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军嫂是神医 - xp1024.com
《八零军嫂是神医》


第1章 穿越成为小寡妇

靠山村,顾名思义,村子依山而建,背靠大山,除了离村几里之外的几片田地,主要的生活来源,便是这座大山了。

到了晌午,村里炊烟袅袅,村东头一个小院子里也飘起了烟,不一会,一个穿着蓝灰色粗布褂子的中年妇女从里边走了出来,一手端着盆,一手扶着门,小心翼翼地迈过了门坎儿,将水泼在了院子西边,眉宇间带着些许暴躁,回头对着屋里边喊了一嗓子。

“你别给添乱了,折腾人折腾的还嫌不够是怎么着!”

“娘,你别说姐了,她病着呢。”里边传来一个青稚的声音。

“病着?她活该!”中年妇女冷哼一声,扶着墙缓缓向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喊:“你别搭理她了,赶紧给我放羊去,等天黑呐!”

“哎,我知道了。”

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子掀开门帘跑了出来,小子瘦的一身皮包骨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将院子西边用木栅栏围住的羊圈打开,挥着小鞭子赶着五头羊出门了。

西屋炕上,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妇女的喊叫以及半大小子吆喝的声音,叹了口气。

她叫贝思甜,这是她在这里的名字,取自忆苦思甜之意,外边怒骂的是她的婆婆姜氏,赶着羊去放羊的半大小子是她的小叔子罗平安,在东屋的炕上,躺着瘫痪好几年的公公罗安国,听说是来这里插队的。

插队这个词,贝思甜弄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这里早些年施行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政策,她公公就是这么来的,后来政策变了,他还是因为她婆婆留在了这里。

哦对了,她还有一个已逝的丈夫,所以她来到这里,便成了寡妇!

贝思甜不知道这是哪里,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只弄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已经不是她所在的那片疆土了,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个多月她都是躺在床上,肋骨断了两根,全身上下多处淤青和伤口,听说她滚进了山沟子,一天一夜后才被人发现救了上来。

其实她不是滚下去的,而是被推下去的!

那时候,真正的贝思甜就已经死了,醒来的是她,来自不同疆土的人。

前世今生这种说法很是匪夷所思,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她,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的,只不过,上辈子被夫家退亲,这辈子直接就当了寡妇,这老天是不是有些不公道!

而且据说,这里是没有皇帝和皇亲国戚的,那这天下,是谁在当家做主?

一些新的词汇不断进入她的脑海当中,改革开放,解放人民思想,人民翻身做主人,这极大地冲击了贝思甜,她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知道给人添乱,你说我这瞎摸合眼的,还得伺候你,你怎么不死在山沟沟里得了!”姜氏眉心隆起,‘川’字好像深深地沟壑一般,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瞧瞧我这命啊,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伺候了那屋伺候这屋,这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三花俩枣,又让你给败光了!”

“你少说两句!”东屋传来公公地喊声。

“说话都不让说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姜氏吼了一嗓子,回过头来狠狠腕了贝思甜一眼。

“娘,我想翻身。”贝思甜轻声说道。

她现在底气不足,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翻什么翻,毛病还不少,你就这么给我躺着吧!”姜氏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辫子就出屋了。

贝思甜松了口气,终于清静了。

不一会,东屋便传来说话声。

“你说那干啥,不是让她心里难受吗?”罗安国的声音似乎压低了很多,贝思甜穿过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五感便灵敏了许多,所以听的还是很清楚。

“她还知道难受,连巧先是把她推下山,又仗着家里兄弟多,欺负到了家门口,我让她去指认,这个怂货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姜氏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那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连巧把家里的三四个兄弟都带过来了,小甜儿要是指认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姜氏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瞎老婆子,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了,要不,你还是给她翻翻身吧,老那么躺着身子骨都僵了,她好了,你也好轻省点是不是。”罗安国对于这一点是最有体会的。

“她肋骨断了两根,刚给正了骨,哪能翻身呢,杨老五也嘱咐让平躺着,你别跟着瞎搀和了。”姜氏道。

杨老五是靠山村的行脚大夫。

听到这些对话的贝思甜轻轻闭上了眼睛,肋骨断了单是这么躺着可不行,村里郎中……大夫的手段到底差了些,若真是这么躺下去,定然会落下毛病,所以,想要尽快好起来,还要靠自己。

也不知道罗安平能不能带回她要的东西。

正想着,门口就起了骚动。

“小寡妇,你给我出来!”门口一个大嗓门喊道。

寡妇这个词,从古至今都不是好词,村里的人私底下都管贝思甜叫小寡妇,但是这个词就给她惹来很多是非,若非家里拖家带口的,只怕她更加不得清静。

“小寡妇,你别以为躲在家里就没事,明明是你自己摔下山的,却诬陷我妹,害的我妹现在被人说三道四!你给我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话说清楚,是我妹推的,还是你自己摔下去的!”大嗓门声音再起。

来人两嗓子下来,就把附近的人都吸引过来,罗家门口立刻就围了不少人,一边凑堆儿议论,一边指指点点。

贝思甜眸色一冷,张连巧明目张胆地把她推下去,现在又来‘讨回公道’,说到底,是欺负真正的贝思甜软弱可欺,也是欺负罗家没人!

她心里念头刚转,抬眸便从门帘缝里看到婆婆姜氏操着一般操刀扶着墙摸出去了,顿时吓了一跳,婆婆眼瞎,自己走路尚且要小心翼翼的,如何与人争执?别到时候吃了亏,那可就麻烦了!

如今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再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

第2章 怂包小寡妇

秦氏眼瞎,只能看到些许的光亮,她虽然是摸索着向外走,但因为是自己的家,生活了几十年,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什么,所说速度一点也不慢。

秦氏头发花白,身体却不伛偻,手里再拎着把菜刀,平白给她增添了许多的气势,她往大门口一站,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菜刀在空中晃了晃。

“哪个王八犊子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哦原来是张连巧家的,我们家小甜儿被连巧害成这样,我们还没找上门,你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既然来了,那也省的老娘再跑一趟!”

秦氏瞪着两眼,眼前人影幢幢,分不清谁是谁,但是那股气势却很是凌厉。

“我不跟你个老虔婆说,把小寡妇叫出来,让她自己说,是我们连巧推的,还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说话的人是张连巧的大哥,大名张顺才,村里的人都管他叫狗顺,村里的猎户,人特别混,因着家里的兄弟多,村里没人敢惹他们。

罗家没人,贝思甜又是出了名的怂包,别说她现在出不来,就是出来了,她敢承认吗?

倒是罗家的这个老虔婆凶的很,张顺才再混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明着对她动手,所以咬定就找贝思甜,欺负的就是她性子懦弱不敢说话。

“小甜儿被张连巧推下山,断了两根肋骨,脚腕子也扭了,肿的跟馒头似的,身上到处都是伤,你让她现在出来,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吗,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我罗家没人呐,孤儿寡母的,就让人这么欺负啊!”秦氏说到后来,忽然就大哭起来。

因为她在人堆里看到一个女人,那是罗安国的打扫姜红梅,这时候正在人堆里看的津津有味。

看自己的人被欺负看的津津有味,秦氏没被张顺才气死,倒是被这女人气死了!

姜红梅听秦氏大喊罗家没人,笑容一顿,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趁着没人注意轻啐了一口,瞪了秦氏一眼,转身走了。

家里男人都不在家,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她心安理得地回家睡觉去了。

看到姜红梅扭着屁股回家了,秦氏心里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她的背影一眼,转头继续瞪着张顺才。

“别跟我说那没用的,让小寡妇出来,她受伤是自找的,我妹招谁惹谁了,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半个多月,人都瘦了好几圈,我家养个人容易吗!我不管,她要是不出来也行,那就赔钱!”

张顺才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点子上。

他今天来,围的就是能抠点钱出来,这家里这么多兄弟,各个都要娶媳妇,现在动物都成保护动物了,也不敢随便乱打,打个兔子獐子什么的,能够解决温饱就不错了,哪能存下娶媳妇的钱呢!

秦氏一早就知道他没憋着好屁,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呸!你们张家忒不要脸!把我儿媳妇推下山不说,愣将黑的说成白的,反过来跟我们要赔偿,你们的良心都喂了狗了!”秦氏气的大骂。

“老虔婆,你别给脸不要啊!我们好声好气的不等于就怕了你,要不赔钱,要不叫她滚出来给我妹道歉,再赔钱!”张顺才向前踏了一步,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神色,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合着说来说去,就是来要钱的!

“想要钱,就从老娘尸体上踏过去,老娘就是死,也会拉上一个垫背的!”

秦氏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虽然看不到东西,却愣是闪着凶光,看的张顺才直直后退一步,随即发觉自己居然被一个老婆子吓着,顿时觉得面子里子丢一地,脸上立刻狰狞起来。

“老虔婆,以为我不敢……”

“不敢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在群众后边,听到这个声音,大家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耷拉着脸,瞪着眼走了进来。

“嘿嘿嘿,原来是徐主任,你看这老东西,她家的儿媳妇犯了错,死不认错,我家连巧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这当哥哥的要是不护着,谁护着呢!”张顺才见了来人,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徐有才是靠山村的村主任,村子不大,也有一百来户的人,村东村西都有霸王户,这张家就是村东头的霸王户,仗着家里兄弟多,没少欺负同村的,但是谁让他家的劳动力多,不过分的,村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除了霸王户,村里人最腻歪(最不待见)的就是这罗家,要不是他家出了个混账东西,也不至于给村里抹黑,让整个靠山村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徐有才进来先是瞪了秦氏一眼,才看向张顺才,“瞎吵吵嘛?你个大老爷们,跑一个老娘们面前逞凶耍威的,好看是怎么着?”

张顺才讪讪的,他家兄弟再多,也不能得罪当官的,徐主任才上任,他要是逆着来,那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不过他也有些冤枉,那瞎老婆子就是一个凶残的,看看那眼神,看不见都那么厉害,这要是看见了,还不得上天?

“徐主任,那你说我妹就白受这委屈了?”张顺才不耍横了,开始抱委屈。

张连巧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徐有才对这丫头的印象倒是不错,不过他虽然不喜欢贝思甜,却也知道那是个什么性子,三棍子抡不出一个屁不说,胆子比耗子还小,这件事到底怎么着,也就只有这两个丫头知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咄咄逼人的,让小甜儿那丫头出来当着大家伙给你妹子道个歉,钱就别要了。”

这么一家子,哪还要的出钱来!

张顺才百般不愿意,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要钱的,谁要那小寡妇道歉,道歉能当饭吃啊!

秦氏同样不痛快,这个别扭啊,她那儿媳妇是什么样的她还不知道,要是让她出来,准被吓得满嘴道歉,到时候不就落实了她诬陷张连巧了吗,这以后,张家这几个兄弟不定怎么来闹腾呢!

第3章 抬出来说话

张顺才也知道罗家小寡妇的德行,眼珠子一转,扬声道:“行,先叫那小寡妇出来,当着大家伙给我妹道歉!”

这老虔婆不好对付,那小寡妇却是好对付的很,到时候她道了歉,再一吓唬,小寡妇敢不答应给东西?

只要她答应了,村主任也不能说什么,就算当时被老虔婆拦下,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天天来闹,直到把东西拿到手为止!

张顺才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罗家老大父子都不在村里,这么一家子孤寡,想要整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打定了注意,张顺才立刻改口,就嚷嚷着让贝思甜出来。

“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我家小甜儿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这哪出的来啊!”秦氏见徐有才面露犹豫之色,立马哭嚎起来。

徐有才见状十分头疼,他这村主任才被投票选举出来没多久,就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够倒霉的!

“徐主任你瞧见没,我张家仁义,愿意退一步,哪知道这老虔婆给脸不要,她这就哭嚎着上前两步!是不是当我张家没人了!”张顺才立刻发难。

徐有才也怕张顺才犯浑,还是维持原判,让贝思甜出来当着大家伙儿给张连巧道个歉。

“让你妹子过来吧。”徐有才道。

张顺才刚才就着人去叫张连巧了,巧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他那妹子嘴有多巧,他可是知道的,到时候再让她这么一说,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秦氏看着张家两个大老爷们就要往里走,脸上顿时就是一沉,拎着操刀就站到了门口,“再敢往前走一步,老娘就血溅在这里,做鬼都会放过你们!”

那两个大老爷们一看秦氏脸上的戾气,顿时止住了脚步,他们可是知道这老东西的脾气,这要是让他们两个把这老东西给逼死了,到时候平白惹晦气!

“罗家嫂子,你不能太过分!”徐有才也生气了,好不容易喝住了张家的,她又来添事儿!

“徐主任,这是要逼死小甜儿啊!”秦氏指着两个大老爷们哭道。

徐有才这才反应过来,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贝思甜一个守寡的,却让两个大老爷们进去抬,她还能有脸再活下去,吐沫星子都能喷死她!

是他考虑不周到!

徐有才连忙叫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媳妇进去抬她。

这一次,秦氏不能再阻拦,只是这一口气怄在心里,闷得她气血上涌!

她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人这么欺负!

秦氏拎着菜刀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贝思甜被抬出来,她都不用看就知道此刻这儿媳妇被吓成什么样!

要是再听她颤颤巍巍地跟人道歉,她保不齐被气晕过去不可,但是不道歉又有什么办法,家里老弱病残,一次两次能吓唬住张家,次数多了呢?

总不能回回用自杀吓唬人啊!

秦氏气的身子乱晃,心中更是憋闷的厉害,她气血上涌,总觉得喉头甜甜的,她知道这是要吐血!

贝思甜被抬了出来,她在屋里将事情听的一清二楚,真正的贝思甜死时候的记忆她有。

“娘,扶我起来。”贝思甜孱弱的声音响起,却很坚定。

秦氏听的一愣,从来没听见过贝思甜将话说的这么坚定过,她上前几步,道:“你这伤……”

“没事的,扶我起来。”

肋骨骨折固定好了以后,是需要适当运动的,以此能够减少其他病症的出现。

贝思甜起身十分艰难,这不仅是因为肋骨骨折,是因为全身上下的淤青肿痛,以及严重肿大的脚脖子。

贝思甜是用两块大木板抬出来的,在秦氏地搀扶下,她艰难地坐起身来,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张顺才身上。

“你是张连巧的大哥张顺才?”贝思甜问道。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听到贝思甜的问话,目光也随之转移到张顺才的身上。

张顺才‘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村里的人都叫他的小名狗顺,鲜少有叫大名的,再加上这小寡妇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以至于他慢了半拍。

“是还是不是?”贝思甜再问。

张顺才下意识便回答道:“是。”

“我不追究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既然来了,张连巧推我下山的事情,这便给我一个交代吧!”

贝思甜瘦弱的身体坐的笔直,蜡黄干扁的脸实在称不上好看,但是那双眸子却十分明亮。

张顺才知道这小寡妇哪里不一样了,她不再畏畏缩缩地躲在秦氏后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看,说话虽然虚弱,但是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莫名的信服,再加上她坚定的语气,他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应该给她一个交代才对!

“什么交代?”张顺才根本没有料到懦弱的小寡妇忽然转了性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张连巧推我下山,害我差点丢了性命,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我家就我一个劳动力,张连巧推我下山,害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家里的活计没人干,生计也成了问题,家里更是为给我看伤,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贝思甜瘦弱的身体一晃,脸上露出哀思之色,一旁的秦氏下意识就扶住她,脸上还带着错愕和诧异,显然是没从贝思甜忽然的强硬态度中醒过神来。

“各位父老乡亲,我家是什么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娘眼睛不好,爹摊在床上,小叔子年幼,这个家还指望着我能干点活,挣点零花,好维持生计,现在我也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要我罗家家破人亡啊!”

贝思甜虽然长得难看,但是声音委婉动听,再加上如今这副样子,听的人心都化了。

她轻轻抽泣两声,又说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是个什么性子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如今让人逼的没办法,只能站出来说话,不然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农村素来信奉鬼神之说,在这片疆域当中也不例外,贝思甜知道突然的改变定然会让人有所疑惑,但是她又不愿意忍下这口气,只得先给众人找了一个她忽然变化的理由!

第4章 怪我,都怪我!

贝思甜不想忍着,也不想将来作为从前懦弱到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寡妇’存在,现在,她正可以借此机会来‘改变’。

人逢变故,性情大变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经历了生死!

贝思甜半个月前被人从山里边抬回来,血淋淋的一个人,大家伙儿当时都以为她活不成了,没想到最后活了下来,遭逢此变,她如今又有这样一番话提醒众人,众人便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纷纷恍然大悟!

贝思甜当然要把话说在前头,她上辈子同师父一起走遍大江南北,亲身经历了多次愚民被煽风点火从而引起的暴乱,虽然都是小规模的,但是当时的场景很是可怕,人人面目狰狞,眼睛赤红,一副誓死不罢休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她的‘改变’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说成鬼怪附体一类怪力乱神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因变故而变了性子,便没有多少效果了。

现在坐实了她的‘性情大变’是因为这一次变故,即使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能够发挥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这叫先入为主!

周围村民议论纷纷,贝思甜以前是个什么性子,大家伙儿都知道,说好听点是胆子小,不爱说话,说难听点,就是三棍子都抡不出一个屁!

能把一个人逼的变成这样,可见罗家这个小寡妇真是被那张连巧给推下山去的,不过张连巧素来是个乖巧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刚开始还纯粹看热闹的人群,现在不少人都开始为贝思甜打抱不平,这沉闷的小寡妇愣是被挤兑不得不站出来说话,这张家可真是欺人太甚!

以往受过张家挤兑的人,这时候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便站在了贝思甜这边。

张顺才觉得才一愣神的功夫,村里这些老娘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替小寡妇说话了,小寡妇刚才说什么了?

“大哥!”

正在张顺才还没纳过闷来的时候,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他连忙回头,就看到自家妹子从后边走了进来。

“巧儿,你快跟大家说,是不是那小寡妇自己掉下去的!”

张顺才性子又莽又冲,但是却不傻,他知道眼下对他不利,以往虽然仗着老张家人多谁也不怕,但世世代代毕竟还是要在这个村子里过活,那些老娘们嘴碎,你一言我一语的,能活活把人叨叨死,更何况,他还想要赔偿呢!

他们家的巧儿素来聪明,这时候自然要让她说上两句!

张连巧向周围一看,见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先是红了眼圈,小嘴一扁,“这件事要怪就怪我,小甜妹子受伤我有很大的责任,我不应该放任不管的,当时要是我坚持一些……怪我,都怪我!”

张连巧长着一张小脸,又白又细,身条也好,身上穿着一件碎花褂子,虽然在胳膊肘处打了两块补丁,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真切的,这在一众皮肤黝黑粗糙的村妇面前,虽然谈不上鹤立鸡群,却也十分显眼,更像是城里来的姑娘!

村里不少小青年都看上她了,就连一些去城里打工的,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也都对她青睐有加,说城里的姑娘都没有她洋气!

贝思甜冷眼看着张连巧,她若是上来便否认这件事,周围的村民未必会信她,毕竟有她的先入为主在先,现在她直接将过错怪在自己身上,又将话说的含糊不清,稍一细想便会让人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果然,那些村妇们经过短暂的沉默,便有一些觉得自己知道了某些真相,同身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一次谈论的言语之中,不再一味的替贝思甜说好话,反而质疑起贝思甜来,谁不知道罗二家的穷,是不是想敲张家一笔。

一些妇女们对两边的人指指点点,有的人觉得贝思甜就是被张连巧推下去的,有的又觉得得不是,一会说张连巧乖巧懂事不会干这种事,一会又说贝思甜那性子也干不出瞎说八道的事情,各有说辞。

张顺才见此,悄悄给自家妹子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妹子来了就不一样了!

“我妹子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在家在外边连话都不大声说,过年杀猪她都不忍心看,你们说,我妹子能干推人下山的事吗!”张顺才顺势说道。

靠山村总共就这么大,谁什么样不知道啊,张连巧长得好看,穿着洋气不说,就是性子也是非常好的,不少人家都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反观贝思甜,年纪轻轻当了小寡妇,再看这懦弱的性子,见着人低着头连话都不说,你问三句她才回答一句,声音小的还跟蚊子嗡嗡似的,那长相就不说了,脸蛋子上连点肉都没有,黑乎乎干巴巴的,身上一摸都硌手,风大点都能给吹跑了,谁待见这样的?

单从感官上说,众人肯定偏向张连巧,不过张家在村里横行霸道的,尤其是老大张顺才和老三张顺贵,那叫一个混,得罪了不少人,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了。

贝思甜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自从和师父踏上旅途之后,她便是一身男装,吃穿住行大多数都是她一个人在打点,少不了接触三教九流之人,像贝思甜这样的,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都是一些后宅贱妾用的招数,上不了台面。

贝思甜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我也是奇怪的很,我这性子不讨喜,就连巧姐时常和我说话,带我一起上山挖山药,我也最喜欢连巧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我那死去的丈夫,连巧姐就有些激动,那天在山上……”

“小甜妹子!”张连巧脸色有些发白,连忙张口打断她的话。

她实在没想到,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的贝思甜,今天居然这么能说!

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就要出乱子了!

“连巧姐,怎么了?”贝思甜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故意问道。

“没、没什么……”

“哦,那我继续说了。”

“不,我是想说,我对不住你!”张连巧忙说道。

第5章 扭转局面

“对不住我?”贝思甜确认般的问道。

张连巧站在那里微微垂头,双手搅在一起,低声道:“是……”

贝思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故意叹了口气,“连巧姐也是个仁义的人,不枉我丈夫以前总是帮你家,难怪一提到我丈夫,你会有些情绪激动。”

贝思甜主动帮着张连巧‘解释’了一下,做事留一线,她向来不把事情做死,张连巧或许真的窥伺过她的丈夫,不过那又怎么样,人都死了,更何况现在说出来口说无凭,顶多让张连巧难堪,倒不如悬着她,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在手里。

张连巧点点头,轻轻咬了咬下唇,一旁张顺才一脸疑惑,罗旭东什么时候帮过他老张家了,那小子去当兵的时候才十六岁。

贝思甜见到张连巧的双肩微微下沉,便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话而松了口气,看来她猜测的果然没错。

不过不承认这个,就要承认那个,可是张连巧却是哪个都不想承认!

张连巧低头揪着衣服角,一旁的张顺贵顿时就觉得妹子受了委屈,呲牙咧嘴地冲贝思甜嚷嚷道:“小寡妇,你说的什么胡话,谁看见是我家连巧推的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小心我……去告你!”

张顺贵想要说些狠话,一旁的张顺才连忙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嘴巴向着徐主任的方向一努,张顺贵立马转了口风。

张顺贵的狠话都是干得出来的,这个村里都知道,这时候当着徐主任的面说出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贝思甜今天必须让张连巧承认了,没有一个立得住的立场,以后张家兄弟定然闹得更凶。

“连巧姐!”贝思甜淡淡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将沉思中的张连巧惊醒,她扯着衣服角,低垂的眼珠子来回滚动,显得有些不安,却仍旧是闭口不言。

贝思甜叹了口气,道:“连巧姐,我知道你对我丈……”

“是我!”张连巧慌忙打断了她的话。

她还是个未嫁的大姑娘,罗旭东再好也已经死了,她就是觉得心里有口气,所以才推了贝思甜一把,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她脚底下一滑就滚下去了。

“是你什么?”贝思甜一点都不肯放过,步步紧逼,这种以后可以回旋的话,绝对不能有!

“是我不小心推了你一下……”张连巧说完这句话,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好像被推的人是她一样。

张家兄弟顿时错愕地看着她,她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围的议论声陡然间增大起来,对着张连巧指指点点。

秦氏立刻叉腰大骂起来,“听见没有,你们都听见没有,这丫头不但推我家小甜儿下山,她家的兄弟还跑来要赔偿,你们说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徐主任,他们就这么欺负我们这一家子老弱病残啊!”

秦氏抹了把眼泪。

周围人对张连巧以往乖巧的形象有所变化,不过张家兄弟都在,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连巧姐,不瞒你说,我这一摔下山,我娘东拼西凑的拿出钱来给我治伤,别说接下来的费用不知道怎么办,就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贝思甜面露愁苦之色。

张连巧听到这话,当然知道贝思甜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咬住下唇,秀美微蹙,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再可怜,也没有躺在木头板子上的贝思甜可怜。

一旁的张顺才一听瞪圆了眼睛,嚷道:“你家吃穿用度有问题,我家就没问题了,我家这么多壮劳力,哪个吃的少,这一顿都吃不饱!”

不管是不是他妹子推的,这往外拿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的,钱更别指望!

徐有才气的也瞪眼起来,“咋地,你还想抵赖不成?”

刚才他错判了,让人家出来道歉,还是抬着出来的,除了心理有点愧疚之外,更多的是觉得丢了面子,现在看张顺才还敢硬着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顺才也没了刚才的嬉皮笑脸,拉着一张脸,脑袋转向别处,不看徐有才,也不看罗家的婆媳,梗着脑袋说道:“我家穷,反正要钱没有,不行你们就把我弄死。”

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无赖做法,古往今来都是被地痞无赖用惯了的,偏偏对于罗家这样的孤寡来说,却是最有效的。

秦氏气的拿着刀要去砍他,吓得张顺才连忙往后退,直接退到了徐有才身后。

徐有才也大惊失色,这秦氏可是村里的凶婆子,他顾不得张顺才那个坑货,双手举在身前,忙嚷道:“秦家妹子,你别激动!你别激动!这事交给我办你看成不成?”

贝思甜见此提高了声音,喊道:“娘!”

秦氏也不是真的要砍人,她是气坏了,听到贝思甜喊她,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张顺才,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张顺才看着她的凶样,那眼珠子上还蒙着一层白,要多骇人有多骇人,便没有开口搭茬,刚才躲徐有才后边已经将他给得罪了,这时候再找事,那不是要把人得罪透了吗。

不过想要东西要钱,那肯定是没有的!

秦氏站在贝思甜身旁,气的身子乱颤,手里的菜刀都晃悠。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婆婆的气性太大,这样太伤身体。

“有才叔,我们一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既然你说这事交给您,我们罗家信您。”贝思甜轻言细语的,但是话里的力道很是有力,让徐有才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贝思甜其实没有真的想要从张家要出什么,她知道张家不会给,而徐有才也要不出来,这样一来更好,张家那里她有了话筏子,徐有才要不出来自然也会觉得有亏,今后有事便可以多担待一下。

贝思甜不得不多想一些,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今后要生活在这里,就得为自己多做打算。

“娘,我们回吧。”贝思甜转头对秦氏道。

徐有才连忙让那两个妇女再给她抬进去。

张顺才早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溜走了,张连巧也被老三张顺贵给拉走了。

秦氏见人都散去了,转过头来看向贝思甜,脸上的神情颇为古怪,似乎不认识贝思甜一样。

第6章 童养媳

“小甜儿,你今天……”秦氏孤疑地看着贝思甜。

朝夕相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贝思甜的性子,以往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说话就能说的这么顺溜?

何止是顺溜,简直是大有气势!

秦氏没念过什么书,这‘气势’两个字还是从孩子他爹嘴里听来的,因为说的是她大儿子,她便记住了。

贝思甜便知道秦氏没那么好糊弄,不过她依然打算用这件事做筏子。

“娘,是我不好,我若是早点听你的站出来说话,你今天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我哪会想到他们会这么欺负人……”贝思甜只得做出一副受了刺激的神情。

可不是这么欺负人吗!

都带着人堵到家门口了,今天贝思甜要是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张连巧道了歉,这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以后走哪都让人笑话,还有什么脸在村里待下去!

秦氏一听,心中的疑惑便散了,好在不是一滩烂泥,只要还知道反抗就行!

