下去,张满银又问道,“宝崽,骨头下去了没有?”

“没有。还在喉咙里,越来越痛了。”张元宝咽了口唾液,结果发现喉咙的兔子骨头似乎刺得越来越深了。都有一种要刺穿喉咙的感觉。难道这是要死了么?张元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急不急。荞叶,给元宝弄个饭团来,吃口饭,看能不能把骨刺带下去。”张满银说道。

刘荞叶又去锅子里抓了一把饭过来。

“宝崽,快快,吃一大口饭,冲吞下去,肯定能够把骨刺带下去。”张满银鼓励着张元宝。但是效果并不好,反而由于多次吞咽导致骨刺刺得原来越深了。

马冬花特意去喊了张有连两口子过来,这个时候也赶到了。张有连还特意去喊了赤脚医生刘宗太。可是人家不愿意来。人家说了,鱼刺骨刺,就算他看到了,也没办法取出来,因为没有工具。喉咙里卡到了骨刺得去医院,人家医院有工具,才能够将骨刺去出来。

要去医院,只能等天明,但是这一晚上这么长,以张元宝这娇气的性子,这一夜怎么熬得过去啊!

“要不去跟马道长讨碗化骨水吧?”张叫花大婶胡小青说道。

张满银与马冬花对视了一眼,张有平也与刘荞叶对视了一眼,都是神色复杂。

张有连摇摇头,“听人说马道长在我们梅子塘这里吃了大亏,以后再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啊?那这可怎么办呢?”胡小青焦急地看着张元宝。

“化骨水我也会啊。”张叫花声音不大,但是正好屋子里感刚刚很安静,张叫花的话自然能够让每个人听到。

“小孩子别捣乱!”张满银不悦地说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孩子还来捣乱,自然让他生气。

张有平与刘荞叶却是神色一动。张有平自然是愿意儿子化一碗化骨水,救了侄子的急。而刘荞叶则不太愿意让崽崽做这样的事情。刚刚才被公公呵斥了呢。而且大哥大嫂也一向不待见张叫花。在这个大家庭中,张叫花与张元宝同样是孙子,但是张元宝的家庭地位比张叫花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刘荞叶也是善良的,看着张元宝一个孩子吃这么大的苦,内心隐隐有些不忍。所以她的表情是复杂的。

胡小青见张叫花拿她的崽崽当成儿戏,心里很是不忿,“老弟嫂,你快管管你家叫花吧!都什么时候了,元宝都痛苦成这个样子了。叫花还拿他当儿戏。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上去就给一巴掌。”

“叫花!你到房里去。小孩子别在这里胡闹。”刘荞叶本来心里还犹豫,现在听大嫂这么一说,拉着崽崽就往房间走。

张有连这才说道,“小青,你乱说个什么啊?”

“我乱说了吗?我宝崽痛苦成这个样子,叫花还在那里笑嘻嘻地。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啊?”胡小青很泼辣,一句话就把男人给凶得哑口无言。

“嫂子,叫花本来也是一片好心。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现在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治元宝的骨刺吧。”张有平见婆娘被大嫂放泼给骂了,也是恼火得不得了。

“好心?我没看到什么好心,我只看到落井下石!”胡小青几乎是吼了出来。

“本来叫花确实会化化骨水,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何必骂人?叫花刚才是落井下石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张有平也是来火了,瞪着眼睛吼了一句。

胡小青连退了几步,胡小青嫁到梅子坳来之后,可是亲眼看到过张有平打架的,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惹不起张有平。那个时候,她跟公婆相骂,只要张有平出来吼一嗓子,她就只能退缩。倒是结婚之后,脾性好了很多。但是刚才这瞬间,他又变成结婚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小伙子。胡小青还真担心张有平上来就给她一巴掌。胡小青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靠在墙壁上。

马冬花连忙将小儿子拉住,“都少说两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骨刺从元宝喉咙里取出来。”

“叫花会化化骨水?”一直不声不响抽旱烟的张满银吧嗒吧嗒了两口旱烟,一股灰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张有平这一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说会,应该是会的。”

“那就让他试试。”张满银想了想说道。他知道这个孙子不一般。上一次把马道长吓跑了,他就知道了。而且事到如今,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试一试?要是出了什么毛病,谁来负责?”胡小青不干。

“那你说怎么办?不试的话,你就把元宝带回去!等天亮了送医院去。反正卡住骨刺也不会死人。”张满银来火了,他的家长权威受到了挑战。

这一下,胡小青不说话了,不过她心里在想,“你试得好就好,试得不好,看我不把这里闹翻了!”

第61章 抢水喝

看着胡小青那个样子,要不是怎么说这个侄儿还是亲的话,张有平根本就不想搭理。但是有什么办法,本来两兄弟以前关系不错。但是自由有了这个胡小青,哥哥耳根子太软,家里完全是胡小青说了算。还有这个侄子,张有平以前没少给他买糖果吃,以前一看到这个满叔,就满叔满叔地喊得亲热得不得了。等张有平有了孩子,胡小青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似乎在老张家,她儿子才是嫡孙一般,而他张有平的儿子就只能当她胡小青儿子的陪衬一般。

张有平走进房间,小声叫了一声,“崽崽。来,上给你元宝哥哥化一碗化骨水。”

张叫花正准备过去,却被娘拉住了。

刘荞叶坐在床沿,瞪了张有平一眼,“崽崽别去。别人不把你当人,你还凑过去干嘛?”

“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宝毕竟是咱亲侄子。咱们什么事都不做,你说好么?在客公家里,嫂子做那么过分,你不也得让叫花给喜子做法么?你看我说什么没有。”张有平知道婆娘的心思。

张有平这么一说,刘荞叶自然没什么话说,松开了崽崽的手。

“唉,咱们不跟她做一样。”张有平知道婆娘心里不好受,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底不由得一软。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哩。可我就是不想让崽崽受委屈。”刘荞叶眼角已经变得湿润。崽崽是她的心头肉,谁让崽崽受委屈,她就心疼。

张有平拉着崽崽的手,“崽崽,你去化一碗化骨水给元宝哥哥。婶子说什么,你别理她。知道么?”

“嗯。”张叫花不喜欢婶子,也不喜欢跟婶子一样横蛮不讲道理的元宝哥哥,但是他听爹娘的话。去橱柜里找了一个瓦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张叫花便在堂屋里走起了罡步,左手端着碗,右手掐法指不停地在瓦碗中画,口里念念有词。

“奉请化骨仙师、接骨仙师、阴化骨、阳化骨,有骨化骨,有山化山,有木化木,见铜化铜,见铁化铁,上化于天,下化于海,屋化于讳,人化于山,法水化在九水深潭……”

张叫花在化水的时候,张家一大家子人都来到了堂屋。

张叫花念的咒语跟平常水师念咒语一样,声音很小,声调也如同唱歌山歌一般,一般人很难听清楚咒语的内容。

张满银神色凝重,他毕竟是见识广,这种仪式以前在乡里是比较常见的,解放后破四旧之后,倒是很少见了。毕竟已经划成封建迷信,就算要做这种仪式,也是遮遮掩掩了。他看得出来,叫花做的这仪式是很正宗的。这罡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够糊弄的。但是他有些迷惑,叫花没有拜过师,也没听说他跟谁学过,村里姓张的也没人会这个。叫花又是从哪里学过来的呢?

马冬花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迷惑,同时也充满了担忧之色。她在担心叫花画的水是不是真的有效。元宝实在太娇气了,如果不这么娇气,忍一忍,一晚上过去,去镇上医院让医生将骨刺取出来,就没什么事情了。这点苦痛在农家,又算了什么苦痛呢?这孩子,还是太娇气了。这个大儿媳平时太霸道,现在大孙子也完全跟她一个个性。以后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啊。看来以后要寻个机会好好跟胡小青说说这事了。

张有连直关心自家崽,一直细声软语地在哄崽。但越是哄,元宝反而哭得更加惊天动地,还以为除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胡小青则是一脸轻蔑地站在门口看着堂屋里,她依然不相信这个侄子能够弄出什么化骨水来。心里对这一家人如此期待张叫花的化骨水很是不屑:“封建迷信!”

别人或许以为张叫花这么又是跳又是念咒语,又是用手画水,必定是随便糊弄而已。但是张叫花自己却明白,这些步骤可不是糊弄人的。在炼水的过程中,张叫花能够感受得到,有一种神秘的东西从天地之间涌入自己的身体,然后汇集到手指上,融入碗中的水中。当那种神秘的东西进入碗中之后,碗中的水已经不是之前的清水,而是可以治病的药!这种感觉张叫花说不出来,那种神秘的东西也完全是张叫花感觉到的。无形、无色、无味。但是张叫花能够感觉到那种物质真真切切的存在。

仪式完成,张叫花端着化骨水走到爹面前,他没有直接送过去给张元宝。

“快快,给元宝喝下去。”张满银急切地说道。

“别哭了别哭了,喝了这碗化骨水,卡在喉咙的骨头就自然化掉了。”张有平端着碗来到侄儿身边。

张有连欣喜地说道,“宝崽,宝崽,别哭了,喝了化骨水就好了。”

胡小青也走了过来,虽然她不信,但是心里还是愿意能够出现奇迹的。

张满银与马冬花则是期待这化骨水发挥作用。

张元宝还在不停地哽咽,喝了一小口,还呛了一下。水从鼻子里呛了出来。不由得有哇的哭了出来。

“我就说别信封建迷信,你看骨头没化掉,人还要给你们给呛死。”胡小青忍了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借机发作出来。

张满银、马冬花也略有些失望。

张有平不悦地说道,“这一口都没喝到,哪里这么容易见效的?”

“人都给呛到了,还要怎么办?难道把我崽灌死啊?”胡小青回头瞪着张叫花。张叫花倒是不怕这个泼辣的婶子,也瞪着眼睛跟这个泼妇对视着。他寻思,这个泼妇要真的敢对他动手,他会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呛了一下,还是有一些化骨水进入到张元宝的口中。张元宝哽咽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液,却发现刚才还很痛的喉咙竟然好了很多,感觉不怎么痛了。

“爹啊,我还要喝水!”张元宝大声说道。

胡小青还准备继续发作,却没想到张元宝自己动手抓住张有平手中的碗,咕嘟咕嘟一口将碗中的水全部喝光。

众人一开始也以为这化骨水没有用。但是没想到张元宝会突然抢水喝。

第62章 我就是要吃肉

张元宝一碗水喝完,不哭不闹了,眼睛又朝着桌子上的那一钵兔子肉。

“我还要吃兔子肉。”张元宝刚刚吃得很爽,但是被一根骨刺弄得没吃过瘾。现在喉咙里似乎一点都不痛了,便又开始惦记那香喷喷的兔子肉。

“还吃!刚刚差点被害死就忘记了?”胡小青瞪了自家崽一眼。

“小青,怎么说话的?人是我带过来的,你要是怪的话,就来怪我。”张满银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现在胡小青无理取闹,让他很是不高兴。

一直不说话的张有连也回过头来瞪了婆娘一眼。

胡小青知道自己理亏,没再说话。

张元宝平时惯纵惯了,向来是想要什么就必须要达到目的。见胡小青阻止,立即撒起娇来。

“吃吃吃。叫花,你跟你哥哥一起去吃。”张满银看得直皱眉头,什么东西都不能比。平时觉得小孩子撒撒娇没什么。但是把两个孙子放在一起比一下,这差距简直太大了。大孙子大好几岁,结果还没小孙子听话。而且越来越觉得大孙子这种骄横的样子讨厌了。回头得好好说一说有连两口子了,孩子这么娇惯可不是好事。殊不知,孩子被这么娇惯,他自己何尝不是主要责任人之一呢?

刘荞叶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把鞋子一脱,和衣在床上睡了。

张叫花与张元宝吃得很香,尤其是张元宝,吃东西的时候,动静特别大,嘴巴里一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跟小猪崽吃潲一般。

张满银与马冬花也不好意思上座去吃了。就站在一旁看着。

胡小青不仅泼辣,也是个好吃的女人,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不由得也是食指大动。

“有平,你们这兔肉哪弄来的啊?”这女人倒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尝尝味道。就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句。

都说得这么明显,谁听不出来。张满银与马冬花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鄙夷之色。刚刚还蛮不讲理撒泼,为了一口吃的,又做出这般丑态来。

“叫花在山里打的。”张有平自然知道胡小青的意思,但是他偏偏不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声:大哥大嫂也尝尝鲜吧。

胡小青还等着张有平后面的话呢,但是张有平故意转了话题,跟父母去说话去了。

胡小青恼羞成怒,走过去一把将张元宝拉起就往门外走,“没吃过东西吗?爹娘短过你吃的么?别人没请你来,你也没脸没皮地跑过来!”

张元宝手里还拿着一块兔肉,啃得是满头大汗,结果被胡小青一巴掌打落到地上。两只野狗立即冲了过来,但是小灰狗反应更快,飞跑过来,就扑向那块兔肉,将兔肉咬在口里之后,恶狠狠地对着外面来的两条狗。

“哇……”

张元宝哭嚎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声说喊:“我要吃肉!我要吃兔肉……”

胡小青不管不顾地拖着张元宝就往门外走,回头还吼了男人一句,“张有连,你回去不回去?”

张有连连忙起身,有些尴尬地看着父母与弟弟说了一句,“我,我先回家去了。”

“没出息的东西!”张满银对大儿子这种样子非常地不满意。

马冬花摇摇头,“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们也回去吧。”

“爹,娘,等等。”张有平从橱柜里将那一碗没动的兔肉端了出来,“这碗兔肉没动。本来准备给你们端过来的。”

张满银与马冬花自然明白张有平的意思,却没有去接张有平手中的碗。

“我们都来吃过了。叫花现在还在长身体,让他多吃一点,这孩子身子骨还单调了一点。(单调这里是瘦弱的意思)。”马冬花看着吃得非常投入的小孙子,笑了笑。

张叫花一直认真的吃兔肉,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看到一般。他已经习惯了不被别人理会与不理会别人。

“回去吧。”张满银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

马冬花还特意去了一下儿媳的房间,“荞叶,睡了么?”

“娘,我就有些困,在房间里打个盹。”刘荞叶连忙从床上起来。

“睡吧睡吧。别起来了。不早了,我们准备回去了。晚上的事情,你嫂子做得过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性格。”马冬花劝慰道。

“娘,我没事。就是没让你们二老吃好。娘,你等一下,橱柜里我还留了一碗,你带回去。”刘荞叶匆匆走进厨房,将男人刚放进去的那碗兔肉又端了出来。追上去塞到婆婆手中。

儿子端过来的,马冬花没有接,儿媳端过来的,马冬花推辞了一番便接到了手中。这中间的区别,老人看得很明白。

“崽崽,怪不怪娘把留给你明天吃的兔子肉端给爷爷奶奶啊?”刘荞叶回到家里问吃得肚子圆圆的崽崽。

张叫花一点都在乎,“没事。等我把三只小野兔养大了,生了兔崽崽,以后天天有兔肉吃了。”

刘荞叶噗嗤一笑,“小野兔哪里能长那么快啊?”

“那我到山里去再打几只回来。”张叫花圆圆的大眼睛转了几圈,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不行,山里太危险,不能随便去山里了。”刘荞叶连忙摇摇头。

“一点都不危险。老道士教我的法术很管用哩。大野猪都拿我没办法。”张叫花得意洋洋地将他摆脱大野猪追杀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把娘吓坏了。

“以后不许去山里,不然娘不要你了!”刘荞叶柳眉竖起,大声向崽崽说道。张叫花的话可把她吓坏了,崽崽在山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张叫花傻眼了,转头向爹求助。

“别看我,我也肯定是不会同意你去山里打猎的。”张有平笑呵呵地说道。顽皮的孩子怎么可能没遇到一点危险?捅马蜂窝、抓蛇……这些事情张有平小时候也都干过啊。只是像崽崽这样被一头几百斤的打野猪满山的追杀并没有经历过,应该很刺激吧。张有平有些羡慕崽崽竟然学到了梅山法术。要是着急小时候也会梅山法术……哎哟。

张有平想得出神,结果被刘荞叶掐了一下。

张叫花不做声了,心里则想道,你们又不能绑住我的脚和手。

第63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张叫花总结上一次的打猎过程,觉得之所以遇到了那么大的危险,主要是小灰狗不够机灵。所以他总结出了一下几点。

第一点,小灰狗必须要有个霸气的名字。方便称呼,同时也显得有气势。他想起一个剿匪片里面的土匪名字钻山豹,用来做小灰狗的名字非常霸气。赶山狗就是要满山钻,还要像豹子一样的霸气。

第二点,小灰狗还不够聪明,要加强训练。于是张叫花花了买了一个乒乓球,谁知道刚丢出去,钻山豹就发疯一般,把乒乓球咬成了碎片。所以张叫花不得不对计划进行了修改,将训练用的道具,变成了从别人家做木工活那里捡来的一截一指长宽小木块。但是很快发现,钻山豹一开始兴趣挺高,多玩几次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张叫花还是不懂,训狗是需要用食物激励的啊。

后面还有很多计划,但是在第二点没能够成功执行的情况下,后面的计划也处于待启动状态。

正如张有平两口子预料的那样,张叫花会成了梅山(梅山即梅山水师)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事实也正是如此。胡小青那张嘴巴,什么事情到了她那里,立即会宣扬得满城风雨。

全村人看张叫花的眼神开始带着一丝畏惧。小孩子们更是离张叫花越来越远了。倒是哑巴依然将张叫花当成救命恩人。哑巴这一点品质还是非常好的。哑巴很犟,无论张本瑞两口子如何私下教育,也无法改变得了。

“叫花,你星期天打到一个兔子啊?那兔子肉好吃么?”哑巴为了跟张叫花一起去上学,一早就等在村口大路边的,一看到张叫花,立即从那块巨大的石头上跳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糖塞到张叫花手中。

看在纸包糖的份上,张叫花还是决定理会一下哑巴,“嗯,什么肉也要比咸菜好吃。”

“那是的。兔子肉当然好吃。我姑姑家养了兔子。过年的时候,给我们送了一腿兔子肉来了。比猪肉好吃多了。”哑巴其实早就忘记了当初吃兔子肉是什么味道了。但是吃肉,那就是吃肉的味道呀。

“我捉了三只野兔崽回来了,等养大了,杀了肉也给你尝尝。”张叫花品味到了纸包糖的甜味,心情大好,给哑巴打了一张白条。

“啊,你还捉了野兔崽?太好了。我家种了奶草(一种青饲料,折断之后,会出现白色乳汁般的液体)。兔子最喜欢吃。放学了,我去给给你割一点喂兔子。”哑巴一听到将来有肉吃,连忙说道。

“要得。你别给你娘知道了。你娘凶得很。到时候又要闹的。”张叫花也知道,村里人养兔子,经常喂奶草。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孩子都在往梅子坳小学赶。在一渡水中学读初中的孩子,家里条件好了买了凤凰牌载重车,一路上不停地摇铃铛,叮铃铃的声音撒了一路,神气得不得了。

“以后我上初中,也要买自行车。我姑姑家就有一辆载重自行车,我学了几回,就会采三角架了。”哑巴艳羡地看着远去的自行车。

张叫花舅舅家里也买了自行车,只是张叫花之前不受舅母待见,娘不让他去碰舅舅家的宝贝疙瘩。那辆自行车可是舅娘嫁到兰蛇溪村的最珍贵的嫁妆。

“我要自己赚钱买一辆。”张叫花自然也羡慕那个在风中飞的少年。

村里上小学的孩子几乎都是一路去上学的。一群几个人,走到谁家门口,就一起大声地喊谁的名字。

“元宝,元宝。”几个屁孩大声朝着张有连家院子大声喊。

“来了来了。”张元宝背着书包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嚼东西。

张叫花家从来没有这种境况,哑巴也不敢名目张胆地去找张叫花。要是金虎他们几个没出事,或许会每天这样去叫张叫花。于是张叫花又开始想那几个小伙伴。

说来也奇怪,张叫花想到这几个小伙伴的时候,戴在手腕上的铃铛竟然传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张叫花似乎能够感受到五个铃铛中小伙伴们的情绪。

在梦里,老道士已经教过张叫花铃铛的用法。但是张叫花从来没有成功将五个小伙伴放出来。完全按照老道士的方法去催动铃铛,可是铃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张叫花念的咒语如同牛入泥海之中一般。

但是今天,张叫花似乎感受到铃铛里传回来一股熟悉的呼唤。他隐约听到五个小伙伴在呼喊他的名字。

“叫花,叫花。”哑巴结结巴巴说了很多话,却发现张叫花一直充耳不闻,连忙拉了拉张叫花的手。张叫花这种样子,让哑巴有些害怕。因为马金秀经常在他跟前说,张叫花能够看见鬼。小孩子总是怕鬼的。

不远处的张元宝却与他通行的小伙伴吵了起来。

“不许你们这么说叫花。他是我弟弟!”张元宝不满地大声向几个小伙伴说道。

“元宝,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一只很讨厌叫花的么?今天怎么帮叫花说话了?”一个小伙伴不解地问道。

张元宝哼了一声,“他是我满叔的崽,跟我是堂兄弟。我当然要帮他!你们以后不许欺负他。不然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张叫花与哑巴两个惊奇地看着张元宝,这一幕让他们两个有些不可思议。

张元宝也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张叫花与哑巴两人。

“叫花,以后在学校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就是。哥帮你收拾他!”张元宝说完就牛气哄哄地走了。

欺负?张叫花想来想去,没没想出来,谁欺负过他。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谁敢去欺负他?倒是一直说大话的张元宝,在学校里挨揍的日子不少。张元宝虽然是膘肥体壮,同龄人中,战斗力无人能敌,但是耐不住别人家有哥哥姐姐啊。所以,张元宝被收拾的时候不少,经常听得到胡小青杀到别人家里去,跟别人干架。

第64章 大蛇

张叫花需要堂哥的保护么?当然不需要。但是堂哥的话让张叫花还是有点意动的,毕竟是兄弟嘛。无论在家里怎么样,出了门当然要一致对外的。农村里很多事情都是比兄弟多的。就比如争的地基,一言不合,就把兄弟全部叫过来,捋袖子一起上。毕竟村子里像张有平那样一个人能够干翻好几个人的人还是不多见。

“叫花,元宝咋突然转性了呢!”哑巴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脑袋。

“我咋知道?”张叫花也没搞明白咋回事呢。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堆人围在墙角边,手里都还拿着棍子。

“别打,别打!去喊老师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叫花与哑巴对视了一眼,也连忙围了过去。

确实是张元宝的声音,但是事情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张元宝并没有挨打,而是这群屁孩在学校墙角边围住一条黑色的大蛇。这蛇被一群手里拿着棍子打屁孩围住,也不敢乱动。不停地向屁孩们吐着信子。

这种蛇叫乌梢蛇。屁孩们都认识,乌梢蛇没有毒性,所以屁孩们才敢大咧咧地将它围住。要是五步蛇什么的,这群屁孩早就跑光了。

“这是家蛇,打不得!”张叫花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到张叫花的声音,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屁孩,连忙闪开,让出一个缝隙出来。

“这是学校,又不是家里。怎么就打不得了?”跑马栏组队马四保不屑地说道。

“反正是打不得。它抓老鼠吃掉,又没惹到你,你打他做什么?”张叫花皱了皱眉头。

“叫花说打不得就打不得。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张元宝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应该给弟弟出个头。

“这蛇就算是家蛇,也不是你们张家人的家蛇。我就打了,你管得着么?”马四保说道。

马四保一开腔,跑马栏的几个学生也立即呼应。

“就是,我们马家的事情,关你们张家屁事。”跑马栏的马东桥也站立出来,一边说话,手里的棍子直接朝着那条很大的乌梢蛇头上抽去。

“我就告诉你们打不得。你要打,随你们的便。到时候出来事情,你们别后悔就是。”张叫花说完,扒开人群就往外走。

哑巴也跟了上来,“叫花,这蛇怎么不能打啊。我爹说见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是好事么?”

“好个屁。你不去惹蛇,它根本不会攻击你。反而还专门吃老鼠。这蛇本来就藏在这里,又没吓到人。这蛇这么大,也不知道活力多少年了。你要是打了它,周围十里八乡的蛇都要给它报仇。因为它是蛇王。”张叫花看得出来那条蛇虽然是无毒蛇,但是无论什么动物,活的时间长了,总会拥有普通动物没有的灵性。张叫花在这条乌梢蛇身上看到了一丝灵性。就知道这条蛇不一般。

张叫花顺便将张元宝拉了出来。张元宝刚刚说要保护自己,自然要投桃报李,让张元宝避开一场祸患。

“叫花,这蛇真的不能打啊?”张元宝还只是觉得这蛇有些可怜,所以阻止别人打蛇。并不知道这蛇能不能打。

“当然打不得!这是蛇王!”根本不用张叫花再开口,哑巴早已抢着将张叫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在最后表明版权所有,“这都是叫花告诉我的。”

“我就知掉打不得。这么大的蛇,打死了会有过的。”张元宝很是赞同,立即蹬蹬蹬跑进学校,把学校老师给叫了出来。

但是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马四保已经带着一群屁孩乱棍将那条大蛇打死了,用棍子挑出来,足足有三四米长。

校长马立松也是跑马栏的人,出来看到蛇已经打死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马四保几个一两句。至于张叫花说道什么蛇王不能打,他是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作为一校之长,传播社会主义科学文化的桥头堡的负责人,怎么能够相信封建迷信呢?

“校长,他们把蛇王打死了,会出事的。”哑巴有些不甘地说道。

“什么蛇王?就是一条比较大的蛇而已。作为九十年代的少年儿童,你们应该积极抵制封建迷信。以后不要在学校里宣扬什么封建迷信了。作为九十年代的少年儿童,你们是祖国*点钟的太阳,是祖国的花朵,要相信科学,抵制迷信。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都去上课吧。”马立松的口才自然不是哑巴能够相比的。

张叫花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无论如何辩解,别人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本来跟他就没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去多说什么。可是,张叫花刚抬脚准备往教室的方向走,就被马立松叫住了。

“张叫花,我早就听闻你的事情了。正想找你说一说你的事情。”

张叫花停了下来,有些迷惑地看着马立松。

“我知道,跟你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都出来事情,浙江爱你事情让你难以承受,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也不要背着太重的包袱。更不要相信农村里的封建迷信。我听说,你经常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可不好。你是学生,应该相信科学。算了算了,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赶回教室上课吧。”马立松摆摆手,张叫花立即撒腿跑进来教室。

马四保却还舍不得那么一大条乌梢蛇,一丈多长,好大一块肉啊。山里人吃蛇是经常的事情。这么大一条蛇,扔掉太浪费了。

“马四保,怎么还进教室呢?”马立松看到马四保皱了皱眉头。

“校长,我想把这条蛇送回去。扔到这里太可惜了。”马四保说道。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马立松心里也寻思,是不是晚上去马四保家里做个家访呢?

张叫花看到那条死去的乌梢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这种蛇真是不能打的。在梦里,张叫花与师父行香火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龚子元看到张叫花总是往窗外看,皱了皱眉头,“马上就要考中考了,有些人还不把精力放到课堂上。到时候考个不及格,回去怎么好意思见爹娘呢?”

第65章 卖符给老师

那个时候的屁孩们的童年生活还是很阳光幸福的。没有辅导班、没有做不完的作业,考试完了,也很少会被责骂。反正大家的正业都是务农,读书多少没有太多关系。只是考试不及格,回去面子上总有些过意不去。弄不好,要好长一段时间成为左邻右舍闲谈的话题。

张叫花对这个不太在乎。他对学习没有多少兴趣。坐在教室里也很是枯燥无味。

“天空那么蓝,我却要坐在乌黑的屋檐下,看着漆黑的黑板,看着枯燥无味的白纸黑字。”张叫花心里这么想。

张叫花现在满脑子都是梦里作为梅山水师四处闯荡、除魔卫道的惊险刺激的事情,可比坐在教室里上课好玩多了。本来瞌睡就多,坐在教室里挣扎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龚子元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爱睡觉的学生,有时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农村的家长对成绩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期望。这个学生有些特殊,平时就比较孤僻,班上除了哑巴意外,根本没人肯跟他玩。现在是固定与哑巴坐一凳了。而且在教室里除了睡觉,也从来不影响别人。一开始,龚子元还经常叫醒张叫花,但是在批评教育了很多次之后,张叫花依然我行我素,龚子元就放弃了。“

“教育不是万能的。”龚子元如是安慰自己。

张叫花对上课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他对画符课,哦,是美术课还是很感兴趣的。音乐课也不错。当然最好玩的还是体育课。不过张叫花在上课的时候做的事情通常跟上课内容有些不一样。上美术课,老师让画画,他总是画符,上音乐课,别人唱歌,他念咒语,上体育课,别人在做第七套广播体操,他在走罡步。

一开始别人都没看出来其中的秘密,但是马四保同学对张叫花非常关心,尤其是经过了打蛇的事情之后,时不时地会去盯着张叫花。

“老师,张叫花没在画画,他在画鬼画符!”马四保站起来向兼任美术老师的龚子元老师说到。

龚子元本来不想去管学生画什么,反正就是消磨时间而已。梅子坳就几个老师,每个老师都是身兼数职。他也不是什么美术专业出身,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是画个四不像。但是有好事的学生把这事情挑明了,作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兼美术老师兼体育老师的他,就不能够不闻不问。

龚子元走到张叫花的身边,后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依然在很认真的画一个非常古怪的图案。龚子元是农村出身的,自然也懂一点传统文化。那不是什么画,而是符。

“你这画的是什么?”龚子元问道。

“安宅符。”张叫花也没有隐瞒。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别的同学同样在画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他就不能够趁着这工夫将给家里准备的安宅符准备好呢?虽然自从那天之后,黄鼠狼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村子祸害家禽了。但是张叫花还是决定将安宅服画出来放在家中。

“这是真的安宅符啊?”龚子元很是吃惊,他虽然看不懂符,但是张叫花画的确实像模像样,就算张叫花骗人,这骗人的水平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当然是真的啊。这纸张用的可是正宗的符纸,到葛竹坪镇才买得到。这墨水用的是朱砂……”张叫花将他用的材料一一说了说。

其实他也早注意到张叫花了,别人上美术课,都是铅笔,他上课拿着一支毛笔。没想到他用的笔竟然是正宗的狼毫笔。

张叫花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符笔。一支好符笔得用有灵性的野兽毛制作而成的。但是这支毛笔用的却是极为普通的狼毫。老道士的符笔比这就好多了。

“算了算了,你继续画吧。要不你给我也画一道安宅符吧。”龚子元随口说道。其实他也是心中一动,最近他住在梅子坳小学的教师宿舍里,每天晚上听到门响。虽然山里风大,这里的房门也就是一般的单层木板门,被风吹得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最近经常睡到半夜突然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想起来怎么也起不来一般。

龚子元在资江师范读书就在杂志上看过关于“鬼压床”的医学解释,在医学上,这种情况叫睡眠瘫痪,睡眠瘫痪症则是因在快速动眼期中不知是什么原因,意识已清醒过来,但是肢体的肌肉仍停留在低张力状态,而造成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常会因身体出现不正常状况而大脑无法解释,加上恐惧的幻想,造成幻觉现象。

但是龚子元觉得真实情况可能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每次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压的感觉。那是一种死亡来临的无力挣扎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惧了。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这一情况频频发生,龚子元的睡眠质量非常差。都能够看得出来明显的黑眼眶了。

张叫花抬头看了龚老师一眼,想了想说道,“我得说买这些材料好贵的。”

张叫花手上只有够画几份安宅符的材料,这些安宅符,张叫花都已经分配好了。要是给了龚老师,就不够分了。再让他爹张有平去多买几份,估计会比较困难。

“老师不会白要你的。”龚子元脸色一愣,很快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没想到张叫花会直接问他要钱。

“那我让我爹再去镇上买一些材料回来,今天画的这个安宅符就给你了。”张叫花将刚刚画好了一道安宅符折叠了几下,递给龚子元,“放到枕头底下就行了。”

龚子元掏出五块钱,“五块钱够了么?”

“够了。”张叫花也不知道多少钱才够,但是五块钱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笔巨额了。张叫花将五块钱随手放进书包里。

龚子元拿着那道安宅符,心里又有了一丝后悔。倒不是他嫌这道符太贵,而是他担心被自己的学生给糊弄了。这才是一年级学生啊。怎么自己一下子就相信了,还掏钱买符。这要是让被人知道了,只怕会笑掉大牙。

张叫花心里则乐开了花,竟然还能赚钱。一个安宅符就能够卖五块钱。要是卖几百几千个符出去,那不是成万元户了么?

第66章 密密麻麻都是蛇

龚子元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一个月不到一百块钱的工资,这五块钱差不多就是他两天的收入了。虽然在田子冲小学教书,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开销,但是五块钱也够龚子元肉痛一下。

“张叫花。”放学的时候,龚子元叫住了张叫花。有点想将安宅符退给张叫花,倒不是舍不得五块钱。而是担心自己向张叫花买符的事情曝光了出去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龚老师,有事么?”张叫花有些奇怪地看着龚老师,还以为他问安宅符怎么用的事情,“安宅符放到枕头底下就好了。要是老师还需要,等我做出了护身符,可以送你一个。”

“额,不是这个事情。我问你要安宅符的事情,你莫向别人说。”龚子元不打算退符了,五块钱就当是打牌输了吧。学校里,几个同事之间在学生放学之后,闲得无事的时候,也会打纸牌。但是都是以分为单位。五块钱几乎够一个月的输赢了。

“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张叫花也没有谁好告诉,整个村子里唯一跟他玩的就只有哑巴一个。哑巴耳朵不太灵便,张叫花跟他也说话不多。平常都是哑巴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放学之后,龚子元捧着教科书教案回到了房间,坐在房间里抽了一根香零山牌的香烟。这烟不便宜,一包要两毛八分钱。比农村里一般人抽的旱烟叶或者是散装机械烟要高级了不少。

“咋想的。”龚子元有些想不通今天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竟然花五块钱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手里买一张也许是人家过家家随手画的符。

龚子元从教科书里将那张符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画的东西虽然很古怪,但是确实非常有章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学一年级的涂鸦之作。

“不管了。买都已经买下来了。”龚子元摇摇脑袋。将符文重新折叠好,放到了枕头底下。

梅子坳小学周围有几亩菜地,这些地是以前还是梅子坳大队的时候划给学校的自留地。现在大队改成了村,学校的自留地也没人动他们的。学校里教师加校长总共7个人。自留地就分成了七块。龚子元今年才来学校,分到的地自然是别的老师挑剩下的。

龚子元虽然是镇上长大的,但是这个年代的人,不懂稼穑的还真是不多。而且,来到梅子坳之后,龚子元要自己开火,菜叶也没有地方买,也不好意思总是到别人地里去摘菜,只好勉为其难,自己种了一些菜。

“龚老师,你这地里种的花样是多。但是这季节有些不对啊。你看着豆角,你这虽然也叫晚豆角,但是种得也太晚了一点。这豆角可是喜欢高温天气的。现在已经立秋了。一打霜,你这豆角就全没了。”张顺林是村支书张德春的崽,上了高中,本来想去当兵,张顺林找了关系让他留在村小当民办老师。一个月几十块钱,比当农民肯定是要强多了。

龚子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的时候不太懂种植庄稼,随便在镇上的种子公司买了几样种子。接过没想到不是种早了,就是种迟了,闹了大笑话。龚子元也无所谓,既然种下去了,每天都来松松土,扯扯草,浇浇水,心里指望着这些庄稼多少能够收获一点。我的这个叫反季节菜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龚子元这一垅地确实不好,太靠近教室,所以有一小半被教室挡住了阳光。对了,早上打死的那条蛇就是在他的菜地边上的沟里。龚子元看到了那个地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菜地边上的杂草龚子元懒得管,所以长得很茂盛。这也是那条乌梢蛇跑到这里来的原因,若不是那群顽皮的屁孩,真是不容易发现踪迹。

就在龚子元看着菜地边上草丛的时候,草丛突然倏倏摇动起来。

那是什么?龚子元定眼一看,啊!是蛇!

龚子元可没有梅子坳屁孩那么大的胆。他的胆子不算小,不然也不敢一个人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梅子坳小学。但是再胆大的人也会有畏惧的东西,龚子元最怕蛇,看到蛇,脚下就变软。

龚子元扔掉锄头,拔腿便跑。

“龚老师,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张顺林看到龚子元的行为有些怪异,立即关心地问道。

“蛇,蛇!”龚子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一条蛇,你怕什么是?听说早上跑马栏的屁孩弄了一条几斤重的乌梢蛇,可惜了,我早上有事去了,来得晚。不然的话,就有口福了。我告诉你,梅子坳这里排第一的山珍海味就是蛇肉。我爹这村支书的位置就是一碗蛇肉换来的。我爹做蛇肉的手艺绝对是顶呱呱的。哪天去我家,我让你见识一下。”张顺林往龚子元菜地的方向走去。

龚子元的脸色因为惊吓有些发白。听到张顺林说蛇肉,更是胸间波浪翻滚,差点没把中午饭全部给吐了出来。

看着龚子元的样子,张顺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城里人真是胆小。不过等张顺林走到龚子元的菜地里,看到地头草丛的一幕的时候,也同样吐了一口凉气。

蛇!好多蛇!

就算是张顺林胆子再大,也不由得连退了好几步。

那水沟里密密麻麻全是蛇!

张叫花回到家里,飞快地扒了晚饭,便跑到堂屋里,将爹那天去镇上买回来的黄纸、朱砂等物品全部拿了下来。今天在学校里好不容易画了一道安宅符,被龚老师五块钱买了去。他倒是没有打算扩大生产,提高收入水平。而是想尽快将安宅符画好,放在家里安好。

因为早上打死乌梢蛇王的事情,张叫花心里有些不安。不是张叫花不想阻止早上的事情发生,而是根本阻止不了。乡里人本来就有“见蛇不打三分罪”的观念,这乌梢蛇无毒,农村里随便一个屁孩都敢徒手去捉。打死一条蛇,对于农村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事。张叫花若是去阻止,只会让别人当神经病看。张叫花也阻止不了。那么多高年级学生在那里围着。张叫花一个一年级学生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但是这件事情发生了,张叫花预感到会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所以急切地想在家里安好安宅符。

第67章 蛇祸

家里就一张八仙桌,张叫花在上面垫了一张旧报纸,还是张有平从张德春家拿过来的。张德春是村支书,村里订的唯一的报纸资江日报基本上成了张德春自家订的报纸。这个年代,很多东西包装起来,主要是用纸。报纸的纸张比草纸要好得多。所以,大家都喜欢用旧报纸来包东西。刘乔叶也让张有平去张德春家里讨了几张报纸,放在家里用来包东西。

八仙桌很高,配的是四条长凳。张叫花在一年级里面算是中等个子,在八仙桌前,堪堪露出脑袋,想要在桌上画符,自然身高非常不够。张叫花只能爬到凳子上,跪在长凳上,撅起屁股在趴在桌子上。

张有平两口子从外面回来,看着张叫花的滑稽样子,都忍不住咯咯直笑。

张叫花听到爹娘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

“崽崽,你这是做什么呢?”张有平将手中的农具放下,走了过去。刘荞叶则忙着干家务去了。

“今天在学校里画了一个安宅符,卖给龚老师了。喏,他给了五块钱。”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钞票。

“你这孩子,哪里能问老师要钱的。他要你的符,你就给他呗。”张有平苦笑了一下,在崽崽头上拍了一下。

“不是你说的,这些东西好贵的么?”张叫花抓了抓脑袋。

“好贵是好贵的。但是也不能问老师要钱啊。”张有平说道。

“可是老道士说过,我们梅山水师,也不能平白无故白白给别人干活。要不然,别人会看低我们梅山水师。师父还说,要孝敬父母,孝敬师长,还要养家糊口呢。要我们平时注意攒钱。”张叫花在梦里可是跟老道士经历过不少。

张有平听到那句养家糊口,就忍耐不住扑哧一笑,在另外一个房间忙碌的刘荞叶也咯咯笑出了声。她也一直仔细听着崽崽说话呢。

张叫花才不管爹娘笑他哩,他认认真真的画符,这安宅符的图形非常复杂,稍微大意一下,就会把符文画错,在梦里,张叫花画符的时候,可是挨了不少打。越是打得厉害,痛得厉害,记忆更加深刻。张叫花也不明白,为什么做梦被打得那么狠,竟然也同样能够记得住。

“崽崽,明天把五块钱还给老师。咱们哪能要老师的钱呢?对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伙都说到处看到蛇,你到外面去小心一点。千万注意蛇。”张有平叮嘱道。

本来到了这个时节,蛇的活动已经越来越少了,在野外很难碰到蛇的。但是今天有些异常,本来应该已经躲藏起来的蛇竟然出来了。

张叫花听到了爹的话,心中一个机灵,“不会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招惹出来的吧?”

张有平站在八仙桌边看着崽崽认认真真地将朱砂等原料调制成符墨,然后再黄纸上画出一个非常复杂,极其神秘的符文。

画一张安宅符画了张叫花四五十分钟的时间,画完之后,还得念一念咒语,将安宅符激活。然后折叠成三角形,压在神龛上的香炉底下。

张有平一开始对崽崽画的安宅符有没有用还有些将信将疑,毕竟崽崽这么小,虽然确确实实懂一点水师的法术,道行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但是等崽崽将安宅符放置好了之后,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张有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年代,虽然有了电灯,梅子坳大多数人还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到了*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子里除了有电视的家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农户要么在别人家里看电视,要么就熄了灯,准备睡觉了。因为崽崽不受村里人待见,张有平两口子从来不带崽崽去别人家里看电视。家里积攒了一些钱,也准备过年的时候买电视了。

张叫花在学校里就没怎么听课,根本不知道上完了课还有作业。所以回到家里也没有什么事。画了一道符之后,感觉有些累,洗了一个热水澡,爬到床上就睡觉了。

这个晚上对于龚子元来说,着实有些紧张。下午看到学校墙角下密密麻麻都是蛇,龚子元的心情就很不好了。这一晚上都是提心吊胆的。有些后悔下午没听从张顺林的建议,去他们家住一晚上。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心里安静了不少。仔细查看了一下房间,看一看房间里有没有进蛇,就往拿着一本书倚在床架上拿着书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眠状况不太好,龚子元看了一会书,就感觉有些困了。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大清早,梅子坳家家户户的公鸡开始打鸣,宣告了梅子坳新的一天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天,梅子坳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哑巴一家因为房子被烧,一直跟爷爷奶奶挤在老房子里。一大早,马金秀就起来做家务了。不过才走进后院里的猪圈,马金秀就发出高音贝的尖叫声。

“蛇!蛇!”

马金秀一步跨进猪圈的时候,就发现猪圈屋橼上挂着几条蛇,马金秀差点没跟离得最近的一条蛇来个头碰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猪圈四周,就发现了好几条蛇。马金秀连忙从猪圈里退了出来。却发现腿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本瑞连忙走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婆娘,发生什么事了?”

马金秀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手往猪圈里指了指。

张本瑞正要往猪圈里走去,却被马金秀抱住了腿,“别去别去,蛇,好多蛇!”

张本瑞连忙停住脚步从门缝里看了过去,呀!猪圈里果然吊着一条蛇,还向着门口吐信子。

张顺林下午在学校菜地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稍稍闭了一下眼睛,谁知道,早上鸡打鸣的时候,听到床地下传来倏倏的声响。连忙起床找了个手电往床地下一照,差点没吓掉了魂。床地下竟然发现一条拇指粗的乌梢蛇!

第68章 恐怖校园

龚子元一觉睡到大天亮,要不是被早来的学生嗷嗷的读书声吵醒,龚子元恐怕会睡到上课铃敲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

“哎呀,竟然七点了。”龚子元连忙奔向教工食堂。不过还刚到了半路间,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一声惊叫。

“蛇!”

龚子元连忙停了下来,虽然那不是他的班上,但是作为学校老师,他不能不闻不问。

这是六年级的教室,因为第二年就要考初中,班上的孩子有些从这一年就开始努力了。九几年的时候,上初中虽然是也号称是义务教育,但也要考的,达不到录取线的,一渡水中学是不会录取的。而没有录取的,基本上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对于农村里的人来说,上个学认识几个字,以后不是睁眼瞎,就是他们送孩子上学的目的。几乎没有哪家送孩子上学时抱着让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目的。毕竟大学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这一年,几万人口的葛竹坪镇,报考大学的大约有百来人,考上大学的不足十人。而从小学升初中,大约会淘汰掉一半人,从初中升高中,大约会淘汰掉三分之二。从高一到高三,最后坚持到参加高考的,可能不到一半。但,一个村子里,总有几个爱学习的。

六年级的刘文波就是一个非常爱学习的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每天,除了在学校里住宿的老师,刘文波都是第一个来到学校。

刘文波今天早上来到学校,就跟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读书,却没有注意到课桌里多了一样东西,等读了一会书,伸手往课桌里摸钢笔的时候,发现课桌里多了一样凉呼呼软绵绵的绳子,拿出来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掉,那哪里是绳子,分明是一条蛇!

“蛇!蛇!”没去管蛇究竟有没有毒,刘文波连忙将蛇扔了出去。

啪!

蛇清脆地落在讲台上,是一条菜花蛇,也是没有毒的品种。但还是将刘文波吓了个半死,拔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因为他刚才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教室里课不止那一条蛇!在几张课桌的桌子腿上,他分明看到了几条蛇分别缠绕在桌子腿上,慢慢地蠕动,似乎也要藏进课桌里。

刘文波刚冲出教室,一头撞在龚子元的怀中。

“老师啊,好多蛇啊!”刘文波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带着哭腔向龚子元说道。

“哪里哪里?”龚子元也是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便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来。难道那蛇群跑到教室里来了么?

刘文波指了指教室里,却不敢再进教室。

龚子元推开教室门,正准备走进去看。谁知道门一开,一条蛇啪的从门框上掉落了下来,到了地上,立即像波浪一样,曲折匍匐溜走了。

“啊!”

这一次,龚子元与刘文波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龚子元拉着刘文波跑到空荡荡的操坪上,他根本就分不清那些蛇有没有毒,这方面的知识,他还不如刘文波。

“老师,怎么办呢?”刘文波有些恐惧地问道。

“别怕,跟老师在这里等人来。”龚子元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等几个本地的老师来了,再想办法。

谁知道,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梅子坳小学的老师们都比平时来得晚了。梅子坳小学的学生们来了之后,龚子元都将他们集中在操坪上。这里没有遮挡物,空荡荡的操坪虽然是黄土坪,但是上面每天有两三百学生踩踏,一根杂草都长不出来。

张叫花早上就听说村子里很多人家里进了蛇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准时来上学了。一进梅子坳小学的大门,就发现操坪上站了一大堆人。

“张叫花,快过来!”龚子元拼命地向他招手。

张叫花抓了抓脑壳,嘀咕了一声,“第一节课就上体育课么?”

“张叫花,站在这里别动。现在教室里不能去。”龚子元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了,越到后面越简单。反正身边有一大堆的屁孩争着解释。

果然,还没等张叫花同学问“为什么”,旁边就有几个屁孩抢着说了。

“教室里有蛇!”

“不对,是有好多蛇。”

“我刚才差点就进教室了。龚老师把我喊住了。”

“我还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哎哟我的娘,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蛇。”

……

龚子元听得有些头大,教室里有那么多的蛇么?不过他也懒得去更正屁孩们的话。他不住地往校门口张望,希望能够看到校长与几个本地民办老师的身影。

“咕嘟!”

龚子元今天起得晚,还没去食堂做饭,就因为发现了蛇倒了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饭。现在肚子开始造反了。

“老师,你肚子饿了啊?”屁孩根本不晓得这样问会不会没礼貌。

龚子元尴尬笑了笑,“可能是喝水喝多了。”

“不对不对。老师,喝水喝多了,是咕咚咕咚响。咕嘟咕嘟响,是肚子饿了。”有个屁孩邀功般地问道。

所有的屁孩都被这个家伙逗得哈哈哈笑起来,笑的时候还要看看龚老师的表情。

龚老师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脸上露出一丝便秘般的笑容。简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张叫花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蛇身上是带着腥味的,平时一般也不容易闻得出来。但是蛇多了,所有的蛇身上的腥味聚在一起,就会变成一股很浓郁的腥味。只要鼻子稍微灵一点,就能够闻得出来。张叫花虽然只是在梦里修炼果,在现实中也只是走过几回罡步,但是他的身体各方面的灵敏性已经超出普通人很多了。

“哪来一股这么浓的腥味?”张叫花有些不解,不过他也是放在心里嘀咕。眼睛四处张望。果然通过教室窗户的玻璃,竟然看到了教室里的情况。他在教室窗户上的钢筋护网上看到了一条蛇!

马立松快到八点的时候,才急匆匆走进了学校大门,光秃秃地头顶,稀疏的头发似乎光秃秃的操坪上剩下的那几根野草在风中不停地摇曳。

“你们要造反了么?到了点还不进教室上课?”

看到操坪上站了一堆人,马立松立即大声吼了起来。

第69章 全校放假

屁孩们还是非常害怕校长的,听到校长的吼声,都畏畏缩缩地准备往教室走。

龚子元听到了校长的声音,仿佛天降救星一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是见孩子们都要往教室里走,连忙大声喊道,“不许动!都不许回教室。”

哎呀我的娘,你一个新来的后生竟然跟我过不去,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扫我的面子,真不把校长当领导么?

“龚老师,你怎么回事啊?都到上课时间了,怎么还不让学生回教室呢?你这是严重的影响学校教学秩序的行为。我会进行严肃处理!你先好好反思一下。”马立松自然要在这么多的学生面前维护自己的校长权威。

“校长,真的不能让孩子们回教室啊!教室里好多的蛇!”龚子元差点没被马立松一股脑的训斥直接搞懵,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蛇?”马立松一听到这个字,就觉得头大。刚刚在家里被蛇弄得有些头大。家里房间里、牲口圈里、鸡笼子里……到处都是蛇的影子。要是平常看到蛇,直接一竿子打死了,但是今天这事情有些诡异,马立松一家人根本不敢下手打。只是用铁夹子将蛇夹到竹筐里,全部丢到山里去了。

村子里不光是马立松家里,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在被蛇搞得鸡犬不宁。因为蛇的事情,整个村子蒙上了一层阴霾。

搞完了家里的事情,马立松就赶忙跑到学校里,没想到才到学校,马立松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消息。

哪来这么多的蛇?这是马立松脑袋里面挥之不去的一个问题。虽说梅子坳整个村子都稀稀疏疏地散落在梅山山脉。村子里也经常有各种有毒无毒的蛇来光顾,但是像如此大规模的入侵村落,马立松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回经历。

“校长,现在该怎么办呢?”龚子元见马立松发愣,连忙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马立松翻了翻白眼,“沉住气!一点点事情,慌什么慌?让我好好想想。”

龚子元不得不佩服校长啊,处事不惊,难怪人家能当校长。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此时马立松脑袋里面也是一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万一这些孩子要是伤到了一两个,那就乱子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学生出事。马立松立即下定了决心,“既然教室里不安全,今天暂时放假,孩子们都赶紧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今天不止是咱们学校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蛇,在村子里,也发现了不少蛇侵入村庄。所以,同学们要特别注意安全。回去等通知,等学校确定可以安全复课了,到时候,老师们会到村子里去通知。”

龚子元佩服得不行,校长不亏是校长,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周密的妥善的安排。

“大家都回去吧。等学校的通知。”龚子元连忙传达校长的指示。

马立松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龚子元看着他,有些尴尬地说道,“今天走得急,出了一身汗。”

“校长,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龚子元也没有多想。

马立松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他那件被汗水浇透的白色衬衫,“你处置得也非常不错。对了,你房间里昨天晚上有没有进去蛇?”

“没有吧。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死,一起来,还没去弄早饭,就发现教室里有蛇了。我房间里,哎呀,我过去看看。”龚子元惊出一身冷汗,昨天晚上睡得太死了,也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蛇,弄不好床上被窝里此时也多了一条蛇呢。

“等等,龚老师,先找条棍子,再进房间,千万要小心一点!”马立松连忙在背后叮嘱。

张叫花得到老师听课的通知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昨天他前言看到别人打死了蛇王,但是蛇祸事件与打死蛇王的事件有没有什么联系,张叫花并不确认。毕竟他只是在梦里接触到梅山水师方面的东西。不过他关注的是他的安宅符对蛇群有没有什么影响。

“龚老师。”张叫花跟在龚子元的身后。

“张叫花,你怎么还不回家?”龚子元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张叫花,不解地问道。

“我看龚老师这里要不要帮忙呢。”张叫花没说他今天是要做一个售后回访。

龚子元听了信以为真,感觉心里一暖,这孩子,心地真善良。本来想立即婉拒张叫花的好意,但是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张叫花,你怕蛇么?”龚子元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不管张叫花怕不怕,反正他是非常怕的,有个人陪在身边,多少可以壮壮胆,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不怎么怕,村里的孩子好多平时拿蛇当玩儿。”张叫花是真的不怎么怕蛇。刚刚他也看了,教室里好像都是一些无毒或者毒性不是很大的蛇。这种蛇,梅子坳随便一个屁孩都敢徒手去捉蛇。轻轻地走过去,抓住蛇的尾巴,提起来用力一抖,就能够让一条蛇失去反抗的能力。这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就锻炼的一种技能。

“那就好,你就跟在老师背后。一定要小心一点。”龚子元在外面找了一根树枝,感觉有了一点保障,至少可以确保在于蛇狭路相逢的时候,有一个自保的武器。

出门的时候,龚子元姿势将房间门轻轻地带上,所以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门与地面有一个手掌厚的缝隙,蛇应该是可以钻得进去的。这个发现让龚子元心里有些发毛:昨天晚上该不会与蛇同床共枕吧?

张叫花则感受到安宅符的气息,毕竟是自己制作的安宅符,上面留下的一些气息很快与自己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共鸣。也说明安宅符确实在起作用。

门推开,龚子元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差点与紧跟在身后的张叫花撞到了一起。等窗棂上没有掉下任何东西,龚子元才慢慢地朝前走。

一走进房间,龚子元就上下扫视,却没能够发现任何蛇的踪迹。提起被子一抖,里面也是空无一物。没有了任何发现,龚子元总算放下了心。尤其是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并没有与蛇同处一室,心里舒服了不少。

第70章 安宅符的功效

“张叫花,以前梅子坳发生过这种事情没有?”龚子元问道。

“没有吧。”张叫花摇摇头,反正他记忆里是没有,不过他的记忆总共能有几年?

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人名币,递给龚老师,“龚老师,还你的钱。”

龚子元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五块钱是昨天自己给张叫花的。

“怎么了?你给了我安宅符,收我五块钱是应该的啊。”龚子元笑了笑。

张叫花摇摇头,“我爹娘说不能要老师的钱。”

龚子元又是一笑,张叫花说的是他爹娘的意见,并没有说他自己的意见,“可是老师也不能随便要学生的东西啊。既然已经做过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

龚子元自然不好意思从张叫花这里拿出去的钱再要回来,就算他心里有一丝这样的想法,他也不能这样去做,“不用不用,你自己拿着。张叫花,你说你的安宅符能不能赶走蛇啊?”

张叫花摇摇头,“不知道。龚老师,我爹要是问你,你可要告诉他是你不肯要我还钱的啊。”

张叫花飞快地将五块钱塞进口袋里,人生第一笔进账啊,怎么能够就这么放弃呢。

看着张叫花滑稽的样子,龚子元差点没忍不住笑。

“老师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你赶紧回家吧。”龚子元又感觉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

张叫花留下来的目的本来就是退还这五块钱,现在退钱的事情告一段落,还顺便帮了龚老师一把,也正想回家去了。放假啊。难得放假啊。

“龚老师,那我回家去了。”张叫花心情愉快地回家了。

龚子元等张叫花回家之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将安宅符从枕头地下拿了出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这安宅符起的作用呢?”

龚子元决定做个实验,将安宅符放在口袋里面,然后除了房间。

“龚老师,今天学校放假了,待会你也去我家吧。我还要去学区汇报一下情况,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你先到我家待几天。一个人在学校可不太安全。”马立松向龚子元说道。

“马校长,先不急。反正你们村子里不是也到处是蛇么?我到哪里都一样。我房间昨晚没进去蛇。应该没什么事情。这蛇跑到学校里来,应该是一阵的事情。过了这一阵,就应该没事了吧。”龚子元还想实验一下安宅符的效力。

“也行,你自己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去我家。”马立松也不勉强。目前来看,大多是一些无毒蛇,而且也不主动攻击人。

马立松说完骑了一个自行车去学区汇报去了。梅子坳小学一下子空了下来,又只剩下龚子元一个。

龚子元推开一年级的教室门,教室里地上、桌子上、窗户上、屋橼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蛇的踪影。这些蛇见龚子元进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自顾自地在原地慢慢地蠕动。

龚子元壮着胆用棍子将讲台上的一条乌梢蛇挑到一边,那条乌梢蛇也没逃跑,而是在地上慢慢地蠕动起来。龚子元飞快地将安宅符放到讲台上,然后用一盒粉笔压住。也没去看教室里接着发生了什么,拔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去。一口气跑到空阔的操坪上,然后急促地喘息。刚才那个举动,应该是他这一辈子干的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情了。

教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龚子元也不知道安宅符有效还是没效果。龚子元准备去房间坐着看一会书,然后再去看教室里的情况。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龚子元刚刚才从房间里出来,所以没有什么防备,直接进入了房间。

但是房间里看到的一幕让龚子元连忙拔腿从房间里逃了出来!蛇!一条拇指粗的乌梢蛇从房间角落的滑落下来,直接掉落到龚子元的床上。

“我的娘!要了命了。”龚子元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龚子元猛然想起了自己刚刚才将安宅符从床头取了出来,结果房间里就进了蛇,“难道张叫花的安宅符真的有效。班上学生传说张叫花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龚子元想去教室里看个究竟,从地上捡起之前的那根棍子,走到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往教室里看。

奇怪!刚刚还在教室里横七竖八的蛇一条都不见了踪影。课桌里、地上、窗户上、屋橼上……都是空空如也。

“安宅符果然有效果!”龚子元连忙从讲台上讲安宅符拿了起来,快速跑向房间,他得赶紧把安宅符重新放在他的床头。否则,今天晚上,他没地方睡觉了。

等龚子元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又多了一条蛇了,而且天花板上还听得到沙沙的响声。

龚子元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安宅符放到枕头底下就跑了出去。将房门带上就离开了。

龚子元决定去张叫花家找张叫花再要,哦不,是再买几张安宅符。否则的话,学校的食堂他还是没办法去。食堂里面肯定也是被蛇给占领了。

村里的孩子都回了家,所以张叫花早早的回了家,张有平与刘荞叶并不意外。

“崽崽,今天村子里除了咱们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进了蛇。你在家里别出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季节蛇不应该出来吵事的呀。”张有平刚刚从老屋那边回来。老屋进去了不少蛇,张有平帮父母将屋子里的蛇全部赶了出来,然后才回的家。

“爹,你知道么?龚老师房间今天也没进去蛇。”张叫花已经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安宅符起了作用了。

“是么?那就好。你们龚老师是城里人,肯定没见过这阵仗,要是把他吓坏了,估计以后不敢给你们上课了。对了,那五块钱你退给你们龚老师了没?”张有平说道五块钱,让张叫花后悔不迭,不该再提起龚老师。

“退了,不过龚老师不肯收。爹,你说我家没有进蛇,龚老师办公室也没有进蛇。是不是因为安宅符的原因?”张叫花立即转换话题。

“咦。”张有平若有所思,很快他便激动地说道,“崽崽,不管是不是安宅符的作用。你先给再画几道安宅符。待会我送到老屋去。”

“哎。”张叫花也很是激动,小孩子嘛,猛然发现自己能够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总是会很兴奋的。

第71章 求购安宅符

“叫花,叫花!”

张叫花正在屋子里继续画安宅符的时候,听到哑巴在外面大声喊。

张叫花放下笔,走了出去,却看到哑巴领着龚老师来到自家院子里。

“龚老师,这就是张叫花家。他平时不怎么去村子里玩,这个时候肯定在屋子里。”哑巴转过头来,立即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叫花,“叫花,我喊你半天,怎么不见你应呢?龚老师来你家做家访了,你爹娘呢?龚老师还没吃饭你,得让你爹娘准备饭菜。上一次你弄的野兔肉吃完了没?对了你还养了三只野兔,干脆杀一只做下酒菜得了。”

“我干脆把你杀了下酒算了。”张叫花没好气地瞪了哑巴一眼,然后笑着向龚子元说道,“龚老师,进来坐。都爹娘刚刚去地里了。你先坐一会。我去叫他们回来。”

“不用不用。我找你有点事。张板根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跟张叫花同学说点事。今天龚老师谢谢你了。”龚子元要向张叫花买安宅符,有哑巴在场,自然不太好。万一哑巴说出去,这事好说不好听。

哑巴没想到龚子元会过河拆桥,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走又有些不想走,于是慢慢吞吞地,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出去。

“张板根,你先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待会我还要去你家做家访。”龚子元只好换了一种说法。果然哑巴觉得好接受多了。

“哎,龚老师,我家的鸡鸭都给黄皮子给祸害了。我让我爹娘去村子里买些鸡蛋。坐好饭菜等你过去呢。”哑巴在某些方面要比同龄人懂事多了。

“不用不用。我在张叫花家里吃了饭再去你们家。到时候再你们家坐一会就走。”龚子元被哑巴搞得哭笑不得。这孩子太会来事啊。

“那我去喊我爹娘回来。我家养了鸡鸭,我让我娘杀鸡给老师吃。”张叫花准备出门去喊爹娘回家。

“别,我故意跟张板根那样说的。其实老师过来是想跟你再买几张安宅符。刚刚我在学校里做了实验,安宅符确实有驱赶蛇的作用。我想在教室、食堂再安几张安宅符。这样一来,咱们学校上课就不会受到影响了。”龚子元连忙说明来意。

“这样啊。可是我刚刚画的安宅符全被我爹拿给我爷爷、大伯他们去了。这里最多还能画两张安宅符。”张叫花说道。

“两张就两张。”龚子元只要暂时解决眼前的问题。

张叫花拿起笔继续之前的那张安宅符,画符有几个难关,一是符文比较复杂,画符的时候要求比较流畅,一些高级一点的符还要一笔毫无停滞,二是符墨种的朱砂等传质要比较均匀,对符墨的调制要求比较高。三是最后一步,念动咒语,以手印激活符的灵性。这样,一道有效力的符文才真正制作完成。

幸好这安宅符是一道比较基本的符,要不然以张叫花此时的水平也不可能独立完成,而且刚刚张叫花画符的时候,被哑巴的喊声打断,要是高级一点的符箓,只怕已经彻底报废了。但是这安宅符还可以继续画。但是效果自然会受到一些影响。

等张叫花将第二道符制作完成的时候,张有平与刘荞叶已经从地里回家了。

一看到龚子元,刘荞叶立即埋怨张叫花,“崽崽,你们老师来做家访,怎么不来叫爹娘回来啊?”

“这事不怪张叫花同学,是我不让他去叫你们的。我这一次过来,是想让张叫花同学再给我画两道安宅符。安宅符确实有驱蛇的作用。现在学校里蛇多为患,所以我才特意过来,让张叫花同学多给我画两张安宅符。”龚子元连忙帮张叫花解释。

张有平连忙叮嘱张叫花,“崽崽,好好给老师画。对了,这一次课别再问老师要钱了。”

龚子元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钱还是要给的。这安宅符这么好,五块钱也算是便宜的。”

“那哪里成。龚老师,你先坐一会。我们去弄点菜,待会你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这年代,家长对老师家访一向是非常热情的。而且大多数家长都认同棍棒出孝子的这个道理,对老师打学生,向来是打了还倒水给老师洗手的。

“别别。我马上就回去。学校里蛇太多了。不弄好这个,晚上没法睡了。”龚子元到现在早餐都没吃,刚说完话,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嘟叫了一声。

大人还能够强忍着笑,小孩子哪里忍得住?张叫花根本就没觉得要忍,咯咯笑个不停,“爹,龚老师早饭都没吃呢。早上,学校教室里、食堂里到处都是蛇,龚老师怕是连食堂都没进去。”

“龚老师,那你必须吃了饭再走。你要是空着肚子走,别人会说闲话,说我张有平不懂礼行(礼行,礼貌的意思)。”这一回,张有平直接将龚子元拉住不让走了。

龚子元一个文弱书生,在张有平这个庄稼汉手里根本就挣扎不脱,只好留了下来,“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

“老师来做家访,哪里有让老师空着肚子走的?在咱们梅子坳,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张有平笑道。

不用张有平招呼,刘荞叶已经手脚麻利地捉了一只仔母鸡,两斤不到,这个时候吃,略微早了一些,但是家里也找不到更好的菜。

“叫花,过来烧火!”刘荞叶在厨房里招呼了一声。张叫花很愉快地跑了过去,屁孩们对家里杀鸡吃的积极性还是相当高的。

张叫花烧着火,看着锅子里猛然扑哧一笑。

刘荞叶莞尔,“崽崽,笑什么?”

张叫花烧火的时候,突然想到在梦里跟老道士经历过的一件事情。有个水师不想把鸡分给别人吃,在烧水的时候,往锅子里化了一个雪霜水符。任凭别人怎么烧,那水怎么也烧不开。用手一摸还是冰冷的。梅山水师捉弄起人来,不要太*。

“娘,有没有烧不开的水啊?”张叫花问道。

“没有啊,除非是雪霜水。崽崽,莫不是你不舍得把这鸡给你龚老师吃,你不想把水烧开啊?”刘荞叶咯咯笑问。

“才不是呢。”张叫花自己还想跟着吃一点呢。

第72章 手艺活当然要收钱

“昨天我满叔给我家送了一个安宅符来了,蛇就不敢进我家的门。你们知道我满叔的安宅符是从哪里来的么?我告诉你们,是叫花画的。叫花在梦里跟老道士学了梅山水法,会画符。”张元宝就差没拿着一个高音喇叭全村广播了。虽然没有高音喇叭,张元宝用锲而不舍地跑遍了整个梅子塘,终于达到了高音喇叭的效果。

“难怪昨天我看到张有平两口子还有功夫去地里干活呢。别家都是忙着在屋里赶蛇。我还以为他们不怕蛇呢,原来是家里压根就没进蛇啊。”

“叫花小小年纪,怎么能够画出安宅符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叫花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上一次跟他一起去放牛的几个小子都出事了,唯独他一个人因为睡着了躲过了一灾。原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有个师父保着他。”

“那张叫花应该是落了梅山了。”(落了梅山:意思是拜入了梅山教学习梅山水法的意思。)

“还说这些干嘛?赶紧去有平家,让叫花给我们画安宅符啊!”

……

结果张叫花一家三口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发现梅子塘组的村民全部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了。

“大伙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跑到我家里来了。我家的锅子太小,可煮不下这么多的饭啊。”张有平心里隐隐知道了村里人的来意。也不是张有平自私,他倒是想帮一帮村里人。可是那做安宅符的材料实在比较贵,就他家那点积蓄,根本折腾不了几下。虽说可以问村里人收点材料费。但是涉及到钱的事情,就有些讲不清了。张有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谁知道元宝这么快就在村子里喊高音喇叭了。

张德春站在最前面,指着张有平批评道,“有平,你崽画的安宅符有这作用,你一个人偷偷地享受好处,也不跟村里人说一声,有些不厚道啊。”

“是啊,有平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都是个村子的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你不能光顾着你一家子。”

“赶紧把安宅符拿出来,一家分一个。村里人都念你的好。”

……

一下子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将张有平数落得分分不是。

“都闭嘴!”张德春等众人发泄了一会,才大声说道。

张有平脸色微红,苦笑着说道,“德春叔,其实这安宅符的作用,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之前我婆娘娘家的侄子出了点事。叫花就跟我说,让我去买点材料回来,他画一个安宅符放到家里,就可以保家里平安。叫花把安宅符放到神龛上面安好就没去管了,谁知道还有这作用哩。这不,昨天因为龚老师来了,才知道安宅符竟然还能够驱蛇。”

“家里还有安宅符么?给村里人一家分一个。”张德春问道。

“哪里还有。画符的材料都很贵的,我就买了做几道符的分量。全部分掉了。哪里还有?”张有平摇摇头。

“那你赶紧去镇上买画符的材料啊!”

“对了,赶快去买材料,让叫花给每家画一道安宅符。”

有一两个人仿佛张有平有义务给他们提供安宅符一样,催命一样的催促。

张叫花走了出来,“我凭什么要给你画安宅符?买材料不要钱的啊?我师父说了,我们梅山水师手里的符是我们的养家糊口的手艺。没有凭空送给别人的道理。想要请符回家,就得孝敬付香火钱。”

张叫花的话让村里的人一片愕然。

“叫花,你拿一道符的材料费是多少啊?材料费大伙来出。”张德春连忙说道。

“对对,材料费大伙兑钱来出。”

张叫花嘟着嘴巴说道,“龚老师要了我三道安宅符,给了我十五块钱。你们要想我给你们画符,一张符就得给我五块钱。我师父说了,要多攒钱娶婆娘哩。”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不已。

“我可不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先把钱交到我手里,我才让我爹去镇上买材料。我收到多少钱,我就画多少张符。你们平时一个个看不起我,现在要安宅符了,就想起我来了啊?”张叫花冷哼了一声。他人虽小,这几个月受的冷遇,他却是非常清楚的。几个月从来不去别人家院子里玩,从来不跟别人家的孩子说话。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毅力。

张有平本来想阻止崽崽说收大伙安宅符钱的事。但是听了崽崽说了这些,脚步停了下来。对啊!凭什么自家的崽崽要受那么多的白眼,要受那么多的冷遇?今天遇到事情了,凭什么要让自己崽崽白白地位别人付出呢?

刘荞叶靠在门后面,听到崽崽的画之后,忍不住泪水哗啦涌了出来。原以为崽崽还不懂事,感受不到村里人的冷眼,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崽崽竟然已经这么懂事了。

这一下,没人说话了。张叫花说的可是事实。自从那一件事情之后,村里人对张叫花都是避之不及,现在有求于人,就想让别人白帮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怎么能够这样?那个安宅符,成本多少,我们出就是。哪里有趁火打劫的道理?”张本瑞挤在人群中,嘟哝了一句。

老木匠张积旺立即说了一句,“那你给村里人捡瓦(修缮屋瓦),怎么每次都要工钱呢?”

“我那是,我那是……”张本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捡瓦是手艺活,人家画符还要更高级吧?

张德春带了个头,掏出五块钱递给张有平,“有平,你那个本子记一下,那些人交了钱,叫花就给画安宅符。不交钱的,理都不要理!”

张有平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张德春的钱。

张叫花噔噔噔跑进去一手拿了一个作业本来,一手拿了一支钢笔,“德春爷爷,你把名字写上去。”

张德春嘿嘿一笑,白了张有平一眼,“你看看,还没叫花机灵呢。赶紧去我家骑我那载重自行车去一趟镇上,把安宅符需要的材料买回来。村里蛇祸这么严重。你多买一些材料回来,钱够么?不够到我这里拿上一些。”

“够,够。”张有平拍了拍裤子头的一个暗袋子,里面装了几十块钱。张有平本来也打算今天去一趟镇里买制作安宅符的材料的。

第73章 马四保家的蛇事

马四保那天讲那条乌梢蛇提回去,马四保爹娘马安与刘月红还四处夸赞他家崽的丰功伟绩。以为自家崽多么多么厉害。但是当天就有些不对劲了,村子周围的蛇发了疯似的往他们家屋子里冲。马安也不顾老人们的劝说,根本不顾忌屋里的蛇不能打这个老传统,见一条抓一条,抓了就用蛇皮袋装了。

马安平时就捉蛇放到镇上去卖,他专门讲蛇送到镇上的几家饭馆。镇上的人喜欢吃蛇肉。光是一个上午,马安将用蛇皮袋装了十几条。蛇皮袋都装得满满的。

马安将蛇皮袋挂在载重自行车的货架上,正准备去镇上去,就被他爹马常治就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去?”马常治问道。

“还能干嘛?今天在家里捉了十多条蛇,准备放到镇上卖掉。不说多的,一条蛇给两块钱,这里就有二十多块。比去打副工强多了。”马安将撑架放下来,准备出发。

“别走。你要是听我的话,就赶紧把这些蛇全部放了。你闯大祸了!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今天这么多蛇作死一般的要往你家里闯?”马常治连忙拦住马安。

“爹,这还能有什么?我管它们为什么要闯到我家里去。我还巴不得更多一点呢。这样我可以多捉一点。这蛇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城里人爱吃得很。”马安一点都不在乎地说道。

“混球!它们作死一般冲到你家里去,是因为你们家肯定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它们。你现在若是再把它们得罪死了,它们会疯狂地报复你的。你说!四保今天是不是提了一条大蛇回来了?”马常治问道。

“是啊。四保真是能耐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敢打那么打的一条蛇了。这一点像我。”马安嘿嘿笑了起来。

马常治听了马安的画确实眼睛发黑,“完了,完了。惹上大祸了。”

“什么大祸。爹你别听别人瞎扯。算了,等我去卖了这一袋子蛇回来再跟你说。月红一个人在家里捉蛇,我怕她搞不过来,爹你现在要是有空,过去帮一下他。”马安看看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了,再不抓紧赶路,到镇上都快散集了。

“我帮你个锤子!”马常治忙去路边捡了一个棍子,准备拿棍子去打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马安连忙脚下一蹬,飞快地踩动脚踏板,那辆黑色永久牌自行车立即载着他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马常治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却没有了目标,棍子落在村里的基建路上面,蹦了好几下。马常治连叹了几口气,大了的儿子,管不住了啊!但是虽然已经分家,这儿子依然是亲儿子。马常治又不得不经常操心子女的事情。这个大儿子,平常就喜欢搞些歪路子,捉蛇、捉青蛙、去山里放野猪套子、放野兽夹、炸鱼……只要能够搞到钱的事情,没有马安不敢干的。马常治知道这种事情干错了,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但是他却阻止不了。

马安脑瓜子活,几个儿子,就他搞得最好。最先买了电视机,还买了一辆永久牌载重自行车。村里的路是毛坯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就算是晴天,这样的路也只能过手扶拖拉机。坐在上面,比大风大浪坐船还要颠簸。但是骑自行车却很方便,实在过不去,还可以将车扛起来。马路只修道村口,但是自行车却可以骑到家里。

马安这一趟,十几条蛇卖了五十块钱。乐得他笑开了花。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去交易场割了一斤肉,四保喊吃肉喊了好多天了,一直舍不得花钱。一天赚了四五十,终于舍得割了一斤肉。因为是别人挑剩下的肉,价钱上便宜了两毛钱,还送了两根筒子骨。

但是事情的发现完全超出了马安的预料,下午的时候,蛇是越来越多了。根本就捉不过来,马安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婆娘刘月红已经捉了几蛇皮袋。捉蛇的时候,不小心还被蛇咬了一口,虽然是无毒蛇,但是还是肿得很厉害。

“当家的,不对劲啊。蛇太多了。都只往我们家钻。咋办呢?”刘月红的脸上已经满是恐惧了。

“慌什么?慌什么?来得越多越好。镇上张老板他们还说让我多送一点过去。再多他们也吃得下。其实他们不光是再镇上卖,他们收了蛇还卖到大城市去,那样赚得更多,可惜我们没有他们的门路。我们家是捉蛇的。这么一点蛇怕什么?别说都是一些无毒蛇,就算是全是毒蛇,我也不怕。毒蛇的价钱更高呢。”马安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对袋子里装着的那五张崭新的大团结更热切。

“真的不会有事?”刘月红忧心忡忡。

“会有什么事?你赶紧去做饭去。车架子上还有肉,你做一餐丰盛的。蛇多不怕,蛇来得越多,我们天天吃肉。”马安笑道。

猪肉带来的欢喜略微冲淡了家里凝聚起来的恐怖气氛。

那条大乌梢蛇因为死掉了,放到镇上去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马安准备弄好自己吃。出门的时候,他就把蛇皮剥了,在蛇肉上面抹了盐,这样在常温在也能够保存更长的时间。在用油炒干水分,便能够吃上很长的时间了。

马四保回家的时候,还没走进自家院子,便已经闻到了厨房里穿出来的一股浓郁的肉味。这种味道让这个少年心中的喜悦一下子飙升到了顶点。

“爹,娘,今天咱们家吃肉么?我还没进院子就闻出来了。那肥肉可别煎了油,肥肉最好吃啊。”马四保说起吃肉,便是眉飞色舞。

马安清点着今天的收获,盘算着明天又将有多少收入。明天应该又可以割一斤肉回来。天天都有肉吃啊!

马安眼明手快,飞快地将一个刚刚钻进他家的一个身影抓住。但是等抓到手中之后,马安有些愕然,他刚刚捉到的这条蛇不再是之前的菜花蛇、乌梢蛇,而是一条剧毒蛇--银环蛇。

毒蛇也进来了么?

第74章 赚钱买电视机

马安仗着捉蛇的技术对毒蛇进了屋也并不担心,反而还欣喜地盘算这样下去一天可以赚多少。接连两天,马安每天要跑几趟镇上,将家里捕捉到的蛇送过去。每一次都能够赚到两三百块。几天下来,赚了上千块。一家人不仅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反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梅子塘组,张有平拿着几乎所有积蓄将各种制符的材料买了回来。张叫花,不停地画符。一天下来,画了十几道符,便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由于关系到真金白银,只有一部分呢村民交了钱,等待张叫花的安宅符。而更多的人则准备自己想办法。毕竟,农村里的人对付蛇还是有很多土办法的。人工捕捉、烟熏……等等各种土办法层出不穷,就是为了省那五块钱。不过用处似乎不大,毕竟蛇太多了。而农村里房前屋后树多得很,蛇要是想要进入一幢房子,无论怎么提防,它们依然有很多路径。

一张安宅符要管一幢房子,怎么安放安宅符也是有讲究的。向龚子元那样随便讲安宅符放在枕头底下,效果要差了很多,当然对于龚子元来说,一张符只要管一个房间就可以了,所以即便安宅符的效果降低了,效力依然够用。但是,对村子里的人来说,那可不够用。村子里一般都是四进的房子,旁边还附带有柴火房、牲口圈等等。面积足足有一两百平方。这就需要将安宅符的效力充分发挥出来。

张叫花要一家一户地上门安放安宅符。这就有讲究了,请符是只需要五块钱,但是上门安符,还得准备一些祭礼,准备隆重的有三牲祭礼以及各种祭品。比如在张德春家。张德春主动准备了一直全身红艳艳的大公鸡,鲜红的鸡冠似乎能够滴出血来。这是上好的祭品。

张叫花到了张德春家之后,摆好香案,焚香烧纸,请来诸神,然后再将安宅符激活。安放在神龛之上。这安宅符的效力于有效期肯定会比龚子元手里的安宅符要厉害很多。用来祭祀的那只公鸡,在祭祀的时候当场宰杀,还需要从公鸡身上扯下来几根最漂亮的羽毛沾了鸡血粘在安宅符上。

按照惯例,祭祀完了之后,这公鸡就归张叫花了。张叫花可以把鸡拿回去。本来主家还得办酒菜招待,但是这一天需要举行仪式的可不止张德春一家,总共有十几家。张叫花赶了张德春这家,还有下一家。

十六家,总共八十块钱,去掉成本,张叫花大约赚到了五十块钱。剩下的材料还可以制作将近一百份,只要卖出去一张安宅符,就等于是直接赚到的了。张叫花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够卖出去一百张安宅符,那他就赚大了。五百多块钱,可以买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以后,就可以天天看电视了。张叫花想要电视机已经不止一天了。因为那场变故,张叫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过电视了。在学校里经常听到班上同学讨论电视剧的剧情,张叫花是非常羡慕的。一直盼着家里能买一台电视。爹娘也想买台电视机。但是农村里能够赚钱的路子实在太少太少,张有平没有技术,只能去干一些力气活。这个年代,哪里会却干苦力的农民啊。

本来梅子塘有三十九户人家,张叫花原以为可以在梅子塘赚到一百多块钱,没想到竟然有一小半人舍不得出这笔钱。

“叫花,待会你给村子里安好安宅符,到爷爷家来吃饭。”张德春还是很讲客气的。

“德春叔,吃饭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在谁家里到了饭点,就归谁家招待。不然的话,在我家里安符,却还跑到你家里来吃饭,这像啥事?又不是像早些年,家里没饭吃。现在家家户户不缺粮食。就是没啥子好菜。但是谁家里不是一样?没啥子菜,就杀鸡呗。一两只鸡还是养了有的。”张世才笑呵呵地说道。张世才虽然因为那一次哑炮事故伤了一只眼睛,身体却依然很壮实,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之后,已经可以下地干活了。当初张世才要不是张叫花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心里一直对张叫花感激得不行。张世才婆娘马银秀后来也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回到了张世才身边。这也是张世才现在这么开朗的原因。

本来张有平见张世才家困难,不肯收他的五块钱。但是张世才死活把五块钱塞到张有平手里。

“要不是叫花,我只怕早就没命了。现在虽然眼睛废了一只,但是我还能干活。我婆娘表叔看我可怜,让我去跟他学木工。现在虽然是学徒工,多少能够赚点工钱。我这条件,当木工最合适。画墨线直接可以瞄。”张世才哈哈大笑,他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加乐观。

马银秀早早地就杀了一只乌肉鸡,足足有三斤多重。又到张恩中家端了半升豆子的白豆腐。还去张先义家里打了两斤烧酒。马银秀不光是想招待张叫花一个人,想趁着这个机会,请张叫花一家子一起过来吃饭,表达他们两口子的谢意。

张叫花从以前人见人嫌,到现在家家争着请,这种变化实在有些大,张叫花有些不大适应。感觉跟梦里一样,走路都是晃悠悠的。

在张世才的强烈要求之下,张叫花只好将午饭时间的那一站放到张世才家。张有平两口子也拗不过张世才两口子的热情,一起去张世才家赴宴。

“叫花,叔叔跟婶子都要感谢你。叔叔这条命就是你捡回来的。等以后叔叔赚了钱,一定要给你买好多糖果吃。”张世才说得很动情,一句简单的画,自己眼眶都湿了。

“世才别这样。你别吓到了叫花。都是一家人,这么生分干什么?能够帮得到的,谁能够不伸手?”张有才连忙说道。

“有平,你不知道啊。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在等死了。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够活过来。”张世才感叹道。

两家人从一开始的感激话慢慢地变成了闲聊。

“我娘家姑姑家的儿子去年去广东打工,赚了几千块钱。在广东打工,一个月几百块。跟捡金子似的。我们也准备等过了年之后,明天就跟他们一起去广东了。有平,你们两口子去不去。去的话,我也跟我表哥说一声,让他把你们两口子也带上。”马银秀无意中说到了一件事情。

第75章 学校也要安宅符

本来第一天还在观望的村民,第二天也不得不到了张叫花家里。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能够想出来的所有的办法都失去了作用。这一次的蛇灾不同寻常,村民认知中对蛇有非常好的驱赶作用的措施竟然完全失去了效用。而十几户请了安宅符的农户,竟然全部没有再次遭受蛇灾之苦。虽然五块钱不容易赚,但是五块钱在这个年代,对于每个农户来说,也并不是承担不起的巨资。所以,第二天剩下的十几户农户争先恐后地赶到了张叫花家的门外。

张叫花也没有对这些人有什么别的看法。毕竟乡里乡亲的,人家肯出这个香火钱,张叫花自然也不可能做得太绝。更何况对于张叫花来说,与买电视机的诱惑相比,这些人的作态实在不足一提。

张叫花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将手中的五元钞票递到爹手中,心里一直在嘀咕:“一百五十五、一百六十、一百六十五……电视机,电视机……”

马立松将情况汇报上到校区之后,校区当时就做出了指示,要求马立松立即采取妥善措施,务必保证梅子坳小学不会出现学生被蛇咬伤的事情,同时也对马立松果断放假予以肯定。看起来校区对此次梅子坳小学受到蛇群干扰,影响正常教学秩序的事情极为重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实际措施。没有准备派人去梅子坳指导工作,也没有与任何职能部门进行联络。因为梅子坳小学已经放假,剩下的时候,已经不是他们教育系统的事情了,而应该有政府相关部门来解决。

于是,学区主任张科对马立松说,这件事情学区高度重视,会立即向上级部门汇报,让马立松先回去等消息。马立松只能听从上级安排,回到梅子坳等消息。但是消息一直没有下来。梅子坳小学的蛇灾依然没有得到缓解。那些蛇似乎彻底与梅子坳小学卯上了,在学校里一直扎根了下来。任凭马立松怎么赶也赶不走。马立松不是没有想过像马四保家那样,对来犯之蛇赶尽杀绝。马立松总感觉哪里不对。一旦杀蛇,也许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现在蛇虽然成灾,但是对人并没有攻击性,但是一旦开了杀戒,谁也不能肯定这些蛇不会被逼急了,产生攻击性。

马立松愁眉苦脸来到学校,已经是听课的第三天了。马立松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咦,龚老师怎么还一直住在学校里?”马立松这两天东跑西跑,也没有怎么进学校,跟龚子元没碰过面。还以为龚子元回家去了。没想到龚子元一直住在这里。

“龚老师,你怎么没回去啊?”马立松连忙将龚子元叫住。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课,所以只能等在这里。”龚子元苦笑着说道。

“你不怕蛇?”马立松很是钦佩地看着龚子元。

“怕。怎么不怕。这两天吓死我了。”龚子元说起蛇心里就有些发毛。

马立松抓了抓脑袋,“那你还敢住在这里?不是让你去我家住几天么?”

“你村子里不是也同样进了蛇么?我房间里又没有蛇进去。我还是住在这里比较稳当。”龚子元说起了安宅符的事情。

“安宅符?”马立松有些怪异地看着龚子元,“你有没有搞错了,年纪轻轻地,竟然相信封建迷信!”

“不是,马校长,安宅符真的有用。你不信跟我过去看看。”龚子元将马立松领导房间,然后又去了安放了安宅符的教室与教工食堂。这三个地方,竟然拿看不到任何蛇的踪影。

“真的有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一切摆在眼前,也由不得马立松不相信。

龚子元为了打消马立松的疑虑,连忙去教室里将安宅符取了出来,在另外一间满是各种蛇类的教室里又做了一遍实验。结果,自然是取出安宅符的教室很快被蛇类再次占领,而安放了安宅符的教室,一下子蛇类一扫而空。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由不得马立松不相信。

“去,赶紧再想那个什么花同学买十张八张安宅符,将学校里每间教室里都安了安宅符。已经停了两天课了,不能再这么停下去。”马立松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零八毛,脸色微微一红,“这些钱权当交订金。”

跑马栏组,马安一家这两天乐开了花。这两天,马安一天一千多块的收入。让马安家拥有了一笔家庭最大收入。几千块的暴利让马安彻底疯狂了。不仅进自己家门的蛇一条都不放过。还好心地区别人家里捉蛇。跑马栏组个个念马安家的好。

但是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的蛇,每次等马安捉光了屋子里的蛇,很快又会从外面补充进去更多。而且,到后面,竟然都是一些非常强悍的毒蛇。沉浸在兴奋中的马安一家根本就没看出来蛇的一些变化。

与一开始相比,那些蛇不过是集聚在一起,却都很安静。到那时现在,蛇类开始暴躁起来。一看开始,并没有对人进行攻击,只是咬农户家中的家禽。

马安伸手准备去掐一条银环蛇的七寸的时候,一开始蜷曲成一团的银环蛇猛然像梭镖一般,猛然向马安的手叮了过来。

“我的娘!”马安连忙手缩了回来。

“当家的,怎么了?”一旁专门给马安提蛇皮袋的刘月红连忙问道。

“这蛇很凶啊。刚才要不是我小心,差点就给它咬了。”马安心有余悸。

“要不我们别捉蛇了,我这两天一直担惊受怕。这些蛇感觉不对劲了。再捉下去,我担心会出事。”刘月红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傻啊。我本来就是捉蛇的,多凶的蛇我都看到过。这些算什么?你们别罗嗦了,我是不会放弃这个发财的路子的。”马安很坚决地摇摇头。

马安拿了一个火钳过来,猛地冲过去,用火钳夹住那条银环蛇,放进刘月红手中的蛇皮袋中。

但是快放进蛇皮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条银环蛇拼命的嘶叫起来,它的嘶叫与平时看到的那种吼叫是不一样的。

“今天怎么回事?”马安很是困惑。

就在马安将这条蛇放进蛇皮袋中,马安猛然一声惊呼:“啊!”

第76章 毒蛇咬伤

眼前的一幕让马安惊得瞪大了眼睛!

四条足足有两指粗细的银环蛇向离弦之箭一般向他扑了过来!

马安是经验丰富的捕蛇者,这样的状况他从来不曾遇见过。每次他都能够无声无息地将蛇抓进蛇皮袋中,蛇虽然挣扎,很少会发出今天这样的动静。但是今天,他竟然遇到了如此怪事!

无处可躲!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马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的银环蛇环绕四周。

刘银秀抬头看到这一幕时,直接啊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直接吓昏了过去。手中的蛇皮袋掉落到地上,袋口一松,里面的蛇一条一条从蛇皮袋中钻了出来。

蛇皮袋装了马安一个早上的劳动成果,足足有十四五条蛇,里面有一半是毒蛇。银环蛇、五步蛇……

这些蛇钻出袋子之后,没有像往常一般快速悄无声息逃命而去。反而向着马安溜了过去。它们似乎都已经熟悉了马安的气味。这是它们痛恨的气味!真的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马安用手中的铁钳飞快地拨开了正面进攻的四条银环蛇的第一次攻击,对自己如此敏捷精准快速地击飞四条银环蛇的公鸡,马安很是得意,向回头向婆娘炫耀一下。但是回头看到了一幕,却让他整个心都凉了!

刘银秀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几条毒蛇从刘银秀身上越过,向他包抄了过来。足足有十几条!而刚刚被他拍飞的四条银环蛇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已经满血复活,并且继续攻了过来。

糟糕!

马安以为婆娘毒发身亡了,一下子面如死灰。

这些蛇的行为则有些怪异,它们不像以往那样独来独往。今天它们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指挥棒指挥着。它们不再是一团散沙,而是统一行动了!

十几条有毒没毒的蛇同时发起攻击,马安彻底绝望了,无论他手中的铁钳挥舞得再快,他也没有办法在如此多条蛇的攻击中幸免。马安没有放弃,挥动铁钳击飞一半多的蛇,但是依然有好几条蛇咬到了马安身上。

马安眼睁睁看到一条毒蛇在他脚踝上咬了一口,那种中毒的酥麻感,让他彻底绝望。中毒了!那是五步蛇啊!

虽然五步蛇毒性并没有真的大到走五步就会死,但是这种蛇的毒性是非常致命的。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马安必死无疑!

非常怪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那些毒蛇在咬了马安之后,竟然主动撤离了,各自隐藏在房屋的各个角落。

昏倒的刘银秀很快苏醒了过来,她很幸运的躲过一劫,不过等她看到男人的状况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啊?”

“唉,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我被毒蛇咬了。”马安看到婆娘没有被蛇咬,绝望的脸上多了一丝宽慰。还好,崽崽不会没人管。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莫急,我去喊人来!”刘银秀慌了,马安身上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个地方,光是看得到的就有好几处。一条蛇就足以毒死马安了,更何况是这么多?

马安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来不及了……”

刘银秀却已经彻底乱了,发疯一般跑出去,发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下来,头发散开,漫天飞舞。

马安体内的毒素扩散得很快,很快便陷入了昏迷。只是朦朦胧胧听到刘银秀带着马常治等一大群人赶了过来。

“我就说要出事,我就说要出事!你们听我的么?好了,现在真的出事了!”马常治知道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却无计可施,急得直跳脚。

“大哥,我看安子这情况送医院是送不得了。捱不到医院,人就没了。”

马常治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眼睁睁看着安子没了?”

“要不去找个水师来。水师化碗水就好了。”

“对对,赶紧去请马道长来!”

先前说话的那人接着说道,“马道长?他不行,就他那水平,看个屋场地都够呛。上一次,就被我娘家的侄孙给揍了一顿。现在都不敢去我们梅子塘了。对了,这一次闹蛇灾,我们梅子塘家家户户在我侄孙那里请了安宅符。村子里一条蛇都没有。我侄子捎信过来让我回家一趟请个安宅符回来哩。”

说话的这位是从梅子塘嫁过来的,叫张冬梅。是马常治弟弟马常青的婆娘。

“冬梅,你能不能帮忙把他请来救人啊?大哥求你了。”马常治连忙哀求道。

“大哥,你别这样。安子是我侄子,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我这就让盛高过去一趟,把我那侄孙带过来。”张冬梅连忙招呼,将她崽马盛高赶紧过去。

“快去快去,骑安子的自行车过去!”马常治连连说道。

马盛高气喘吁吁地赶到梅子塘,直接冲进张叫花家,抱起正在厨房烧火煮饭的张叫花就要走。

张叫花倒是认识这个表叔。

“表叔,你干么子?我娘让我煮早饭呢。”张叫花还以为这个表叔跟自己开玩笑呢。

“表叔找人有急事。等办好了事,我送你回来,好好跟你爹讲清楚。”马盛高将张叫花抱到自行车后座上。

“那要不得。你把我抓走卖掉怎么办?”张叫花很是有点担心。谁让大人们威胁说给人贩子抓去卖了呢?

“你这么大认得路的崽崽卖给谁家去?表叔真的是有急事。你不是会化水么?我堂哥被蛇咬了,想让你去化碗水解蛇毒呢。”马盛高不容张叫花推辞,将张叫花按到位置上,就跨上了自行车,然后冲着路边的张积旺喊了一声,“积旺叔,我把叫花带我家去了。麻烦你跟有平哥说一声。”

小灰狗钻山豹见小主人被人掳走了,迈开四条小腿,拼命地在后面追赶。一边追,还一边汪汪叫。

“钻山豹!快回去,我去走亲戚哩。”张叫花生怕钻山豹走丢了,连忙回头大声呼喊。

马盛高骑车骑得飞快,张叫花只听得见耳边风声呼呼地响,两边的树木在飞快地倒退着。只是坐的这后架上,什么都没垫,小屁股一路上跑得开了花!

第77章 舍命还是舍财

赶到马安家的时候,马安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张叫花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只见马安全身上下已经青紫,浮肿得非常厉害,好像一下子发了胖一样。看得张叫花直摇头,“我又不是医生,你们让我怎么救嘛!”

马盛高连忙说道,“叫花,你不是会化水么?化一碗解毒水不就行了么?”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救了他,会害死我的。马四保杀死了蛇王,中了蛇王的怨咒。现在蛇来报仇了。他们家这几天是不是又打死了好多蛇?连这个大叔身上都有怨咒了。我要是救了他,这怨咒就要落到我身上来。不行不行。”张叫花连连摇头,本来这事就是张四保一家人自作自受,现在让他冒着风险去救人,想都别想。

“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么?”马盛高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地问道。他自然不会逼迫张叫花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但还是希望张叫花能够想到别的稳妥的办法。马安纵然是自作自受,但也是人命关天。

张叫花皱了皱眉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马安并不值得他下那么大的力气。

看到张叫花的犹豫,马常治立即知道张叫花也许还有别的办法。连忙问道,“张师傅,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接受。你尽力而为,无论最后成或者不成,我们都不会怪你。”

张叫花还真找到了办法,在梦里跟师父“出差”的时候,还真是碰到过这种情况。当时师父就轻松地化解了。张叫花知道自己道行不精,却知道自己勉强还是能够把你救过来。

刘月红也连忙说道,“小师傅,一定要救救我丈夫啊。大家都是亲戚人家。你可一定要帮帮忙啊!”

张叫花想了想,说道,“你们是舍财还是舍命?你们打死了蛇王,现在蛇族过来报复,这蛇王怨咒要是不解了,我就算救得了他一回,也救不了二回。而且我也不会为了你们去惹上蛇族。我尽力为你们化解。但是你们肯定还是会有所损耗。要救命,钱财肯定是保不住的。”

“那得多少钱?”刘月红显然还是有些舍不得钱。

“月红!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时候还不舍财?难道你想安子死了之后,你好改嫁啊?安子要是这样死了,就是见了阎王,也不会放过你!赶紧把你们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马常治高声吼道。

刘月红吓得一抖,“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这就去拿钱。”

刘月红打开衣柜,从一件旧棉衣的破口处掏出一团棉花,从棉花扯开,里面竟然露出好大一扎钱。刘月红准备从里面数出一部分出来。却被马常治一把全部抓了过去。

“这些钱不全是卖蛇卖来的!钱没了,以后日子咋过啊?”刘月红当场哭了。

“人要是死了,钱再多也只能买棺材!”马常治吼道。

“我给,我给还不行么?”刘月红将钱塞到马常治手中,嚎啕大哭起来。

马四保今天可没有那天早上打蛇那么威风,他知道他那天闯了大祸了。现在把爹害得离棺材没多远了。他心中悔恨到了极点。

马常治拿着钱来到张叫花面前,“小师傅,他们家的不义之财全部在这里了,只要能够保住他的命,我们愿意舍财!”

“这钱不是我要的。我要替你们挡灾。这些钱是要拿去请神的。”张叫花毕竟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扎了好大一捆呢。也不知道是多少钱。

“叫花,你抓紧救人。钱我先给你保管着。只要你把人救回来,这些天少不了你一分!”马盛高从马常治手里接过那一扎钱。

张叫花从那件绿色旧棉衣上扯下来一团棉花,还从马安头上扯下一根头发。又扯下来一块布,用那块绿布将棉花包起来,顺手从柜子上扯下来一条线,将这一团棉花捆扎成一个小布人。

听说马安家请来了一个水师准备施法救人,村子里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将马安家围得是人山人海。见张叫花拿了一团棉花制作小布人。村里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娃子真的落了梅山?”

“应该是的吧。我听梅子坳的人说,张有平的崽小小年纪,就落了梅山,道行比马道长还要高。”

“我看不像,他才多大年纪,就算从娘肚子里一出来,就落了梅山,能有多高道行?”

“马常治一家也是搞晕了头了,这么大一个小屁孩也能信?”

“咦,你们先别说话,他这是准备干嘛?这是要做替身么?”

“嗯,应该是再做替身。难道他准备做个替身去替换马安?”

“谁知道呢。我看这个小孩子,做法很有章法,说不定道行不低。”

……

村里人窃窃私语,房子里嗡嗡地哄响。

张叫花包扎好小布人之后,开始念动咒语:……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开你手提入钱财,开你脚担出凶灾,马安灾殃担离开,担出外方退凶灾,若是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若要煞煞大树,无刑无克无煞就庇佑。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张叫花话音一落,从马安身体之中飞出一道红光,进入到张叫花手中的小布人之中。

你们快把这个布人当道后山去埋了,埋得越远越好。

马常治从张叫花手中接过布人,正要往外面去,马盛高连忙说道,“大伯,让我去吧。我骑车把这东西放到梅山脚下去。那里离村子这么远,总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马常治还担心着马安的生死,自然不会推让,连忙将手中的布人递给马盛高。

张叫花这才拿了一个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然后开始化水。刚才用了一个替身转嫁了马安身上的怨咒。他才敢给马安解毒。如果他不用替身转移了怨咒,治好了马安,怨咒就会落到他身上。等于是沾染了马安家与蛇族的因果。这种事情,张叫花自然不会去干。

第78章 化蛇水

马安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张叫花能够看得出来,马安全身完全被一团黑气笼罩,这是死气,而他的阳气已经极其微弱,如同风中不停颤栗的煤油灯一般。

张叫花口中念着蛇水咒语,“神有三千数,四丁数万年,当堂开宝剑,真口与留传,起手皈依,神香三柱,玉皇叫天,中香三柱,紫云盖地,下香三柱,师傅面前,天魔,地魔,魔肿能消,魔段能腰,奉请铜箍先师、铁箍先师、十八诸天先师,肿到此处,断到此方,肿去退消,热去退凉……”

四周的村民看得目不转睛,平素请神婆跳大神,似乎也是这个味道。不过那神婆跳大神,跟张叫花这化水走罡步却还是感觉有所不同。那跳大神,看的时候,神神秘秘,也极为恐怖,但是总觉得那东西似真似假。但是眼前张叫花这走罡步却不一样。张叫花走罡步的时候,隐隐约约展露出一种威势,让围观群众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影响到张叫花的施法,被张叫花迁怒。在那一刻,根本感觉不到张叫花是个小孩子。

那马常治眼睛紧盯着张叫花手里的碗,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张叫花那手中的化蛇水能够让马安气死回生。

马安的婆娘刘月红也焦急地看着张叫花化水,她的心情很乱。一方面担心着男人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担心男人没了,家里的钱也全没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以后会不会嫁给村子里还没娶婆娘的老光棍。或者以后想改嫁到别的地方去,她崽四保怕是带不走。然后又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不该想这种事情,一种犯罪感油然而生。

马四保茫然地看着堂屋里正在发生的以为,不过他并不明白他躺在地上的爹有多严重。他甚至羡慕张叫花竟然能够主持这场仪式。多么拉风啊,竟然能够让所有人都听自己的。

马盛高已经将布人扔到了梅子山脚下,离开村子足足有十多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站在走廊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堂屋里不停转来转去的张叫花。

到这个时候,张叫花手中的化蛇水已经化成了,张叫花用手中在水中沾了一些水,凌空对着马安弹了好几下,张叫花手指上的水珠竟然非常均匀地飘散在空中,如同洒了一阵雾水一般。那雾水也似乎听张叫花的话一般,竟然刚刚好笼罩在马安的身上。

张叫花凌空点了几下,然后将手中的这碗花蛇水递给了刘月红,“赶紧给他喂下去。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句话,张叫花是从老道长那里学来的。听起来就很牛掰。

“多谢,多谢。”刘月红慌忙接过张叫花手中的化蛇水,手攥得非常紧,唯恐没抓稳,将手中的化蛇水倒掉。

马安全身浮肿,这个时候,早已经滴水难进了。刘月红只好,去拿了一个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将水送入马安的嘴里。但是,很快化蛇水又从马安口中溢了出来。

“灌吧。”马常治连忙去拿了双筷子过来,用力稍稍掰开马安的嘴巴,然后用筷子横在他牙齿中间,露出一道缝隙出来,正好可以将化蛇水灌进去。

这办法不错,刘月红一勺一勺的将一碗化蛇水尽数喂了进去。

虽然是化蛇水,倒也没有这么容易立竿见影,实在是因为马安的情况太过严重了。张叫花却看得出来,马安身上笼罩的那一团黑雾已经开始慢慢消散。马安的阳气虽然还很微弱,但是已经稳定了下来。带死气全部散了,只要服食一些滋补物,就能够慢慢好起来。

“张师傅,我家这混蛋崽情况怎么样?”马常治有些担心地问道。

“还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好过来?他刚从鬼门关前奏了一趟,自然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你们暂时放心吧。他的命保住了,但是他毕竟差点完蛋了,究竟能够恢复到什么情况,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八字好,说不定一点事情都没有。八字不好,唉……”张叫花说话的时候,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要不是他的声音根本没办法掩饰,从他的语气里还真是判断不出来。

张叫花没吃饭,就被马盛高拉了过来,忙乎了这么久,肚子早就很饿了。这家人一个个盯着躺在地上的马安。压根没有办尝火的迹象。

“盛高表叔,你能够骑单车送我回去么?”张叫花可不想走路回去,肚子饿得咕咕叫哩。

“就回去啊?”马盛高袋子里还塞着鼓鼓地的一大把票子,但是这钱他准备等到马安的治疗正真有了效果之后,才把钱给张叫花。

“我已经给他化了化蛇水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张叫花只想快点赶回去。

“莫急啊。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啊!”马盛高的话提醒了马常治。马常治连忙站了起来,“对对,你累了这么久,怎么能够空着肚子走呢?蠢婆娘,还不赶紧去做饭。烧点水,杀只鸡。”

“盛高表叔,你帮我拿的东西可别弄丢了。”张叫花还记得马盛高帮他拿着的那一扎钱。

“放心吧,在叔身上,丢不了。叔给你拿着,你一个小孩子,身上不能放这么多钱的。待等吃了饭送你回去的时候,我亲手交给你爹。”马盛高将口袋里的那一扎钱用力拍了一下。

张叫花好想将那一扎钱要过来,感受一下一大把钱在手中的手感。但是这个表叔也太不识相了,竟然一直捂在自己袋子里不肯拿出来,“好吧。”

张叫花很是沮丧。

马常治婆娘何细妹赶紧回了自己家做饭去了,马安家乱成一锅粥,根本没办法开火。

马安家的人又去找了一些糖果点心、柑橘等等放到盘子里,摆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是专门用来供奉张叫花的,旁人都不敢伸手上去抓。就连小主人马四保嘴馋想要在张叫花这里抓一把吃的,都被马常治立即训斥了一顿。

张叫花对马四保一点好感欠奉,自然不可能主动跟马四保一起分享。

“哇啊……”马四保悲伤欲绝,在屋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79章 吃独食

“啪!”

平时只要拿出哭嚎绝技就能够得到超值补偿的马四保这一回得到了一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是你在外面惹是生非,你爹怎么会变成这样?”打人的正是宠溺马四保最严重的刘月红。平时刘月红可舍不得打马四保。家里人谁敢碰马四保一下,刘月红非要跟他拼命不可。但是这一次,她真的下狠手了。第一次打心肝宝贝这么重。

马四保被打懵了,剧情完全不对啊。这是平时的保护伞啊,竟然……竟然……哇……宝宝不干啊。

马四保还没有完全进入平时那种哭嚎的最佳状态,就又迎来了一阵暴风雨。

“啪啪啪……”

耳光像放鞭炮一样,在马四保脸上响起,马四保稚嫩而又带有农村娃子的那种黝黑特色的脸上一下子被血红的手指印所覆盖。

“哭哭哭,让你哭!再哭看我不打死你!”刘月红猛然化身一只完全癫狂的野兽。

邻居们都很反感马安家的这个被宠溺坏了的崽,看着他被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感。等到马四保遭受第二波暴打的时候,才有邻居象征性地拉扯一下。

马四保彻底被打懵了,一切不再按照原来剧本的走向发展了,他估计再使用以前的老招数,今天非得被这发了疯的母兽给打残不可。所以,他选择了安静,但是心中的那股悲伤实在难以抑制,无声的抽泣,身体猛烈的抽动。

刘月红杀人般的目光,每次都能够让马四保浑身发抖。

张叫花吃了一块饼干,然后拍了拍双手,将手中的饼干碎屑拍干净。一边看马四保挨打,一边吃最喜欢吃的饼干,真是非常地的享受。

“快看!马安的皮肤没开始那么黑了!”

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众人立即将目光投注在马安的身上。果然!一开始因为中毒有些发黑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开始转变成正常的肤色了。

这个发现很让人惊喜,黑色脱去,就说明马安体内的蛇毒可能已经开始慢慢地被化蛇水化解了。

但是,马安被蛇毒侵害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到底被损害到什么程度,谁也无法预料。由于马安全身多处被毒蛇咬伤,大量的毒素进入到马安的体内。这些蛇毒之所有致命,原因就是这些毒素能够对人体脏器造成严重损伤,甚至造成脏器的严重衰竭。就算化蛇水清除了马安体内的毒素,但是能够让马安重新恢复健康么?

所有的人心里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张叫花也不知道他化的水究竟有什么样的神奇作用。像马安这种情况,老道士倒是带他去见识过。在梦里,老道士带着他去救了一个误闯蛇谷的村民,被村里人救回来的时候,全身多处已经被毒蛇咬伤了。全身也跟马安一般,被毒素染成了漆黑。看起来就跟一个非洲黑人一样。老道士只是给那人化了一碗水,就将那人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小师傅,安子怎么还没醒过来呢?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等了许久,马安依然没有醒来,马常治忍不住走到张叫花面前问道。

“你也不看看刚才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能够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你自己去摸一下,看他还有没有心跳。”张叫花有些不耐烦。要是老道士,别人这么怀疑他,直接一耳巴子过去。

见张叫花不悦,马常治是后悔不迭,悔不该这么急切。但是还是依言用手在马安胸口上摸了一下。虽然没有感觉到心跳,但是他摸到马安心口还有热气。之前,马安身上全身冰凉,跟尸体一样。马常治不懂医术,手上布满粗糙的老茧子,感觉也没那么灵敏,自然感觉不到马安微弱的心跳。

张叫花却一点不慌,因为他看得到马安身上的死气慢慢地散去,身上的阳气却越来越浓郁。说明,马安是再好转,再不济,也是吊着一口气。

过了一会,马常治婆娘何细妹过来说,饭菜做好了,问这边是先去吃饭呢,还是等马安醒过来再吃饭。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我肚子都饿扁了,你们家也真是的。阎王不差饿死鬼,给你们家干活,还得饿着肚子啊?我都说先送我回去,你们偏偏要让我留下来。”张叫花不高兴了,小孩子也管不了那么多,说得很直白,让马常治一家人尴尬不已。

“那就先吃饭。”马常治很是尴尬,只能安排去吃饭。

一进门,张叫花就说,“我们水师有个规矩,吃饭之前要先敬祖师。这鸡鸭要整的,少了可不行。不然的话,祖师会怪罪。说是吃了剩饭剩菜。我先跟你们说了,到时候化水不灵,可别怪我。”

马常治连忙看了婆娘一眼,何细妹慌忙跑到厨房里,从橱柜里端出一碗鸡肉来,里面放了一只鸡腿和几块胸脯肉。

张叫花为什么会那么说,其实是他进门就看到那一碗肌肉不对劲。他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到里面竟然只有一个鸡腿子,凤凰头、鸡翘翘这些特色部位都在,但是怎么没几块胸脯肉呢?翼翅腿子也只看到一只。原来是拿一只翼翅腿子当成一只鸡腿子来糊弄呢。

老道长出去行香火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好东西都得让他一人吃饱了喝足了,别人才能动筷子。马家人倒好,欺负他是个小孩子,竟然偷工减料了。

要是马家人一开始不来那么一手,张叫花也没准备吃独食,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张叫花眼珠子一转,“我们水师还有一个规矩,吃饭的时候要把祖师都请了来,自己只能坐在下首陪席。这个规矩,我不敢破,不然祖师怪罪,就不好了。”

本来大家以为等张叫花敬了祖师,便可以入席吃饭了。没想到张叫花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气氛尴尬,大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谁也不敢发作。现在有求于这个小屁孩,自然不会因为一顿饭闹翻。

马常治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们在外面等着。”

马常治挥挥手,让大家都到外面去等着。

刚才挨了一顿饱揍的马四保,本来以为可以来痛快地吃一顿补回来。谁知道,到了门口,却只能闻香,不能洞口。看着奶奶从橱柜里将一碗明明就是留给他的鸡肉端出来,心都碎了。

第80章 醒来

“嗝!”

张叫花抱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留下一地的鸡骨头。饭一口都没动,鸡肉只剩下一个凤凰头、一个鸡翘翘,还有一地抓钱手……别的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马四保冲进屋子里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心里别提多伤心了。

马常治看到桌上的景象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连忙吩咐婆娘,“再打几个鸡蛋吧,弄一点咸花生来。”

马常治不敢多说什么。梅山水师都是出了名的小气,你要是在他背后说坏话,一旦让他知道了,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手段来整治你。捉弄一下事小,真要是遇到了那种小气的梅山水师,直接化反返水,让病人的病回到原样子。那就事大了。反返水专用于惩罚忘恩负义的患者,把其已被治愈的伤病又返还到原状,让其吸取教训。但是有些梅山水师也用来惩戒那些看不顺眼的人。

马四保眼泪汪汪地拿着那碗只剩下凤凰头和鸡翘翘的菜碗,直接装了一碗饭,吃不上鸡肉,只能喝剩下的汤了。连平时闻都不闻的鸡翘翘也不发过。

马安终于醒了过来,竟然没什么事情一样,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这让跑马栏组的村民吃惊不已。

“真的活过来了!这小孩子真不简单啊。”

“对啊,小小年纪就落了梅山,本事还这么大。将来不得了。”

“是啊。听说梅山祖师可是得道成仙的。这娃子将来莫非还能成仙不成?”

“成仙?现在还哪来的仙人啊?”

……

“当家的,你醒了?”刘月红惊喜地看着男人睁开了眼睛。

可是马安却似乎有些不对劲,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说。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等着马安的回应,但是马安看了看四周之后,低下头看着地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当家的。你没什么事情吧?”刘月红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马安依然呆呆地看着地上,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刘月红的话一般。

“快!快去喊小师傅过来看看。”围观的人群中猛然有人大声喊道。

所有的人都仿佛被惊醒了一般。

“快啊,去喊小师傅过来。安子这情况不大对劲啊!”

“是不是变傻了?”有人猜测道。

“看不准,看他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记不起一样。”

“不管怎么样,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

张叫花在外面走动以促进肚子里的食物快速消化。今天吃得实在有些多。

“小师傅,小师傅,马安醒过来了,你快点过去看看吧。他好像有些不对劲。”来人拉着张叫花的手,准备将他拉到马安家去。

“马安还有气没?”张叫花甩开那人的手。

“都醒过来了,怎么会没有气?”那人笑道。

“人都已经活了,还找我干嘛?”张叫花问道。

“醒是醒了,可就是不对劲啊。我们谁喊他都好像没听到一样。看着我们村里的人,都好像不认识。”那人连忙将马安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有趣。我去看看。”跟老道士行香火,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张叫花走进屋子的时候,马安似乎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找魂么?”张叫花一眼就砍出来马安仿佛丢了魂似的,运用法术看了一眼,果然没错,马安是丢了魂了。没办法,治好给马安收了魂。

过了没多久,马安就清醒了过来。说起了他昏迷过去之后遇到的怪事。马安说自己昏迷过后,发现自己被一群绑着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人也都是一些怪人,长了人身,却没有长脚,像电视里的怪物一样。但是他们都能够说人话。这群人怪物将马安绑起来,说是要杀了马安报仇。马安本来以为死定了,结果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在喊,一下子醒了过来。

村里人都感叹不已,赞叹张叫花的法术。

“真是不赖啊!年纪轻轻地就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

“以前看过别人收魂,水师来了要摆很大的阵场。但是这个小梅山竟然连香案都没摆,就这么干干地请师父,收游魂,还真让他收成了。实在太厉害了。”

……

张叫花见人醒了,就想着回家去了,出来了这么久,也没跟爹娘说。怕回去被爹娘骂。

“盛高叔,现在可以送我回家去了吧?”张叫花眼睛看着马盛高鼓鼓的袋子。

“行,我跟我大伯讲一声。”马盛高见马安没事了,自然也准备送张叫花回去。

马家人千恩万谢,跟张叫花讲了不少好话。刘月红则是有些依恋地看着马盛高袋子里的钱。完了,全完了。家里的钱全被这个小水师收割走了。马安这个人很精明,搞得很活,什么赚钱他就干什么。在村子里也算是光景好的。整个梅子坳总共就那么几辆自行车,马安家就有一辆。不算这一回卖蛇赚的钱,马安以前也赚了不少。马安上过高中,有点文化,养殖、酿酒……马安都干过。家里有些积蓄。但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在路上,马盛高问张叫花,“叫花,你真的要收我堂哥这么多钱啊?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了。”

“他的一条命不值这么多啊?我救了他的命,就要承担因果。将来这因果是要落到我身上的。要不是因为大家有点亲戚关系。这么一点钱,我才不会冒那么大的危险呢。”张叫花人虽小,对水师的规矩却是非常熟悉的。水师不会因为别人穷,就不给别人看病。但是也不会白白给别人忙乎。

张叫花这么一说,马盛高无话可说了。怎么说都是一条命比钱要值钱。

几千块钱,让张有平与刘荞叶也都非常地吃惊,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钱送回去。张叫花自然是强烈反对。等张有平与刘荞叶知道崽崽因为救人,扛下了因果,给崽崽的未来增添了不确定性。张有平与刘荞叶就彻底打消了还钱回去的念头。

说来也奇怪,三天过后,村子里再也看不到一条蛇。它们仿佛失踪了一般。

梅子坳小学也重新上课,不过每个讲台下面,都反贴着一个安宅符。从这一次的事情开始,梅子坳小学就多了一个传统。

第81章 门路

张叫花赚了钱,一直最期盼的事情,终于可以实现了。这件事情,自然就是买电视机。在这一件事情上,一家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把电视机搬进家里。张叫花又情况特殊,家里有台电视机,张叫花就不会那么孤单。

“买台电视机也好。我们去广东了,崽崽在家里,也有个伴哩。”刘荞叶的话表明了,她与张有平似乎已经决定过年之后,要一起去广东打工了。崽崽自然不可能带过去。毕竟是去打工赚钱,不是去旅游。这个年代去广东打工的人在那边住的吃的可都非常的差,带上一个孩子是不大可能的。

“爹他们也同意了,等我们去广东之后,他们带着崽崽。”张有平点点头。

张叫花一听就不干了,“你们为什么要去广东打工呢?在家里不是一样可以赚钱么?这一次我就赚了两千多块哩。”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经常有?等别人都去广东赚了钱回来,我们家就变成穷光蛋了。在家里,爹娘都没有赚钱的路子。”刘荞叶也舍不得丢下崽崽不管。

“怎么没路子?我们可以多喂猪。养几个猪婆子生猪仔。电视里不是说农村里可以搞专业户,赚的比到广东打工赚的还多哩。还可以种果树。把水果卖到城里去。”家里虽然没有电视,张叫花可以用耳朵听从别人家传过来的电视的声音。

“这些都是要技术的呀。爹没多少文化,不懂技术。把家里这点钱投进去,只怕亏得一分钱都不剩下。爹娘去广东打工,学点技术回来,以后就在家里带着崽崽好不好?”张有平抚摸了一下崽崽的脑袋。

这些问题,大人都解决不了,张叫花自然也解决不了。打工潮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已经滚滚涌来,张叫花一个七岁的孩子,又任何能够阻挡得了?只能退一步,“那你们去打你们的工,我不要跟爷爷奶奶住去。我能够自己做饭做菜洗衣服,我一个人住就行了。家里的田土,我自己种。等我将来赚了钱,你们就不用去打工了。”

听了崽崽的这句话,刘荞叶鼻子一酸,泪珠子倏倏地从眼眶中涌出,划过脸盘,滴落在衣襟上。

张有平也觉得喉咙梗得厉害。

没办法啊!为什么梅子坳这么穷呢?

穷则思变!虽然一家人守在一起,温饱无忧,日子穷过也有穷乐趣。但是崽崽会长大,将来他会有这样那样的需求。爹娘不能让崽崽过得比别人差。

山风吹过屋前的香椿树,呼呼作响,似乎一个声音在述说着山村的悲欢。梅子山脚下的小溪在宁静的夜晚细声呜咽,仿佛孩子们伤心的哭泣。

钻山豹匍匐在大门门槛边,不时的煽动着耳朵。外面稍稍传来一点声音,它就会微微抬起头,冲着外面叫两声。然后接着打瞌睡。

第二天,张叫花一家人去了葛竹坪镇,张有平挑了一担谷箩。买了电视机得挑回来。梅子坳没通班车,就只能用肩膀挑回来。

电视机太重,买了电视机就只能回家了。所以买电视机之前,得去把所有的想要买的东西都备齐。刘荞叶要给崽崽扯布做几身新衣服。还要给崽崽买鞋子。过了年就要去广东打工。以后一年才回来一次。走之前,要把崽崽一年四季的衣服全部准备好。不然到时候崽崽没衣服穿。

张叫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想着将爹娘留在家里。也许爹娘去打工,过年的时候,能够给自己带回来新奇的玩具,新潮的衣服。但是他却要像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一样一个人面对黑夜。

葛竹坪镇是一个并不是很大的镇子,但是对于张叫花来说,这里却是城市。城里人穿得花花绿绿,女人穿着比较通透的衣服,能够隐约看得清里面乳罩的轮廓。裙子比较短,露出白皙的长腿。这对于农村里的人来说,是很前卫的。这些对屁孩来说,虽然新奇,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农贸市场里非常热闹,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农村里很难吃到的肉,在农贸市场里却挂了几个摊子。对于农村的屁孩来说,他们总结出来的农村与城市最大的差别之一,就是城里人天天吃肉。天天吃肉对于任何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几乎不可能实现。实在在眼下这个年代。而对于城里的屁孩来说,一切唾手可得。

农贸市场入口,一些农民挑了担子过来卖一些地里的出产。让张叫花眼前一亮,以为找到了致富的门路。

“爹,你看,我们也可以拿菜放到镇上来买哩。”屁孩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们那么远的路程,得晚上赶路,才能够早上把蔬菜送到镇上。镇上的人都是一大早就要来买菜的。他们白天要上班。”张有平笑道。

屁孩不知道的是,蔬菜采摘了之后,没有合适的处理方式。没有便捷的运输方式,等到了镇上,早就全部蔫了。就算家里买辆自行车,蔬菜经过颠簸之后,哪里还能够卖得掉。住在镇子附近的村子条件便利多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屁孩是看不到的,蔬菜的价格低得要命。有些村民挑一担蔬菜过来,送都送不出去。

“那个呢?”张叫花又指着农贸市场边一个偏僻角落。那里摆着一些猎获,各种野味,直接摆在地上。那些猎物在梅山都能够看到。张叫花觉得自己也能够猎取到。

张有平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一群大盖帽的猛然从巷子两头冲了出来,两面夹击将那几个贩卖猎获的倒霉鬼堵在了巷子里。

张叫花有些沮丧,好不容易发现一条赚钱的路子,竟然是一条死路。

张有平自然知道崽崽的心思,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抚摸了一下崽崽的小脑袋。张有平又何尝没有挖空心思寻求致富的门路啊。只是梅子坳实在太偏僻了。就算是葛竹坪镇也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小镇。要想有更好的发展,就必须走出大山。

第82章 我唱山歌话本经

张叫花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到能够快速致富的办法。水师也不是万能的。现在大家都把梅山法术当成封建迷信,就算张叫花想要凭这个赚钱也非常不容易。

再说,张叫花年纪太小了。农村里四处寻仙问命的也大有人在。葛竹坪镇八仙桥听说就出了个仙娘。梅子塘有人去问过仙,听说这个仙娘当真厉害得紧,随便哪一个过去,只要报出名字,生辰八字,她就能够去阴间把那人的故去的亲人给叫出来。说得是一点不差。听说香火鼎盛得很。那仙娘的男人就在外面摆了个小摊,专门卖纸钱、香、蜡烛之类的祭品。卖的自然跟外面的价钱不一样。在他这里买了祭品,就等于拿到了门票。在里面问仙娘阴事,倒是不需要花一分钱。但是一般的人问完,总要给仙娘一个红包。

这种事情,张叫花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可算不上什么仙,不过是过阴而已。像老道士这样的道行高升的梅山水师自然不会将如此小道放在眼里。而且过阴是要损寿元的。梅山水师怎么说修的也是正道。虽然水师这一支,算是道教宗派的一个分支。但是影响力也是相当之广。对这种拼着损伤寿元去赚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阿堵物自然是非常地不屑的。

张叫花却觉得挺遗憾的,他知道,就算自己学别人在家里披头散发,满地打滚,懂不懂身体发颤,招一些阴风把四周搞得阴风阵阵。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总之,这太路是行不通的。

给人看屋场地,寻龙点穴,这东西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梅子塘一年到头,也修不了几座房子。而整个梅子坳村,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几起白事。张叫花要是指着这两项赚钱,估计连一天一个纸包糖的钱都赚不到。

“唉。赚钱真难啊!”张叫花坐在门槛上,有些失落地看着慢慢沉入夜幕的村庄。钻山豹钻到张叫花的胯下,很安静地趴下,眼睛似闭非闭。

刘荞叶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个小屁孩搞得跟个林黛玉似的。怎么没开电视看哩。没买电视的时候,天天听你喊买电视机。现在电视机买回来了,你又不喜欢看了。”

“你们要是不去广东,在家里带着我。我不要电视机都行。”张叫花嘟着嘴巴说道。

“怎么又说这个了。不是还要过年以后才去么?宝贝崽啊,爹娘去广东打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去广东打工了。广东可赚钱了,到处是金子,跟捡似的。爹娘不是懒人,可是在梅子坳待着,连给宝贝崽买身好衣裳的钱都没有。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崽崽都穿新衣裳,咱们家的崽崽只能穿补丁衣裳。将来等崽崽讨婆娘了,都要小洋楼了。你银秀婶子家的表哥在广东干了几年,就准备回家建洋楼了。等爹娘赚了钱,也回来建一幢小洋楼。”刘荞叶知道崽崽知道爹娘要去广东打工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自己崽崽跟别的孩子不大一样,因为遇到的事情太多,这半年来,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个大人似的。看得她有些心疼。

“娘,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个家的狗窝窝。我又没嫌家里穷,又不怕苦。就想让你们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像个没爹娘的孩子似的。别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咋有妈妈还是像根草呢?”张叫花低声说道,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几乎不可听得到。

刘荞叶没说话了,将崽崽抱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想蓝蛇溪里的溪水一般汩汩涌出。

梅子坳夜色如水,山村夜晚如歌。对门山的陈癫子又在山坳上唱癫子歌了。

“我一世冒唱癫子锅(歌)了,看到那岩壳滚上坡!枫树尖子上滴泥鳅眼,烂泥田里地喜鹊窝。肩起牛赶起耙,饭娄子湃起锄头耙。急水滩上洗粟米!钉耙搭倒往上拖!……”

陈癫子被整个梅子坳的人喊了一辈子癫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名字。要不是陈癫子这个雅号还带着姓,只怕真的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张叫花这一辈的自然已经没人知道陈癫子的故事了,但是都知道这个癫子会唱歌。梅山的山歌,没有他不会唱的。现在陈癫子已经很少唱歌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他又跑到山上去唱去了。

“娘,这个陈癫子的歌唱得还是蛮好听的。”张叫花终于被陈癫子的歌声转移了注意力。

“嗯。陈癫子年轻的时候唱歌才唱得好哩。”刘荞叶笑道。

“那他怎么变成了癫子呢?”张叫花不解地问道。

“癫了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癫的。也许对门山的人肯定知道。”刘荞叶摇摇头。

“那他癫了,怎么还会唱歌呢?”张叫花一下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张有平扛着锄头从打着一双赤脚从外面回来。

“天都黑了,怎么还坐在门槛上呢?”