“小甜儿这是幡然醒悟啦!好事!大好事啊!”罗安国背靠着被子垛笑道。

今天这事,别说贝思甜受刺激,就是罗安国都受刺激,人家都欺负到门口了,就仗着秦氏一个瞎老婆子拦着,还得以死相逼,他一个老爷们却是个摊子,只能趴在床上透过窗户探头,这滋味,若不是小甜儿有了变化扭转了局势,他这心里一时半会是过不来的。

“爸别这么说,要不是娘平日里总是教我,刚才我也说不出那些话。”贝思甜忙说道。

这边管母亲叫娘,却管父亲叫爸,这一点贝思甜也是适应了一段时日,总是开口就想要叫爹。

“厚积薄发!厚积薄发!看来瞎老婆子天天穷念叨也是有好处的,哈哈哈。”

罗安国这么说全是为了安慰秦氏,秦氏那点墨水,哪能影响的别人厚积薄发,倒是小甜儿这孩子,看来是继承了他父亲。

秦氏一听也乐了,眉宇间的阴霾散去不少,罗安国一看,更是开心,这么多年了,自从大儿子阵亡的消息传来,秦氏就再没露出过笑容。

这时候罗安平挥着鞭子赶着羊回来了,进门发现秦氏居然在笑,就看愣了。

“臭小子,看什么看,栓头栓好了没,要是跑了一只羊,我扒了你的皮!”秦氏没好气地瞪了小儿子一眼,骂骂咧咧地说道。

“拴好了……”罗安平转头看向贝思甜,吃了一惊,“姐,你咋坐起来了,杨叔不是说让你躺着吗?”

“没事,坐会身子骨还松散些。”贝思甜笑了笑,等脚伤好了每天还都要起来走动几步,这样才有利于伤势恢复。

“差不多就躺会,你那点底子谁不知道,还是踏实听人家杨五郎的好。”秦氏白了贝思甜一眼,起身抱起罗安国向外走去。

“娘,我给你带路。”罗安平连忙上前拉住秦氏的一角带着向外走。

秦氏也不拒绝,不带着她还能走偏了?自己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门槛在哪还不知道。

罗安平把秦氏带到那屋之后就颠颠跑回来了,将背篓里的草拿出来放在炕上,然后趴在炕沿上仰头笑道:“姐,你要的东西。”

贝思甜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回罗草,有了这个草药,可以迅速消掉脚脖上的红肿,到时候她就可以下地走动走动了。

“平安,谢谢你。”

罗安平一怔,起身挠了挠头,“啥叫谢谢?”

贝思甜心思都在回罗草上,随口解释道:“别人帮了你的忙,这时候就要说谢谢。”

罗安平小嘴一扁,“姐,我是别人吗?”

贝思甜一愣,转头看去,才明白罗安平话里的意思,不由好笑,这孩子还挺敏感,“姐说错话了,一家人不需要说谢谢的。”

罗安平这才展开笑容,嚷道:“姐,你还要啥,明天放羊我还给你采去!”

贝思甜微微沉思,随即问道:“有笔墨……有笔吗?”

看来想要改掉说话习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罗安平先是摇了摇头,随即眼睛一亮,跳下炕,转头向东屋跑去,头也不回地喊道:“你等会姐,我给你找去!”

罗安平去那屋开始翻大红柜子,惹来秦氏一顿嚷嚷。

不多时,罗安平便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秦氏的叫骂:“别净是听她的,她那点底子懂个啥,薅一把猪草回来就说能治病,你别跟着她瞎折腾啊!”

罗安平充耳不闻,将手里的黄皮铅笔和一把小拇指长的蓝色小刀放在炕上。

“姐,听我娘说,这是我大哥以前上学的时候用的,小刀虽然绣了,但是还能用,一会我给你削尖了!”罗安平说着,重新拿起来,献宝似的开始削铅笔。

“姐你不知道,以前我哥可贪玩了,这种小刀攒了一大把,用绳穿起来挂在裤腰带上,结果有一次解手的时候丢了,给他心疼的,在外边转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说的你好像亲眼看见过一样。”贝思甜笑道。

她和罗安平,都没有见到过罗旭东,罗旭东,便是她那个死去的丈夫。

“死小子,瞎叨叨啥呢?”厨房里头传来秦氏的喊声,“过来给我干活来,一个个的,还都当起活祖宗来了!”

罗安平嘿嘿一笑,挠挠头放下已经削好的铅笔跑了出去。

贝思甜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出神,秦氏似乎不太愿意让人在她面前提起罗旭东,这是为什么?

贝思甜摇摇头,在红色横格信纸上开始画画,将她目前急需的几种草药都画了出来,经过一个多月的交流,她想要的草药都有,功效也都差不多,只不过名字有些出入。

贝思甜将回罗草放进捣药罐,自己捣了起来,这是原主的嫁妆,原主偷偷埋在外边才攒下来的嫁妆,后来知道要来罗家,就打算留着将来嫁给罗旭东的时候用,结果连人都没等回来。

除此之外,原主就带了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来到罗家,活活像个小乞丐。

那时候原主十二岁,被卖到罗家当童养媳。

第7章 站起来了

上辈子被夫家退亲,只因她当街暴打调戏她的登徒子,被认为性情粗暴,品行不佳,甚至被说成失了女徳,故而她到了双十年华也没有再嫁出去!

谁想到了这里,先是成了童养媳,然后又成了小寡妇,她很想抬头问问,老天爷,我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贝思甜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摇头笑笑,她就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眼下,她要先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最好是能够制出增大力气的符水。

贝思甜二十岁以后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最大的体会,一凡是三思而后行,就是做事要动脑子,二则是要有强壮的体魄,有着超于一般人的力气在身上最好不过!

后一点贝思甜非常有体会,对于有些人来说,光靠脑子是不行的,还要靠拳头,拳头硬了,没理都是理!

就像村里的霸王户张家一样。

上辈子如若她没有天生大力,被人调戏了也就调戏了,被调戏之后,仍然免不了被退亲的结局,到最后不但嫁不出去,还会染上一身污命,连累家里的姊妹因缘,所以她一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贝思甜来到这里,原主的身体本就孱弱,长期营养不良,又被人推下山崖,最终一命呜呼,底子本身就很薄弱,又没有她原本的大力,想要调理好,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上辈子虽然不是寿终正寝,但好歹一辈子,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她都尝过了,师傅已走,她也就没有了留恋。

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世道不同了,很多的章法理念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对现在的地方充满了兴趣。

回罗草砸碎了之后合着汁液涂抹在红肿的脚踝上,一丝丝清凉的感觉便传来,这样敷几天,大概三五天就可以消肿。

这个时间对贝思甜来说还是长了一些,可惜她现在没有精气神制符,只能慢慢等着好转。

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也就不在乎这三五天了。

吃了晚饭,罗安平偷着跑到西屋,双手一撑就跳上炕,坐在炕沿上笑嘻嘻地说道:“姐,你画的图画呢?”

对于贝思甜的画儿,他可新鲜了,以前从来没发现她画画那么好,跟真的一样,要不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贝思甜想要的是回罗草呢。

贝思甜笑了笑,将红色横线信纸递过去,这信纸也是罗安平偷着从东屋柜子里翻出来的,是以前罗旭东给家里写信顺便捎带了几张,好让罗安国回信用的。

“姐,你画的真好!我知道这个,我在树底下见过这种苗苗,还有这个我也见过!姐,简直一模一样!”

贝思甜笑笑,用惯了毛笔,刚开始都不会用铅笔,适应了好一阵子才能握笔,好赖不是用来写字,只是简单的画画草木,习惯了力度倒也不难,只不过这画的实在没法看罢了,和毛笔画出来的差太远,哪里能称的上画!

罗安平的话,她自然也没当真。

三天的时间,在贝思甜敷回罗草以及不断轻揉推拿之下,脚踝上的肿胀很快便消除了,她转动着脚脖子,没有了疼痛感,便决定下床了。

贝思甜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尽可能的不要给肋骨太多的压力,她起身之后,先靠在被子垛上休息了一会,这才将双腿挪到炕沿上,然后慢慢往下放。

双腿放下去后,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借力起身了,贝思甜身体太孱弱,双臂不够有力,没办法完全支撑身体的重量,如果使用腰部力量太多,一定会给肋骨造成很大压力。

贝思甜试了半天,试出一身汗都没能起来,不知道秦氏是不是听到了动静,慢慢走过来,看到屋里大致轮廓,看到贝思甜临着炕沿,吓了一跳,以为她自己乱动快掉下来了,急忙往里走,脚下一急便没看清门坎,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那里。

“娘,我没事。”贝思甜见状忙喊了一句,“我想试着下炕。”

秦氏一把扶住门框才避免摔在那里,她这身子骨要是摔一下,可真是够呛,家里已经没钱再拿药了。

秦氏差点摔倒,吓了一跳吓出一身火了,顿时扯着嗓子骂道:“没事你下炕干啥!不省心的玩意儿!”

贝思甜看的真切,秦氏刚才以为她要摔了,脸上透着担忧着急,要是心里没惦记,这屋里屋外包括院子里,秦氏都走的很溜,不会磕着拌着。

所以对于秦氏的话,她一点没往心里去,这个婆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娘,是我不好,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秦氏没想到贝思甜会说软和话,到了嘴边的咒骂没吐出来,以往她骂街,定然是将她吓得半天不敢吭声,跟个受气包似的,更别说像现在这么说话了。

秦氏紧闭着嘴,眉心的‘川’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她顺着炕沿走过去,扶住贝思甜的身体,往上一带,她便坐起来了。

“天天伺候你们这些祖宗,能站起来了就赶紧干活,家里这么多活,都指望我一个人!”秦氏没好气地说道。

贝思甜笑笑,扶着秦氏的手,在她的搀扶下,从炕上下来,站到了地上。

刚刚肋骨虽然疼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走路的时候尽量小心一些,不断不会影响恢复,还会促进恢复。

秦氏见她一个人问题不大,嘴里念叨两句,走出西屋做饭去了。

瞎摸合眼的,做饭也是凑合做,菜叶子洗不干净也都只能凑合吃,干粮都用篮子吊在房梁上,怕猫给祸害了,一般都等着罗安平回来踩着外屋的柜子用钩子勾下来。

做饭的事情贝思甜暂时帮不上忙,她也不考虑,一心一意地走着,地面不平,土地面被踩实,因为房子时间太长,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走路要异常小心。

贝思甜尽量挑平坦的地方走,就是这样,还是走了一脑门的汗,肋骨疼了两次,她便反身回了炕上,小心地躺了回去。

刚躺下没多久,她便听见大门响了一下,一个声音在外边喊道:“小甜妹子在吗?”

第8章 送东西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贝思甜笑了,看来这里的观念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开放,这不,张连巧还是来了!

张连巧是来送东西的,小半袋的棒子面,也就是玉米面,差不多有三两,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纸包,不知道包的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怕都是她偷着弄出来的。

里边的秦氏本来听到张连巧的声音,下意识就想去拿刀,以为张家又来闹事了,待见到张连巧堆着一张笑脸,手里捧着这两样,就愣在了当地。

张连巧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娘,招呼一下连巧姐。”

贝思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她刚才从掀开窗户看见张连巧了,怕秦氏一生气给轰出去。

人可以轰出去,东西要留下!

“婶,我来看看小甜儿妹子。”

张连巧见秦氏气势汹汹地出来,吓了一跳,忙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道明来意。

秦氏是村里出了名的凶婆子,张连巧怕她,要不是不得不来,她是绝对不会一个人来的。

秦氏脸上露出孤疑的神色,一双浊眼瞪着前边,明明看不太真切,却好像猛盯着张连巧。

张连巧见此更加害怕,不自觉地向旁挪了小半步,紧着向西屋走去。

进了西屋,看见贝思甜依靠着被子垛坐着,她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是勉强。

“小甜儿妹子,我来看看你,瞧你的样子,可是好多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张连巧坐在炕沿上,手里的东西也不递出来,也不放下。

“还行,就是没什么营养。”贝思甜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

不是她稀罕这点东西,只是她为原主抱不平,山里头没人看见,没人作证,就因为张连巧的嫉妒,让原主丢了性命,现在只能用话挤兑张连巧,才从她手里抠出点东西,这东西,给死去的原主当做赔偿,实在太轻了!

张连巧抿了抿嘴,双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松开,将东西放在炕上,道:“那天姐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拉你的,谁想到脚底下一滑,撞了你一下,没成想就给你碰下山了,好在你没什么事,姐家的状况你也知道,那么多哥哥弟弟,将来都是要娶媳妇的,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这点是姐自己留下的,你别嫌弃!”

就算这里没外人,张连巧也没大大方方承认,依然推脱成‘不小心’,同时也告诉贝思甜,她能拿出来的就这些,再想要别的,没有!

贝思甜倒也没想再逼着她拿出什么,这点东西她瞧不上眼,只不过是为了原主抱不平罢了,而且听得出,这些东西她都是偷着拿的。

今后的路还长,这一笔账,她迟早会给原主算清的,也算是借着原主身体重活一世的一点回报。

和张连巧没什么可说的,东西她留下了,人她就不留了,打发了张连巧,秦氏才从外屋进来。

她一直都在门帘外头站着,怕贝思甜受了气又被人哄骗了,如今见贝思甜没再像以前那样不顶事,她这颗心才算是真的落下。

看来这孩子真是变了,怪不得当家的说,这一次的事儿,未必是坏事!

“看看她都拿来啥了。”秦氏根本没想到还能从张家手里抠出东西来。

那棒子面从外头就能看出来,外头还有一些面粉粉,就是那个纸包着的不知道是啥。

这种纸一般是包点心的,不过张连巧不可能拿一包点心,这东西就在集上有卖的,也就老大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才会买那么一小包。

打开纸包,秦氏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眼神不好,这白花花的东西,总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所以她伸出手指头蘸了一下放进了嘴里,随后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忍不住抬头看了贝思甜一眼。

贝思甜被她看的好奇心也上来了,探头看过去,原来是几勺子白糖,看来是偷着舀出来的。

“小甜儿,你……你都跟她说啥了?”秦氏醒过神来,脸上惊诧莫名。

这白糖可不是谁都能送的,家里有条件的送点白糖可是大大的体面了,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村里,白糖是稀罕物!

张连巧不是那么老实的丫头,推了人下山再送白糖?哪有这样的道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贝思甜肯定说了什么,才让张连巧不得不送好东西来。

“没说啥,大概是她良心发现了吧。”贝思甜笑了笑,“这白糖留着给爸和平安吃,到时候再卧个鸡蛋。”

秦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鸡蛋呢,上哪找鸡蛋去!”

家里这几头羊就是一家的生计,早先的两只鸡早就卖了给贝思甜看伤,哪还有鸡蛋!

贝思甜没再说话,现在她才刚站起来,什么也干不了,也不想多说空话。

秦氏珍而重之地将白糖包起来,嘀咕道:“这张家可不是什么善人,这送来的白糖,不会掺了东西吧?”

“不会,咱们放心收着就是。”贝思甜道,张连巧还没这胆子,她现在就想用这白糖封住她的嘴,而且里边有没有东西,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只是给原主的一点利息。

贝思甜心想。

秦氏出去后,贝思甜又起身活动了活动,感觉状况好了许多,伤处也没有再疼。

看了看日头,这个时间罗安平应该放羊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秦氏囫囵吞枣地做好了饭,一锅棒子面粥,四个窝头,还有自己腌制的熟咸菜,就是一家四口人三餐的主要伙食。

以前还有个炖白菜,贝思甜出了事之后,炖白菜都成了奢侈。

贝思甜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秦氏不敢让她管着钱,怕她拎不清都给人糊弄走,也怕她手大不会过日子,所以钱一直都是秦氏管着。

不过看这样子,家里也没什么钱了。

吃食没到食不下咽的地步,玉米面的粥熬得虽然稀,不过喝着挺香,尤其是就着秦氏腌制的熟咸菜,她能喝三大碗,再加一个窝窝头。

那熟咸菜是贝思甜最爱吃的,应该是萝卜条腌制的,在村里兴许不算什么,家家户户都会,但是拿出去,说不定还能挣些钱。

第9章 教导

罗安平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回来,可把一家人给急坏了,以往都是五点多钟回家,这足足晚了两个多小时,秦氏差点找去徐主任家,帮忙出去找人!

罗安平回来自是少不了一顿打骂,他低头不说话,也没有辩驳一句。

秦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回东屋消气去了,罗安平那双眼睛骨碌一转,转身向着西屋跑去。

“姐,你看,我给你找来什么了!”罗安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袋,解开带子,从里边一颗颗往外拿,全是贝思甜给他画在信纸上的草药。

“虽然没找齐,不过就差两样了,明天我还去找!”

罗安平直到将所有草药都拿出来,也没有听到预想中贝思甜高兴的夸赞声,他抬起头来,却看见贝思甜绷着一张脸,面色沉沉地看着他。

罗安平脸上的笑容没了,讷讷地说道:“姐,你咋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我没找齐?”

贝思甜听了差点气笑了,她重重地吐出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村里其实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大多数看日头,也就是太阳的高低,贝思甜是个习惯什么时辰做什么事的人,来到这里不久便将时间弄清楚。

时辰和这里分秒时的换算她记得很清楚,所以罗安平晚了多久,虽然没有准确的时间,却也有大概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罗安平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又是去山上放羊,晚回来一会都会让大人担心。

罗安平低着头,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后我不用你再帮我了。”贝思甜头疼地捏捏眉心。

罗安平大吃一惊,干瘦的小脸上一脸茫然无辜,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只不过晚回来一会而已,先是亲娘打骂了一顿,现在又因为这个姐也不高兴了!

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齐了这么多草药,找寻的过程中还要看顾羊群,差点就深入到大山里头,回来没得了半句夸赞,还落了一身不是!

罗安平满腹委屈,瘪着嘴抬头瞅了贝思甜一眼,见她满脸阴沉,眼泪就掉了下来,尤其是那句以后都不用他帮忙的话,让他很难过。

“姐我讨厌你!”罗安平见贝思甜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掉着眼泪跑出了西屋。

贝思甜叹了口气,这孩子不明白大家是在担心他,得想法子让他明白才行!

不过这以后采药的事情也不能再交给这孩子了,罗安平还太小,做事没分寸,万一真的走进了大山可就不容易出来了,她听说这山里头是有熊瞎子的!

单是这么想想,贝思甜就觉得后怕不已,早先是她想的太少了!

晚上饭罗安平一个人在灶台吃的,啃着窝窝头喝着稀粥,脸上全是不高兴的神色,脏兮兮的小脸上有两道干了的泪痕。

秦氏眼瞎之后,全家就全靠着贝思甜打理,以前贝思甜没事的时候,照顾罗安平的担子自然也落在贝思甜的身上,自从她也躺在床上以后,罗安平基本上就放养了。

不过这孩子懂事,这一个月放羊的活儿他主动揽了过去,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村外头,所以秦氏也放心。

会放羊了不一定会打理自己,罗安平经常好几天不洗脸,小手也是黑的,直接就抓窝头。

贝思甜起来活动筋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眉头。

俗话说病从口入,罗安平那手黑的不知道抓过什么,拿着窝头就往嘴里送,将来要是不生病都不可能!

“平安,吃饭怎么不知道净手呢!”贝思甜一生气,说话还是带了以前的习惯。

“啥叫净手?”罗安平下意识问道,问完才想起刚刚已经决定不搭理她了,想着又将脑袋扭到一边,一副别再理我的样子。

贝思甜好笑,缓步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的窝头拿过来,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说道:“看看你的手,这么脏不洗干净了就吃东西是要生病的!”

罗安平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确挺脏,不过这一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生病啊!

“以前都是你给我洗!”罗安平哼了一声,又将头转到一边,不过他的眼睛是不是飘过来,意思是还想让贝思甜给洗。

贝思甜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平安是大小伙子了,没想到洗手这种小事还要别人帮忙,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让你帮忙了!”

又不用他帮忙了!

罗安平顿时涨红了脸,瞪着贝思甜,“谁说让你帮我洗了!我只是太饿还没来得及洗!”

说完,他赌气地走到脸盆旁边,里边是上一次洗手用剩下的,不太脏,他用那洗了洗,水盆里的水立刻就黑了起来。

贝思甜皱了皱眉,也没别的办法,这里的条件跟不上,水很珍贵,一个月有两次来水,每一次大队都会用大喇叭提前通知,等水一来就开始压水,灌满半人多高的大水缸,这就是半个月的用水,不节省着点用,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洗手的水就一小盆,水盆要倾斜着放在盆架上才行,反复要用几次才会倒掉。

罗安平洗干净手,将脸盆里的水泼在院子里,皱着一张小脸说道:“这下行了吧!”

贝思甜这才将窝头还给他,“以后吃饭之前都要洗手,记住了没?”

罗安平一口咬下一口窝头,鼓囊着腮帮子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迫于压力点了点头。

贝思甜露出笑容,轻轻揉了揉罗安平的脑袋,“这才乖,平安是男子汉,以后是要撑起一个家的,不能什么都依靠别人!”

看见贝思甜露出笑容,罗安平心里的气忽然就消散了许多,秦氏瞎的早,罗安平有记忆以来,都是贝思甜再照顾他,对于他来说,贝思甜也像个亲娘!

“那以后还用不用我帮你?”罗安平对这句话耿耿于怀,看见她笑了,趁机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不过要等你长大了!”

罗安平刚要露出笑脸,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嚷道:“我已经长大了!”

“连手都不会洗,怎么能算是长大了!”

“我以后都自己洗!”

东屋秦氏和罗安国两个人听着,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

第10章 药膳

贝思甜以前是照顾着罗安平,就是照顾他的起居,每天收拾的利落点,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教导罗安平。

秦氏听见贝思甜这样教,心里怪怪的,抬头瞅了罗安国一眼,这感觉就好像是当家的以前在教导孩子一样。

不过自从他瘫痪了,似乎就没怎么再开过口。

罗安国听见贝思甜这么循循诱导,神情怔忪,眼睛转动,看向外屋,目光却被门帘子挡住了!

以前他这个儿媳妇最是窝囊,秦氏一句话就能给吓哭了,出个门能跟人说个完整的话就不错,没法指望她跟人说说话唠唠嗑,更别提指望她出门打听个事。

罗安国也是知道,这孩子从小没了亲娘,在后娘跟前长大的,她那后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每天打骂自是少不了的,活不少干,正经饭吃不上一口,尤其是在那后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这种情况更是厉害。

到了贝思甜十二岁那一年,后娘就迫不及待地想将人卖了,说是给找了个好婆家。

贝思甜他爹一去打听,什么好婆家,对方年纪和他差不多,不但是个瘸子,脑子还有问题,孩子才十二岁,嫁过去这辈子都毁了!

贝思甜他爹死活都不愿意,其他的事都由着后娘闹,就这件事不行!

那后娘闹了一个多月也没如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这件事原本就打算放下了,谁想到贝思甜他爹上山采药去被熊瞎子舔了,这人就没回来!

贝思甜她爹一没,她还能好的了?

后娘立刻张罗着打算把之前的亲事张罗起来,对方怎么样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人家给的彩礼多!

罗安国和贝思甜她爹关系不错,上山打猎多次受伤都是贝思甜他爹给治好的,贝思甜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和秦氏一合计,打算聘了这孩子给大儿子当媳妇。

一是回报贝思甜他爹,二也是提前给大儿子张罗一个媳妇。

那时候罗旭东十六岁,已经去当兵了,心想着等退伍了,就给两个孩子办酒席,结果却没把人等回来。

贝思甜跟着后娘长大,被欺负惯了,说话不敢大声,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刚开始两人觉得日子久了就能给扳回来,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罗安国也不是没试着教导过,那时候他心气高,就算最后留在了农村,他也是心高气傲的,想把儿子培养起来。

可惜的是,他一次打猎碰上了野猪,跑的时候滚下了山,摔断了腿,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没了心气。

村里人都说贝思甜是个扫把星,她刚进了罗家的门,先是把丈夫克死了,又把公公克瘫了,说她命硬,不是个好东西!

这些话别人当茶余饭后的消遣,但是对于贝思甜这个才十多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就像一把把利箭戳进心窝子,自此更加自卑,更加不敢说话了。

幸而那时候秦氏又有了身孕,给这个蒙上巨大阴影的家里带来一丝喜气。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人都觉得贝思甜晦气,罗家却没有苟同的原因,他们认为小儿子的到来,是因为贝思甜,否则这个家倒了两个支柱,秦氏哪受得住!

罗安国亲身经历过,心里最是清楚,这人遭遇了变故,真的是会性情大变的,就像他一样,以前的罗安国,可不是现在这副遭样!

贝思甜他爹是个赤脚大夫,也是个有文化的,当年落脚在这个小山村,也是因为她娘病重。

刚刚听见贝思甜教导罗安平,心里不由感叹一句,厚积薄发啊,老贝看来是没少教导这孩子,之前全是让后娘给耽误了!

贝思甜没想到自己简单的几句话,让屋里的两个人感慨万千,更是给她的变化找好了理由,若是知道,定然会笑出来。

罗安平吃完饭之后已经很晚了,晚上有时候点油灯,有时候点蜡烛,虽然有电灯这种东西,不过一天到晚停电,这一天里,基本上没有几个小时有电,就算有电很多人也都用不起。

罗安平就着蜡烛在写字,罗安国虽然没了心气,但也不想荒废了孩子,少了教导老大时候的心情,只是打算把罗安平引进门就行。

西屋黑着灯,贝思甜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门帘后头东屋传来的光亮,心里直痒痒,她也想学写字!

她不是不会写字,上辈子在闺阁的时候,琴棋诗书画虽不能说样样精通,但是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她想学的是这里的字!

简体字,以及钢笔字!

如果将来条件允许,她还希望能够真正的了解一下西洋文化,上辈子途径沿海逗留过一段时间,和那些大鼻子黄头发的白皮人打交道学了个半生不熟的西洋文,这辈子正好可以弥补一下。

每每想到这里,贝思甜就开始兴奋,恨不得身上的伤赶紧好起来,能够自由活动,她也可以求着罗安国能够教教她!

可这到底不是一蹴而就的,贝思甜再兴奋,当前该做的和能做的,也只有睡觉!

如此有一个多月过去了,贝思甜已经完全可以下地了,能这么快的恢复,也全靠了罗安平。

上一次他采回来的草药帮了她大忙,因为种类齐全,她治伤的速度和效率也都快了不少。

虽然能下地了,不过一些重活累活还是干不了,所以家里大多数的活仍然都是秦氏在干。

不过做做饭倒是可以的,她可是能做一手好药膳,她早就想好好调理调理这个身子了,所以刚能下地,她就将做饭的活儿揽了过去。

“天天就是那点东西,有啥可折腾的!”秦氏念叨两句,也就不再管了,有人做饭还不乐意啊。

贝思甜笑笑不说话,将冬春藤的根摘了摘洗干净,扔进了开始冒水珠的水里,这时候温度还没上来,正刚好。

冬春藤的根用来补气的,是不能直接扔进开水里的,否则效果就全没了。

“那些须子能吃吗?”秦氏嚷道。

第11章 送水

秦氏知道她摘得是啥玩意儿,刚刚她就拿过来瞅了一眼,看见她将那东西扔进锅里,顿时沉了脸,这不是浪费水和柴火吗!