“你崽崽听陈癫子唱山歌哩。一直问我问题。打破沙锅问到底。崽崽,问你爹去。你爹肯定知道陈癫子的事情哩。”刘荞叶连忙把这个难题交给了男人。

张有平将锄头放在屋后头,然后走过去将崽崽抱了起来,“来来来,你爹的山歌才唱得好哩。比陈癫子唱得好听多了,当年爹就是一首山歌就把娘娶回来了。”

“太阳落山又落坡,筲箕淘米用手搓。心想留郎吃晚饭,筛子关门眼睛多……”

山里人都是唱歌的能手,不会唱两句,真不好意思出门。娶个婆娘都进不了门。

“爹哩,我师父也教了我唱歌。我唱给你听听,好不好?”

张有平哈哈一笑,朝着里屋喊道,“婆娘,快过来听听哟。崽崽要给我唱山歌了。”

刘荞叶咯咯笑着走了出来。

张叫花清了清喉咙,很是严肃地唱了起来:

唱歌要知歌本经,树枝树叶知根深,

唱歌之人本姓张,记歌之人张姓人。

张姓仙人挑歌本,拍拍满满担子沉。

一路走来一路唱,歌声入土七寸深。

渡口搭船把河过,丢落一筐浮江心,

鲁班张良来捡起,二人抬上苍山岭。

七月七日刮黄风,吹散歌本满天飞。

看牛伢子捡一本,骑在牛背唱三春;

和尚道士捡一本,祭坛演做散花人;

巫婆神汉捡一本,占神卜卦做花文;

田中农夫捡一本,四季唱歌催阳春;

打渔老子捡一本,挂在网上给鱼听;

樵夫药手捡一本,花花木木知鸟音。

龙汉年间兴歌会,子午年间修歌厅,

歌书三千又七百,歌有八万七千零,

红黄兰白传后世,黄本情歌打头行。

第83章 生意上门

头一天,张叫花还在苦思冥想着赚钱的路子,第二天就来了生意。安宅符让张叫花打响了名头,虽然还是屁孩一个,但是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不把张叫花当小孩了。

张起高婆娘谢春娥已经嫁到梅子塘两三年了,一直没有开怀(怀孕)。梅子塘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说这婆娘中看不中用,没有生养(没有生育能力)。两口子也是压力山大。到医院一检查,两个人什么问题都没有。医生说是两个人压力太大,让不要太紧张。顺其自然。问题是,这都顺了快三年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农村是个依然坚守着传统的领地。一个家庭如果没有下一代来巩固,就不能得到永久的稳固。张起高两口子之间感情虽然不错,但是在婆家与娘家的双重夹击之下,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有些磕磕碰碰。

这个时候,村里一些老人给张起高两口子支招了:架个阴桥啊。

过桥是梅子坳这一带的农村的一个风俗。梅子坳的人有一种传统的说法,一个小孩子八字里有劫难,就需要过桥。在村子里找一条沟,然后砍一颗不大的松树,钉一架横跨小沟的桥梁。意为跨过这道坎。这样,小孩子的成长就顺利了。

桥上要钉大钱,到这个年头,大钱不好找,就用硬币来代替,一般用的都是五分钱的硬币,下面叠几层红布,桥的四个接口分别钉四枚硬币。

过桥也有过阳桥,也有过阴桥的。过阳桥就是给已经生下来的孩子。过阴桥则是那些一直怀不上小孩的。怀不上孩子是因为孩子来投胎的时候,一直过不了一道坎,得在这道坎上修了桥,才能够把孩子接过来。

过桥是有一个固定的仪式的。一般也是由水师来完成。毕竟首先要找到合适的沟坎,然后定一个适宜的时辰。另外还要炼水化咒。这过桥的仪式才能够成。

以前这种业务,都是马道长在做。但是现在张叫花小师傅的风头已经明显盖过了马道长。虽然张叫花还没有干过这种业务,村里人却并不认为张叫花完全可以胜任。毕竟过桥这种小仪式,对于一个正是的梅山水师来说,那都是必须具备的基本功。张叫花的基本功是扎实的,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要不然怎么能够炼出那么厉害的安宅符呢?

虽然蛇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是村里人依然心有余悸。并没有因为蛇祸过去,对花了五块钱请回家的安宅符有什么想法。因为安宅符依然在起作用。

请了安宅符回去之后,村里人都发现睡眠质量大幅度提升。房子里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动静。就连爱晚上出来折腾的老鼠也安静了许多。

谢春娥倒是不好意思到张叫花家来说这个事情。来的是谢春娥的婆婆陈美娟。

“荞叶,这事情还是要让叫花出把力才行。春娥都回来了(回来了意为嫁过来)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去医院检查,两个都没毛病。老人们都说得架阴桥,才能把孩子接过来。”陈美娟一大早就来到了张叫花家。

“婶子,不是我不想帮忙。我家崽崽今年才七岁,你说让他干这事,能靠谱么?要不咱再想想别的办法?”不是刘荞叶不相信崽崽,而是过阴桥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让人寒碜得慌。

“哪能不靠谱呢?村子里闹蛇祸,不就是靠着叫花的安宅符给度过去了么?我家可以最先就到叫花这里请了安宅符的。我那个时候就说,叫花做的安宅符肯定靠得住。”陈美娟怎么不知道刘荞叶两口子的心思?

“婶子,我崽崽是懂一点梅山的法术。但是架桥这事他也没做过。没有经验。生孩子的事情是大事。我怕耽误了你们家的大事哩。”张有平也不想让崽崽趟这趟浑水。

“哪里会耽误哟,我媳妇都回来了有三年了,也不靠这一回了。我就信叫花这一回。也不靠这一时半会,事成语不成,我都怪叫花,就让叫花试试。我跟你兴良叔在村里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不管这一次事情成不成,该有的礼行我们不会少亏了叫花。事情成了,时候我们还会有谢礼。我们眼睛里是有水的。不像村子里有些人,叫花救了她的命,还在背后嚼舌头。我最看不得这种人。”陈美娟知道张有平、刘荞叶两口子的顾虑。

这种事情不好拒绝,陈美娟态度这么坚决。张有平与刘荞叶推辞了一下,只能去把张叫花叫起来。

张叫花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陈美娟,“七奶奶。有啥子事哩?”

“叫花,奶奶有事要求你哩。”陈美娟看着张叫花,脸上陪着笑。

“啥子事嘛?”张叫花问道。

“你会架阴桥么?你起高叔跟春娥婶子结婚三年了,一直还没个崽崽哩。你起高叔比你爹小不得两三岁。村里老人说要架座阴桥,才能把崽崽接过来。”陈美娟将情况说了说。

“架阴桥啊。”张叫花点点头,架阴桥他当然会,跟老道士跑了那么久,这种事情经常遇到。哪家媳妇不开怀,就得来找老道士。老道士便会说,架座阴桥吧。有没有效果,张叫花似乎没有梦到过。不过架阴桥的仪式,张叫花记得清清楚楚。

“你会么?”陈美娟面露喜色,听张叫花的口气就能够知道张叫花肯定是会。

“这个当然会。不过你媳妇怀不上孩子,肯定是你们家阴德不好。我要给你们架阴桥,我就得吃亏。”张叫花学着老道士的调调说道。

其实这都是水师跟顾客谈价钱的套路,首先得告诉别人,这事很难办,让主家掏钱的时候更慷慨一点。另外,也是一种威胁。别小气,不然道爷我补伺候。你爱找谁找谁去。

陈美娟活了几十岁,这方面上道得很,“叫花,你放心喽。奶奶还能让你吃亏?我已经准备好两份礼行。一份做架阴桥的礼行。一份等到你春娥婶子生了娃的谢礼。”

张叫花可不是老道士,一听见有谢礼,眼睛就亮了起来,“要得,要得。”

第84章 搭阴桥

无论是阴桥、阳桥,这搭桥也是很是很讲究的。沟坎不是很宽,大人稍微用力就可以跨过去。但是就算是一个田坝口子(稻田的排水口)上架桥,也得是像模像样一座桥。得真的能踩。否则,别人踩上去一脚,结果桥翻了或者散了架,别人会骂人的。这可要不得。本来是架桥修阴德,结果害了人,被人咒骂,反而损了阴德。

张叫花一个七岁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做出结实的桥来。陈美娟家早已经考虑周全。还特意给张叫花请了一把帮手。老木匠张积旺,专门负责木工部分。虽然是湿木料,在张积旺手里,也能够变成一座精美的小木桥。张积旺可了不得,这老一辈的木匠也是要懂一点梅山法术的。张积旺道行不高,自然不能主持张起高家的过桥仪式。

张积旺看到张叫花就嘿嘿直笑,“叫花,今天爷爷给你打打下手。你又爷爷做么子,尽管开口。”

“积旺爷爷,你抽了烟,就莫吃糖果。起高叔家敬的烟,我也是有份的。全给你拿了,你还把糖果果塞到袋子里去,那就太要不得了。”张叫花一上来,就跟张积旺分赃了。

张积旺哈哈大笑,“你这娃子可以啊。年纪小小的,就知道抢东西了。”

“那是当然的。我现在是师傅,你打打副工的。当然这些吃的东西得优先我了。”张叫花伸开双手,将桌子上的茶点全部围到自己这边来。

过桥这种仪式自然是少不了观众的。过桥也算得上是梅子坳难得一见的传统节目。一旦有谁家里搞这种仪式,村里人自然是全部出动。

村里人看到张叫花在桌子上的滑稽行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叫花,你吃归吃,事情得办好了。必须把起高婆娘搞出崽来。不然的话,你就得把你自己送给起高两口子当崽。”张恩中挑起一担豆腐到处叫卖,到了张起高家也把担子放下来,坐在扁担上看起了热闹。做生意的人,都有一口好口才,个个都是能说会道。

“恩中叔,你莫笑,信不信我让你豆腐锅锅只出水不出豆腐?”张叫花被张恩中说得满脸通红,嘟着嘴巴威胁道。

“莫莫莫。叔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张恩中慌了神。俗话说得好,搓(作弄)大莫搓小,叫狗咬一口。梅山法术真有这样的法术,张叫花真要是给张恩中下个咒,张恩中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别小看打豆腐这门营生,利润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还得了豆腐渣。豆腐渣在梅子坳也可以做为菜肴。也可以做成霉豆腐渣,别有一番风味。当然更多的是用来喂猪。张恩中每天打两扎豆腐,豆腐渣一年到头可以喂出两三头大肥猪出来。

村里人立即起哄。

“叫花,恩中说你坏话,你赶紧给他下个咒。让他打豆腐打不出来。”

张恩中连忙说道,“你们咋这样呢?见不得我。叫花别听他们的,回头叔给你留一碗嫩豆腐,白糖尽你加。”

“算了吧。你都骗了我好多回了。每次我去你家吃的时候,你说豆腐老了,不好吃。以后你家的豆腐干脆不出豆腐只出渣算了。”张叫花随口说道。

“哎哟,我的个祖宗,你咋这么说呢?”张恩中知道张叫花是随口一说,但是张叫花这会摆好了香案,请着神呢。神仙要是把这话当真,张恩中家的麻烦可就大了。保准每次都是豆腐浆熟不透,过滤不出来。全部变成了豆腐渣。

张积旺扑哧笑出了声,“恩中,你活该,谁让你惹叫花。没看到他在干正事么?你非得嘴贱。我看你这几天干脆歇一阵吧。等过一段时间,叫花帮你解了咒。不然你家的猪得撑死了。”

村里人也都笑话张恩中非要自己作死去挑衅叫花,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积旺叔,真的会见效?”张恩中有些为难。耽误一天,损失蛮大的。而且不打豆腐,喂猪也得喂粮食。这样一来一去,每天亏了不少。

“会不会见效,你回去试一试就知道了。叫花,我这下手完成了,该你这师傅来了。”张积旺已经制作好一架精美的木桥。张叫花从香台上拿出几枚供在香台上的面值五分的四枚硬币。

“未曾动兵先动粮,千千兵马降坛场。宝座灵金殿,毫光照玉喧,万圣朝帝所,非敢下云天。一心皈命礼,虔诚奉请,游江五娘,送子娘娘,三朝王母,造般童子,和合仙娘,黄衣道士,白衣仙师,翻坛倒洞。度男承对,度女成双,双手化为千年杨柳木,寅时斩断卯时生……”

咒语念完,张叫花提起一柄小斧头,将四枚五分硬币钉入小木桥的四个交叉点。钱币下面还叠放了几层各色布片。这钱币其实是个买路钱。意思是为张起高未来的孩子交买路钱。这样,张起高未来的孩子就能够顺顺利利地到投胎到张起高婆娘谢春娥肚子里面来。

张叫花这一下真正成为梅山水师,哪里还有半分孩子气。看起来就仿佛一下子化身为得道的梅山水师。

“哎呀,叫花了不得,小小年纪,这梅山法术竟然已经到这个火候了。”

“可不是?张起高婆娘这一回怕是该怀上了吧?”

“谁知道?以前听了个笑话,两口子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有怀上崽,结果去医院一问,那两口子搞了几年,竟然没一次进对地方……”

农村的人说话非常的奔放,竟然说起了小段子。

“起高,要不要哥哥给你做个示范哟?”有人大声说道。

张起高也不是省油的灯,笑道,“先义哥,你天天烤酒那么忙,哪好意思麻烦你,让嫂子教我就行了。”

众人也被张起高的机智逗得轰然大笑。大家都是占点嘴皮子上的便宜。极少会搞得翻脸干起来。当然有个时候开玩笑过了火,打完了嘴仗打大仗的也是经常的事情。年轻人火气方刚,压抑在村子里,总需要一个途径拍宣泄他们心中的火。

第85章 陈癫子

过桥的时候,村里围观的人也都退得远远的。因为过桥有个规矩,这个时候撞上了,就要拜亲爹(岳父的意思)的。

梅子坳这里有这样的风俗,小孩子过桥,谁撞上了,就得认亲爹。称呼很有意思,孩子的父母与亲爹那边相互称为亲家。小孩子则称对方为亲爹亲娘(称呼上是岳父岳母的意思,实质上更应该算是干爹干妈)。

一般情况下,都是提前打好招呼,过桥的时候,对方去搞个仪式。如果没有这个意思,这边一放鞭炮,别人早早地就避让开了。当然,无意中撞过来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张起高家是过阴桥,他的儿子有没有都还是未知数,自然也不可能事先跟别人打好招呼,别人也不可能愿意当这个可能不存在的孩子的亲爹。

张叫花的咒语一落音,鞭炮立即响了起来。张积旺与张起高两个负责将木桥架在沟坎上。张叫花拍了拍手,以为今天的事情怕是就到这里了,想着待会陈美娟承诺的红包里面是装了一张大团结,还是一张炼钢工人大哥。

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唱这歌走了过来。

“……送子太太花娘娘,你把我没儿女的惜孽障,给上一个胖儿郎,我给你献肥羊来点长香,钢四两,量钢哩,儿子我要一双哩,一个送者学堂里,一个他把养挡哩……”

来人穿着一身黑乎乎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很长,却蓬乱不堪,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过了。脸上也是黑不溜秋,要不是眼眶里白的很白,两个眼珠子都看不见。经常咧着嘴笑,倒是衬托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裤子的两只裤腿已经变成了丝丝缕缕,两腿从都露到了膝盖以上,没穿鞋子,两个脚丫被泥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这个人不是梅子塘的。张叫花也不认识。不过村里人很快将此人的身份喊了出来。

“陈癫子!别个在这里过桥,你跑这里来干啥子哟?”

来人是陈癫子,梅子坳出了名的癫子。不过很少跑到外面来。所以,张叫花这样的不怎么出去的孩子,竟然认不出陈癫子这个大名人。

陈癫子嘻嘻笑了笑,又唱了起来。

“去年来是要着哩,今年来是抱着哩,灵佛爷,你把娃娃着哩,娃娃给你笑着哩,裆里牛牛吊着哩!”

也不知道陈癫子有没有听懂别人对他说的话,他只活在他的世界里。也许别人笑他疯癫,世人却不知道他的世界只有歌声。

有不怕事大的人大声嚷道,“起高,按照咱们梅子坳的习俗。你家过桥,人家既然撞过来了,你今天就得把这个亲家个认了。”

这人虽然是玩笑之言,但是众人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过桥认亲家,本来就是撞的。有人运气不好,撞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狗,都得硬着头皮认了这个亲爹。现在好歹也是撞过来一个人。

张起高一家自然是不愿意跟一个癫子认亲家。张起高走过去,大声嚷了起来,“陈癫子,你到别处去。别耽误我们这里的正事。”

张叫花突然大声说道,“起高叔,人家给你送崽来了,你怎么还赶别人走呢?”

走到半中间的张起高立即停住了脚步,苦笑着回头跟张叫花说,“叫花,你莫拿叔叔开玩笑啊。”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你没听见刚才他唱的是什么歌么?这是好兆头啊。你要是想要崽,就赶紧认了这亲家。说不定明年你就等当爹了。你要是赶他走,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崽了。”张叫花认真的说道。

张积旺也说道,“叫花说得对。别人给你送崽过来了,你咋还嫌弃呢?你别看陈癫子疯疯癫癫,当年生产队的时候,他在这十里八乡有多红,你又不是不晓得。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癫子。唉。”

张起高还在犹豫,陈美娟连忙跑了过来,“起高,叫花跟你积旺叔说得没错。不管怎么说,这兆头不错啊。认个亲家又不是让他到咱们家来过。大不了,你生了崽,逢年过节去给他送点礼行就是。你何必管他疯癫不疯癫呢?”

有张叫花的警告在前,又有众人的劝慰。张起高很愉快地认了陈癫子这个亲家。

张积旺有又说道,“起高,你认了这个亲家,善待一下陈癫子这个可怜人,其实就是给你崽积阴德,这样今天这阴桥才搭对了路子。叫花说得没错,陈癫子就是给你送崽来了。你也好好对待人家。别觉得人家是癫子,就忽略了别人,该有了礼行不要少了。你带他到你家去洗个澡,给他换身干净衣服。招待他好好吃一顿。以后,多照顾着点。你就当给你崽积德了。”

众人都觉得张积旺说得有道理。

张起高一开始确实是看不起这陈癫子,担心跟陈癫子结了亲家,将来脸上无光。但是听张积旺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活络了起来。领着陈癫子去了自己家里,烧了热水,动手给陈癫子洗了个澡。足足用大灶锅(非常大的锅子)烧了一灶锅水。洗了三四遍,水才变清了。又去喊村子里剪头发的,给陈癫子理了发。拿了干净衣服给陈癫子穿上。

这陈癫子也是奇怪,你说他疯癫吧。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竟然一点都不挣扎。说他不疯癫吧,吃饭的时候,他也不上桌,端了一碗饭,蹲在廊前吃,也不去夹菜,张家人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

张叫花觉得陈癫子这个人真是奇怪,看起来这个人的气比村子里一般人的气还要更加纯净。为什么这么纯净的一个人会如此疯疯癫癫呢?

陈癫子吃了过饭,也没有如张起高一家所担心的那样赖在他们家不走。将碗一放,用刚换上的干净衣服的衣袖抹了一下嘴巴,就开唱了。

“世上单身冇讨亲,只有对面情姐好担心;近年(去年)是个单身汉今年还是个单身郎,想起单身实难当;出去三五天,屋里冒出烟;大坑里扒两扒,扒出乌梢蛇;炉锅里揭两揭,揭去蛤蟆来;想起单身实难捱。这山望着那山高,山那边有树好仙桃;郎来不吃仙桃不下手,不爱沉香不下刀;水打茅蔸郎不扯,别人的婆娘郎不捞;只有我郎打单身志气高。”

这是梅子坳版的单身情歌,村里人好多人会唱,却没有一个唱得陈癫子这么有神的。

第86章 不出豆腐只出渣

“积旺叔,这个陈癫子是怎么回事啊?”张叫花看着陈癫子逐渐远去的背影,用手推了推坐在一旁的张积旺。张叫花今天是师傅,坐的自然是头席。张积旺辈分高,自然跟张叫花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陈癫子。那个时候,谁敢叫他陈癫子。都是叫他陈秀才。能文能武,那个时候在年轻人当中,陈癫子绝对是佼佼者。可惜了啊。要不是跟城里来的知情搞对象,哪里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啊……额,我跟你一个小屁孩说这些干啥?你以为你坐了头席,就成人了啊?”张积旺咪了一口酒,笑吟吟地看了张叫花一眼。

“谁稀罕!”张叫花不屑地说道,随手从菜碗里抓了一个鸡腿子来,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张积旺扑哧一笑,将刚才喝进去的一点酒又喷了出来。幸好他反应灵敏,喷的时候,特意朝着空地,才没让旁边的人遭殃。

张起高家陪酒的几个都愣愣地看着张积旺,张叫花则白了张积旺一眼,他估计张积旺狂笑肯定是没好事。八成跟他有关系。

张积旺强压着笑意,“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水师坐在头席啃鸡腿哩。”

众人皆是爽朗大笑。

张叫花翻了翻白眼,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张叫花懒得跟张积旺这糟老头子计较,反而下口特别有力。一大口一大口的用牙齿撕咬下来,好像是在咬张积旺一样。看得张积旺头皮发麻。

“积旺叔,你要是老笑我,别怪我让你……”张叫花正要威胁张积旺。

张积旺知道张叫花要说什么,连忙夹了另外一只鸡腿放在张叫花碗中,“叫花,你可千万别乱跟积旺爷爷一般计较。你大人大量。这鸡腿算是积旺爷爷给你赔罪。”

别人不知道,张积旺他是知道的,水师出口成咒,叫花若是说将来他做木工对不上眼,弄不好真的对不上眼。这东西很邪门的,就算尺寸一分不差,将所有的部件对起来的时候,偏偏死活对不上。这就是煞。犯了煞,会严重影响一个木匠的职业生涯。张积旺心里还想着今天架桥的时候,张恩中不知轻重地跟张叫花开玩笑,被张叫花说了那一嘴。以后,张恩中那个估计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张积旺连忙向张叫花赔罪,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吃过了饭,陈美娟分别给张叫花与张积旺封了红包。张叫花接红包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两个人红包的差别。可惜都是用红纸封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自己稍微厚实一些。

“看么子看哟?要不我跟你换一个。”张积旺笑道。

“想都别想。”张叫花连忙将红包塞进裤袋子里。谁知道,刚走一步,那红包便从裤腿里钻了出来。这才发现竟然将红包塞进那个烂了裤袋子里。连忙将掉到地上的红包又捡了起来。

张积旺嘿嘿一笑,“哎呀,真是可惜。我要是反应快一点,就捡到一个大红包了。”

张叫花干脆将红包用手捏着,不敢往裤袋子里放了。

张起高一家是千恩万谢,虽然还不出结果,但是经过了这场仪式,全家人似乎更有信心。

谢春娥夹了鸡块鸡肉放进男人的碗里面,“起高你多吃一点。”

“你这不懂事的婆娘,我一个人把好的全吃了,大家吃啥子哩?”张起高脸上有些不高兴。

陈美娟连忙说道,“你媳妇关心你,你咋一点都不懂事理呢?现在全家最紧要的就是你们小两口赶紧生个小孩。春娥,别光给起高一个人吃,你也得吃。这一阵,我多赶几次集市,去买些肉回来,改善改善生活。”

这晚上,张起高家动静很大,村子里都听得到,还以为闹狐媚子哩。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恩中家里已经忙乎了大半天了。

张恩中家祖祖辈辈打豆腐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辈了,豆子该浸泡多久、浸泡多长时间可以让豆子发胀到最佳、磨豆浆的时候加多少水、磨多粗细……这些细节,他们都已经精确到一分一毫。所以,每次他们做出来的豆腐,厚薄均匀,每一扎豆腐都厚薄都相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一天早上,却出了一点状况。过滤的时候,张恩中发现今天过滤特别费劲,过滤用的布袋子似乎变成了塑料袋,所有的缝隙仿佛完全被堵住了一样。任凭张恩中怎么费劲,豆浆就是出不来。一袋子热乎乎的粗豆浆在架子上滚来滚去,细豆浆却只是像一条随时可能断的线一般缓缓滴入木桶中。

“猪婆娘,你今天这豆浆烧开了没有?”张恩中只能将原因归结到豆浆没完全熟透。

王芳对这结果也很是诧异,“怎么没烧开,你又不是没看到豆浆都开了几回。跟平时完全一样。怎么会滤布出来呢?”

是一样啊,张恩中自己也看到的。但是既然是一样,平时过滤就跟滤水一般,一下子就滤出来了,今天怎么就滤布出来了呢?

张恩中忘记了白天张叫花说过了话。他根本就没把张叫花的话当一回事。以为开个玩笑有什么要紧的呢?

张恩中折腾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细豆浆滤了出来。今天的豆腐渣几乎比平时多了一倍。

“要是每天都像今天这样,会亏得没内裤穿的。”张恩中嘟哝了一句。

细豆浆倒进锅子里,再烧一回,比平时少了足足三分之一。看得张恩中两口子心疼不已。总共也救赚这么多。今天的豆腐全部卖出去,堪堪足够保本。

豆浆再次烧开,只要一次就够。火候掌握得很好,豆浆刚刚开,张恩中就揭开了锅盖。一点都没流出来。香醇的豆浆香味弥漫着厨房。

张恩中称好了烧化的石膏粉,放在碗了,用清水混匀。然后倒进木桶中。张恩中两口子一人一桶烧开的豆浆,直接往木桶中冲。这样冲击的过程,正好将木桶里面的石膏水混得均匀。在石膏的水合作用下,会将豆浆中的蛋白成分,凝结成胶状物,这就是豆腐。

张恩中习惯用一根筷子来衡量豆腐的好赖,将一根筷子竖起放在木桶上方,让筷子垂直落下,筷子插入到豆腐之中,如果依然能够竖立起来,半截留在外面。说明豆腐的质量非常好。

但是,今天的情况很不对劲,筷子掉下去,直接沉没在豆浆之中。

张恩中大惊失色,豆腐走了火候了!张恩中多少年没出这样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再次品尝到这种苦涩。

“以后你家的豆腐干脆不出豆腐只出渣算了!”

张恩中脑海中猛然响起了张叫花有些稚嫩的童音。

第87章 揍了一顿

“叫花,你给我出来!”

张恩中跑到张叫花去喊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张叫花自然还在睡梦之中,这个时候正是小屁孩睡得正香的时候,别说是喊,就是打雷都不一定能够把屁孩吵醒。

张有平两口子自然是被一下子吵了起来。

张有平一骨碌爬了起来,胡乱穿上了衣服,就打开了大门。张有平有些纳闷,恩中这么早干嘛来了。难道是叫花在外面闯祸了?昨天就去给起高家过了桥就回来了,昨天一天一直为了他赚了二十块得意了一整天呢。起高家这一次出手也真是大方。红包里竟然包了二十块。

“恩中,你这么早嚷嚷个啥啊?我崽正长身体呢?你把他吵醒了,要是影响了发育,长得跟你似的一个矮冬瓜,到时候我找谁去?”张有平也是来气了,有什么事情,你不晓得天亮来啊。这个时候算是什么事呢?

“你崽长多高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种。”张恩中没好气地说道。

“球日的,你找事是吧?”张有平一大早被吵醒,本来就有火,没想到张恩中还趁机占口头便宜。气得张有平捏着拳头就冲张恩中过去了。

张恩中连退了好几步,结果没看到院子里横着一个竹扫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你这熊样,还在老子面前耍横。”张有平看见张恩中这么软,也没有量肌肉的兴致。

“今天早上我一锅豆腐走锅了。都怪叫花。”张恩中很是恼怒地说道。

“哎哟,你家的豆腐走锅了,关叫花啥子事?叫花昨天在起高家吃了饭回来之后,就没出过门。根本不可能去你们做什么手脚。你要是敢诬赖我崽,看我怎么收拾你!”张有平来火了。怎么不好的事情尽怪到自家崽头上来了呢。

“昨天,起高家过桥,你崽给我下了咒,说以后我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张恩中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崽说你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你就信,那他说你家崽是猪的种,你咋不信呢?”张有平来气了。

“反正你让叫花出来。他必须得把这个咒给解了。不然我让你们家不得安宁。”张恩中急了,忘记现在是绵羊跟狮子说话呢。结果,悲剧发生了。

张有平本来就恨不得走张恩中一顿,结果张恩中硬生生给了张有平这个机会。张有平二话没说,一下子就把张恩中撂倒在地,啪啪两巴掌,直接把张恩中打得晕头转向。

“张恩中,我给你二十四个胆子,看你怎么把我家闹得不得安宁了!”张有平手指直接指到了张恩中鼻梁上。

张恩中被张有平吓得浑身发抖,他从小就被张有平时不时地教训。看到张有平就心里发怵。张有平娶了婆娘之后,脾气改了很多。张恩中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年少时的那种被教训的滋味了。要不然,他哪里敢跑到张有平家来碰张有平的逆鳞啊。

刘荞叶走了出来,连忙将男人拉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张有平这才把张恩中松开,“这混球打坏了一锅豆腐,怪到崽崽头上来了。”

“恩中,你豆腐没打好,怎么能怨我家崽崽呢?”刘荞叶也很是不悦。早知道不让男人这么快把他给松开了。

“叫花昨天在起高家过桥请师傅的时候,我开了他一句玩笑,叫花随口说了一声,让我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虽然只是玩笑之言,但是他当时请了师傅,这一句话就成了下咒了。我之前也没在意。等坏了一锅豆腐,才想了起来。我过来找叫花的目的,就是想让叫花把这个咒语给解了。不然以后我这豆腐生意没法做了。”张恩中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他没招你惹你,别人家过桥,你一个大老爷们也跑过去凑热闹,难道你想当起高亲家啊?”张有平反而笑了。这家伙活该。

“谁没事去看啊。我不是卖豆腐从那里过么?顺便在那里看了一会。看大家说得热闹,跟叫花开了个玩笑。叫花也是随口说的。我知道他是没有恶意,但是我是真真实实中招了。”张恩中哭丧着脸。

“你说你好好跟我们讲不行啊。这事也说得清啊。你一大早跑过来叫死,别人还以为我家叫花干什么坏事了呢。”张有平横竖有些看不上张恩中。

“我……”张恩中是坏了一锅豆腐,在气头上跑过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倒被揍了两老拳,彻底看清楚形势了。

张叫花睡到七点才被刘荞叶叫了起来。看到张恩中坐在堂屋里,还以为家里端豆腐吃呢。对于屁孩们来说,豆腐是除了肉之外的美味佳肴。新鲜水豆腐如果被巧手的娘做成美味可口的麻婆豆腐之后,它的鲜美就彻底升级了。这种味道也许会一直深藏在屁孩们的记忆之中,多年以后,还会回味起这种小时候的味道。

“娘,我们今天端豆腐吃啊?”张叫花问道。

“端个屁。你恩中叔今天打的豆腐全是豆腐渣。崽崽,你老是说,昨天是不是给恩中叔下咒了?”张有平问道。

“没有啊。”张叫花哪里还记得自己随口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怎么没上说呢?过桥的时候,你在敬神的时候,我跟你开了一句玩笑,你就说,让你以后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还记得么?”张恩中连忙插话。

“好像说过。但是我没下咒啊。”张叫花抓了抓脑壳。

“你是没下咒,但是你那个时候在敬神,你没当真,但是神仙当真了。”张恩中哭丧着说道。

“活该你。以前还骗我给你捡柴火,说打豆腐的时候,给我留一碗嫩豆腐。等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说忘记了,就说豆腐老了。看你以后还骗我不?”张叫花嘻嘻笑了起来。

“叫花,叔错了。你帮个忙,把这个咒给解了行不?以后叔每天给你留一碗嫩豆腐。”张恩中陪着笑脸向张叫花说道。

“恩中,其实我崽崽就是一句玩笑话。你豆腐打坏了,未必是因为我崽崽那句话。要不你回去再试试?”张有平说道。

“我今天都浪费了几升豆子了。再试,要是还坏了,我都亏死了。”张恩中差点没哭出来。

第88章 撞了煞

“我没给你下咒啊。”张叫花看了看张恩中抓了抓脑壳。

“不可能。你没给我下咒,我家的豆腐怎么会坏了一锅?我打了这么多年豆腐,还从来没坏过。”张恩中自是不相信。

“我要是给你下了咒,我还会看不出来?下咒语也有下咒语的讲究,你以为随便说句话就下咒了啊?”张叫花是真的没在张恩中身上看到下咒之后留下的痕迹。下了咒语,自然会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法师可以利用这个痕迹进行控制。张叫花根本就没下过咒,又怎么可能在张恩中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呢?

“恩中,崽崽肯定不会骗你。你还是回去好好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对。说不定是你石膏不对呢。烧度的石膏放久了,可能就会出问题。还有木桶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总之,多找找原因。不要出了问题,就跑过来怪我崽。”张有平说道。

张恩中转身就往家里跑,他心急如焚。既然问题没在张叫花身上,那就有可能出在自己家里。

张恩中一走,张叫花就被刘荞叶揪着耳朵进了屋,“老实跟娘说,究竟怎么回事?”

“娘,什么怎么回事啊?我可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在他身上下咒。他家的豆腐坏了也不关我的事。”张叫花理直气壮地说道。

刘荞叶脸上露出了笑容,“娘说了是你干的么?但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

张叫花嘿嘿一笑,“娘,你怎么知道?你会算么?”

“娘不会算。但是你是娘的崽,肚子里有几根蛔虫,娘还不知道?”刘荞叶笑道。

张有平见着娘俩神神秘秘的,也跟了进来,他可没看出什么来。

“他们家打不出豆腐跟我没关系,但是确实有些邪门。”张叫花嘿嘿笑道。

“崽崽,究竟是怎么回事。快点告诉娘。”刘荞叶见真的跟崽崽没有任何关系,也总算放心了下来。

“他肯定是撞了煞,浑身带着煞气,这样要是能够打出豆腐来才怪呢。”张叫花笑道。

刘荞叶看着张叫花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揪住了小耳朵,“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张叫花不满地说道:“娘。他一大早跑到我们家来大吵大闹的,还冤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反正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干的?”张有平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煞本来就是捉摸不定的东西。我又不是老道士。老道士肯定知道。我好久没梦见老道士了。他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啊?”张叫花最近一段时间,竟然很少梦见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反而有些想念老道士了。老道士虽然规矩多,絮絮叨叨,但是他毕竟也跟父母一样关心着在梦里的自己。

“没梦见就没梦见。缘分到了自然相见。”刘荞叶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不能在崽崽面前表现得太露骨。

张有平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恩中叔中的这煞,有什么解救的办法没?”

“有时当然有了,不过挺麻烦。他这又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坏豆腐而已。时间久了,煞自然消散了。”张叫花不以为然地说道。

吃过了早饭,张叫花就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有意思的是,在路上竟然遇到了陈癫子。陈癫子今天身上穿着昨天张起高家给他的衣服。看着张叫花笑意盈盈的,张口便唱:

“十万蚂蚁一路行,十万山歌同本经,歌书一千八百本,四本合起共一斤,田里生来水里长,山里摘来屋里存,鲁班举斧去枝节,张良弹线定五音,黄道婆婆用车纺,蔡伦造纸记原身,歌祖本是孟姜女,教会梅山众弟兄,男教女,老教幼,孙传子来子传孙,五湖四海尽歌声。”

张叫花一听到“本经”两个字就来了精神。谁知道陈癫子唱完转身就走了。看着他走路飘飘荡荡,但是速度极快。

“叫花,刚才陈癫子跟你唱了什么歌啊?”哑巴气喘吁吁地跑到张叫花身边。

“我怎么知道。准是他疯病又犯了。”张叫花抓了抓脑袋。

哑巴点点头,“肯定是。这一阵,陈癫子到处跑。前天晚上,我还听到他在梅子山唱歌呢。对了,昨天他跟起高家当亲家了?”

“是啊。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起高家给的呢。”张叫花点点头。

“起高家给了你多少钱?”哑巴有些羡慕地看着张叫花,在他看来,能够自己赚钱了,就能够随心所欲地买纸包糖吃。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刘宝义家的代销店里好吃的东西可不少。可惜,小屁孩没几个袋子里有钱的。

“二十。我给我娘了。”张叫花还没明白哑巴的意思。

哑巴很是惋惜,“你应该留一点买好吃的。”

“我爹娘想去广东打工。我想多赚点钱,那样他们就不用去广东了。”张叫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爹说广东到处是金子。谁去了广东都能够发大财。我爹娘要是想去,我才不会阻拦他们呢。他们赚了钱多好,就可以给我钱买好吃的了。”哑巴的想法跟张叫花不一样。

娃各有志,张叫花也不强求哑巴跟他想法一样。

张叫花给起高家过桥的事情传得还真快。就连恩中家打不出豆腐也被那群多嘴的屁股归咎到张叫花头上。班上的同学对张叫花是既羡慕又害怕。羡慕张叫花能够自己赚钱,怕的是自己会像张恩中一样被张叫花下了咒。

龚子元现在对张叫花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他坚信张叫花是个天才,小小年纪竟然有大本事。小山村里也不凡。竟然有能人异士。龚子元自然不相信张叫花是梦中学得梅山术法。还以为是有道行高深的法师在教张叫花。

龚子元将张叫花叫到房间里,拿了一些从家里带过来的小吃给张叫花吃。

“就在这里吃吧。东西带得不多。班上这么多人,可不够分。这是我家里人让我带过来,好好感谢你的。上一次要不是你,我也挺危险的。”龚子元觉得花钱从张叫花手里买的符非常值。

“龚老师,我爹娘要我以后不能收龚老师的钱了。你这东西我可不敢吃。”张叫花嘴里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那些好吃的不放。里面有一瓶可乐,还有一好多没见过的零食,看包装就知道很好吃。

第89章 又坏了一锅豆腐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肯收龚老师的钱,那就是不肯帮龚老师了。那我可得到去你家里找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了。”龚子元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爹娘让我这样做的,你找他们又有啥子用呢?”张叫花不解地问道。

“当然要找你爹娘好好说说。我是当老师的,要为人师表。让人做事就要给别人酬劳。我要是不讲道理,以后还能教书么?你爹娘这么做明明就是不想让龚老师当个好老师。要么就是不想让你帮龚老师。”龚子元很是气愤地说道。

张叫花抓了抓脑壳,他分不清龚老师说的是真还是假。所以看得有些迷惑。龚老师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但是,爹娘不让收老师的钱好像也没有错。人情世故这么大的难题竟然让一个屁孩来抉择,这让他如何做呢?

“龚老师,那这样好不好。你还是别去找我爹了。我爹力气好大的。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你要是不依他,我怕他会把你提出扔出去。干脆我回去告诉他们,我没收你的钱,也没吃你的东西。好不好?”张叫花想了一个拌饭。

龚老师似乎很为难地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这是你说的。这些吃的本来就是给你的。现在你就放开了肚皮吃。没吃完,明天接着过来吃。知道么?”

张叫花连忙点点头,一手抓起一瓶可乐,将易拉罐盖子用力一拉,里面立即溅起一股可乐水,直接溅到张叫花脸上,红色的水珠布满了张叫花的脸庞。

龚老师连忙拿出他的格子手绢擦干净张叫花脸庞的水珠。

一瓶可乐吃下去,张叫花不停地打嗝,差点把眼泪给刺激出来了。但是这种味道着实让张叫花回味不已。对于城市里的孩子来说也许是触手可及的享受,对于张叫花这样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难得的恩赐。

当当当,校长马立松拿着一个小铁锤用力地敲击着挂在食堂外面悬挂着的一块废铁。这是大炼钢铁年代的遗产,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里的铁锅拿去融成铁,因为要吃大锅饭了,便以为自己家的锅子再也没有用了。谁知道,土法炼钢炼制出来的古代钢铁根本就没有任何用途。这一块废钢上面正好有个天然的孔,用一个细钢筋穿过去,挂到了梅子坳小学教工食堂,作为梅子坳小学的钟。每一任校长都会用铁锤敲击钟,来安排一天的教学任务。这一敲已经敲了几十年了。

张叫花连忙回到了教室。

哑巴立即迎上来问道,“叫花,龚老师叫你进去干嘛?是不是有批评你了?咦?你身上怎么一股汽水味呢?”

葛竹坪镇出产一种汽水,气味与可乐有些接近,价格与可乐比起来要便宜得多。一瓶汽水只要一毛钱,退了瓶子还可以得五分钱。也就是喝一瓶汽水只要五分钱。喝的时候,里面的二氧化碳不停地向上冒出,吃到肚子里也有一种很冲的感觉。

“上课了。别说话。”张叫花不能将秘密告诉哑巴,只好拉着哑巴进了教室。

这一天,张恩中在家里折腾了一整天。他们家的厨房差不多被他翻了过来,连那口灶锅锅底的锅灰都被张恩中清洗得干干净净。地面虽然没有冻上水泥,但是三合泥的地面被张恩中捯饬得能够映出人影。所有与打豆腐有关的器具全部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石膏也重新烧了一遍。豆子更是精挑细选,泡在干干净净的木桶之中。下午磨豆浆的时候,也是极其有耐心,将豆浆磨得极其精细。

天黑了。张恩中一大早就躺到了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总是在想自己还有哪里没有准备好。

“莫折腾了。”王芳被男人吵得也没法入睡,抱怨了一句。

“没折腾?老子不折腾,你以后****啊?”张恩中今天累了一天,说话很是粗鲁。

王芳一转身,没再却理会那个没心肝的男人。

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只剩下天上月亮依然将清辉遍洒大地。梅子坳陷入了夜晚的温柔之中。

张恩中家却已经开始有动静了,灶膛里塞入几块过节才舍得烧的杂树木柴,为的就是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因为张恩中怀疑昨天坏的那一锅豆腐,就是因为豆浆没有煮熟。

但是等到过滤的时候,依然发现豆浆依然难以过滤出来。

“怎么回事嘛?明明这豆浆打得这么细,又煮得熟透了。这过滤的布袋也是今天洗了好几遍,洗得干干净净的。碰了鬼了?”张恩中折腾了一天,结果发现情况没有变好。自然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你不是说叫花说了他没对你下咒么?没下咒,怎么好好地会打不出豆腐来呢?”王芳也是火气老大。

张恩中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球日的!”

张恩中两口子拼命地用扁担挤压,总算是将里面的豆浆尽量挤出来。豆浆依然还是比往日少了不少。

再将豆浆烧开,根据豆浆的量,张恩中又减少了石膏的用量。但是将豆浆冲入木桶之后,结果依然跟昨天一样。豆腐全坏了。

“球日的!”张恩中将手中的水瓢往地上一扔,水瓢立即四分五裂。张恩中也顾不得这么多,气冲冲地往张有平家走去。他断定是张叫花骗了他。他要过去找张叫花算账。

“张有平、张叫花!你们给老子开门!”

张恩中没去思考张有平的武力值,他已经豁出去了。

过了一回,张有平打开了门,气冲冲地冲出来,直接将张恩中按倒在地上,连揍了好几拳。张恩中连个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王芳知道张恩中之前就挨过张有平的打,现在跑到张有平家来闹事,肯定又是要挨一通打的。所以也跟了过来。

见张有平把张恩中按在地上饱揍,连忙冲了上去,“张有平,你不要仗着你能打,就这么欺负人!”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们家了?你们家无缘无故跑到我家来闹事,昨天我就警告他了。今天又来这一曲,你们真当我怕了你们不成?”张有平又扇了张恩中两耳光。

张恩中虽然挨了打,依然犟得很,“有平,你有种你打死我。你要打不死我。就老老实实地让你崽起来,跟我讲清楚!他说没给我下咒,我为什么打不出豆腐?”

第90章 价值一百块的谜底

“你家打不出豆腐,关我崽什么事?我崽去都没去过你家里。要是村里人都像你一样,出点什么事情,就怪到我崽头上来,那以后我崽天天给你们冤枉死算了。你说是我崽给你下了咒,才打不出豆腐,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张有平松开张恩中,大声吼道。

虽然是晚上,听到这里的吵闹声,村子里的人都爬了起来,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有平,恩中,大晚上的就听到你们在这里吵,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张德春拿着手电筒在张有平与张恩中脸上照了照,逼得这两个人用手挡住刺目的光芒。

“你让着球日的说吧。”张有平没有气地说道。

张恩中就将这两天打不出豆腐的事情说了出来,自然是将原因归咎为张叫花下了咒。

“恩中,不是我说你。你好不好去撩拨一个小孩子干嘛?就算出了这事情,你打不出豆腐的事情,怎么能够怪到叫花身上呢?他那个时候在给起高家架桥呢。没念咒语,又没画符咒,他又怎么给你下咒呢?你跑过来就怪叫花,这事是你的不对。你得向有平家道歉。”张德春说道。

“德春叔,这事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叫花白天说让我家打豆腐不出豆腐只出渣,我当晚就坏了一锅豆腐,今天晚上的一锅豆腐又坏了。这事不是叫花还能是谁?”张恩中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给我闭嘴。先听我把话说完。”张德春瞪了张恩中一眼,“这事叫花既然说不关他的事情,那肯定是不关他的事。你为什么不仔细问一下叫花,究竟是关谁的事呢?叫花既然能够看得出来,你家的豆腐坏了不是他下的咒。那他应该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张恩中嘟哝了一句。

“人家欠你的还是应该你的?你毫无道理跑过来怪罪别人,别人不怪罪你就是好的了,为什么还要提醒你?你半夜三更在别人家门口大吵大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有平家怎么你家了呢!你还指望叫花会告诉你?我告诉你,你打不出豆腐是你活该。现在不是人家亏欠你,而是你求人家。”张德春对张恩中的态度也很是不满。

张起高也站了出来,“恩中,昨天叫花实在帮我家过桥哩,你球日地当时在那里捣乱,我都没跟你计较呢。你现在还跑到有平家里来闹事,你真以为梅子塘没人奈何得了你?”

张世才指着张恩中说道,“蛇祸才过去了多久?要不是叫花,村子里有安宁的日子么?做人眼睛里要有点水,不能当白眼狼!”

刘荞叶站在门后面一直没出来,她这一次不出来,就是觉得张恩中实在太过分。让张有平揍一顿也好,免得不长记性。听到众人的话,刘荞叶眼眶湿润了起来。崽崽做了这么多的事,还是有人记得住。

刘荞叶进了崽崽房间,轻轻地推了推崽崽,俯下身在崽崽耳边轻声唤道,“崽崽,崽崽。”

张叫花随眼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娘,什么事啊?”

“崽崽,快起来。恩中叔又来了,你跟他说清楚,他家打不出豆腐究竟是怎么回事。”刘荞叶将崽崽抱了起来。给崽崽穿好衣服。

张叫花揉了揉眼睛,走到外面,发现自家院子里站满了人。

“叫花,你来告诉他,他们家打不出豆腐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德春看见张叫花立即走了过去。

“他跑到我家来,吵得我家不得安宁,我凭什么要告诉他?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说是他吵得有功?”张叫花轻蔑地一笑。

“你不敢说,那就是你心里有鬼。我家世代打豆腐,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不是你搞鬼,又是怎么回事?”张恩中冲出来,站到张叫花面前。手向张叫花指过去。

张有平立即拨开邻居的拉扯,冲到张叫花面前,将崽崽护在身后,“张恩中,我看你是皮痒了。你敢碰我崽一个指头,你看我今天揍不揍得死你。”

张恩中被张有平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几步,“我是在跟他讲道理。”

“张恩中,你别想套我的话。我告诉你,要是你一开始好好地过来问我,我或许会随口告诉你。但是现在你最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想知道,你自己去慢慢找去。哼哼!”张叫花一点都不怕张恩中。这在自己家里呢,张恩中要是敢动手,今天要是能够走着出去,他把张字倒着写。

张德春更加确认张叫花肯定是知道原因的,他也不想这件事情继续闹下去,便走到张叫花身边,“叫花,能够告诉德春爷爷么?”

“不行。我告诉了你,不等于告诉张恩中了么?”张叫花很坚决地拒绝了张德春的要求。

“那你要怎么才肯把原因说出来?”张德春问道。

“一百块!”张叫花直接把条件说了出来。

“德春叔,你看明白了吧?叫花这是先给我下咒,然后等着向我敲诈呢!”张恩中立即跳了出来。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情啊?要不是你老子嗝屁的时候,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你。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情呢!”张德春也是怒了,这个张恩中是不把事情闹大是不甘心了啊。

“德春爷爷,你看,就算我告诉他原因,他也不会领情呢。一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钱拿到我手上,我就告诉他原因。这一百块钱就算他赔礼了!”张叫花扔下这句话,就往屋子里走去。

“虎父无犬子,这球日的长大了只怕又跟他老子一样,又是一个惹事精。”张德春看着张叫花的背影,心中很是感叹。

“德春叔,这事怎么办嘛?”张恩中见张叫花进去了,立即急了。

“你不是很能耐么?你又本事自己去解决好啊!现在还能怎么样!拿钱出来啊身上,一百块钱。要不然,你那豆腐就别打了。”张德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恩中。刚才张德春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站在张有平那边,但是实际上却是再帮张恩中。但是张恩中却听不出来。还火上浇油。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到这个时候,张德春也是有些怀疑是张叫花做了手脚。

张恩中没办法,生意要做啊。而且他也不甘心,这件事情怎么也要水落石出。他跑回去从柜子里翻了一百块钱出来。钱用塑料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应该是用什么重物压着,一点折痕都没有。

一百块钱啊,张恩中心疼不已,但还是咬着牙递到张德春手中,“今天我豁出去家底也要把这件事情闹个明白!”

张叫花接了一百块钱,放在手中拍得哗啦哗啦响,笑道,“听好了。你家打豆腐打不出来,真的不是我做的手脚,要怪也是怪你婆娘,谁让她怀了崽呢!”

张叫花这么一说,村里人大部分都已经明白了过来。梅子坳这里有个说法,孕妇身上带着晦气,打豆腐这种事情最怕晦气的。因为婴儿刚刚投胎到阳世,身上还带着阴气的。所以农村里很多事情,比如上梁、娶亲等吉事是比较忌讳孕妇的。

第91章 秋色金黄

“你说什么?”众人一个不注意,张恩中竟然冲过去抓住张叫花的两肩,因为情绪激动,双手非常用力,痛得张叫花直呲牙咧嘴连连叫唤。

张有平冲过去直接给了张恩中一拳,直接打得张恩中嘴角流血,然后将张恩中的手掰开,将崽崽护在身后,手指着张恩中厉声喝道,“恩中,现在你该知道了,你家打不出豆腐根本不关我崽的事。你要是再在我家胡搅蛮缠,看我不揍死你。!”

张恩中抹了一把嘴角,血没抹干净,反而将血涂了一脸,但是张恩中毫无所觉,他不仅没有痛苦之色,反而笑嘻嘻地,“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众人这才知道张恩中刚才发这疯是高兴的。这两口子都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孩子。村里人都以为他们两口子谁没有生养,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怀上了。

“你欢喜个啥子嘛。谁的种还不知道呢!”张有平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是我的种。不是我的种难道是你有平的种?”张恩中今天很欢喜,也不在乎张有平占了他一点口头便宜。

“你的种,你的种,你还是赶紧回去跟你婆娘乐呵乐呵吧。以后别让你婆娘帮你打豆腐了。污了豆腐不说,万一影响了胎儿,你哭都来不及了。”张有平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真要是因为自己这句话,让张恩中两口子生了间隙,那就过大了。所以张有平连忙岔开了话题。

“对对,恩中,你莫忙着打豆腐,带你婆娘去一趟镇上的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怀上了。还有身体有没有亏欠。毕竟你婆娘这么大年纪才怀上了孩子,一定要注意一些。别走路去,喊刘前旺的拖拉机。坐车去好一些。”村里人建议道。

“我看还是走路去稳妥一些,慢走一点。走到公社(虽然早就已经改为了一渡水乡政府,但是村里人依然习惯称为公社)去坐班车。刘前旺的拖拉机跑(跑:方言中为颠簸之意)死人。这万一跑出个好赖来,那才后悔呢。”立即有人反驳。

“对对,还是去公社稳妥些。”

“恩中,你还是快回去吧。你婆娘有了身子,别让她一个人在家里,这刚有了身子,最受不得惊吓。”

张恩中一听,撒腿就跑。

张叫花一直将一百块钱攥得紧紧地,生怕张恩中反悔。这张恩中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小气。他家里做点小生意,比村里人都要过得松快(富裕)一些,村里人去他家里借米,向来都是平出高进(农村用升子量米,一升米约等于两斤米。用升子量米的时候,堆高一点,抹平一点,相差差不多一两多米)。

张叫花一下子黑了他一百块钱,照张恩中的秉性,反悔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张恩中今天喜当爹,喜到了,竟然忘记了这一百块钱的事情了。不知道回想起来会不会悔得酸水都出来了。

“崽崽,钱该给谁存起来呢?”刘荞叶笑嘻嘻地看着崽崽。

“不干。这是我自己挣的呢。”张叫花攥紧那卷成一卷的大团结,藏到了屁股后面。

“乖,听话。娘给你存起来,攒起来将来用来讨婆娘。”刘荞叶晓之以理。

“我还小,讨婆娘还早着哩。”张叫花态度很坚决。

“你再不给老娘拿过来,看过不打得你屁股开了花!”刘荞叶眼一瞪,双手叉腰站在崽崽的面前,像只母老虎一般。

张叫花将求救的目光看向爹,张有平连忙打开后面讲挂在墙上的锄头拿了下来,“我去田里看水去。”

张叫花哭丧着连将一百块钱拿了出来,刘荞叶一把抓了过去,然后将崽崽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一口,“看我们家崽崽多乖啊。”

张叫花眼泪汪汪的,小孩子没人权啊。纸包糖没有了,汽水也没有了,糖包子也没有了……

钻山豹摇着尾巴走了过来,用小脑袋蹭了蹭张叫花的裤腿似乎在安慰悲伤的小主人。

仿佛一阵风过,稻田里便已经金黄色的谷穗。山林里的枫叶也变成了一片火红。秋天,各种艳丽的颜色,将梅子坳打扮得更加美丽。钻山豹长大了许多,叫声都仿佛雄壮了不少。张叫花也似乎长高了不少。

一人一狗在美丽的田野中飞快地奔跑,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这是张叫花最喜欢也是最无需任何花费的幸福。

秋天的梅子山,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野柿子变成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板栗已经张开了嘴,里面的是大自然的给予山里人最慷慨的馈赠。各种各样的果实都到了采摘的时候……

各种野生动物为度过冬天蓄积了大量的脂肪,正是最肥美的时节。

张叫花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他是去梅子山去迎接大自然对梅子坳人的伟大赐予。

板栗树都是要几个屁孩才能够合抱的大树,却难不倒梅子坳的屁孩。张叫花将背篓放到地上,将一柄柴刀插在腰带上,一个纵步猛地冲向板栗树,手攀脚蹬,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攀爬到树杈上。身材纤细,在树上的平衡感超强,竟然敢伸展开双手,直接在成年人手臂粗的树枝上行走。走到树梢的时候,树枝开始晃动起来,张叫花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将柴刀取了下来,专门选结满板栗的枝条砍下来,山里的树太高大,屁孩只能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来采摘板栗。

钻山豹守在树底下,抬着头看着在树上挥刀砍树枝的小主人。不时地有板栗掉落下来,直接砸在它的身边,它则将这些满是刺的板栗球当成小玩具。时不时地抱着板栗在地上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张叫花并不准备将一棵板栗树全部砍下来,山里人并不会贪婪地独占大自然对于梅子坳人的馈赠。张叫花只是选了一些颗粒比较大的枝条。差不多有一竹篓的时候,他便从树上下来。下树的时候,并不比上树的时候更容易,一个不小心反而更容易摔下来。不过对于从来就山林里锻炼的屁孩们来说,不会爬树是非常可耻的。

钻山豹还在那里跟板栗打架,看着小主人下来,扑倒张叫花脚底下,将小主人的脚抱住,就是为了逗小主人开心,小尾巴用力的摇动。

第92章 原是“故人”来

张叫花落了梅山,自然而然身上多了一分天然的与动物的亲近。且不说这钻山豹是极佳的赶山狗,而且是从小开始养,与张叫花自然非常亲近。那三只小野兔,若是一般情况,是很难养活的。但是张叫花随便喂一些家兔喜爱的食物,竟然也被张叫花养活了。现在根本不用笼子关,每天放了出来,到了晚上,自己会回笼子里。跟家兔没有任何差别。

张叫花玩心也重,也没顾上去捡板栗,而是跟钻山豹在满地打滚玩在一起,身上沾满了各种枯叶,尤其是那种黏糊草,一不小心就会沾到衣服上,拍都没法拍掉。张叫花还好,衣服脱下来,放在水里泡一泡,就能够将黏糊草洗脱下来,但是钻山豹全身沾满了黏糊草,根本就掸不下来。屁孩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些。不仅没将这当回事,反而更觉得有趣。玩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去将板栗拣进竹篓里,正好差不多一竹篓。

山林里很安静,听不到一丝村子里的嘈杂与喧闹。山林里又充满生机。芬芳的花香与树叶青草的气味混杂到一起,混合成一种山林特殊的味道。只有亲自到山林里面才能够体会到那种滋味。每一天,不同的气味组合到一起,组合成一种特殊的味道。只要细心,就能够品味到这种迷人的气息。

山林里很安静,才能够听到微风吹拂,树叶沙沙的声响,如同轻声低吟的美妙音乐。鸟雀低唱,那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喉。这种迷醉的味道,屁孩自然是领会不到的,屁孩不会去珍惜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屁孩背着背篓唱着歌准备回家。

“汪汪,汪汪……”钻山豹也是一路欢快地叫唤。时不时地钻进灌木中,将里面的小鸟吓跑。虽然咬不到一根鸟毛,它依然乐之不疲。

钻山豹还真是狗如其名,在山里竟然跟一个精灵一般,特别地灵活,这灌木之中,它比野兽还要更擅长跑动。

一会儿,就听到钻山豹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了,它的声音变得急促,声音也更加尖厉,显然,它是发现了猎物。张叫花稍微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所以他将背篓放下,将柴刀拿到了手上。不知道钻山豹碰到的猎物究竟是什么。他也要准备进行防御。这个季节,蛇已经很少出来活动了,但是现在正是下午,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说不定也会有蛇出来活动。万一钻山豹将蛇赶了出来,张叫花要是没有一点准备,那可就惨了。

很快,钻山豹追赶的猎物露出了身影,一个黄色的身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竟然是一只黄皮子!