“娘,我熬粥。”贝思甜说着,手在锅上头转着将棒子面一点点撒了进去,另一只手不断的搅拌。

秦氏见状脸色好了点,也不再搭理她,反正那玩意也吃不死人,让她折腾去吧。

冬春藤根是罗安平带回来的,这一次贝思甜多想了一些,没再给他画出来,而是让他将放羊那块地方的东西描述给她。

山村虽然穷了一些,但是山上好东西的确不少,罗安平这么一说,她就发现不少好东西,这冬春藤根就是其中一种。

罗家这一家子老弱病残肚子里的油水少,即便冬春藤的根只是普通用来补气的中药,对这一家子来说也是凑效的很,所以贝思甜从前两天开始就往里投放。

几天的时间还吃不出效果,可惜没有东西来搭配,这也算不上什么药膳。

大早晨的,罗安平还没起床,大队的喇叭已经开始了广播。

“来水了啊,各家各户注意,来水了……”

贝思甜一怔,这才想起,今天是来水的日子,秦氏倒是没忘,老早就守在压水机旁边那,准备一来水就往下压呢。

存水时间有限,往常他们存够了水,还要往老家儿再挑两桶去,不过贝思甜摔伤之后,秦氏瞎摸合眼的,罗安平还小,这两个月也就没再往老家儿挑水。

这里的老家儿,指的是上一辈的人,罗安国的母亲,秦氏的婆婆,已经七十多岁,和大儿子罗爱国大儿媳秦红梅一起住。

秦红梅也就是上次凑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那个。

秦氏忘了,秦红梅可还没忘,大喇叭广播刚结束,她就跑过来喊了一嗓子。

“别忘了挑两桶水!”

儿子给老娘挑水,这是义务!

秦氏一怔,喊了回去,“小甜儿还没好利落呢!”

秦红梅听见了,往回走的脚步一顿,回头又是一嗓子,“这不都下地了吗,赶紧着!”

说完她就匆匆回去了,来水的日子很重要,家家户户都会守在家里。

秦氏在院子里一阵气闷,这是根本不管小甜儿的死活!

以往都是贝思甜往老家儿挑水的,秦红梅这是看见她在院子里溜达了,这就着急忙慌跑过来要水!

两桶水没什么的,就是这件事让秦氏生气,两家子虽然分家了,但都是亲兄弟,又是临着不远,贝思甜出事以后怕跟他们借钱,大门都关的紧紧的,见了面都不敢多说一句,恨不得绕着走,现在人才刚好,就过来要水!

贝思甜现在连重活都干不了,哪里挑的动扁担,一铁桶的水就是十来斤,这两桶压下来,她还不得再躺回床上!

罗安国指望不上,罗安平太小也指望不上,他们家在村里名声够臭的了,不愿意再落人话柄,说不得就只能她摸着路跑一趟了。

秦氏身子骨不错,力气也有,就是眼瞎。

秦红梅来之前,贝思甜正看着水缸缸底的那条大鲤鱼,这鲤鱼是苗的时候就放进去了,一直到现在,水缸已经快游不开了。

罗安平说,等到游不开了,就该杀了吃了。

贝思甜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水缸地下养条鱼,问了罗安平才知道,这是这边的讲究,寓意年年有鱼!

贝思甜一想到平日里喝的水都是泡过鱼的,就有些别扭,可是随即又一想,喝的河水里不全是鱼吗,也没觉得恶心啊!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放开了。

缸底的鲤鱼都是等到水见了底才能看见,平日里是看不见影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换气。

她正想着,便听见秦红梅的喊声了。

贝思甜当然知道往常都是她来挑水,听见这话,心里冷哼一声,若是身体好了,挑过去也就挑过去了,孝道大于天,但是现在可不行,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老家儿那边要是明事理,也就不会来要水了,她可不准备愚孝!

贝思甜见秦氏脸色阴沉却没吭声,就知道她一准是打算自己挑过去,她那眼睛什么也看不真切,在家里活动活动就算了,出了门再若是摔着,这个家不是雪上加霜了吗!

再者说,秦氏嘴上厉害了点,却是个心善的,要不也不能花了比傻瘸子家一倍的价钱把她买回来。

早晨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存水,村里头没什么人走动,贝思甜也不着急。

秦氏将水存满了,就跑去柴房拿扁担,被贝思甜给拦了下来。

“娘,一会我去找大伯去,你别去了。”

秦氏眉心的‘川’字此刻很深,她挥了挥手,说道:“得了,两桶水的事儿。”

听秦氏这么说,贝思甜心头一转,忽然就改了主意,说道:“行,娘,我跟你一块去,你等我一会。”

贝思甜进屋把罗安国用来挪动身子的棍子拿来,看外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说道:“娘,我给您带路。”

这时候走在路上的有不少挑着水往老家儿去的,妇女们也都站在门口互相张望,这年头家里有电视机的都是少数,没有个娱乐活动,可不就只能出来转悠转悠吗。

还没出大门,贝思甜就将棍子戳在地上,双手撑着,走在秦氏的前边了。

秦氏挑起扁担,盯着前边的人影跟在了后头。

罗爱国家跟罗安国家也就一百多米,但是中间隔了一条沟,一到下雨里边就存满了水,就算没水,秦氏挑着扁担也得去绕路。

沟不长,也就五六十米,两家正好斜对面,绕的路就多了一些。

村里人就看到这一老一小,一个拄着棍子在前头带路,一个挑着扁担瞪着发直的两眼跟在后边,向着对面走去。

“这不是罗二家的吗?小甜儿没好呢,这么急着送水干啥?”

“还用想吗,这能是自愿的吗?”

“我刚的确听见秦红梅嚷嚷送水来着,这老大家的咋这么不通情理呢,这罗二家啥状况外人都知道,自己家人能不知道?家里两个大老爷们,缺这两桶水是怎么着!”

第12章 倒地

人们天生会站在弱者一方,去怜悯弱者,帮弱者抱不平,虽然罗二家出了那么个混账东西,让他们靠山村的名声受损,但现在看到这一弱一残这般模样了还要去给老家儿挑水,又忍不住帮衬两句。

大众都有这种心理,贝思甜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以她现在的身体,若是今天挑了这两桶水,恐怕她这一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甚至说不定会伤上加伤,更何况,她根本就挑不起来!

老家儿如此欺负人,她不多点心思怎么行!

贝思甜倒也不全是装,虽然每日下床走动,可是还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距离,她若是不拿根棍子支撑着身体,这段路怕是都走不完,到时候路上有了毛病,恐怕秦氏一个人都弄不了她。

贝思甜走到大伯门口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白,这段距离,对于这个伤病弱的身体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后边的秦氏挑着两桶水倒不觉得有什么,听见前边贝思甜气喘如牛,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眉心的‘川’字加深许多。

“你在这等着我吧,我一个人进去。”秦氏说罢,越过贝思甜向着里边走去,步履明显慢了许多,这边虽然也常来,但是到底不如自己家,身上再担着两桶水,磕着拌着就不妙了。

贝思甜见状,站在原地呼出两口气,缓了缓就向里边喊道:“大伯母!大伯母!”

她只是喊人,却不说做什么,免得里边听见装听不见。

里边秦红梅听见喊声,知道是给送水来了,回应了一声,扭嗒着不算细的腰过来开门了。

这里的大门是由两扇木门组成,中间会有小臂粗细的门栓横在上头,一般有三道,白天只插上中间那一道,这一道门栓为了方便主人临时出门回来能从外边开门,中间通常都会有一道大缝隙,是常年开门磨出来的。

所以贝思甜透过这道大缝隙看到秦红梅嘴里嘟囔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娘你等会,大伯母出来接你了。”贝思甜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周围人都能听得清楚。

一些给老家儿挑水的向这边张望了一下就过去了,那些站在门口嗑瓜子的媳妇婆子没注意到的也都因为这声音往那边看去。

贝思甜此刻哪里还需要装,缓了半天气息都调整不过来,呼哧带喘的,原本黑黄的脸此刻像是镀上一层铂纸,面色难看之极。

“瞎叫唤啥,送个水还让人接,以为自个是城里姑娘呐!”秦红梅想也没想就嚷了回去。

贝思甜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反应,临近的几户都不远,这一嗓子别说看热闹的都听见了,就是前前后后的几家也都听见了。

贝思甜不说话,本来就干扁的身体此刻在其他人眼里就跟受了气似的。

倒是秦氏,作为妯娌本来就不忿秦红梅,听见了顿时就回了过去,“怎么着,我们这一瞎一残的来送水,让你接个人你还不乐意了?”

贝思甜不由在心里给秦氏竖起大拇指。

这一下周围人就算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也都知道了,罗家老家儿就剩下一个孤寡老婆子,兴许是岁数大了,有些糊涂,事事都听大儿媳妇的。

若是大儿媳妇是个明白的也行,偏偏她就是个搅事精,没事都能搅和出三分事来,有事儿的时候就更别提了!

那小寡妇一身的伤,这才两个月刚能下地,就着急忙慌的让人给挑水,肯定是这秦红梅出的主意!

秦红梅回嘴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秦氏也来了,待听见她说话,又看见她挑着扁担站在外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一边的贝思甜,见她面色发白,双手拄着木棍子身体都晃悠,眉头便是一皱。

秦红梅上下打量她一眼,前天还看见她在院子里溜达,这走两步路就能走成这样?

这不会是装的吧?

是不是装的和她也没关系,看见周围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到嘴的谩骂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秦红梅绷着脸,瞪了贝思甜一眼,不咸不淡地对秦氏说道:“看弟妹说的什么话,谁想着是你来送呢,家里有这么大一个人,白养活了?”

她说着,又扫了一眼贝思甜。

“她不是受伤了吗!”秦红梅平白无故也不愿和她在街上吵吵起来,让人看了笑话,解释了一句。

“这娇气的,前两天我还看见她在院子里瞎溜达呢,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家里啥情况啊,白养个人还要养成个城里姑娘,这不是笑掉人大牙吗!”秦红梅掩嘴一笑。

贝思甜听出她在挑拨离间,若是秦氏不是个明事理的,说不定回去就会收拾她。

而且这秦红梅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大家伙贝思甜早就好了,就是装给外人看的。

贝思甜也不辩解,眼睛向着村里大道看去,那是一条贯穿靠山村东西的路,别的路都是土路,就那条路铺上了石板子。

看看时间,那个人应该快出现了才对!

贝思甜刚想完,就看到大道上出现了一个挑着水的人,她收回目光,转头对秦氏喊了一句:“娘……”

说着,她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倒在地。

秦氏吓了一跳,忙将两桶水卸下肩,过来扶住她,但是眼睛看不见,也看不出贝思甜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娘……”

贝思甜眼睛不瞎,她看的真切,秦氏脸上的担忧是真的,这一下她心里顿感愧疚。

秦红梅是个什么性子,贝思甜通过原主的记忆大致也了解了一下,原主性子懦弱,秦红梅又极为看不上她,仗着家里有个老婆子,就可着劲地使唤贝思甜。

对此秦氏都说不出什么来,她作为儿媳妇眼睛瞎什么也干不了,现在让秦氏的儿媳妇干,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贝思甜可不是原主,别说受着伤需要休养,就是没受伤,她也不能让人将她使唤的像个奴才似的!

所以她才会装这么一下,好引起杨五郎的注意。

第13章 半年内干不了活

村里拿药看个小病都在杨五郎那看,杨五郎也是个热心的,罗二家说起来也是可怜的,家里出了那么不争气的儿子,没给家里争光反倒给家里招来了不少骂声,这一家老小跟着倒了霉,那小子也不想想,他那么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影响!

小甜儿那一身的伤,杨五郎看了都心惊胆战的,虽然给打了吊瓶,但是心里觉得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没想到就真的挺过来了!

他老远就听见他们老家儿那吵吵,站住脚一看,就看到小甜儿倒在地上,那脸就跟镀了层蜡似的,吓了他一跳,忙将水桶放在地上,脚上趿拉着布鞋就跑了过去。

“别动她!别动她!”

杨五郎底气足,嗓门大,两声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众人看他连跑带喊的,就知道小寡妇不妙!

秦氏本来就担心,听见杨五郎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直念叨:“不动不动,我不动……”

杨五郎也没带着听诊器,现在回去拿肯定来不及了,找了个熟人帮忙回去取一趟,然后向周围看了一下。

“来两个力气大的!”杨五郎看了最近的两个媳妇一眼。

村里男的一般都上山打猎,女的都下地干活,地里刨食的哪有力气小的,虽然她们不是很情愿,不过杨五郎是村里唯一的大夫,这点面子必须给!

两个媳妇都四十出头,一头一脚将贝思甜抬起来,秦氏帮不上忙,怕自己添乱向后退去,让路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桶弄散了,地上顿时一片狼藉,一时之间也没人顾得上管。

秦红梅站在那里看着一众人闹哄哄地将人抬回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罗爱国趿拉着鞋披着一件褂子从里边出来,皱着眉头问秦红梅,“闹腾啥呢?”

秦红梅听见自家男人说话,抿了抿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没回头,说道:“小甜儿那死丫头晕过去了,我去看看她咋样了!”

罗爱国看着秦红梅颠颠地小跑走了,心里直纳闷,刚不是还送水来了吗,怎么这就晕过去了?

他摇了摇头,秦红梅去了,他就不用去了,转身又回屋去了。

贝思甜被抬了回去,路上她心里就有些哭笑不得,如果真的是旧伤复发了,这么抬,肯定更是伤上加伤!

她当然不是真的旧伤复发,用了点小手段让自己看上去很糟糕,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被抬回西屋的时候,罗安平正端着脸盆要把水泼院子里,他看到这么多人呼啦一下子涌进来,当即傻了眼。

随即看到后边两个婶子抬着的人是贝思甜,脸一白,手里的脸盆咣当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水,泥珠子溅在身上也无所觉。

“我姐怎么了!”罗安平猛地上前两步,却被一个媳妇一只手挡了回去。

他挡着路了!

罗安平虽然被推开,却没有不高兴,他看到贝思甜身上没有血,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想到两个月之前,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贝思甜被人给抬回来,就心有余悸,那段时间他一直做噩梦。

把贝思甜放在床上后,两个媳妇也没着急离开,做了好事哪能这么干脆的走人呢,怎么也要听人说了‘谢’啊!

杨五郎随后跟了进来,站在炕边上看着贝思甜的脸色,他已经让人回去取听诊器了,虽然不远,不过一来一回的也要十来分钟,只能先肉眼看看。

贝思甜躺在床上不动,很快听诊器就送了过来,她好奇地看过去。

见杨五郎将带着勾的东西挂在耳朵上,下边是黄色的胶皮管子,右手拿着一个看上去铁制的圆盘,他将圆盘贴在她的身上,表情严肃而认真。

贝思甜半垂着眼睛,外人也看不出她到底怎么样了,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那古怪的东西上。

这东西叫听诊器,听说是西洋那边的大夫发明的,用来听内腑的动静,大概和号脉差不多,不过感觉没有号脉准确,听个小灾小病的应该没啥问题。

杨五郎听了半天,心里有些奇怪,又翻看了贝思甜的眼皮,问了她几个问题,虽然说话有些中气不足,不过看上去没有大碍,甚至比一个多月前强了不少。

杨五郎琢磨半天也不得要领,反正人现在是好的,便将这一个自己解释不了的情况归于贝思甜身体太弱造成的晕倒。

“她这么弱的身体,哪还挺挑水呢!”杨五郎皱眉对迈入外屋的秦氏说道。

秦氏后边是秦红梅,她腿脚好,三两脚便追上了秦氏。

秦氏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秦红梅听见了撇撇嘴,嘀咕道:“水又不是她挑的,她倒是先娇气上了!”

杨五郎转头眼睛一瞪,“我说她大伯娘,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她这么重的伤才两个月,能下地走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让挑水,不是要她的命呢吗!”

秦氏一听连忙在一旁点头,这话她早就说过。

秦红梅轻哼了一声,将脑袋转到一边,看到一旁两个媳妇看她的目光带着一些让她不舒服的意思在里头,不得不说道:“我当时不也是不知道吗,杨大夫您是大夫,我们就一个老百姓,哪懂得这个啊,这不是我赶紧跟着过来看看吗!”

杨五郎哼了一声,“半年内都干不了什么活,二嫂,好好让她将养身体吧,没啥事我就走了。”

“还用不用拿点药?”秦氏忙问道。

“不用,让她多休息就行了。”杨五郎心里想着水还没送,还得紧着去送水去呢。

秦氏也不再多留,将杨五郎送了出去,便回到了西屋。

秦红梅闹了个没脸,正准备往外走,和秦氏走了个对脸。

“大嫂,你瞅瞅不是我们不想送,是实在送不了,明天我跟娘说说,让她再缓一缓。”

秦红梅绷着一张脸,水没得着还弄了一身骚,她也懒得多说,留了一句她去和老太太说就走了。

秦红梅一走,两个媳妇也在秦氏的千恩万谢中走了,贝思甜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杨五郎的那几句话,半年之内秦红梅都没法再使唤她,这样一来她也可以好好休养身体了。

第14章 做粥

秦红梅闹了个没脸,之后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等她好了再说。

贝思甜见秦氏十分担心,罗安平也吓得够呛,就是公公罗安国也一直伸着脑袋向外看,脸上的神情十分沉重,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娘,你们别担心,我没事,我、我这是装给他们看的!”贝思甜苦笑着说了实话。

罗安平干瘦黝黑的小脸满是严肃,“姐,你别说话了,赶紧躺下吧。”

他说着,伸出小手想将贝思甜的脑袋按回床上。

贝思甜见状,连忙躺好。

秦氏坐在柜子前的长板凳上,沉着脸不说话,对于她所说装的这种话,她是半点不信的,这人有没有病,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心里生气,生秦红梅的气,生婆婆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气秦红梅没事找事,气婆婆糊涂听小人的话,气她就不该答应送水。

“娘,我真是装的!”贝思甜见秦氏一脸阴沉不说话,就知道她在生气。

不论贝思甜怎么说,家里的人没有一个信的,她只好表示好好养身体。

第二天开始,秦氏又不让她下地了,罗安平照常去放羊,秦氏照常做饭照顾东屋西屋。

贝思甜总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好在她‘恢复’的快,一个星期以后,她又可以下炕活动了,和秦氏商量多次,她再一次拿到了做饭的大权。

对于其他人来说做饭就是干活,谁都愿意坐等吃饭,但是对贝思甜来说,做饭是一种享受,她喜欢做药膳,享受口腹之欲的同时,也能让身体越来越好。

村里条件虽然有限,不过背靠大山,里边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前两天她发现家里还有些山楂扔在草框里没人吃,便生了想做山楂粥的打算。

山楂粥可以健脾胃、消食积、散淤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很有用,可惜家里没有粳米,只有棒子面,白糖也被秦氏封了起来,吃起来味道会欠佳。

贝思甜是个讲究的人,也是个会享受的人,粳米她是没办法弄到,但是可以弄到代替白糖的东西。

甜根,这种长在地下的,被小孩子们挖出来当零食的东西,用来代替白糖再好不过,尤其它性温。

罗安平不负她所望,放羊回来之后就将一把甜根放在炕沿上,上边还带着土。

贝思甜将甜根处理干净之后,蒸出甜水,又将山楂煎煮取汁,然后取出山楂汁用来煮粥,后放入甜根水。

罗安平早早在东屋放上炕桌,将熟咸菜和窝头摆放好,就等着山楂粥。

贝思甜做饭本身就比秦氏好吃,她能做饭了,罗安平可高兴了。

罗安平见贝思甜端进来两碗热腾腾的粥,金黄色的玉米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看着让人食欲大振。

他连忙出去将灶台上两碗也端了进来。

“这山楂还能用来熬粥,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真是新鲜了!”秦氏哼了一声。

“我喝一口。”罗安平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喝完只吸凉气,烫的舌头都有点木了。

“慢着点,没人跟你抢!”秦氏没好气地说道。

秦氏吹了吹,将第一口送进了罗安国的嘴里。

罗安国对于吃就是那么回事,能填饱肚子就行,一个残废,他能过多要求什么?

罗安国砸吧砸吧嘴,一怔,忍不住说了句:“好喝!”说完,将秦氏递过来的第二勺一口吞下。

罗安平见状忙将吹了吹,第一口太烫,他根本没尝到是什么滋味,不过他可是知道,爸从来没直言说过什么东西好吃。

罗安平吹了吹面上,便递进了嘴里,一种酸中带着甜味的口感顿时充满了口腔,味蕾像是久逢甘露,促使他立刻喝下第二口,哪怕比较烫!

“慢点喝,锅里还有呢。”贝思甜笑道。

可惜是玉米面粥,如果是粳米,味道会更好。

贝思甜自认为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目前的条件有限,她也只能在此基础上尽量满足自己。

秦氏见他们都一般模样,也对这山楂粥产生了好奇。

罗安国待胳膊没那么沉了,从秦氏手里端过碗自己喝了起来,秦氏便端起自己的碗。

送进嘴里,秦氏微怔,酸酸甜甜的,的确是好喝的很!

这家里有多久没有像样的吃食了,秦氏看见罗家父子喝完一碗又要一碗,一边喝着,心里一边叹气,以后就让小甜儿折腾去吧,她也不管了。

一大锅的粥四个人一人两碗全都给喝了,炕桌上的窝头反而吃的少了,贝思甜将窝头放进篮子重新挂起来,便开始收拾桌子。

罗安平听了秦氏的嘱咐,现在知道主动帮着一起收拾桌子了,比以前乖巧懂事了许多。

“姐,我又发现好些新品种,晚上我告诉你!”罗安平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看到贝思甜望过来的眼神,连忙补充了一句,“姐你放心,我没去危险的地方!”

晚上的时候,罗安平依旧窝在西屋给贝思甜将附近看到的花花草草,大多数都是没用的,只有极少数的有用。

“平安,这山脚下头都是草药,村里怎么没人卖草药过活呢?”贝思甜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靠山吃山,卖野生草药的确是一种出路啊。

“听说以前还有人来收的,不过嫌这边太远,后来收的就少了,这几年也没看见有外边的人来收。”罗安平道。

贝思甜了然地点点头,这时候秦氏端着针线筐走了过来。

“你爸睡下了,我在这屋纳鞋底子。”秦氏说了一句。

“娘你眼睛这样,还能纳吗?”贝思甜皱眉。

“都纳了多少年了,不用眼睛我也能纳!”秦氏颇有点自豪,以前她纳的鞋底子针脚细密,穿好几年都穿不坏!

贝思甜见秦氏拿着针锥子一下下扎下去,倒的确是没什么大影响。

“娘纳鞋底子干什么?”贝思甜问。

家里人的鞋都好好的,也有倒替穿的,一时半会不需要新的。

“拿到集上去买,挣点零花也是钱呐。”秦氏将一盘的辫子扔给她,“你要是能掐就掐会。”

第15章 绣活

贝思甜拿过所谓的辫子,知道这东西是做草帽用的,主要用麦梃子,掐出的辫子拇指宽,扁平,编成麻花辫,盘在一起然后缝上,就成了草帽。

不过一般村里只是掐成辫子就直接拿到集上去卖,之后再怎么加工,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想来应该不是村民们会做的事情。

贝思甜拿过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东西最好能用指甲,这样掐出来会比较齐整,辫子编的齐,相应价格就会高上一些,有时候说不定能高出一两毛钱。

“这才两月没动手就忘了!什么记性!”秦氏嘟囔一句,将辫子拿过来,给贝思甜做了个示范。

“掐的齐点,你瞅瞅你以前掐的那是啥玩意儿,卖不出个三花俩枣的!”秦氏嫌弃地说道。

秦氏掐的辫子能卖到一块钱一把,甚至最高的时候一块一一块二左右,贝思甜掐的也就能卖出三四毛钱,差了不少呢!

贝思甜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不过大概是原主掐的多了,脑子里也有原先的记忆,她上手很快,主要也是因为这东西很简单,编了几下她就完全掌握了。

掌握了之后,贝思甜开始往好了掐,越掐越顺手,长长的辫子拖在炕上,明显就能看出变化。

掐整齐了不难,贝思甜一开始就是在插梃子那适应了一下,每根梃子也就一寸长,一根用到头,需要插上另外一根,这个位置衔接不好,很影响整体的感官。

秦氏一心一意地纳鞋底子,也不去看贝思甜,她那手艺她早就领教过了,教了多少遍也没用,手太笨,她也不多指望,能卖出一点是一点。

贝思甜前边掐的不快,主要是熟悉摸索的过程,她做事喜欢动脑子,以前在闺阁当中,每日除了练字,便是刺绣,织、钩、编、绣她样样都会,这个会,可不是那种粗浅的会。

这其中,以绣为精,贝思甜的双面绣,在整个京城都是出名的,连太后娘娘也夸赞不已。

那时候贝思甜还没有遇到师父,所以这些就是她闺阁当中的所有生活日常,自然是每日钻研,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上了很多自己的心意,这些随便挑出一种来,都比掐辫子要难上无数倍。

所以手里的活儿对贝思甜来说,十分简单,简单到后来,贝思甜已经失去了兴趣。

不过能够挣钱,她没兴趣也会掐下去,熟能生巧,对于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贝思甜速度很快,一会就将一簸箩的麦梃子掐下去大半。

秦氏纳了会就开始揉眼睛,一边揉一边纳,到后来就要放下鞋底子歇会才能继续。

贝思甜见状说道:“娘,别纳了,明天再说吧。”

秦氏揉着眉心,“没多少了。”

秦氏是着急了,这两个月因为贝思甜卧床也没去集上,她也没工夫做活,这回看她好多了,杨五郎说再有个十天八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她便想着去赶集。

家里啥也没有了,得去集上买点,另外再卖点活计,弄点零花钱,现在赶活儿都不一定能赶出多少,再加上自从她眼瞎之后,做出来的东西品质也不行,卖相更别提了,价格就低了很多。

秦氏心里也是烦闷,近几年来她做出的活儿好几次都卖不出去了,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钱,还老多灾多难的,这一次做出的活儿光是摸着就刺刺拉拉的,能卖出多少还真不好说。

秦氏心情不好,回答完贝思甜后就瞪了她一眼,“你要是小心点,离连巧那死丫头远点,哪至于躺床上这么久,要不是家里刚卖了羊毛,你就躺床上等死吧!”

贝思甜也不恼,秦氏现在的状态是心理有郁结,适当应该发泄一下,反正说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她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贝思甜拿过簸箩里的鞋面,纯黑色的鞋面,再加上白色的鞋底,看上去朴素无奇。

她发现村里头的男女都穿着这种布鞋,有的家里条件好的,鞋面上会有点装饰,或是换个颜色。

这种鞋底子厚,透气,穿起来很舒服。

“娘,咱家有红线和黄线吗?”贝思甜问。

“有点黄线,你干啥用?”秦氏问。

家里一般都买白线和黑线用来做活,其余颜色的线基本上不买,虽然不贵,但是买来也没用,白花钱,这点黄线还是以前大儿子在的时候,有件黄褂子,用来缝补那个的。

“在哪呢?”

贝思甜下了炕,听秦氏的话在柜子里翻了起来。

东屋西屋的构造是一样的,都是北墙有一个大柜子,有墙的三分之一大小,贴着墙放。

柜子不是立柜,正方形的两个,有前后左右都是一米,上边有半扇可以打开,另外半扇上边可以摆放东西。

在柜子前边是一条长凳,可以坐下三五个人,除此之外,东屋还有一个靠墙桌,下边是玻璃的,上边供着财神。

这些家当之外,就是大土炕了,除了东屋靠墙桌上的玻璃,就连窗户都是纸糊的。

不过村里头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是纸糊的,有个玻璃物件也算是比较新鲜。

贝思甜翻了翻柜子,便在靠边的地方找到了一包纸,打开里边有几轴彩线,三轴黄的,一轴绿的。

可惜没有红色,不然在鞋面上绣上两朵花,卖相就会好看许多。

贝思甜将黄线拿出来,坐回炕上,拿起鞋面就着油灯开始绣起来。

秦氏一看吓了一大跳,伸手就把鞋面夺了过来。

“干啥呢!别给我祸害东西!”