这黄皮子好像有些面熟啊,张叫花看见这黄皮子竟然不慌不忙地向自己跑了过来,连忙捏紧手中的柴刀。

钻山豹汪汪汪地叫嚣着追了上来,不过它并没有贸然扑向这只黄皮子,而是戒备地向着这只黄皮子狂吠。显然,在刚才的追逐中,钻山豹吃了这只黄皮子的亏。所以,对这只黄皮子非常地厌恶。

张叫花猜得出来钻山豹刚才吃了什么亏。黄皮子在遭遇生命威胁的时候,会放一阵臭烟,奇臭无比,而且这家伙是使用生化武器的高手,总是让它的对手防不胜防。钻山豹虽然是一只优秀的赶山狗苗子,但是太小啊,没有经验积累,又没有真正的赶山狗传授经验。一个真正的梅山水师,肯定不会只驯养一只赶山狗,往往都是新老交替,以老带新,那样带出来的赶山狗,才真正称得上赶山狗。钻山豹的潜质不会比任何一只赶山狗差,而且身边有张叫花这个有真正传承的梅山水师。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只优秀的赶山狗。但是现在,它还不是眼前这只黄皮子的对手。

这黄皮子不甘示弱地恶狠狠地向钻山豹呲牙咧嘴,还人立而起,两个前爪挥舞着挑衅着。

钻山豹气不过正要扑上去,谁知道黄皮子立即转过身,用屁股对着钻山豹,钻山豹连忙往旁边一闪,一眨眼功夫从张叫花两腿间钻了出来,生气地向着黄皮子吠了几声。

黄皮子竟然也懂得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这一次,它竟然只是虚晃一枪,看着钻山豹被它吓跑了,竟然做出捧腹大笑的样子。

“这黄皮子成了精了!”张叫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黄皮子也吱吱吱地在草丛中打了几个滚,然后向着张叫花手舞足蹈,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

张叫花瞪大了眼睛,难道这黄皮子还真是后山那只黄皮子么?但是它究竟在说什么呢?难道它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黄皮子钻进草丛中。张叫花与钻山豹对视了一眼,一人一狗都没弄明白这黄皮子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还以为黄皮子就这么离开了,正准备背起背篓回家去的时候,又听到黄皮子消失的那灌木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阵灌木摇晃之后,黄皮子又从灌木中钻了出来。

“咦?”张叫花忍不住惊奇地发出一声惊呼。黄皮子嘴里摇着东西!

黄皮子拖着一样东西走近张叫花。

钻山豹对着黄皮子可是狠透了,从张叫花胯下钻出来,挡在张叫花身前,毛发完全竖起,随时准备扑上去将黄皮子咬住。

张叫花知道钻山豹被彻底惹毛了,连忙用手不停地摩挲着钻山豹的脑袋,将钻山豹安抚下来。他知道这黄皮子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它没有必要取而复还。虽然黄皮子的臭气确实比较麻烦,但是它的攻击力却是非常弱的。张叫花有把握一柴刀飞出去,将这黄皮子直接砍死。

黄皮子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张叫花与钻山豹对它下毒手。依然卖力地拖动着一样东西往前走,一直走到离张叫花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的时候,它终于停了下来,它嘴里的东西也展露了出来。竟然是一只死掉的野鸡。

“你要把这野鸡给我?”张叫花问道。屁孩还真以为这黄皮子成了精了呢。

黄皮子将野鸡放到地上,张牙舞爪,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话,然后才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钻山豹走向前对那野鸡闻了又闻,唯恐被黄皮子下了什么圈套。但是确实是野鸡啊。好肥啊。好大的鸡腿子哟。

第93章 猎趣

张叫花嘿嘿一笑,将野鸡扔进竹篓中,大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钻山豹却似乎在思考问题,不停地在刚刚野鸡停留的地方嗅一一遍又一遍。

“钻山豹!快点!回家去了!”张叫花见钻山豹没追上来,便停了下来,回头向钻山豹大喊了一声。

钻山豹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在那里嗅了一会,不仅没有追上去,反而一头钻进路边的灌木丛。

“汪汪汪!”

很快,一连串悦耳的犬吠声响起。现在钻山豹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了一倍不止。所以它的位置更难把握了。一只只小鸟惊慌失措地从密林中蹿出,高高地飞起,远离了这一片林子。钻山豹的忽东忽西,可把它们给吓坏了。

张叫花自然知道这是赶山狗在赶山哩。赶山狗不是普通的猎狗,水师精心培育起来的赶山狗可比一般的猎犬要灵性得多。它们更是拥有一种驱赶山林中猎物的能力。钻山豹还没有成年,但是它已经掌握了这一门绝技。它的吼声中便带着一种威严,小野物在它的威势中,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只是钻山豹还是刚刚掌握这一门绝技,所以它对于这门绝技的应用并不熟练。否则的话,这些小鸟可不会这么轻松地逃脱。

张叫花等在那里也觉得有些无聊,将背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放,就在原地踏起了罡步,口中念着梅山咒:志心皈命礼:奉请梅山*主,梅山法主降坛场。头戴遮天猛威帽,眼放毫光澈底清。朝在玉皇金阙殿,暮游七星北斗辰。凡人有事来请,火急领兵赴坛庭。弟子虔诚来拜请,惟愿梅山法主降来临。

张叫花每动一步,这山间似乎起了风一般,树木迎风摇动,树叶哗啦响动。动静大得很。这咒语与这罡步一结合,似乎调动了山间的一草一木,成为了张叫花手中的兵一般。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与草木沟通,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猎物的藏身之处?

只是张叫花道行尚浅,虽然能够与树木进行沟通,却只局限在十步范围之内。这十步范围虽然也不算小,但是对于偌大的一座梅山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这十步范围之内,都未必能够藏住一只野兔。只有几只小鸟在灌木中上下跳跃,它们依然没有感觉到危险,它们不知道的是,张叫花实际上已经随时掌控了他们的生死。

几只小鸟虽然是在灌木中飞来飞去,但是在张叫花这里,却似乎在他手掌中翻动的硬壳子(硬币)一样。他似乎能够随时将这几只小鸟捉入手中。张叫花心意一动,那几只小鸟竟然从灌木中直接飞了出来,懵懵懂懂地飞到张叫花的身边,张叫花一招手,三只小鸟倏地飞到了张叫花的手中。它们眼睛迷离,似乎在做梦一般。张叫花觉得好玩,脚下的罡步立时一乱,这梅山咒的效力自然一下子消失了。这几只小鸟本来受到了梅山咒的控制,现在突然一松,也没有一下子清醒过来,而是晕乎乎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张叫花手心之中。

“吱吱……”

三只小鸟一下子慌乱起来,两只脚猛的一蹬,两只小翅膀用力一振,猛然腾空而起。仓皇逃奔,临走时还给了张叫花一个纪念。张叫花皱着眉头看着手心中三只小鸟中的一只留给他的馈赠:一泡鸟粪。其实这也不能怪小鸟,鸟类本来在这方面就恨随性。飞到哪,就方便到哪。在农村,别随便在树下仰视头顶树上的小鸟,不然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张叫花连忙找了树叶将手擦拭干净,但是无论张叫花怎么用力擦拭,闻一下总还是能够闻得到淡淡的鸟粪气味。

钻山豹的狩猎却初战告捷,一阵犬吠响起,没过多久,就见钻山豹趾高气扬地拖着一只比黄皮子送过来的野鸡还要肥大的野鸡。将野鸡拖到张叫花面前,钻山豹就将口中的野鸡一松,然后得意洋洋地蹲在一旁,等着小主人的表扬。

“都怪你,我都臭死了。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去。我要到池塘里把手洗干净才行。”张叫花将野鸡放进篓子,背起篓子就走,没去管蹲在地上的钻山豹。

钻山豹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愣愣地抬头看了看小主人,却发现小主人已经越走越远了。只要四腿齐飞,追了上去。

张叫花从张恩中家过之前特意将两只野鸡藏在竹篓里用板栗盖住。

张恩中婆娘是真的怀孕了,几个月过去,肚子已经很现形了。她在张恩中家的地位一下子上升到第一位。别说怕她坏了豆腐,就算不坏豆腐,张恩中也舍不得婆娘做一点点事情。用张恩中的话来说,王芳吃好喝好,照顾好老张家的种,那就是对老张家最大的功劳。

看着张叫花背着一竹篓板栗,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纳凉的王芳立即笑着跟张叫花打招呼,“叫花,你去采板栗哩?真是能干啊,采的板栗都这么大一颗。婶子特别喜欢吃板栗,你分我一点好不?”

要是没有藏着两只野鸡,张叫花说不定会倒出一半来给王芳,毕竟都是山里的东西,又不用花钱,人家怀了崽,给一点也没什么。但是要是倒出一点出来,那两只野鸡肯定要露陷。要是人家跟自己要野鸡呢?张叫花可舍不得那两只又肥又大的野鸡。

张叫花摇摇头,“不。这还是我采的头一筐板栗哩。下一回我再给你。你让恩中叔不要就晓得打豆腐,就不晓得去山里采些板栗回来哩?现在山里的板栗多得很。他又不是采不着。”

王芳咯咯一笑,她只是跟叫花开个玩笑,倒不是真的想要叫花篓子里的板栗,“小气鬼。你还骗了你恩中叔一百快钱哩,一颗板栗都舍不得。”

张叫花对那一百块钱的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到了他口袋里的钱,他可不会拿出来。

“叫花,你画的符好用。给婶子画个符保我母子平平安安啊。”王芳跟张叫花套近乎,实际上就是为了想让张叫花给他做个符而已。

“婶子。那安宅符还在起作用哩。用到过年都没问题。过年前我再给你家画一道安宅符就行了。”张叫花笑道。

第94章 有客到

“那过年的时候,你再给我家送一道安宅符。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大红包。”王芳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张叫花的板栗,这东西在梅子坳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因为卖不出去,山里好多板栗没人去采,白白地烂在了山里。山里虽然有很多动物也吃这些坚果,但是板栗有着一层刺球,没有大智慧,可不一定吃得着。王芳纯粹是想跟张叫花搭话而已。

“要得,要得。”张叫花一听有生意上门,自然乐不迭地满口答应。然后背着背篓就往家里跑。

张叫花刚走,张恩中从屋里走了出来,“那小崽子走了?”

“你小声一点,别让叫花听到了。”王芳连忙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张叫花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这才放心了下来。

张恩中哼了一声,“听到又怎么样?我没去问他要回那一百块钱就算是好的。小兔崽子,竟然坑了我一百块钱。他明明早就可以告诉我原因的。偏偏让我坏了两锅豆腐,还趁机坑了我一百块钱。”

“那又怎么样?你不去他们家闹,他会坑你一百块钱么?这世上的事情,有因必有果。你无缘无故去他们家闹,人家教训你一顿是你活该。这一百块钱,丢了就丢了,当作买个教训。我告诉你,以前千万别去惹叫花。不然有你后悔的。”王芳连忙警告男人。

“我才懒得去惹他。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相信他一个小屁孩,还能有三头六臂?”张恩中不以为然地说道。

王芳见男人油盐不进,很是生气,“你别看叫花是个小孩子,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这村子里还没有一个人斗得过他。上一次,人家只是不告诉你原因。下一次,你再惹他,他要是真的让你打不出豆腐来呢?人家虽然是孩子,但是他毕竟是落了梅山的。要算计你,不用太容易!”

张恩中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要不然这几天也不会不去问张叫花要回来那一百块钱。要知道张恩中是个很精明的人,每次打豆腐,都是将升子里的豆子竭力抹平。恨不得能够将里面的豆子数一遍。

“我就是说一说,又不是真的要去惹他。我一个成年人,犯不着跟一个小屁孩过不去。”张恩中见婆娘生气了,连忙说了软话。现在婆娘是家里的太上皇,一家人都要好生伺候着。

张叫花带着蹦蹦跳跳的钻山豹回到了家中,飞快地将板栗倒在一个竹扁中,将两只野鸡取了出来,然后大声叫嚷了起来,“娘,娘……”

张有平与刘荞叶走出来看到地上的两只野鸡,也是大吃了一惊。

“崽崽,是你自己捉到的?”刘荞叶吃惊地问道。

“我哪里捉得到?一只是钻山豹捉到的,还有一只是,是一只黄皮子捉到的。”张叫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小屁孩在父母面前,也不会编瞎话。

“黄皮子!”刘荞叶与张有平同时惊呼。

“是啊,那只黄皮子也真奇怪,特意把这只野鸡咬死了,拖到我面前。好像上一次哑巴家吵事的那只。”张叫花说道。

“这件事情,你莫跟别人说。就说都是钻山豹咬到的。”刘荞叶连忙叮嘱。

“我跟谁去说啊。”张叫花抓了抓脑袋,村子里的屁孩,除了哑巴,根本就没有人跟他玩。而且哑巴在家里被张本瑞两口子管得死死的,也不可能有机会到家里来。

本来去采板栗,两个人是约好一起去的,结果马金秀死活不让。除了在学校,哑巴也很难有机会跟张叫花玩在一起。

“崽崽,快点烧水。咱们把这两只野鸡清理干净,用油炒好。可以吃上几天了。”刘荞叶用铁锅子装了一锅子水,架在灶膛上。

张叫花倒是非常熟练地往灶膛里塞进几根木材,然后找了点松针放在下面,资江火柴,一擦便着,晕黄色的火光一下子点亮了昏暗的厨房。虽然八几年就通了电,梅子坳的电力非常不稳定。十五瓦的白炽灯是村子里用得最多的型号,但是亮度正常情况下,就比煤油灯稍微亮了一丁点。用电高峰期的时候,还不如煤油灯。农村里线路长,用的又都是裸铝线,损耗非常大,这些损耗都是要算在电费里面的。一度电一般都是将近一块钱。这对于农村里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农民来说,一个月的电费也不是小数目。梅子坳通电四五年了,依然有一些农户用着煤油灯。

秋季来了,天气变凉,灶膛里的火焰给人的感觉已经从夏天的滚烫变成了现在的温暖。

张叫花夹了几根柴棍子放进灶膛,当熊熊燃烧的时候,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爆竹响,有客人来哩。”张叫花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都天黑了,哪来的客人哩?”刘荞叶笑道。

“你别听这小子瞎说,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客人来?”张有平用斧头将一个松树根破开。

“崽崽,爹娘要是去广东打工,你要么去爷爷奶奶家,要么去姥爷家里。你选一个。”刘荞叶又说起年后的事情。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哪样我不会?有钻山豹陪着我,我哪都不去。我还得养兔子、喂猪,以后卖了钱,比你们打工还赚得多。”张叫花很倔。他也不习惯去过看着脸色过日子。

“那今天的饭菜你来做。你要是能把饭菜都做熟了,我就同意让你一个人住在家里。”刘荞叶想让崽崽知难而退。

“这有什么难的?”张叫花并不担心。

水烧开了,刘荞叶与张有平真的走开了。张叫花不紧不慢将两只野鸡扔进木盘子里,然后将一锅子开水倒进木盘中。用铁钳夹着野鸡在开水中翻滚。使得野鸡能够均匀地被开水浸泡着。烫得差不多了,立即将野鸡夹出来,趁着热,飞快地清理野鸡身上的羽毛。

别看张叫花年纪小,这种活干得还真不少,动作也非常麻利,三下两下,就已经将野鸡身上的毛清理得干干净净了。野鸡清理跟家鸡差不多。只要烫好了,去毛并不困难。

张叫花拿着菜刀,艰难地想要将野鸡破开。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第95章 夫妻相骂

“汪汪,汪汪汪……”

钻山豹大声叫了起来。

“咦?真的来客人了。”刘荞叶嘀咕了一声。

张叫花哐当将菜刀扔到一边,手中的野鸡扔回到盆子里,飞快地跑了出去。

“舅娘?喜子?”来人让张叫花很是意外。

刘喜飞快地冲了过来,“叫花哥。”

自从张叫花为了刘喜收了惊,刘喜就特别黏张叫花这个表哥了。

“叫花,是不是不欢迎舅娘跟喜子过来啊?”赵兰英笑着问道。

“不是哩。舅娘,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这天都快黑了。”张叫花拉着刘喜的手进了屋,到了厨房,很是骄傲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吃野鸡肉。我今天到山里打的。”

“哇,叫花哥哥,你真厉害。你竟然跑得比野鸡还要快。野鸡为什么不飞呢?”刘喜抓了抓脑袋。

“额,不是我跑得快,是钻山豹跑得快哩。”张叫花一下子被比他小两三岁的屁孩击败了。

“兰英,怎么没见标子呢?”刘荞叶迎了出去,又走出院子往蓝蛇溪的方向看了好多遍,却发现弟弟的踪影才回头问赵兰英。

“他没来。”赵兰英的脸色不太好,笑容都很勉强。

刘荞叶立即明白了原因,“你们吵架了?”

“姐,你是不是不欢迎我跟喜子过来啊?”赵兰英不想说原因。可见她们母子出走的原因,不言而喻。

“你若是到姐这里来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你跟标子吵了架跑出来,我当然不欢迎啊。你跑出来是眼不见为净了,但是家里的两个老人不被你急死去?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啊。标子做错了事情,你可以跟爹娘说啊。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啊?标子若是错了,他们保准站在你这边,就算标子占理,他们也不会让标子怎么骂你的啊!”刘荞叶怎么高兴得起来?她可以猜想得到,叫花客公客婆两个老人肯定是再四处寻找。若到了晚上,到处黑咕隆咚的,山里险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呢?

“姐,你若是不欢迎我,我这就带着喜子走。”赵兰英也知道自己太冒失,做错了事情,有些难为情。

“我能让你走?这天都快黑了,你能到哪里去?先进屋吧。你也是做了娘的人了,做事要多考虑一下。标子要是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骂他就是。他要是太混账,我直接拿扁担揍他,看他敢不敢还手!”刘荞叶连忙将赵兰英拉进了屋。

张有平自然知道婆娘担心些什么,“要不我连夜去风水桥报个信,免得爹娘他们担心。”

“算了,都已经快天黑了。找不到人,他们也肯定知道兰英是去哪个亲戚家了。幸好兰英把喜子也带出来了,要不然他们今天还不急死。等明天再说。标子都是当了爹的人了,怎么做事情还是不知道轻重。”刘荞叶虽然担心父母,但是也不愿意男人一个人去走几十里山路。

“两口子吵个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等过几天就好了。弟妹啊,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我明天一早去一趟风水桥。这个标子,我得好好数落数落他。”张有平连忙进厨房收拾。正好晚饭还没做,不然还得多煮两个人的米饭。

张叫花早就带着喜子在那里清理野鸡了,张叫花经常在厨房里看爹娘做各种家务活,尤其是做饭做菜的各项技能,更是非常熟练。拿起菜刀清理起野鸡来,竟然也是像模像样。

“叫花哥哥,你怎么会这么多啊?”刘喜非常吃惊地看着张叫花那么麻利地收拾野鸡,很是好奇。

“当然是学的啊。以后你也可以跟着学。”张叫花抬头冲刘喜笑了笑。

本来一直站在旁边不帮忙的刘荞叶这一次也凑了过来,“叫花,这里交给我算了。你带喜子看电视去。这里的活交给娘来完成。”

张叫花巴不得,电视里这个时候正在放动画片哩。以前去别人家里看电视的时候,总是看不到动画片。大人可不太喜欢看这个。现在自家有电视里,想看哪个台,就看那个台。梅子坳这里是山区,能够看的电视台自然不会很多。电视机能够收到三个台,一个是中央台,一个是省台,还有一个是新田县台。信号不是很好,电视机很多的雪花,要想看清晰一点的画面,还得经常去摇一摇架在外面树上的室外天线。这个点,正好在播放少儿节目。这可是屁孩们的最爱。这是屁孩们最幸福的年代,因为他们只要的任务就是玩。

吃饭的时候,赵兰英才将两口子吵架的原因说了出来。原来是赵兰英跟村子里的闲汉搭了一句讪。刘标看到了心里不舒服,便说了婆娘两句。赵兰英觉得委屈,因为都是一个村的人,搭句讪算得了什么事?刘标有刘标的愤怒的原因,村子里多少有一两个二流子。懒得蛇钻屁股,家里穷得晃切光(意思是穷得家徒四壁),自然是讨不到婆娘。就专门打别家媳妇的主意,在村子里自然是名声不好。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闲的。虽然田土承包到户,大伙都是对田土精耕细作,但是农村劳动力富余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两口子平时也要靠吵吵嘴,调剂调剂气氛。所以,村里人男人打婆娘、两口子对打、吵嘴的事情非常普遍。

“你说他说话这么难听,我能不生气么?”赵兰英很是委屈,说着说着便又是泪流满面了。

“弟妹啊,本来你跟别人说两句话,是没什么。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人真的只是跟你来搭讪的么?他们是别有目的的啊。所以,标子生气那是着紧你哩。标子要是看到你跟那些二流子搭讪,一点都不在乎,那还正常么?”刘荞叶一下子就点出了事情的关键点。

赵兰英一听,立即心里舒服了,“他可以跟我说清楚的嘛。为什么一上来就骂我一个狗血淋头呢?”

“喜子都这么大了,标子是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么?他就是一个爆火脾气,说话从来不过大脑的。估计骂了你之后,心里就后悔了。”刘荞叶笑道。

第96章 将心比心

“姐,你是不是怪我太不懂事啊?”赵兰英思前想后,很是后悔。

“怎么会?你也不是成心的。再说这件事情犯错的也不是你一个。标子也有错,他要是把话好好说,也不会变成这样。回头,我要好好说说他。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给老人省点心。”刘荞叶不偏不倚,既没有一味怪赵兰英,也没有完全惯纵。

赵兰英现在完全把刘荞叶的话听了进去。其实赵兰英也很聪明,没有跑回娘家去,而是跑到这个姐姐家里来了。若是跑回娘家,这一次的事情就真的闹大了,直接上升为赵刘两家的矛盾。小两口吵嘴也会直接升级为名节大事了。

张叫花与刘喜哥俩可不用去为大人们操心,他们只关心着野鸡煮熟了,一人能够分到几只鸡腿。野鸡很肥,但重量肯定不如一样体型的家鸡。两只野鸡看起来都不小,但称量一下的话,每只都只有两斤多一点。不过好在秋季的野鸡比较的敦实,煮熟了装到碗里,也能够装两大碗。

“叫花哥,这野鸡比家鸡还要好吃吧。”刘喜努力说着让张叫花欢喜的话。

“嗯。那当然。野鸡肉好细腻的。”张叫花很自豪的点点头。

“明天带我到山里打野鸡去,好么?”这才是刘喜的目的。

张叫花摇摇头,“那可不行,你太小。在山里根本走不动。”

张叫花可不敢带上刘喜这个拖油瓶,上一次遇到野猪,自己都自顾不暇,把刘喜带上,简直是自讨苦吃。张叫花虽然被刘喜的话逗得欢喜,去还没有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刘喜奸计没有得逞,很是扫兴,“回去之后,我也把小灰培养成赶山狗。它可是钻山豹的娘,肯定比钻山豹还要厉害。”

“小灰已经成型了,怎么养也不可能变成赶山狗了。培养赶山狗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张叫花提醒道。

“叫花哥哥,你会告诉我怎么培养赶山狗吧?”刘喜眼巴巴地看着张叫花说道。

“当然。等小灰再下了崽,我就告诉你怎么培养赶山狗。”张叫花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原本若是赵兰英母子没来,刘荞叶肯定还是要给张叫花爷爷奶奶端一碗菜过去。无论老人对孩子是不是存在偏爱,他们毕竟是长辈。而且他们对张叫花这个孙子,也没有做得很过。本质上来说,他们在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刘荞叶觉得自己也是带崽的人,要给崽做出一个榜样来。

梅子坳有个传颂多年的教子因果故事。有两口子对爹娘不孝敬。爹娘老了之后,嫌弃爹娘不干净,便专门用竹子削了竹给爹娘用餐。爹娘吃的都是家里吃剩下的。热一顿、冷一顿,饥一餐、饱一餐。非常可怜。这两口子自己也有个崽,他们对儿子非常疼爱。有一天,他们就看到崽在削铅竹碗。两口子就觉得非常奇怪,问:你削竹碗干什么啊?他们的崽就说:我崽给你们削竹碗啊。等你们跟爷爷奶奶一样老的时候,我就拿这些竹碗给你们用啊。两口子听了之后感慨万千,原来自己种下的因,将来必定会承受同样的果。从那一天开始,两口子彻底改变了对老人的态度,变成了村子里最孝顺的。

刘荞叶觉得无论老人们怎么样,都应该对老人孝顺。赡养老人不是等价交换。亲情也不是交易。最重要的是,她要给崽崽树立一个好榜样。

野鸡肉用瓦钵装了两大钵,刘荞叶想了想,又用一个菜碗装了一碗,然后拍了拍崽崽的脑袋,“崽崽,端过去给你爷爷奶奶。”

“我才不去。等一下,他们给元宝吃了,卡到了还怪我哩。大伯家吃什么东西,可从来没给爷爷奶奶端过去。”张叫花不满地说道。

“这是给爷爷奶奶吃的。爷爷奶奶杀鸡,哪次没给你留一个鸡腿子?做人怎么能够这么小气呢?爹娘要是老了,你是不是也不管我们?”刘荞叶很严肃地说道。

张叫花嘟着嘴巴,端着那一碗野鸡肉很不情愿地往门外走去。

“小心一点,别摔倒了。”刘荞叶又连忙朝着门外大声喊道。

张叫花肚子早就饿了,闻着碗里的鸡肉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四周环顾了一下,看着没人,偷偷地从碗里抓了一块小野鸡肉放进口中。嘴巴嚼得飞快,三两下就把鸡肉吃进了肚子,连块鸡骨头都没吐出来。

张叫花家的房子里爷爷奶奶住的老房子隔着几条田埂,张叫花开了个头,忍不了一会,又偷偷地抓了一块。等到了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已经吃下去三块了。到了门口的时候,张叫花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将口里的鸡肉碎骨头全部干干净净地吃了下去。

“爷爷奶奶,我娘让我给你们送野鸡肉来了。”张叫花看了一下碗里,似乎看不出来。毕竟吃了之后,张叫花总是会做一下掩饰。

爷爷奶奶很欢喜,他们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碗野鸡肉,而是儿女的那份心意。

“崽崽,你自己吃了没?”张满银笑呵呵地看着张叫花。

张叫花做贼心虚,连忙否认,“我可没有在路上抓得吃啊。”

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张满银与马冬花被孙子逗得哈哈大笑。不说张叫花嘴角还残留着油渍,就凭张叫花的话,也能够知道,这家伙在路上肯定是馋嘴了。

“没吃没吃,咱们叫花肯定是没吃。那叫花跟爷爷一起吃,好不?”张满银笑道。

“不。我要回家去了。我舅娘来了,还带着我表弟哩。家里留了很多。鸡腿子全留下了。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鸡腿子全给喜子吃了。”张叫花急忙往家跑。

张满银与马冬花对视了一眼。马冬花说道,“你看,荞叶每次做点油星的,哪次忘了给我们端过来?以后做事得公平一点。元宝是孙子,叫花也是孙子。你看一个嫌一个做么子哟?”

“我又没有嫌弃过叫花。”张满银老脸一红。

第97章 白雾迷蒙

“姐姐、姐夫,你们去了广东,叫花怎么办?”

说起去广东的话题,免不了就会说到张叫花身上来。赵兰英的这个话题,不知道已经被说起了多少次了。

“当然是放在家里。我原本想让叫花跟爷爷奶奶过,他爷爷奶奶也答应。爷爷有些偏长孙,叫花放到他们那里我其实也有些担心,但是这不是没办法么?但是叫花不肯干。”说起这个事情,刘荞叶就有些发愁。

“姐。你别担心。让叫花去风水桥,我保证把叫花当自己亲生的看。以前我做得不好,但是,姐你看着,我要是对不住叫花,叫天打五雷轰。”赵兰英举起一只手发了个誓愿。

“别别,兰英,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发誓愿呢?我信得过你。但是叫花呢,他拿都不想去,想一个认住在家里。”刘荞叶连忙将赵兰英的手拉了下来。

“那哪成?叫花才多大的人,一个人吃喝怎么办?”赵兰英连忙问道。看得出来,她对张叫花还真是很上心。

“所有的家务,我都会自己干。干得绝对不会比别人差。”张叫花人还没进来,就已经搭话了。

“叫花,一个人在家里过日子,可不是过家家。不说别的。挑水、砍柴、辗米……这些事情,有哪一个你奈得何(奈得何:胜任)?你不种田,总还要种地吧。不种地你哪来的菜吃?你知道什么季节种么子菜么?施肥、浇水……这些农活,哪一样你干得了?……”赵兰英一口气说出一大堆问题出来。

“当然奈何得了。这些问题我娘都已经问过我了。我都有办法解决。不光是种地呢。我还要种田,还要养猪。等我赚了钱,爹娘就不用去广东打工了。”张叫花很认真地说道。

赵兰英听了直摇头,“叫花哟,你这样子,你爹娘怎么放得下心去广东呢?”

“反正我哪里都不去。就住在家里。我能照顾好自己。把我送到哪里,我都会自己跑回来。你们想绑都绑不住的。”张叫花翘着嘴巴,对于这个话题,他非常的烦恼。

早上,梅子坳沉浸在白茫茫的大雾之中。路边的野草上蒙上一层细密的露水,看起来,仿佛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一般。

张有平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将长裤卷到了膝盖上,脚下穿着一双皮革草鞋。他要赶往风水桥,将赵兰英到他家来的事情告诉刘家。早在昨天,刘家应该已经鸡飞狗跳了。

张叫花早上要去上学,脚下穿了一双小小的解放鞋。虽然一路小心翼翼,但还是难免被路边的杂草灌木弄湿了裤子与鞋子。其实这些水,有很多事张叫花自己弄上去的。小屁孩总是喜欢用脚去踢路边的花花草草,然后看着绿色上的白色水珠像珍珠一般从叶子上滑落,消失在草丛中,或者被裤子吸收。然后花花草草恢复它们本来的颜色。这是一个怎么玩都不过瘾的游戏。对于张叫花来说,玩这个比坐在教室里,仰着头朗诵那些不知所谓的课文要强得多。所以,步子可以尽量放慢一点,放短一点,这样就可以让时光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刻。

等到了梅子坳小学的时候,小屁孩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截。鞋子也湿透了,脚底还粘了厚厚的黄泥。梅子坳小学排水沟的水泥渠道边,刮下了大大小小的黄泥,在上面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解放鞋弯弯曲曲的鞋底花纹。

路边的田里,稻谷上很壮观地挂满了蜘蛛网,蜘蛛网蛛丝上也挂满了白色的水珠,看起来金黄色的稻谷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的网。稻田里各种昆虫不胜枚举,它们在夜间也许很多都成为了这些遍田撒网的蜘蛛的腹中餐。

小主人不务正业,钻山豹也不干正事,经常干一些拿耗子的闲事,想抢掉猫的饭碗。不过它可没有猫的捕鼠技艺传承。狗并不喜欢吃老鼠,这就导致很多老鼠被玩得生不如死之后胜利逃出生天。除了跟猫抢生意之外,钻山豹还骚扰骚扰路边的蝴蝶、蜻蜓。

一人一狗来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早就敲响了。张叫花连忙一溜烟从溜进了教室,然后再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叫花,你怎么才来啊?都上来半节课了。”哑巴来得比张叫花早,走得比张叫花快,所以,两个人自然不可能发生交集。

“来的时候,把衣服弄湿了,回去换了一身。”张叫花抓了抓脑。

“你掉到水田里了啊?有没有抓了一个团鱼(一般笑指摔倒田里,弄湿了一身,像个团鱼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哑巴嘿嘿笑道。

“露水太大,我从山里走过来的时候弄湿的。”张叫花坐下来,从书包里随便掏出一本书来。结果上的是语文课,张叫花却拿出一本数学书。

“叫花,上的是数学课,你拿语文书干什么?”哑巴不解地问道。

张叫花又在书包里翻了翻,将数学书拿了出来。书上的东西没学到几样,书倒是快壮烈牺牲了。总共一两百页的教材,竟然有多半书页竟然已经折起来了。

“昨天你去采板栗采到了多少?”哑巴没能成行,后悔不迭。

“采了一竹篓,踩掉了外壳,怕也剩下不了多少。不过山里板栗多的是,你要是想吃,下一次跟我一起上山去采。我昨天除了采到了板栗,还打到了两只野鸡。”张叫花不屑地看着哑巴。本来说好的事情,到了哑巴这里似乎总有些行不通。

“啊……”哑巴快要哭了。本来则两只野鸡里面应该有他一只的。但是他老娘一再阻扰。到嘴的野鸡竟然给飞走了。

“哈哈,下一次,你跟我去不?”张叫花笑道。

“去,肯定去。下次我偷偷地提前去山里等。你只管过去便是。”哑巴生怕张叫花甩开他单干。

龚子元扔了一根粉笔来了,不过准头有些差,竟然直接扔到了前一凳的张蜡根身上。

“扔错了扔错了。张叫花同学,张根板同学,你们两个不许在课堂里面讲笑话。”龚子元有些气急败坏。

第98章 和合符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级部门已经批准下来了,要给我们梅子坳小学建一栋教学楼。新的教学楼计划建在旁边的小土坡上。但是,由于经费有限,地基的平整工作也校园绿化工作,学校决定由我们自己来完成。希望同学们回家去,跟父母解释清楚。不是学校贪了钱,而是上面确实只拨了建房子的钱,基本基建的费用,必须由学校自己来筹集。学校考虑到全校学生家庭情况,决定把这笔钱省下来,我们发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优良传统,用我们的双手来建设我们的校园。”龚子元在放学的时候,公布了一个好消息。

一年级的屁孩们自然不会是基建的主力军,他们只负责打酱油。主要的工作自然要落在高年级头上。当然,屁孩们也不会没有事情做的。他们可以帮高年级的学长们装土,送送茶水。可别小看了高年级小学生的战斗力,农村的孩子上学普遍比较晚,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很多小孩已经十三四岁了。在家里已经是一个准劳动力了。挑个上百斤都不是问题。

屁孩们欢呼雀跃,他们还是最喜欢劳动的年龄。相比坐在教室里上课,他们更喜欢广阔的天空。张叫花脸上也写满了开心。

放学回家的时候,一大群屁孩围在了学校大门外的小山坡上。这里就是未来教学楼位置。

“陈癫子,给我们唱一个。我给你一个纸包糖。”一个小屁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糖递给陈癫子。但是等陈癫子伸手去拿的时候,那小屁孩又将手缩了回来,“你歌都还没唱,就想吃了纸包糖了?”

“嘿嘿,嘿嘿,那我就唱一个。”陈癫子看着小屁孩手里的纸包糖,咽了一口口水。

陈癫子依然是疯疯癫癫的,张起高家给他的一身衣服,现在又已经变得乌黑发亮了。裤子上还多了好多个破洞。

陈癫子清了清喉咙便唱了起来,“往年古怪少,今年古怪多。板凳爬上墙,灯草打破锅。月亮西边出,太阳东边落。人向老鼠讨米吃,河里石头滚上坡。”

一群小屁孩笑得东倒西歪一个,陈癫子唱玩,自己也嘿嘿第傻笑,伸手问那个屁孩要纸包糖。

那个小屁孩则笑道,“我可没说你唱一支歌就给你纸包糖。你还要继续唱。”

陈癫子没要到糖很是生气,跳了起来,要发疯一般,吓得屁孩们快速跑开。

“谁让你们去逗他的?你们不想活了?他是一个疯子,发起疯来打死你们也不犯法。”马立松走了过来,吼了几声把屁孩们全部赶走了。

陈癫子却不干了,“糖!我要纸包糖!”

张叫花与哑巴也在一旁看热闹。

“陈癫子真的很疯啊。幸好校长来了,不然就麻烦大了。马东桥真是个惹祸精。上一次马四保打死蛇王,也是这个马东桥在起哄。”哑巴对刚才挑逗陈癫子的马东桥非常不屑。

张叫花没有说话,看着马立松拉着陈癫子离开。

“我给你糖,我给你糖。”

听说马立松给他糖,陈癫子才嘿嘿傻笑着跟着马立松走了。

“山上竹子有稀稠,水中荷花有高低,十个指头有长短,两臂哪能一样齐?莫说世上蛇无足,也有成龙驾云时,正如古人说破了,十年河东转河西……”陈癫子唱歌的时候,字正腔圆,又哪里有一点点疯癫形骸?

张叫花有些不明白,陈癫子的样子让他很是困惑。

刚走进自家院子,看到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张叫花就知道是舅舅来了。

“舅舅!”张叫花冲了屋子。

正好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人,跟张叫花撞了一个满怀。

“叫花,你回来了?”刘标笑呵呵地将张叫花抱了起来,高高地扔向天空,等张叫花笑哈哈掉下来的时候,又很准确地将张叫花接住。

“舅舅,舅娘跟你和好了没?”屁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标脸色有些尴尬,跑过来还没跟婆娘说上一句话哩。

“叫花,你舅娘最喜欢你,你去帮舅舅讲句好话啊?”刘标将张叫花放下来,然后冲着叫花的房间努了努嘴。

昨晚张叫花跟喜子睡在新铺的床上,舅娘就睡在张叫花的房间。刘标过来肯定是吃了闭门羹。

张叫花哈哈大笑,“舅舅,这我可帮不了你。”

“臭小子,你要是让舅娘跟舅舅和好,舅舅给你吃纸包糖。”刘标只好用利诱。

张叫花眼珠子一转,还真有办法。

“舅舅,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跟舅娘以后再也不相骂打架。”张叫花想到了合和符。

老道士传授和合符的时候,非常地郑重,千叮万嘱,说这和合符只能给别人夫妻用,不能够随便给别人。否则会遭受报应。张叫花想舅舅与舅母自然是夫妻,用一下和合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你真的有办法?快告诉舅舅,该怎么办?”刘标喜道。

“我需要你跟舅娘的生辰八字和头发。这样就能够画符。以后你跟舅娘就夫妻同心,再也不会吵架了。”张叫花将条件说了出来。

“真的假的?”刘标有些难以置信。

“不信拉倒。”张叫花走进房间,将书包放到桌子上。

“我信,我信还不行么?叫花,舅舅对你一向不错吧?看在我给你买了那么多的纸包糖的份上,你这一回可一定要帮帮舅舅。”刘标其实也是做出一个姿态而已。让他去跟婆娘道歉,说软话,杀了他也办不到。但是通过这么一个办法,可以避免尴尬。自然再好不过。至于张叫花所说的以后不再相骂打架,刘标并不在意。赵兰英虽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跟男人说话,但是时刻在关注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在男人心里的位置。小小地给男人一个惩罚,让他以后长点心,然后再半推半就、顺坡下驴地与男人和好如初。赵兰英并不希望两口子之间出现间隙,所以她没有往娘家跑。因为她知道,她若是回娘家将事态升级,两口子之间势必出现裂痕,就算是最后和好了,心里总会留下一丝成见。

第99章 任务失败

刘标与张叫花说的话,赵兰英其实都听得清清楚楚。刘标要想得到和合符,还需要完成了两个条件,一是要拿到赵兰英的一根头发,二是要问到赵兰英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倒是好办,因为刘标与赵兰英结婚的时候,首先就要拿两个人的八字放到地仙那里去对一下,八字对不上,那就意味着两个人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八字对上了,才回开始相亲,正是开始婚姻旅途的启程。

八十年代,虽然已经开始由包办婚姻向自由恋爱婚姻转变,但是传统的搭桥牵线在婚姻里面依然起了重要的作用。生辰八字、门户观念……一环紧扣一环,为构建稳定的家庭做出极大的贡献。

刘标与赵兰英被媒人对到一起的时候,媒人就已经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分别给了对方。然后由良方的父母去找地仙测算。那个时候,全家人都会运用自己那一点一知半解的命相知识,对刘标与赵兰英的未来幸福生活评头品足。所以,对于赵兰英的生辰八字,刘标是知道的。所以刘标的任务完成度已经是1/2。只剩下任务一,从赵兰英头上拔一根头发。

刘标走进房间,冲着婆娘嘿嘿笑了一声。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赵兰英没好气地冲着某个脸皮厚的家伙说了一声。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你要是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婆娘,还生气呢。昨天我说话是说得重了一点。但是,我实在是担心啊。那几个家伙都是二流子。我可不能让他们占了我婆娘的便宜。”刘标笑嘻嘻地走进赵兰英。

赵兰英扭转身体背对着刘标。她主要是怕自己心软,让某人的奸计一下子得逞。

见婆娘转过身去,刘标反而心中一喜,伸手向在赵兰英身上拔一根头发。谁知道却抓了个空。赵兰英在刘标伸手的那一瞬进啊,突然移动了脚步。

“别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待会我要去跟叫花讲一声,不能弄什么和合符。免得被坏人利用了。”赵兰英痛恨某人就想着用什么和合符,却不知道耐心地哄一哄自己。用和合符实在太没有诚意。就算使用了和合符,两口子从此再也不相互猜忌。但是两个人的小矛盾,却要依赖一张符来解决。让赵兰英心中很不舒服。

“我又不是坏人。你去跟叫花讲野没用。我可是他舅舅。你去问问叫花,从小到现在,我这个舅舅给他买过多少纸包糖了?他肯定是站在我这边。”刘标很是得意地笑道。

“那我找姐姐去。”赵兰英对某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很是生气,横下一条心,要让某个人吃点小苦头。

赵兰英飞快地走了出去。刘标任务一失败,心有不甘追了上去。

“姐,你来看看刘标做的什么事情!”赵兰英走到厨房里,立即向正在做饭菜的刘荞叶告状。

“姐,你别听兰英瞎说。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刘标从小就被刘荞叶管,有一点点恐姐症,见赵兰英向姐姐告状,就有些心慌。

“瞎说不瞎说,姐姐还不会自己听啊?”赵兰英白了某人一眼,“姐,刚才叫花一回来,某人就跑过去笼络叫花,想让叫花给他弄一个和合符。幸好我听到了,他刚才还想到房间里拔我的头发哩。”

刘荞叶一听到让叫花制作和合符,刘荞叶就不高兴了。这和合符的名声不太好。很多乡村里的传说中,一些邪恶道士就用和合符骗财骗色。所以,刘荞叶一听到这个词,立即瞪着刘标。

“姐,你听我说。我就是跟叫花开个玩笑,又没让他真的制作和合符。”刘标一看到刘荞叶的怒火就慌了。

这一回,赵兰英看着男人吃瘪,心里反而乐开了花:活该!

“叫花!”这一回,刘荞叶是真的生气了。这还了得,小小年纪竟然学了这个。万一被二流子利用了干出什么坏事出来了。那可就麻烦大了。不行,得把危险抹杀在萌芽阶段。

张叫花显然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已经急转直下,听到娘的召唤声,连忙跑了过去。

刘喜还在用手轻轻地在钻山豹头上抚摸着,多亏张叫花的训斥,钻山豹才这么给面子。但是张叫花一走,钻山豹就不再给刘喜面子了。猛的站起来,向张叫花飞快地跑了过去。

“娘,啥子事啊?”张叫花跑到厨房的时候,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有些像自己做了错事的时候,感觉这是挨揍的前奏啊。

果然,刘荞叶直接揪着张叫花的耳朵就往堂屋里走。

堂屋的正墙上做着神龛,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祖德流芳。神龛做了三层,最上面一层是家先。中间是财神,下面是土地。

“在祖宗面前跪下!”刘荞叶这一次非常严厉。

“娘,我又没做错啥子,你要我跪神龛做么子哟?”张叫花很是委屈地说道。

“姐,这事又不怪叫花,你这事做什么啊?”刘标很是后悔,不该让叫花给他做和合符。

就连赵兰英也非常后悔,早知道棍子落到叫花身上,她就不该把这事告诉姐姐。

“你们别拦我。这事我必须让叫花知道一个是非对错。也要他长长记性。和合符是做什么的?他一个小孩子就准备乱来,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一顿,等他做错了事情,我哭都来不及了。”刘荞叶是有些后怕,幸好今天这事情还没有发生,自己还有能够提前预防。万一那一天叫花不知轻重乱来,那可就就没后悔药吃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跪,张叫花还是跪在了神龛下面。

“知道自己错了没有?”刘荞叶从神龛上取下来一根削得圆圆的竹棍子,约莫小手指粗细。别看棍子小,打起来真是会吃肉的。张叫花一看到那根棍子,就不由得打了一个颤。

“姐,你跟叫花讲清楚事情的轻重不就行了,你打他干嘛?今天事情是我引起的。你要打就打我。”刘标挡在了张叫花面前。

第100章 打错人

“不行,今天谁拦都不行。”刘荞叶扬起棍子打了下去。

刘标身体一拦,棍子啪的一声打在了刘标身上。

“哎哟,姐,你还真打啊?”刘标有些委屈地说道。

“谁让你拦在前面了?快点让开。不然的话,打到了你身上可别怪我。”刘荞叶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刘标又挨了一棍子,痛得呲牙咧嘴。

赵兰英急了,“姐,你好好说不行么?干嘛打孩子。叫花,还不快点认错。”

“对啊,叫花,快点认错吧。舅舅快顶不住了。”刘标差点没痛楚眼泪来。

刘荞叶又是一棍子打在刘标身上,这可是真的用了力的啊,打上去,估计身上立即多了一道血痕。

刘标终于是崩不住了,泪水夺目而出,“姐,你再打我,我回去告诉爹娘。”刘荞叶忍不住扑哧一笑,“没出息。”

刘荞叶也没准备再打了,打在弟身,痛在姐心。刘荞叶将棍子放回神龛上。

刘标算是回过神来了,“好啊,姐,你故意借着打叫花来打我。”

“我就是故意打你的,怎么着?你这个当舅舅的,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专门给小孩子带坏样。我不打你,还真的打崽崽啊?”刘荞叶没好气地说道。

“打得好。”赵兰英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时候也感觉挺解气。其实刚才她还是挺心疼的。

“兰英啊。嘴里说是不理某个人。刚才见某个人被我用家法打了,还是蛮心疼的嘛。”刘荞叶笑着说道。

“我才不心疼。有些人活该挨打。不受点教训永远长不大哩。打得好!”赵兰英是煮熟的老鸭嘴硬。

刘标痛得直咧嘴,脱开衣服看了一下,果然身上多了三道红印子。却并没有破皮。刘荞叶用的力道也是很恰到好处的。打得很痛,但是又不会留下后遗症。张叫花看着那三道红印子,也是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他其实没怎么领教那根杀威棒的滋味。没想到今天又让舅舅给他挡灾了。

“臭小子,给舅舅化碗止痛的水啊。舅舅今天这三棍子可是为你挨的。”刘标痛苦地向张叫花说道,这神情其实还有很大的演戏成分。虽然那三棍子确实很痛,但是对于农村里的人来说,那三棍子又算得了什么?

张叫花这一回可不敢擅自行动,转头过去看了刘荞叶一眼。

刘荞叶的眼睛看向一边,没给张叫花好脸色,不过也没有明确对张叫花给舅舅化水的事情予以阻止。说明她也是不想真的让刘标吃大苦头的。

张叫花连忙跑到厨房拿了一个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

“一痛住痛仙师,水过凉亭仙师,李靖天王杨戬哪吒太子来住痛。一点乾坤大,横丹日月长,周围包万丈,痛去尽消藏……急急如律令!”

一碗止痛水化好,张叫花连忙端到舅舅面前,用手指沾了一些水对着刘标的受伤处弹了几下。

这止痛水也真是神奇,水撒到哪,哪里的痛觉立即消失不见。当真是有效得很。

“咦,真的不痛了。叫花,你化的这水效果真好。舅舅这打算是没白给你挨。”刘标忍不住惊呼道。

“既然没白挨,那就再打几棍子。”刘荞叶佯装去取棍子。

“姐,你还真想打我啊。我怎么说也是来你家做客的。你就这么招待我啊?”刘标连忙将姐姐拉住。

“你要是跟兰英两个好好地来我家做客,我又怎么会拿棍子打你?我讲明的,刚才就是借着打叫花打你的。爹娘把你养大,给你讨了婆娘,你们两口子吵架,是把爹娘放到火上烤哩。我现在没家里管着你,你就敢胡来了。我告诉你,你是我弟弟。你要是混帐,看我不打死你。”刘荞叶这一回事真的很生气。

“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以后我再也不干这样的傻事了。”刘标连忙认了个错。

“姐,这事其实我也是有责任。不该跟村子里的几个二流子搭话。我原来不知道他们几个那么坏。”说到这里,赵兰英看了刘标一眼,“他也不知道好好跟我说。其实我知道那几个人原来是村子里的二流子之后,我也挺后悔的。但是,我也不过是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嘛。有个人说话不该那么难听。”

“我当时还不是急了?我就恨没姐夫那么能打,不然上去就把那几个二流子给揍了。”刘标也很是懊恼。

“算了。你们都是有崽的人了。有些事情,两口子放在床头上说一说就行了。别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你们这一次是吵架出来的,明天就赶紧回去。免得爹娘在家里担心。喜子好不容易到姑姑家来一回,就多住几天。到时候,你们再过来接。”刘荞叶也趁机好好地说教一下。

喜子见张叫花半天都不出去,跑了进来,“叫花哥,你怎么半天都不出来啊。走,我们去摘柿子去。”

后山小树林里长了几棵野柿子树。现在柿子已经变成了红色,颜色非常鲜艳,看上去像满树的红灯笼。不过野柿子个头比较小,而且,无论多熟,总会有一点涩口。虽然野柿子变成了红色,已经接近成熟,但是摘下来,也是不能直接吃的。因为柿子需要后熟,梅子坳的人往往都是将柿子摘下来之后,房子谷子里捂一段时间,等柿子完全变软,就可以吃了。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大自然会给勤劳的农民丰厚的馈赠。柿子、橘子、板栗……很多种水果都是在这个季节成熟。

“别去了。谷仓里我已经捂了好多了。我带你去摘橘子吃吧。”张叫花说道。

其实橘子还没完全成熟,只有阴在树底下的橘子开始变黄。但是阴在树底下的橘子一般很小,而且很酸。风味自然比不上靠树冠处的橘子。但是这些位置的橘子皮薄而且成熟早。七八月的时候,屁孩们就开始光顾橘子林。从树底部偷摘这些小橘子。

虽然橘子很酸,但是在这个年代,对于这些农村的屁孩来说,这也是非常不错的水果。

第101章 意外发现

喜子虽然很粘张叫花,但是天一黑下来,就要找爹娘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刘标与赵兰英两口子还是带着喜子回家去了。

过了没多久,学校要开始挖地基了,给每个学生都布置了任务,要从家里带带锄头簸箕等农具到学校去。虽然张叫花还是一年级,同样也布置了任务。每个学生带一把锄头过去。

早上,一大群小屁孩扛着锄头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排成一排,跟生产队出工一样。村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好多年没看见这么宏达的场面了。想当年公社修水库,上万人搞大会战,那场面,真的是,高音喇叭几里路意外都听得见,几百面红旗,那梅山水库是一片红旗招展。”

“那是。别说修水库。生产队那会,出工的时候,一个生产队的排成一排,浩浩荡荡地,那气势可比这写小屁孩强多了。”

“这学校怎么回事嘛。怎么让屁大的孩子也要参加劳动了?我家的崽在家里,从来不做事。我要他好好学习。将来读书出去。”

……

“崽崽,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快迟到了。”刘荞叶将睡眼朦胧的张叫花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张叫花几乎是闭着眼睛漱口洗脸,等吃饭的时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扛起锄头往外走的时候,离上课不到十分钟了。虽然梅子坳小学离得并不远,也得走个十几分钟才能够走到。

张叫花对上学根本就不感兴趣,而且学校老师也基本上不会管他,所以,他依然不紧不慢。这个年代,农村里的父母对孩子的学习也不是很重视。加上,梅子坳这么多年别说没有出一个大学生,就连高中生也是凤毛麟角。张叫花也没有一个学习成绩非人的邻居。所以,总体上来看,张叫花的童年,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幸福的。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还早个屁。叫花,你还在唱歌呢?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再慢一点,还没走到学校,学校就已经放学了。”张恩中挑着一担豆腐从张叫花身边走过,听到张叫花的歌声,忍不住说了一声。一想到上一次就是因为多嘴,被张叫花坑了一百块钱,张恩中就忍不住自己往自己嘴上拍了一掌。讲张叫花坏话价钱很贵的啊。

张叫花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张恩中。

“叫花,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张叫花什么都不说,张恩中反而非常紧张。咬人的狗不叫啊。张叫花现在是什么都不说,万一他后面想起来,又打算教训他一顿怎么办?张恩中连忙又追了上去,拉了拉张叫花的手。

“叫花,你倒是说一句啊。我刚才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

张叫花将锄头猛地挖进路边的土堆里,生气地说道,“你这个人烦不烦啊?我都快迟到了,你怎么还总是缠着我不放啊?你说想让我迟到啊?”

“啊?”张恩中抓了抓脑袋,连忙说道,“你快去,你快去。”

张恩中依然有些忐忑不安。

张叫花嘟着嘴巴,将锄头拔出来扛在肩上,继续往前走。

“我们一年级任务不多,就是在这些边边角角挖一下。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锄头不要对准人。也不许开玩笑。很容易受伤的。谁要是故意捣蛋,看我不揪烂你们的耳朵。”龚子元不用像将来的老师那样,担心学生会告他体罚。因为这个时候的风气就是怎样。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大部分人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管严一点,不听话就揍。揍完了,我倒水给你洗手。

被父母如此出卖,屁孩们只能逆来顺受。所以他们都很羡慕能够游离于游戏之外的张叫花。可是他们又不可能像张叫花一样,能够让老师敬畏。

“张叫花,你可以不去挖土。在旁边看着你们班上的同学就可以了。主要任务就是监督,看到谁偷懒,你就来告诉我。我好好收拾他。”龚子元这么一指派,张叫花成了东厂密探。

张叫花本来也不想去挖土,所以欣然接下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劳动的主力军自然是高年级的学生,他们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先将杂草灌木全部清理掉。至于原本在那里的树木,早已经被老师们清理一空了。但是剩下来到的工作量可一点都不少。所有的人都很卖力,因为建学校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将来,这里树立的教学楼里面有自己的流下的汗水。可以自豪地向自己的后辈说起这件事情。梅子坳小学本身就是梅子坳大队社员们挥洒汗水建立起来的。老人们经常会在屁孩们讲起这件事情。现在,等教学楼建起来,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荣耀。这是屁孩们梦寐以求的。

别看只是一群小学生,当每个人都将竭尽全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是非常恐怖的。

张叫花与他的同学们看着壮观的劳动场面,也是被惊呆了。他们这一代人,都没有经历过那种几十数百上千过万人的宏达劳动场面,现在几百人的劳动场面彻底将他们震撼了。他们也是跃跃欲试。可是龚子元却一直不肯让他们上去,一避免添乱。

“龚老师,我们可以上去了么?”

“对呀,我们什么时候上啊?”

“都给高年级的干完了。等我们上去,只能喝西北风了。”

梅子坳小学的老师们并没有对低年级的学生抱多大的指望。只希望他们不要添乱才好。所以,并不打算一开始就派他们上场。

“急什么?等高年级的把地方清理出来了,我们就有事情做了。”龚子元瞪了一眼那几个起哄的学生,立即让一年级的屁孩们噤若寒蝉。

六年级班上的陈三土用柴刀砍开一片灌木,灌木下面却露出一片墙垣。陈三土以为看到了什么宝藏,立即大声嚷了起来,“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一堵墙!”

第102章 翻坛祖师庙

这一声喊不得了,小学生最喜欢看热闹了,刷地一下子围了过去。老师们反应可没这么快。屁孩们将陈三土围在中间,人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层。很多人根本没听到陈三土喊什么,纯粹只是去看热闹。

前面的倒是听到了陈三土喊的话,此时看着灌木下隐藏的那堵墙很是奇怪。这墙上的转头不是平常看到的红砖,而是很少见的青砖。青砖在农村很少见,只有一些很古老的房子用的可能是青砖。梅子坳的老房子基本上是木屋。只有以前的地主老财的老宅子有一部分是用青砖砌的。青砖用得最多的地方,主要还是庙宇、宝塔。葛竹坪镇的文昌塔就全是青砖,看起来,就非常的古朴。没想到梅子坳小学这里竟然也有用青砖建起来的建筑。

“都散开!别围在这里!”马立松看到这边的动静立即走了过来,将围着看热闹的学生驱散,走到了发现墙垣的地方。

“马校长,这里是什么情况啊。梅子坳小学这里以前不是荒山么?怎么会有墙垣呢?”张顺林走过来问道。

马立松在梅子坳大队建小学的时候,他就成为了梅子坳小学几个民办教师中的一个。他那个时候刚刚从葛竹坪镇中学高中毕业回到家里。也算是梅子坳大队的一个知识分子。自然知道最初建学校的情况。

“这里以前确实是荒山,但是并不是一开始就荒无人烟。其实最早这里也是树木繁茂,这里是梅子坳风景最好的地方。这个地方有座梅山教的道观。破四旧的时候,这座道观没有幸免。被一群红卫兵给砸了。后来树林的树木又全被砍掉炼了钢铁,这里就成荒山。到六零年的时候,我们梅子坳大队建小学,就选了这个地方。以前这个地方有很多青砖,建学校的时候,从这里搬了很多青砖去了建了学校。”马立松对这个地方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张顺林以前也听说过这里的一些情况,只是没想到这里就是原来道观的具体位置。

“那这里怎么办?”张顺林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照样清理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早就荒芜了。这些砖正好拿去建教学楼,能省一笔是一笔。”马立松处处只想着省钱。

村里的人肯定是没人敢拿道观或者庙堂的砖回去砌房子的,因为他们会害怕神灵的惩罚。但是马立松建的是学校,他并没有这样的担心。当年,他也是那群带着红袖章跑过来砸道观中的一个。

“先把这些青砖敲下来,搬到操坪上去。你们几个都过来。”马立松将刚才被他赶开的陈三土等几个学生招了过来。

陈三土立即跑了过来,拿起锄头就使劲地往矮墙上敲。道观建得很夯实,陈三土一锄头过去,竟然没能够敲下一块砖下来,反而将锄头反弹了回来,差点没砸着他自己的脚。

“小心一点。不要用蛮力。”马立松连忙从陈三土手中拿过锄头,对准青砖的一头,稍稍用力一敲,那一块青砖就松动了,很轻松地将青砖取了下来,这才将锄头交还给陈三土,“不要急,就这么慢慢地敲。这砖头还有用哩。”

张叫花一直没什么事情干,倒是对那个道观废墟挺感兴趣的。

“等一下,我看一下。”张叫花猛然看到一块砖头上有些异样,立即走了过去,从陈三土手中拿过那块砖头。

陈三土也认识张叫花。梅子坳小学应该没几个不认识的。所以,他也没有跟张叫花作对。张叫花在梅子坳村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一般的屁孩不敢跟张叫花对着干。

引起张叫花注意的那块砖头确实不一般,上面有字,而且是那种压模烧制的。上面的字保存得很完整,非常清晰。上面写着五个字:翻坛祖师庙。

翻坛祖师就是张五郎。这是梅山教的祖师。张叫花似乎也没听老道士说过梅山教有张五郎专门的庙宇。没想到梅子坳这里就有一座。

断垣上的青砖有很多都是压了字模的,上面有的压的是翻坛祖师庙,有的压的是建造的年代,还有一些祝福的文字。一开始梅子坳小学的这些小学生还非常有兴致,到后面慢慢感到无趣。所有的砖全部搬到了操坪上,下面已经挖到了石基。都是方形条石,这些条石自然不是这些小学生能够奈何得了的。马立松只能决定等以后建筑队的来了再进行清理。

但是屁孩的好奇心永远是无法阻挡的。陈三土带着一群小孩子依然在那断垣下挖,竟然挖出了一些东西。先是有人挖出了一枚大钱。大钱是从地基下的缝隙中发现的。想必是以前的香客不小心掉进去的。

这个发现彻底勾起了屁孩们的寻宝之心。一大群屁孩一拥而上,纷纷争抢着挖宝。

马立松并没有去阻止,反正挖宝行动与挖地基的大方向是一致的,一开始他还担心孩子们的进度太慢呢。现在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和学校的老师催促,进度就可以飞快地进展了。

张叫花也挺有兴趣。哪个小孩心里没有一个挖宝藏的梦想?张叫花拿着自家的锄头,沿着那断垣四处胡乱的刨。运气却不佳,除了挖到了以前祖师庙的一些碎瓦片之外,就是一些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腐朽的木块。上面不知道刷了一层什么样的漆,竟然能够让这些小木块没有遭到风雨的侵蚀。

“快看!这是什么?”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从他的声音中就可以知道,他肯定又了一个巨大的发现。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谁都想看看,究竟发现了什么样的一个宝贝。

张叫花个子比那些高年级的学生矮了一截,就算踮起脚,也没办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围着人堆转了好几圈,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以他的力气也没有办法从人群中挤进去。突然脑瓜子一动,蹲到地上,从屁孩们的跨下看了过去。只见那个有所发现的人从土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菩萨雕像。

第103章 亵渎

拿着菩萨雕像的也是对门山的,叫陈应刚。

“这事个菩萨么?怎么有这样的菩萨啊?”陈应刚看了看手中的菩萨雕像,实在太奇怪。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仰着头,手里举着一大块石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菩萨呢?

“那倒了,哪倒了,你倒过来看一看。”陈三土说道。

陈应刚倒过来,原来是一个人在石头上拿大顶。这雕像好生奇怪。一群小学生们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对雕像也是评头品足。

张叫花看得清清楚楚,那雕像不到二十公分高。确实是一个倒立的菩萨。张叫花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梅山教的祖师爷张五郎。

在梅山水师中,大多数尊张五郎为发源祖师,即使不尊张五郎为发源祖师的,在请神时也必请张五郎。个别水师派系虽连张五郎的名字都未提及,但在其许多法水咒语中,最后的一句总是“急急如律令”。而传说都称,“急急”是太上老君之女、张五郎之妻,张五郎得法于急急。

传说,张五郎十二岁发心到昆仑山老君那里去学法术,走着走着迷了路,正巧老君有个女儿叫急急,在路边洗衣服。

张五郎就问急急:“你知道老君吗?”

急急反问:“你找老君干什么?”

张五郎说想找老君学法术。急急见张五郎长得俊美,就动了心,想嫁给他,所以她带张五郎回家,故意对老君说:“有个姓张名叫五郎的人要找你比法。”

老君当时就要张五郎把后山的大树用木斧头砍倒。张五郎无法用木斧砍倒一山树木,只好在山里伤心地哭。中午时,急急帮他送饭去,见张五郎在哭,就安慰他,并使法术把树全砍倒了。

到了第二天,老君将一把木锄头交给张五郎,要他把砍倒的树根都盘出来,把整座荒山开成土。张五郎到山里后,又发愁地哭。急急又使法帮他把树根盘出,把山开成土。

第三天,老君把三斗三升油麻种子交给张五郎,要张五郎到后山种下。当时,急急暗中嘱咐他,要他千万不能抛种油麻,可张五郎很老实,到山里便将油麻全部抛种在土里。

第四天,老君要他把油麻种子全部收回来,他哪里能够收回油麻?急急在给他送饭去的时候,使了法术,把所有的鸟都呼来帮助捡油麻。回家后,老君量油麻种,少了三升三合。老君大怒,急急向父亲讲情,说东量西散,少三升三合是没办法的。老君便把张五郎赶走,急急就随张五郎私奔。

后来老君发现女儿跟张五郎私奔跑了,心中大怒,便放飞刀想杀了张五郎。急急用法术把飞刀收下,用鸡血涂上飞刀再放回去。老君看后知道是鸡血,又放飞刀。急急收下飞刀,只好要张五郎把手指咬破,用手指上的血涂在飞刀上,再放回去。老君这才方肯放过张五郎。

后来,急急和张五郎跑到一个地方,在一棵很大的樟树下立坛学法,急急教给他法术。炼到最后,张五郎可以用麻筛担水洒扫坛场,还可以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翻一个筋斗去接好。有一次,张五郎将头砍下,翻个筋斗去接,正好被一个妇女拦住讨水,把张五郎的头搞反了。因为张五郎把头接反了,故张五郎被称为翻天倒地张五郎。梅山水师炼的水,就是由张五郎传授下来的,在梅山水师的本经中,不管请哪路神仙,咒语的最后一句,都是“急急如律令”,这就是说张五郎的法术是从太上老君到急急再传给他的。

道教之中,张五郎是最没有架子的。但是要是被别人把神像给怎么样了,只怕就是张五郎也得急。

“这个是祖师爷的神像,你们可别随便动他。”张叫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挤开了众人,钻了进去,伸手向陈应刚手中的神像抓去。

陈应刚却飞快地躲开了张叫花的手,“干什么?这是我找到的。就该属于我。你别想打主意。”

虽然看到了梅子坳小学最神乎其神的张叫花,陈应刚也不想将到手的“玩具”拱手送人。

这个神像虽然不大,但毕竟还是颇有一些重量。陈应刚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截广播铁丝,直接用铁丝将神像绑住,拴在裤袋子上。那铁丝拴的位置可不妙,直接套在张五郎的脖子上。挂在裤带绳上,好像吊颈鬼一般。这可是对神灵极大的侮辱。

“你这样做要不得。会遭报应的。”张叫花急道。

“张叫花,你别吓唬人。这哪里是什么菩萨,分明就是一个泥人。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泥人。你别想吓唬吓唬我,我就会把这个泥人让给你。”陈应刚带着浓浓的敌意看着张叫花。

张叫花只好作罢。他确实有将这祖师爷的神像请回家,变成自己的家仙。对他的梅山法术的修炼是非常有帮助的。但是既然别人这么敌视他,他也懒得去管了。

“搞么子,搞么子?还不快点散了?”马立松将团团围住的屁孩们全部赶走。

屁孩们一哄而散,只剩下陈三土与陈应刚。张叫花看了看陈应刚说中的神像,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陈应刚今天得了一个这么好玩的“泥人”,自然非常高兴。不时地把玩一下。

陈三土却很担心,“刚子,要不你还是把这个泥人给张叫花算了。那个家伙很邪门。”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越是想要,我偏偏不给他。急死他。”陈应刚邪邪地笑了笑。

陈三土觉得陈应刚笑得有些怪异。

到放学的时候,陈应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所有人都以为陈应刚那是得了个好玩具高兴,所以并没有人在意。

哑巴则是坚定地站在张叫花这一边的,“叫花,陈应刚手里拿的那个,真的是菩萨?怎么那么小呢?庙里的菩萨不都是很大一尊的么?怎么会有那么小的菩萨呢?”

张叫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是,张叫花却知道,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第104章 歪嘴巴

陈应刚一直将那个翻坛祖师神像系在裤带绳上,根本没将张叫花的警告放在心上。回到家里,被陈应刚爹陈金荣看到。

“你这是哪里捡回来的?”陈金荣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们学校建学堂,挖地基挖到的。马校长说那里以前是道观。”陈应刚将翻坛祖师神像从裤带绳上解了下来。

“你个鬼崽崽,你什么事都敢干啊?这下麻烦打了,闯祸了!”陈金荣从陈应刚手中接过神像,看了一眼,就知道麻烦大了。这是梅山祖师啊!陈金荣虽然不懂梅山法术,但是他从小可是听说过梅山水师的故事。梅山水师平常俗称梅山,可是小气得很。现在把人家祖师这么侮辱,要是让梅山看到了,必定是大祸临头。陈金荣恨不得将神像扔出去。但是他不敢,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现在将神像扔出去,就算瞒过了村里人,却瞒不过神明。

陈金荣连忙将神像放到堂屋的神龛上,点了香,又少了一写纸钱,在神像面前又是下跪磕头,又是赔罪。

陈应刚很不明白爹的做法,“爹,这个神像哪里会那么厉害哟。要是厉害,那他的庙堂怎么会被拆了呢?”

“啪!”

陈金荣气急了直接给了陈应刚一巴掌,“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胡说八道。还不过来给菩萨跪下!”

农村里的人也不懂什么叫佛、什么叫菩萨,甚至不太清楚佛教与道教的差别,对于他们来说,供在庙堂里的就是菩萨。

陈应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本来就是嘛。他要是厉害,怎么还会让别人拆他的庙堂。要不是我们从土里把他挖出来,还不知道要埋多少年哩。”

“跪下!不让老子今天揍死你!”陈金荣吼了一句,吓得陈应刚猛的一颤,连忙跪到了地上。

陈应刚娘杨红艳听到了动静连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又怎么了?这么凶干嘛?孩子都被你吓掉了魂。”

“都是你惯的!再这样惯下去,看以后怎么收拾!”陈金荣瞪了婆娘一眼。

“崽崽,怎么了?告诉娘。”杨红艳见陈应刚在不停地抽泣,连忙走了过去,准备将陈应刚从地上拉起来。

“你敢!老老实实地给老子跪着。你这个猪婆娘,你晓得这个鬼崽崽闯了多大的祸么?你就知道惯纵他。到时候纵山羊虎,你后悔都来不及了。”陈金荣暴怒道。

这一下杨红艳不敢去拉崽崽了,连忙问道,“我的心肝崽崽哟,你告诉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把梅山祖师系在裤腰绳上带回来了。你说这事闯了多大的祸?”陈金荣指着神龛上的梅山祖师神像。

杨红艳往神龛上看了一眼,也是一声惊呼,连忙用手将口掩住。

“鬼崽崽啊。你怎么尽在外面闯祸啊?梅山神像哪里是你碰得哦?”杨红艳也连忙向神像叩头作揖,“神仙啊神仙,你可千万别怪罪我家崽崽。”

陈应刚傻眼了,他原本以为娘可以解救他,没想到娘也这么害怕,“娘,你们怎么这么迷信啊?不就是一个泥菩萨么?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的祖宗哎,你别乱说话好不好?赶紧给菩萨道歉。请求神仙原谅。”杨红艳说道。

“别跟他罗嗦,给老子好好地跪着求菩萨原谅。要是不听话,菩萨怪罪下来,我补认他这个崽!”陈金荣建自家崽不听话,非常生气,焦急地在堂屋里踱步。

“不认就不认,我去当叫花子讨米去。”陈应刚平时也是惯坏了的。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跟父母顶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陈金荣两口子最后还是奈何不了陈应刚,吃饭的时候,无奈地将陈应刚叫了起来。陈应刚理都不理父母,吃过了晚饭,就跑出去看电视去了。一直看到很晚才回家,回家之后直接睡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应刚感觉自己左边脸很是僵硬,嘴巴似乎也有些往右边歪,左边的眼睛也总是闭不住,不停地流眼泪。

陈应刚慌了,大声叫喊起来:“爹!娘!”

陈金荣与杨红艳听到陈应刚的喊声,立即冲进了陈应刚的房间。

“怎么了?怎么了?”杨红艳还以为陈应刚是做了噩梦受到惊吓。

“娘,我的嘴巴怎么了?还有眼睛,怎么闭不上了?”陈应刚慌张地说道。

“啪!”陈金荣直接给了陈应刚一巴掌,“鬼崽崽,你以为爹娘闲得很?还不赶紧起床?”

“哇!”陈应刚哇哇大哭。不过他的嘴巴依然是歪着的,眼睛也还是闭不上。

“要死了啊?你没看到崽崽是有些不对劲么?”杨红艳感觉有些不对劲。陈应刚要保持那样一个姿势,难度实在有些高的。

“怎么回事?”陈金荣也感觉不对劲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喊前旺的拖拉机,我们送崽崽去医院!”杨红艳推了男人一把。

“鬼崽崽啊!叫你别对菩萨不敬。这下好了吧!受报应了!”陈金荣气得重重跺了几脚,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当天就将陈应刚送到了县里的医院里。

医院里的神经科医生吴朝文给陈应刚检查了之后,向陈金荣说道:“你家崽的情况应该是面部神经炎,简单地说,就是面瘫,你们农村里也成为歪嘴巴。这种病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可以基本上恢复的。所以你们也不需要太紧张。”

“那就好,那就好。”陈金荣与杨红艳却依然放不下心。因为他们两个是知道他们家崽是怎么会出现这种症状的。自然明白这种病只怕不会有这么容易治好。

陈应刚嘴巴歪了的时候,当天就在梅子坳小学传开了。哑巴兴高采烈地将消息告诉了张叫花,“叫花,陈应刚终于受报应了。嘴巴歪了。听说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嘴巴歪了?”这个消息,张叫花并不是很意外。梅山老祖再没架子,也不能够容忍被人系在裤带绳上面。不过祖师爷要惩罚这家伙歪了嘴巴,去医院能治好么?

第105章 请神

在医院治了好多天,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带去的钱治完了。家里又马上要打晚稻。医院好心的医生也提醒陈金荣,面瘫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但治疗起来因人而异。有些人能够很快恢复,有些人却可能无法恢复。陈应刚年纪小,本来应该很快恢复的,但是现在医院各种办法都已经尝试过,没有任何效果。再继续治疗下去,意义不是很大。要么回家去,要么去上级医院继续治疗。

陈金荣自然知道面瘫可能会影响自家崽一辈子,但是囊中空空,就算他想为自家崽赌一把,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先回去把谷子收了,然后看能不能想办法从亲戚朋友家借一点钱,去省城的医院看看。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陈金荣心里其实隐约猜测自家崽的病总是治不好的原因。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梅山祖师爷给自家崽的惩罚。只怕到了省城,也没有办法将自家崽的病治好。

陈应刚面瘫虽然没有治好,却也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只是样子变得有些难看了。回到对门山之后,连门都不敢出,一直躲在家里。

对门山的老人给陈金荣出主意:“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刚子的病是梅山祖师爷的惩罚,那就去求梅山祖师爷原谅。”

陈应刚亵渎的那个神像也有人认了出来,“那个事翻坛祖师张五郎的神像。张五郎没有什么架子,你要是去求他,说不定他能够放刚子一马。”

陈金荣家买了祭品在神像面前又是祷告又是叩头赔罪。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又有人说,“你这样不行。你不是梅山,跟翻坛祖师根本说不上话。你再怎么求,翻坛祖师听不到,依然是白搭。你得去找一个水师去求翻坛祖师,说不定才会有用。

陈金荣一家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请个水师来。

梅子坳最有名的水师自然是马道长,马五郎,人家连名字跟翻坛祖师的名字只差一个姓。不过因为上一次蛇祸事件,梅子塘的那个屁孩现在也名气不小,很多人认为张叫花的道行比马道长还要高。但是张叫花却没有出来行香火。所以陈金荣还是决定去请马道长。

马道长已经很久没开张了,虽然主业还是农民,他家里也种了田土,吃饭倒是不至于没有着落。但是生活好久没有改善了。行一次香火,不仅有不菲的收入,还可以吃几顿好的。祭祀用的鸡、肉都是可以带回家的。这是水师的福利。

“这事有些难办啊!你家崽这是对祖师的亵渎,也难怪祖师会怪罪了。”马道长对陈应刚的情况没有一点把握。但是他又不想丢了这一单生意。所以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马道长,你可一定要帮忙啊。我家崽要是不能够恢复过来,那可就害了他一辈子呀!”陈金荣以为马道长不愿意帮忙,连忙哀求道。

“按说,大家乡里乡亲的,这个忙我得帮。但是你这个毕竟是得罪了祖师。祖师怪罪下来,我要是要受罚的。”马道长摇摇头。

“马道长,求求你了。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家崽在医院里治了好多天,钱花了不少,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只好来求马道长你了。”陈金荣苦苦哀求,为了自家崽,他豁出去了。

马道长冷哼一声,“得罪了祖师爷,你去什么医院都不可能治得好。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不过事先我得跟你讲清楚。你们这是得罪了祖师爷。我可以帮你们把祖师爷请来,你们自己去向祖师爷道歉。祖师爷能不能原谅就不是我能够掌控的。到时候,你家崽没有恢复,你可别怪我没做事。”

“不会的。不会的。”陈金荣虽然心里有过一丝怀疑,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尝试一下。

陈应刚还没有回到学校,学校的地基却已经快完工了。翻坛祖师庙的遗址中除了青砖,再也没有人发现任何别的东西。也不知道翻坛祖师神像是怎么保全下来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翻坛祖师神像是被埋进了土里,才从那一段岁月保留到了现在。

陈应刚因为亵渎祖师神像而变成了歪嘴巴的事情,也慢慢在学校里传开了。所有的学生也都开始对翻坛祖师庙产生了敬畏。他们再也不敢像陈应刚那样亵渎神灵。

陈三土又给学校里带来了新的消息:陈应刚家准备请马道长到他们家去请神。然后向翻坛祖师赔罪。以期能够让陈应刚完全恢复。

“叫花,你说陈应刚能够恢复得了么?”哑巴立即向张叫花求证。

“我怎么知道?这事要问翻坛祖师。翻坛祖师要是原谅了他,说不定能够好。要是翻坛祖师不原谅,那就肯定好不了。”张叫花对这件事情兴趣不大,他倒是有些想知道那尊翻坛祖师神像的下落。

那尊翻坛祖师神像被马道长请到了香案上,香案上还摆放了很多祭品。非常丰盛,连月饼都放了好几个。被马道长摆成了一堆。

陈应刚歪着嘴巴跪在香案前,他不时的直起腰,眼睛直直抵看着桌子上的各种好吃的。那月饼似乎散发出一股香味。陈应刚恨不得抓一个吃。心里想着,等祭礼搞完了,自己应该能够分到一个两个吧。

“宝座灵金殿,候光照玉轩,万神朝帝主,飞鸡金云根。仗魔邪王天尊,保香三炷,上烧一炷,黄云盖天,中烧二炷,紫云盖地,下烧三炷,散满十方。香不乱烧,神不乱请他洲并外县。正请炉前梅山黄五郎大将军,请赐炉前受领祭祀……”

马道长已经念着咒语在香案前跳动了起来,然后再眼睛愣愣盯着桌上祭品的陈应刚头上拍了一下,“赶紧给祖师爷赔罪。快点叩头!”

陈金荣两口子也连忙呼喊陈应刚,“你个祖宗哎,还不快点求菩萨宽恕?你想当一辈子的歪嘴巴啊?”

陈应刚这才不停地叩头请罪。可是心里却在说,“反正菩萨也吃不了月饼,等拜完了,那些月饼都是我的。”

第106章 卦打不转

既然是向神灵请罪,自然要问问神灵是不是原谅有过错的人。这个时候就要打卦了。梅山水师用的卦一般是都是羊角做成。打卦不外乎三种情况:阴卦、阳卦、顺卦。打出顺卦就表示神灵同意了。

现在马道长要想知道翻坛祖师是不是谅解陈应刚,就要看能不能打出顺卦。为了能够打出顺卦,马道长将神请出来之后,说了不少好话:“祖师爷,陈家小孩子不懂事,侵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陈家人说了,以后他们会经常供你香火。逢年过节都拿祭品祭祀你……”

马道长把话说完,又冲着陈应刚说道,“兔崽子,快点跟神仙讲好话,不然你当一辈子歪嘴巴!”

陈金荣、杨红艳两口子也连忙催促陈应刚,“崽啊,还不快点跟神仙讲好话?一边讲好话,一边给神仙叩头。”

之前,陈金荣、杨红艳两口子就已经教陈应刚该说哪些话。谁知道陈应刚事到临头,竟然忘记得一干二净。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

“讲好话呀!你这个混球,这个时候还不晓得讲好话。待会祖师不高兴,你可不要怪我。”马道长也是被陈应刚的反应气到了。

陈金荣与杨红艳一急,自己跑过去跪在香案前跟神仙说起好话来,“神仙啊神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家的混蛋崽一般见识。他是有过无心,不是故意要冒犯你老人家。我们从今往后把你供为家神。天天给你烧香供奉……”

陈应刚看着爹,却没有一点动作。

“唉,反正我是尽力了。”马道长背包里拿出一副卦。

“祖师爷,你要是原谅了陈家小兔崽子,你就给了顺卦啊。”马道长将手中的卦丢了出去。

陈应刚觉得有趣,眼睛看着马道长的卦,心里觉得这玩意好玩啊。压根没想要神灵原谅他。

陈金荣与杨红艳两个也是眼睛紧盯卦,恨不得直接用手将两卦摆成顺卦。

卦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终于静止了下来,阴卦!祖师爷不肯同意啊。

陈金荣与杨红艳的脸色立即一变,祖师要是不同意,他家崽可就要当一辈子歪嘴巴了。嘴巴一歪,彻底是破了相,将来讨婆娘可就犯难了。连忙将准备好的红包双手递给马道长,“马道长,多跟神仙讲讲好话。千万要让神灵原谅我家崽啊。”

马道长心里乐滋滋地接过红包,脸上却不动声色,“我尽力而为。就是你家崽太不懂事啊。”

马道长顺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到陈应刚的身上。

“你这个鬼崽崽,还不停道长的话,跟神灵多讲几句好话,不然老子一巴掌打死你算了。”陈金荣厉声向陈应刚说道。

陈应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向香案上摆放的祖师神像不停地叩头。还不停地说道,“神仙恕罪,神仙恕罪。我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了。这一次做错了事情,我在这里给你叩头赔罪。”

既然祖师不同意,马道长必须继续坐“祖师爷”的思想工作,不停地给陈家讲好话,甚至还把祭品单向祖师爷念了一遍,他对这场祭祀的祭礼已经很满意了,所以他也希望祖师爷也能够跟他一样满意。接着第二卦丢了出去。

这一次的结果让马道长也是有些意外,竟然还是阴卦。一般情况下,第一卦没打转,第二卦一般可以打转。这跟手法也是有一定关系的。平时给别人做个什么小仪式。马道长也把这一手练得很娴熟。有个时候想要个什么卦,都能够丢出来。但是没想到今天连续两卦都是阴卦。

这就有些麻烦了,弄不好是祖师爷是真的不肯原谅。这陈家的屁孩也确实做得有些过,竟然用铁丝吊着祖师爷的脖子挂在裤带绳上。这样的侮辱,若不是碰到了翻坛祖师这样没架子的神灵,别的神灵只怕直接让陈家的屁孩横死了。

马道长也有些后悔接下这单子生意了。这一次祖师爷受辱,他还反过来帮侮辱祖师爷的人来求情,日后只怕会被祖师爷迁怒。梅山水师对尊师这一项非常的注重。他这一次帮侮辱祖师的人求情,日后请神的时候,神灵未必肯来。只是刚刚才拿了人家的红包,这个时候撂挑子已经不可能了。

陈金荣、杨红艳两口子看着马道长的脸色一阴一晴变幻不定,就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有些麻烦。赶紧又是一个红包递了上去。在请马道长来的时候,陈家人就已经摸透了马道长的秉性。知道这个人贪财。所以,正好利用这一点。

马道长看着别人将红包递过来,顺手就接了。等接到了手中,才想起今天这事不简单啊。但是接了红包就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走。

马道长这一次草草地说了几句好话,便打了卦。不过结果让马道长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当场。

阴卦!

不仅是阴卦!那副卦竟然变成了碎片。一副好好的羊角卦,之前是完好无损,而且被马道长摩挲得油光发亮。现在竟然变成了几个碎片。可见这是祖师发怒了!想想也可以理解。祖师受辱,后辈不为祖师出气,反而给别人说情。泥人也要怒了。更何况被请过来的神灵呢?

“哇!”

马道长猛然胸口一闷,一仰头,呜哇一声喷出一口鲜红色的血来,将堂屋四处喷得鲜红。猛然堂屋里起了一阵阴风,凉飕飕的,将香案上的蜡烛、香全部吹灭。摆在香案上的神像急剧的晃动起来,乒乒乓乓作响。

“娘啊!”陈应刚直接吓晕了过去。

陈金荣与杨红艳连忙上去将陈应刚扶住。

马道长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什么都不顾地跑掉了。连讨生活的工具都不敢要了。

陈应刚醒过来,嘴巴竟然不歪了,但是眼珠子有些不对劲,瞳孔变小了,看起来眼睛里只剩白色,不见了黑色。

老人们一看就说,这是神灵在骂陈家的兔崽子哩,有眼无珠!

第107章 墙倒了

从那以后,马道长再也没有出来行过香火。无论别人给多少钱,他也不再出山了。老老实实地当了农民。

陈应刚又开始上学了,不过谁也不敢跟他说话。看着一个眼睛里全是白的人,绝对比看着一个歪嘴巴要恐怖得多。更何况陈应刚还是被神灵惩罚过的。算是一个非常倒霉的人。谁也不敢跟他接近,唯恐沾染到了霉气。

陈家人也没敢将翻坛祖师的神像继续留在家里,趁着晚上,偷偷地将神像送回到原来的地方。不是他们不想继续供奉翻坛祖师,而是翻坛祖师不愿意留在他们家里。到里晚上,神像就闹腾得厉害,搞得陈金荣家鸡犬不宁。

后面陈金荣两口子同一天晚上做了一个相同的梦,一个倒立着的人出现在他们的梦里。责问他们什么时候送他回去。一连问了几个晚上,陈金荣两口子立即知道,这可不是简单的梦了。跟村子里的老人一说。人家立即知道,是翻坛祖师不肯住在陈金荣家了。

人家不愿意当你陈家的家神,那只好把人家送回去。所以,趁着晚上将翻坛祖师送了回去,依然用泥土掩盖了。

虽然马立松三令五声不许学生去工地玩耍,依然无法阻止拿泥巴当玩具的梅子坳屁孩们对于工地泥巴坨坨的向往。每天都会有很多屁孩跑到工地上去看砌房子。张叫花也在其中。

一天早上,张叫花上学的时候,发现建筑工地包工头在大声的怒骂。

“哪个短命鬼做这么缺德的事情啊?我哪里得罪过你啊。你也不要做这么害人的事情啊……”

一群屁孩立即跑了过去,张叫花也跟在了后面。

走到工地才发现,昨天已经砌了差不多两米多的一面墙倒掉了。感觉像是被人推倒的。教学楼虽然叫楼,实际上只准备砌两层,毕竟农村并不缺地,村小周围还有一大块地方,都是村里的公共地。

下面的墙是用水泥砌的,水泥还没有完全干,确实是容易推倒的。大家都以为是谁跟包工头有仇,趁着晚上跑过来把墙推倒来进行报复。包工头在骂人的时候,脑海里想着的也是跟他有矛盾的几个人。

包工头是石碑组的刘国才。石碑组以雕刻石碑出了名,不过他们组上不光是有几个厉害的雕碑石匠,建房子也是出了名的。一个组里好几个泥水匠。刘国才也是个脑瓜子很灵泛的人,从八几年开始,就带着同组的几个泥水匠到处包工了。在包工的过程中难免会因为抢工跟别的组上的泥水匠闹意见。这一次来竞争梅子坳小学工程的就不止刘国才一个。另外还有几个人也对这个工程感兴趣。最后落到了刘国才头上。

“国才哥,怎么啊?”同组的堂弟刘云军是个火爆脾气,也是刘国才手下的得力干将。

“还能怎么办?重新砌呗。”刘国才没好气地说道。

“要是别人晚上还来捣乱呢?咱们一百年也没办把村小的房子完工。”刘云军看着倒塌的房子皱起了眉头。

“晚上我来守夜。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捣乱!”刘国才扔下了一句话,就带头去将倒塌的地方重新砌起来。

张叫花站在屁孩堆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堵墙。那个位置,不正是之前发现翻坛祖师庙墙脚的地方么?对了,陈应刚发现的神像好像也是在那个位置。那墙可不像是推倒的。如果是推倒的,砖头肯定是倒在墙的一边,但张叫花看见的却是,砖头竟然是均匀地散落在墙的两侧。看起来更应该是被什么从墙脚往上翘到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叫花心中很是迷惑。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上课了么?都给我回教室里早读去!”马立松猛然吼了一声,吓得屁孩们一下子四散而逃。张叫花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瞧了,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

“张叫花,你过来一下。”马立松向张叫花招了招手。

张叫花有些意外马立松会找他,只好走了过去。

马立松将张叫花喊到校长的办公室里,拉过一张木椅子,“坐。”

张叫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张叫花同学,我知道你有别的小孩没有的能力。但是你知不知道,现代社会是科技时代,学习文化非常重要。现在广东那边招工,也要有文化的。你现在还是小学一年级。据我了解,你上课从来不用心听讲。你将来怎么办?我们农村里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读书,第二条路就是当兵。当然现在还可以出去打工。但是无论是走哪一条,你至少也得初中文化吧。你小学一年级,字都不认识几个。你会梅山法术,但是梅山法术可以当主业么?将来你靠谁来养活你?”马立松今天也是有感而发,他觉得他有必要挽救一下这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张叫花只是点头,却一句话也没说。让马校长感觉有力无处使,无力地朝张叫花挥挥手,“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好好想想。”

张叫花压根就没把马校长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脑海里回想起一段咒语:天有钱星,地有钱灵。

阴阳造化,陶铸均平。天上地下,异相同形。吾今煅炼,贯伯分明。火龙火马,遇火成精。内含四象,外应五行。旋风使者,烈焰将军。风传火化,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这是化财咒的咒语,张叫花心想,我要是法术高深,就可以施展化财咒,想怎么有钱就怎么有钱,将来大家都来给我打工,还用得着出去打工?马校长要是知道张叫花心中是如何所想,只怕会气得吐两口老血。

晚上,刘国才与刘云军两个藏新教学楼工地边的小山上,也没打手电,连烟都没抽。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个崭新的手电。眼睛紧紧地盯着工地四周。

月光皎洁,月光之下,薄雾蒙蒙,梅子坳事事物物都在薄雾中影影绰绰。

第108章 墙又倒了

猛然山脚下突然传来急剧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跑动。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向建筑工地移动。

“有动静!”刘国才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脚底下踩得枯枝败叶沙沙作响。

刘云军也跟着站了起来,立即准备打开手电往山脚下照去。

“别急,先靠近一点,别让他跑了!”刘国才连忙用手按住刘云军手中的手电筒。

虽然是再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一切都还是能够勉强看得清楚。两个人飞奔而下,一定要抓住这个半夜出来作怪的缺德鬼。

山脚下的那个黑影跑动起来是横冲直撞,不时刮擦树木弄出很大的动静。

刘国才与刘云军飞快地跑下山,猛地将手电打开,照向黑暗中在灌木丛中飞奔的黑影。

那是一头水牛!

不是人!

刘国才与刘云军有些迷惑地看向对方。

“快,去建筑工地!”刘国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人撒腿便往建筑工地跑去。

还没跑到建筑工地,就已经听到建筑工地传来一阵响声,仿佛是砖头滚落的声响。

刘国才心中一冷:被人调虎离山了!

“一定要把这个缺德鬼找出来!”刘云军猛然加快了脚步。刘云军比刘国才年轻十几岁,体力自然要比刘国才好得多。

但是刘云军跑到建筑工地的时候,只看到一面墙在摇动,墙上的砖头不停地滚落下来,然后一声更为巨大的声音响起。

“轰隆!”

那一面墙轰然倒塌,砖头仿佛被炸开一般,高高地飞起,然后重重地砸向地面。

刘云军一边跑一边用手电筒不停地照向那一面墙的四周。没看到一个人影!

他又跑向刚刚建起两米多的建筑物内部,却同样是空空如也。而且他发现一个更为怪异的现象,无论是内墙还是外墙,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散落着砖头,那个推墙的缺德鬼无论站在那边推墙,都不可能不被这些砖头砸中。

这怎么可能呢?

刘国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砖头,瞠目欲裂。

“这是谁跟我过不去啊?”

“国才哥,你来看这个。”刘云军拉着刘国才去里面看了看,然后说道,“国才哥,我觉得这事情有些邪门啊。如果是有人捣乱,砖头不应该是往一边倒的么。如果是这样砖头满天飞,他往哪里躲啊?”

刘国才这才醒悟过来,暂时平息的怒火,仔细地查看起来。其实这个道理他也能够看得明白,不过之前他处于暴怒之中,根本没往别处想。现在冷静下来,果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猛然,刘国才如同遭受雷击,浑身僵直,全身冰凉,“这个要怎么办?”

如果是人捣乱,刘国才最多是耽误几晚上功夫过来守夜就能够防住了,等水泥凝结好,也不怕别人过来捣乱。但是如果捣乱的不是人,那可怎么办呢?

“国才哥,你听说了对门山陈金荣家崽的事情没?”刘云军问道。

“听说了。不是说得罪了翻坛祖师,显示搞成歪嘴巴,后面又搞成有眼无珠么?”梅子坳就这么大,哪个组出点什么事情,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梅子坳。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听文波说,陈金荣崽就是在挖学校地基的时候,从以前的老庙墙根下挖出了一尊翻坛老祖神像。这球日的也是自作孽,竟然把老祖神像拴住脖子吊在裤带绳上……”刘云军家侄子刘文波跟陈金荣崽陈应刚是同班同学,对这件事情自然是非常清楚。

“等等。”刘国才突然打断了刘云军的话,“刚才你说他们挖出了老庙墙根?在哪个位置?”

“我不知道。”刘云军抓了抓脑袋。

两个人猛然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了相同的事情。这堵墙怕是压着人家的地基了!

张叫花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直接绕到老庙那边去了。他倒是不知道昨天晚上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屁孩就是想一天天看着这栋新的教学楼从无到有的过程。哪怕每天都是完全没有什么新奇的重复工作,对这些屁孩来说,也同样是拥有无穷的乐趣。远远地就听到刘国才大声地跟马立松在争吵,让张叫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马立松,你个球日的怎么这么坑我呢?你把教学楼的地基压到老庙的地基上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现在这面墙根本没法建起来。我也不敢去打搅翻坛祖师他老人家。这房子我没法建了。”刘国才恨不得一拳头打到马立松脸上。

“我也不知道啊。骗你我有什么好处?这房子还是得想办法建起来。你跟我们学校签了合同的。你现在撂挑子不干,我去找谁去?这教学楼是我好不容易从上面求爷爷告奶奶找来的一笔资金。到时候出了问题,我是要担责任的!建教学楼是千秋万代的事情,你要是敢撂挑子,我就把这事跟梅子坳全村公布。”马立松不怕刘国才。他是梅子坳小学的校长,怎么的,也算是国家干部。他刘国才再横,也不敢打国家干部。

“这面墙我都已经建了两次了,每次都变成这样。你要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就继续来建房子。否则的话,就算抓我去坐牢,我也不敢再在神灵头上动土了。”刘国才直接跟马立松耍赖了。

“要不学校出钱,你去请马道长来。”马立松只能退一步。

“请马道长?你不知道因为这事,马道长都吐了几升血了么?他还敢趟这浑水?”刘国才哼了一声。

马立松也没有什么办法。眼睛东张西望,突然从一旁看热闹的屁孩群众看到了张叫花的身影。

“不是说张叫花落了梅山么?听说他的道行比马道长还要高。”马立松心道。

想到这里,马立松向张叫花招了招手,“张叫花,你过来。你们看什么热闹?不用去上课么?”

屁孩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张叫花慢吞吞地向马立松走去。

张叫花还以为马立松又要跟他做思想工作,劝他好好学习了。谁知道却听见马立松说:“张叫花,你能够帮我一个忙么?”

第109章 祖师爷同意了

一听要帮忙,张叫花立即戒备地问道,“要我干什么?”

马立松将自己的目的一说,张叫花连忙摇头,“这事我可不不能帮。你们抢了我祖师爷的地方,还要我帮你们,那不是让我欺师灭祖么?那是要遭天谴的。”

张叫花虽然在现实中没有师父领路,但是在梦中,接受的却是正宗梅山法术传承。梅山水师最重尊师重道,欺师灭祖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难怪马道长倒霉了。”一旁的刘云军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刘国才连忙那个拉了刘云军一下,提示他不要乱说话。

“这个情况不一样啊。”马立松连忙说道,“建学校是千秋万代的事情。而且翻坛祖师庙早已经上倒塌,一下子也建不起来。现在先建了学校,将来村里的孩子有人读书出去,有出息了,说不定村里就能够凑钱把翻坛祖师庙重新建起来。你好好跟翻坛祖师说清楚。也许翻坛祖师会同意呢?”

张叫花还是有些犹豫,这可不是小事情。万一祖师爷见怪,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刘国才建筑队的人已经将那面墙清理开了,大伙七手八脚地将砖头上的水泥敲干净,重新将砖头堆成跺。有用锄头在地上刨散落的已经半凝结的水泥浆。

刘云军一身蛮力,手上的力气也总是有些控制不住。锄头一不小心便挖进了那面墙下的松土之中,稍微用力,撬起一片泥土。泥土一刨开,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个神像。

“快看,这是什么?”刘云军伸手将神像从土里掏了出来。

“这不是陈金荣崽挖到的那个翻坛祖师神像么?”有人一眼认了出来。

马立松与刘国才也走了过去,一看那神像,立即脸色不好了。谁知道墙倒了,是因为神像还是因为教学楼占了老庙的地基呢?陈金荣家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坑人么?要不是刘云军不小心把神像挖了出来,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

刘国才来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些祭祀用的物品。因为他也想着向翻坛老祖赔罪。现在见神像被发现,连忙就地设了香案,烧纸上香,殷勤得不得了。唯恐惹怒了翻坛老祖,得到陈金荣崽的下场。

“张叫花,你要是跟翻坛老祖讲清楚了,让翻坛老祖不见怪,我就给你五十块钱的红包!”马立松为了保证教学楼的建设进度,只能出大招。

五十块钱,无论是对于大人还是小孩,都不是一笔小钱。特别想赚钱的张叫花很难抵制五十块钱的诱惑力。但是他还在犹豫。谁知道刘国才也凑热闹一般地说了一句,“我也给五十块钱的红包!”刘国才只想破财消灾。

这一下,张叫花眼睛亮了。不过他也知道祖师庙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跟祖师说一声看看。”张叫花说道。

张叫花说完,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口中默念咒语:“奉请翻坛张五郎,急急与我下坛场,生于丙子年九月九日,亥时生下张五郎,一十二岁去拜法,三十六岁转回乡。行至龙虎山前过,思量无处降坛场。前头有只黄樟树,就是祖师大殿场……观请翻坛师祖亲身下降,要一圣一阴。”(圣卦,也就是顺卦。这里进行一个修改,将顺卦全部描述为圣卦。)

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卦来,这是上一次让张有平在镇上给他买的。

打一阴一圣两个卦,要先打阴卦,表示贤神师祖已经领受;后打圣卦,表示神灵保佑,事情就能成。

众人都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张叫花施法。

刘国才经常走南闯北,加上自己也是泥水匠,对这里面的道道还是知道一点的。一看便知道张叫花不简单。不是那种招摇撞骗,一点皮毛都不懂的江湖算命先生。这梅山水师规矩很多,一个小孩子要把这么多的规矩理清楚,可不简单。

“国才哥,这小孩子好像真的懂啊。”刘云军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张叫花。

“那还用说,上一次蛇祸,可都是他才平息了的。”刘国才点点头。

马立松有些紧张,这栋教学楼是他好不容易找了资金过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别说将来提升的事情了,就连现在的位置都难保。整个学区,就他马立松拿到了县教育局的专项资金,不出意外,上调到中心小学只是时间的问题。但若是这个项目出现了问题。只怕会立马被学区拉下马。

而建筑队的民工们,一个个站在那里看热闹。时不时地评头品足一番。其实他们也看不懂门道。但是却近距离看过不少请神的场面,多少知道了一点皮毛。

梅子坳小学的一些屁孩偷偷地躲在墙后面观看,恨不得自己化身张叫花,能够有张叫花这么大的本事。那就可以把那一百块钱拿进自己袋子里了。一百块钱啊!可以买一水缸的纸包糖了吧?

张叫花说了一声,“祖师爷,我请你到我家去,每天给你上香。你要是同意就给个阴卦。”

张叫花将卦丢了出去,两块羊角卦在地上蹦了一下,就停了下来,果然是阴卦。

张叫花面色一喜,将羊角卦捡起,继续说道,“祖师爷啊,这里要建学堂。要占你庙的一跺墙,你要是同意,就给个圣卦。将来村里人给你老人家重建庙堂。”

话音刚落,又将卦丢了出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张叫花丢出了卦。要是圣卦,那这房子就可以继续动工。要不是圣卦,这事情就难办了。搞不好只有改这一间教室的位置了。但是这图纸是已经报上去了。要改图纸,就有些麻烦。

羊角卦一丢下去,看起来又是一个阴卦,不过其中有一块在地上弹了一下,又翻了过来,是个圣卦!

祖师爷同意了!

刘国才与刘云军等人都是面露喜色。马立松也是欢喜得不得了。都是连忙给张叫花包了红包递过去。

张叫花可不会跟他们客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可不会给他们白干。结果红包,又跟马立松请了个假。

马立松很爽快地同意了,“没问题,回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

张叫花忙着回家,倒不是为了将刚刚赚到的钱送回去,而是要马上把祖师爷请回去。这祖师爷神像可不敢乱搁。这是有灵性的神像,请回去当家神,那可是好处多多。

第110章 家神

“叫花,你不上课回来干嘛?是不是又忘记带书了?”刘荞叶一眼看到崽崽跑回来连忙问道。

这个“又”字,很有涵义啊。张叫花以忘记带书为由,不知道跑回来多少趟了。

“不是,今天挣了一百块钱,怕丢了,拿回来放好。”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红包,在路上的时候,张叫花就看过了红包里面是不是都装了五十块钱。其实这种事情给马立松与刘国才十个胆也不敢糊弄啊。

张叫花拿出这两个红包,其实是为了让刘荞叶能够接受他请祖师爷神像到家里来。张有平与刘荞叶都不信佛也不信道教,但是农村里的人都对鬼神有敬畏之心。没有人愿意在家里供上一尊神灵。因为神灵不好伺候。万一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说着做错了事,就会惹怒神灵。神灵怪罪就不好了。

“这钱是哪里来的?”刘荞叶没有马上从张叫花手里接过那两个红包。她要让崽崽明白她并不会随便什么钱都会要。做人要本分,要赚干净钱。

“学校教学楼占了祖师庙的地方,祖师爷见怪了,那面墙连倒了两次。我帮他们向祖师爷求情。祖师爷同意让他们在那个地方建教学楼。马校长和那个包工头一人给了我一个红包。”张叫花简单地说了说。

刘荞叶也听说了梅子坳小学教学楼倒墙的事情,没想到墙倒塌不是因为有人报复,而是神灵怪罪。

“崽崽,以后别什么钱都敢赚。别人是得罪了神灵呢。你去给人家求情,神灵要是怪罪你,你不跟马道长一样么?”刘荞叶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会呢。我们祖师爷可没那么小气。”张叫花这话说的,刘荞叶都不敢乱接话头。

等刘荞叶接过了两个红包,张叫花才将祖师爷神像从书包里请了出来。

“啊?你这是干什么?”刘荞叶吓了一跳。这东西放在庙堂里觉得很平常,放到自己家里来,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我把祖师爷请了回来当咱们家的家神。以后祖师爷就保佑我们家了。”张叫花一脸的认真。

刘荞叶也不敢说反对的话呀,这请都请回来了,可不是那么好送的。俗话不是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你要好好敬着祖师爷,别怠慢了,不然祖师爷会怪罪的。”刘荞叶有些头大,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崽崽。

张有平回来的时候,刘荞叶指着祖师神像,“崽崽把祖师爷请回来了。”

“这个臭崽崽……”张有平正要斥骂张叫花,却被刘荞叶给阻止了。

“这以后怎么办呢?”张有平一脸的为难。

“这样也好。过完年我们就去广东了。崽崽横竖要一个人留在家里,说不定有祖师爷保佑,崽崽也会安安然然的。”刘荞叶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张有平也是无奈地点点头。

本来请个家神回来,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很多的仪式。但是翻坛祖师没有什么架子,让张叫花这么随便地请了回来,敬了一炷香,烧了一些纸钱,竟然就这么安安然然地落到了张叫花家。

张叫花每天给祖师爷敬了一炷香然后才去上学。

梅子坳小学的新教学楼没再出什么乱子,第二天,那面墙没再倒塌。刘国才总算放在了心,马立松也松了一口气。刘国才当天特意又买了一包纸包糖,还买了几瓶很稀罕的饮料送给张叫花,把张叫花班上的同学都馋死了。张叫花可不会给这些一向孤立自己的人分一颗纸包糖。倒是给哑巴抓了几颗,还给现在已经开始处处维护这个堂弟的张元宝抓了几颗。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梅子坳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赤脚医生刘宗太假的大水牛丢了。那天晚上,刘国才与刘云军看到的那头大水牛正是刘宗太家的,不过那天晚上之后,那头大水牛就不知所踪。

牛对于梅子坳这种刀耕火种的落后农村来说,那可是要命的东西。没有了这头水牛,刘宗太等供一头水牛的几家十余亩水田就没办法再耕种。所以农村里的偷牛贼是最让人深恶痛绝的。

因为牛最容易逗蚊子,各种牛虻、牛蝇也是非常麻烦的。所以牛栏一般建在稍稍独立的地方。农村里也不会给牛栏上什么防护,只是防止牛不要跑出来偷吃庄稼而已。根本没有防止偷牛贼偷牛的措施。有些聪明的牛,会自己用角将栓子勾开,然后跑出来,胡吃海喝。

那天晚上刘宗太家的水牛也不知道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人为跑出来的。木栓横在地上,牛栏里空空如也。

目击证人刘国才与刘云军亲眼看到牛从梅子坳小学山坡上跑过,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赶牛。所以,牛自己跑出来的可能性偏大。但是后来牛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却成了一个疑团。刘国才与刘云军两个人当时只关注教学楼那面墙的安危,自然不知道那头牛最后的去向。

刘宗太一家找遍了梅子坳,也没有发现那头水牛的任何踪影。

实在没办法,刘宗太竟然找到了张叫花家。

“叫花,刘叔求你帮个忙,找一下我家的水牛现在究竟在哪个方位?水牛是咱们农民的命,这水牛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家明年的农事彻底烂包。”刘宗太虽然是赤脚医生,但是他的主业依然是农民。农民要向土地要一口吃的,水牛是农民最重要的伙伴。在农村里,除非牛病了残了,否则是绝对不会拿来宰了吃肉的。

“刘医师,我家叫花就一孩子,这种事情哪里能够办得到?”刘荞叶连忙说道。

“有平婆娘,叫花的本事,整个梅子坳的人都知道,你们怎么还要藏着掖着呢?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了叫花。事成之后,我必然会重重酬谢。”刘宗太连忙说道。

张叫花放学回家,看到刘医师在家里,还以为家里谁生病了,“娘,刘医师给你打针啊?”

第111章 寻牛

“打你的脑壳。刘医师找你呢。”刘荞叶对于崽崽像个正儿八经的水师那样行香火还是有些矛盾的。而且也担心别人会说自家拿几岁的孩子挣钱。但是崽崽走这条路,似乎是已经没办法阻止了。丢了牛在任何农户家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所以刘荞叶也是希望崽崽能够帮上忙的。

“张师傅,我过来求你帮个忙哩。”坐在长凳上的刘宗太站了起来,向张叫花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张,张师傅?你叫我?”张叫花吓了一跳。屁孩很享受别人重视自己的感觉,但是一下子被拔高这么多,高处不胜寒啊。

刘宗太也是笑了笑,叫这么大的一个屁孩师傅,也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叫花才好。毕竟是有求于人,叫人家叫花真的好么?

刘宗太索性没有去较真名字的事情,直接言归正传,“我家的牛丢了,找了一两天,也没有找到牛的踪影。咱们梅子坳几十年来,也没有丢牛的历史。我家的牛要是丢了,那可是开了先河了。”

“丢了一两天了?那天丢的?”张叫花问道。

“就是前天晚上丢的。说起来这事跟梅子坳小学有点关系。刘国才他们前天晚上在工地守夜,还看到过我家的牛。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一心想抓到推倒墙的坏蛋,所以不是很在意。昨天我们找了一天没找到,今天又找了差不多一天。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我怀疑是我家的牛是不是给贼偷走了。要么就是牛跑到了那个地方,被别人关起来了。不然的话,我们那么多人不可能找不到。”刘宗太家的牛丢了之后,石碑组刘家的人全组出动,在梅子坳各个角落找了一两天,经常放牛的树林,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竟然没有能够发现牛的踪影。

“要是被别人偷走了,你们找我也没有用啊。我又不是公安局的。”张叫花抓了抓脑袋,他自己还丢三落四的呢,怎么会有人来找他找东西呢?

刘宗太嘿嘿一笑,“这事报公安局没你管用。还要麻烦你费心试试。这牛是咱们老百姓的命根子。没有了牛,这田就没法种,种不了田,就没饭吃。”

“你家哪里会没饭吃。梅子坳第一台电视机就是你们家的。别人家买十四寸的,你们家一买就买了十七寸的。”张叫花才不那么容易被刘宗太忽悠了。别人家说靠种田维持生计还说得过去,刘宗太家压根不需要种田。

“我虽然是赤脚医生,但是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家先上就写了,传家两字曰读与耕,兴家两字曰俭与勤。咱们当农民的,不种田,心里不安稳。”刘宗太正了正颜色。

张叫花抓了抓脑壳,这事别人找上门来了,不露两手,别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那我试一试。要是不成,可不能怪我。你们家该找还得去找。”张叫花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要得,这事我懂的。”刘宗太当即要用自行车载着张叫花去他家。

“不急。我还得把钻山豹给带上。”张叫花出去将钻山豹给唤了回来。

刘宗太以为张叫花是想要靠这只狗将他家的牛找回来,连忙说道,“这都过去了两天了,现在残留的气味只怕已经消散了。靠这只狗怕是找不到了。”

“我家的狗跟别家的狗不一样,这事正宗的赶山狗。别家的狗能称为赶山狗么?”张叫花见刘宗太轻视他的赶山狗,略有些不悦。

“当然不能。可是,我这自行车怎么载得了它?”刘宗太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吧张叫花给得罪了。虽然他并不指望张叫花一定能够将丢失的水牛找回来,但也是他家最后的希望了。张叫花要是找不到。最后怕也只能寄希望于公安局了。可是公安局未必会因为一头牛发多大的心思。

“没事,钻山豹不会比你慢。”张叫花说道。

被一个屁孩拿去跟狗逼,让刘宗太有些无语,但是他也不想再耽搁,骑着凤凰牌载重自行车载着张叫花去了刘宗太家。

张叫花还没有学到专门找丢失东西的法术,不过他主内用梅山猎术中寻找猎物的法术来寻找这头丢失的水牛,只不过这一回猎物换成了丢失的水牛。

到了刘宗太家,张叫花也不进刘宗太家去喝茶吃饭,直接说道,“牛栏在哪里,先去牛栏,待会把你家的牛找回来,在吃饭不迟。”

众人知道刘宗太找了梅子塘的小梅山来了,都过来看热闹。老人们都都觉张叫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进门便说大话,找牛只怕是没多大希望。

“这伢子不成,不稳重啊。一来就说大话,待会要是找不到牛,只怕连进门吃饭都没脸了。”

“对啊,谁能够保证找得到牛?毕竟已经丢了两天了。只怕被偷牛贼牵到外地去卖了。”

“对啊,要是去了外地,水师还能够插着翅膀飞出去找牛。就算找着了,别人不认账,也只能干瞪眼。”

“难啊。宗太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连刘家人也安安摇头。觉得希望不大。

“唉!这一回只怕是牛找不着还得贴上个红包。”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能不能找到就看八字了。”

大多数人倒是没去想太多,他们就是过来看热闹而已。梅山水师的名头让老百姓又敬又畏。但是梅山水师做法,大家又非常感兴趣。

“这个就是梅子塘的张叫花?没想到这么小。还在读小学吧?”

“听说还只读小学一年级。不过人家本事肯定是有的。上一次蛇祸,他的安宅符可算是厉害了。跑马栏的马安被毒蛇咬了,混合毒都被他化水救活了。国才包的小学教学楼一堵墙倒了两回,他去做了法就没事了。说不定还真能把宗太家的水牛给找回来。”

“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本事就这么大了。要是以后长大了,那还了得?”

“快看快看,张叫花要做法了。”

张叫花走到牛栏前,在钻山豹身上拍了一下,“豹子!上。”

第112章 神圣显灵

钻山豹闻声立即冲到牛栏边闻气味。

“咦?这狗怎么这么听话啊?”

一开始旁观的村民还以为这狗是在村子里晃悠,没想到是张叫花的。而且这狗明显跟普通的狗不一样,它能够听得懂张叫花的命令,灵性十足。村民们马上议论了起来。

梅子坳是山村,村民住得比较稀疏,基本上家家户户养狗养猫。对养狗都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很多人号称自己有相狗之术。可是相狗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拿钻山豹来说,只看外貌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麻狗。但是在梅山水师眼里,这狗虽然不是上上之选,却也是非常难得的良品。加以梅山猎术的训狗方法进行驯养,立即让它从一般的土狗中超脱了出来。

只见钻山豹全身毛发一抖,走路的时候,四只脚如同随时准备发射的弹簧一般,两只眼睛也是非常有灵性,尾巴可不像平常家狗那样,动不动就拼命的摇动,钻山豹的尾巴不像普通猎犬那样被剪去,反而是完好无损,赶山狗跟普通猎狗还是不大一样的。钻山豹的尾巴高高地卷起来,在树林中奔跑的时候,它会将尾巴藏在身后,不会对它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如果是再空地奔跑,尾巴则成为它在高速中平衡身体的重要工具。

“对啊。这狗真是太有灵性了。”

“我以前见过梅山养的狗,就是这种感觉。凶起来的时候,山里的大青狼都要退避三舍。”

“听说以前梅山的赶山狗敢到梅山上去咬野猪。非常厉害。别看这狗还没长成,跟普通的狗是不一样的。你看要是平时,外村的狗到我们村子里来,村里的狗只怕早就叫唤开了。但是这赶山狗一来,村里的狗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嘿,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还真是这样。”

村民们议论纷纷,张叫花听在耳中,大家这么夸,屁孩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该做的事情,却并没有忘记。

“白狗化为白龙,黑狗化为黑龙,黄狗化为黄龙,花狗化为花龙,前去十万山头,左穿左过,右穿右过,前山搜到后山,穿云破寨,五营四哨,搜寻失物……急急如律令!”

张叫花咒语一念,钻山豹立即像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张叫花并没有追着钻山豹出去,反而村子里的一些小孩子拼命的追了上去,可是没跑多远,哪里还找得到钻山豹的踪影?只听得见钻山豹的如雷般的叫声慢慢地延伸到远方,犬吠声在四周地高山间回荡。

张叫花却继续在念着咒语:“奉请梅山*主,梅山法主大将军,头戴五雷随心印,眼观雷火透天门,朝在阳间行正教,晚回坛内点神兵,点起阴兵千千万,又点阳兵万万千,阴阳两路相和合。上洞梅山胡大王,中洞梅山李大王,下洞梅山赵大王,吾今念动梅山咒,三硐梅山亲降灵,寻遍梅山千山万岭……”

张叫花话音未落,本来有些沉闷的石碑刘家一带竟然突然起风了,尤其是在刘宗太家的牛栏边的空地上竟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将地上的树叶高高地卷起。

本来刚刚还在一旁看热闹,讲得津津有味的村民们猛然安静了下来,带着惶恐看着张叫花。他们自然是认为这是张叫花请神的结果。

“出发,去找你家的牛吧。”张叫花向愣在一旁的刘宗太说了一声,就往一旁的大路走了过去。

刘宗太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他没想到张叫花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其实张叫花也不知道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不知道刚才的动静究竟是他请神造成的,还是纯属巧合。反正之前他请神的时候,可没出过这么大的动静。张叫花唤了这一声,刘宗太才如梦初醒。

“哎哎。”刘宗太连忙跟了上去。

看热闹的村民等刘宗太与张叫花走远了,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就是真正的梅山啊。他刚才真的把神请过来了。这种场面,好多年没看到过了。以前咱们梅子坳这里就出了几个厉害的水师。马道长家里以前就是正宗水师,到马道长这一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个张叫花只怕是真正落了梅山正统。”

“以前的梅山请神也少有几个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

“宗太家的牛应该可以找回来。”

“嗯,找到应该没问题,就看能不能要回来。不过只要找到了,这十里八乡的应该没有人好意思赖着不还宗太家的牛。”

“宗太婆娘,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杀鸡煮饭吧。就等着人家把你家的牛找回来了。”

刘宗太婆娘张红翠笑道,“这个放心,别人为我家的事情尽心尽力,但凡我家有的东西,我红翠不会舍不得。大伙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费心费力,今天晚上都到我家来吃饭。桃花、秋叶,你们都过来搭把手。”

张红翠平时就很大方,做起事情来,跟一个大老爷们一样,气概得很。

张叫花带着刘宗太与热心过来帮忙的刘国才、刘云军一路往梅子坳小学的方向走去。

张叫花一边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那是一头大水牛在穿行。走的正是他刚才走了线路。张叫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这么一副画面,也没有去深究。

“国才哥,这么找下去,能找得着宗太家的水牛么?”刘云军见张叫花在树林来绕来绕去,有些担心地问道。

“别罗嗦,人家没本事,能够帮我们把教学楼的事情摆平了?”刘国才瞪了刘云军一眼,生怕张叫花有什么不满。

“这里有牛脚印!”刘宗太惊喜地指着经过的一个小水塘说道。

这是一个积水洼,山腰间很很多处山体渗水集聚起来的水洼。天气热的时候,水牛最喜欢到这水洼里来打滚。水洼里的水不多,里面堆积了厚厚地泥浆。牛在水洼里打几个滚,就能够在身上涂上厚厚的泥浆,这样就可以将身上的各种牛虻、牛蝇、蚊子、牛虱子抵挡住。牛虱子被裹紧了泥土里,泥土一干,也免不了一死。

第113章 追踪

“这个牛脚印很新鲜,跟我家的水牛差不多。也许就是我家水牛留下的脚印。”刘宗太欣喜地说道。

张叫花也看了一眼,却没有多少喜色。他经常放牛,自然分得出新鲜的牛脚印与陈旧脚印。这个牛脚印虽然也算新鲜,但是至少也是一两天前留下的。牛又不是死的,不可能待在哪个地方不动,两天前的牛脚印唯一的作用就是表明寻找的线路是正确的。

张叫花也看到牛脚印旁边的几个小小的梅花印,那是钻山豹的脚印,刚刚留下没多久。

没有做任何停留,张叫花继续往前走。刘宗太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个事实,也有些叹息地跟了上去。刘云军倒是回头看了几眼。

在张叫花的脑海中,刘宗太家的水牛根本没在这个水洼做任何停留,这也是这个水洼没有牛最近在这里打过滚的痕迹。

张叫花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晚上牛从牛栏中跑出来,没有人驱赶,为什么还会奔命一般的奔驰呢?它不应该是慢悠悠地找一块庄稼地大饱口福么?农村里谁家的牛都大抵上有过夜晚脱栏而出的经历,但是大多是为了出来大快朵颐。但是刘宗太的牛却似乎很惊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驱使它一般。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驱使水牛逃出然后疯狂逃奔呢?

这种事情,张叫花在梦境里跟着老道长也没有经历过,自然也想不出来。而且他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钻山豹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听声音似乎已经深入到梅山山脉之中。梅山山脉深处可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刘宗太家的水牛难道是跑到森林深处去了?

“快点吧,我们不跟着这条路走了,直接去追我家的豹子吧。”张叫花突然觉得自己再跟着牛的踪迹走,完全没有必要。这牛肯定不会停在它走过的地方的某个位置,而是越走越远。它绕了很多路,如果完全按照它的前进线路去追的话,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这些路钻山豹已经走过了,只要追上钻山豹就行了。

张叫花从树林中绕了出来,上了大路,沿着大路快步追了上去。刘宗太几个人也觉得张叫花说得有道理,而且这些附近的树林,刘家人都已经地毯式搜索过了。根本没有发现水牛的踪影。

即便是这样,钻山豹的速度还是要超出很多,张叫花等人根本跟不上,只能依靠张叫花来追踪方向。

张叫花每次都能够找准钻山豹的方向,通过请神,张叫花似乎一下子对天地之间的事事物物有了一个隐约的掌控。钻山豹本就是他驯养出来的赶山狗,与他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他总能够根据这一丝联系,找到钻山豹大概的位置。

众人一口气跑了一个多小时,跑了十几公里。张叫花似乎没有什么事一般,但是刘宗太与刘国才、刘云军却不行了,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刘云军气喘吁吁地弓着腰,用双手撑着膝盖,哭丧着说道。

刘宗太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喘得厉害。只是他一心想要找到自家的水牛,并没有将自己的这种痛苦表露出来。

刘国才喘了几口,艰难地向张叫花说道,“小张师傅,咱们都跑不动了,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在继续?”

张叫花看了看天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放学以后。现在已经是傍晚,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天黑了。夜晚的梅山是野兽的世界。村里人谁也不敢在这段时间进山。

“也好,休息一下。不过,咱们找牛的时间有限。耽误了时间,就要等明天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张叫花虽然没有气喘吁吁,但并不是说明他不累,他自然同样也很累。只是他将这当成他的工作。一点点累,并不放在他的心上。

“那你们休息一下,我跟小张师傅继续搜寻吧。小张师傅,你还能坚持得住吧?”刘宗太自然不好意思停下来休息了。这是给自家找牛呢。怎么能够因为自己延误了搜寻呢?

刘国才摇摇头,站起身来,“算了,继续找吧。天黑之前要是找不到,那就麻烦了。虽然这还是梅山外围,但是谁能够肯定在外围就一定不会遇到野兽了?还是趁早找到水牛才是正事。”

远处的钻山豹的声音骤然停在了某个地方不动了,这让张叫花等人很是欢喜。

“是不是你的狗找到水牛了?”刘云军惊喜地问道。

张叫花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肯定。要过去看了具体情况才知道。”

张叫花虽然没有肯定答案,但是心里却觉得很大的可能性还没有找到。因为从钻山豹的叫声中,张叫花可以听得出来,钻山豹并没有发现目标。如果发现目标,钻山豹的声音会更加急促,它会尝试驱赶它搜寻的目标。而现在钻山豹的声音很平缓,似乎对着某个方向在叫。它也许是因为前进方向受到了障碍。

“我看肯定是。那里大概是梅江,没有桥,也许牛就在河边。”刘云军说道。

“牛也许过了河。钻山豹追到那里,在那里等我们。你们找牛的时候,应该没有过河吧?”张叫花问道。

刘宗太点点头,“这个真没有。我们找到那里的时候,感觉你不会过河。就没有继续往前找。”

“水牛轻松可以过河。我们走对门山,过了桥再绕过来。”张叫花较快了脚步。

“我真是没想到牛会过河去,要是我们昨天就过河去找,说不定已经将牛找回来了。”刘宗太很是懊恼地说道。

半小时过后,四个人终于赶到了河对岸。钻山豹也已经过了河,正在那里等待。

张叫花搜寻了一下,水牛的画面又出现在张叫花的脑海之中。水牛确实是从这里渡过河流,然后沿着山坡走去。只是现在,牛似乎有些累了,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飞快地奔跑,而是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行走。

“这边!”张叫花快步往山坡走去。钻山豹在路边搜寻了一回,似乎也已经找回了那头牛的气息。抢在张叫花的前面,一路犬吠着向前跑去。

第114章 坠星潭

太阳终于翻过山林,将最后一缕光辉洒落在梅山山峦之巅,将梅山山脉镀上了一个金光灿烂的轮廓。天边的红霞也是一片金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美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

张叫花等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大自然信手拈来的美景,太阳下山,天马上就要黑了。现在他们几个就已经处在山峦的阴影之中,光线有些暗。

“来的时候应该带上手电的。再往前走就是老林子了。这些年这山里的野物是少了很多。大青狼都已经很多年不见踪影了。但是老林子里究竟有什么野物,谁也说不清楚。”刘国才忧心忡忡地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

刘云军则大咧咧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国才哥,你别担心。这一片老林子我可没少来。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大青狼已经好多年没见了。现在老林子里最大的野兽,怕就只有野猪了。我们只要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来攻击我们。”

“你知道什么?你最多也就是在老林子的外围转转,真正的老林子深处,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刘国才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丝回忆。

刘宗太停了下来,“小张师傅,再往前就是老林子了。天也黑了,再去老林子,可就不安全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刘宗太很是失望,他感觉牛是找不回来了。

“等等。”张叫花这一回却没有立即接受刘宗太的意见。虽然刘宗太是主家,但是张叫花觉得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从钻山豹的叫声里,听出来,钻山豹已经有所发现。

“小张师傅,你这么尽心尽力帮我找牛,我很感激你。但是不能够让你们有什么危险。还是回去吧。”刘宗太很是惋惜地往老林子看了一眼。

“我不是说去老林子。我家豹子可能有发现了。就在前面没多远。没到老林子呢。我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一头牛。”张叫花摇摇头。

“找到了?”刘宗太惊喜地问道。

“找事应该找到了。但是你们家的牛可能情况有些糟糕。找回去,还能不能耕地就恨难说了。”张叫花想着钻山豹不停犬吠的地上走去。

走了十几分钟,张叫花带着刘宗太的等人找到了钻山豹的位置。

钻山豹正站在一个水潭的上方不停地犬吠。看到张叫花,立即迎了上去,邀功似地在张叫花身上不停地蹭着。张叫花用自己的小手在钻山豹头上抚摸了几下,“豹子,你这一回立功了。”

“在那!牛在那!”刘云军惊喜地用手指着水潭边上大声喊道。

几个人顺着刘云军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在水潭里发现失踪了一两天的水牛。不过水牛的状况不太好,躺在水潭边上水浅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虽然找着了牛,刘宗太却是一脸苦涩。想把这牛弄回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水潭叫坠星潭,传说是陨石砸出来的巨大深坑,四周山峰汇集起来的雨水全部集聚在这里,变成了一汪水潭。雨季的时候,水潭里的水漫上来,变成山谷中的一个小湖泊。枯水期的时候,水位最多降下去十几米。现在正是枯水期,水位比较低。虽然没到最低,也落下去了十来米。这水潭四周完全就是垂直的石壁。人掉下去,只能依靠攀爬石壁上的的藤蔓上来。现在一头牛掉了下去,根本没办法弄得上来。就算弄上来,以目前牛的状况来看,怕也只能吃肉了。

所以牛虽然找到,对于刘宗太来说,反而是彻底失望。因为这牛杀了卖肉,得来的钱,最多买一头牛犊。牛犊要长成牛,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这头水牛正值壮年,而且经过了驯养,最是好用的时候。损失可算不小。一头牛要驯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宗太家条件不错,完全可以买一头成年牛回来。不过在牛马交易市场想买到一头合用的,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可咋办呢?”刘国才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笑梅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三只,给刘宗太与刘云军各递了一根。

“唉,这畜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寻死呢?”刘云军接过烟,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国才白了刘云军一眼,这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到刘宗太这个时候都快伤心落泪了么?