秦氏吼了一嗓子,东屋那边立刻传来问声,她直说没事,说着还不忘瞪贝思甜一眼。

贝思甜也被她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她。

“我还当你拿线干啥呢,到时候你把这鞋面祸害了,我怎么往上缝!”秦氏生气。

本来成品就少,再让她祸害一个,就更少了,这么多天日日夜夜的赶出这几双来,哪那么容易!

她那笨手,掐个辫子都卖不了几个钱,更别说绣花了!

贝思甜一听她说,便苦笑起来,的确,原主的手很笨,秦氏倒是没冤枉她,虽然没绣过活,但是每次掐辫子都被秦氏说,绣活就更是想也别想!

第16章 意寓脚踏祥云

贝思甜没和秦氏对着来,将一旁掐好的辫子拿过来,道:“娘,您看看这一次掐的怎么样?”

秦氏愤愤地放下鞋面,离贝思甜远远的,因为生气,劈手夺过了那把辫子。

脸上阴沉的脸色,在手摸到辫子的时候愣住了,她眼睛看不见,但是掐了几十年的辫子,这辫子怎么样,一摸就能摸出来,而且模模糊糊的能够看到一条整齐的辫子!

秦氏将辫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嘀咕道:“你该不是把我掐的拿过来了吧?”

这么说着,她自己先是摇了摇头,她掐的辫子都在东屋,那簸箩也是因为纳鞋底子拿过来的,里头存着麦梃子,才让贝思甜没事掐的。

秦氏顺着辫子一路摸过去,摸到起头的地方,发觉起头的地方很粗糙,包括后来的一段也不是很工整,过了这一小段,大概有五六寸的长度,这辫子便能入眼了,而且越编越好!

摸到后来,秦氏脸上的诧异越明显,后边的似乎编的和她这个几十年的老手差不多?!

秦氏几乎不敢相信,她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有点恨自己这眼睛不行,要是能看见,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她编的差不多了!

“你咋忽然掐的这么好了?”秦氏抬头看着贝思甜。

那双眼睛蒙上一层白雾,又因着脸上的横肉和眉心的‘川’字,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一般人心里都会犯怵。

贝思甜脸上的笑容不变,仔细看了那双眼睛一眼,发觉她这眼疾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厉害,嘴上说道:“爸不是说了厚积薄发吗,好歹也掐了那么久,熟能生巧,时间长了也就会了。”

她将罗安国搬了出来。

秦氏听她说话还用上了词儿,没好气地放下辫子,也不那么生气了,道:“你倒是会说,哪有突然就掐这么好的!”

贝思甜闻言垂眸。

“肯定以前不好好掐!”秦氏补了一句。

贝思甜一颗心落下,还以为露出破绽了。

“娘,家里这因为我的事把钱都花出去了,就连平安明年上学的钱都没了……”

“行了行了,说这干啥!”秦氏打断她,虽然语气带着不耐烦,不过脸上却是缓和下来。

果然像当家的说的那样,这孩子经历了一场大难,变得懂事起来,以前哪知道这些,给指令了让干啥干啥,没指令的时候就往那一呆,就跟个木头傀儡没区别。

秦氏或许心里想的有些夸张了,不过以前的原主,一天不说一句话也是常事!

贝思甜的话让秦氏心里的郁结散了一些,原先家里一个瘫的,一个小的,一个不顶事的,就她一个瞎婆子撑着,别提过的有多累了。

如今有个人能说说话,她都很欣慰,更别提贝思甜现在还懂事了。

贝思甜见秦氏心情好了,于是说道:“娘,这鞋面上若是绣上两朵祥云,卖相会好很多,说不定就好卖了。”

肯定会好卖的,村里那些老太太们家里稍微过得去的,都会买鞋面上带着小花的,一个个还都很高兴,那在她看来简直粗鄙不已,若是绣上两朵祥云,再说点好听的,老爷们定然会喜欢。

“那你也得会绣啊!”秦氏白了她一眼。

贝思甜刚才转念间已经想好了借口,说道:“会啊,以前杜姨就老让我这么绣,说这样好卖,还买了好多花样子让我照着学,我学了好多呢,有几次去镇上,杜姨还专门找人教过我!”

杜姨,就是贝思甜的后娘。

秦氏一听这两个字,脸就先沉了沉,那姓杜的老娘们能好心教她学绣活?

秦氏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变着法的压榨贝思甜,等到她眼睛跟自己一样了,非后悔莫及,幸好离开的早!

不过听到贝思甜真的学过,不但是杜春梅找人教的,还特意拿到集上卖,就相信了贝思甜。

杜春梅那个人她太了解了,能让她下本钱,说明贝思甜是这方面的苗子!

贝思甜见她不说话,知道她心动了,趁热打铁,道:“娘,往年这些鞋也不好卖,不如让我试试,我看杜姨每次都背着一箩筐去,回来箩筐都是空的!”

秦氏有些出神,村里的箩筐都有半个水缸那么大,真能都卖出去?

“真行?”

“真行!”

“那就先绣一双试试吧。”秦氏最终松了口,见贝思甜拿起针和鞋面就要绣,又给夺了过来,“明天再绣!白天一天天的都没事,非得晚上浪费我灯油!”

贝思甜看着又向鞋底子扎下一锥子的秦氏,心里忽然一暖,她这哪是怕费灯油,她这是怕自己跟她一样把眼睛绣瞎了!

上辈子唯一关心她的人就是师父,堂堂侯府嫌她当街怒打登徒子丢了侯府脸面,后又被夫家以此为由退亲,拖累家里姐妹的因缘,父母因此在家族抬不起头来,对她的态度便也冷了。

“我听娘的,娘也早点休息吧,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贝思甜道。

秦氏揉了揉眼睛,实在撑不住了,便将针线和鞋底子放进了簸箩,准备回屋睡觉去了。

她一边往外走,心里头一边怪怪的,这大晚上,她居然和小甜儿聊了这么久?

能这么正常和贝思甜聊天,秦氏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第二天,贝思甜就开始了绣活,两朵祥云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不说分分钟绣好,也不过就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不过考虑到原主的能力,她还是放慢了速度。

她将绣完的第一双鞋拿到东屋给秦氏看。

罗安国半躺在被子垛上,一眼就看见她手里的鞋,白色的鞋底,黑色的鞋面,鞋面上两朵紧邻的祥云,栩栩如生!

布鞋本身就朴素,更何况是黑白的,还显出几分老气,如今配上这两朵祥云,虽然只有一个颜色,但是那样子很精巧,好像凭空增添了好几种颜色一样,立马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小甜儿绣的鞋?”罗安国大感诧异。

“是的爹,意寓脚踏祥云,您说这么说是不是好卖一些?”

第17章 玄医传人

脚踏祥云?

罗安国差点拍手叫好,这么说真是妙,赶集的都是十里八乡的,不是庄稼人就是猎户,谁不想有个吉祥的说法。

这说法听起来就有文化,而且不论怎么说,单看这鞋,肯定就有不少人买!

“肯定卖的好!肯定卖的好!”罗安国连声说道。

秦氏拿近了看不见,远视还能瞧见一些,看见那两朵祥云,虽然看的不那么真切,可是模模糊糊的,却好像真的看见了祥云!

贝思甜进了东屋就站在门口,为的就是让他们想远距离看一下,再细密的针脚,离得近了也能看清楚,反而是远了,看不到针脚的痕迹,整体的花样子才能活过来。

这花样子本来就是绣在鞋面上的,谁会趴在人家的脚上去看,所有的绣品都是在一定距离之下才会变得好看。

秦氏看见那鞋,忙招了招手,从贝思甜手里拿过那双鞋,普通的男鞋,绣上两朵祥云,就跟变了个模样似的!

秦氏拿着鞋摸了又摸,想不到小甜儿手艺原来这么好!

她抬起头来刚想说以前咋没见你绣过,随即一想,以前老觉得她掐辫子都掐不好,绣花这种难度的就更别提了,从来没让她试过,却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我们小甜儿其实挺有能耐的,要不是……要不是……”

罗安国说了两个‘要不是’也没说出杜春梅的不是,不是他说不出来,而是他一个长辈,又是当公公的,没法当着孩子说人是非。

贝思甜笑眯眯地说道:“我会的还多着呢,只不过以前不敢让杜姨知道,不然得累吐血,我爸说过,有时候要懂得藏拙!”

她趁机给今后的一些变化打点铺路。

罗安国连连点头,不错,人有时候的确应该知道藏拙,不然他们罗家这一支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举家迁来乡下。

“你爸说的不错,他是个明白人,要不是娶了那么个婆娘,也不至于如此!”罗安国说道。

他是百般看不上杜春梅这个人,但是最重的话也就是这一句了,他毕竟上过学受过教育,即便没受过教育,也不应该在背后说人是非。

“娘要是满意,那我就接着绣了?”贝思甜道。

秦氏当然满意,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绣吧,免得你啥活儿也不敢,白天干就行了,晚上费灯油。”

她不忘了提醒一句。

贝思甜答应了,蜡烛比灯油贵,所以停电的时候一般还是用灯油,鲜少会用到蜡烛。

说是停电,其实每天也就有那么一个多小时有电,其余的时候都没电,不过村子里用得起电的人也不多,晚上都是黑灯瞎火地躺在炕上闲话家常,有活儿的才会点灯。

秦氏这段时间一共做了五双鞋,外加五双鞋底子,另外还有八把辫子,每把一米多长,加起来这些是要背到集上卖掉的。

这些卖掉之后,总共估计能有个十来块钱,这些钱他们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听秦氏说,现在不比往年了,几年前十块钱够一大家子生活一阵子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贝思甜很认真的将秦氏的话记下来,她每走一个地方,都会先行了解那里的物价,从物价上能够分析出很多东西,也方便她进行采购和讲价。

贝思甜从罗安国那里听说,因为政策的原因,现在的物价波动很大,钱不够了,去趟银行回来价格便又变了。

她对此有些不太理解,罗安国也讲不太明白。

五双鞋一天就能绣完,贝思甜还是用了三天,即便如此,秦氏也是很吃惊了,没想到她绣活这么好。

贝思甜恢复的很快,一个多星期后,她走动做饭基本上都没问题了,现在再走到大伯罗爱国家,也不会有什么不适了。

这一次赶集她也要跟着去,她这次去,除了跟着见识一下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地容地貌,也想看看能不能买到符纸。

肋骨想要长好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她能下地走了,但很多事情都干不了,这么病弱的样子可不行。

一般的草药见效太慢,精气神恢复了些,自然想起了自己真正的本事。

她是右派玄医一脉单传的弟子,右派又分三大派系,她便是云松一脉的传人。

玄医,以一纸黄符为基底,精气神为导引,于流转间点灵成符,医人于瞬息之间。

医人于瞬息是一种境界,玄医的最高境界,上辈子贝思甜仅差一线便能堪堪达到,随后寿数已致,最终带着遗憾老死深山。

有了一世的经验,又有了一世的寿元,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这一世必定能够早早达到‘医人于瞬息之间’!

贝思甜手里没有钱,这件事只能去找秦氏,还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个理由她一时半会还没有想到。

这一日,罗安平放羊回来,又给贝思甜采了一把草药,她现在好了,这些草药对她也没什么效果了。

不过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贝思甜将这些草药整理出来,晒干后研成了粉末,以后磕着碰着,可以当做简单的止血药粉。

“姐,你教我画画吧!”罗安平兴致冲冲地说道,他早就想跟着学了。

贝思甜笑笑,“行,你要学姐就教你。”说着,她心里一动,看了一眼东屋,她或许也可以用一用这个借口。

“对了平安,你大名为什么叫安平?”贝思甜问道。

一般情况儿子的名字中不允许带有长辈名字中的字,一开始贝思甜以为这边的习惯和他们那里的不一样,后来了解到,这边也是同样的规矩。

可是罗安国,罗安平,两个名字像是排着的兄弟,可偏偏却是父子!

罗安平趴在炕沿儿上,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像是因为我大哥吧,具体的娘也没和我说过。”

又是因为罗旭东?

贝思甜歪头,她这个小寡妇当的也不消停,人都死了,还留下这么多的问题,怎么感觉哪哪都有罗旭东的影子!

罗安平说不出个所以然,贝思甜也不再多问,她心里思量着,打算和罗安国说一说跟着学写字的事情,也好借口买黄纸。

第18章 赶集

吃过晚饭,贝思甜收拾了碗筷,回到东屋坐在炕沿儿上,拿起簸箩开始掐辫子。

秦氏见她主动来帮忙,心里挺高兴,眉心的‘川’字舒展开一些。

罗安国靠在被子垛上自己卷烟,虽然现在家里没什么钱,但是秦氏不愿意委屈了他,多少也会买些烟叶子,他没事了就自己卷一卷。

贝思甜一边掐辫子,心里一边斟酌着该怎么说,毕竟要练字可是要置办东西的,练字的宣纸和毛笔都是要花钱的!

“平安,你不好好练字,画啥东西呢?”罗安国瞥了他那本子一眼。

罗安平这个年纪本来就爱写写画画的,以前贝思甜从来不画画,后来一画画的又那么好,他当然心痒难耐。

“我今天已经洗完三大张纸的字了!”罗安平将田格本拿出来,上边都是数字和简单的偏旁。

罗安国拿过来看了看,比以前倒是有点进步,不过放着字不练瞎划拉,他还是训斥了几句。

贝思甜见此,说道:“爸,我也想将练字重新捡起来。”她说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毛笔字。”

罗安国手里卷着烟,抬头看着她道:“你会毛笔字?你爸教你的?”

贝思甜点头,将这一切都推给了那个便宜爹,“是的,从小只要有时间就练。”

秦氏一边缝着鞋面,一边说道:“杜扒皮能让你有时间?”

贝思甜听到‘扒皮’两个字,灵机一动,说道:“写字能卖钱,所以她倒是不反对。”

“钱钱钱!她就知道钱!都掉的钱眼儿里去了!”秦氏一提起她就生气。

“行了,人都嫁出去了,你还这叨叨什么!”罗安国喝住秦氏。

杜春梅带着她那个女儿嫁到了邻村,原先的房子都给卖了,虽然不远,但是看样子没打算再回来。

“小甜儿,你写的字卖出去过吗?”罗安国问道。

只有写的好的字才能卖出去,罗安国也是想问问她的水平。

贝思甜哪敢全都说实话,她来到罗家之前只有十二岁,练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十二岁的小姑娘,平时又受到压榨,怎么可能练出一手好字呢。

“没有,还没试着往外卖,我爸他就……”贝思甜声音压低,随即又抬头扬声说道:“不过我爸说过我在这方面有天赋,让我以后有机会了,好好练练。”

秦氏将缝好的鞋放在一旁,眼皮都不抬一下,“练什么练,贪多嚼不烂,你就好好绣你的花吧,我看你在这上头有天赋。”

“娘,我的字说不定能卖钱的。”贝思甜也想在这方面打动秦氏。

但是秦氏压根就不信她会写毛笔字,那东西,就是当家的写的也卖不出去,她一个丫头片子写的就能卖出去?

罗安国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对秦氏说道:“老婆子,左边柜子我那毛笔还在不?”

秦氏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活儿,“在能怎么着?家里也没有墨,你们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呢!”

“不是还有一瓶钢笔水吗。”罗安国说道。

钢笔水?

贝思甜一怔,钢笔和钢笔水都是金贵东西,可贵了,这里怎么会有的?

她转念一想,立刻便想到罗旭东的身上,这些东西,怕是也只有部队上才有了。

果然就听到秦氏说道:“那是部队上给旭东发的奖,用一点少一点,不行!”

那根钢笔和一瓶钢笔水都是罗旭东那年获得优秀标兵发的奖品,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瞎祸害!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秦氏留下的念想,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秦氏态度坚定,罗安国也没有办法,这次贝思甜只得失望而过。

贝思甜也没有太失望,虽然没有墨汁,但是有了毛笔也好说,罗安国喜欢有上进心的人,到时候管他借毛笔应该不难。

贝思甜决定自己买黄纸,她在柜子里找到几块手绢,带着蓝色或者粉色包边的那种,只是上边的绣图十分粗浅,她稍微加工一下,应该也能卖上几个钱。

黄表纸2刀一毛五,足够她用一段时间的了。

以后是要打算经济上独立了,否则以后想做什么事都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如果钱掌握在自己手里,便不需要这么麻烦。

秦氏倒也不是不想让她掌握家里的钱财,只不过以前的原主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若是把钱给了她,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糊弄走了。

鞋面绣完了,贝思甜又将秦氏给的麦梃子都掐成辫子,便开始抽空绣手绢。

临到去赶集前一天,贝思甜将将把五块手绢都绣完了,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她是下了一些功夫的。

这五块手绢用的都是双面绣的绣法,三块绣的是双尾金鱼游弋生姿,另外两块绣的是黄灿灿的月季配上别致的绿叶。

手中只有两种颜色,花样子自然也是相对简单很多,不过绣出来却是十分精美,两位金鱼摇首摆尾,栩栩如生,甚至显出几分悠闲自由之姿。

这三块手绢她准备一块卖五毛钱,另外的两块,分别绣着一大朵怒放的金黄色月季,另外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配上几片绿叶,显出几分雍容华贵之色,让人看了心生喜爱。

这两块手绢她准备买八毛钱。

这个价格对于手绢来说太贵了,可是对于双面绣的工艺来说就太便宜了!

如果都能如愿卖出去,她手里就能攒下点钱,别说买黄纸,就是买墨都绰绰有余。

集市的地点是在隔了三个村子的马庙村,秦氏四点多就起来开始收拾了,贝思甜和罗安平五点钟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出发了。

罗安平兴高采烈,赶集对于他们这些孩子来说,就像是去游玩,集上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就是看看心情都会愉悦。

三个人一路向着集市走去,村里头也有一些赶集的赶着驴车,不过都要钱,现在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来花,秦氏便带着他们徒步走过去。

这段距离也不短,有十来里地,三个人天不亮就出来,等到天大亮了,才赶到集上。

嘈杂声逐渐增大,罗安平再次兴奋起来,走路都一颠一颠的。

贝思甜也是左顾右盼,想看看这里的集市有什么不同。

转眸间,她却看到了一个人。

第19章 闲逛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连巧,她旁边站着一个体型肥胖皮肤黝黑的妇女,胳膊上挎着一个菜篮子,正和张连巧有说有笑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那妇女是张连巧她娘,如果不是有这印象,她是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的。

张连巧生的白嫩小巧,一双杏眼十分好看,樱桃小嘴红艳艳的,抿嘴一笑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她娘却五大三粗的,大概是因为太胖,所以看不出一点好模样来。

张连巧家还是有点薄产的,贝思甜刚才看见他们是自己赶着驴车来的。

张连巧应该是看见她了,往这边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就挽着妇女的胳膊走了,那母女和张家老三逐渐走远,贝思甜收回了目光。

这边有一条直通城乡的马路,地势较之两侧的村庄高出很多,被称为大埝。

秦氏是从村子里穿过来的,她带着贝思甜和罗安平又爬上大埝,巡视了一周,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跨在自行车上的人。

“那个是不是收辫子的?”

贝思甜看过去,看到那人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很多辫子,便点头,“是的。”

秦氏带着他们过去,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这条直通城乡的主路是条土路,地上十分不平整,偶尔过个拖拉机就会扬起漫天的黄尘,再加上拖拉机的噪音,环境实在说不上好。

来到那收辫子的人跟前,秦氏将背筐里的辫子拿出来,交给那人,也不问多少钱。

那人拿过辫子捋着看了看,说道:“这几把三毛钱一把,这一把两毛五。”

那两毛五一把的就是贝思甜第一次用来练手的那一把。

秦氏听见价格还算可以,也没废话,点头拿钱。

辫子虽然没有多少重量,但是占地方,卖了之后背筐立刻就空了下来。

这时候天刚大亮,三个人下了大埝,周围立刻变得嘈杂起来,拖拉机三马子时常在身旁带着巨大噪音开过去。

除了扬起的尘土让贝思甜很苦恼,其余的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尤其是拖拉机三马子这种动力车,完全不同于马车驴车等,让她一双眸子看的目不转睛。

张连巧隔着老远看见她这副样子,暗骂一声没见过世面,赶个集就这副土样,要是进了城还不得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她拉着娘和三哥拐到了别的地方,若是没有先前的事情,她肯定上前暗地里比试嘲讽一番。

贝思甜想一个人行动,好把手绢卖掉。

“娘,我好久没来集上了,想去那边看看去。”贝思甜说道。

秦氏打算去卖鞋呢,这些东西不卖,她也没有钱买东西,这十里八项的都是村里人,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闻言便点头,“要是找不着我们了,差不多顶个九点半就在大埝上头等着我们,刚才卖辫子那。”

贝思甜应下来。

罗安平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贝思甜,显然也想跟着去转转,可是秦氏身边不能离了领路的人,他只能留下来。

秦氏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干事雷厉风行的,也不像其他的瞎老婆子,摸摸索索颤颤巍巍,要不上眼睛上那层白雾,估计都没人能看出她眼瞎来。

这边的集市两个月就开一次,秦氏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收鞋的摊子,这边的摊子都是在村子大道上摆的,虽然是随地摆,可是这边的村委会也是要收取一定费用,所以像秦氏这样的散户,一般就找能收的地方,低价卖出去。

秦氏这边急着出手再买东西,贝思甜可是不着急的,慢慢转悠着,这样的临时集市她自然也不陌生,现在的购买力没有那么高,通常都会设置临时集市。

不过这种集市包容性很低,这种地方,恐怕是没人懂得双面绣的工艺了,想要卖出高价,估计也是不可能了。

贝思甜也不失望,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开始接触这个世界。

集市看着杂乱无章,其实都是按照分类来摆摊的,副食品和服装挨着,生鲜水果生肉是一类,还有一些买玩意儿的,小孩的大人都有,东西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是品种很全。

贝思甜在副食品这边转了转,比较多的是桃酥核桃酥还有一些沙琪玛,另外一些扁圆的蛋糕也很占据市场,这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糕点了。

恩,她叫糕点,不过这边都叫点心。

卖货的大姐为了揽客,掰了一块让她尝尝,味道很是一般,似乎里边放的不是白糖,那种甜不像是白糖的甜。

这些点心,远没有她做的糕点好吃,她还记得和师傅游历的时候,途径很多地方,学过很多地方的小吃糕点,她做出来,挑剔的师父都赞不绝口。

东西不好吃,贝思甜也没钱买,随意溜达了一圈之后,她就向着卖衣服鞋袜的地方走去。

贝思甜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个相对开放的地方,尤其是对女人少了很多的道德管束,在这里,女人也可以露出胳膊小腿,这在她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看看那些竹子搭建的临时架子上挂着的一件件花裙子,有的甚至是无袖的!

还有一些里衣裹裤也摆在摊子上买,其中也有男人的,贝思甜瞥了一眼,忙移开了视线,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卖鞋袜的摊子,贝思甜便见到了秦氏一直做的布鞋,一些针脚细密的价格会相对高一些,能买到三块多钱,一些做工粗糙的,有的也就一块多钱。

贝思甜对比了一些,秦氏做的布鞋,估计也就一块多,能卖到凉快顶天了,不是她手艺不行,而是眼睛的问题。

贝思甜打算有时间好好看看秦氏的眼睛,等她精气神恢复了,就开始制作玄符。

不过秦氏让不让她看还是一回事。

这个区域不单是卖衣服鞋袜,她还看到一些盆盆罐罐锅碗瓢盆,不远处还有卖毛巾枕巾的。

贝思甜走着走着,便看到卖毛巾的摊位旁边是一家卖手绢的。

她走过去,发觉除了手绢还有门帘,这门帘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只不过绣工实在一般,远了看就很粗糙,更别提走近了看。

第20章 宝娘秀坊

“大姐,这手绢卖多少钱?”贝思甜问道。

“五分钱俩,一毛钱五个!手绢这东西时间用时间长了就得换,多买点回去,用来干啥都方便,姑娘,还不来两毛钱的?”大姐乐呵呵地说道。

贝思甜别说身上没钱,就是有钱,也不打算买这手绢,这手绢厚不说,上边的绣工真是惨不忍睹,那红色的小花上还留着好几个线头。

贝思甜笑了笑,道:“便宜倒是便宜,就是这绣工太差了,大姐你这有没有绣工好一点的?”

“这拧鼻涕擦脸的东西要啥绣工好坏,能用就行了呗,就一块手绢,谁在这上边下功夫呢,你要看绣活,就看看这门帘,这上边的绣活可是好得很,都是专门的绣娘绣的!”卖货大姐将绣着大朵牡丹的门帘拿过来。

贝思甜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这上头或许没有明着的线头,但是绣活十分粗糙,根本入不了贝思甜的眼。

这样的摊位,恐怕就算贝思甜将自己的手艺拿出来,对方也是不会收的,所以她看了看放下就走了。

又转了两个卖帕子的摊位,水平都是差不多,贝思甜稍稍有些失望。

这种临时集市,原本在手艺上就不能多要求,都是十里八项的,在这种物质不算丰富的年代,能够吃饱穿暖就行,至于要求其他的,就有些奢望了。

贝思甜带着失望准备往回走去找秦氏汇合,路过一家鞋摊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

上边小巧的虎头鞋十分可爱,主要的是虎头鞋上的绣活,虽然在贝思甜看来依然很粗糙,但是甩了整个集上好几条街,这才吸引了她的目光。

“大婶,这虎头鞋怎么卖的?”贝思甜问道。

那大婶打量贝思甜一眼,虽然她年纪轻轻的,不过农村十六七岁嫁人生娃的到处都是,倒是二十岁还不嫁人,那可就是老姑娘了。

她之所多打量贝思甜,是因为她太瘦弱了,这样的有了娃娃,怎么养活?

一看就是个没奶的。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她笑着说道:“一双三块五!我家的鞋是这集上最贵的,但也是卖的最好的!”

她怕这价格把人吓跑,连忙跟了一句。

这句话贝思甜倒是信,就看这绣活,应该卖的也不差。

“是挺贵的。”贝思甜接了一句。

那大婶一听忙接着说道:“贵自然有贵的理由,你看看这做工,这鞋底子厚实又软和,最适合小孩子了,你看看这鞋面上的针脚,细的呦你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些都不是最好的,你看看这老虎纹,这可是用了十多种颜色的线,绣出来跟活了似的,你去找找哪家的虎头鞋能绣成这样的?还有啊,你再看这里边,外边找不到线头是应该的,可是这里边也找不到线头!小崽子穿鞋就怕里头有线头,缠了脚趾头就麻烦,这鞋买回去给娃子穿上,绝对不缠脚趾头!”

贝思甜拿着虎头鞋翻来覆去地看,这大婶的嘴皮子相当利落,一般人保不齐就给说动心了。

“这绣活确实好,是大婶自己绣的吗?”贝思甜顺势问道。

那大婶见贝思甜像是动了心的模样,话更多了,“我哪有这水平。”她看了看四周,凑近贝思甜小声说道:“婶子我瞧着你面善,悄悄告诉你,我这鞋啊,都是在宝娘秀坊进的,一双就要三块钱,我卖你三块五,真心不赚钱!”

贝思甜心里不由好笑,什么不赚钱,不赚钱谁大早清的来这里摆摊?

她虽然知道,可是也不戳穿,小商小贩的共同点,就是告诉你我不挣钱,你别砍价了。

“宝娘秀坊啊,我倒是听说过,这么说来,这鞋确实不错。”贝思甜点点头,“行,那我下回来买。”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卖鞋大神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直到她钻进人群里看不见,这才反应过来,不买问这么多干嘛,给了她消失的背影一个大大的白眼!