“小张师父,来一根么?”刘国才拿着烟向张叫花扬了一下。

“我才不要。”张叫花没好气地说道。人家一个好孩子,你给我递烟?

刘国才嘿嘿一笑,“小张师傅,你有什么好办法把牛弄上来么?”

“要看这头牛受的伤重不重。要是不重的话,可以先给牛治好伤,那抽水机把那边河里的水灌到这里面,不就可以把牛弄上来了么?”张叫花指着不远处的梅江说道,张叫花的灵感来自小学课本里的乌鸦喝水。

刘宗太眼睛一亮,这水潭没多大,用抽水机往里面灌水,还真是可行的。探出脑袋往水潭里看了看。水潭四周长满了藤蔓植物,茂密的葛藤藤蔓的承受力还是很大的。

“我下去看看。”刘宗太将手中的一截香烟掐灭,站了起来。

“十来米高呢,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现在光线不太好。要不明天再来?”刘国才劝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畜生受了什么样的伤,现在趁着它还没落气,说不定能够救活。等到明天,怕是只能吃肉了。”刘宗太还是决定冒险。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张叫花看了看水潭,十几米高,对张叫花来说,还有一点眩晕的感觉。

“还是算了。你崽上面吧。你一个小孩子,要是摔伤了,我良心过意不去。”刘宗太连连说道。

“你爬树肯定还不如我哩。”张叫花可最不喜欢被人瞧不起。

“这里十来米高呢,可不是你平时爬树。这要是摔了下去,下面有石头呢。会要命的。”刘国才连忙说道。

第115章 水蟒

张叫花往坠星潭下了看了一眼,还真是有些眩晕的感觉,心脏也有些噗噗跳。便没有再坚持。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来,“这是护身符,你带崽身上,会保你平安。”

刘宗太正要伸手去接,张叫花却将手缩了回去。刘宗太纳闷地抬头看着张叫花的时候,张叫花说话了。

“护身符跟安宅符一样,五块钱一张。”

“扑哧!”

刘国才与刘云军同时笑喷了。

刘国才笑道,“小张师傅,你到底是不是你家张有才的崽啊?张有才可爽利得很。”

“你们可以选择不要。”张叫花没好气地说道。

“要要。”刘宗太也笑了笑,从裤袋子上的暗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农村里极少有人拥有专门的钱包。很多人把袋装盐用后的塑料袋子弄干净之后,用来装钱,这东西很方便,将钱装进去之后,将塑料袋折叠起来,方便贴身放在裤子右侧前方的暗袋子里,而且还防水。

刘宗太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跟别的农民不一样,他经常有活钱进,所以随身总会带上十几几十块钱。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数了两张五块面值的钱币,递到张叫花手中。

张叫花结果钱,才将两张护身符递到刘宗太的手中。

“护身符我已经激活了,你贴身放着。可以保你性命。”张叫花郑重其事地说道。

“但愿不要用上你这张护身符才好,五块钱一张哩,太贵了。”刘宗太跟张叫花开了一个玩笑。

张叫花知道刘宗太有些不太相信他的护身符的威力,也懒得跟他一般解释,反正钱也已经到手了。

刘宗太与刘云军两个人下去,刘国才与张叫花留在了坠星潭上。

“你们小心一点。”刘国才又有些担心地嘱咐了几句。

“这算什么?这葛藤藤蔓这么茂盛,随随便便就下去了。”刘云军不以为然地说道。

张叫花却皱着眉头,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讲刘宗太家的水牛赶到了这里呢?这里究竟是不是这头水牛的“目的地”呢?如果不是,是什么原因导致水牛跌入坠星潭中呢?

如果是,那东西既然将水牛驱赶了过来,又为什么没有动手呢?水牛已经受了伤,根本无法动弹,那东西如果想要对这头牛做点什么,现在机会不是正好么?为什么还让水牛活到现在呢?

就在张叫花思索的时候,刘宗太与刘云军已经攀爬下两三米远了。藤蔓确实茂盛,根本像下梯子一般非常容易。

“我要是把钓竿拿过来了就好了,就可以钓到一头大水牛了。哈哈。”刘国才看着坠星潭中的水牛说道。

“你家的钓竿能够钓得起一头牛么?吹牛皮!”张叫花没好气地白了刘国才一眼。不过很快他便是脸色一变。那水牛是饵啊!

“快!快!赶紧上来!危险!水潭里有危险!”张叫花慌了,心急如焚地向已经快到潭底的两个人大声喊道。

刘云军血气方刚,一身的力气,攀爬得最快,很快就快到潭底,他准备直接跳下去。

“这太简单了。宗太,我先下去了。”刘云军已经做好姿势准备往下跳了。

这个时候,两个人听到了张叫花慌张的喊声。

刘宗太连忙说道,“不急!”

但是刘宗太说得稍微晚了一点,刘云军手一松挑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张叫花身边的钻山豹也猛然毛发尽直立而且,以一种戒备的形态正对着坠星潭。

“怎么了?怎么了?”刘国才可看得出来张叫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饵!那头牛是饵!水潭里有东西!”张叫花有些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况!下面可是两条人命啊!

刘国才也连忙大声喊道,“军子!宗太!快点上来。别去管那头牛了!有危险!快点上来!”

刘宗太停在了半中间,准备往那头水牛走去的刘云军连忙止住了脚步。准备退回到潭边。

就在这个时候,水潭中央猛然哗啦一声,如同喷泉一般,一股水猛地从水潭正中间高高地喷起。一个黑影从水花中冲出。

“啊!”

刘云军面色一黑,脚下立即如同风驰电掣地跑到潭边,一下子就攀上了水潭边地葛藤。

刘宗太也慌忙往上爬,比刚才向下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快速,又怎么比得上水中的黑影呢?

张叫花与刘国才在水潭上看得清楚,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一条体型巨大的水蟒。这水蟒躯体的粗细怕是要比一个大人的大腿还要粗。嘴巴张开,怕是将张叫花这么大的小孩子一口吞下去是不成问题的。应该吞不下那头牛。也许正因为如此,那头水牛还能够苟延残喘到现在。

这水蟒如同水中蛟龙一般,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已经快扑到努力向上攀爬的刘云军身上。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刘国才急了,在一旁捡起脑袋大小的岩石,用力向那头水蟒砸了过去。

那水蟒却灵活得很,轻松一闪,便躲开了刘国才的攻击。反而狂暴地向攻击它的刘国才咝咝低鸣了一声。

“畜生!有种冲老子来!”刘国才想不停地用石头砸,想要激怒水蟒,让两个正在潭壁上攀爬的两人暂时脱离危险。

刘云军与刘宗太两个飞快地向上攀爬,刘云军虽然后面很多,却很快追了上来。刘国才这么耽搁了水蟒一下,他已经追上了刘国才。

张叫花也没有袖手旁观,他知道水蟒的危险性。这是已经通灵的畜生,甚至懂得与阴灵狼狈为奸了,他们将水牛驱赶到了这里,虽然未必是为了吸引村民过来,但是它们的目的,肯定是吞食水牛的血肉。要不是因为水牛体型实在太大,水蟒虽然胃口不小,想要吞下一头大水牛,也是要担心万一没吞下被噎死的危险。这水蟒通了灵,有了智慧,武力值又暴高,对付起来可有不小的难度。

第116章 藏身

“奉请五方五帝五雷神,震天霹地下凡尘,各门守过三千界,免遭雷打火烧身,雷恨恨雨忙忙,若有邪师来斗法,五雷霹雳化灰尘,弟子今时来奉请,惟愿五雷亲降灵!……”

张叫花念的这个是五雷咒,是张叫花现在掌握的攻击力最强的一个法术。其实以张叫花此时的能力,支撑起这个法术还非常勉强,咒语还没念完,罡步似乎有踏不出去的势头,张叫花全身一下子被汗水浇透了。

这小山谷中猛然聚集起一团黑云,将傍晚的一丝光芒完全遮蔽住。那团黑云之中,竟然闪电如同银蛇飞舞。

张叫花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自然明白此时是施法的最关键阶段。如果法术不成,只怕四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一咬牙,咒语没有任何停顿。但是他身上却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快速的消瘦。

那水蟒猛地往上一蹿,身体竟然高高地飞起,直扑刘云军与刘宗太而去。眼看就要将刘云军吞入口中。

就在则会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雷电猛然从水潭上方的那团黑云中飞出。

轰!

雷电非常非常精准地击中了水蟒,这五雷咒的雷本就是克制水蟒这等灵物。这一下,虽然没有一下子将水蟒抹杀,却又让水蟒受到了重创。重重地被雷电击落,落回到水潭之中。

哗啦!水花高高地溅起。

五雷咒的声势着实可以。本来五雷咒应该有五道玄雷连续攻击。但是张叫花修为有限,召来的这五雷咒激发出一道玄雷,那一团黑云便已经开始涣散了。张叫花却已经无能为力。要继续维持着下去,他就得变成干尸了。即使这样,他的状况也有些惨。仿佛一下子瘦了下去,瘦得皮包骨头。

“快快,赶快离开这里!”张叫花连忙说道。

刘云军与刘宗太也趁着这一会功夫从潭底爬到了地面,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不过刘国才哪里敢让他们歇口气,听张叫花这么一说,连忙说道,“快快!离开这里!”

刘国才见张叫花情况不大对劲,连忙将张叫花背起,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张师父,你没事吧?”

“先逃命吧。那畜生很聪明,要是知道我的五雷咒散了。只怕不会甘心。”张叫花有些担心地往坠星潭看了一眼。

听张叫花这么一说,刘国才连忙加快了脚步。刘云军与刘宗太也连忙追了上去。钻山豹则不声不吭地走在最后,它竟然主动担任起保护主人撤离的任务。

“吼!”

一行人跑出去不到一里路远,那坠星潭中竟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声。一个黑色的身影猛然从水潭中冲了出来。

“糟糕!那畜生追上来了。”刘国才回头看了一眼,脚下却没有半点停歇。

刘宗太与刘云军也惊慌不已。

“快快,到前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张叫花连忙说道。

“前面有个地方可以躲一下。”刘宗太猛然想起一个地方,“你们跟我来!”

刘宗太带着众人来到一个乱石林立的地方,几个人找了一个石窝躲到了一起。

“让我下来。”张叫花恢复了不少,不过看起来,还是非常瘦弱。仿佛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一般。这事越级施法的后果啊。被法力反噬了。

刘国才将张叫花放了下来,“你别冒失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爹会跟我们玩命不可。”

“我要是不这样,我得会跟着畜生玩命哩。”张叫花的声音虽然带着稚气,但是这个时候,可没人将他当孩子看了。刚才要不是张叫花的决绝。四个人只怕已经没命了。

张叫花知道那条水蟒赶到这里不会需要太多的时间。它能够闻得到几个人的气息。所以他必须施法将四个人的气息掩藏起来。

“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在何处去,藏在波罗海底存,天盖地,地盖天,揭开云雾看青天,千个邪师寻不到,万个邪师寻不成,若有邪师人来寻到,天雷霹雳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张叫花施展出藏身咒,这个咒语可没有五雷咒那么难以施展,张叫花很轻松地施展了出来。如果有人从他们身旁的路上经过,就会看到他们藏身的一片乱石竟然变成了一块巨石。哪里还看得到他们几个人的踪影。

那水蟒很快追到,到了这里却没有了几个人的气息。草莽很是讶异地在四周不停地闻来闻去。但是它却无奈地发现气息到了这个地方便没有再延续下去。但是这四周却是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发现张叫花等人的任何踪迹。

张叫花等人躲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水蟒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够看得到水蟒,咫尺之遥。水蟒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够撞破虚幻。张叫花等人立即会在劫难逃。但是水蟒却没有进行任何尝试。只是往岩石上看了一眼,就在原地发起狂来。尾巴猛地扫向另一侧的一颗手腕粗的马尾松,竟然直接将马尾松直接折断。也是让刘宗太与刘云军两人后怕不已,还真是从阎罗殿里走了一遭啊!

水蟒实力如此恐怖,一行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死死地用手捂住鼻子嘴巴,屏住气息。连钻山豹也紧贴着地面,没有丝毫动弹。

水蟒怒吼了一声之后,不甘地离开。它不明白那几个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点气息都不见了。藏身咒可不光是藏住身形的作用啊。连几个人的气息都隐藏起来。只要不作死地大喊大叫,搞出大动静来,水蟒根本不可能看得破。

水蟒离开了半天,众人也不敢轻易地出来。唯恐那条水蟒杀个回马枪。

其实那水蟒还真的没甘心就这么让几个人逃脱,它虽然重新回到坠星潭,却依然向几个人逃跑的方向四处搜寻。找了很多遍之后,听到水潭里的水牛有了一点动静,水蟒才彻底放弃,重新月进坠星潭中。一下子便没入水中。坠星潭一下子便恢复了平静。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藏身咒的效果消失了,几个人从那块巨石中显露了出来。

第117章 无法阻挡的变迁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没出来。到处倒是黑茫茫的一片。幸好小路看起来像一条白色的布带一般飘向远方。这一阵天气晴朗,道路上非常干爽。要是下了雨,石板与泥泞地的反光在夜里起来非常相似,本以为是一块石板,踩下去才知道是一滩烂泥。

钻山豹在微光下也能够看得清路,所以它走在最前面探路。几个人根本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谁知道那条水蟒会不会躲在远处某个地方窥伺着几个人呢?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到村子里。中途,刘国才等人又将张叫花送回了家。

刘宗太很是歉意地向张叫花说道,“小张师傅,今天对不住了。出来的时候没带礼行。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算了吧。事情没办成。”张叫花摇摇头,此时他脸色依然很是苍白。这一次身体亏损厉害。算是吃了大亏了。刘宗太若是真的不行礼行,张叫花会咒他咒到过年。

还好刘宗太不是那种白眼狼,连忙说道,“那怎么行。牛也找到了。要不是你,今天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我明天过来。”

刘荞叶一看到崽崽回来的样子,就开始飙泪了,要不是有外人在这里,刘荞叶肯定已经将崽崽搂在了怀中。紧紧地拉着崽崽手,眼泪已经抑制不住流了出来。自家的崽,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竟然变成了皮包骨头。

张有平知道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亲自把刘宗太三人送到了大路上。

“刘宗太,你把我崽接走了,现在回来变成这样,你个球日的不跟我解释一下?”张有平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怒气。

“有平,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我今天不该来找你崽找我家的水牛。这件事情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讲清楚。今天这事情真是险啊。差一点,我们一行人都没能囫囵回来了。坠星潭里竟然出了一条巨蟒。幸好你崽厉害,用了雷术,才把那条巨蟒给镇住了。要不然,我们几个今天只怕都得葬身巨蟒腹中。只是你家崽可能受了亏损。有平,你放心,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明天我就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弄几根野山参回来给你家崽补补。”刘宗太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这事情本来就是意外,事情说清楚了,张有平也不能对刘宗太几个人做什么。只能够板着脸,哼了一声。一拳猛地锤在路边的一颗白杨树上,将白杨树锤得不停地摇晃,枯叶倏地飘落了下来。

刘宗太等人呢也是看到头皮发麻,这拳头要是落到自己身上,怕是肋骨都要断几根。

“崽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刘荞叶将崽崽紧紧地抱住,仿佛崽崽随时都要从她手心中飞走一般。

“娘,你别担心。我今天用法力用得有些过度。等明天我去山里弄点肉回来,补一补就好了。”张叫花尽量露出笑容。只可惜,他脸上的肉也少很多。笑起来根本没有往日那么可爱。反而更加让人心痛。

“明天哪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让爹去公社割猪肉。给你补回来。崽崽,娘去捉只鸡杀了,晚上给你吃黄腿子。”刘荞叶根本不肯将崽崽放下来。

张叫花仍凭娘抱着,被疼爱的感觉是很舒服的。

张有平回到家中,脸色有些不大好,走到厨房里,看着婆娘抱着崽崽,也没有做声。

刘荞叶将崽崽塞到男人手中,走到屋后的鸡笼里捉了一只母鸡出来。用一个瓦碗装了半碗水,往里面加了一些盐。

张有平一手抱着崽崽,一手提着铁锅子到水缸里装了一锅子水。架到灶膛上,然后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火,划了一根火柴将柴火点燃。

两口子都没有说话,却很有默契地做同样一件事情。

“崽崽,以后别随便用法术。知道么?”张有平突然说道。

“嗯。”张叫花点点头,今天的经历,他自然也是心有余悸。这可比那天从野猪的利牙之下逃脱一命还要惊险得多。真是要吓死宝宝了。

“以后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爹娘不用你一个小孩子去挣钱养活。等爹娘去广东打工赚了钱,你要啥子,爹娘给你买啥子。”刘荞叶压抑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作为父母,让崽崽出去赚钱养家,是让她很难为情的事情。她生怕村里人会说闲话。但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去挣钱买崽崽喜欢的东西。没钱买电视机,没钱买纸包糖。有个时候家里买包盐,都要犯难。

柴火在灶膛里熊熊燃烧,将张有平刚毅的脸照亮。张有平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花在闪烁。他有一身的力气,但是在梅子坳却赚不到钱。家里的几亩田,再怎么精耕细作,交了上交粮、交了农业税、交了水费之后,所剩无几。交粮谷的钱根本到不了手中,就被村里提留了。剩下的谷子,够了家里的口粮,就只够养点牲畜。过年的时候杀一头猪,留一小半,卖一大半。但是价钱不好。得到的钱省着点花,大概够一年家里的开销。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挣钱的路子。不是他懒,实在是没有挣钱的路子啊。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没有本钱,到哪里去找赚钱的路子呀?

“出去!过了年,一定要到广东去!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崽崽、给这个家搏出一个好日子出来!”张有平已经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刘荞叶也下定了决心,人身最好的年龄,这个时候不出去闯闯,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张叫花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他竭尽了全力,却无法阻止社会的浪潮。

火花从灶膛口飞了出来,星星点点飘了上去,一直到半空中才化成灰烬。

梅子坳已经夜深人静,但是这个夜却是这样的不平静。张叫花的灯火在山坳坳里是那样的微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萤火虫的光芒。

第118章 补气汤

“徒儿,莫要强行施法。你请神来帮你,神仙不是白来的。所以,请神必须要有祭祀礼仪,需要有祭品。没有礼仪没有祭品,你强行请神施法,那你自己便成了祭品。要损耗元阳。重则元气受损,重则伤了性命。切记切记。”

张叫花睡着之后,戴在手上的铃铛,竟然叮铃自动响了起来,张叫花难得地再一次如梦。这一次的梦境竟然不是出师之后,而是在出师之前。梦中似乎也是因为没有进行任何仪式而施展法术,结果收到了法术的反噬。

这个梦中,老道长竟然道出了梅山法术的本质。说到底,梅山法术的施展,就是要施法者与神灵门进行一种等价的交换。你向神灵索取,就必须向神灵供奉。

张叫花平日里极少敬神,事到临头请神,自然要立即供奉。所以,当时元阳大亏。也幸好,张叫花当时的五雷咒只是开了一个头,引出一道玄雷。要是讲五道玄雷全部引出来,只怕将张叫花的小命搭上都不够。

张叫花这才明白,为什么老道长每日都要拜祭那些神灵。梅山水师都会有自己的护身之神,比如各代祖师,各路神灵都可以拜祭为护身之神。护身之神是要每日拜祭的。这样在危机关头,这些神灵才会为你出头。也不会在那个时候索取元阳。

老道长又带着去山里采了好多样草药,看到一株野山参,老道长立即乐开了花,“你也是有福之人。刚刚亏损了元阳,为师就能够采到一株野山参。有了这株野山参,应该可以将你亏损的元阳补回来。”

“师父,采到一个萝卜,咋也让你这么高兴呢?”张叫花嘻嘻哈哈地说道。这句话张叫花虽然想说,可是梦里他是开了口的。没想到他嘴里竟然出现了一句他原本也想说的话。

“你才是一个空心萝卜。这事人参!至少也是几十年的老参了。”老道长在张叫花头上敲了一下。老道长将张叫花的脑袋敲得咚咚响。痛得张叫花呲牙咧嘴。

采药也要请神,上山之前,老道士就设了香案请了神,“药王神师,药王会上,前传后度,有灵有感,历代一派名医,千千师祖,万万师尊,今者弟子手持此扇,虔诚奉请,列列神师,位位师尊,肯将此扇化为青龙铜剑,见蛇不开口,见虎不伤人,五路邪精全躲避,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请了神,上山采药就不会被毒蛇猛兽所伤,也不会被妖魔鬼怪所侵。古代到处都是原始森林,瘴气很严重。进山是非常危险的。偏重医术的梅山水师都是懂梅山法术的。

除了那株人参,老道长带着张叫花在山里采了几十种各种草药。说来也怪,这一回老道长每采一种药材,都要张叫花认清楚。

“这是茯苓。徒儿,看清楚了。这药行水之功多……”

“这是白芍,一定要记住,这是手足太阴引经药……”

……

回到道观里,老道长又是问了张叫花好多回,张叫花彻底记住了,他才放下了心。

熬药的时候,又要请神,老道长念了咒语:“奉请华佗*主,……善男善女来相请,炼药存精显威灵,吾奉太上华佗,急急如律令。”

水师熬药与一般人熬药是完全不一样的,那药味就跟普通人熬药不一样。老道长请了几回神,那药就算熬成了。倒出来,正好装了一瓦钵。

“徒儿,快趁热喝了。”老道长将一钵子药水放在桌子上。

那药水好看得很,如同琥珀一般,那颜色看起来竟然带着一丝金色。只看着药水的样子就很是不凡。

张叫花用手端着喝了一口,那药水本来很烫手,但是喝到口中却似乎一点都不烫一般,反而像是有一道热流涌入张叫花的五脏六腑,感觉无比的舒服。

手摸着瓦钵边却很烫手,张叫花烫得受不了的时候,将药水砰地放在桌子上,碗中药水颠出来一滴,落在张叫花的手上。

“啊!”烫得真痛啊。

那梦境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一块石头落入水中,所有的影像全部扭曲起来,然后变成碎片。张叫花猛然醒了过来,坐到了床上。

睡在张叫花身边的刘荞叶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崽崽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刘荞叶担心崽崽受了惊吓,晚上陪在崽崽房间。因为心里牵挂着崽崽,所以一点点动静,刘荞叶就醒了过来。将电灯打开,便看见崽崽坐了起来,连忙关切地将崽崽搂在怀中,“崽崽别怕,娘陪着你哩。”

“娘,我做了一个梦。我师父给我上山采药去了。教我采了一天的药。还采到了一株人参哩!师父教我配了补气汤。那药熬得可好喝了。就是太烫了。我不小心把手烫着了,就醒过来了。”张叫花心里回想着那碗药水的味道。

“药哪里有好喝的?看来咱们崽崽是嘴馋了。明天让爹去公社割几斤肉回来。好好给崽崽补一补。”刘荞叶心疼地看着崽崽一下子变得瘦弱的身体。

“娘,我没骗你。那药水真的好喝哩。比糖水还要好喝哩。”张叫花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药水的味道。

“好喝好喝。娘明天给你弄点糖水解解馋。”刘荞叶笑道。

“娘,要不明天让爹跟我去山里采些草药回来。我把那补气汤熬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老道士师父教我的哩。元阳亏损补一补就好了。”张叫花很想尝一尝那种味道。

“行行,明天让爹陪你去。”刘荞叶一开始本来想阻止,但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崽崽不是一般的孩子。梦里的事情也不全是虚幻的。毕竟崽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的那些梅山法术根本没人教他,就是从梦里学来的。现在梦里的师父又教给他一个补元阳的药方。又正好是崽崽元阳受损的时候。说没有一点关联是不可能的。说不定配了这药汤,真的能够改善崽崽的状况。

第119章 采药

喔喔喔……

梅子坳的早晨从公鸡的第一声打鸣开始。新的一天开始,日子揭开了新的一页。昨天晚上的那场惊吓似乎已经被翻了过去。只是刘荞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张叫花的样子依然让她忧心不已。昨天晚上的那只黄母鸡并没有将张叫花的亏损补回来多少。

张有平一大早就阔步往一渡水公社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地用手碰一下,放在裤子暗袋里的几十块钱。张有平难得出门带这么多的钱,总担心钱从裤袋子里掉出来。

秋天的早晨,雾气弥漫在天空,走不了几步,头发上就蒙上了无数的细小水珠,头发仿佛瞬间变白。

张叫花起床的时候,爹已经从公社返回,手里多了一块腰方肉(猪肋的肉,上面还连着一根排骨的)。另外还买了一个猪肚子。这对于张叫花家来说,已经非常奢侈的行为。不是逢年过节,又没有人过生,买这么多的肉食,对于梅子坳任何一家,都是一种奢侈。

一大早刘荞叶就磨刀霍霍,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弄些补的。让崽崽尽快恢复过来。

张叫花是被厨房里的香味唤醒的,那一股肉香,让他在床上怎么也待不住了。爬起来就往厨房里跑,还没漱口洗脸,就想抓一块刚出锅的红辣椒炒肉。手伸到半中间就被刘荞叶拍了一下。

“快去漱口洗脸。”刘荞叶只是轻轻地一拍,脸上的却挂着能够融化冰雪的笑容。

张叫花连忙跑去三两下就草草的洗漱完毕,结果回来的时候,嘴角还留了一点牙膏没擦干净。

“臭小子,你没弄湿手吧?”刘荞叶没好气地白了崽崽一眼。

“怎么没弄湿手,衣袖都弄湿了。”张叫花没说假话,他的一只衣袖湿了一截,那是因为洗脸的时候,他都懒得讲衣袖卷上去。

那个时候梅子坳的人养的猪都是花猪,几年十几年之后,这些花猪都会被良种猪所替代,那个时候的人们再也无法品味到如今这种猪肉的香味。

别看花猪的肉肥肉很厚,两百多斤的猪肥肉足足有两指厚,但是这个年代的人对于肉的评判与几年十几年之后,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时代,肥肉厚才是首选。肥肉厚,肉才更香。瘦肉虽然不腻,但是会比较粗糙。张叫花吃的时候,竟然牙缝里会塞满瘦肉肉丝。肥肉吃起来才香甜啊。

猪肚子用来做汤,一个猪肚子做了老大一钵。这一回,张有平与刘荞叶没有一个想起要给张叫花的爷爷奶奶分一点过去。他们只是恨不得将这些肉全部装进崽崽的肚子里,然后变成崽崽的肉。他们不知道元阳为何物,也不知道光是吃肉,并不能够有效地恢复张叫花的元阳。

张叫花大快朵颐,直接吃到了撑得肚子鼓鼓的才停下了筷子,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个细节。

“爹,娘,你们怎么支持辣椒啊?难道辣椒比肉还要好吃么?”张叫花发现爹娘今天筷子都没往****猪肚子上碰,于是便很是奇怪地问道。

“辣椒好吃啊。红辣椒炒肉最好吃了。”刘荞叶笑道。

“爹,待会我们去山里采药好不好?我那个老道士师父说了,亏损了元阳,吃肉可补不回来,要调配补气汤才行。”张叫花猛然想起一事。

“补气汤?你又不懂医术。山里的药草跟茅草一个样,你哪里找得到药材呢?”张有平呵呵笑道。

“昨天晚上师父教我了呀。记那些药材,挨了好多板子哩。”张叫花忍不住看了看手,梦里面,手都被打肿了,还好现在已经好了。但是似乎依然感觉到那种辣辣的感觉。

“你就跟崽崽去一回。”刘荞叶一边说一边将碗筷受到洗碗盘里。

“要得,爹陪你去。你要是骗我的话,看我怎么打你的屁屁。”张有平将崽崽搂到怀中,用力的掐了掐屁孩的小屁股。

“我分明就认识。还不信。”屁孩有些不高兴,嘴巴翘起老高。

钻山豹今天情绪大好,张叫花有肉吃,总少不了它的。张有平与刘荞叶在这上面有些宠溺孩子,自己都没舍得动筷子,张叫花夹肉喂钻山豹,他们竟然没有阻止。

梅山连绵数百里,其中有很多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就像一个巨大的宝库,等待有钥匙的人去发掘。梅子坳附近的山脉里同样分布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但是对于梅子坳的人来说,这些药材与那些做饭烧的柴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张叫花走进梅山,就开始兴奋地在山林的各个角落里发现惊喜。

“这是茯苓,这是厚朴……”

张有平很是意外,他没想到张叫花真的突然认识了这么多的草药。梅子塘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些药材。家里也从来没有过药材方面的书籍。崽崽究竟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呢?难道他的梦里真的有个教他本事的神仙?张有平对于这一点一直是难以接受的。但是事情就是以如此怪异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崽崽无师自通地学会的梅山法术,现在又认识了药材。

张叫花每发现一种药材,便喊张有平过去将药材挖出来。有些药材取茎叶,有些药材取根茎,有些药材取果实……

回家的时候,张有平的竹篓里已经是满当当地一竹篓药材了。唯一遗憾的是,张叫花并没有发现一株野山参。张有平却坚决不许张叫花向更深处的森林。张叫花也只好作罢。

不过等两个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刘宗太来了。他带来了礼行,另外还带了一株野山参。

“一早去了一趟镇上,可惜在药铺里没找到上年份的野山参。就这么一株野山参,应该是不到十年的。”刘宗太没有说,其实就算有上年份的野山参,他也买不起。

“这野山参多少钱,我们把钱给你。”张有平说道。

“有平,你这么说话是故意打我的脸。你崽救了我们刘家三条命。我要是连一株野山参都舍不得,我还是人么?”刘宗太有些激动。

“那你家的牛,你打算怎么办?”张有平又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那畜生那么厉害,我还敢从它嘴里夺食去?”刘宗太苦笑了一下。

第120章 凡药

刘宗太将东西放下,就要离开。

“吃了饭再走吧。饭都已经煮好了。”张有平连忙挽留。

“不用不用。昨天搞成那样,家里乱成一锅粥。说不定,这几天还得去买头牛。”刘宗太摇摇头,面带苦色离开。

“刘宗太也是,家里条件在梅子坳怕是最好的。就是不种地,他家也不会比别家差。为了一头牛差点把命搭上,这又是何苦。更可恨还差点把咱们崽崽给连累了。”刘荞叶对刘宗太还是很有怨言的。

“人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既然崽崽没什么事情,这事就算过去了。”张有平看似很大度,其实如果张叫花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他肯定比刘荞叶要暴躁得多。直接杀到刘家去了。

刘荞叶笑了笑,没有多说。自己的男人怎么样的,她还不知道么?

“崽崽,你不是要配什么汤么?”张有平还是不太敢相信崽崽真的懂草药的。虽然在山里采药的时候,说得是头头是道,张有平依然难以相信,凭着一个梦,就能够学那么多的东西。

“补气汤。跟你讲了好多遍了,总是记不住。”张叫花对某人的记性表示不满。

“你爹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考倒数第一的。”刘荞叶笑道。

“乱说。我以前基本上也算是中等水平。”张有平尴尬地笑了笑,被婆娘在崽崽面前揭了老底,很是难为情。

“爹,你自己读书都不行,还要我考第一名。以后我不理你了。”张叫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

“爹可是为了你好。爹可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认的字太少,到外面去找路都找不着。出了葛竹坪镇就是一抹黑。咱们村里跟爹一般大的,去广东老挣钱了。爹要是有文化,也早就跟他们出去了。”张有平很是遗憾地说道。

张叫花撅起屁股在地上选药材,全部放进一口锅子里,梦里面老道长师父的炼药的药鼎很高级,张叫花却没办法弄来。家里能够放到火上加热的就只有锅子。张叫花拿了家里那口用来烧水的大锅子。塞了满当当一锅子。再放到灶膛上去的时候,他可提不动了。

张有平连忙过来帮忙,张叫花又去一勺水一勺水地从水缸里舀过来倒进锅子里。直到井水盖过了药材。这才作罢。这一锅药材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一根人参,直接被张叫花切萝卜一样,切成一截一截地放进了锅子里。

张有平与刘荞叶也没有去管张叫花,任凭张叫花折腾。最多就是给张叫花帮把手。

但是炼药跟平常熬药不一样,炼药要控制火候,要根据药物的炼制状况控制火候。火候控制不好,效果差了一大截。

药物的炮制、炼药的过程,张叫花完全按照记忆力老道长师父传授的步骤进行。只是这火候实在太难控制。与梦中看到的过程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好在这只是炼药汤不是炼丹药。这补气汤也只是非常低级的凡药。即便有些不足,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一开始,药味跟普通的中药也没有什么区别,张有平与刘荞叶都以为张叫花学的也就是普通的医术而已。

“喂,待会真让崽崽喝着草药啊?”刘荞叶有些担心地小声在张有平耳边问了一句。

“应该没事吧。我看也都是普通的草药而已。最多待会我先尝一尝。要是我喝了没事,再让崽崽喝。”张有平想了想说道。

“万一有事呢?”刘荞叶还是很担心,男人、崽崽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她自然不会愿意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事。

“放心吧。我喝一点,不会有事的。”张有平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爹娘的交头接耳,张叫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精力集中在那口铁锅子里的草药上。

不知不觉,铁锅子里的水已经熬得没多少了,草药的香味开始有些不同。

“咦,这香味!”张有平猛然吸了吸鼻子,惊讶地看着锅子里的汤药。

灶膛里的火已经被张叫花控制得非常弱了。但是锅子里的药汤依然在翻滚。却没有多少热气冒出来。

刘荞叶也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药味,她也惊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这一幕,非常地难以相信。

张叫花需要不停地念着咒语,炼水加入锅中,正好可以弥补锅中的水分缺失。

“太阳出来一点红,如意道法在手中,抬头望青天,师父在身边,左请左灵,右请右灵,不请自灵,一请祖师来炼药,二请华佗来炼药,三请药王来炼药,四样仙药带身边,炼药化精。”

每加一碗水,那锅中的药汤的香味便浓郁了一分。总共请了九次神,炼了九次水,用了两三个小时,锅子里的草药竟然都融化了一般,最后都变成琥珀状的液体。那香味都能够醉人。

“这药还要我先尝一下么?”张有平请示了一下。

刘荞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说道,“算了吧。看来崽崽梦里面的老道士肯定是个很厉害的神仙。”

“嗯,不是神仙,哪里能够炼出这样的仙药?”张有平点点头。

其实这事最低级的凡药,要不然以张叫花的水平,不设香案,不摆祭品,如何能够请来多厉害的仙师?张叫花并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在现实中,他没有拜师、没有进行梅山水师的任何仪式,他又如何能够请得到神呢?其实这与他手上的那个铃铛有着非常大的关联。那个铃铛的前主人残留着一丝魂魄,机缘巧合之下却与张叫花融合到了一起。这样才能够将铃铛的种种神奇展现出来。

九炼之后,汤药只剩下了锅底那么一瓦钵。倒出来的时候,能够拉出金黄色的细丝。如同糖饴一般。香味却极其怡人,张有平与刘荞叶都想尝一尝。只是他们知道这药汤能够让崽崽恢复如初,将锅底都刮得干干净净地,生怕损失了一丁点。

“崽崽,等凉了再喝。别烫到了嘴巴。”张有平见张叫花急不可待地准备去服用那一碗药汤,连忙说道。

“老道士师父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其实这药汤看起来很烫,喝到嘴里一点都不烫的。”张叫花说完,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这汤药与梦中的老道士炼的那汤药竟然毫无二致,喝起来竟然感觉不到热度,喝下去只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舒爽。

第121章 上面来人了

“小心啊!崽崽!”刘荞叶生怕崽崽被烫到了。

“干什么啊?娘。”张叫花被刘荞叶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往钵子放下。

刘荞叶连忙上前去仔细检查,看崽崽有没有被烫到。仔细一检查,却发现张叫花嘴里除了残留了一些药汤,一点被烫伤的迹象都没有。

“奇怪。”刘荞叶以为是药汤这么快就变凉了,用手抹了一下装药汤的瓦钵,手连忙缩了回来。真的很烫啊!

“小心烫!”张叫花在梦里有过被烫的经历,连忙提醒。

“药汤喝下去真的不烫?”刘荞叶疑惑地看着崽崽。

张叫花点了点头,“当然了。很好喝的。娘,你尝尝看啊。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刘荞叶摇摇头,这药液里面可是加了一根野山参的。自然要给孩子好好亏损。她怎么舍得喝?

张有平也没想到这药汤竟然这么神奇,眼睛一直看着那个钵子里,里面要不是装的是用来给崽崽进补的药液,他真的想尝一口。看看这药汤的神奇究竟在哪里。

“你喝你喝,小心别烫着了。”刘荞叶将药汤推到崽崽面前,这一次他用一块纱布隔着瓦钵,依然能够感受到瓦钵上面传来的热量。

张叫花一大口将这一瓦钵药汤一口气喝进了肚子,立即感受到一股热气涌入到经络之中,一股热乎乎的热流在传神蹿动起来。张叫花浑身都处于暖洋洋的包裹之中。他明显感觉到,身体里失去的东西又回到了身体之中。他的全身感觉有用不尽的力气。

这一碗药汤自然不可能将张叫花的元阳亏损一下子补回来,却也恢复了大半。张叫花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好了很多,眼睛也更加有神。

石碑组刘家刘云军跑到石厂搞来了炸yao雷guang,准备去给那条水蟒放一个大炮仗。被闻讯赶来的刘国才拉住。

“国才哥,你别拦我。我一定要去办了那畜生的命!我就不信他在这东西的威力之下,还能留下命来。”刘云军差点在坠星潭丢了性命,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你就那么肯定,这东西能够弄死那畜生?”刘国才一把抓住刘云军的肩膀。

“这么大的量,一座石山都能够炸平了,我就不信弄不死那畜生。它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血肉之躯。”刘云军不屑地笑了笑。

“万一没弄死它呢?那东西速度那么快,它可不会傻傻地待着不动等着你去炸。万一你没炸到他呢?你能跑得掉么?就算你成功引爆了,要是没炸死它呢?”刘国才大声问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万一没成功,我就和它拼命。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连累大伙。”刘云军很是坚定地说道。

“放屁!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这畜生这么厉害,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觉得它会这么忍气吞声么?万一冲到村子里来大开杀戒,村里人不是都被你刘云军一个人害了么?那畜生被雷劈了一下,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真的肯定你一定能够将他弄死么?”刘国才用力抽了刘云军一嘴巴,他绝对不能让刘云军随便冒险。

这一下,刘云军不吭声了,因为刘国才是对的,这种可能性极有可能发生。那东西有灵性,自己过去,还真不一定能够炸死它。而且万一没弄死它,反而将它惹怒。那梅子坳的人可就被他刘云军连累死了。

刘国才将刘云军手中的东西夺了下来,刘云军也没再坚持,手松开,仍凭刘国才将他手中的东西拿走。他冒不起这个险啊!

“国才哥,就算我不去招惹它。这东西在那里始终会是一个祸害。”刘云军担心地说道。

“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刘宗太今天去了镇上。将情况反映给镇上的领导。镇上应该会有安排吧。这么厉害的畜生,政府也要来消除这个隐患的。”刘国才将手中的东西放好。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这附近都要夷为平地。这个刘云军也实在太冒失了。让刘国才捏了一把汗。

“梅子塘那个小孩子年纪小小的,怎么就懂法术啊?”刘云军回想一下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是哪个梅山水师从小就教他梅山法术吧。”刘国才也有些想不清楚。

“应该是的。昨晚要不是那小子,咱们都栽在那里了。可惜他年纪太小,道行还是太浅。梅子坳还有哪个厉害的水师么?”刘云军也想找个话题把眼前的尴尬揭过去。

刘国才抓了抓脑壳,“还真没听说过。”

一天后,梅子坳小学操坪上,停了几台车,两台绿色帆布吉普车,两台绿色解放牌卡车。从车上下来了很多穿绿色军装的解放军,还有很多警察。

张叫花才到学校,就被龚子元告知,“今天学校停课,这几天都不要到学校来。回去跟家长说,学校复课的时间,学校会另行通知。同学们回家之后,每天尽量待在家里,让爸爸妈妈也待在家里尽量不要外出。在家里的时候,要把门窗关好。”

梅子坳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村子里开始传言,梅子山山里出了怪物,解放军要来剿灭。这怪物非常凶残,专门吃人和牲口。传言越传越是离奇,一会儿是梅子塘张家丢了几头牛,一下子是对门山陈家有几个小孩被怪物吞进了肚子里……最后搞得是人心惶惶。

不过解放军来梅子坳是真实的,汽车就停在梅子坳小学,很多人特意跑到梅子坳小学求证。结果什么没看到,就给赶开了。不过确认了一件事情,确实来了解放军。

张叫花家也被弄得紧张兮兮的。

“崽崽,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刘荞叶出门的时候,将崽崽关在了家里。她与张有平却没有办法陪着孩子在家。红薯要挖了,辣椒也是最后一茬,辣椒树也死掉了,要把最后一茬摘掉,还要把地整出来,准备种萝卜或者是准备种油菜。晚稻稻谷也已经变成金黄,要趁着天气晴朗收获,否则这半年的汗水就白白地洒掉了。

“娘,我要跟你们一起过去。要是那蟒蛇来了,我还可以用法术保护你们。”张叫花反而在担心父母的安危。

第122章 不误农时

“你要是不听话,你连你的小屁屁都保不住。”刘荞叶白了崽崽一眼。

“娘,我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的。我跟你妈呢一起出去做工。保证不乱跑。”张叫花扯着娘的衣角不肯放。

“还是把他带过去吧。不然的画,在外面做工也放不下心。”张有平想了想向崽崽招了招手。

张叫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张有平直接将崽崽扔到了肩膀上。张叫花很熟练地将两条腿跨在爹的两肩,用双手抱住爹的脑袋。

“走了!”张有平一手拿着锄头,另外一只手又将一担簸箕挑到了肩上。

刘荞叶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里很欢喜。一家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忧愁呢?

“绿叶叶,麻杆杆,生的崽崽钻眼眼(眼眼:意为洞穴,这里为钻土里的意思。)。”张叫花很愉快地唱着一首农谣,也不管应景不应景。

“崽崽,你唱的可不对哟。我们今天是去挖红薯。”张有平故意将肩膀往上耸一耸,将崽崽吓一跳。崽崽早就习惯了这种招数,不仅没感觉害怕,反而愈加欢喜。

刘荞叶走在后面也挑着一担簸箕,簸箕里还竖着一柄锄头。看着男人与崽崽其乐融融,脸上也满是笑容。

梅子塘的人今天出来的却并不多,张德春已经各家各户的通知,让村民尽量不要出去做工。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再去估计地里的活。不过现在地里的活堆到了一起。忙都忙不过来。就算张德春苦口婆心,依然要冒险出来干活。

张积旺家的地跟张叫花的地挨在一起,也正好在挖红薯。看到张有平一家也过来挖红薯,便笑道,“有平,你们怎么一家子跑出来了?张德春可是通知了大家尽量别出来。最近有野兽跑到村子里来了,非常危险么?”

“我们又不是来梅子坳走亲戚的。有没有野兽跑到村里来,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地里的红薯还没开始懂,万一打一场霜,全得烂在地里了。”张有平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不是。眼看稻谷也要熟了,不趁着现在将红薯全部翻出来挑回去,等打完晚稻谷再来挖,这些红薯肯定会冻坏大半的。挖了红薯,油菜也要栽了。”张积旺一锄头下去,轻轻一撬,三个拳头大的红薯立即从黑黝黝的土壤里钻了出来。张积旺抓住根部的短短一截红薯藤,将一串红薯提了起来,轻轻的一抖,泥土倏倏地散落到地里。红薯很干净,抖掉了泥土便露出它那紫色的外皮。一点都不粘泥土。但是如果等下一场雨,泥土变成了泥浆,挖红薯的难度就会提升数倍。

一个合格的农民就要学会抓住农时,这样才能够保证每一种庄稼在最适宜的时间种植下去,最最理想的时间采摘。

张有平从很小的年龄就可以学习伺候庄稼的技能,现在虽然依然年轻,却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农民了。他对农时的掌握已经能够与张积旺这样的老农民相媲美。

屁孩对于泥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一两岁的小屁孩就开始学会将泥土当成上天赋予他们的礼物。贫穷让他们不能够像城里的孩子那样拥有各种各样的漂亮玩具。一闻到菜地里那股淡淡的泥土的芳香,就让张叫花的兴致一下子提升到了顶点。很快便抑制不住兴奋,要从张有平肩膀上下去。

“爹,快放我下来,我要帮你挖红薯哩。”

张有平笑呵呵地将手中的农具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崽崽从肩膀上抱了下来。对于他来说,任何东西都不如他崽崽珍贵。

“轰隆!”

猛然从对门山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哒哒哒地响个不停。

那一声巨响,将张叫花吓了一大跳,一个站立不稳,直接与泥土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这是炮声?”张积旺年轻的时候被抓过壮丁,虽然第一次打仗就当了逃兵,那也是真的听见过炮响的人。

那确实是炮声,此时坠星潭四周都埋伏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枪口都对准了那个坠星潭。刚刚有个士兵去坠星潭侦察了一下,发现那头巨蟒正在吞食那头水牛。然后军队的指挥官立即下令向坠星潭开炮。几个迫击炮同时发炮,炮弹落入坠星潭之后,轰然爆炸。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爆炸结束之后,那头水蟒竟然没有死彻底,反而是拼死从坠星潭中冲了出来。水蟒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但是它的生命力超强,如此状态下,依然凶狠得很。

四周的士兵被这一幕惊呆了,指挥官也惊得长大了嘴巴。不过指挥官只是短暂的失神,便立即恢复了过来,立即下令:“开火!快开火!”

所有的士兵集中火力向水蟒设计。水蟒虽然有了灵性,身体也非常强悍,却远没到刀枪不入的境界。子弹呼啸着钻入它的身体,自动步枪的子弹甚至可以穿透它的身体,在它身上留下一个弹孔。

“吼!”

水蟒嘶吼着向着那些敢于向他开火的人类冲了过去。水蟒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了,几个新兵甚至起了逃跑的心思。

“别慌!别慌!赶快开火!”指挥官大声喊道。

火力更猛了,只可惜距离太近了,迫击炮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指挥官神色严肃,他一开始对擒拿这一条水蟒非常有信心。但是没想到这东西会这么难缠。现在更是给他带来了致命的威胁。

自动步枪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将弹仓里的子弹倾泻了出去。剧烈的疼痛让那条水蟒不停地在水中翻滚。不过也让水蟒的行动更加的难以捉摸。别看它已经是伤痕累累,但是它随便动一下,都有可能产生致命的伤害。

“手雷手雷!炸死它!”指挥官大声喊道。

手雷如同雨点一般高高地飞起,全部砸向那头水蟒。

那条水蟒虽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来临,但是它却是逃无可逃。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手雷在水蟒的身上爆炸。

第123章 击杀

这水蟒真是不简单,身上的鳞片如同坚不可摧的锁子甲,抵御着手雷的不停轰炸,虽然伤痕累累,水蟒也受到了重创,但还不足以要了水蟒的命,反而将它的野性与凶残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水蟒在这个时候反而不再准备逃生,两只拳头大的眼睛反而放射出两道凶光,竟然是硬扛着手雷的轰炸冲向那些正在向它发起攻击的解放军战士。

“啊……”

水蟒如同坦克一般碾过,无法逃避的士兵们绝望地发出一声声惨呼。

“挺住!不许退!绝对不能让这畜生逃脱!”指挥官也面露骇然之色。他没想到这一场战斗会如此惨烈。就是这一瞬间,已经又四五个熟悉的面孔失去了生命。好在一开始,他就布置了两道防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本来以为第二道防线是根本用不上的,没想到这看似多此一举的保守之举,反而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只是第二道防线的攻击力比起第一道防线要弱了很多。毕竟第二道防线范围更大,但是力量却有些薄弱。人员组成也不全部是解放军战士,还有资江市的特警。还好,他们的装备并不差。远处还有几支狙击枪,也可以发挥作用。

被水蟒重开的第一道防线的战士,很快退守到第二道防线。他们拉开了与水蟒的距离,让第二道防线能够无所顾忌地对水蟒进行进攻。几枚迫击炮炮弹划出一道道弧线从天而降,落在水蟒的四周。只可惜只有一枚非常靠近水蟒。毕竟水蟒的速度太快,而且它已经被迫击炮打击过一次,所以危险再次来临的时候,它拼命地进行躲避。

看着水蟒并没有被这一轮的迫击炮造成有效的伤害,解放军指挥官狠狠地用拳头捶在身边的一棵马尾松上,将树上的金黄色马尾松针叶震落了下来。如同金黄色的雨一般,倏然地面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地毯。不过此刻,可没人会去欣赏这美景。

猛然,水蟒的一个眼球如同气球被刺了一下一般,轰然炸裂。一枚狙击枪子弹终于击中了水蟒身上一个比较脆弱的部位。犹豫水蟒的移动实在太快,从水蟒从坠星潭冲出来之后,几个狙击手虽然已经连续击中了水蟒,却始终没有击中要害部位。这一次,终于有人击中了水蟒的一只眼睛。

水蟒仿佛被重重击了一锤一般,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水蟒痛苦的翻滚起来。

“好样的!”指挥官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趁着这个机会,迫击炮炮手立即抓住机会,连续不断地发射炮弹,这种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水蟒的身边绽放,有些甚至直接落到了水蟒的身体之上,直接在它的身躯上炸开。

这一下,水蟒终于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严重的创伤让它已经无法继续向前发起绝命攻击。只能在原地完全在本能的驱使下痛苦的挣扎。身体不停地搅动。

指挥官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的任务虽然出现了伤亡,但是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如果让这头巨蟒跑掉,那就没法回去交差了。只是很快,他的心情又沉了下来。四名战士牺牲,这些战士都是他带出来的。每一名战士,他都能够叫得出名字,能够说得出他们的籍贯,甚至有些连家里情况他都能够说得出来。他们就像是他的弟弟一般。一下子牺牲了四个,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四个家庭的家属的那种悲痛的神情。

“赵连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上去检查一下?”一排排长老罗罗长海大声向指挥官连长赵永强喊了一声。

“先不要。狙击手!先打爆它的头!”赵永强不想再看到牺牲。这头水蟒不是一般的野物。它是有灵性的。赵永强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他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但是他并不陌生。战友聚会的时候,他经常听他的战友说起过这样的事情。像这种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畜生,智商是非常高的。不把它们的尸体打烂,千万不要冒险靠近。这是他的战友用生命的代价学到的经验。

水蟒的头部骨骼非常的坚硬,虽然被狙击枪子弹命中,却没有出现一枪飙血的画面。每一颗子弹命中,那水蟒的头部都似乎会被子弹震动一下。水蟒身体的那种垂死挣扎的绞动,已经变得越来越迟缓。尾尖上的抖动也越来越不明显。

赵永强没有看到这一头水蟒的头部四分五裂的景象,就总是放不下心来。

“老罗!用迫击炮轰!一定要把它的脑壳炸个稀巴烂!”赵永强大声喊道。

“是!用迫击炮炸!炸准一点!一个死目标,你们要是炸不中,回去给我关禁闭一个月!”罗长海向那几个操控迫击炮的炮手怒吼了一声。

那几个炮手也卯足一股劲,仔细瞄准了之后,将迫击炮炮弹发射了出去。这一次距离比较近,又是死靶子,命中率提升了很多。竟然直接有两枚炮弹直接命中水蟒的头部。几个炮手直接将带来的炮弹全部用了个精光。这一回,将巨蟒炸得皮开肉绽。巨大的蟒头上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在望远镜之下,甚至可以看到巨蟒的脑髓都被炸得四溅。

就在众人都以为巨蟒已经彻底死亡的时候,巨蟒竟然猛然仰起巨大的头部,猛地向第二道防线冲了过去。

“糟糕!快射击!狙击手打掉它的眼珠子!”赵永强连忙大声喊道。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水蟒走出不到十米远,头部便再一次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扬起大片的灰尘。这一次之后,水蟒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罗长海瞪大眼睛看着没有半点声息的水蟒,心有余悸。刚才他可是准备带人上去探查一番的。幸好被连长阻止了,否则,又会凭白无故出现死伤。

这一次,没让赵永强开口,罗长海让自己排里的战士将随身携带的手雷全部扔了出去。看着一颗颗手雷将水蟒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再一次炸得皮肉飞溅。

“胜利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所有的战士都欢呼了起来。

解放军走了,那头巨蟒的尸体也被带走了。梅子坳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124章 烤红薯

当梅山那边的枪炮声骤然停止,张叫花就知道,那条巨蟒应该已经被收拾了。无论它多么厉害,毕竟是血肉之躯,在枪炮面前,依然脆弱得很。可是想一想,那天下午的情形,张叫花依然不寒而栗。也不知道解放军有没有伤亡。

当天,张德春便各家各户的通知:警报已经解除。各家各户抓紧进行晚稻抢收,争取在雨季来临之前,完成晚稻的收获。

张叫花的红薯种的是白皮红心的品种,看起来表皮是白白,去掉外皮,里面的薯肉却是红色的。这种红薯的含糖量高,烤熟之后,那味道简直就是人间美食。

张叫花来的时候,身上就放了一把小刀子,选了一个个头匀称的红薯,削了皮,完全露出里面红红的薯肉。咬一口,非常脆,水分也比较充足,吃起来,跟水果一样。只是这样生吃,红薯的甜味不能够完全地释放出来,也缺少了烤红薯的那股香味。

虽然味道上面稍嫌不足,但也阻挡不住张叫花的好心情。

钻山豹看着小主人吃得嘎八嘎吧脆响,也嘴馋得不得了,不停地在小主人面前摇尾巴。

“摇也没用,这东西你不吃的。”张叫花把手中的红薯高高地举起,唯恐被钻山豹舔到了。

钻山豹越是吃不着,越是嘴馋,跟着张叫花的屁股转,不停地在张叫花的身上蹭来蹭去,尾巴摇个不停。

“这东西你真的不会吃的。好吧,算了算了,我给你吃还不行么?”张叫花被钻山豹缠得没办法,只能够用小刀在手中的红薯上切下来一块,直接喂到了钻山豹嘴中。

钻山豹喜出望外,但是等那薯块到了口中,它就傻眼了,尝了一下味道,嚼都没嚼,就吐了出来。眼神很是怪异地看着张叫花,估计是再想,小主人真是奇怪,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吃得这么有味。

看着钻山豹那个郁闷的样子,张叫花哈哈大笑起来,还故意在钻山豹面前咬了一大口,嘎巴嘎巴地嚼得津津有味。

钻山豹大惑不解,真的这么有味么,又回头去舔了一下它刚刚吐出来的那薯块,还是一点味都没有。看来小主人的口味它实在高攀不起。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懒洋洋地趴在了地上。食欲被勾了起来,却发现食物根本不合口味,那种感觉非常不爽。

不过钻山豹很快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大主人不时地将从地里翻出来的红薯扔到一堆,红薯不停地翻滚,好像一个活物。钻山豹轻轻一纵,便将那个红薯扑住。然后抱着红薯在地里打滚。就好像猫捉到了一只老鼠一般。

“真好玩!”张叫花兴致勃勃地看着钻山豹在地里着滚。

张有平与刘荞叶都是干农活的好把式,人灵活又有力气,干起活来,自然要比别人快了不少。一块地的红薯,挖了一个多笑死,就全部挖完了。挖红薯的时候,顺便将红薯地平整好。接下来立即可以种别的庄稼。

红薯一点损伤都没有,这样的红薯就能够放在地窖里放更长的时间。红薯不耐低温,稍微栋一下,就会很快坏掉。农家都是将红薯稍稍晾干水汽之后,放进地窖里进行储存。地窖里的温度一般不会低于零度,红薯窖在地窖里,可以存放到明年春季。到时候,可以用来做种。

九十年代,梅子坳虽然已经早就到了温饱线以上,但是红薯依然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粮食作物。红薯大多是用来喂猪,这样可以节省大米的消耗。要不是这样,家里养一两头猪,家里的粮食很有可能在明年早稻的收获之前会消耗一空。

红薯的产量不错,一分多地,用簸箕至少可以挑四五担。张有平与刘荞叶将红薯装进簸箕里,一担一担挑回去。张叫花个子太矮,力气也太小,自然帮不上忙。只能跟着父母走了一趟又一趟。

煮午饭的时候,不用张叫花提出要求,刘荞叶就已经在在饭锅子里放了一些红薯。灶膛里的灰烬中,也埋了几颗红薯。

在灶膛里烤红薯,也是一个考验耐心的事情。张叫花总是忍不住会不时里将红薯翻出来,捏一下,看熟了没有,要么就是担心红薯会被烤焦,而不停地区翻动。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烤出那种半生不熟的红薯出来。

好在有刘荞叶掌控大方向,“莫急莫急,等菜炒好了,红薯就差不多烤熟了。”

因为上一次张叫花元阳亏损,这一向,张叫花家的伙食都很不错。隔一天,张有平都会去公社割一块肉回来。所以这一阵,张叫花的嘴唇一向都是油光光的。

菜快做好的时候,刘荞叶用铁钳从灰烬中夹出一个红薯,用手捏了捏,便知道红薯是不是已经完全熟了。

“崽崽,这个熟透了。你小心一点,别烫着。”刘荞叶对着红薯吹了吹,又拍了拍,将上面的草木灰弄干净。这才递给张叫花。

张叫花虽然人小,但是吃着东西老练得很。口里还念几句咒语,似乎能够让自己不怕烫。这咒语是张叫花嘴口乱编的。除了心里安慰作用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张叫花小心翼翼地将红薯的那一层薄薄的外皮剥开,露出里面红艳艳的红薯肉。红薯如同鲜红色的晶体一般,看起来,就能够激发食欲。但是还非常烫,需要一点技巧,才能够将红薯吃进肚子。

张叫花被红薯烫得咝咝直叫,但是却舍不得放手,还时不时地咬一口,嘴巴张开让冷空气进去。吃得极是狼狈。那个模样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慢点吃,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这里还有好几个呢。”刘荞叶生怕崽崽被烫伤了。

张有平将红薯全部收拾好,一些红薯还连着红薯藤,这是故意这样保留的。将这些连着红薯藤的红薯绑在一起,直接挂在屋檐下的房梁上,让其自然风干水分。这样一来,红薯内的糖分浓度会进一步提升。风味自然会更好。

“晚上我去跟爹、哥他们讲一声,我们家从明天开始收割晚稻了。不要到时候,用打谷机的时候,又撞到一起了。”张有平倒了一盆水,将手上的泥土洗干净。

“要得。”刘荞叶在这种问题上,从来都是绝对支持男人的安排。

张叫花家的打谷机是共用的,和张叫花爷爷、张叫花大伯共用着一台打谷机。因为大家打谷子也是和在一起。但是有个时候,就会出现一些矛盾。大家都想趁着天晴把谷子收回去。拖到后面越容易撞上雨季。所以,这一回,张有平想将自家的晚稻收割稍稍提前了一点。谷子的成熟度还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却可以确保在好天气收获。

第125章 解贴身卦 【求首订!】

“哗啦啦……”

大雨倾盆,张叫花这一回进入梦中,那个不能够受控制的自己正在大雨磅礴中奔走。刚刚接到师父托人带来的口信。老道士师父生病了,想要见见自己。他要赶回道观去。

张叫花做这个梦已经很久了,慢慢地开始明白,这其实是别人的经历,不知道怎么回事,去成为了自己的梦。自己仿佛是附身在别人身上,而每次出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声音仿佛是隔绝了。张叫花一直感觉这个人就是自己。也许像村里人说的那样,人是有前世今生的。而这个人或者就是自己的前世。

老道士师父病了,张叫花不知道却感觉到鼻子有股酸酸的感觉。一下子竟然忘记了当初老道士曾经在自己娇嫩的小手手心狠狠地打板子,也似乎忘记了每天被老道士逼着不停地化水,不停地炼符,不停地抄本经,不停地站桩子……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老道士师父所有的恶。只记得所有的好。

一路走得很快,因为道路泥泞,鞋子都走掉了,却浑然不觉。全身被雨水浇透,也无畏无惧。不停地在雨中奔跑。忘记了下雨,也忘记了时间。走到山顶上的道观时,天刚蒙蒙亮,雨却下得更欢。

冲进道观之中,直奔老道士师父的房间。老道士师父卧病在床,此时却从床上坐了起来,爽朗一笑,“我徒儿回来了!”