贝思甜不打算在集上卖掉手绢了,五毛钱一块肯定没有人买的,她想去宝娘秀坊看看。

她的确是听说过宝娘秀坊,从秦氏的嘴里听说过,以前秦氏眼睛没瞎的时候,做的鞋大多数都卖到宝娘秀坊里,因为她的手艺好,卖的价格也相对集上高一些。

宝娘秀坊,她这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也是秦氏好长时间都没说过了。

贝思甜不再耽搁,这集市总共占用了三条街,不算很大的集市,她估计秦氏是去买猪肉了,所以直接向着那边走去。

转了转便看到罗安平拉着秦氏的手向外头走去。

贝思甜连忙赶了上去。

罗安平一看见她,便露出大大的笑脸,“姐你回来了,看见啥好玩的了?”

贝思甜心里有些抱歉,罗安平一定也想到处转转玩玩,她本想说让他去玩会,转念一想,这集上虽然都是十里八项的,但到底太乱,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乱跑还是有些危险的,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到治好了秦氏的眼睛,就不用罗安平当眼睛了。

“娘,背筐给我吧。”贝思甜将秦氏背上的背筐拿下来背在身上。

背筐里已经装满了东西,两大块猪肉,一块瘦的,一块纯肥的,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那些零碎东西里除了日用的,居然还有一小袋的彩线和一小盒绣针,除此之外,还有一刀黄纸以及一小盒子墨!

“娘……”贝思甜这声‘娘’是发自内心的,她着实没想到家里紧巴巴的时候,秦氏还是会给她买这些。

上辈子她兄弟姐妹众多,娘亲比较偏疼的是儿子和小女儿,她这个在中间的女儿,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挨骂挨罚,娘亲是想给她找一个好的门户,所以对她的要求十分严格,可自从她‘自毁’后路之后,娘亲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直到娘亲和爹在家族的压力下同意将她送去家庙,她心里就再也没有了念想。

到了这里,原本是天生冤家的婆婆,却意外的对她很好。秦氏那张嘴不饶人,可是这心却是软的。

第21章 去宝娘绣坊

秦氏最听不了别人说些腻歪的话,一听贝思甜这强调,白了她一眼,撇撇嘴快走几步。

罗安平忙跟上去,回头冲着贝思甜一乐,“姐,快点回家了,今天有油渣子吃!”

贝思甜也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见秦氏这番模样,嘴角弯弯笑起来,这个婆婆,很可爱呢!

三个人一路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日头正当头顶,家家户户已经吃过了午饭。

罗安国伸着头透过支起的窗户看向外边,盼着三个人回来。

听见大门响,他立马看了过去,看见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心里才松了口气,这一次赶集比往常时间长了点。

“爸,我们回来了!”

进了院子,罗安平就放开秦氏的手,跑进了屋里。

秦氏半路上就将背筐接了过去,这时候放下背筐,贝思甜从里边将东西一个个捡出来。

秦氏进了屋,这一路走过来可真是累坏了,尤其是背个背筐,身边一个小一个弱,大多数都是她背着。

贝思甜虽然也累,不过相对于秦氏好多了,她将东西放下以后,就去西厢柴火房抱柴火去了,抱回来一捆柴火,塞进烧火洞里一把,划着火柴扔进去,忙拉动两下风箱。

烧火洞里的火立马着了起来。

她以前虽然也下厨,不过都有人打下手,没有自己拉过风箱,刚开始接手做饭的时候,折腾两次才点着。

贝思甜炖了个白菜,快熟了的时候,将挂在房梁上的干粮拿下来放在锅架子上,重新盖上锅盖,这样一会连同干粮一起吃。

锅里焖了会,贝思甜放上炕桌,就出去端菜了,一个小盆装了满满的炖白菜,还有一小碗的熟咸菜,一人一个窝窝头,中午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老婆子,你没买褂子?”罗安国卷着烟卷问道。

“买啥买,这身不是还挺好的吗。”秦氏手里掐着辫子。

他手里的烟叶子是今天秦氏新买的,本来还挺高兴,一听这话,卷烟的动作一顿。

秦氏身上这身褂子已经穿了五年,缝缝补补的,早就没有了原先的模样,罗安国一直说让她买一件新的,她一直都没买。

一旁跟着一起掐辫子的贝思甜也是一顿,秦氏给罗安国买了烟叶子,给罗安平买了一条新裤子,给她买了彩线、黄纸和墨,却独独没有给自己买一点东西!

贝思甜心里复杂起来,以前从来没有因为柴米油盐的事情烦恼过,就算是双十年华以后跟着师父游历,以玄医的身份地位,也是财源滚滚,即便因为师父的怪脾气,两个人一开始总是捉襟见肘,但是后来在贝思甜的经营下,还是有不少积蓄,足够两个人住上等客栈,吃各色极品菜色!

像现在,秦氏操持一大家子,谁都算计到了,却漏了自己,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买。

贝思甜顿了一下,就开始继续掐辫子,想要过得好,她要尽快恢复身体才行。

而恢复身体,也是需要钱的!

贝思甜将第一个挣钱的目标放在了宝娘秀坊。

罗二家原本也没多少地,就房后头那点菜园子,以前都是靠着罗安国上山打猎挣口吃食的,后来就靠着那五六只羊,以及秦氏的手艺。

到最后秦氏的手艺也不行了,贝思甜也闹了这么一回灾,家里就更是揭不开锅了,两个月没赶集,连点零花钱都没有,这一家四口,吃了两个多月的熟咸菜。

这些贝思甜都知道,这一次秦氏总共卖了八块五,算是比较多的了,这些东西买完,只剩下两毛钱,家里又一点钱没有了。

“娘,宝娘秀坊在哪啊?”贝思甜问道。

“镇子上呢,咋了啊?”秦氏将鞋底子拉远距离眯着眼睛瞅了瞅,又拿到跟前继续纳。

“没事,我想做点活去宝娘秀坊卖,听说那给的价格高一些。”贝思甜道。

秦氏放下鞋底子,连朝着她的方向,虽然没有聚焦,不过确实是在看着她。

“去宝娘秀坊卖活儿?不是我打击你,你手艺确实还不错,不过想要卖到宝娘秀坊还是差了点,那的要求可是高的很!”秦氏说完,又开始继续纳鞋底子。

贝思甜没将双面绣的帕子拿出来,不是她有意瞒着,而是再怎么厚积薄发,也没有可能一下子就什么都会的,尤其是精,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贝思甜道。

秦氏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再多说,就将宝娘秀坊的地址告诉了她。

贝思甜准备进镇子一趟。

她没有钱,也不想再跟秦氏要钱,所以准备走着去,这一趟大概有十来里地的样子,早点走,中午之前怎么也到了。

这还是因为她身体弱,以前这点路,小跑着也就一个小时,不过这十来里的路都是山路,不太好走。

贝思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秦氏想将那两毛钱给了她,让她找辆驴车,她没要。

贝思甜六点就从家出来,在原主的记忆当中,秦氏带着她去过一次,印象有些模糊了,不过有点印象,总比没有强。

山路上也不是全然没有人,虽然也是条土路,不过因为去青州镇要近一些,不少人会选择这条路。

这条路比大埝那条路近了五六里地,周围村里不富裕的,一般都不会选择走大埝。

这条路上看的最多的是自行车,贝思甜一直觉得很新奇,两个轱辘的车,需要一定的平衡感才能骑上去,她看见村里有些小孩子,就骑着大梁车在村里转悠,一条腿从中间那三角形中穿过去,半边身子都歪着,都不知道怎么掌握平衡的。

路上穿行的都是大梁车,和贝思甜一样徒步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她这一路上倒也没觉得太冷清。

正走着,后边起了一点点的骚动,贝思甜耳聪目明的,有点动静就听见了,回头看去,就看到一辆驴车冲了过来,上边的人一边狠命拉着缰绳,一般喊道:“让开!快让开!”

贝思甜回头的功夫,那驴已经跑到很近了,而且直直就向着她冲过来,她一惊,很想向一旁躲开,但是身体却根本跟不上大脑,只能眼看着驴车冲过来。

第22章 狗眼看人低

贝思甜大惊失色,身体竟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心里又是气又是怕,气原主这身体太不顶用,怕刚刚活过来便又死了。

拉着缰绳的那人见贝思甜吓得动弹不得,眼看着驴冲了过去,他双手狠狠一扯,整头驴竟然想一旁歪去,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滑出去三四米,连带着后边的挂车也倾倒,那人一个鱼跃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际,贝思甜反应是反应过来了,可因为身体上的不得力,真真是让她心惊胆战,吓出一身冷汗。

“姑娘,你没事吧?”

赶车的那人走过来,同样是惊魂未定,刚刚若是撞到人,可就麻烦了!

贝思甜摇了摇头,却没说话,惨白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是对不住,这驴不好驯,姑娘如果有哪里不妥当,跟我说,我这就带你去医院。”这人声音倒是好听,而且语气沉着冷静,莫名让人心安。

贝思甜稍稍稳定了下心神,抬起头来,这人生的十分高大,长得不算出奇,鼻子下方有两撇小胡子,三十来岁的样子,此刻正皱着眉头说话。

“没事。”贝思甜说着,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

“姑娘这是要去青州镇?我也正要去那里,我可以带你一路。”那人见贝思甜没有趁机讹上他,反而干脆的很,对她有了点好感。

“不必了,我没事,你走吧。”两句话的功夫,贝思甜已经镇定下来,她这副身体孱弱,也没了前世的大力,哪里敢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那人看出贝思甜有顾虑,也不好再多劝,给她留了一个地址,告诉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尽管去找他!

贝思甜心里有些好笑,这人倒是实诚,就不怕被人讹上吗!

那头驴摔得七晕八素,在那人两鞭子之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倒是老实了许多,拉着车慢悠悠地走了。

贝思甜也赶过驴车,看得出这是头倔驴,属于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打的狠了还会抽风的类型,难怪会疯跑。

贝思甜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青州镇。

镇子上随处可见拖拉机和三马子,驴车马车在这里都算是比较落后的,贝思甜甚至看到了汽车,这个她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一直很想看一看。

这些现代化的乘车工具,的确比她那里要高级的多,速度快还稳当,也没有颠沛的疲惫感!

镇子上有专门的商铺,各个种类的都有,随时都可以买卖,不用赶在某个时间段,方便的很。

这边的马路虽然是柏油路,不过道路两边都是土路,一过车一样会带起很多的土,贝思甜走路都远离马路,不然回去就成土人了。

她按照秦氏给的地址找到了宝娘绣坊,这里是一条商业街,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宝娘绣坊在商业街地段相对不错的地方,周围也都是一些绣坊。

贝思甜看出来进去的人不少,抬腿走了进去。

这件绣坊倒是不小,进来的这个大屋挂着各式各样的绣品,大件的床单被罩,小的鞋袜枕巾手帕,还有一些专门用来展示绣工的屏风。

一扇方形的‘花开三月燕儿来’的屏风竖在南墙边,上边桃花俏枝头,燕儿摆双尾的景致绣的很美!

另外一幅则是圆形的锦绣牡丹,上边一共有六朵硕大的牡丹花,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端的美艳无比!

贝思甜发觉这边的人很喜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的确是很好看的一种花,包括在家里,东屋和西屋的墙上都贴着美人牡丹,惟妙惟肖!

后来她才知道,牡丹是国花,也是应这个年代的喜好。

“想买点什么?”柜台后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抬起脑袋来,上下打量贝思甜一番,开口问道。

那人眼中毫不掩饰地鄙夷,一看这丫头就是村儿里来的,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的衣服旧的都没法要了,肯定没钱买东西,也不知道进来干啥的。

“听说你们这里收绣品,我是来……”

“去去去,我们早就不收了,该去哪去哪!”那女人不等贝思甜说完,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赶着贝思甜。

这么一个穷酸能卖什么绣品,无非是看着她们宝娘绣坊给的利润高,这才像是野狗闻到了肉味,全都跑过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跑来这里卖绣品?!

贝思甜被她打断话,心里有些不悦,不过再看她的态度,反倒不生气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到哪都有,若是她总是生气,可真是生不过来的气。

跟在师父身边,看的最多的就是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贝思甜自然也将这份气定神闲学了个八九成!

“一个服务员,权利倒是不小。”贝思甜淡淡地说道。

如果宝娘绣坊的店家也是这个态度,她就不再这里卖了,总归她的手艺并不缺去处,甚至如果真的让她生气了,她就大力支持旁边的绣坊,以她的手艺,想要挤垮宝娘绣坊,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是下下策,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干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哪来的村儿里野丫头,我说不收就不收,赶紧滚!”那女人几乎受不住挑衅,一激就怒了,跳起来大骂。

“秀玲!”

一个声音从门帘后头传来,秀玲一听这声音,顿时住了嘴,站在那狠狠瞪着贝思甜。

门帘掀起,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里边走了出来,这女人将头发在脑后扎起,杏眼小嘴,长得倒是不错,脸上还有些淡妆,上边穿着带领的黄色褂子,下边穿着一条喇叭口的牛仔裤,蹬着一双高跟小皮鞋。

这一身装扮和柜台后边那个女人一比较,算的上很时髦了,虽然贝思甜有些审美无能。

“来者是客,好好跟人家说话。”这女人看样子就是老板,她说话温吞吞的,不急不躁,徐徐道来,很容易带的周围人的节奏也慢下来。

这女人说完,便看向贝思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这位姑娘,我们宝娘绣坊一直都在收绣活绣品,不过我们的要求很高的。”

第23章 双面绣(加更)

秀玲杵着下巴冷眼看着贝思甜,每天都有这样的人来卖自己的绣品,要不是对自己盲目自信的,要不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去,混个三花俩枣的。

天天都有,换做谁都烦!

宝娘绣坊每天都要应付很多类似的人,张宝丽也习惯了,不过这里边也有一些手艺真是不错的,能够发现一两个,也能合作一下,所以她对这些人向来还算客气。

“不知道姑娘卖的是什么?”张宝丽问道,有时候从对方卖的东西上,也能大致猜出一些水准。

“手绢。”贝思甜说着,准备拿出贴身放着的帕子。

张宝丽一听又是手绢,脸上也没什么失望的神色,只不过语气淡了一些。

“手绢的话,我们绣坊就不收了,我们有专门的绣娘来绣手绢。”

在手绢上绣活的,一般都是练手的。

拿练手的货色来她们宝娘绣坊卖,这不是侮辱她们的店面吗!

张宝丽说完,就打算进屋了,她的态度表明了,秀玲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一下,老板不如先看了再做决定。”贝思甜淡淡地说道。

张宝丽顿了一下,这姑娘看着貌不惊人,眼睛倒是明亮的可以,不过这自信的模样,到底是太年轻了!

见贝思甜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张宝丽担心秀玲脾气大,到时候两个人骂起来,让周围的绣坊看了热闹。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对此张宝丽也是头疼的很。

“你拿出来吧。”张宝丽神色淡淡的。

贝思甜将手绢拿出来。

张宝丽一看那手绢的材质就是那种一毛钱五六块的,手艺好的,谁用这种料子绣?

她当即皱了眉头。

贝思甜不疾不徐地将手帕摊开,展在张宝丽面前。

张宝丽的眉头来不及舒展开,就露出些许的意外,呦,绣的不错嘛!

她从贝思甜的手里接过手帕,摊在手里,才发觉何止是绣的不错,针线之间绣的齐整,颜色过度也十分自然,找不到稍微大一点的针脚,每一针好似都丈量过一般,恰到好处!

尤其是拿远一点看,上边的月季开的正盛,竟好似真的一样,一旁那朵花苞也好似随时要开放,配上绿叶,十分漂亮!

“这是你绣的?”张宝丽惊奇地问道,重新打量了贝思甜一番。

这姑娘骨瘦如柴的,面色蜡黄,一看家里条件就不怎么样,估计也就能吃饱,整个人跟干扁柴火似的!

“是我绣的。”贝思甜道。

“绣的真是不错!这几块手绢我要了,你开个价吧。”张宝丽也痛快。

贝思甜一笑,道:“先别急着开价,老板先看看后边。”

张宝丽一怔,后边?后边能有什么!

她翻过手绢,双手一抖,眼睛陡然间睁大,“这是……”

说了两个字,她忽然将双手一合,将手绢捂在掌心当中,轻声对贝思甜说道:“这一路挺辛苦吧,屋里喝口水,咱们也好仔细谈!”

贝思甜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里间。

门帘后头是个走廊,比较窄,过去之后是三四间房子,看样子张宝丽是住在这里的。

张宝丽带着她进了第三间屋子,里边同样有不少的绣品,还有做活时的撑子,大大小小都有,看样子是她自己做活的地方。

“这是……双面绣?!”

张宝丽似是不敢置信,拿着这块手绢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终于确定,这真的是双面绣工艺!

确定了这是双面绣,她脸上的神情又有些扭曲,这么好的工艺,居然用在这种手绢上,真是糟蹋手艺!

“一共五块手帕,都是双面绣,我也不懂这边的行情,老板给开个价吧。”贝思甜没有盲目的要价。

张宝丽又将她手里的另外四块都拿了过来,果然五块都是双面绣,而且看手艺,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她拿着五块手绢纠结了半天,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最后犹豫地开了口:“双面绣的工艺是真的顶好,不过、不过你这怎么用在了这种手绢上,这种布料是最差的!这样我实在没法给你高价,你看这样好吧,我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一块手绢我给你两块钱,你要知道的,这种材质的手绢,我收了买的人也不多……”

贝思甜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十分喜悦,她一开始还想卖五毛钱一块,没想到居然给两块钱!

张宝丽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满意,咬了咬牙,道:“两块五一块,真的不能再多了,我这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跟你合作!”

“行,老板痛快,我也不废话了,以后有绣品,我还来宝娘绣坊。”贝思甜知道她说的不假,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张宝丽一听这话,顿时喜笑眉开,“姑娘,我痴长你几岁,喊你一声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以前咋没见过你呢?”

以后长期合作,贝思甜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说道:“靠山村的,我叫贝思甜,宝丽姐可以叫我小甜儿。”

“这名字真好听!你爹一定是个文化人儿!”张宝丽笑着,掏出一张十元的,掏出一张两元的和一张五毛的。

“宝丽姐,能给我换成两块钱一张的吗?”贝思甜说道。

村里头基本上毛票比较多,十元十元的都少见,拿回去估计都找不开。

这点小小的要求张宝丽自是满足,给她拿了六张两块的,一张五毛的。

“妹子,我这里有一些材质不错的布料,我便宜卖给你,你绣好了再卖给我?”张宝丽对那手绢的材质耿耿于怀。

“双面绣耗神,我暂时只绣小件的东西。”贝思甜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花费在绣活上。

张宝丽也不失望,能够得到双面绣的工艺,就已经走了大运了,说不准她能借着这小姑娘的手,离开这破地方,重新回到城里!

宝娘绣坊是家族制的,她在家里头得罪了人,就被分派到了这里,如果没有际遇,恐怕这辈子都要待在这边了。

但是贝思甜的出现,给了她希望!

她务必要先将贝思甜拉拢住!

第24章 肉包子

五块手帕一共买了十二块五,这个价格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不少了,毕竟那手帕的材质贝思甜也是极为看不上的,这十二块五卖的全是双面绣的工艺!

其实若不是手帕的材质拉低了整体水平,一块手帕的价格说不定还会再高上一些。

贝思甜心里有了大致的估价,便准备回去了,现在有了好多种彩线,她能绣的花样子也就多了起来,一些繁复的花样子自然价格也会高。

不过手帕的使用价值到底还是太低了,她考虑绣些枕巾之类的,被罩床单就不考虑了,那个太耗神,她现在主要是为了调养身体,恢复精气神,不能本末倒置。

贝思甜看了看日头,已经晌午,她在商业街上转了转,这边没有卖吃的的,她打听了一下,离开商业街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个小吃街,那边什么都有。

她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去,不然饿着肚子,她是走不了十来里地的。

贝思甜来到这个地方,还没有正经的吃过什么东西,每一个地方的美食都是不尽相同的,她本身也是个好吃的,尤其是上辈子吃遍了大江南北,对吃食的要求很高,只是目前没有这个条件而已!

贝思甜来到小吃街,这个时间段人很多,门口有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都是大白面的,大概是这副身体很久没吃过白面,看见白面馒头居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贝思甜心里苦笑,真是太丢脸了,她快步离开了馒头铺。

馒头一毛钱四个,包子一毛钱一个,贝思甜买了两个肉馅白面包子。

贝思甜手里捧着油纸包,一边走一边吃一边看,她注意的不仅是美食的做法,还有后台用的调料。

那些玻璃的瓶瓶罐罐十分吸引贝思甜,里边装着的应该是各式各样的调料,看样子比她们那里种类还要多!

贝思甜路过一家卤煮前边,听说这是北京那边的吃法,卤煮火烧,就是将很多的动物内脏一起煮,配上死面的火烧,周围人吃的喷香流油。

贝思甜皱皱眉头,这有些口重,她也不是接受不了,不过这副身体可暂时接受不了大油大腻的东西。

贝思甜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吃食,不过大多数也都是见过的,没什么稀奇的,她也不再逗留,转身向来路走去。

走过一躺熟悉了,贝思甜回去的时候比去的时候要快上二十多分钟。

到家的时候三点多,秦氏和罗安国以及罗安平还在睡晌觉,一会等到四点来钟,罗安平就要起来去放羊了。

今天她打算和罗安平一起去放羊,亲眼看看这座山上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回来没多会,秦氏等人陆续醒了过来。

“找着地方没?”秦氏问道。

贝思甜笑盈盈地拿出两块钱两毛钱来,不是她不肯多拿,而是拿多了太糟怀疑了,秦氏可是知道她绣的是手帕的。

“幸不辱命,得了宝娘绣坊老板的赏识,总共卖了三块钱。”

贝思甜说完,秦氏和罗安国就瞠大了眼睛。

“卖了多少?”秦氏惊声问道,随即忙压低了声音,从贝思甜手里拿过那张绿色的票子,递到罗安国跟前。

“当家的,你看看这是真的不?”

罗安国拿过去,抖了抖,点头道:“真的。”

秦氏真是吃惊了,贝思甜去了趟宝娘绣坊,不但真的卖出去了,还卖了两块钱的高价!

贝思甜看见他们的样子,心道没都拿出来就对了,两块钱就让他们吃惊成这个样子,如果真的一下拿出十块钱来,肯定是会被怀疑的。

贝思甜拿出钱以后,又从左右的褂子兜里掏出六个肉包子,说道:“一毛钱一个,有点凉了,晚上的时候放锅里热一热。”

罗安平一看到那肉包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别说肉包子,就是白面馒头他都好久没吃过了!

贝思甜将六个包子放在菜篮子里,挂在了房梁上,虽然家里不养猫了,但是还有老鼠,让老鼠进去啃一顿,恶心不说,这粮食可是都浪费了。

“平安,一会我给你一块去放羊。”贝思甜说道。

罗安平仰着脑袋看着菜篮子,咽了咽口水,不怪他没出息,实在是肉包子太吸引人了。

“行啊,姐,真想赶紧到晚上!”

贝思甜笑了,“你想吃,以后姐挣了钱还给你买。”

“真的?”

“真的。”

听着外屋一大一小的对话,东屋秦氏和罗安国拿着一张两块的,心里头还是吃惊着,这出去一趟就两块钱,这还是手绢,要是绣个其他的不是更挣钱吗?

怪不得杜春梅那死婆子那么逼着小甜儿!

“老婆子……”

“我知道你要说啥。”秦氏瞪了他一眼,“咱不能跟杜扒皮一样,不给自己积德,总得给下边的人积德!”

罗安国也是这个意思,两口子低声说这话,贝思甜已经和罗安平赶着羊出去了。

“姐,咱们去哪放?”罗安平仰着脑袋问道。

以前都是贝思甜去放羊的,去的都是山上,这两个月罗安平才接手,因为年纪小也不敢再去山上,就去村后头那块空地,那边紧邻着山,不用担心把庄稼给祸祸了。

现在贝思甜跟着一起去,是不是还去山上?

贝思甜微怔,这才想起这么一码事,立刻说道:“去山上放。”

罗安平高兴地应了一声,秦氏是不允许他一个人上山的,要是有贝思甜带着,他就可以上去玩。

一大一小刚出村,迎面便看见两个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他们看见这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驻足在原地做着鬼脸高喊起来。

“小寡妇,小黑鬼,有个哥哥是土匪……”

罗安平一听顿时气的涨红了脸,冲着他们吼道:“我哥哥不是土匪!”

“你哥哥不是土匪,但你哥哥是叛徒!我娘说了,叛徒比土匪还可恨!”

“你娘怎么知道叛徒比土匪还可恨?”贝思甜开口问道。

那小子被问的一愣,下意识说道:“我娘就是知道!”

“这么说,你娘经历过土匪了?你回去问问你娘是不是这么回事,不然我可不信你说的话。”贝思甜道。

第25章 经历过土匪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不能不懂事,不管是真是假,这种事本就应该避讳小孩子,他们不但不避讳,反而如此教导孩子!

‘经历过土匪’这种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不是好事,小孩子不懂,大人懂,经历过土匪的女人,有几个是清白的!

贝思甜就是要让这孩子他娘窝火还没地方撒去,话是自己说出来的,自己就要承担一些后果。

那孩子一脸懵地站在原地,他娘经历没经历过土匪呢,应该经历过吧,不然怎么知道叛徒比土匪更可恨?

贝思甜带着罗安平走过两个孩子身边的时候,目光微微冷凝,两个小子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小寡妇这么冷锐的目光,吓了一跳,忙小跑着走了。

小寡妇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们朝她扔石头她都不敢回嘴!

小石头赶忙回家了,进了门他就喊了声娘。

“娘,我刚才在村口碰见小寡妇和小黑鬼了!”

“碰见就碰见呗,嚷嚷啥。”石头娘捋了捋头发,粗糙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嘴里哼着曲儿

“娘,你经历过土匪吗?”小石头歪着脑袋问道。

石头娘的曲儿戛然而止,扭头道:“你说啥?”

“娘你经历过土匪吗?”小石头于是又问了一遍。

石头娘脸瞬间涨红,脸上的神情拧巴在一起,配上黝黑粗糙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死崽子,你胡说八道啥呢!有这么说你娘的吗!你个王八羔子,一天不揍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我揍死你!”石头娘大怒,拽着小石头的胳膊一顿胖揍。

小石头一脸懵逼,被打的嗷嗷叫唤却不知道为啥,一边哭一边喊道:“别打我娘!别打我!是你自己说的叛徒比土匪可恨,那你肯定经历过土匪了……嗷呜!别打了!”

石头娘一听,揍得更狠了,农村妇女别的没有,就一身力气,揍得小石头哭爹喊娘的。

这么一闹腾,前后左右差不多都是一墙之隔,全都听见动静,听见小石头哭喊的话之后,差点没笑喷了!

自此,石头娘‘经历过土匪’的事情就传遍了,幸好石头爹不是个耳根子软的,就算这样,也给气了个半死,脑袋上被传绿了,虽然不是真绿,可对石头娘也没个好脸色。

对此一无所知的一大一小已经赶着羊上了山,贝思甜虽然身体上很疲惫,但是精神很亢奋,一上山就深深吸了口气,好像闻到了不少好东西的味道!

“姐,我哥真是叛徒吗?”罗安平闷闷地问道。

从他懂事开始,村里大人孩子就这么说,说他哥是叛徒,战场上投降了。

罗二家自从这件事以后,就成了村里的污点,就是村主任对他们都没个好脸色,自那以后,秦氏的脾气就暴躁起来,眉心的‘川’字也是那时候开始形成的。

“是不是真的,我们现在也指望不上一个不在的人,平安,这个家以后还是要靠你的。”贝思甜道。

她也没见过罗旭东,也不好做出评价,将来她也没打算留在这个家里,至少也打算也媳妇的身份留在这个家里,等她带富了这个家,她或许会和上辈子一样,去大江南北游历一番。

“平安!平安!”

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子正挥着手,扯着嗓子喊罗安平。

罗安平听见声抬起头来,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脸上露出了笑脸,转头对贝思甜说道:“姐,我去挖点曲麻菜和马荠菜!”

“去吧,多挖点马荠菜!别走远了!”贝思甜笑道。

马荠菜用蒜凉拌非常可口,还有清热解毒的作用。

“好嘞!”罗安平跑掉了。

到底是个孩子,烦心事虽有,但也有限。

那边的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正好奇地看着她,看年岁应该比她小了一两岁,通过原主的记忆了解,这人是村东头木匠刘的闺女春雨,小的是她弟弟,木匠刘的小儿子春材。

现在虽然计划生育,但是对于农村人来说,生孩子是传宗接代的大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家家户户都偷着生,弄得村委会也没办法,不给上户口就闹腾。

刘春雨虽然没和原主说过话,但也没欺负过原主,所以贝思甜对她点点头,就继续放羊了。

刘春雨似是没想到贝思甜会和她主动打招呼,愣了一下,村里不少人说贝思甜变了,难道是真的?

这么想着,她也没好意思过去打招呼。

将羊赶到山坡上,贝思甜就不用再管了,她在附近溜达着,这边坡度缓,所以一般都被人叫做北坡,这边不但适合放羊,还有很多的野菜药材。

虽然不是什么上等药材,但是一些止血的,治疗风寒感冒的遍地都是,比野菜还多!

贝思甜见状十分欣喜,随手采了几颗止血的,到时候制成粉,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另外她还采了一些清热解毒的,不是野菜,是草药,虽然有些野菜也有这种功效,但见效甚微,所以是有很大区别的。

现在虽然除暑了,但晚立秋热死牛,天气依然热的很!

山坡上就有这么多药材,贝思甜对这大山更有兴趣了,那些人迹少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宝贝呢!

说一千道一万,要先把身体调理好才能去做想做的事,她收回目光,看着不远处一边挖野菜一边玩的罗安平,嘴角弯弯。

贝思甜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找起了野味,她的目光是树根地下的蘑菇,这边基本上没有毒蘑菇,都是能吃的。

“咦?”贝思甜忽然蹲下身子,将一个奇怪的蘑菇摘出来,这蘑菇像是顶着一个马蜂窝,又像是羊肚,有半个巴掌大小。

贝思甜心里一喜,环视一周,发现周围有不少这种蘑菇。

这种蘑菇名叫羊肚菌,是比较珍惜的食用菌和药用菌,属于脾胃经,有补肾、补脑、提神的作用,她眼下最急的就是恢复精气神,这无疑是一种上好的药材!

贝思甜欣喜之余,立刻着手收集起来。

远处的刘春雨见状吃了已经,忙高声喊道:“别摘那个,那个不能吃!”

第26章 吃蘑菇会撞客

贝思甜手一顿,抬头看向刘春雨,问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刘春雨张着嘴看着她,那意思是,不和你说和谁说,只有你在摘那蘑菇!

“为什么不能吃?”贝思甜歪头问道,看这姑娘的模样不像是在瞎说,总该有个缘由的。

刘春雨其实是和贝思甜一块长大的,在她小时候两个人还在一起玩,后来她有了后娘,两个人接触就渐渐少了,再后来,贝思甜见着谁都不说话,两个人又都长大了,这才生分了。

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刘春雨很是同情贝思甜,她有疼她的娘,贝思甜却没有。

这还是贝思甜成了罗家媳妇后,她们说的第一句话。

“不能吃的,这蘑菇是山火之后长出来的,长辈们说吃了会中邪!”刘春雨郑重其事地说道。

贝思甜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羊肚菌可不就是生长在山火之后吗,山火过后的两三年是长势最好的时候,之后每过一年数量都会减少,要不怎么会说珍贵呢!

这北坡几年前是有山火,但是没烧成灾,被村里合众给扑灭了,那之后,北坡就钻出了这种蘑菇,所以大家都认为不吉祥。

毕竟那场山火是有缘由的,那可是一尸两命,这蘑菇这时候长出来,一定带着怨气,所以老人们都告诫下边,不允许采摘这种蘑菇,吃了会撞客!

刘春雨皱着眉头看贝思甜大笑,她又没说错,这人怎么回事,以前一句话不说,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笑!

贝思甜是没忍住,笑了几声忙收了声,对方一片好意,她不能枉顾。

“谢谢你,不过这蘑菇吃了没事,反而对身体有好处,我看过我爸的图鉴,上边就这么说的。”贝思甜煞有其事地说道。

贝思甜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村里人都知道,以前他父亲是村里的大夫,后来人没了,杨五郎才接替了村大夫,不过论水平远远不如贝思甜的父亲。

刘春雨一听垂眸看了她手里的羊肚菌一样,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还是别吃了,万一要是撞客了怎么办。”

贝思甜当然不可能扔掉这么珍贵的东西,她笑了笑,也不再多劝,只是说没事。

刘春雨见她执意要采摘,跺了跺脚,说了句不管你了,就走掉了。

六点多钟,刘春雨准备带着弟弟回去做饭了,看了贝思甜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要说个话。

今天虽然就交流了几句,但是她好像见到了小时候的贝思甜,爱说爱笑,一点也不沉闷。

“你也回家啊?我也准备回去了,平安,走了!”贝思甜主动和她说了话。

刘春雨忙笑着点了点头。

罗安平一听回家,嗖嗖就跑了回来,眼睛亮亮的,回家就可以吃肉包子了!

贝思甜摸摸他的头,赶着羊回去了。

到家里的时候,秦氏正在抱柴火生火,见她俩回来了,问道:“晚上吃啥?”

现在贝思甜在吃上可有注意了,连秦氏不知不觉间都开始询问她。

“炒个豆芽,在凉拌一盘子马荠菜!”贝思甜顺势接过了铲子。

秦氏点点头,看见罗安平就在一边站着,皱眉道:“写字去。”

罗安平一瘪嘴,进了东屋。

两个菜十来分钟就弄好了,将包子放在锅架子上热着,进了屋,看见罗安平早早就将炕桌放好,坐在一边准备吃饭了。

贝思甜出去将包在和两个窝头捡在篦子上端了进去,秦氏将两个菜端了进去,一家四口就开始吃饭了。

罗安国眼看着那肉包子却迟迟不伸手,眼睛一直瞄着罗安国,贝思甜笑了笑,看来罗安国没有放松对罗安平的教育,也不是全然放弃了希望。

贝思甜知道罗安平心急,将两个肉包子夹在罗安国的碗里,又将两个肉包子放在秦氏碗里,这才对罗安平说道:“吃吧!”

罗安平哪里还客气,夹起一个就塞进嘴里大半!

“你的呢?”罗安国将最后一口烟卷吸没了,抬头问道。

“我在镇上就吃过了。”贝思甜道,见秦氏也望着她,又说道:“所以才拿回来两块两毛钱。”

罗安国点点头,将碗里的包子夹回去一个,“我一个就够。”

贝思甜心里一暖,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埋头吃起来,以后挣多了钱,可以再买,不,到时候自己做!

秦氏和罗安国也是好久都没吃过白面了,更别提白面的肉包子,吃的也都是极香,这比肉渣子还好吃呢!

中午的时候秦氏就把那一大块肥肉耗出油了,剩下的肉渣子就当做荤菜,不过因为晚上这顿有肉包子,她就没端上了,这样也算好几顿都有荤菜了。

耗的油都保存起来,以后用来炒菜,农村的食用油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省钱!

晚上的时候,贝思甜掐了会辫子,就催着秦氏去睡觉了,眼睛怎么瞎的,就是这么瞎的!

秦氏倒也没说什么,反正距离下一次集还有一个月,她也不着急。

村里人一般都醒得早,醒的晚就被称为懒汉懒婆娘,影响自己不说,还影响下边儿女找对象。

贝思甜醒过来之后,就将昨天采摘回来的羊肚菌泡上,中午准备做一个肉片炒羊肚菌,再做一个菌汤!

山上还那么多,吃一段时间,再配上其他的食材药材,这一家人的身体都会有所改善!

不过吃这羊肚菌,还要跟秦氏和罗安国打招呼,昨天回来的时候罗安平也说这不能吃。

她依然用的是那个便宜爹的说辞,说是看过相关的图谱,罗安国对贝德旺还是很信服的,不仅因为他救回了他的命,还因为他没让自己完全摊在炕上,要不然更麻烦!

所以虽然秦氏不乐意,不过当家的同意了,她还是让贝思甜做了。

吃蘑菇就撞客的说法她不信,就是觉得吃了也许不好。

上午绣了点绣活,用的是从宝娘绣坊买回来的手帕和枕巾,材质自是没话说,既然是要双面绣,张宝丽自然给她最好的,而且都是以成本价格给她的,就是希望能拉拢住她。

到了中午,贝思甜在肉片炒羊肚菌里放了两个家里中的辣椒炒了一下,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香味。

第27章 美味的菌汤

“这是那蘑菇煮出来的汤?”秦氏站在灶台边上问道。

刚才羊肚菌炒的菜就很香了,她还想着说不定是肉片的香味,虽然有点自己骗自己,现在看看这清水点油煮的汤却也是很香,这可不是肉片的香味了。

“对,羊肚菌不管是炒菜还是做汤都很香,香而不腻,而且这东西对身体是大补,要是没有那场山火,山上即便有也不会有这么多,你看这肉质还挺厚的呢~”贝思甜笑道。

“这能补啥?”秦氏问道。

“提神醒脑,补肾养神,对咱们四个人都有好处!”贝思甜道。

这些词秦氏听不大懂,不过当家的说没事,那就吃呗,苦日子过惯了,啥不能吃!最主要的是因为不要钱!

秦氏若是知道这些羊肚菌在外边一斤卖五六块钱,她就不这么想了!

五六块钱一斤已经很贵了,猪肉才一块几毛钱一斤!

这种好东西,贝思甜是不会拿出去卖的,她挣钱就是为了养身体,有现成的当然要用上,钱到底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达不到该有的价值,钱也就不值钱了!

菌汤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四个人在东屋先吃上了菜,一边吃一边等。

“小甜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罗安国赞道。

罗安平连连点头,没工夫说话。

秦氏吃的也很满意,她眼睛瞎了以后做饭就是凑合了,以前贝思甜做饭就比她好吃,现在是更好吃了!

一盘子菜哪够四个人吃的,不一会就见了底,三个人却还都是意犹未尽。

贝思甜将差不多的菌汤端上来,每个人碗里都盛满,分了点羊肚菇,道:“多喝点汤,这个汤很有营养的。”

不用她说,罗安平早就一边吹着一边下肚了。

菌汤熬了一大盆,够一个人喝三四碗的,贝思甜少吃了点东西,就是想多喝点汤。

贝思甜每天都上山去采羊肚菌,多了拿回来晒干,基本上七斤左右能够晒出一斤的干菌,干菌药用价值不会流失,保存起来还很方便,所以在外边干菌的价格要远远高于鲜菌。

鲜菌如果五六块钱一斤,干菌基本上就会上十块!

贝思甜也是根据这里的物价估算的,具体是不是这个价位她不知道,当然,这东西在自己食用够了之前,她是不准备卖的。

卖出去是一个价格,再买进来可就不是一个价格了。

幸好那些收药的嫌这里偏僻交通不便,否则看到这么多的羊肚菌,肯定络绎不绝地来人,不出几年那北坡就不长了。

这些生长的羊肚菌毕竟是因为山火,而不是北坡本身自有的条件,资源是有限的。

羊肚菌虽然没有根,但是采摘过后,第二年还会在相同的地方长出来,所以贝思甜采摘的时候也记下了大致的地方,明年还来摘。

喝了半个月的菌汤,四个人的身体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秦氏一直说喝了那菌汤以后睡眠好了,早晨醒来神清气爽的,贝思甜告诉她,那是因为菌汤对消除焦虑提高睡眠质量很有效果,惹来秦氏一顿白眼,说她什么时候焦虑了!

罗安平在一边小声地说道:“自从喝了菌汤,娘的脾气也好点了!当然,就一点点!”

贝思甜偷笑。

罗安国的身体也有些改善,胳膊上好像有劲了,撑起身体来不那么费劲了。

贝思甜暗道这是当然了,原本身体就不好,天天对付着吃,吃不到有营养的,现在喝了大半个月有营养的菌汤,当然感觉力气大一些了。

这半个月,贝思甜绣好了五块手帕,一块枕巾,手里还赶制着两块枕巾,上边的花样子比原先的可丰富了许多,团鱼紧抱,鱼戏莲花,彩凤朝霞,白鹤起舞,每一块都是不同的花样子。

这些花样子都是她前世用过的,记在了脑子了,一辈子了也没忘记。

再过一个星期,她就再去一趟宝娘绣坊,将这些卖了,又能卖不少钱,到时候和张宝丽商量一些,给她一个宝娘绣坊名义绣娘的名头,这样她的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出来。

这半个月,她的精力也没有全在绣活上,白天的时候趁着亮,她会练练字,这样以后拿出来,也免得人怀疑了。

“小甜儿,你这字,说不定真的可以拿去卖了,下回你去镇子上的时候,拿着顺道问问,要是有人买,你就便宜卖了。”罗安国拿着黄纸说道。

他猜想贝思甜之所以用黄纸,应该是因为黄纸便宜吧,这孩子,也是个能过日子的。

贝思甜心里苦笑,别人练字都是往好了写,她却是不得不往坏了写,写的还不是自己擅长的簪花小楷,而是隶书!

在罗安国嘴里可以卖钱的字,若是让她师父看见了,亦或者让闺阁中教导她的教书先生看见了,定然是要笑掉大牙的!

再过几天,这字就可以‘进步’一下了。

卖字卖画挣钱,贝思甜也不是没想过,她的字她的画,可比绣活更能挣到钱,这在她的年代,都是落魄书生的作为,被真正的读书人所不齿,不过她一介女流之辈,又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哪里还会去管那么多。

也幸亏来到了这里,不然她的字用来欣赏还可以,用来卖钱就差强人意了,毕竟她原先的地方,写一手好字的人比比皆是!

“你爸以前就写了一手好字,你这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要是个男娃子,这靠山村可是装不下你的!”罗安国道。

贝思甜笑笑不语,她是女人,这靠山村也装不下她。

她练了练字就收起来了,这些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用太认真。她想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今天晚上,她打算制出第一张玄符!

想要尽快的恢复精气神,调理好身体,单靠食疗药材没个一两年是不行的,她通常的做法,是用玄符为主,食疗药疗等为辅,这样见效十分快!

所以精气神稍稍恢复了一些,她仍旧打算用自己最熟悉的办法和途径。

制作玄符需要集中注意力,白天她没地方制作,只能等到夜深人静了。

第28章 第一张玄符

制作玄符的过程不能被人打扰,一旦中断,玄符失败,制作者也会受到反噬,有轻有重,轻则消耗精气神,重则有生命危险。

贝思甜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制作玄符,她必须要小心翼翼,这副身体已经再也经受不起一点的伤害!

所以她选在了后半夜,凌晨一点多钟,这时候人们睡得正深沉,不用担心受到打扰。

贝思甜耐心等到时间,悄无声息地推门来到院子里,她要借助月光的光亮来画符。

她将巴掌大小的黄纸置于左手掌,右手握着毛笔,深深吸了口气,手腕轻抖,行如流水地在黄纸上画下符咒。

第一次制符,她选择的是最简单的能够强身健体的玄符,配合一些食材和药材,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气血,达到增强体质的效果。

这个最短时间,可能是两三天,也有可能是两个星期,效果因人而宜,如果这个人的身体有斥符相像,见效时间会变长。

画符咒的过程相对来说是简单的,点灵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最难的一步!

点灵过程便是制符者凝聚精气神使得玄符起作用的过程,很多人之所以无法成为玄医,全部都是难在了点灵上!

玄医对精气神的要求非常之高,三者相辅相成才能完成点灵!

贝思甜不是初学者,她在画下最后一笔符咒的时候,亮如辰星的眼睛猛地圆睁,瞳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亮了一下,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

就在瞳孔中的光亮闪过之后,符纸在贝思甜手心飘动了一下,便重新归于寂静。

符成!

贝思甜松了口气,使用这副身体毕竟才两个多月,她真怕第一次制符就失败了,好在喝了半个月的菌汤,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又有上辈子的经验,她最后还是让精气神归一了。

贝思甜早早地准备了一缸子清水,玄符制成之后,她将玄符致于缸子口上边,玄符忽然无火自燃,转瞬便烧成一小撮青灰,落入清水当中。

贝思甜将符水喝下去,便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知道玄符起作用了。

这副身体虽然弱了一些,但是没有斥符现象,不然作为玄医来说,可是一大讽刺了,这都是其次,主要的是比较麻烦,花费了同等时间,却得不到相应的效果。

这符水喝上两三天,再走远路,就不至于大喘气了,算是补充回来一些气血。

上一次徒步从青州镇走回来,贝思甜当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又去放羊了,那股兴奋劲过了,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足足缓了一个星期才真正的缓过来。

之后贝思甜只要想到再去青州镇就有些发憷,身体素质不行,她从心里就觉得累。

若是身体好了,干什么都有劲!

连续三天,贝思甜都在制作强身健体的玄符,她的身体以非常明显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好!

喝了三天以后,贝思甜虽然身上依然没长肉,但是眼睛更加有神了,走路稳当了,说话也有了底气。

这个改变不算快的,玄医之所以受到世人尊敬推崇,便是因为神秘的玄符,玄符见效快,不会产生任何不良症状。

原主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玄符的效果因此而降低了一些,这和虚不受补有相同的道理。

贝思甜准备下一步制作专门补充气血的玄符,这样不仅强身健体,还能让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她还要上山再寻些野物,天天窝头和熟咸菜,身体得不到一点营养,哪里可能长肉?

她印象里原主小时候长得十分可爱,若是长点肉胖点,再白一些,应该是个漂亮的人。

对此贝思甜还是有些在意的,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补气血着急是不管用的,只能慢慢来,依靠着强身健体的玄符增强了一些身体体能,其实也是补充气血的过程,气血不足,人就爱不自觉地叹气,就容易大喘气,坐着一起来就会头晕,这些都是很明显的表现。

贝思甜坚持喝菌汤,除了制作补充气血的玄符,也捎带着制作了一些提高睡眠的玄符,不然总是半夜制符,短时间内还可以,时间长了,会消耗精气神。

贝思甜喝下符水就立刻回屋睡觉了,明天早起还要去青州镇,这一次她仍旧是打算徒步走过去,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锻炼身体。

什么事情都是相辅相成,没有一蹴而就的!

早晨起来,贝思甜将一个军绿色挎包装进一个蓝色的包袱里,带着包袱就出门了,她想着回来带点吃食,只有包袱怕是不够,就跟秦氏说了,秦氏便给了她这个军绿色的挎包。

上一次用了三个多小时,这一次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青州镇,有进步贝思甜就是高兴的。

来到宝娘绣坊,贝思甜见柜台后边坐着的不是秀玲了,换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个小媳妇,眉眼弯弯的,未语先笑,倒是比秀玲亲切多了。

贝思甜一进门,那女人就站起身来,问道:“有什么需要的吗?”

女人上下看了贝思甜一眼,目光清澈,就是单纯的打量。

“我来找宝丽姐。”

那人一听,眼睛一亮,忙问道:“你是小甜儿?”

贝思甜点头,看来宝丽姐已经提前招呼过了。

“真的是你啊,你跟我来吧,我们老板说了,你要是来了,直接带到她的绣房就行!你叫我春妮。”春妮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门帘带着她向后走去。

贝思甜来到张宝丽的绣房,她正坐在撑子前头绣活呢。

看样子似乎是个门帘。

张宝丽这段时间有些焦虑,贝思甜走了以后就没有再来,虽然知道靠山村距离这里不算近,可这时间太长了。

她后悔当初没留下贝思甜的地址,不过她若是还不来,她就真的准备去靠山村找一趟了!

张宝丽担心贝思甜被别人发现给挖走,这二十来天一直担心受怕的,不断回忆那天的交易场景,心里又忍不住后悔,那天真是傻了,就算那手帕的材质不行,但就冲着那双面绣的手艺,多给一些钱,贝思甜保准不去别家了!

张宝丽心里有事,绣活都静不下心来,听见动静,一抬头,便看到了贝思甜,顿时大喜过望!

第29章 名义绣娘(加更)

“小甜儿!”张宝丽站起来,她都要以为贝思甜被别家给拉走了!

“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张宝丽让贝思甜进来坐,挥手让春妮继续去盯着前台。

贝思甜看到张宝丽眉宇间的急切,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顺势走进去坐下来。

张宝丽越是这样,说明双面绣的市场越是好,她短时间内的收入便可以仪仗这个。

这一次的绣品,应该能够卖出高价!

“妹子,这次姐可得问问你家住哪,不然你这十天半个月不来,可把姐给急坏了!”张宝丽半开着玩笑说道。

她是真的急坏了,越是急就越是后悔当时给贝思甜的价格太低了,虽然手帕的材质太差,可那是双面绣啊,就是宝娘秀坊在北京的总店,也没有几个会的!

会的那几个也是凤毛麟角,一个个骄傲的跟孔雀似的。

贝思甜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住哪,不过靠山村总共那么大,她要是有心找,也能找到。

“让宝丽姐着急了,真是过意不去。”贝思甜笑了笑,将这话题岔了过去。

张宝丽见她没提住址的茬儿,也过去不说,笑道:“妹子,这次带来啥活儿了,让姐开开眼!”

贝思甜将五块手帕以及三块枕巾拿了出来,每一块上的花样子都不同,五块布五种花样子,还都不是那种简单的!

何止是不简单,张宝丽捧着手绢和枕巾来回的看,这东西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来。

上一次因为手帕的材质大打折扣,这一次用了上好的料子,档次立刻就高了好几个级别!

“好看!真好看!这团鱼摆尾跟真的是的,这花好月圆的枕巾,真是妙,若是枕着这样一幅绣品睡觉,肯定一夜好梦!”

张宝丽一边说一边念叨,眼睛亮闪闪的,目光在几个绣品之间流连,满眼都是惊艳之色!

“小甜儿,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姐随口问一句,你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咋绣活这么好呢!”

张宝丽更想问,这么年轻怎么会双面绣?还把双面绣绣的这么妙!

不过但凡这种技艺都是人家的隐私,一般人都不会说的,所以张宝丽便没好意思问出口。

“宝丽姐真会聊天,我都十九了!我这可是从小吃了不少苦的,那时候天天被逼着做活,做不好就挨骂。”贝思甜笑道。

她说的都是真的,在闺阁的时候可不就是天天被逼着吗,不过那是小时候,稍微长大一点就知道这些技艺的重要性了,双面绣在她的世界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不说闺阁小姐,即便是宫中的绣娘,也没几个会的。

张宝丽往深了也不好打听,贝思甜看着年纪轻,但是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被她夸赞的喜悦和飘飘然,一副淡然的样子,若不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她城府很深。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农村女孩,应该不至于有那么深的城府才对。

贝思甜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想笑,她若是没有点城府,如何随同师傅走遍大江南北,如何打点两个人的吃穿住行,如何经营积攒一些银两,早就被沿途上的‘豺狼’剥皮拆骨了!

张宝丽看到这些绣品时就开始在心里估价了,到底是生意人,自然是想着既能够拉拢住贝思甜,又能赚得多点。

“想不到妹子看起来这么年轻,呵呵。”张宝丽有些尴尬,贝思甜跟柴火棍儿是的,这身上没几两肉,虽然看上去比上次来气色好了许多,不过仍旧太干扁,看上去可不就是十六七吗。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谁也不是缺心眼。

“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这手帕我给你四块钱一块,枕巾六块。”张宝丽岔开话题的同时,将话题引导了最重要的一环。

贝思甜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看了她手里的绣品一眼,没有说话。

张宝丽看到她神色里的不满了,显然这价格不能吸引她,贝思甜是无论如何都要拉拢住的,心道少赚一些就少赚一些,不能只看着眼前的利益。

张宝丽心里劝说自己眼光不要太浅,咬了咬牙,道:“手帕一块五块,枕巾七块!不能再高了!你也得让姐赚点不是?”

贝思甜笑了笑,“手帕五块钱没问题,枕巾的话要八块,我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卖给老百姓的,双面绣工艺,肯定是要卖给有钱的懂得欣赏的,那样的人都不怕花钱。”

张宝丽苦笑,若是别的绣工,她肯定会露出犹豫的神色,或者干脆说不要来吓唬对方,可是面对的是贝思甜,是双面绣,她不敢!

更何况她的确不是卖给老板姓的,这东西卖给那些下海的肯定还有赚,那些人一倒手又是一个价格,所以好东西是不愁卖的。

她看着手里的绣品,心里稍作犹豫就有了决定,其实这种事没什么可犹豫的,如果放过这次机会,她这辈子都未必能够再碰到一个会双面绣的,帮着她回城。

“行,就这么定了!以后我给的价格都不会低于这个价,不过姐也希望你以后的绣品能够优先考虑宝娘秀坊!”

张宝丽说的很客气,她自然是希望将贝思甜捆绑在宝娘绣坊,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这么说,希望能够牢牢吸引住贝思甜。

毕竟能够像宝娘绣坊这么大的绣坊,不说青州镇,就是青州市也没有!

她担心的也不是别的绣坊,而是宝娘绣坊里的其他人,一旦他们发现贝思甜,一定不溃余力地拉拢她!

她想到这里,再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十分痛快的给了她,并且还送了好几块碎布,都是不错的布。

这一趟,贝思甜一共挣了49,她心情十分愉悦。

“宝丽姐,我想拜托你个事儿。”贝思甜道。

张宝丽一听立马点头,“你说,只要姐能做到的,肯定帮你。”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我想在你这里挂名绣娘,就是要个名头,以后我的绣活,肯定优先提供给宝丽姐。”

张宝丽一听顿时大喜,贝思甜说的是优先提供给她,而不是宝娘秀坊,意思是暂时就认她这个人,如此一来,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回到城里去!

第30章 我帮你平静一下

“你要是真在我这里当绣娘,我就真是太高兴了!”张宝丽笑着说道,眼睛在贝思甜身上转了转。

这么好的手艺不当绣娘可惜了,整个青州镇还有比她们宝娘绣坊更有吸引力的绣坊吗,所以她这么说,也有拉拢的意思。

贝思甜笑而不语,她是不可能当绣娘的,这不过是她前期用来积攒一些钱财的手段。

她的经商能力一般,上辈子已经验证过了,但是她有诸多本事,完全可以供自己消耗。

张宝丽见贝思甜没有接这话茬,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也没再多提这件事。

贝思甜从宝娘绣坊出来,见时间还有富余,准备到处转转。

贝思甜自认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上辈子什么繁荣锦城她都见过,青州镇这样的地方,除了那些较为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以及日常用品,她倒没有感觉很特别。

自然的,她也感受不到靠山村村民们口中的‘热闹大镇子’!

在青州镇随意转了转,她就准备回去了,不是她不想转了,而是街面上的土太多了。

马路上一些农用拖拉机和三马子依然是最多的,汽车很少,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就会带来漫天的尘土。

相比之下,她觉得靠山村更干净,至少没有铺天盖地的尘土!