老道士师父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这中间病情反复多次,数次病危,在张叫花的悉心照顾之下,好不容易才好转了过来。

有一天,老道士将这小徒弟叫到了身边,“为师已享尽天年,怕时日不多。多亏你孝顺,让为师渡过这一次难关。这个贴身卦,可以解了。为师之道你宅心仁厚,但是你脾气暴躁,遇到事情,不能隐忍。所以为师一直没有将你手中法器的法门告诉你。这一次,这法门也可以告诉你了。”

这一回解贴身卦比上一次解出师卦要简单得多。连三牲酒体都没有用,只是简单摆设了一下香案,用了写纸钱香请神。

“祖师爷要是同意,就投个阴卦。”老道士师父将羊角卦丢到地上。

却来了一个阳卦。

老道士又只能向祖师爷求情,说了不少好话,然后再打卦。打了几回才打出了阴卦。

老道士用手擦了擦汗水,似乎打这个卦费了他不少精力。

“师父老了,不中用了。你以后有空多来看看师父。也不知道你下一回来山上,还能不能见着师父。”老道士云淡风轻地摇摇头。

接着需要打个圣卦,这贴身卦就算是解了。这一回倒是很顺利,丢下去就打出一个圣卦。

“好,好,看来祖师爷也是想让你独挡一面了。这几天,你住在这里,我教你一些梅山武术的法门。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也该让你学学功法了。”老道士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一下,张叫花才再一次接触到梅山功法的另外一个方面--武功。梅山武功分为桩功、硬功、软功、气功。前面这桩功、硬功、软功,在没出师之前,就已经练过了。只有这气功,还没有接触过。这就是老道士师父留了一手。

“气卫于外,血营于内,气血相资,如环无端,内达于五脏六腑,十二经络,外达于四肢九窍,百节万毛……”老道士师父这一下传授的才是梅山武功的核心功法。

梅山水师在开场教武时,对桩功的传授大都只教第一步的练形,后两步的练法只传授给正式的入室弟子,而不经师父的指点,外人很难从站桩的训练中看出练形与练气的区别。梅山武术中所谓的“气”指的是人体内气,它是一种只能通过自身体悟而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梅山功法的练气术,就是通过人的神识意念,去调整人体的呼吸,再将呼吸过程中接收的后天空气转化为先天的内气,通过“意领气行”引导这股修练出来的内气通过体内经络系统贯通到四肢。梅山练气之法,分为三步,第一步是养气,第二步是行气。第三步是练劲。以神引气,以气催力,以力生劲。

“梅山练劲之法,共有八式,坐地三拳、横断五岳、闭门推月、迎风舞柳、双龙闹海、牵牛下水、双掌开碑、环抱日月。分练八种不同劲路,即直劲、横劲、震劲、脆劲、抖劲、化劲、透劲、合劲。练到手起劲生,则梅山功*成。”老道士用了几天时间将梅山功法尽数传授。

临走时,老道士师父才将铃铛的法门告知:“这铃铛乃是法器,名为摄魂铃,五个铃铛可以养五鬼,摄入魂魄为五鬼食粮。可以让五鬼成长。切莫用此铃铛为恶。否则会遭杀身之祸。”

老道士师父虽然这么说,临走时却又传授了五鬼混天法。

张叫花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早上了。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也难怪,在梦里,可是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历历在目。

“对了,铃铛法门。”张叫花挥动了几下手中的铃铛,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金虎、富贵、小栓、狗娃、满仓一齐出现在张叫花的面前。

“金虎……,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们啊。”张叫花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金虎等几个小鬼看到张叫花,也都很高兴,脸上带着笑容。他们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以前,他们没有多少神情变化,大多数时候,总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但是现在,他们似乎多了一丝灵性。看起来,仿佛活生生的孩子一般。

张有平与刘荞叶割了一早上的水稻,放倒了一两亩稻田。张有平昨天去跟父母、大哥说的时候,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大哥大嫂却说已经说好要去娘家帮忙收晚稻,张有平要是这一天收谷子,那么他们就没办法帮忙。张有平虽然知道大哥大嫂这是找借口。因为早些天张有连才说过胡小青娘家的谷子都是晚熟品种,让张有平早一点收谷子,不要都集中到后面去。

张有平虽然有所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本来都是一大家子,收谷子的时候,年年都是一起收。结果大嫂胡小青每次都会想方设法不来帮张有平家收谷子。张有平与刘荞叶都很大度,没跟大哥大嫂做一样。

张叫花爷爷奶奶也不好讲大儿子儿媳的不是,只能默默地过来帮小儿子家的忙。

一早上,四个人割了将近两亩田的水稻,确实很不容易。张有平与刘荞叶早上起得早,手脚又很麻利。

刘荞叶一进门就听到张叫花似乎在跟谁说话,心里觉没来由紧张起来。崽崽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跟那几个孩子说话了。但是现在,他说的内容,似乎就是在跟小孩子分享趣事。

“娘,你们回来了啊。”张叫花兴冲冲地迎了出去。

“崽崽,你刚才在房间里说什么呢?”刘荞叶问道。

张叫花正要说实话,眼珠子一转,却又改了口,“没说什么啊?我就是在背课文呢。”

刘荞叶看得出来张叫花在说谎,却也没有追问,至少心中叹息了一声,崽崽怕是又见着那些脏东西了。

“崽崽,过来,帮娘烧火。爹跟爷爷奶奶马上就要回来吃饭了。”刘荞叶回来连口水都没有喝。就毫不停歇地做起早饭来。

饭快熟的时候,张有平与张满银、马冬花回来了。

“叫花,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去割稻谷呢?”张满银笑着在张叫花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捏。

“爹娘没叫醒我啊。”张叫花很无辜地说道。

“还说没喊你。早上摇都摇动不醒。我想在水缸里舀水把你给浇醒,你爹不让。”刘荞叶没好气死说道。

“那不能怪我。老道士师父昨天晚上生病了,传了我好多东西呢。这个梦好长好长啊。”张叫花抓了抓脑袋。

刘荞叶听崽崽这么一说,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回来的时候听到崽崽说话,是在说梦中的事情呢。张有平与刘荞叶都将张叫花梦里的老道士当作神仙托梦。对此,反而没有了任何畏惧。倒是张满银与马冬花脸上有担忧之色。

张满银试探性地问道,“老道士教你什么了?”

“老道士师父教了我梅山武功呢。”张叫花站起来在厨房里表演了一下梅山桩功。也是像模像样。

张满银看不明白,以为这不过是跟村里的那些拳师传授的花架子拳法一样。却不知道,张叫花这才是正宗的梅山内家功法。

“哎呀,不错不错。叫花要多练练武功。以后也是武林高手。”张满银笑呵呵地,也没将这当作一回事。

吃过了早饭,张叫花也跟着父母去了田里。别看张叫花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在农田里完全可以抵得上半个劳动力。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各家的孩子都是很小就开始参加农业劳动了。

钻山豹是赶山狗,比普通的狗对于阴魂这种东西,还要更加敏锐。它刚从外面回来,就闻到了金虎等五个的特殊味道。它很反感这种味道。

“汪汪汪……”

钻山豹的毛发竖起,不停地向着金虎等人狂吠。

“豹子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乱叫啊?”张有平有些诧异地说道。

刘荞叶则皱了皱眉头,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们家这狗好是好,就是耳朵太灵了,一点点小动静,就叫个不停。”张满银每次来二儿子家,都要被钻山豹吠,对钻山豹的感官可不算好。

张叫花拍了拍钻山豹的脑袋,“豹子,不要乱叫。”

张叫花安抚了钻山豹一下,钻山豹才安静了下来。不过它还是不时地盯着躲进张叫花房间的五个阴魂。

金虎几个被钻山豹吓坏了,小孩子听到狗叫声,就双股打颤。农村的孩子哪个没有被狗撵的经历?一个个惊惶地看着钻山豹。只是他们又想离张叫花近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所有的念头都在张叫花身上。

张叫花的房门无风自动,虽然房门的晃动幅度不大,但又如何逃得过刘荞叶的眼睛?刘荞叶没有声张,准备等吃了饭,私下问一下张叫花。好在张满银等人的注意力放在今年的收成上面。

“你那块坎子田,今天收成不错。收七八担谷子不成问题。算一百三一担,这就是一千多斤。亩产过千斤了。你这事啥子品种?”张满银现在脑子里全是稻田里那金灿灿的稻穗,丰收喜人啊。

“今年晚稻全部种的是威优88,今年出来的新品种。爹,你别老是贪便宜。到村里制种户那里去买便宜品种。种子虽然是便宜不少。但是产量差了那么多。算一下,你不是亏得更多么?你不过是便宜几毛钱,你少几百斤产量怎么也得亏几十块啊。”张有平说的正是村子里老人们的通病。每次买稻种的时候,他们都舍不得去种子公司买正规渠道的种子。而是去一些制种农户家里去买便宜种子。这里面有拉不下面子的问题。但是最主要还是抵制不住诱惑。其实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这些不正规的种子发芽率偏低,每亩需要的种子自然要更多。最后算下来,成本比到种子公司还要高一些。而产量哪里比得上种子公司发行的新品种?

“是这个理。”张满银现在后悔死了,自己种的那几亩田,产量怕是要比二儿子家的低了两三成。这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有平,以后去买种子,你叫上你爹。”马冬花埋怨地看了男人一眼。

“叫个屁。有平过了年就去广东去了。还买个屁的种子。买种子让叫花在家种田啊?”张满银很是懊恼,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

张叫花可不甘示弱,“我能种。我家的田不包给别人。我要自己种呢。”

“你种田?到时候插田打药谁给你去干?你不要说让我去给你弄。我跟你奶奶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种这么多地,这是会要了我这条老命的。再说,给你加干了,你大伯婶子肯干么?到时候他们的地也要爷爷奶奶给他们种。”张满银本来心情不好,听了张叫花的话就来火了。

“孩子随便说一句,你吼么子吼?不种就不种呗。不能好好说话?叫花,别理你爷爷。他就是个老糊涂。”马冬花生怕儿子儿媳见怪。本来这死老头子平时就稍微偏爱大孙子元宝,就已经让二儿媳颇有怨言了。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只怕这心中的怨恨更加强烈了。

张有平粗枝大叶,对父母也没有什么想法,“对啊,崽崽,爷爷这话可没说错。种田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你挑得动一百多斤的担子?过了年,你还是去跟爷爷奶奶过。什么也不要你做。好好读书,多学点东西才是正理。”

“不,我就一个人住在家里。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够自己照顾我自己。”张叫花嘟着嘴巴说道。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堆菜,端着碗跑到房间里去了。

“看你们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张满银有些不满小孙子的态度。

马冬花在桌子底下踢了张满银一脚,“叫花个性强,这些事情,先不要急,慢慢跟他说。其实叫花还是很懂事的。”

刘荞叶却知道,崽崽别的孩子不一样。尤其是这几个月来,变化实在太大,有个时候,刘荞叶都有些疑惑,这还是自己的崽崽么?刘荞叶更知道,想让崽崽改变主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过了年,两口子就要去广东了,要是到那个时候,还不能让崽崽改变主意,那可怎么办呢?而且现在又多了更大的问题。刘荞叶往张叫花房间瞥了一眼,那扇门已经关上。

张叫花一进入房间,金虎等人便将张叫花围住。

“我不会住到任何人家里去的。我就住在自己家里。我自己能够养活我自己。谁也不用靠!”张叫花说完,大口大口地往口里扒饭。仿佛这饭一下子成了自己的仇家一般。

吃过了早饭,稍微歇息了一下,一家人又要去田里干活了。

“崽崽,你是跟我们去田里干活呢?还是在家里晒谷子?”刘荞叶问道。

“我才不守在家里呢。我让豹子守在家里看着不让鸡吵事就是。”张叫花换了一条短裤,身上穿了一件背心,摩拳擦掌地准备去田里干活。

刘荞叶看了,哭笑不得,“你就穿这个去啊?这可不行,你得穿长袖的衣服。不然你身上要被禾叶子割得遍体鳞伤不可。”

稻谷的叶子上有着锯齿般的边,被禾叶子割到,就像被镰刀割到一样,虽然不是很锋利,但是足以割破张叫花娇嫩的皮肤。

刘荞叶连忙又去给张叫花找了一件旧外套给张叫花换上。

张满银被孙子顶了一回,心里有些埋怨二儿子儿媳太骄纵孩子,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拿着一把镰刀就往田里走去。

“别理你爷爷。他就是个这样的脾气。”马冬花抚摸了一下小孙子的脑袋。

张叫花去田里干活,金虎几个也跟了过去。

张有平与张满银两个抬着打谷机。这打谷机是从生产队分到的。用杂木做的,非常厚实,自然也非常沉重。必须两个大男人才抬得动。为了减轻重量,打谷机上的盖板被取了下来,刘荞叶用一担簸箕挑着。马冬花则挑着两担谷箩筐。张叫花则空着手跟在后面。手里倒是拿着一柄镰刀。

金虎等人跟在张叫花的后面,竟然一人手里拿着一柄镰刀,只是他们的镰刀怎么就那么晃眼呢?张叫花不时地往后面看。在别人看起来,却很是怪异,张叫花不住地回头看什么人一般,但是他后面却空无一人。

深秋的天气,即便是大晴朗的日子,太阳也不会很毒,反而能够感觉到秋日的和煦。如洗的天空,依稀漂浮着几缕白云。老鹰在天空展翅盘旋,白色鹭鸶在天空成行结队。

田野里四处都是打谷机的轰鸣声,村民奋力踩动打谷机。踩打谷机可不是一件轻松活。稻穗放进打谷机的进谷口长长的禾叶子会死死地缠着打谷机滚盘上的铁丝齿,知道被被铁丝齿打成碎片。谷子在滚盘的击打之下向四处飞溅,绝大多数被挡板拦了下来,落进打谷机的谷仓中。

张叫花的任务就是将一手一手的稻谷递给站在打谷机上的张有平与张满银。因为吃饭的时候,张叫花跟爷爷斗了嘴,所以他自然不会将手中的稻谷递给爷爷的。张满银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张叫花在地里确实能够抵一个大人,因为他跑得比刘荞叶与马金秀还要快。

屁孩最喜欢在大人休息的时候,去体验一下踩打谷机的感觉。一般情况在,大人也是乐得让屁孩们体验一下这种幸苦。不过张叫花踩打谷机的时候,怪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张叫花拿了一手稻谷站在打谷机上,很吃力地踩动打谷机。但是突然一下,他似乎一下子长了力气,轻松地将打谷机踩得轰鸣起来,稻谷再打谷机里面也噼噼啪啪地脱谷子。一会儿,一手脱得干干净净的稻草被张叫花扔到了一旁。

本来还在抽烟的张有平与张满银都惊呆了,怎么可能?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够把打谷机踩得这么轰鸣。

“叫花,叫花,这是怎么了?”张满银的声音有些打颤。

张有平懵然站了起来。

刘荞叶心里咯噔一下,要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

马冬花有些害怕,这个孙子不让人省心啊。

张叫花却玩得很开心。金虎五个全部挤在了打谷机上面,齐心合力踩动打谷机。将打谷机的滚轮转得像风火轮一般。稻谷就像流水线一般,不停地进入打谷机,稻草则飞向一盘的田里。

一转眼功夫,谷仓里就快被稻谷塞满了。

张满银与张有平也懒得去管那么多,先把稻谷捞出来,装进谷箩筐里才是正事。

(。)

第126章 丰收 【求订阅】

一家人都很紧张,但是看着打谷机嗷嗷嗷地轰响,那股紧张的情绪根本顾忌不上。

“婆娘、荞叶,你们两个别捆稻草了,我这里捞谷子都捞不过来。你们赶快回去拿个撮箕来。有平,你赶紧挑谷子送回去。”张满银看着打谷机谷仓里的谷子飞快地满上来,连忙向正在那边手忙脚乱的捆稻草的马冬花与刘荞叶喊了一声。

张有平也早就看到了事情不对,连忙将谷箩全部搬到了田里。幸好打晚稻之前,田早被晒干了。行走起来非常方便。装满了一担谷子,张有平连忙挑着担子就往家里奔跑。

分田的时候,都是靠抓阄抓的。结果有些田远,有些田近。张有平手气不佳,抓的都是比较远的田。离家里有一里多远。挑着担子一个来回要十来分钟。

要是平时也没什么。去了张有平送谷子,这里还有四个人,正好可以把打谷机开动起来。但是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打谷机靠张叫花一个人就开动起来了。还比四个强壮劳动力还要更快。金虎几个在铃铛里蕴养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变得强大了不少。力气比一个青壮劳动力力气要大多了。而且它们根本不知疲倦。玩心又重,越是搞得张满银等人手忙脚乱,他们越是开心。

“叫花,你慢点,打谷机里面装满了,你这么快,爷爷一个认哪里搞得赢?”刘荞叶忍不住说了一句。

“慢下来?”张叫花抓了抓脑壳,哪里慢得下来。他自己都被忙得团团转。

“慢一点啊。箩筐都装满了。你不如看田里有泥鳅没有啊。”刘荞叶连忙想个主意。

“啊,捉泥鳅?捉泥鳅好啊。”张叫花扔掉手中的稻草。从打谷机上跳了下来。

金虎几个也似乎听到有更好玩的,也都停了下来。轰鸣的打谷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张满银哎呀一声,直起腰来,用手用力地捶了捶背,“哎呀,我的腰啊!”

刚才一口气捞了几担谷子,累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现在打谷机停了下来,总算可以歇一口气。

晚稻田比较干,泥鳅都藏在洞穴里面。在田里可以看得到一些比较湿润的小洞,里面一般都至少藏着一条泥鳅。秋天的泥鳅是最肥美的阶段。稻田刚刚收获,最容易翻找泥鳅。村子里的孩子个个都是翻泥鳅的高手。

“这里这里!”张叫花很快找到了一个小泥鳅洞穴,用手指头顺着洞穴钻进去,然后将泥土翻开,再往下钻一点点,指头就能够触碰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由于稻田里没有水,泥鳅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张叫花用脚跟在田里踩了一个钵大的池子,再去田里有水的地方弄了一点水来。将挖到的泥鳅放到池子里。

金虎几个抓泥鳅的办法比张叫花省事得多,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可以直接钻进泥鳅洞里,然后直接将泥鳅从洞里挤出来。看起来,就好像一条条泥鳅从泥鳅洞里飞出来,自动落到张叫花的泥鳅池子里。

刘荞叶看得直皱眉头,“又是这!”

张有平跑得气喘吁吁,一里多路啊,肩上还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也就是张有平,别人只怕要在路上歇一两趟才能够挑到家里。

张有平将谷子挑到家里的时候,晒谷坪上一只鸡都没有。原因很简单,钻山豹正围着张叫花家的晒谷坪绕圈子呢。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别家的鸡,还没有靠近晒谷坪就被钻山豹追得满山跑。很多鸡老远看到钻山豹,立即转身就跑。钻山豹经常去山里咬猎物,久而久之,身上多了一股杀伐之气。动物对这种气息非常敏锐。这周围的家禽家畜,根本不敢近钻山豹的身。村子里的土狗也没有一只敢跟钻山豹量一量高低的。

张有平看了钻山豹一眼,也是苦笑了一下。自家的儿子实在太不一般的。当这个崽的爹真是压力山大啊。

赶到田里的时候,发现打谷机已经停了下来,崽崽正撅着屁股在田里翻泥鳅。

“叫花,翻到多少泥鳅了?”张有平乐呵呵地问了一声。

“都在那里面呢。爹,回头你帮我提个铁桶子来。我要用来装泥鳅哩。”张叫花回头望了张有平一眼。

“要得。”张有平点点头。他现在已经不太害怕张叫花的那些有些怪异的事情了。

但是张满银与马冬花脸色有些不太好。张叫花身上的怪事,让他们有些心惊肉跳。明年要是小儿子儿媳去了广东,这孩子怎么办呢?他们有些犹豫了。

因为谷箩都装满了,张满银也跟张有平一起回去送了一趟谷子。然后才将打谷机往前拖了一段。因为打谷机两边已经堆满了稻草,动都动弹不得。

“叫花,你还来踩打谷机么?”刘荞叶喊道。

“来啊。”张叫花捉泥鳅都有些腻味了,金虎他们的高效率让张叫花完全没有了翻泥鳅的兴致。他们翻泥鳅的方式实在太暴力了。

一会儿,打谷机又开始了轰鸣。

一个上午,因为金虎他们几个的参加,竟然把上午割倒的两亩地全部给打完了。二十多担谷子,除了将晒谷坪全部晒满了之外,堂屋里也堆了一座谷山。

张有平家总共三亩多地,本来以为今天收两亩多,明天再收一天,就完成任务了。没想到一个上午就完成了两亩多。而且一家人也没有累得人仰马翻。反而特别轻松。倒是张有平这个送谷子的累得稍微有些够呛。不过他身体强壮,这也算不得什么。

“不如,今天把谷子全部收了算了。”张满银说道。反正也不是很累,收完了有平家的,明天就可以去收他家的两亩多田了。这放到往年需要十来天的晚稻收获,几天就可以完成了。

“那下午就去收那几块零散的田。”张满银也想趁着天气好,一次性把收割搞完。

张有平一天将四五亩田的水稻全部收回了家,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呆了。

“有平,你家用收割机收的还是咋的?怎么一天就把谷子全收回去了呢?”张恩中惊奇地问道。

“我昨天就把谷子全部割倒了。”张有平知道这件事情不好解释,只能编了个假话。

“就算全部割倒了,打四五亩地也不容易啊。我真是服了你。”张恩中感叹不已。

张世才与婆娘去娘家走亲戚去了,本来准备第二天给张有平家帮忙,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张有平家一天就把谷子全收了。

“有平,你家也太快了。我还寻思着过来帮点小忙。没想到你们家一天就收完了。我欠你家的情,这一辈子都还不上了。”张世才叹息了一声。

“世才,都是兄弟,说这话干嘛?你哪天打谷子,告诉一声。我爹他们要不打谷子的画,我过来给你帮忙。”张有平拍了拍张世才的肩膀。

“不用不用。我们家劳动力也充足。”张世才哪里肯再欠下张有平的人情?

“世才,咱们两个人从小就跟亲兄弟一样。你说这话就是生分了。”张有平装作有些不高兴。

“行行。这辈子反正都要欠你的。打谷子的时候,一定过来叫你。”张世才连忙说道。

丰收的喜悦无法掩盖张有平与刘荞叶的忧心忡忡。

夜晚,张叫花睡着之后,刘荞叶将张叫花的被子盖好,回到了自己房间。

“崽崽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啊?”刘荞叶问正在吧嗒吧嗒抽烟的男人。

张有平猛抽了一口烟,皱起了眉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情要是我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还用愁眉苦脸么?”

是啊,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们两口子无法阻拦的。刘荞叶也无力地坐到了床沿。

“这事啊。我们顺其自然吧。崽崽不是一般的孩子。那些东西要害他,早就害了。那个老道士也许就是咱们崽崽的救星。有老道士在,那些东西害不了崽崽。”张有平看着脸色阴郁的婆娘,宽慰了一句。

“嗯。其实这事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家也没有哪里不顺利,反而,从叫花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刘荞叶点点头。

仔细盘算一下,崽崽这几个月赚了好几千块,比国家干部的赚得还要多。家里这几个月来,从来没缺过钱。家里人连个咳嗽都没有过。养什么有什么,顺顺当当的。这一次收晚稻,原本以为要两天才能够完成的,结果不到一天时间,就全部收了回来。这算是什么坏事?要是没有崽崽那一次在坠星潭遇险的事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既然这样,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两口子想开了,反而轻松了不少。崽崽有一身本事,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用担心他会受欺负,也不用担心他会吃不饱穿不暖。两口子反而可以放心地去广东闯荡。

张叫花睡得很香,梦里,他又进入到那个人的经历之中。竟然又回到了出师之前。

“坐桩是梅山武功的基本功。两手插腰,两腿左右分开下蹲,与肩同宽,大腿要平稳,膝盖不能超过脚尖,脚尖略微内扣,左手握拳摆于左前与鼻子平,右手握拳成直肘与肩平,必需沉肩坠肘,含身拨背,提肛收腹,气沉丹田,全身放松,两眼平视前方……”张叫花发现自己正蹲在木桩上,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根两指粗的竹棍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面前。

(。)

第127章 小身体大能量

大清早,刘荞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推了男人一把。

“哎,醒醒,哎,快醒醒。”

张有平昨天挑了几十担谷子,虽然平时也经常干活,依然还是感觉腰酸背痛,一晚上都没有恢复过来,这大清早的,他的瞌睡还没完全醒呢。

“干什么啊?婆娘,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么?”

张有平又闭上了眼睛。

刘荞叶用力推了男人一下,“睡睡睡,就知道睡。等下别人把整个家都搬走了你都还醒不来。你听听,院子里有动静呢!”

“豹子都没叫,有什么动静?”张有平还是坐了起来,没有穿衣服的上身,有一种力量的美感。

“你听!”刘荞叶没好气地说道。

外面,原本是悉悉索索的声音,现在变成砰砰响了。也真是奇怪,自始自终,钻山豹哼都没哼一声。

“豹子呢?不是给别人药了吧?”张有平一骨碌下了床,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这大早上的,天气还是很凉的。将一双黑色手工单鞋拖在脚上,推开大门,却看到崽崽正在院子里忙乎着。院子里又是斧头又是锯子,一旁还放着几截杂木。

“崽崽,你这是干嘛?”张有平很是奇怪地问道。

“爹,我要练梅山桩功,这是在做桩子呢。老道士师父昨天晚上教了我站桩子的功夫。”张叫花从屋后面吃力地扛着一根木桩过来。不过他扛的样子有些怪异啊,长长的木桩,他竟然扛着一头。另一头好像架在空气里一样。似乎是再跟别人抬木桩一样。他确实是再跟金虎几个在抬这根木桩。不然以张叫花的力气还真是抬不动。

“放下放下,你要弄个什么样子的,你告诉爹,爹来给你弄好了。”张有平连忙走过去从张叫花肩膀上结果木桩。刚刚接的时候,感觉木桩很轻,但是到了手中之后,猛然一沉,差点没从张有平手中跌落下去。

张有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的将木桩放到地上。

张叫花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爹,要在这里打几个桩,木桩要这么高。”

张叫花用手丈量着几下。张有平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个桩跟那些到村里来招徒弟的拳师弄的桩子很是相似。

“行,爹一会给你弄好。”张有平虽然没学过木匠,简单的木活还是会的。

大门吱呀一声完全打开,刘荞叶穿了一件的确凉花布衣服一条深蓝色长裤,从里面走了出来。

“崽崽,你怎么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折腾啊?”刘荞叶温柔地问道。

“娘,老道士师父说了,练功夫就是要早一点起来。以后我要天天起来练梅山桩功了。”张叫花很是坚定地说道。

“是么?那娘可要看看咱们家崽崽能够坚持多少天。再过一场,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我担心啊,有个小家伙早上钻在被窝里不肯起来呢。”刘荞叶笑了笑。

“娘,我不理你了。”张叫花被娘不看好,很是不高兴,嘴巴翘得高高的。

“崽崽,以后天天起来练功夫,到时候看娘怎么说哩。”张有平唱了个红脸。

“哼,以后我只听爹的话了。”张叫花跑过去抱着爹的脸亲了一口,“哎呀,好咸。”

张有平打了梅花桩,出了一身汗。

张叫花跳到了树桩上开始练功。他练的梅山桩功跟那些行走江湖的拳师炼的桩功看起来很像,却有本质的区别。普通拳师的桩功练的就是拳脚功夫。张叫花却又炼气的法门,练的是内气。现在张叫花练的是第一步养气。这一步就是要培养内气。养气又有采气、聚气两个步骤。以培元固本为主。每次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桩功看似简单,练起来却是非常幸苦的。香才燃了一小截,张叫花就已经是大汗淋淋了。别看只是简单的蹲在树桩上,实则是牵动全身,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

刘荞叶不时地过来看一下,见崽崽练得这么幸苦,很是不忍。几次想要将崽崽抱下来。

张有平将婆娘拉到一边,“你啊,莫总是过来看。自古慈母多败儿。崽崽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不管他能不能坚持,你个当娘的,怎么也不能去拖后腿啊。”

“咱们崽崽才七岁呢,又不是从你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你当然不心疼。”刘荞叶虽然这么说,却也没再去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看到崽崽那个样子,会不会忍不住将他直接抱下来呢?

“你去看着点,要是崽崽坚持不住了,你一定要把他抱住,别让他摔坏了。”刘荞叶连忙又叮嘱男人。

张有平苦笑了一下,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香已经燃烧了一半,张叫花已经到了极限。两腿已经在不停地抖动。金虎五个一开始也在学张叫花站了个桩子,但是他们怎么站都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身体,自然无法感受出桩功的味道。看着张叫花站得这么辛苦,金虎他们几个也非常地心疼。

富贵拉了拉金虎的受,也没见他说什么,但是金虎却摇摇头,他们只需要通过意念就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

富贵是想去将叫花抱下来,但是金虎却不同意。他知道张叫花在做什么。

小栓站在张叫花的旁边,非常想用手去撑张叫花一下。却被狗娃拉开。

满仓则站在地上看着叫花,叫花稍微摇晃一下,他连忙站在张叫花面前,随时准备将张叫花接住。

张叫花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浇透,但是谁又能够知道这小小的身躯里究竟隐藏着多大的能量呢?

张叫花每一次身体摇晃一下,就会感觉到似乎老道士师父手中的竹棍子已经打了到腿上,那种刺骨的疼痛,让他猛然又是精神大振。

那一柱香燃烧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张叫花已经浑身在抖了。他随时都有可能从上面摔下来。

汗水像流水一眼从他身体上不住地往下滴,那木桩上面的两只赤脚上的汗水已经将木桩都浇透了。水珠顺着木桩留下,留下一条条水迹。(。)

第128章 采气

张叫花到这个时候真是已经到了他的身体能够达到的极限了,全身都在微微的抖动。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崽崽站桩的张有平都已经恨不得上去将崽崽抱住了,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这么做,也许崽崽之前所有的幸苦都白费了。

张有平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敢继续看下去。唯恐抑制不住自己冲过去将崽崽抱下来,又有哪个爹娘忍心这么看着崽崽受苦呢?

金虎几个站在张叫花的身边张大了嘴巴,似乎在齐声为张叫花加油,但是他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院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风微微地吹动着张叫花身上的衣服。棉质软绵绵的衣服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鼓荡。

就在张叫花摇摇欲坠的时候,一股热流从他丹田冲出,一下子涤荡他的全身经络。全身的毛孔似乎一下子全部打开,体内与天地之间似乎在进行气息的对流。张叫花竟然一下子达到了养气的第一步,可以敞开身体,去采集天地之间的气。让天地之气进入到他的身体,去蕴养他的经络,固本培元。

原本已经耗尽的力气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体之中,张叫花一下子重新稳稳地站在了木桩之上。

金虎几个吃惊地看着张叫花突然之间的变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对天地之气的感应却远比普通人要强烈得多。他们不知道张叫花的身体之中为什么会一下子出现了这么一个变化。

满仓抓了抓他那本来虚无的脑壳,眨了眨眼睛,本来他还想随时接着倒下来的张叫花,却没想到张叫花竟然一下子恢复了全部体力。

狗娃松开小栓的手,与小栓一起呆呆地看着张叫花。

富贵欢欢喜喜地拍起了手掌,高兴得又是跳又是张开嘴巴,似乎在大笑。

站在一边的张有平感觉院子里猛然一下安静了下来,还以为崽崽已经摔了下来,连忙回头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巴。张叫花稳稳地站在木桩上,而那柱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到了尽头。张叫花睁开了眼睛,在看着他笑。

“崽崽,你真棒!男孩子就是要这样!”张有平冲着崽崽伸出了大拇指。

张叫花咯咯笑个不停,从木桩上准备跳下来。没想到身体看似已经完全恢复,实际上却是已经将全部的体力耗尽,刚才被体内的气激发出来的一丝体力已经彻底将他身体的力气全部耗尽,身体一晃,就要从木桩上倒下来。

“小心!”张有平慌忙冲上前去准备将崽崽扶起。

刘荞叶听到了张叫花与张有平说话的声音,正从屋子里走出来,却看到让她焦心的一幕。

“崽崽!”刘荞叶像拼命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张开翅膀要冲上去将崽崽护住。

可是他们两口子离张叫花的距离实在有些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崽崽一头栽向地面。

“啊!”两口子同时惊呼。

张叫花也忍不住啊地惊呼了一声,一头栽了下去,却并没有碰到坚硬的地面,而是如同掉进了棉花里面一样。张叫花睁开眼睛一看,金虎几个整整齐齐地躺在下面,正好将他接住。看到张叫花吃惊的目光,金虎几个一个个露出憨厚的笑容。

在张有平与刘荞叶眼里,他们看到的确实张叫花倒下去,却很轻敌触碰到了地面。在最后那瞬间,似乎被缓冲了一下。

张有平与刘荞叶连忙将崽崽扶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了崽崽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来。刘荞叶却将崽崽抱得更紧,“臭崽崽,可把娘给吓死了。”

“娘,刚才我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没有放弃哦。明天早上我还要练桩功。”张叫花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你厉害!刚才有个家伙差点种到地里去了,不知道是哪个呢?”刘荞叶用手捏着崽崽的鼻子轻轻地摇了摇。

“那我不是没事么?娘,有好吃的么?我肚子好饿啊。”张叫花消耗这么大,肚子里早就咕咕叫了。

“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要吃五谷杂粮啊?”刘荞叶扑哧一笑。

张叫花咯咯笑了起来,“老道士师父说,有武功的人一个人一餐能够吃一头猪呢。”

“这么能吃啊?那不是把咱们家吃穷了?”刘荞叶以为崽崽是随口说的。一个人一餐吃一头猪,肚子也装不下啊。却不知道远古的武者炼精化气,一头猪又算得了什么。只是现在道术、武者都断绝的传承,又哪里还有这么厉害的武者呢?以张叫花此时的能力,就算一只大点的鸡,他也化不了。

“娘刚刚煮了一锅子红薯,你能够吃得下一头猪,看你能够把那锅子红薯吃得完么?”刘荞叶刚刚进去洗了一锅子红薯,这一炷香的功夫一差不多煮熟了。

“太好了!”张叫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崽崽损耗这么大,光吃红薯咋行?我去割点肉回来。要好好给他补充一下。”张有平生怕崽崽缺营养,换了一身衣服,放了几张大团结进袋子里便去公社肉摊割肉去了。

张叫花揭开锅盖,里面热气腾腾,张叫花连忙去拿了一个碗,用锅铲从锅子里捞了一个红薯放进碗中,然后用筷子将红薯夹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肚子很饿了,但是这红薯刚刚出锅,非常烫,张叫花的吃相极为狼狈。

“慢一点。娘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别急,别急,娘给你剥好。”刘荞叶将两个早已捞出来的鸡蛋拿了出来。

金虎几个没有跟进来,都还留在院子里玩木桩。

钻山豹虽然已经适应了他们的存在,但是对他们依然是不太友善,时刻盯着他们。它有些不太明白小主人为什么总是跟他们待在一块。

东边,火红的太阳从山坳上冉冉升起,万丈光芒猛然洒遍梅子坳的大地。金黄色的田野如同镀了金一般,四处都是光芒闪闪。鸟雀在柿子树上,争抢着残留的果实。梅子坳的村民们一个个从房屋中走向金色的田野。这,又是新的一天。(。)

第129章 马步

早上,哑巴跑到张叫花家里喊张叫花去上学,一眼就看到张叫花家院子里的木桩。

“叫花,你连功夫啊。”

哑巴看得眼睛都亮了,哪个屁孩心里没有一个当武林高手的梦啊。

“嗯。”张叫花点点头,也没有多说。

“我要是在我们家院子里打几个木桩,我爹怕是要拿木棍子把我的腿打断。”说到这里,哑巴神色黯然。

张叫花随口说道,“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啊?”

“我也怀疑我不是亲生的。我娘说我是捡回来的。我娘说,我出生那年有个地方闹饥荒,全村的人都出来讨米。有个女叫花子抱了一个婴儿到我们村子里来讨米,说是怕把孩子饿死了,就把孩子送给我娘了。我娘一心软就把孩子收留下来了。结果计划生育越来越严,收养了孩子,就不能再生了。我爹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所以才看我补顺眼。动不动就打我的。”哑巴说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大人们编故事的时候,真的不考虑屁孩们的心里感受么?唉,屁孩的心里从此蒙上了阴影。

张叫花听得很入戏,眼睛跟哑巴一样,已经是眼泪汪汪,“那你还去找你亲生爹娘么?”

哑巴很悲壮的摇摇头,“找他们干嘛?他们都不要我了。”

然后哑巴又补充了一句,“张本瑞那球日的敢再打我,我就去找去。”

一旁的刘荞叶听了两个屁孩的对话,忍不住扑哧一笑。

“娘,你咋这样呢?哑巴都这样了,你还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张叫花对娘的表现很是不满。

“我懒得理你们两个小屁孩。你也是捡来的,所以才叫叫花呢。”刘荞叶白了崽崽一眼。

“啊?”张叫花一下子感觉非常不好了。

张叫花与哑巴对视了一眼,两个屁孩彻底傻眼了。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很快就忘记了自己作为弃孩的悲伤。一人背着一个绿色仿军用挎包,书包上还印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屁孩们奔跑起来,书包在身上飞啊飞。

“叫花,昨天我姑姑回来说,对门山组闯进来一头野猪,把她们家的猪婆子咬得呱呱叫。后来对门山的人,想把那头野猪堵住。结果那头野猪横冲直闯,撞翻了好几个,毛都没留下一根。那几个倒霉鬼断的断手,断的断脚。”哑巴虽然略微有些结巴,这口才还是顶呱呱的。

“哪来的野猪?怎么会跑到村子里去呢?”张叫花很是奇怪。

“是啊,从来没听说过野猪跑到村子里来的啊。可惜了,要是把那头野猪逮到了,几百斤肉啊。”哑巴惋惜地说道。脑子里光想着肉了,根本忘记了,那几个想吃猪肉的可是断的断手,断的断脚啊。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那头野猪是发情了,饥不择食,跑到村子里去找猪婆。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终于让人感觉出一丝不正常了。

张叫花与哑巴一起来到了学校。同班同学刘谷生正在操坪上得意洋洋地向小伙伴们展示他学到的功夫。

“我来教你们一招。这可是我师父刚刚教我的。马步!师父说马步是拳术的基础。站好马步可不容易。两手插腰,两腿左右分开下蹲,与肩同宽,大腿要平稳,膝盖不能超过脚尖,脚尖略微内扣,左手握拳摆于左前与鼻子平,右手握拳成直肘与肩平,必需沉肩坠肘,含身拨背,提肛收腹,气沉丹田,全身放松,两眼平视前方。”刘谷生架子十足,但是张叫花看了一眼,就知道他那只是花架子。别说采气,连最基本的架子都不是完全正确的。

“看,他们也在学功夫呢!”哑巴羡慕地说道。

“走开走开。这里没人什么事。”马四保将哑巴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扑到在地。幸好张叫花将哑巴扶了一下。但是马四保毕竟是六年级的学生,他的力气比哑巴和张叫花大了不知道多少。两个人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你干什么?”张叫花忍不住怒道。

马四保一看到张叫花,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正在愣神的时候。张叫花身后杀出一个魁梧的身体,张元宝一冲出来,猛地在马四保身上用力推了一下,直接将发愣的马四保推翻在地。

马四保好像吓傻了一般,其实他眼睛一直有些畏惧地看着张叫花。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深切的懂得张叫花的厉害。张元宝还以为马四保被他吓住了。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头向张叫花说道,“叫花,这个家伙以后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便是。看我怎么收拾他。”

张元宝吃得膘肥体壮,其实只是个虚架子,没多大力气,全凭这一身的肥肉的惯性,加上马四保根本没有提防,这才让他得手,否则他哪里会有机会?

哑巴对张元宝这么帮张叫花很是诧异,“这家伙现在怎么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欺负你的么?”

张叫花抓了抓脑壳,“我怎么知道。”

马立松来到学校,看到屁孩们又围成一堆,立即嚷道,“你们干什么?要造反么?刘谷生,又是你!今天你到乒乓球桌上去,给我扎马步,没喊你下来,不许下来!”

围成一堆的屁孩们一哄而散。刘谷生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反而趾高气扬地一个纵步跨上了乒乓球桌,在乒乓球桌扎了一个马步。这家伙也是太主动了,还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这让马校长情何以堪。马校长立马走到办公室把他的教鞭拿了出来。朝着刘谷生的屁股一棍子抽了过去。

“让你扎马步,不是让你在乒乓球桌上蹲茅厕!”

这一下,刘谷生不干了,“师父就是这么教的。”

“我说你不对就不对。我是校长,不是你师父!”又是一棍子抽过去,马校长可不担心家长过来批他体罚。梅子坳的家长送小孩来的时候,总是会主动签订丧权辱国的口头条约,“老师,我家的孩子,你尽管打。打了我还给你倒水洗手。”

这都是什么家长啊,真的是捡来的孩子么?

刘谷生也是个倔脾气,“马校长,你又不会武功,你怎么知道我的马步扎错了?”(。)

第130章 大青狼回来了

“你会武功,你敢还手么?”马立松又是一棍抽过去,这教鞭其实就是一根竹子,小手指粗细,马立松的力度也控制得好,打到身上,保准是非常痛,但是又不会伤到皮肉。最多是发出一条红印,不到放学就消了。

刘谷生横竖奈何不了马立松,索性闭嘴不说话。

马立松见刘谷生不说话了,也没继续再打,“给我好好扎好。回头看你要是动了一下,我就打你十下。”

上课铃响起,屁孩们都进教室上课去了,刘谷生一个人蹲在球桌上。蹲了已经十来分钟,全身的汗水已经出来了,两条腿直打哆嗦,但是又怕马立松拿棍子抽,只能咬牙坚持。

哑巴与张叫花坐在靠窗的最后一凳,两个人笑嘻嘻地看着外面扎马步的刘谷生。

要是别的小孩,龚子元早就一黑板刷子扔了过去,但是看到是张叫花在场,他就当作没看见。

刘谷生继续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就腿上一软,一屁股坐在了乒乓球桌,他又担心被马立松打,直接悲伤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啥子哭?”马立松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倒是没再抽刘谷生,“还不快回教室学习去。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谷生如释重负,连忙跑进教室。

刘谷生就坐在张叫花与哑巴的旁边,一看到哑巴和张叫花在那里偷笑,正在气头上的他哪里忍得住?

“哑巴,叫花,下了课,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刘谷生量拳头威胁道。

只是,他一屁股坐下的时候,凳子一头翘了起来,直接翻倒在地上。

哑巴与张叫花忍不住哈哈大笑。

龚子元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后面几个怎么回事嘛?这是上课,又不是在放牛?莫这么大声好么?别人还要搞学习嘛。”

张叫花与哑巴强忍着笑,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耸动,显然忍住笑,对于屁孩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刘谷生屁股摔得开了花,但是这又不能怪谁去。只是好好的凳子怎么会突然坐翻了呢?刘谷生火冒三丈,哪里会仔细去思考?眼睛一直瞪着张叫花与哑巴,就等着下课教训他们两个。

张叫花与哑巴两个都不怎么爱学习。反正一年级的东西也很简单。尤其是张叫花,在梦里跟老道士师父学了认了不少古文字,每天画符炼水,就差不多是练书法了。字也写得不错。龚子元一直觉得张叫花这个同学还可以抢救一下。但是却无奈,张叫花玩心太重,压根不按照他的路子出牌。

下了课,刘谷生倒是没自大到感觉他一个人可以一挑二收拾张叫花和哑巴两个。他准备去把他师兄搬过来。他们可都是高年级的,练武都已经练了两三年。收拾张叫花与哑巴肯定是手到擒来。

这不,下课铃一响,龚子元刚开口说下课,刘谷生就拔腿往外跑。将门一拉,就一头往外冲。却没想到这门打开之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又弹了回去。

“砰!”

一声闷脆脆的响声响起,刘谷生的脑袋直接撞在了门上。

哑巴与张叫花眼睁睁看着这个倒霉鬼撞到门上,看得他们两个都有些不忍心。实在是太惨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刘谷生这么急着跑出去,是准备去搬兵来收拾他们两个。否则的话,他们两个只怕又会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刘谷生只是略微感觉到有些头晕,竟然又将门打开,慢慢地走了出去,等到了外面才敢拔腿跑。

没过一会,张元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叫花,哑巴,你们两个赶快回家吧。刘谷生喊人来打你们两个了。”

“张元宝,你敢通风报信?”张元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喊。

张叫花探头出去一看,是刘谷生带着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过来了。张叫花与哑巴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刘谷生要喊人过来打他们两个。

“他喊人打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他。”哑巴很是不解,也有些害怕。

张元宝也很害怕,说话都有些打颤,不过在张叫花这个堂弟面前,他还是想表现一下当哥哥的风范。

“你们想打我堂弟,先要过了我这一关!”

刘谷生喊来的人中,陈贵忠就是跟张元宝一个班的,平常就喜欢欺负张元宝这个胖子。

“死胖子,让开一点,你爷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赶紧给爷爷滚开,不然要你好看。”陈贵忠扯住张元宝的衣服,想将张元宝扯到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屋顶上掉下来一片,直接砸在陈贵忠头上。

“啪!”

瓦片一下子四分五裂。陈贵忠用手摸了一下脑袋,然后看了一下手掌,一手的鲜血。

“我的妈呀!”陈贵忠哇哇大哭起来。他以为自己脑袋砸破了,这事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一起来的陈顺林人高马大,看起来跟个成年人一样。走过去踢了陈贵忠一脚,“擦破点皮,算个屁啊。就你这熊样,也敢练武功。赶紧回去问你娘喝奶去。”

陈贵忠有些怕陈顺林,马上闭嘴不敢哭了。只怕他爹娘的话也没有这么管用。

张元宝抬头看了一眼,也有些奇怪,上面怎么会掉瓦片下来。却发现上面一片瓦片摇摇欲坠。连忙拔腿便跑。

“别跑!”陈顺林没弄明白张元宝为什么跑,大声喝道。

哇啦!

一大片瓦片像下雨一样掉落了下来。陈顺林几个一个都没逃掉,一个个被瓦片砸得头破血流。

“报应,真是报应。”哑巴笑道。他很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陈顺林几个一个个头破血流,自然美功夫来对付他和张叫花。

张叫花却没有什么意外的。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金虎几个一人手里拿着一片瓦,不停地往下砸。这些家伙找谁算账不好,偏要找张叫花,这不是自找么?

哑巴还有些担心陈顺林几个再来找他跟张叫花的麻烦,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张叫花却没放到心上。

晚上的时候,梅子坳发生了一件事情,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呜……”

月光如雪,对门山的山梁上,一只大青狼仰头长啸。彻底打破了梅子坳的宁静。

大青狼回来了!(。)

第131章 陈癫子是个奇人

“这是什么声音?”正在用风车选谷子的张有平两口子骤然色变。

钻山豹猛然毛发耸立,仿佛遇到了什么可畏的东西。它小声地嘶吼着。那个声音让它感受到了危险。同时也彻底将它激怒。它知道自己暂时还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对方要是敢踏入它的地盘,它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大青狼!一定是大青狼!已经又好多年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声音了。”生于六零年代的张有平还是听到过大青狼的叫声的。在六零年的时候,经常有饥饿的大青狼跑到村子里找活食。那个时候,村子里经常丢家禽家畜。甚至偶尔有小孩子被狼叼走的情况发生。

“这么多年没听说谁见过大青狼了,怎么现在出现了呢?这以后怎么办?万一跑到村子里来,小孩子怎么办呢?”刘荞叶忧心忡忡地说道。

“以后千万别让崽崽一个人出去……”张有平突然想到,过了年他们两口子是计划去广东打工的。

“这怎么好呢?”刘荞叶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不出去要受穷,出去的话又担心崽崽有危险。

“娘,你别担心,大青狼有什么可怕的。豹子就能够对付得了。等我梅山武功练好了,一头狼又算得了什么?直接打回来吃肉。”张叫花扬起小拳头,嗖地跳上了木桩。站了一个桩子。

刘荞叶与张有平相视一笑,心里却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算练了武术,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那可是大青狼啊。这可是梅子坳人的心里阴影。现在的孩子都没有在大青狼的阴影之下生活,已经忘记了对梅山生灵的敬畏。

金虎几个骤然失色,狼王的血气隔如此之远,居然能够让他们几个感受到威胁。金虎几个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普通人虽然无法攻击到他们,但是他们也有自身最大的弱点。阳气旺盛、或者身上带着煞气或者血气的人,都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能够在深山里生存下来,又岂有易与之辈?它们成群结队,身上的血气,几乎已经实质化,对金虎等人自然构成致命威胁。

从房子里走出来的还有村支书张德春。

“狼王回来了!它这是在告诉梅子坳的人,它回来了!”张德春知道梅子坳这些年的平静生活怕是要结束了。大青狼回来了,必然会经常袭扰村子。以后不仅是梅子坳的禽畜不再安全,就连梅子坳的人,尤其是孩子,变得更加危险。张德春准备天一亮就去乡里一趟,将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争取向上级申请保护村民的武器。但是能不能申请到,张德春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光凭自己说,别人能相信梅子坳有狼么?毕竟,梅子坳已经有一二十年没有出现狼的踪迹了。

猎户陈方松的两只猎犬平时威风凛凛,但是听到了大青狼狼王的叫声之后,竟然跑进屋子里躲了起来。死活都不肯再出来了。

陈三土对两只猎犬的的表现极为不满,“金虎、黑虎,你们两个这么胆小,以后没肉吃!”

陈方松走出屋子感叹了一声,“狼王,狼王回来了。有些冤仇,也该算一算了!”

“爹,什么冤仇啊?”陈三土不解地问道。

“崽啊,有些事情你小孩子不懂。”陈方松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陈三土,用手慈爱地在陈三土脑袋上抚摸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嘹亮的歌声不知道从那座山上穿了出来,响彻了梅子坳的每一个角落。每个梅子坳人都清楚地听到歌声的一字一句。

“巫娘婆婆唱神来,土壁龙蛇眼欲开。纸钱烧红飞蝶灰,精灵和乐不能回。初祝螟虫化为水,大家再祝旱魃死。殷勤拜跪三祝已,田熟牛肥疾病止。献神羊,酬神酒,送神神归神保佑。”

张叫花一听就听出来,这唱歌的是陈癫子。

“陈癫子不要命了。怎么敢跟狼王对歌子呢?莫不是他要去狼王家招赘去了?”张叫花笑道。

“胡说八道,你要是不用功读书,将来就去给狼王当女婿。讨个狼婆子当婆娘,还省了彩礼钱。”刘荞叶笑道。

“我才不讨狼婆子当婆娘呢。老道士师父讲了,咱们修道的人,要求长生不老,讨个没用的婆娘只会耽误的修行。”张叫花很是严肃地说道。

“连个婆娘都讨不到,修么子行喽?你要是将来讨不到婆娘,娘可不认你这个崽。”刘荞叶觉得要立即纠正崽崽错误的思想路线。

说来也奇怪,陈癫子的歌声一响,刚才在狼王的啸叫声的带动下,群狼此起彼伏的啸叫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那个陈癫子不会被狼吃掉了吧。我看着狼王怕是吃饱了,才不饿得哇哇叫了。”张叫花有些担心地问道。

“陈癫子哪里是这么容易被狼吃掉的?他可是梅子坳的奇人。可惜年轻的时候,误入歧途。否则他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张有平感叹道。

“他当然是个奇人。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奇人呢。”张叫花嘻嘻哈哈地说道。

第二天,村里人都紧张了起来,平时都是屁孩们自己去上学的。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家的孩子送到学校里面,然后千叮万嘱,让孩子一定要等家里人去接的时候才回家。一些家长找到马立松,要求马校长放学之后,千万不要让孩子们独自回家。

马立松也不敢怠慢,连忙召开教师紧急会议。他本身就是梅子坳人。自然懂得大青狼意味着什么。一旦真的出现一起梅子坳学生被狼叼走的事情,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从今天开始。各班的学生坚决不允许独自回家。最好由家中大人亲自接送。或者由邻居大人捎带回去。实在不能来接的,各班班主任要负责送孩子回家。这件事情必须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小龚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大青狼的可怕之处。现在冬天马上来临,这大青狼饿急了,可是敢冲到村子里来把人给叼走的!”马立松很是严肃。(。)

第132章 进山采药

张叫花不得不与村子里的孩子成群结队去上学,成群结队回家。因为现在正值农忙,村子里人可没有时间接送孩子,只好轮流接送。一家负责一天。

虽然那天晚上狼王来向梅子坳宣布它的王者归来,但是在随后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看到过大青狼的踪影。现在食物充足,山里的野物都在储集过冬的食物。大青狼也很容易获得充足的食物。也许只有等到冬天来临,所有的动物都藏身皑皑白雪之下,大青狼缺少食物的时候,他们才会试图到村子里来碰运气。

梅子坳的人已经开始慢慢将大青狼遗忘了。屁孩们也慢慢开始有自由的时间。

张叫花依然坚持每天大清早起来练梅山桩功,一口气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习惯。这一点,让张有平两口子始料未及。原来以为屁孩只是头脑发热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坚持了下来。

张叫花的个子在这一段时间似乎拔高了很多,身体渐渐有些偏瘦。虽然这些日子来,张有平家已经是经常割肉吃。但是那一点肉食又如何能够补充得了张叫花的消耗?在梦里,老道士师父经常跟张叫花讲一句话:穷文福武。要练就一身梅山武功,必须每天补充巨大的身体亏耗。否则那就不是练功,而是自寻短见。光是肉食还是不够的。

张叫花想要去山里寻一些药材,但是前不久才出现了大青狼,张有平两口子又怎么敢让崽崽去山里?

张有平两口子以为张叫花变瘦的原因是因为长个子抽条了,哪里想到是张叫花练武的原因?

“娘,师父说了。我们练梅山桩功的,光是吃肉是不够的。练功练到炼精化气,一天吃一头牛也不够,得需要天材地宝。”张叫花想说服父母去山里采药。

“天材地宝是啥子东西?”刘荞叶听得云里雾里。

“天才地宝,就是像人参一样的补药。只有吃这样的补药,才能够补偿每天练武的亏损。”张叫花说道。

“嗯,最近确实是瘦了。但是多吃肉不正好么?那人参是能够乱吃么?”刘荞叶有些不解。

“一般人当然不能够乱吃。但是,老道士师父说,我们练梅山桩功的,这人参可以当萝卜一样吃。”张叫花现在开口闭口都是老道士师父。

“那你咋不把萝卜当人参吃呢?”刘荞叶扑哧一笑。

“娘,我说的是真的。”张叫花抱住娘的胳膊使劲地摇。

“真的也不能到山里去。现在山里有大青狼,一点都不安全。你这么小的个子,还不够大青狼一顿吃呢。”刘荞叶态度坚决。

张叫花很是沮丧,垂头丧气地进了房间。

金虎看着张叫花垂头丧气的样子,也都一个个很是猴急,却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可没办法去山里给张叫花采药。他们不认识药材。而且,他们比张叫花更惧怕大青狼。

张叫花坐在书桌前,用双手端着小脑袋,苦苦地思考办法。

张有平与刘荞叶还真是没办法将崽崽每天栓在身边。张叫花终于找到了机会。村子里有人办喜事,请张有平与刘荞叶两口子去帮忙。张叫花本来也跟着父母去了,不过他偷偷地溜了回家。

张叫花家的钥匙放在门槛下面,将门槛下面的石头扳开,钥匙就摆在那里。门锁也是锁得住君子,锁不住小人。不过梅子坳民风朴素,一年也难得出一次入室盗窃事件。所以大家平时都很随意,不是出远门,大门一向都是敞开的。

这锁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铜锁,钥匙也是极其简单,估计拿一根铁丝,就能够轻易地弯出钥匙的模样。将钥匙伸进铜锁,轻轻转动,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铜锁的锁扣弹了出来。

张叫花用力推开两扇厚重的大门,跨过门槛,进入家中。

张叫花要上山,先要摆个简单的香案请神。

上次请来的家神摆在神龛下面。张叫花在神龛前的方桌上燃烛焚香,斟满三碗米酒,坛主烧过钱纸,躬身念咒:志心皈命礼:奉请梅山*主,梅山法主降坛场……

念完了咒语,又烧来了纸钱一凿。这个时候,梅山祖师算是已经到坛,张叫花接着念翻坛咒:……不论坛神并庙社,不论师道降坛场。弟子虔诚来相请,唯愿翻坛五郎亲降临。

张叫花在坛前跪下,手持一叠纸钱点燃,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然后放在桌下钵内。躬身大声唱道:“今有资江新田葛竹坪镇一渡水梅子坳土地管下张叫花,恭请祖师保佑,手不空回,人无受伤,狗不溅血。今日许下良愿,明日猪肉酬恩。”

这里张叫花向祖师许下宏愿,从山上回来,就必须还愿,否则就会被祖师怪罪。

请神之后,需要打卦,张叫花将手中的羊角卦,抛到地上,得到了现阳、圣、阴三个卦象,说明家神已经允许张叫花所请。张叫花这才从地上起来。

张叫花这才背了一个竹篓,手里拿着一柄柴刀,身上带了不少符咒。这一段时间,张叫花一直在为进山做准备。这些符咒就是他提前炼制好的。

虽然天气晴朗,温度却并不高,毕竟已经到了冬季。张叫花却只穿了两单衣服。自从练梅山桩功之后,张叫花一直穿得比较单薄。炼气聚气之后,张叫花已经是寒气难侵。自然不会惧怕这还不算寒冷的天气。跟村里那些穿得严严实实的屁孩相比,张叫花穿得实在是单薄。

秋天一来,山中大部分树木落叶之后,变得光丫丫的。茅草也变成了枯黄。在山里行走倒是更为方便。

与之前来山里的时候有些不同,这一次来,山里似乎特别安静。天气一冷,一些小动物都藏在洞穴里。它们在之前已经储备了充足的食物。这个时候,正是它们吃存粮的时候。

叶落了,想要从中找出需要的药物,极需眼力。若不是在梦里跟老道士师父,经常在山里行走,把本事锻炼起来,张叫花只怕只能空手而归。

有了梦中的经历,张叫花总是能够从枯枝败叶中,找出一些药材的踪迹。为了能够获得更好的收获,这一次,张叫花甚至深入到之前从来不敢进入的原始森林。

那边有很多常绿乔木,虽然已经到了冬季,但是那一带却依然是郁郁葱葱。走了没多远,张叫花就听到了溪水的叮咚之声。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面前。小溪里的水没有多深,冬季干涸,水落下去很多,小溪很多地方露出了溪低的石块。溪流里有很多的小鱼在水中嬉戏。

靠近水的地方,往往也很多喜湿的药材。张叫花希望能够从溪边的树林里找到人参的踪迹。因为人参就是喜阴凉湿润的地方。如果梅山确实有野山参,应该在这溪流边找到他们的踪迹。

张叫花的想法是没错的,在溪边,他找到了很多的药材。其中很多都是需要的。

钻山豹进山之后,就变得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平时它就跟普通的狗没有什么两样,喜欢在小主人身上粘,讨小主人的喜欢。但是进山之后,它随时戒备着,对周围的动静非常的警惕。就像一个守护神一般,守护在张叫花的身边。

金虎几个则在张叫花四周,狗娃与小栓总是站在树梢上,观察这四周的状况。金虎、富贵、满仓三个则分散到前方左右三个方向,与张叫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任何野物想要靠近张叫花,都会被他们提前发现。如此的分工,张叫花在家里已经演练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张叫花虽然非常想到山里来寻找药材,却并不想冒任何生命危险。

沿着小溪又走了一两个小时,张叫花依然没有发现人参的踪影,他开始有些怀疑这一带的山里究竟有没有人参。

不是很重要的药材,张叫花已经放弃采摘。因为他背上的背篓已经装得满当当了。那些药材也不是很稀罕,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进山。

张叫花觉得肚子有些饿的时候,在溪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从背篓里翻出一些饼干,就着溪水吃了下去。背篓里还放了一些煮熟的腊肉,张叫花自己吃了一小块,分出一块给钻山豹吃。稍稍填饱了肚子,张叫花便又起身,继续沿着溪流往前走。不时地抬头看太阳的位置,他依靠太阳的位置来估算时间,以确保自己在天黑之前离开梅山。

就在张叫花准备放弃的时候,张叫花猛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松树下,发现了野山参的踪影。张叫花惊喜地跑过去,拿起一柄小药锄飞快地挖土。他必须抓紧时间。

“吼!”

钻山豹猛然一声低吼。它已经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向张叫花发出警示。

果然,金虎飞快地跑了回来,拉着张叫花就要跑。

那株野山参已经挖了一半,已经能够看到野山参全貌。张叫花哪里会舍得放弃?