贝思甜给家里一人买了两个肉包子,又买了三毛钱的馒头,因为买的多,店家多给了一个,一共十三个白面馒头,以罗家的人胃口,应该用不了几天,现在天气渐凉,两三天不至于坏。

就算坏了,扣掉皮上的毛,一样还是会吃掉的,谁家都是这样。

贝思甜将包子放在军绿色的挎包里,馒头用包袱包了起来背在后背上,就准备往回走了。

旅途遥远,她一个人带不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只卖了一些白面馒头,这个是村民们稀罕的东西,罗家自然也不例外。

在街道另一边,张连巧和连巧娘两个人走在街面上。

“这丫头虽然是要嫁出去的,但怎么也要带出来见见世面,不能总憋得那山疙瘩里!”

连翘娘叫李凤芝,摆着肥肥胖胖的身体,一边走一边教育张连巧,她经常带着张连巧来镇子里,就是带她来见世面的,看看大镇子上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不能满眼都是山村!

张连巧乖巧地跟在一边,她自认为同别人家的闺女不一样,李凤芝不止是嘴上说,是真的会带她出来,比那些一直窝在靠山村从来没出来过,走的最远就是集市的姑娘,她能甩出她们十条街!

张连巧每每想到这里,心里都忍不住得意,耳边听着李凤芝的话,转眸便是一怔。

“娘,你看那是不是小寡妇?”张连巧指了指贝思甜的背影。

李凤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背影,摇头道:“像,但肯定不是,那小寡妇别说来镇子里,赶集那恶婆子都得怕被人糊弄走。不可能不可能,走吧。”

她拉着张连起向另一条街上走去。

张连巧边走边回头看去,越看越像贝思甜,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贝思甜,她刚才在买馒头?

张连巧心里摇头,罗二家怎么可能舍得吃白面馒头,她家也不是常能吃到的。

不过她心里总存了个疙瘩,越看越觉得那就是贝思甜!

她心里转着,想着回去怎么打听一下,心里一动,便想到一个好主意!

贝思甜今天因为走得远了一些,所以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走得是一条新路,稍微有点绕远。

临街有一家药房,贝思甜走到近前便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里边有着几排架子,上边放着瓶瓶罐罐,只是站在门口,鼻子里充斥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贝思甜知道这就是西医,村里的杨五郎就是学的西医,虽然学的很浅显,但是打针输液都没问题。

对西医,贝思甜还是很好奇的,在没有草药的搭配之下,是怎么利用那些药水治好病的?

她想知道那药水的配方。

已经走到这里了,贝思甜觉得不进去看一看有些遗憾,她抬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鼻子那股古怪的味道更加浓了,放眼望去,基本上是以白色为主。

“你买什么药?”服务员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我先看看。”贝思甜道。

服务员点点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要是拿走一瓶,她这几天可都白干了!

“这一瓶怎么卖?”贝思甜指着架子上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瓶问道。

那服务员心里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个土包子,谁一瓶一瓶地卖给你!

“你要多少片,我给你包起来。”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贝思甜见服务员那鄙视的眼神,忽然想起来杨五郎似乎也是这样的,给两天的量,用裁成正方形的草纸包起来。

贝思甜知道自己惹了个笑话,苦笑了一下,她只是想问一些价格而已,至于真买,她还不如去杨五郎那买,便宜!

贝思甜转了两圈,将药架子上的药都看了一个遍,但是都封在瓶子里,她闻不到尝不到,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

服务员见她转了两圈还没买,早就不耐烦了,“你到底买不买?”

贝思甜看她态度很恶劣,干脆地回道:“不买。”

服务员一听皱紧了眉头,“你不买来这干什么?谁老有功夫陪着你瞎转悠!”

“谁规定进来就一定要买的?”贝思甜不急不躁地回道,“而且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你陪着。”

那服务员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脸都红了,插着腰道:“你以为我愿意陪你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偷一瓶,你知道这一瓶多少钱吗!”

说着,还上下打量她一眼,一副你根本买不起的样子。

贝思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你说话总是这么随意吗?随便就往人身上泼脏水?”

她的语气淡淡的,眸低却带着一抹冷意。

那服务员气笑了,“我给你泼脏水?你看看你穿的衣服,多少个补丁,这一瓶药够你买好几身衣服的了,你一身衣服都买不起,还想买药?”

贝思甜看着满脸鄙夷的服务员,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心性如此浮躁,我帮你平静一下吧:。”

说完,她转身向着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半个月后我还会再来青州镇,那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就去宝娘绣坊找我。”

第31章 大十元

贝思甜走了,服务员站在原地简直无语,也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还想让她后悔?

是后悔她对这野丫头的态度吗?

开什么玩笑!

服务员姓马,叫马小玲,在西式药房工作三年了,自认也见了不少人,尤其是这镇子上总共就两家药房,周围十里八村的天天都有人往镇子上赶,几乎天天都有村里的人进来。

尤其是前几年取消粮票各种票之后,村里的人就开始往镇子上涌,大多数是抱着能留在镇子上来的。

马小玲特别不耐烦接待这些人,土了吧唧的不说,也没什么文化,你问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懵偏偏还特别执拗!

像今天碰见的这个村妞也是个奇特的人,骨瘦如柴的,估计连饭也吃不饱,居然还跑到药房来大言不惭?

等她后悔了?

马小玲每每想到贝思甜那气定神闲的态度,还有说出让人想要挠她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所在的这家药房不是国有的,好像是海外华侨应政府政策开的,具体是怎么回事,马小玲也不知道,也不关心,只要每个月给她发工资就好了。

到底不是铁饭碗,吃的不是国家的饭,她也不敢太过分,顶多把人骂走,冷嘲热讽几句就算完了,所以马小玲生气归生气,只要下次别再让她看见贝思甜,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她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平复一下心里的怒气。

喝着喝着,嘴一麻,她砸吧砸吧嘴,用舌头舔了一下,似乎没什么事,她没在意,将缸子里的水都喝了。

贝思甜回到靠山村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钟,秦氏三个人还在睡晌觉,身体虽然简单的调理了一下,可走这么多路依然会累,尤其是她没有了上次的亢奋,到家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她将干粮放在房梁下挂着的菜篮子里,便回西屋睡觉去了,再睁眼已经四点多了。

她翻身爬起来,听见东屋有说话的声音,便起来走了过去。

“起来了。”秦氏随口说道。

贝思甜点点头,从衣兜里拿出十块钱,道:“娘,今天的。”

秦氏瞎摸合眼的,近距离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接过来拉远了才看清楚是一张大十元的票子!

一旁的公公罗安国手里的烟卷一抖,烟叶沫子掉进了篓子里,他已经有多久没看见一张十块的钱了,以前家里就算有这么多,也全是毛票!

秦氏忙将票子收起来,脑袋转了转,向外头眯着眼张望一下,没瞅见什么人影,这才低声说道:“咋这么多?”

贝思甜笑道:“宝娘绣坊的老板见我绣的不错,让我当绣坊的绣娘,比单独去卖价格会高一些。”

两口子一听很是吃惊,宝娘绣坊名气还是不小的,家里谁要是能将手艺卖进宝娘绣坊,肯定在周围村里都出名,秦氏那时候就是,一双鞋做的那叫一个好,把村里人羡慕的!

有羡慕就有嫉妒,后来秦氏做不了了,村里幸灾乐祸的肯定比惋惜的要多得多!

“是正式的还是?”秦氏问道。

正式的绣娘是要在宝娘绣坊上班的,一天多少个工时,按照工时给算基本工资,如果绣的多买的价格高,还会有提成。

“不是正式的。”贝思甜道。

秦氏稍稍有些失望,如果是正式的,那家里头也有个吃工资的人了!

“好好,小甜儿自从开窍以后,是越来越好了!”罗安国由衷地夸赞道。

这一句夸赞,可是吓了贝思甜一跳,见他却是没什么别的意思,才放下心来,然后便将白面馒头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罗安平一听有白面馒头,口水都下来了,比第一次吃包子还要馋!

这也难怪,虽然包子更好吃更香,不过他们这些吃着糠咽菜就着窝窝头的农村人,对白面馒头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罗安平虽然没赶上吃糠咽菜的那几年,不过窝窝头可是天天吃,自然对白面馒头也是情有独钟!

秦氏和罗安国看见菜篮子里的大白面馒头,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贝思甜和罗安平去放羊了,老两口在屋里头说着话。

“总共十三个馒头,搀合着窝头吃能吃好几天!”秦氏喜笑颜开。

“这大热天的你放好几天不都放坏了!”罗安国也是高兴,不过随即又皱了皱眉头,抽上一根烟卷。

秦氏见状,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敛了敛,问道:“你说这么多馒头,用不用给那边送点?”

罗安国没说话,他就算送,也是想给老娘吃,毕竟他半身瘫痪了,秦氏又是眼下,根本没尽到孝道,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大一家虽然各种折腾,他都不去计较。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先别送了,这馒头是小甜儿挣回来的,等她回来再说。”

其实这么多不送有些说不过去,即便分家了,可毕竟是亲娘,只不过老大那一家子,尤其是秦红梅这个吸血鬼,要是让她闻见了味儿,还不得过来闹!

想起秦红梅,秦氏就脑袋疼,那泼妇一闹起来没完没了,最主要的是,她总是在婆婆跟前吹耳边风,弄得她们这一家在老家儿心里特别不是东西!

她那婆婆耳根子软,又是个糊涂的,每次她过去,都得挨白眼,受讽刺。

秦氏再凶,也不能对着婆婆嚷嚷,只能自己忍着,时间长了,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两个人气氛微微沉闷起来。

北坡上放羊的贝思甜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刘春雨,不是上山挖野菜就是来捡柴禾。

她家是外来户,她爹那辈来的,在村里没地,不过倒是因为有手艺,就靠着一手木匠手艺过活,不像别家似的,抱回来的那些玉米秸都能用来烧火,她家只能捡柴火,所以她总能看到刘春雨。

刘春雨来了之后,从布袋子里拿出两个葵花来,花瓣早就凋零,里边的葵花籽却是颗颗饱满。

“我给你带了一个。”刘春雨笑的有些赧然,递过去一个葵花。

贝思甜微感意外,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第32章 撺掇

葵花正是下来的季节,不少人家里种了一些,地少产量少也不卖钱,纯当做自己家零嘴用。

这样的人家基本上都是有点其他收入的,若是靠着那点地和上山打猎过活,谁会去种葵花。

贝思甜还是很喜欢葵花籽的,尤其是这种拿着大葵花一边摘下新鲜的一边磕,很有滋味。

贝思甜没想到刘春雨会送她东西,也没什么好送给她的,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刘春雨。

“没特意给你准备,这个你别嫌弃。”贝思甜道。

这手帕是她留着给自己用的,新的,虽然不是双面绣,但是上边的一枝傲梅开的正盛,绣在洁白的丝帕上,冰清玉洁,傲然而绽!

刘春雨看到上面的刺绣,脸上露出惊艳之色,抬头说道:“真好看!这是秦婶绣的?”

“是我绣的。”贝思甜笑道。

不管是绣活还是写字,她都没打算藏着掖着,这些都是她前期挣钱的手段,不公开展示出来,她家的钱以后被人说来路不正怎么办,农村别的没有,长舌妇有不少!

刘春雨大概没想到原先沉闷的贝思甜会有这么好的手艺,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绣的真好,比咱村的巧婶绣的还好!”刘春雨由衷地夸赞。

张巧娘是村里手艺不错的绣娘。

“现在还不行,以后多学学才能和人家绣娘比。”

相比于刘春雨,贝思甜属于老于世故的,她说话不但喜欢给自己留后路,还喜欢给以后做铺垫,这是她一辈子摸爬滚打养成的习惯,下意识便会这么做了。

她告诉刘春雨有意识去学这手艺,那么以后她在宝娘绣坊当绣娘的事情被人知道后,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刘春雨还是大姑娘心性,得了漂亮的手帕,高兴的不得了,和贝思甜的关系渐渐亲近起来。

“对了,你今天去镇子上了?”刘春雨歪着头问道。

贝思甜一怔,她倒不是怕人看见,只是她走得早,大早清的应该没什么人看见才对。

“你怎么知道的?”贝思甜问道。

……

隔着一个大坑的罗老大家。

秦红梅坐在炕上倚着被子垛做活,一边做活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

“娘,我可没瞎说,现在外边都传开了,小甜儿那死丫头去了镇子上,听说还买了白面馒头,咱们虽然分家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有了白面馒头,怎么也要先想着你,可我们到现在连个馒头渣子都没瞅见!”

一个老太太盘着腿坐在炕上,身上的肉皮松弛,嘴里也没牙了,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老二家哪来的钱买白面馒头啊,他家那日子过得你又不是不知道。”罗老太太将手里的菜饼子掰成碎渣送进嘴里。

没牙以后,她就没法好好吃饭了,儿子媳妇吃饭的时候跟着吃点,大多吃不饱,后边饿了再弄点吃着。

秦红梅看了那菜饼子一眼,心里有些心疼,嘴上却道:“那村里总不能瞎说吧,老二家啥情况整个村里都知道,要是没真凭实据的,能胡说吗!”

她想撺掇着老太太去看一看,罗爱国是个什么都不爱管的,对他那个弟弟倒是还算维护,如果去跟他说,保不齐被骂回来,所以她有什么事,都撺掇老太太。

罗老太太开口,罗爱国就没办法了。

“这倒也是。”

罗老太太是个耳根子软的,岁数渐大,早就没了以前当家做主时拿主意的架势,秦红梅又是个会哄人的,罗老太太对她很是信任。

“娘,我觉得二弟不能这样,虽然娶了个农村的,但好歹也是念过书的,若真是有这么回事,肯定也是秦氏那村妇在他枕头边吹风儿,我倒不是在乎那几个白面馒头,我是怕二弟跟你这亲娘有了二心!你想啊,谁有口吃食,不先想着老的!”

罗老太太扔菜饼渣子的动作一顿,她这辈子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家里落难后,女儿因为嫁了人没跟着跑到这穷沟沟里来,她身边就剩下两个儿子。

哪个当娘的听见儿子跟自己离心了不生气难过的?

“指定是秦氏那娘们,不行,你扶我下炕,咱们去看看!”

她儿子多好的一个人,要不是家里落了难,能娶个穷乡僻壤的村妇!这村妇就是没见识,她儿子算是毁在她手里头了!

罗老太太坐不住了,大儿媳妇说的有道理,白面馒头不算啥,重要的是老二别跟她离了心,尤其是身边有秦氏那么个又凶又不知礼数的,她更是不放心。

秦红梅一听心里一喜,忙扶着老太太下了炕,她这是无意之间听见说的,说老二家的小寡妇卖了手里的活儿,偷着买了白面馒头,回家就藏起来了。

秦红梅自从来到这穷沟沟里,就感觉没吃过一顿好的,白面馒头,她也好久没吃过了,一听口水都要下来了,心里暗恼这死丫头怎么不去死,买了白面馒头不知道送过来!

西屋罗爱国听见动静,从半截门帘下头看见俩人,问道:“干啥去?”

“娘想二弟了,说去看看。”秦红梅也不告诉他,回了一句就出去了。

两个人刚出院子,就看见贝思甜领着罗安平过来了,进了门就喊道:“奶,我给您送白面馒头来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前后的人都能听见动静,坐在院子里纳凉的,一听白面馒头,都竖起耳朵听着。

秦红梅眼睛不大,一双豆眼里闪着贼光,此时瞪着贝思甜,道:“这时候才送过来!”

贝思甜露出诧异的神色,“大伯娘咋知道我给奶和我爸买白面馒头了?”

秦红梅被她说的一堵,她总不能说从外头听来的吧。

贝思甜不等她说话,便将笼布包着的馒头拿出来。

秦红梅见状松开罗老太太上前两步就要接过来,贝思甜却直接从她跟前走过,将馒头送到罗老太太手里。

“奶,我今天去镇子上了,卖了点活儿,挣了点钱,给你跟我爸一人买了一个白面馒头,让你们也吃顿好的!”

“就买了俩?”秦红梅声音尖锐地问道。

第33章 气死秦红梅

“怪我绣活儿做的不精,实在卖不了几个钱,家里头爸身体不好,奶年纪大了,就给他俩一人买了一个,平安闹着要吃,让娘给打了一顿。”贝思甜轻轻抚了抚罗安平的脑袋。

罗安平低着头不说话。

秦红梅好些话被生生堵在了胸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罗二家的情况谁不知道,白面馒头就是他们家也不常吃,给瘫痪的亲爹买一个,给年岁高的亲奶奶买一个,她能说什么!

就是不能说,秦红梅才憋得难受!

“那你咋现在才送来!”秦红梅带着不甘吼了一嗓子,明显在找茬。

“我回来的时候奶这边正睡晌觉,我怕扰了奶,四点多去放羊,这才刚回来。”贝思甜语气一直不疾不徐的,却句句堵住秦红梅的嘴,让她想找茬都没有好借口。

罗老太太手里捧着白面馒头,笑的脸上褶子都堆一块了,连说好孩子,不枉她爸养她一番。

贝思甜心里摇头,这老太太作为婆婆来说也不是个好的,罗安国瘫在床上多少年了,罗二家里里外外全靠着秦氏一人,她一句话就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到罗安国身上。

好赖罗安国是个明白人,不然秦氏真是苦死都没地方说去。

秦红梅一听罗老太太夸贝思甜,气的更是脸红脖子粗,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罗老太太攥着馒头的手背,说道:“奶,你牙不好,这白面馒头软和,都不用掰碎了吃,小口就能吃了!大伯和大伯娘他们年轻身体好,您不用顾着他们,您好了他们也高兴!”

她怕她前脚走,后脚这馒头就被秦红梅给糊弄走了。

“唉唉!孙媳妇真是孝顺,好孩子好孩子,这白面馒头奶奶一定吃了!”罗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般的情况下,婆婆和儿媳妇关系不好,和孙媳妇关系就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然这说的是大部分情况,个例的不说。

所以贝思甜从罗老太太身上下手,让秦红梅吃瘪,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红梅是个喂不饱的吸血蚊子,贝思甜既然来到这个家,就不可能让她占自己一丝一毫的便宜。

秦红梅特别想拿扫院子的笤帚将这小贱蹄子打出去,这话说的,难不成她还会抢老太太的馒头!

“行了行了,送完赶紧走人,我还得扫院子呢!”秦红梅瞪着一双眼睛,唰就拿起来笤帚,开始用力扫起了院子,似乎这样心里就能痛快点。

贝思甜不再逗留,拉着罗安平离开了。

离开老家儿,罗安平抬头冲着贝思甜笑,贝思甜朝他眨眨眼,示意什么也不要说。

贝思甜之所以送馒头送的这么及时,还多亏了刘春雨,放羊的时候刘春雨问她是不是去了镇子上,还买了白面馒头,她就吃了一惊。

刘春雨无意之中听见张连巧和同村的大嘴王寡妇聊天,说特别羡慕贝思甜,这次的活儿卖的不错,还买了白面馒头!

刘春雨心思没那么多,她当时纯粹认为张连巧是真的羡慕,根本没往制造谣言那想。

再加上木匠刘家到底是有手艺在身的,所以刘春雨时常就能吃上一顿白面馒头,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听听就过了,看见贝思甜才想起来,闲聊说起来的。

贝思甜听见张连巧就知道要坏事,张连巧看见多少她不知道,这么往外说肯定是不怀好意,毕竟村里头不仅是他们罗二家,还有老家儿!

贝思甜根本就没想给老家儿送馒头,且不说罗老太太糊涂,以前没少压迫秦氏,待罗安国伤了身体瘫在床上,秦红梅以死相逼不允许罗老大拿钱不说,还分了家,最后罗老大就拿了几块钱的药钱,罗老太太居然也没出声说太多的话。

不过眼下的形势,秦红梅总是想利用罗老太太压制他们,贝思甜也只能以同样的办法回过去,毕竟孝道仍旧是很重的。

所以她提早赶着羊回来,罗安国和秦氏正商量着是不是要给老家儿送点馒头,二人之所以犹豫,也是怕被秦红梅这个吸血蚊子盯上,那可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贝思甜便出了这么个主意,就给罗老太太送,其余的都藏起来,这样即孝顺了老的,又没有让秦红梅占了便宜去。

罗安国和秦氏一听立刻就同意了。

这才有了贝思甜领着罗安平去送馒头。

至于馒头藏在了哪里,贝思甜把馒头藏在了西屋衣柜下边的洞里,那是原主刚到这里的时候,缺乏安全感,自己掏了块砖出来,把自己的那套捣药的家伙放了进去,秦氏就算后来发现了,也没说什么。

这孩子要是不知道藏点东西,以她后娘的尿性,她嫁人的时候光着屁·股嫁人都是有可能的!

那地方就秦氏知道,罗安国都不知道,馒头用油纸和旧布头包好了放进坛子里,再放到洞里,倒也不怕被老鼠啃了。

罗老大家。

罗老太太坐在炕上掰着白面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秦红梅坐在炕西头时不时抬眼看一眼,见她吃的稳当,心里暗骂。

这老不死的,就不知道让一让!

秦红梅眼珠子一转,放下手里的活儿,出了屋,不一会领了个两岁的娃娃进来,这是她孙子罗成才!

把孩子牵进来之后,她就不管了,继续坐在炕上做活儿,余光瞟向罗老太太那边。

罗老太太依然做的稳当吃的更稳当,小重孙子在她面前,她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秦红梅这个气啊,老不死的,就知道吃!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道:“娘,石头看着你呢,你给他一口吃。”

罗老太太糊涂,可在吃上却不糊涂,她抬了抬眼皮,撕下拇指肚大小的一块塞进小娃子嘴里,拍了他一下,说道:“去吧,你还小,去找你娘喝奶去,长大了好好孝敬老祖宗,也给老祖宗买白面馒头吃!”

秦红梅脸微沉,“娘,孩子才两岁,认吃也是难免的。”

罗老太太一瞪眼,“认吃!认吃你们给买去啊,我养了你男人,我还得养你孙子!你们不知道孝敬我,我孙媳妇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好几次偷着买白面馒头,我连个渣子都没瞧见!”

第34章 是你

秦红梅被罗老太太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这个憋屈,罗爱国凡事都听他娘的,她不敢呛声,只得放软态度。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啥时候偷着买白面馒头了,要是买了能不给你吃吗,我要是那么做,爱国也不同意啊!”

罗老太太冷硬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秦红梅忙低头,心里诅咒这个老不死的赶紧死了。

晚上的时候,罗二一家喝着菌汤,吃着白面馒头,一家其乐融融。

白天的事情贝思甜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就知道张连巧想干什么,她这是想引起罗家内部的争斗,她好坐在一边看热闹,顺便试探一下她现在的底细。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整治的就是张连巧,张连巧应该对她的改变非常深刻,心里定然也存着疑惑呢,再加上白面馒头这事,以前的贝思甜,哪有能力挣钱买白面馒头!

贝思甜这一次没抓着张连巧的小辫子,只能暂时放过她,老有这么一个人盯着你出错,随时随地地挖坑让你跳,这种感觉很不好。

要找机会好好整治她一番!

吃过了晚饭,罗安国叫住回屋的贝思甜,道:“你之前说想跟我学写字,是真的是假的?”

贝思甜眼睛一亮,“真的!钢笔字!”

“吃了饭没事,我这就教你吧。”罗安国看向秦氏。

贝思甜微怔之下,看见秦氏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钢笔水,和一支钢笔。

“墨水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秦氏说了一句,她自己也没钱。

贝思甜笑了,那钱交给秦氏原本是没想着给罗安平存学费,没想到秦氏到底还是给她买了墨水。

墨水是让人给捎回来的,钢笔是罗安国以前用过的,贝思甜拿着那支钢笔,绿色的笔身,银色的笔帽,让她充满了新奇的感觉。

“练字首先坐姿要端正,坐要正、肩要平、背要直,这个不需要我多教你,你爸以前肯定已经教你了。练字先练楷、再练行,三练草,楷书我们也要从笔画开始练起。”

“笔画里这个‘、’落笔要如石坠地,什么部位需要用到,要做到‘意在笔先’……”

罗安国一旦开始教习,便十分认真严肃,而且十分严厉,贝思甜听的也认真,一边听一边想一边比划。

秦氏在一边做活,罗安平拿着田格本在练字,油灯上的火苗偶尔晃动,四个人的身影摇曳摆动,宁静又温馨。

有时候贝思甜觉得,真的有这么一家人,也挺不错的。

每每有了这样的念头,她就笑着摇头,她志在天南海北,是不会拘束在一个小山村的。

山上的羊肚菌数量不多,在贝思甜的采摘下很快就没了,她已经晒出了七八斤的干菌,明天再长,估计数量是要减少的。

刘春雨每天见贝思甜采摘羊肚菌,吃了也没事,便也摘了一点拿回家去,刚进家门便被她娘看见了,统统都给她扔进粪坑里了,自那以后她就不摘了。

“你明天还要去镇子上?”刘春雨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这段时间刘春雨和她走的比较近,尤其是她放羊,她挖野菜,两个人都在一块,也没有坏心思,自然亲近起来。

刘春雨很是羡慕贝思甜,她想自己去镇子上,她家里人肯定不同意的,她爹忙着做工,她娘帮衬着,她哥哥娶了媳妇有了孩子,都没时间陪她去。

“下回我带你去。”贝思甜道。

刘春雨惊喜地说道:“真的吗?要是有你就伴,估计我娘就同意了。”

“你娘同意了,你哥能同意吗?”贝思甜笑着说道。

她父母对她和贝思甜来往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她哥和嫂子却不愿意她和小寡妇来往,说这么一个扫帚星,来往多了会给家里带来晦气,到时候走了背运!

尤其是她哥不想接她爸的手艺,想去下海,对运气更是在乎。

刘春雨有些不好意思,贝思甜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解释了也会显得很苍白,毕竟她哥哥就是不喜欢贝思甜,就是不想让她俩来往。

“我娘同意了,我就不用去管我哥了。”刘春雨说道。

“行,你要是能走,下回我就带你去。”

刘春雨欣喜极了,不到六点就回了家,准备和她父母说这个事。

贝思甜深夜喝下一杯符水,甜甜睡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徒步向着青州镇走去。

十来里地这一次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走到了,若是平地这个时间长了点,不过走的是山路,这时间就差不多。

贝思甜将绣活交给张宝丽,一共十块手帕,三块枕巾,一共74块钱,加上上一次的49块,两次总共挣了123块钱,除去给秦氏的十块和买馒头包子的钱,还剩下112块多!

一个月挣一百多块钱,也就是城里人工资的一半,但是对于靠山村这种穷乡僻壤来说,真真是很多了!

贝思甜没办法保管这些钱,依旧存进了镇子里的合作社,存取都很方便,又安全又隐秘。

“小甜儿,这段日子有两个人一直在找你,说是有急事!我让他们留下地址,他们不肯说,非要等你来。”

交易完,张宝丽照常拉家常。

“是一个女的吗?”

“大多数时候是一个女的,有时候会跟着一个男的,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张宝丽想了想道,“哎呦你不知道,从一个星期前天天来,可烦死我了!”

贝思甜点点头,男的不知道,女的应该是药房的服务员。

上次那服务员嘴太欠,她临走的时候就在她的水杯里加了点东西,估计这段时间挺煎熬的,毕竟西医没有设备是查不出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见没,那两个人又来了!”张宝丽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显然那女的把她烦的够呛。

贝思甜见张宝丽努嘴,转身看过去,果然是药房的服务员马小玲,不过跟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是十分眼熟。

贝思甜歪头想了想,恍然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那男人见到贝思甜也是一怔,“是你……”

第35章 感觉不到嘴

这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高高大大的,长得十分不出众,眼睛倒是很明亮,鼻子下边的两撇胡子,让贝思甜记忆很深刻,因为她总觉得这胡子有些违和。

这男人就是她第一次进青州镇时路上遇到的那个差点撞了她的人!