“等等。我很快就好!”张叫花加快了锄头的速度。

“吼!”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吼!灌木不停地摇动,那里似乎有个庞然大物冲了过来!(。)

第133章 冤家路窄【求订阅!】

张叫花依然不急不慢地清理野山参周围的泥土,他之所以这么慢,倒不是他胆大包天,而是担心损伤到野山参。野山参虽然并不算是多么娇贵的植物,但是它的须根极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损伤一大片须根,野山参的药效就会受到影响。张叫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株野山参,自然不想让这株野山参受到任何损伤。至于为什么不暂时放弃这株野山参,等风头过了,再回头来挖。道理则更简单。这里已经破土了,虽然这里未必会有人来,但是动物对这样破土的地方也是同样好奇的。万一这株野山参被什么动物吃掉了,张叫花想哭都来不及。

但是那个灌木中横冲直撞的家伙可不会那么彬彬有礼,等张叫花挖完了野山参再过来找麻烦。它的速度极快,转眼就从几十米开外,到了十米远的地方。张叫花甚至能够听得到它哼哧哼哧的声音。

“汪汪汪……”钻山豹已经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它也不傻,并不觉得它那还没完全长成的身躯能够阻挡住气势汹汹地来犯之敌。就算它长成了,也挡不住啊。

钻山豹的叫声终于让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稍稍减缓了势头。钻山豹冲进灌木中,毫不犹豫地拦在那个家伙的面前。那个家伙竟然拿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钻山豹抬头一看,哎呀,熟人啊,哦不,是熟猪啊。就是上一次和张叫花来山里碰到的那一头。上一次,差点没要了它和张叫花的命。当然这头野猪上一次也差点没被张叫花带进了笼子里。冤家路窄啊!

金虎几个不敢太靠近野猪,毕竟这家伙血气实在太旺盛了。稍稍靠近,对他们都会有所损伤。除非他们几个在铃铛中在修炼几十年,阴魂更加凝结了,变成鬼兵,才不会惧怕如此旺盛的血气。

老猪停了下来,定眼一看,却发现拦住它去路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家伙。而且咋这么眼熟呢?钻山豹比上一次碰到老猪的时候,体型大了一倍多。老猪的鼻子不是那么灵,眼神也不是太好。反正钻山豹大一倍小一倍,在它眼里都是小不点。不过钻山豹的声音它熟悉啊。能够找到这里来,本来就是因为听到了钻山豹熟悉的叫声。

吼!野猪一声怒吼向钻山豹冲了过去,钻山豹的反应比野猪快得多,而且身体瘦小,在灌木中移动极为灵敏。在野猪快要撞上他的一瞬间,很轻巧的躲了过去,然后还顺势在身体相错的时候,腾空而起,咬住了野猪的尾巴。

嗷呜!

野猪的尾巴差点没让伶牙俐齿的钻山豹一口咬断了,痛得野猪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呼。野猪猛地一甩尾巴,钻山豹却早已松口,野猪甩了一个空。野猪彻底被钻山豹激怒了。转过身来,便向钻山豹扑了过去。只是,钻山豹在灌木中就像一个精灵一般。野猪体型太大,处处受阻。虽然它可以无视这些灌木,但是却没办法无视这些灌木带给它的阻力。

钻山豹很灵巧地避开野猪的猛扑,时不时地冲上去,给野猪一口,不求伤敌,但求时刻让野猪处于暴怒之中。野猪彻底狂暴了,它拿钻山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钻山豹却像一个精灵一般,而且下嘴极狠,还专门挑野猪最难受的地方下嘴。第一口咬了尾巴,第二口咬了它的耳朵……

被钻山豹这么一耽搁,张叫花有充裕的时间,将野山参完整地挖了出来。野山参的品相非常不错。几乎每一根参须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张叫花乐滋滋地将野山参用之前就准备好的一张报纸包起来,放在竹筐的最底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用别的药材盖起来,别的药材掉了无所谓,野山参绝对不能掉。将野山参处理好,张叫花才有精力去关心钻山豹。

张叫花一点都不担心钻山豹会吃亏。他早就发现了,闯过来的那家伙是一头野猪。大青狼可不会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只是他还不知道来的又是上一次满山追杀他的那头野猪。

张叫花将竹篓取下来,让狗娃与小栓负责拿着。在别人眼里,张叫花的竹筐竟然自己飞到了天空之中。

没有了竹筐的羁绊,张叫花一身轻松,快步向野猪不停吼叫,钻山豹不停吠叫的地方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张叫花真是吓了一跳,真是跟野猪有缘啊,来几次竟然两次朋友野猪。而且次次都是碰到这头大野猪。

张叫花打了一声口哨,告诉钻山豹事情已经搞定了,可以撤离了。

钻山豹心领神会,避开野猪的再一次风抗撞击之后,再一次咬住了野猪的尾巴。再一次将野猪的情绪点燃。

嗷呜……

张叫花看得都觉得肉痛,钻山豹下嘴可真狠啊,张叫花分明看到野猪的那根尾巴已经皮开肉绽,看起来好似要断了。

钻山豹咬了野猪之后,猛的钻入一丛茂密的灌木之中消失不见。野猪一头撞了过去,没想到冲了几步就冲不动了。那灌木都是一些小孩子手臂粗的野茶树,长得极为稠密,形成一道无法冲破的防线,彻底挡住了野猪的去路。

“吼!”

野猪癫狂了,吃力这么大的亏,竟然让敌人就这么轻易的逃离。连跟毛都没留下。这也太让它疯狂了。

张叫花迅速向出山的方向跑去。他不担心钻山豹会跑丢。金虎几个也连忙跟上。

果然,张叫花跑出没多远,钻山豹就追了上来。

可是令张叫花意外的是,野猪绕来绕去,竟然从后面追上来了。

好好的一头猪,鼻子怎么能够跟狗一样灵敏呢?张叫花不由得在心里抱怨。

其实这也不能怪猪,野猪上一次在这边吃了亏,现在又被戏弄了一番,吃了这么大的亏,它想都不想直接追了过来。

野猪现在跑的是没有什么障碍的路,它的速度一旦跑起来,就算追不上钻山豹,追张叫花是点问题没有。

糟糕!张叫花听到身后野猪哼哧哼哧地追了上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

第134章 八字不好的野猪【求订阅!】

张叫花马上想起上一次逃脱的情形,这一次只怕还是要用上一次那一招--滑油山。

“……一动一滑到明天,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张叫花口诀还没念完的时候,野猪已经从身后的树林中冲了出来。张叫花走的这一路,都是茂密的高大树林,下面灌木稀疏。给那头野猪追赶也提供了便利。

野猪一看到那可恶的一人一狗就在前面,简直就是打了猪血一般,速度更快了!就像一阵狂风一般,连边的树叶都被刮得猛摇晃。

只是,就在野猪马上就要撞上张叫花的时候,张叫花仿佛上了滑滑板一样,一下子猛然向山下滑去。野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一幕怎么就这么熟悉呢?没等它那猪脑子把这一幕在哪里见过想起。它自己也感觉到脚下仿佛踩到了冰山上。真滑啊!

嗷呜!

野猪横冲直闯,全靠它的四个爪子用力地蹬着地面,每一次蹬地,都会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猪蹄印。现在猛然蹬不上力,一下子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四腿一下蹬空,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出现它猪脑子里。然后身体高高地腾空而起,高高地飞过一片灌木,然后重重地落下来,依然没有减缓它向下的冲力。然后不停地向下翻滚,就像一个巨大的肉球一般。在重力的加速之下,冲击力越来越大。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之后,它完全被转晕了,两眼一闭,听天由命。猪命多桀,最下面竟然正好是小溪边的一颗巨石。猪脑壳重重地砸在那块巨石之上。野猪只来得及嗷呜一声,就没有了声息。

要是以前,张叫花绝对不会去管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跑多快跑多快,上山快冲,下山则用滑油山咒飞快地滑下去。最好能够一口气跑回家里。但是这一次,张叫花并不急着逃走。滑下山之后,他念了一个藏身咒,在小溪边的一块石头后面藏了起来。

“这个倒霉的家伙。”看着野猪竟然一头栽下来,直接撞到溪边的巨石,张叫花也不由得感叹这头野猪的八字真的不好。唉,也不知道猪有没有八字。

虽然亲眼目睹了野猪与巨石火星撞地球的惨剧,但是他并不认为强壮的野猪这么来一下就嗝屁了。所以等了那么一分钟,看看野猪有什么什么动静。但是野猪竟然一点都没有动弹。张叫花这才起身,走了过去。

野猪倒是没死,不过跟死也差不多了。张叫花走过去的时候,野猪正鼓着眼睛瞪着天。张叫花想一刀结果了这家伙的猪命,但是看了看手中的柴刀,估计一刀下去,可能只是破了野猪的防。所以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么大一坨肉,张叫花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坨肉弄回去,需要发挥他小脑袋的大智慧。

小溪边不乏藤本植物,葛藤具有很好的韧性,但是藤太粗,不太好处理。张叫花将目光投向溪边的一片野生苎麻。这苎麻与农村种植的苎麻,自然要差了不少,但是这种苎麻也是可以刮出麻线来的。张叫花就看刘荞叶刮过麻,他有样学样的,砍下一片野生苎麻,然后飞快用柴刀将野生苎麻的麻线割出来。制作成非常粗糙的麻绳。虽然粗糙,却非常坚韧。

张叫花将野猪的四条腿用苎麻绳牢牢地绑起来,在野猪嘴巴里还特意塞了一根坚硬的柴棍子,然后也用麻绳绑了好多圈。张叫花弄了几十米麻绳,将这一头足足有四五百斤的野猪绑成了一个粽子。

这么重的野猪,张叫花自然是搬不动的,没有金虎他们的帮忙,根本不可能把这头野猪绑成粽子。

天色已经不早,如果回村子叫人来搬野猪,肯定已经不可能。前不久才出现过大群的大青狼,到了夜晚,山里会更加危险。要是被狼群围攻,多少条命也不够填。

金虎他们在铃铛里面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个个的力气都要比大人还要大。所以让他们几个来搬动野猪是没有问题。只是张叫花有些为难该如何向爹娘解释这个问题。

小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索性不去想了,直接打算把这个难题交给爹娘。

“走走走,回去了!”张叫花很享受带领金虎五个,以及只会钻山豹的这种感觉。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是个重要人物。小孩子都有点虚荣心的,最喜欢被大人重视。大人们也太粗心,总是会忽略这一点。难道他们就没有当过小孩么?

张叫花越想越觉得不公,别看娘平时那么疼爱自己。打起来就变成捡来的。打就打吧,偏偏还要脱了裤子打屁屁。我们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

“吼!”

钻山豹猛然发出一声示警,然后戒备地盯着侧方。钻山豹的这一声吼,彻底打断了张叫花的胡思乱想。在大山里行走,竟然胡思乱想,还是太稚嫩啊。

张叫花抬头一看,立即有一种颤栗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

大青狼!那是一头大青狼!

张叫花看见侧方的山坡上,一头大青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张叫花立即感觉上下呼吸不畅了,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张叫花虽然想立即拔腿便跑。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逃跑,只会直接告诉那头大青狼自己的底牌。大青狼会毫不犹豫的追上来。张叫花虽然刚刚把一头四五百斤的野猪带进了沟里,他可不认为自己也能够将这头野猪带进沟里。跑是要跑的,但是跑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张叫花从口袋里摸了几张符回来,手一挥,一团火竟然从张叫花手中飞出,直奔那头大青狼而去。大青狼还没弄清楚形式,不知掉该吃独食,而是呼朋唤友大家一起大快朵颐。没想到那个屁大的人类,竟然抢先向它发动了攻击。而且是让它非常惧怕的东西。

任何野生动物都是非常惧怕火的。这头大青狼也不例外。所以,它下意识中拔腿便跑。(。)

第135章 遇见狼

正在村里帮忙的刘荞叶寻了间隙想要看崽崽在干什么。自从张叫花说要去山里采药,刘荞叶就每天提心吊胆,时时刻刻注意到崽崽。但是今天张有平六叔张治义的崽张景兵娶亲。村里沾亲带故的都过来帮忙,张有平两口子都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能干人,自然是要过来帮忙的。

刘荞叶本来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刚刚看到崽崽在蹲在地上逗蚂蚁,以为他会玩一会,谁知道转个身,就不见了踪影。

“崽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刘荞叶有些担心地问张有平。

“或许他是回家看电视去了。这里闹哄哄的,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所的。出门的时候,我就说不该带过来。你让他在家里看电视好得多。”张有平不是很担心。

“你一点都不担心崽崽的。崽崽前几天还跟我说,要到山里去采药去。我不准他去。但是咱们崽崽很有主见的。说不定心里在打注意,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过去。这几天被我每天盯着不放,他没有机会。正好今天我没工夫管他,只怕他是一个人去山里了。前些天山里就出现了大青狼。这要是进山遇到了狼,那可怎么办才好呢?”刘荞叶焦急万分。

“没事,这一阵没听说谁在山里遇到过狼,那群大青狼也许是路过的。”张有平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是这个时候别人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好做了一半就离开呢?

刘荞叶还是放不下心,跟主人说了一声,“六婶,反正活我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幸苦大伙一下,我去找一下叫花。这家伙不让人省心。”

刘荞叶确实心灵手巧,干活干净利落,六婶马芝花很爽快地同意了,“去吧去吧,待会带叫花过来吃饭。”

“要得。”刘荞叶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赶回家中,果然发现钥匙被人动了。每次刘荞叶放要钥匙的时候,都是留了一个心眼的。现在做的记号被人动了,自然知道有人动过钥匙。最大的可能就是崽崽回来过。

“崽崽,崽崽。”明知道叫花已经关了门出去,刘荞叶还是忍不住喊了几声。进了屋,刘荞叶一眼看到神龛下面有一堆新的纸钱灰,就知道崽崽去山里了。刘荞叶急了,本来想去告诉男人,但是知道男人肯定走不开,就拿了一把柴刀直奔梅山。

却说张叫花将那大青狼惊退之后,也是拔腿便跑,临走时,还在地上扔下了几个符。然后撒腿便跑。

那一团火不过是个障眼法,飞到一半就消失不见了,那头大青狼肯定会回过神来。所以张叫花要抓紧逃命。那滑油山咒与解滑油山咒不断地交错使用,爬一会山,下山的时候直接滑下去,正好利用这一段时间歇一口气。然后接着跑。

那头大青狼也是被吓坏了,跑出去老远才行了下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火?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大青狼很是纳闷地跑回到原地,也丝毫没有发现有火烧过的痕迹。它畏惧火,但是对火焰还是有辨识能力的。刚才那么一个火球,落到地上,肯定会将地上的枯枝败叶点燃的。现在空气干燥,一旦点着了,能够把这一整座山点燃。

这只大青狼环顾四周,哪里有一点火的燃烧过的痕迹?等它再寻找张叫花的踪影的时候,那一人一狗哪里还有踪影?大青狼被戏耍了一顿,自然很是懊恼,很快有追了上去。走到张叫花刚才站立的地方,想寻找张叫花残留下来的气息。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人类的气息。尤其是有个方向似乎气息非常浓郁。正是张叫花丢下来的那三枚符箓的位置。

张叫花带着钻山豹飞快的奔跑,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跑了到了梅山外围了。这是张叫花经常来的地方,非常熟悉,自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安全。只是,如果那头大青狼追上来,并且呼朋唤友四面夹击,还是相当危险的。只有走出了梅山,到了梅子坳那片盆地,回到人类活动的区域,才回真正安全。

火上浇油的是,金虎等人抬着的那头野猪竟然苏醒了过来,这家伙真是生命力旺盛啊,也想好张叫花将它包成了一个粽子一样。它根本没办法动弹,全身的力气根本没处使,只能把所有的力气用在竭力嘶吼上面。

嗷呜!

本来极其宁静的梅山,一下子被这头野猪的嘶吼声打破了。

“这下麻烦了。”野猪的叫声,完全就是给山里的大青狼提供了位置定位。要是把大青狼引来了,那可真是要出乱子了。

“把它抬高一点,然后扔下来!”张叫花抓了抓脑壳,然后开始指挥金虎几个。

金虎几个对张叫花的话言听计从,将野猪抬到比松树还要高的地方,然后直接让野猪自由落体掉落到下方的空地上。金虎他们瞄准的是下方的一块石头。看来野猪的经历给了他们灵感。

往下掉的时候,野猪睁开眼睛往下看了眼,立即疯狂挣扎起来,但是它又如何能够摆脱它的悲惨命运?

“砰!”

一声巨响,野猪彻底安静了,嘴角流出一缕血丝,飞快地在石头侧面积聚了一滩血。

“走,快走!”张叫花飞快跑起来。

金虎几个,拿的拿背篓,抬的抬野猪,飞快地跟了上去。钻山豹则拖在后面,戒备着后面的追击。

那头大青狼听到刚才野猪的那一声嘶吼,立即加快了脚步,可是让它难以理解的是,跑了半天都没看到那个人类的踪影,而且这个歪脖子树刚才已经来过了啊。大青狼跑了几个来回,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绕圈子。绕来绕去,竟然回到了原地。它一头狼,竟然遇到鬼打墙了!

这就是,张叫花随手丢下的那枚符的作用。能够产生一个奇异的磁场,让进入到这个磁场的生物失去了方向感。但是这几枚符箓毕竟是很低级的玩意,坚持不了多久。这头大青狼能够发现不对,就是符箓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弱,让大青狼能够看清周围的实质了。

(。)

第136章 天罗地网【100票加更】

野猪的那声嘶吼,立即给大青狼指明了方向。

“呜……”

大青狼仰天长鸣,它这是在召唤同伴。

它们的同伴分散在这片森林的各个角落,当遇到对付不了的敌人时,它们就会召唤同伴。

听到大青狼的啸叫声,张叫花就知道麻烦大了。这要是让狼群合围,他就是施展藏身咒也不顶用。这大青狼与那水蟒不一样。水蟒就那么一条。大青狼肯定是一大群。水蟒虽然厉害,只要调开了,就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大青狼不一样,它们的数量太大,就算是躲过了一时,下一刻,可能马上会被它们发现。张叫花必须在这些大青狼形成包围之前冲出梅山。

“快快快!”张叫花脚下的速度不断的加快。要是在练梅山桩功以前,张叫花怕是早已跑不动了。但是现在,张叫花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两只小腿像两个风水轮一般。飞快地向前冲。

那头绑得跟粽子一样的野猪与那一篓子药材,也飞得像箭一般飞快。

梅山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如此沉重。

刘荞叶似乎听到崽崽远远地在喊救命,心急如焚,她也没有去叫张有平,而是直接向梅山跑去。

村里人问:荞叶,你这是去哪里?

刘荞叶根本就没听到,路上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一点都记不起,只记得向前跑啊跑。

谢春娥在路上碰到刘荞叶,也打了一声招呼,结果刘荞叶跟没听见一般。

谢春娥正好也是去张治义家帮忙,到了张治义家连忙将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张有平,“有平哥,刚才看到嫂子去梅山了。拼命的跑,我喊她她都没听到。我就在她身边。她都没看到我。肯定是遇到什么急事了。你赶紧回去看一下吧。”

张有平一听就知道不好,肯定是去梅山找崽崽去了。也顾不得跟张治义家说一声,拔腿就往梅山跑。

“有平哥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他们两口子这么慌张呢?”谢春娥很是想不通。

这个时候谢春娥婆婆陈美娟说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两口子紧张,肯定是他们家的崽。怕是叫花跑到梅山去了。前一阵大青狼才出现过,现在梅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熊孩子,就知道惹事。”

“有平哥他们两口子也太宠溺叫花了。怎么能够事事依着孩子呢?那还不翻了天?”谢春娥摇摇头。

“叫花,这究竟是个什么命呢?”陈美娟小声地说道。显然她意指夏天的那场灾祸。

马芝花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说了一句,“叫花也造孽(造孽在梅山方言里是可怜的意思)。你们莫说过去的事情了。上一次蛇灾,要不是叫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谢春娥与陈美娟有些尴尬,“可不是,可不是。”

刘荞叶一路狂奔,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身上都沾满了泥土。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疲惫,只知道永不停休地向前跑。

张有平跑得更快,本来他在村子里,身体素质算得最好的。跑起来也丝毫不比别人差。跑了十来分钟,就追上了已经踉踉跄跄的刘荞叶。

“荞叶,你别去了。我去接崽崽。”张有平见婆娘跑成那个样子,心里一柔。

“崽崽去采药去了!那个小竹筐不见了。他出门的时候,还请了神!”刘荞叶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要不是看到张有平这个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她根本就不会说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休息一下,我去把崽崽找回来!”张有平加快了速度,他也开始着急了。原本以为叫花就在村子里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谁知道这家伙真的去了梅山。现在梅山可是有狼啊!

张叫花依然在飞快的奔跑,他已经听到四周的山上的大青狼的啸叫。它们在传递信息,并且在对自己进行包围。张叫花知道自己处境极其危险。

张叫花一边跑一边念了咒语,“……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见形,铜墙铁壁万丈深,……一根绳子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剪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令一下,四周的山中立即起了变化,茅草、野藤之类的东西竟然自动地编织成一条条绳子,在四周山里编织出一张张网,看起来简直就是天罗地网。这咒语的名称就是天罗地网。本来是梅山猎人在围猎的时候,使用的法术。还没听说过谁在逃命的时候使用天罗地网这个法术的。不过张叫花使用这个法术,自然有他的道理。天罗地网是一个大范围的法术,使用这个法术主要是要捕捉山里的野兽。先用法术将这些猛兽给关起来,然后随意处置这些坐以待毙的野兽。但是法术用活了,大范围进攻的法术其实也可以用来防守。

这个法术一见效,大自然中天生的丛林高手狼在准备给张叫花来个十面埋伏。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撞进了张叫花布置的天罗地网。

之前追击张叫花的那头大青狼,一冲进灌木中,就被灌木中的绳子直接给捆了起来。越是挣扎,捆得越紧。不过大青狼被捆住,只是法术的效力,等效力一锅,这些被困住的大青狼自然是会被放掉的。

张叫花没打算品尝狼肉,所以,他没有趁着狼被困住,去看几只狼脑袋回去炖汤喝,这些野兽炖的汤,对张叫花也是很补的。这么好的机会,张叫花自然必须抓住,加快速度逃离这个地方再说。

其实张叫花要是再来个金刀飞刀法,那么那些被困住的大青狼就倒霉透顶了,不死也要脱掉三层皮。但是慌乱之中的张叫花哪里还敢去想这么多,机会难得,先从梅山逃出去再说。心里还安慰了一下自己:等着,下一次老子回来,看我补把你们一只只炖汤喝。

这梅山桩功练得有功啊,不然这一次肯定会跑断腿。从一开始跑到现在,至少跑了一二十里路远,而且跑的是山路。难度自然是更大了。

张叫花从梅山中跑出来的那一瞬间,猛然感觉到天突然一亮,张叫花有一种新生的感觉,对这个熟悉的世界似乎更加亲切了。连呼吸都感觉通畅了许多。

张叫花继续往前跑了一里多路,依稀能够看到村子了房屋了。远远地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跑来。

“糟糕。这一次怕是逃不了一餐打了。”张叫花看清楚来人是张有平之后,抓了抓脑壳。连忙让金虎他们把野猪给放下来。然后将背篓背好。然后坐在地上喘气。

那群倒霉的大青狼追到了出山口,便没有再追出来,它们今天遇到了前所未见的事情,也是差点没吓破胆。之所以还跑到出山口目送张叫花,纯粹是想把这个家伙记住,以后碰到他有多远跑多远。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的人类,将来长大了,只怕会更加恐怖。

“崽啊!谁让你一个人跑到山里来的?不要命了啊?”张有平总算松了一口气。

“爹啊,捉到好大一头猪。拖到这里拖不动了。”张叫花指着旁边的那头绑得跟粽子一样的野猪说道。

“野猪!”张有平一下子也顾不得骂崽崽了,瞪大眼睛看着崽崽身边的那头大野猪。拖?十个崽崽能够拖得动么?张有平其实心中隐隐知道张叫花是怎么把这头野猪也弄到这里的。看了看四周没人,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现在怎么弄回去啊?

刘荞叶也终于跑了过来,她的脚在路上摔伤了,走路是一蹶一拐的。看到崽崽,根本不得痛,冲过来,就将崽崽紧紧抱住,“崽啊!你要把娘给吓死啊?”

刘荞叶的眼眶里泪水哗啦涌出来,连带张叫花也哽咽起来。

“娘,这头大猪老是追我。然后摔了一跤,撞到石头上撞晕了,我把它拖回来了。”张叫花没忘记向娘邀功。

“啊!”刘荞叶的吃惊不会比张有平小。

“怎么弄回来啊?”张有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他力气是很大。但最多也只能扛个一两百斤,这四五百斤已经超出他的能力的一倍了。

刘荞叶力气更小,两个人的力气放一个人身上,也没办法把这头野猪拖回去。

“崽崽,要不你继续拖吧。”刘荞叶没好气地说道。

张叫花傻眼了,真要是自己拖,怎么可能拖得动?明明是找个借口,你们不会当真吧?

张有平反正自己也没办法,也点点头,“嗯。那就让崽崽继续拖。”

张有平与刘荞叶两个假装转身要走。

“我拖不动了啊?没力气了。”张叫花急了。这个时候要是让金虎他们几个搬,要是让村里人看到,那还不把人给吓死?

张有平与刘荞叶同对相视一笑。

“我们回去叫人来抬。”刘荞叶没好气地说道。

钻山豹用爪子碰了一下野猪的鼻子。谁知道野猪突然又苏醒了。猛然睁开巨大的眼睛,冲着钻山豹怒吼一声。这个来得有些突然,吓得钻山豹就地一滚。匆忙躲带了张叫花身后。然后才想起这野猪虽然凶,但是现在根本无法动弹。很是愤怒地冲了过去,对着野猪一阵狂吠。

“还是活的啊?”(。)

第137章 杀猪法咒

原本很是凶猛的野猪,现在已经是非常虚弱了,痛苦地发出凄惨的叫声。现在真的跟普通的猪没有什么两样了。

“爹啊,要是他们来帮忙抬了野猪,是不是要要分他们一些猪肉啊?”张叫花看着被麻绳包裹着的野猪,仿佛看着一块块鲜肉。

“这么大一头猪,我们又吃不完。不喊别人帮忙,也得分给别家一些。小孩子可不能小气。”张有平笑着在崽崽头上抚摸了一下。

“可以卖钱啊。好多钱钱。”张叫花的眼睛吧嗒眨了眨。

“那你说怎么弄回去?就算弄回来了,还要请屠师傅过来杀。就算是烫皮去毛,爹也一个人搞不过来啊。”张有平笑了笑,知道崽崽是舍不得把野猪肉分给别家,说道这里张有平将张叫花背上的竹篓取了下来,翻了翻里面,“这就是你采的草药么?你不是去采野山参,没找到啊。”

张叫花听爹说起这个,立即忘记了要分出去一部分野猪肉的烦恼,笑道,“当然那找到了。好到一棵。”

张叫花从竹篓底翻出那株野山参,打开报纸给爹看,“爹,你看,好大一株呢。老道士师父说过,年份越久的野山参药效越好。这肯定是年份很大的野山参。”

张有平虽然认识的药材不多,这野山参还是认识的,看着崽崽处理得这么干净的野山参,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崽崽还真的找到了野山参。其实他也不是没想给张叫花去买野山参,谁知道去镇上的药铺一问,这野山参价格可不便宜。虽然崽崽赚回来一些钱。也有些承受不起。过了年,去广东也要路费钱,家里的现钱,张有平不敢动了。他想等两口子在广东赚了钱,到时候再给崽崽买野山参补身体。现在崽崽自己找到了野山参,自然是最好不过。

张有平也看不出来这人参是多少年份的,连忙用报纸包好,放回到竹篓底下。

“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张有平问道。

张叫花刚要说,马上记起这可是自己深入到老林子里才找到的,便支支吾吾起来。

张有平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瞪了崽崽一眼,“你知不知道老林子里面多危险?还好你只是碰到一头野猪。要是碰到别的,看你怎么跑得出来。”

张有平还不知道张叫花被狼群追击的情况,如果知道了,怕是又要后怕不已。

两个人等了一会,刘荞叶来了,不过她是一个人来的。推着一辆独轮车一路上嘎吱嘎吱响。

“你没去喊人啊?”张有平看着婆娘手里推着的独轮车傻眼了。

“喊人干什么?我们自己把野猪弄回去不就行了?”刘荞叶显然有自己的计划。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虽然离过年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这么大一头野猪,要是全部熏了腊肉,过年猪都不用宰了。四五百斤的野猪,怎么也能够弄出三四百斤肉。可以吃好长时间了。

虽然无论如何,这些腊肉最终还是会送出去一部分。但是绝大部分会被自己储存起来。叫花以后就可以经常吃肉了。一个独轮车,完全可以将这头野猪载到家里。当然,刘荞叶还是将一些因素计算在里面。比如说如何装车的问题。刘荞叶实际上还是将金虎等几个的力量计算在内。她已经不得不习惯了他们几个待在张叫花的身边。至少已经知道他们几个对张叫花并没有任何害处。

“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头野猪搬上车啊?”张有平皱着眉头说道。

“叫花,你不是说你一个人把野猪拖到这里的么?你跟你爹把野猪抬到独轮车上来。”刘荞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崽崽。

张叫花知道骗不过爹娘,在父母面前他也懒得掩饰,“行,我一个人就行了。”

张叫花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抓住野猪被钻山豹咬得快断的尾巴,然后,野猪就浮了起来。似乎在张叫花的牵引之下,非常轻松地装上了独轮车。实际上,这一切都是金虎几个的功劳。

张有平去试了试推动独轮车,动是能动,非常吃力。但是突然一下,张有平猛然感觉手上一轻,独轮车突然一下仿佛变轻了。张有平也不是很意外,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荞叶则将背篓背上肩膀。张叫花两手空空,一路上逍遥得很。

“臭小子,别以为你弄回来一头野猪,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回家去,还要跟你好好把账算了一算。

一听刘荞叶的话,张叫花就哭丧着脸。不过真到了家里,刘荞叶哪里还有功夫跟张叫花算账。

张有平去村里的屠师傅家里借了杀猪刀之类的工具,然后又去邻居家借了烫猪的槽盆。反正野猪已经被张叫花绑成了粽子,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可能。张有平索性自己动手来宰杀这头野猪。

不过刘荞叶还是去将张满银两口子喊过来帮忙。张满银虽然不是屠师傅,但是以他的年纪,对杀猪去毛的过程不会太陌生。

刘荞叶去喊张满银两口子的时候,只是说野猪是张叫花在山里捡到的,并没有告诉他们野猪有多大。他们还以为张叫花捡回来的这头野猪,有个百来斤就了不起了。没想到了二儿子家的院子里看到了野猪的时候,竟然发现是一头四五百斤的大野猪。这么大的野猪张满银这么大的年纪也没见过。

“叫花,这野猪真的是你捡到的啊?”张满银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这头野猪从山上冲下来,一头撞在石头上,我就拿绳子把它给绑了,然后回来喊爹娘去。”张叫花说的这一套,都是事先娘教的。

“这真是,这真是……”张满银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表达他此时的感受。

马冬花则看着这头大野猪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叫花,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了?不知道现在山里有多危险么?你想想看,要是这头野猪冲下来,没有撞到石头上,撞到你身上怎么是好?你们两个也是,怎么不把叫花管好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哭都来不及。”

“娘,今天我们不是被六叔家喊过去帮忙么?本来荞叶把叫花也带了过去的。结果这一调转背,这兔崽子就偷偷地跑了。等荞叶忙完回头过来找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走了。荞叶当时就回家。不过已经晚了,这家伙走了不知道多久了。我们去山里的时候,他已经从山里回来了。”张有平连忙帮婆娘解释。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有个时候就是一句话不对,就闹出矛盾来。这个时候,一边作为儿子,一边作为丈夫的这个人就需要发挥智慧去化解。

本来马冬花也是关心孙子,但是她的话在刘荞叶耳朵里可能会非常尖锐,张有平主动揽责任,让这婆媳都能够感受良好。

刘荞叶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并没有因为婆婆的质问,就摔脸子,“都怪我,当时人太多,我忙晕了,竟然把崽崽都给忘记了。”

马冬花也觉察出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其实我也知道,这事谁都不想的。但是这多危险啊。前不久大青狼才成群结队地在对门山上示威呢。我真是担心,等下了雪,大青狼在山上打不到食物,会不会跑到村子里来?”

张满银对马冬花的啰哩啰嗦有些不满:“事情都过去了,说那么多有个屁用。赶紧烧水去。别等我们这里放完了血。你那边水还是冷水。”

农村里杀猪都是通过非常传统的用刀从猪颈部刺入至心脏,将猪血放尽。这样的杀法,猪血大部分被放出来,猪肉就会比较白,不会是那种血红色的。另外猪肉中猪血放得干净,对熏制腊肉也会更加有利。

不过杀一头四五百斤的猪,哪怕只是一般的家养猪,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猪的体重越大,挣扎的力量越大。最重要的是,猪皮、猪肉的厚度增加,一刀刺进去,有可能不能一刀杀死。这可是狠忌讳的事情。杀猪的讲究,是一刀杀死最吉利。但是有个时候,碰到了手生的屠师傅就可能要杀几刀才能够杀得死。

张有平拿着杀猪刀在野猪的颈部丈量了好几下,都没有下刀,他没有把握。

“爹,你怎么还不杀呢?你是怕把野猪杀痛了啊?”张叫花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见张有平动作。忍不住问道。

大人们都被逗得咯咯直笑。张叫花哭笑不得,“臭小子,到一边玩去。等下溅血溅到你身上。”

“一刀杀不死,多杀两刀。这么大的一头猪,屠师傅来了也没把握一刀杀死。”张满银自然明白二儿子为什么犹豫不决。

“爹啊。我给你念一段咒语,你就会杀猪了。”张叫花听了张满银的话之后,又凑了过来。

张叫花说完之后,就手舞足蹈了念起了杀猪法咒:“吾奉三十三罡,七十二地杀祖师令。弟子下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万箭穿心不留停,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138章 陈癫子捣乱【求订阅!】

张有平以为张叫花闹着玩,也没当一回事。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索性心一横,一刀子刺入野猪的颈部。却感觉这刀没有阻碍一般,顺顺利利地就刺了进去。本来张有平还以为自己这一刀是不是刺错了地方,谁知道,刀子还没拔出来,已经有猩红的鲜血从屠刀的放血槽涌了出来。

张有平没有急着将刀子拔出来,杀猪要讲究一刀致命,不让猪受罪。需要将刀刺入猪的心脏,这样可以让猪快速死亡,放学也更快。这头野猪四五百斤,皮厚肉厚,这一刀子不刺刀底,怕是不能破开野猪的心脏。所以,张有平猛地用力往野猪的胸腔一捅。直到屠刀完全没入,才将屠刀拔出。

鲜血立即像红色的喷泉一般喷出。张有平与张满银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眼神中都有一丝惊异,竟然一刀就成了。

张有平看了崽崽一眼,他明白,能够这么顺利,怕是与崽崽刚才的咒语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有些血腥,但是对于年年看杀猪的农村娃来说,也不算得什么。张叫花好奇地看着野猪的鲜血不住地冲刀口涌出,一开始野猪还在竭力嘶吼。拼命挣扎,到了后面声音变微弱了,动作也越来越小。亲眼目睹野猪的死亡,张叫花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刘荞叶与马冬花烧好开水的时候,张有连两口子带着张元宝、张润田两个过来了。

这一次,胡小青热情得很,“哎呀,有平,你们家果然在捡了一头大野猪回来了。刚刚元宝回来跟我们讲,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这么大,怕是能够出两三百斤肉吧?”

张有连倒是没说什么,过来就直接扎起衣袖上来帮忙。

张元宝看得眼睛发亮,“叫花,真的是你崽梅山捡到的啊?”

虽然张有连两口子平时对自家不太好,但是人家毕竟是大哥大嫂,又上了自家门,刘荞叶再怎么样,也不好说什么。当然,这两口子跑过来,是什么目的,不用说,刘荞叶也是知道的。其实就算他们不来,刘荞叶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给他们送过去。毕竟是一家人。

“大哥,嫂子,正要去喊你们过来帮忙呢。刚刚跟娘烧水,把这事都给忘记了。”刘荞叶也尽量避免双方的尴尬。

倒是张叫花一点都不高兴。嘟着嘴巴,谁也不叫。只有张元宝喊他的时候,才点了点头。张元宝上一次在几个高年级的学生面前依然坚定的要护住自己,让张叫花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张元宝大咧咧的,也看不出来大人神色的那一丝尴尬,他也懒得去管。眼睛盯着那头野猪不放。这个时候,绑在野猪身上的麻绳全部给解开了。野猪四腿张开,它的巨大的身体完全展开。看得张元宝嘴里啧啧感叹,“好多肉啊!肥肉老厚的。”

这是冬天的野猪,身上储备了厚厚的脂肪来抵御冬天的寒冷。正是一年中油水最足的时候。

等到第二天,张叫花家的灶膛上已经整整齐齐挂了好几排野猪肉。张叫花爷爷家与大伯家也都提了差不多二十斤肉回去。村子里的亲戚朋友家里也要送上一些,另外还要给张叫花客公家里送上一些,最后能够留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张有平两口子还要继续在张治义家帮忙。今天是张景兵结婚第二天。两边的客人要来不少。像张有平两口子这样的能手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张叫花也被张有平两口子带了过去。

“叫花,别人是守株待兔,你倒好,守石待猪。”张积旺是张景兵婚礼的礼生。张积旺是木匠,懂很多礼行套路,在村子里也是德高望重。让他来当礼生是最合适的。

昨天张叫花从梅山捡回来一头大野猪已经传遍了全村。今天张叫花一家三口碰到谁都要问一声野猪的事情。

“我是再溪边捡到的野猪,要不积旺爷爷今天又去那里碰一下运气。”张叫花今天被人问了无数次,问得烦了,对谁都没有好脾气。

“我可不敢去,山里有大青狼哩。别到时候野猪没捡到,我这把老骨头喂了大青狼。”张积旺那对张叫花的不客气,也不在意。

“积旺叔,时辰差不多了,开始解卦吧。”张景兵过来催促了一下。

“不急不急。马上就开始。婆娘都上了床了,你急个么子哟?”张积旺揶揄了张景兵一句。

张景兵嘿嘿一笑,脸皮子薄,被张积旺揶揄得脸都红了。脑袋里面怕是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洞房花烛夜那些事。

梅子坳有个解卦的婚俗。解卦是再结婚第二天。两方的客人都来了。女方婚礼当天过来送亲的客人都还没走,男方的亲戚朋友也一般都会过来。

早晨吃过丰盛的新婚擂茶之后,便在张景兵家的堂屋里留下三张八仙桌,靠堂屋门槛摆两张,还架一张在上面,再在这张桌子上并排放两把高椅。刚刚张积旺就是在布置这个。

张积旺站在堂屋里大声喊道:“请新郎新娘升帐!”

乐班子立即奏响喜乐。帮忙地则忙着放鞭炮。两家的亲戚朋友、看热闹的村民全部围了上来。堂屋里、院子里都挤满了人。张叫花也挤在人群之中。

年轻人一齐将张景兵与他新婚婆娘陈凤莲推了出来。两个人是半推半就。风俗就是这样,谁结婚都要过这一关。别人结婚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到别人家闹过哩。

张积旺看得嘿嘿直笑,又喊道:“爹娘升帐!”

张积旺接连将兄嫂、媒人请了出来。当然每一个人上来,都是要经过亲戚朋友们拉拉扯扯,送出来的。

张积旺接着喊道,“恭请爹娘高升!”

外面的乐班子立即奏响了喜乐,鞭炮齐放。众人将张治义与马芝花扶到桌子上的椅子上坐下。

张积旺在神龛前烧了一凿纸钱,大声禀告:“吉日良辰,将造人丁;奉请高堂,传种接宗。传与子媳,千叫千应,万叫万灵。今日单请府上十八代烧火老公公、烧火老婆婆亲自来临!”

不过接下来才是高@潮,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早就已经准备好,就等张积旺这个礼生一声令下。

“献龙袍……”

张积旺话一出口,村民七手八脚拿起两件破破烂烂的蓑衣霸蛮地给张治义与马芝花披上。张治义与马芝花倒是没反抗,因为蓑衣是用棕树上的棕编织而成的。棕与宗谐音。有传宗接代的意思。

众人看着张治义马芝花披着破破烂烂的蓑衣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积旺也笑了笑,又接着喊道,“献云肩……”

所谓的云肩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是用带刺的杉树叶子拼起来的。据说有神仙曾经说过,杉树砍一根发十根,发子又发孙。虽然是简简单单的看似玩笑的礼仪,其实里面藏着很多典故。

龙袍披上了,云肩也披上了,头上还得戴上一顶乌纱帽。不过这乌纱帽却是一个烂斗笠。还要戴上眼镜,这眼睛则是用竹蔑做的。最后又是各种各样的器具。

张治义与马芝花自然也不会逆来顺受,想要推挡,但是他们的椅子可是安在两张桌子上的椅子上的。稍微动一下,就会有些摇晃。

村民们都是狂笑。张叫花今天也笑得肚子痛。

献完礼,才到了正题,解卦。

“祥云呈五彩,瑞气绕宝梁。恭喜你子孙发达,兰桂同芳。今日解卦,大贵大发。望祖宗保佑,请赐阳、圣、阴三个卦!”张积旺又是高声喊道。

不过这打卦可也不算什么正经。用的不是正是的卦,而是用一个萝卜直接切成两边,倒也是一副卦的形状。

打卦也不是让礼生来打,而是让张治义来打。

张治义接了这副卦,倒是神色严肃,因为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大事情。

张治义将卦丢出去之后,根本就没看到卦,就被堂屋里的村民给捡了。

“不对不对,是个圣卦。重来重来。”

其实谁都没看清楚是个什么卦。堂屋里那么多人,那卦一丢下去,直接被人用手接住了。

被捉弄了好几回,张治义与马芝花两口子才被村里人放过了。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不住的打颤。

就在众人闹得欢的时候,一个嘹亮的歌声猛然在张治义家的堂屋里响起。

“红庚八字纸一张,一破两开是一双,今日八字合不来,又克妻来又克夫,克了爹爹又克娘,

天生的不是一对,地配的不是一双,合拢来,合成一对冤家!”

一听这歌,所有的人都变了颜色。

别人正在办喜事,跑出来唱这么一段,这完全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啊。有可能就因为这一段,这一辈子都要蒙上阴影了。

张叫花却对这声音很熟悉。陈癫子!绝对是陈癫子!

“好你个陈癫子,你平时疯疯癫癫就算了。别人家办好事,你来搞破坏,你,你……后生们,把他绑起来!”

真是要了命啊,陈癫子是陈凤莲娘家人。而且跟陈凤莲家还是有很近的亲戚关系的。(。)

第139章 陈癫子的女儿【200票加更】

说要将陈癫子绑起来的,其实不是梅子塘张家人,而是对门山陈家人。陈凤莲的叔叔陈顺金。陈凤莲的爹叫陈顺长,陈癫子叫陈顺生。从这些名字里面也可以听得出来,其实他们之间有着极其亲近的关系。他们的顺字,是辈分。同村同辈份的有这个字的倒也不少。但是陈癫子与陈顺长、陈顺金确实关系很近。其实就是亲兄弟。但是当年,陈癫子胆大包天,犯了错误,家里人为了避嫌,就和他断绝了关系。后来陈癫子疯里,就更是疏远了。久而久之,除了对门山陈家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陈癫子与陈顺长、陈顺金两人是兄弟。还道陈顺长只有两兄弟。

陈顺金没有想到陈癫子竟然会来闹事。陈顺金知道大哥有个心病,那就是陈凤莲的身世。陈凤莲其实并不是陈顺长的女儿,而是陈癫子陈顺生的。陈癫子陈顺生的女儿正好与陈顺长的儿子陈远山是同年同月生的。当年那个女人生下陈凤莲就走了,陈顺长的就把儿子与侄女当双胞胎带大了。这个在对门山也只有少数人知道。陈癫子是知道的。他犯了事走的时候,那个女人躲在他大哥家里生小孩。只是等他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

陈顺长告诉陈癫子他女人走了,生下的孩子也带走了。而他生的是双胞胎。陈癫子出来之前就已经疯疯癫癫了。得到消息之后,就彻底疯疯癫癫。但是谁想到他会在他女儿结婚的时候来闹事。

陈顺金与对门山姓陈的几个后生将陈癫子按倒在地上。陈癫子并不反抗,反而侧着脸看着陈凤莲露出傻傻的笑容。

其实陈顺长与陈顺金知道陈凤莲是陈顺生的女儿的事情肯定瞒不过陈癫子。因为陈凤莲长大之后,跟那个女人完全是一个模子。但是他们都希望疯疯癫癫的陈癫子脑子糊涂,想不起那些事情。

“你这个癫子,你这个该死的癫子!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地对待凤莲啊?”陈顺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好。

“二叔,你莫烦恼。陈癫子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作数的。把他赶出去就行了。没事没事。”张积旺作为礼生,算是张家这边最德高望重个的长辈。他出面说话,最恰当不过。

张叫花一直钻在人群里看热闹,看到这里,耳朵被人给捏住了。抬头一看,却是刘荞叶。

“娘,我可什么都没敢。就这里看把戏呢。”张叫花嘿嘿一笑。

“别看了,回家去吧。”刘荞叶松开张叫花的耳朵,换成拉住张叫花的手,往门外走去。

张叫花没看到大结局,很是不情愿,“再看一会吧。陈癫子怎么会来闹台子的原因,我还没看到呢。”

“不许看了。陈癫子是个癫子,他一个疯子,闹台子还要什么原因啊?”刘荞叶知道这个时候张治义家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就别在这里给他家添乱了。

“回去就回去。今天还要给祖师酬恩呢。”张叫花说道。前一天张叫花就让爹将野猪猪头保留了一个整的。好给祖师献祭。

“那娘回事帮你把猪脑酥好。”刘荞叶知道张治义家的事,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也不放心崽崽一个人回去。便去跟马芝花说了一声,就带着张叫花回去了。

“娘,景兵婆娘是不是陈癫子的女儿啊?”张叫花突然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胡说,景兵婆娘的爹来过景兵家,人高高瘦瘦的。叫陈顺长。你这话可别再外面乱说。否则的话,看娘补打断你的腿。”刘荞叶被崽崽的话吓了一跳。

“娘,你相信我。那个景兵婆娘肯定是陈癫子的女儿。你没看到景兵婆娘跟陈癫子好相似啊?”张叫花自然不是通过看长相看出来的,而是他无意中用上了梅山水师的法门。

“不可能不可能。景兵婆娘是龙凤双胞胎的妹妹。他哥哥陈远山也来了哩。跟陈凤莲不是很像么?”刘荞叶猛摇头。

“根本就不是双胞胎。要是双胞胎,他们的气会有一丝联系的,但是我看他们两个一点联系都没有。肯定不是双胞胎。”张叫花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

“不许瞎说了。”刘荞叶不敢让张叫花继续说下去。万一传了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说就不说,反正不关我的事。”张叫花见刘荞叶一点都不信,也没有了兴致。

其实刘荞叶对张叫花的话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心里仔细将陈凤莲那边的情况串联起来仔细分析的话,还是发现了很多怪异的地方。陈凤莲娘长得普普通通,陈凤莲跟她娘长得一点都不像。陈凤莲那个所谓的双胞胎哥哥陈远山个子矮矮的,但是陈凤莲身材线长。当时还奇怪这双胞胎怎么一点都不像呢。要是这么解释一下,还真说得通。只是陈家人何必这么做呢?

“娘,我喊了你好多声了呢?”张叫花拉了拉娘的衣角。

刘荞叶这才发现自己想景兵婆娘陈凤莲家的事情出了神。

“哦,娘没听到。”刘荞叶有些慌乱。

“我喊好大声的。”张叫花有些不满。

“对不起,娘刚才真的没听到。”刘荞叶叭的在崽崽脸上亲了一口。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酬恩仪式,完成了仪式之后,张叫花感觉轻松了不少,不然心里总是挂着,就算祖师不怪罪,心里也总觉不舒服。

张景兵家的事情也没有后续,虽然陈癫子的出现给了张家人一个隔阂,但是婚都已经结了,还有什么办法呢?这事两家似乎都没错。张家人也没有什么理由要“退货”。而且张家人对这儿媳还是相当满意的。人长得漂亮,张景兵的同龄人中,就数张景兵婆娘最漂亮。而且陈凤莲也很讲道理。事情过去了不久,张家人就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

进了腊月,屁孩们就开始憧憬春节。对于屁孩们来说,春节有很多事情值得期待。一是拜年的时候有红包领。不管是一元钱还是两元钱。对于屁孩们来说,绝对都是一年之中最大的一笔收入。虽然可能放到袋子里还没放热,就有被爹娘搜刮走的危险。红包依然是那么值得期待。二是随便到哪都有各式各样的糖果吃。三是有新衣服穿。农村的孩子,一身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想穿一身新衣服,可不是那么容易。只有过年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爹娘多半会给孩子扯布做新衣服。

张叫花可能是少数不愿意春节来临的屁孩之一。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准备好爹娘南下打工一个认独自生活的留守儿童生涯。

腊月初七,刘荞叶就已经泡了几升糯米,准备再腊月初八打糍粑。梅子坳都有在腊八打糍粑的习俗。

早早的起来,刘荞叶就准备蒸糯米饭了。张叫花早已蹲在了木桩上。包括张有平与刘荞叶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张叫花竟然一直坚持了下来。别人家的孩子大冬天的早上起都起不来,要不是要上学,睡到吃早饭都不肯起来。但是崽崽六点多就起来了。冬天天亮晚,那个时候外面还是漆黑漆黑的。

张叫花的付出也是有巨大回报的,他的梅山桩功早已经进入到第二阶段--行气阶段。内气化为内力,丹田内气运行到周身四肢。有了内力,张叫花如同脱胎换骨。别说同龄人无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大人,也近不了他的身。

钻山豹趴在木桩旁边,它现在看起来跟成年土狗差不了多少。趴在那里不动,一般人都不会在意。因为它看起来太普通了。但是钻山豹可比村子里的土狗强大了不知道多少。

村里的土狗在钻山豹面前都是胆颤心惊的,张叫花甚至认为钻山豹就算对上了大青狼,只要对方不搞群殴,钻山豹绝对能赢。

金虎几个每天晚上出来,白天则在铃铛里。张叫花发现,如果让金虎他们总是待在外面,他们的阴魂会发生损耗。所以,张叫花尽量让它们在铃铛里慢慢壮大自己。

这一天除了是腊八,对梅子坳小学的屁孩们来说,还是一个重大的日子。期末考试就安排在这一天举行。

张叫花练完梅山桩功之后,从水缸里舀了一桶冷水擦了一下身体。才将碗放下。哑巴便已经在外面喊了:“叫花,快点,要迟到了。龚老师可是说了,今天绝对不能迟到。”

“知道了。”张叫花对读书考试很是厌恶。

“叫花,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做了没?我觉得老师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搞复习,多半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们点题目。我们这一次的作业里面肯定会在期末考试考到。”哑巴难得把全部精力放在期末考试上面。

“作业?”张叫花抓了抓脑袋,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压根就没记起有考试的事情。

(。)

第140章 下雪了

一年级的考试对于张叫花来说,其实没有什么难的。老长的咒语能够记得住,张叫花难道记不住‘春眠不觉晓’?张叫花能够计算生辰八字算命理,他能算不出一加一等于二?期末考试总共两门。语文数学哪一门能够难得住他?

哑巴一路上兴奋地告诉张叫花,这几天他一直在背课文,做数学作业。

张叫花却看着天色,灰蒙蒙的天空,太阳丝毫不见踪影。气温很低,每个人说话的时候,前方都冒着白气。

“要下雪了。”张叫花对下雪还是挺期盼的。

“啊?要下雪了。那太好了。”哑巴也很兴奋。他没有去质疑张叫花的画,对于张叫花的话,他无条件的相信。

小孩子们对下雪很期盼,大人们却很担忧。

“最近晚上老听到梅山那边有狼闹。心里不踏实啊。”一早出来溜达的张积旺向路上碰到的张德春说道。

“是啊。这马上就要下雪了。雪一封山,这些大青狼就要饿肚子。说不定就会跑到村里来。”张德春作为梅子坳的村支书,感觉肩膀上的压力陡增不少。

“德春啊。你们村干部要想点办法。我记得六几年的时候,大队没到冬天,就组织民兵队,白天到处去巡逻一下。现在既然有大青狼来了,你们村干部也得想点办法。是不是也组织一下民兵队?”张积旺想了想问道。

“以前民兵巡逻有工分。现在分田到户了,没好处的事情,谁肯白干?村里也没有个来钱的路子。现在去召集民兵队,谁肯来。天寒地冻的,谁不想守着婆娘钻在暖被窝里?”张德春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不比从前,他这个村支书的权利可比不得当年了。以前在梅子坳他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现在他说话已经不那么管用了。

张积旺也是人老精,怎么会看不清形势的变化?但还是有些不甘地问道:“难道你们就不闻不问?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村支书能够心安理得么?”

“我又没说什么事都不干。反正我是加强宣传,动员村民主动组织参加巡逻队。当然最主要的就是要提高防范意识。”张德春没办法,只能那套话应付张积旺。

张积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我容易吗我?”张德春幽怨地说了已经,也扔掉手中的野山茶香烟的烟头。大步朝着村部走去。

梅子塘张叫花家桃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在寒风中脱落,在空中翻滚了好一会,一头扎进屋檐下的沟渠中。

刘荞叶正坐在火柜里缝着衣服。火柜木架上放了一堆的衣服。

刘荞叶与男人已经确定大年初六就跟着张世才婆娘罗细妹娘家哥哥一起去广东打工。这一去,至少要到明年冬天年前才会回来。刘荞叶准备趁着空闲把崽崽明年一年的衣服都准备好。崽崽现在个子不断地往上蹿。去年的衣服没有一件能穿的了。刘荞叶去镇上扯了一些布回来,准备给崽崽做几身衣服。另外还准备将男人一些衣服稍稍改一下给崽崽穿。听说广东那边一年四季,天气都非常暖和。他们过去的时候,不准备带太多的衣服。但是崽崽的衣服必须准备好。

刘荞叶想着崽崽未来一年要独自生活,不由得停了下来,崽崽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可以马上就要面临一个人独立生活。但是不出去行么?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从广东赚回来大把大把的钞票,一两年时间,家里就建了新房子。自己的房子虽然建起来没多少年,但是这几年形势变化太快。这木阁楼已经过时了。现在潮流是砖瓦洋楼。砖瓦楼坚固,外观又大气。在楼上走动,也不会乒乒乓乓地响。房间隔音也更好。两口子做那事也不用等到崽崽睡着了之后。刘荞叶想到这里,不由得满脸通红。

张有平从外面走了回来,却像一个白头发老头一般。

“外面下雪了啊?”刘荞叶看着男人头上满是雪花,连忙从火柜里站了起来。准备去给男人拿块干毛巾。

“算了,你别出来了。就是一点点毛雪。其实你不用给崽崽准备这么多的衣服。到时候,我们领了工资,寄回来,让爹去镇上给崽崽买现成的衣服得了。说不定到时候,崽崽个子又长了,这些衣服也不一定穿得了。”张有平自己去拿了一块干毛巾,将身上的雪花擦干净。

“刚刚我正担心着崽崽哩。咱们出去至少是一年,崽崽一个人在家里,穿不穿得暖,吃不吃得饱,我们根本不知道。崽崽又不肯去跟爹娘他们过。你说这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啊。”刘荞叶说道这里,眼睛一下子变红。

“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么?就算崽崽不去跟爹娘他们过,爹娘他们可能会一点都不管崽崽么?娘跟我说了,以后她每天会过来看一下。给崽崽做饭吃。绝对不会让崽崽饿着,也不会让崽崽冻着。”张有平苦笑着看着婆娘。

准备南下的可不止张有平两口子。穷则思变,村里的人都穷怕了,一听说广东能够赚到大把大把的票子,整个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在想着到广东去。只是山里人从来没有出去过,有些连官话都说不好,又不认识多少字。出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没有个人带,真不敢冒冒失失出去闯荡。

张起高两口子原本也准备过了年去广东打工。可是吃饭的时候,张起高婆娘谢春娥突然起身冲向屋后,不停地呕吐起来。作为过来人的陈美娟一眼就看出来儿媳这是有了。

对于张起高家来说,传宗接代才是老张家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上广东迟一年出去都没关系。生个孙子还是最重要的。”陈美娟直接否决了张起高两口子的南下梦。

“春娥在家里,反正有你们照顾。我得出去打工。不然将来连给我崽买一身新衣服的钱都冇得(冇得:没有)。”张起高的南下决心还是很坚定。(。)

第141章 大雪

张叫花很少听几次讲,作业也没做过几回。但是这试卷拿到手里,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只是语文考试的一些默写、原文填空之类的题目,他是没有半点办法。把能做的做好,把笔一丢,就跑到外面玩去了。

教室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大雪,地上已经集聚了薄薄的一层,整个世界已经是一片白色。

每个人的内心中对纯洁美丽都会有与生俱来的喜欢,看到晶莹剔透的雪花,心情便会异常的激动。张叫花身上只穿着一单裤子,一件罩衣下面穿着一件长袖里衣。要是别的小孩肯定是早已瑟瑟发抖,但是张叫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其实刘荞叶恨不得将张叫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张叫花自己不肯干。穿得太厚,身体不灵活。他又根本没感觉到寒冷。内力一成,他的身体就已经不畏惧寒冷了。

刘荞叶也张有平见张叫花每天练梅山桩功,身体素质确实也不一般的孩子,加上张叫花也比别的孩子更有主见,就没再管张叫花。

马立松看到外面有孩子在雪地里玩,立即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你哪个班的。不好好考试,在外面干什么?”

张叫花一回头,马立松就后悔了。早知道是这家伙,他就当没看见。

“叫花啊。你考试考完了么?”马立松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和蔼了许多。

“考完了。”张叫花不太明白马立松怎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你穿这么少,不冷啊?”马立松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作为一校之长,在孩子面前自然要有一校之长的威严。

“不冷啊。穿多了太热了。”张叫花确实不冷,别的孩子要是穿这么少,肯定会有一种缩缩的样子。但是张叫花没有,他就跟在夏天打个赤膊一样,只感觉非常舒服。

马立松虽然没看到张叫花冷得发抖,但还是走了过去,握住张叫花的手,看他到底冷不冷。结果却发现张叫花的手暖暖的,比他在办公室里靠着炭火还要暖和。

“咦,你真的不冷啊?”马立松很是奇怪。

“不冷。我爹说,练功夫的人不会感觉到冷的。”张叫花觉得校长有些大惊小怪。

马校长又只好找点别的话题,“你考试考得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会做的都做完了。”张叫花如实说道。

马立松明白了,他以为张叫花可能全部不会做,直接交了白卷。他早就对张叫花的厌学态度早有耳闻。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吃惊的。

“叫花,多读一点书,对你又好处。以后还是学习更认真一些。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也要学得现代化的科学知识啊。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马校长觉得自己有义务感化一下张身上同学。

张叫花点点头,“我知道了。”

马立松说到这里,也知道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外面真冷啊。马立松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进了办公室然后将门关上。房间里熊熊燃烧的炭火,将阴暗的房间照得通红。

第二堂考试考数学,张叫花同样没做多长时间,拒绝了哑巴的友好援助,提前交了试卷。背上书包就回去了。龚子元对这个学生很是惋惜,走到门口向着张叫花的背影喊了一句,“星期五过来领通知书。

龚子元等张叫花走了之后,拿起张叫花的试卷看了一下,试卷上的内容却让他很是神色怪异。张叫花的数学试卷竟然全部做完了。而且全对。这才做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竟然把试卷全做完了不说,还能够打满分。这虽然是一年级的考试,题目难度不大,但是要做完也得花一点时间吧?

龚子元心中一动,又去将前面靠的语文试卷拿了出来,结果更是让他吃惊不已。除了那些原文填空与默写,张叫花一字不填以外,其他的题目张叫花也都做完了。而且正确率非常高。大哥七八十分没任何问题。

本来以为张叫花平时不爱学习,作业从来没做过,而且考试的时候态度也不端正。觉得张叫花是聪明自误,却没想到人家就算不学,也能够到这种地步。如果能够像别的孩子那样好一下。将教材里面要求背诵的全部背诵好。他完全可以达到九十分以上啊。

龚子元眼睛一亮,这么好的苗子放到自己眼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觉得像张叫花这样的孩子,完全可以在争取一下的啊。

不行,马上就要放假了,得去他们家里做一次家访,跟张叫花的父母好好说一说。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可不能就这么埋没了。

张叫花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份试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此时正享受踩在雪地里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雪真大啊。才半天的功夫,便已经在地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雪。雪依然没有停下来,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梅山之中,一头大青狼站在一块巨石之上俯瞰着被大雪笼罩的梅子坳。任凭风雪多大,它依然挺立在那里,远远地看过去,宛如一个雕塑一般。

大雪要封山了,这一场雪看起来不会很快结束。漫长的冰天雪地对于大青狼这样的肉食主义者是一场灾难。它们的猎物们将会躲藏在厚厚的大雪之下。整个下雪的时间里,也许都不会钻出来一下。冰冻之后,大雪也会变得如同岩石一般坚硬。以它们的血肉之躯也没办法将猎物从冰雪之下翻出来。

大青狼整个族群都要处于饥饿之中,它们不得不与饥饿抗争。

钻山豹今天非常的焦躁不安,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它仿佛感觉到有一种危险的目光正扫视着它。

“吼!”

钻山豹发出低吼。让张叫花家的禽畜都远远地避开。它们都非常害怕这个小瘟神。

“今天豹子怎么回事啊?我看它怎么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是会出什么事情吧?”刘荞叶比较敏感。

“别担心。在家里能出什么事情?”张有平并不是很在意。(。)

第142章 雪灾

“今天是期末考试吧,崽崽不会提前回来吧?”刘荞叶想到了一个让她担心的问题。

虽然是冬天来了,天气寒冷,梅子塘轮流接送孩子的活动还是继续开展。

平时,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天同时放学,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期末考试不一样。第二堂考试结束,就可以直接回家了。自然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