青州镇虽然不算大镇,但也有三五万的人口,贝思甜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和这男人再次遇见。

不过这一次是尴尬的相遇。

这男人叫周济人,是济世药房的负责人,贝思甜颇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原来是你!”周济人也是一脸意外。

贝思甜淡淡地点点头,看了一旁的马小玲一眼,就知道她用过那缸子了。

马小玲看见贝思甜,早就没有了那一日的嚣张,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是她吗?”周济人为一旁的马小玲。

马小玲点点头,张了张嘴却不说话。

贝思甜心里冷笑,这是打了小的来的大的?

周济人满脸严肃地上前一步,贝思甜心里早就有了说辞,就等着他发难,然后给他狠狠怼回去,谁想到他忽然深深鞠了一躬,才直起身来。

“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店员!”

贝思甜心里感到意外,脸上却没有一点异样,依然是淡然的神色,周济人这一躬身,似乎并没有让她动容。

不过她心里到底还是动容的,从来没见过哪个掌柜的给自己手底下的小二这般诚恳求情的。

一旁的张宝丽和春妮全都是一脸八卦地看着,济世药房谁不知道啊,青州镇两个大药房,这济世药房是唯一一个和另外一家国有药房竞争而没有倒闭的。

政策开放以后,大大小小的店铺就都开起来了,药房自然也不例外,那么多想开药房的最后都没开起来,就这从外边来的济世药房起来了,听说青州镇上只是一家分号。

所以这济世药房,牛气着呢!颇有点店大压客,反正里边的服务员态度都十分恶劣!

另外一家国有的药房服务员态度也很不好,可人家拿的是死工资,算得上是铁饭碗,你爱买不买。

张宝丽也去这济世药房买过药,那时候还不是这马小玲,哎呦妈呀,那服务员那张脸拉的呦,比马脸还长,脸上恨不得长了冰渣子,看人都不正眼看,都是用眼角去看的!

可那张宝丽宁愿去这药房,也不去卫生所,那价格老高,药的品质还差。

贝思甜看向马小玲,从外表上看,她与常人无异,她轻声问道:“后悔了?”

马小玲微微转头看了周济人一眼,低垂着眼,有点不想服输,可是一想到嘴唇跟死在了脸上一样,她就心生颤抖。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就是嘴麻,后来就有点像是吃多了麻椒一样,感觉不像自己的,那是第二天的事,到了第三天,她早晨一醒过来,就感觉不到嘴了!

‘感觉不到嘴’这种事说出来挺搞笑的,可是马小玲惶恐啊,忙拿过小圆镜子看去,发现嘴巴好好的在脸上,薄薄的,不涂东西显得有些苍白,和往常没有两样。

可是她却不能说话了!

只能发声,嘴唇却一动不动!

马小玲慌了,忙向自己丈夫求救,用笔写下来,她丈夫皱着眉头带着她去了卫生所,那的药不咋地,但是能看病。

去了镇卫生所,里边的大夫也看不出是啥毛病,说要不就打一针消炎的。

马小玲一直知道这卫生所不咋地,现在更甚,啥毛病都没看出来就要给她打消炎针,那玩意死贵死贵的,再说消炎的也不能随便打啊!

她瞪了那大夫一样拉着丈夫走了。

镇里就这么一个卫生所,别的村里的更是没法去,还不如这的呢,马小玲心道应该是暂时的,就请了个假回家了。

到了晚上,她四肢忽然不协调起来,就跟破伤风了似的,脸上的肌肉有点痉挛,走路走着走着就摔倒!

这一下马小玲可真是吓坏了,别是得了啥不好的病!

于是拉着丈夫进了市里,去了医院看病,验了血,发觉一切正常!

马小玲惊呆了,一切正常的意思就是她好好的,那为啥嘴唇僵硬说不了话,走路还睡觉,脸上肌肉痉挛?

花了不少钱看病,却没看出啥来,丈夫有些不满,又想她这大概不是病,是染了脏东西了,要不哪能这样!

那可是市里的医院,不是城乡卫生所,查出来的结果肯定是对的。

一说到染了脏东西,马小玲立刻就想到了那天遇到的村妞!

一想到那村妞临走前说的话,马小玲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没进家门就丢下丈夫就跑了。

宝娘绣坊!

马小玲一路跑到的宝娘绣坊,来的时候人家正准备关门了,她一把架住门,吓了春妮一跳。

想当然的,她没见到贝思甜,虽然从张宝丽那里听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但还是每天都来蹲守,生怕错过了。

恰巧这段日子济世药房的负责人来这边办事,马小玲便求到了周济人身边。

周济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事,看了她在医院的结果后,答应和她一起去宝娘绣坊,想当然的还是没见到贝思甜,马小玲这才相信她是真的不常在这里。

马小玲再见到贝思甜差点激动地掉眼泪,可是她一问自己是否后悔,她又有些不服,所有的服务员都是这个态度,凭什么就她变成这样!

她不敢不屈服,这段时间以来单是周围的眼光都让她感觉无所适从,更别说来自丈夫和婆婆的压力。

在马小玲点头之后,贝思甜便递给她一包粉末,跟张宝丽要来一个缸子,放进去溶了让她喝下。

马小玲都这样了,犹豫了一下就喝了,喝了没多会,半个多月没有知觉的嘴唇忽然开始针扎一样的疼,疼的她双手捂着嘴却又不敢真碰到。

持续了五六分钟,疼痛感逐渐消失,嘴巴上的知觉便恢复了!

马小玲轻轻戳着嘴巴,脸上带着傻笑,有嘴巴的感觉真好!

周济人看了个全程,目光落在那包着药粉的草纸上,里边一点点残留都没有,那里边到底是什么?

第36章 特大镇来的人

贝思甜有意无意地看了周济人一样,将包符粉的纸捏成一团。

“没事了。”贝思甜道。

她只是利用玄符将一些草药一些功能强化,其实即便她没有救治,再过一段时间,马小玲也会慢慢恢复,只是要完全恢复时间会有些长而已。

马小玲捏了捏嘴巴,眼泪都要下来了,终于能说话了。

周济人看了马小玲一眼,道:“既然治好了,就走吧,我们济世药房不需要你这样的服务员。”

马小玲刚刚升起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脸色发白,她丢了工作?若是这份工作没有了,丈夫和婆婆不定怎么挤兑她!

而且这份工作丢了,她可就再也找不到工资更高,也不那么累的工作了。

到时候别说她婆家,就是娘家估计都要看不起她!

马小玲下意识将目光看向贝思甜,心底里希望她能给自己说个好话。

贝思甜看到她哀求的目光,开口说道:“这次就算了吧,我也惩罚过她了,一份工作不容易!”

马小玲本是无意识的举动,没想过贝思甜居然真的会给她求情,呆在那里,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慨。

是否辞退一个服务员原本是无所谓的,周济人只不过觉得贝思甜有些奇特,想趁机交好她罢了,既然她开口求情,正可以送一个人情给她。

“既然姑娘求情,那这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我济世药房可就装不下你了。”周济人道。

马小玲连连点头,又是向周济人道谢,又是向贝思甜道谢。

贝思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谢意。

她不是圣母,别人对她恶劣,她自然是要惩戒回来的,之所以给马小玲求情,是因为她以后还想去西药房转转,济世药房正好合适。

若是马小玲给辞退了,换一个服务员,态度定然也好不到哪去,没办法,这个年代就是如此,所以还不如马小玲,这个对她既有畏惧又有感激的服务员!

“不打不相识,姑娘可否到我们济世药房坐一坐?也当是我给姑娘陪个不是!”周济人笑道。

贝思甜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差点撞了她的事情,那时候不知根不知底,自然不敢跟着他走,现在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正巧她也想认识一些对西医方面有了解的人,相比于马小玲,周济人自然更合适。

贝思甜答应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就过去,周济人点头离去。

“小甜儿,你是大夫?”张宝丽和贝思甜熟了,也没那么多顾忌。

“算是吧,我爸是中医,以前在村里当大夫。”贝思甜没有否认,总归以后她肯定是个大夫的。

张宝丽一听中医便有些失望,这年头谁还看中医啊,西医一个药饼儿(药片)吃下去就药到病除了,中医又麻烦见效又慢。

不过能够认识一个大夫,除了有面子之外,有个小灾小病的,倒是方便。

“小甜儿你可真有本事,绣活这么好就算了,居然还会看病!姐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你!”张宝丽笑道。

贝思甜被她诙谐的语气逗笑了,双方虽然是利益关系,但张宝丽这人不坏。

在绣房内,张宝丽手里拿着贝思甜的绣品啧啧赞叹,“妹子,先不说你这双面绣,也不说你这精湛的绣活儿,就说你这花样子,真是没的说,不带重样的!”

贝思甜笑笑不语,对张宝丽有些刻意的奉承不以为意,她脑海里虽然有很多的花样子,可再多也是一个人的,哪里能和整个绣坊相比!

和张宝丽聊了一会,贝思甜就准备走了,这一次交易她挣了七十多,加上以前的,差不多有小两百了!

听说城里人的工资一个月就有两百来块钱,所以她这一个半月才两百,真不算多了。

贝思甜不骄不躁的,准备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

拿着钱贝思甜就准备先去合作社存上,然后去趟济世药房,还没出门,便看见春妮有些慌乱地进来了。

“怎么不敲门?”张宝丽不高兴地叱道。

春妮哪还顾得上其他,看了贝思甜一眼,道:“宝丽姐,安马镇张宝霞来了!”

张宝丽脸色一变,看了贝思甜一眼,稍作沉思,才道:“小甜儿,我先送你出去,要接待一个客人。”

贝思甜点点头,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不过安马镇,那应该是一个特大镇,人口数量超过十万的会称为特大镇。

贝思甜虽然知道来人很可能不是客人,也不会多嘴去问,跟着张宝丽出去了。

厅里一个略有些肥胖,应该说是丰满的女人穿着一条花色连衣裙,头发烫成卷,还背着个皮包站在那里看着厅里,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不屑。

贝思甜一出来,她就感觉到那女人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的很仔细。

她回视了一眼,从那女人身边走了过去,走出门口,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女人的目光还在盯着她。

“宝霞姐,你怎么来了?安马镇的店不用看吗?”身后传来张宝丽的声音。

“刚才那小姑娘是谁?”这个声音应该是张宝霞的。

“一个客户,来买绣品的,宝霞姐你怎么来的?来进来喝口水。”

后边的话就听不到了,贝思甜向着合作社走去。

将钱存上,贝思甜便去了济世药房,药房里边三两个人,马小玲忙活着,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称不上热情,但脸上带着笑了。

她向着里边走去,马小玲看到了她,身体一僵,忙迎了出来。

“周先生在里边等着你呢,来我带你进去。”马小玲很热情。

济世药房像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前边的药房占据着最大的面积,后边的两进大瓦房就是周济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前边的装修格局都很现代化,白色调为主,鼻子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跟着马小玲进了后边,画风就转变了,大瓦房是红漆柱子绿窗框,房檐下边还有燕子搭窝。

若不是从济世药房走过来的,贝思甜都不敢相信这是济世药房的后边。

“贝姑娘来了,请坐!”周济人迎了出来,身上换了一件中山装,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即便长得不出众,但是十分精神,就是那两撇胡子仍旧有些碍眼。

第37章 有个一模一样的挎包

周济人看着是个讲究的人,不但穿着上讲究,就连平日里生活似乎也讲究,一丝不苟的,那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十分整齐。

在贝思甜打量屋里的时候,周济人也在打量她,确切地说,是在看她挎在身上的包。

贝思甜没有发现,周济人在看到她背着的军绿色挎包时,瞳孔缩了一下。

“贝姑娘家里有当兵的?”周济人忽然笑着问道。

贝思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上的挎包,抬头笑道:“没有就不能用这挎包吗?”

她和这人尚不熟悉,怎么可能任由人打听自己家里的情况。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种包一般还是当兵的用的多,这才问一句,姑娘喝茶吗?”

“不喝。”贝思甜道。

她是懂茶道的,只不过以原主在靠山村长大的身份,怎么可能懂喝茶。

周济人见她对喝茶没什么兴趣,给她倒了一杯清水便过去不说。

贝思甜看着面前的青瓷茶杯,这人倒的确是讲究,听说城乡的普通民众都是用缸子的多,村里更是直接,直接用水舀子舀了水缸里的水喝。

你说为什么不煮开了?那不是浪费柴火吗!

“贝姑娘懂医术?”周济人开口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我父亲是中医,大病或许看不了,小病基本上没问题。”

周济人笑道:“姑娘真是多才多艺!”

“过奖了。”贝思甜唇边带着浅笑,语气淡然。

周济人见她荣辱不惊,不禁对她又高看了一眼,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村里出来的没错,只不过那双闪亮如星辰的眸子和这语气神态,无不展现出另一种气质,同她外貌截然相反的气质。

这个姑娘,还真是有趣!

贝思甜和周济人浅谈了一些,发觉这个人知道的东西很多,天南海北的,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她本就想了解这个世界,苦于目前状况不允许,她只能道听途说。

可是不亲眼看看,只是听别人说,怎么能够知晓其中的滋味呢!

“姑娘,你若是买东西,这挎包恐怕装下什么。”周济人的目光落在那个军绿色挎包上,抬头笑道:“其实我看到这挎包就很亲切,因为我家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以前当过兵?”贝思甜问道。

“家里有人当过兵。”周济人回道。

贝思甜点点头,见时间不早,就打算告辞了,她还要去买东西然后回家。

“用不用我找人给你带个路,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发面馒头十分不错,那里还有馅饼和芝麻火烧。”周济人道。

“不用了,你将地址告诉我就好。”贝思甜站起身来。

“也好,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我会在青州镇待上一段时间。”周济人跟着站起身来。

“好。”贝思甜从善如流,向着外边走去。

周济人送她出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看着那个挎包,开口问道:“冒昧地问一句,贝姑娘是哪里的人?”

贝思甜顿住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靠山村。”

周济人脸上的笑容不变,点头道:“我知道那里,距离倒是不远,我们下次再见。”

贝思甜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压下心里那点古怪的感觉,转身走了。

应该是错觉吧,这人听说不是青州省的人。

在她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周济人右拳猛地攥紧,脸上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言。

贝思甜离开济世药房之后,便去了周济人说的那个地方,那里果然人更多,走街串巷的,固定摊位的,相比于之前的地方,这里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不再局限于白面馒头。

贝思甜买了四个烧饼,四个馅饼,十来个白面馒头,烧饼和馅饼装在挎包里,另外的则放进了包袱。

她依然选了村里人都在睡晌觉得时候进村。

回到家里,秦氏等人也都在睡晌觉,贝思甜将馒头馅饼都藏好,这才爬上炕去睡觉。

不怪她如此,秦红梅那一次没能得逞,之后便时常来家里转悠,因为她总觉得贝思甜买了不止两个大白馒头!

她来转悠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翻翻这看看那,秦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只要一翻东西,就算是装作无意,秦氏都是一顿呛,秦红梅来几次,几次都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

贝思甜暗笑,幸好婆婆不是个软包子。

因为‘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所以贝思甜这一次拿出了二十块钱,以后每个月都可以借口这一点拿出钱来,不用遭人怀疑。

秦氏每次拿到钱都颇为感慨,罗安国同样如此,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从那一次贝思甜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后,整个人不但发生了变化,这气运也随之而来!

最主要的是,贝思甜本身就有手艺,若不是以前被后娘压制着,这孩子哪里会窝窝缩缩地过这么久!

真是白白耽误了一个好孩子,幸好离开那后娘离开的早!

这一日,贝思甜依旧来放羊,今天没带着罗安平,因为他昨天的大字没写完,被罚在家里写字呢。

贝思甜看见刘春雨带着刘春材出来捡柴火挖野菜,笑着朝她招招手。

刘春雨她爹虽然是个手艺人,但她哥刚结了婚,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将来要娶媳妇,所以这日子过得只能说凑合,也不敢花销太多,刘春雨自小懂事,捡柴禾挖野菜,能帮着家里就会帮着家里。

“这卡子送给你,我从镇上买的。”贝思甜拿出一个蝴蝶发卡,最近这种蝴蝶发卡风靡整个青州镇,听说是市里边传过来的,小姑娘头上如果带一个蝴蝶卡子,别提多美了!

这发卡通体金黄色,顶端落着一只金色的蝴蝶,身子和触角都很清晰,翅膀上穿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小珠子,倒是十分好看,只不过这东西不值钱。

贝思甜早先用的不是金银就是玉,自然看不上这个,只是因为这个在青州镇太流行了,刘春雨上次无意之间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才想着买一个回报她。

刘春雨看见这蝴蝶卡子眼睛瞪得老大,真是太好看了!

上一次她从镇子上来的表姐头上看到过,那金色带着漂亮小珠子的翅膀会随着走路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在飞舞,好看极了!

她听表姐说,这么一个卡子就要一两块钱,一般的小姑娘可买不起,她记得很清楚表姐说这话时眼里的轻视。

前两天她还看见张连巧头上也带着这蝴蝶卡子,走路都带风,她看得出张连巧不是表面上那么乖巧,那天更是带着这个卡子恨不得走遍全村!

所以刘春雨一度怀疑刚刚她耳朵出了毛病,贝思甜说什么?这蝴蝶卡子要送给她?

“你、你要送给我?”

刘春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让贝思甜看的好笑,不过是个卡子,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第38章 旭东战友

“是送给你的”贝思甜笑着说道。

刘春雨吃惊道:“这、这是哪来的?”

“卖绣活儿买的。”贝思甜并不介意她的直言。

在别人眼里,她是不可能有这能力可以买蝴蝶卡子的!

刘春雨虽然没那么多心眼,却也不傻,当然知道罗二家的状况,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惊讶于贝思甜的绣活儿能卖这么多钱!

刘春雨接过贝思甜手里的蝴蝶卡子,满眼都是惊艳,一会摸摸翅膀,一会摸摸触手,然后拇指和食指捏住一边,卡在了头上,问贝思甜道:“好看吗?”

“好看。”

刘春雨晃了晃脑袋,感觉到头上的蝴蝶翅膀颤动,忍不住笑了,可惜没带着小镜子,不然就可以看看自己带着蝴蝶卡子什么样子了。

刘春雨将头上的蝴蝶发卡拿下来还给贝思甜,道:“这卡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留着自己戴吧。”

贝思甜有些意外,刚才看她戴着很开心,这说不要就能立刻摘下来,她的心性倒是不错!

不论贝思甜怎么劝说,刘春雨就是不肯收下,到最后甚至跑到远点的地方去捡柴火,弄得贝思甜哭笑不得。

这卡子指定是要送的,她现在不要应该是和她嫂子有关系,怕是保不住这卡子,既然这样,她就留着以后再给她。

快六点的时候,贝思甜赶着羊群往回走,走到家门口,看见大门敞开着,知道家里来人了。

将羊轰进羊圈拴紧栅栏门,她走了进去,便听见说话声,是一个男人。

“叔、婶,这些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以前我和东子关系最好,他不在了,我就是你们的儿子!”

秦氏推脱着,罗安国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卷不说话,透过半截门帘,贝思甜看到军绿色的裤子和皮鞋,坐在长凳上的是个当兵的!

贝思甜大感意外。

“小甜儿,你也进来吧。”罗安国的声音响起。

贝思甜答应一声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于是看到了长凳上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皮肤晒得有些黑,不过倒是很精神,尤其是穿着军装,更显精神。

“这是旭东的战友,乔显宏。这个是旭东他媳妇。”罗安国相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原来是弟妹!”乔显宏站起身来,眉宇间带着种种遗憾,他知道,罗旭东根本没有摆席面。

农村只有摆了席面才叫结婚,他听罗旭东提过家里给他寻了个媳妇,只不过一直没见过,那时候他还取笑他来着。

“你好。”贝思甜点点头,便挨着秦氏坐在炕上,正好可以看到柜子上摆着的东西。

粗略看了一下,有一网兜的鸡蛋,似乎还有点心,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看样子军队的生活过的还可以,如果罗旭东不死,这个家里应该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般光景。

“东子不可能临阵脱逃,更不可能向敌人投降,叔、婶,你们千万别信那些人的造谣!”

乔显宏每每说到这个,都会很激动。

罗安国沉默不语,秦氏在一旁叹气,不相信又能怎么样,这不影响村里人看他们的眼光,不影响别人碎嘴冷嘲热讽时不时排挤他们家,就连村委会有什么好事都故意把他们放在最后。

若不是徐主任还算是个明白的,他们家的日子会更苦!

“这些谣言不会是村民们说的,应该是从部队里传来的,乔首长,我们也不认为旭东会做这种事,那为什么会传出这种谣言?”贝思甜问道。

“弟妹,你快别叫我首长!”

乔显宏说完,却没能回答她的问题,他被问住了,他以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他和罗旭东从新兵蛋子就认识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不错,他一直觉得罗旭东不可能临阵脱逃,所以他觉得唯一的答案便是罗旭东给什么人背了黑锅!

可是这种事情影响太大,他又是自己胡乱想的,根本不敢随便乱说,贝思甜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他吃惊的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行了小甜儿,你和你娘去做饭吧,显宏,晚上陪叔喝一杯。”罗安国将秦氏和贝思甜支使出去,岔开了这个话题。

乔显宏忙摆手,“叔,不是我不和您喝,太晚我回不去了,这还得在镇子上留宿一宿,今天我是顺道来的,改天等我休假的时候,专门来陪叔喝酒!”

罗安国知道他不会留下,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他也没有勉强,送走了乔显宏。

晚饭在沉闷当中过去,晚上的时候罗安平跑到西屋待着,告诉贝思甜每次乔显宏来了,罗安国两口子都会心情不好很久。

贝思甜表示理解,这种事换在谁的身上都不好,乔显宏现在已经是排长了,听说似乎有升任副连的可能性,这就是因为他执行过几次任务,立过功。

如果罗旭东还活着,最差也是这样,罗安国和秦氏心情能好的了吗。

乔显宏带来的那些东西还在柜子上摆着,秦氏说不用收了,明天秦红梅就得过来要,借着罗老太太的名义要,秦氏要是说不给,那就是不孝。

贝思甜还是将东西收拾起来,这些东西她是不会让秦红梅拿走的,除了鸡蛋和点心,还有小半袋的白面,这可都是好东西!

贝思甜起了大早,洗漱完了以后,就向着罗老大家走去,走到半路就看见秦红梅哼着小曲儿走了出来,看这样子正是要过去要东西呢。

看见贝思甜走过来,秦红梅有些意外,不过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过去要东西的目的。

“呦,小甜儿,这是要去哪啊?”秦红梅笑容满面的,上下打量着贝思甜。

这死丫头怎么感觉不一样了,好像长点肉了!

她就知道,她肯定不止买了一个白面馒头!

贝思甜越过秦红梅向着她家走去,边走边说:“接我奶去。”

秦红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忙回身,贝思甜已经进门了。

接她奶?接了干啥去?

她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回身跟了上去,还没进屋门,就听见贝思甜的声音传来。

“奶,昨天旭东的战友来了,买了点好吃的,我接你过去住几天,给您补补身子!”

秦红梅脚下一个踉跄,气急败坏地冲了进去。

第39章 整治极品婆媳

“你说啥玩意儿!”秦红梅瞪着眼睛掀开东屋的门帘吼道。

这一嗓子把西屋还在睡觉的罗有才吼醒了,嗷就哭了起来。

贝思甜一点也不憷她,回过头去,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接我奶去家里住几天,给她补补身子!”

“有啥可住的,在这不能给她补啊!”秦红梅继续吼。

人接走了,肯定东西是不会拿过来的,这丫头太可恶!

贝思甜不急不恼,说道:“大伯母补是大伯母补,我爸补是我爸补。”

秦红梅以为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嚷嚷道:“你把东西拿过来补不就完了!”

“倒也不是不行。”贝思甜沉吟了一下,秦红梅一听脸上稍稍缓和,紧接着便又听到她说:“可是我爸想奶了,让我接过去住几天,我爸行动不便你也知道,总不能让我爸来回跑吧。”

“你让秦氏背过来不完了!”秦红梅一听又急了。

贝思甜歪头,故作不解地问道:“干什么这么麻烦?直接接奶过去不就行了。”

秦红梅这个气啊,这小浪蹄子肯定跟这装呢,臭不要脸的!

“不行,我不同意!”秦红梅开始耍赖,说什么也不能让罗老太太过去。

“大伯母为什么不同意?”贝思甜继续问。

“啥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我接奶过去住怎么不行了?”贝思甜步步紧逼。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都分家了!”秦红梅嚷嚷道。

贝思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了,“没错是分家了,可我爸到底是亲儿子,孝敬自己老娘有什么不对的。”

她就算真的要把罗老太太接过去,也要断了秦红梅也跟着过去吃喝的可能!

所以才逼她亲口说出‘分家’两个字来!

秦红梅被噎的脸红脖子粗,从头到尾这小浪蹄子都不急不恼的,她就算想借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都没借口。

“奶,我爸想你了,说让我带你过去给你补补身子,这也是沾了旭东战友的光。”

贝思甜去搀扶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当然是愿意的,谁不愿意去吃口好的,尤其是她这牙口不好,吃啥都费劲。

罗老太太顺势下床,秦红梅一看眼睛都急红了,上前扒拉开贝思甜,“滚一边去!”

贝思甜手里还搀扶着罗老太太呢,被秦红梅一扒拉,罗老太太跟着就是一个踉跄,脸直接摔在了炕上。

这土炕上头就铺了一层床单子和一卷凉席,罗老太太哎呦一声趴在了床上。

外边扫院子的罗爱国停下好几次了,他知道秦红梅这娘们肯定是看上人家吃的了,也不想想那吃的咋来的,那是旭东战友送来的,回回都去要,他这脸面都丢尽了!

所以贝思甜说要来接人,他二话没说。

在外边听见秦红梅嚷嚷,孩子哭闹,他就烦的不行,几次想进去,又想想算了,不随了她事后又闹腾。

可转眼就听见老娘的呼痛声,他扔下扫帚跑了进去,就看到贝思甜跌坐在地上,罗老太太面朝下趴在炕上。

罗爱国赶紧上前把罗老太太扶起来,“咋了娘,磕着哪了?”

秦红梅见状有点吓傻,她哪想到会带上罗老太太,虽然这一磕还挺解恨的。

罗老太太捂着鼻子爬起来,摊开手里边有点血,居然流鼻血了,她一看见血就哀嚎起来,指着秦红梅的鼻子开始骂街。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娘啊,我早就知道你看老娘不顺眼,自己偷着吃好吃的,穷着我这老婆子,我孙媳妇过来接我去享福,你还拦着,你这是要我死啊!儿啊,你看看你媳妇,她不是个东西啊!我死了你们就开心啦,我的老天爷啊……”

罗老太太开始哭嚎,嗓门那叫一个大,底气那叫一个足,照这样,这老太太再活七八年完全没问题!

罗爱国见状,回身给了秦红梅一个大耳刮子,这一巴掌用了实劲,打的秦红梅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西屋罗旭强的媳妇白金凤哄着孩子不敢出屋,但是这么乱腾,孩子又是被吵醒的,怎么哄都哄不好,一直哭闹,她都担心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盼着丈夫罗旭强赶紧回来。

这大早晨的,买个煎饼果子要这么久!

白金凤又是着急又是害怕。

贝思甜从地上爬起来,将柜子上放着的手绢拿过来给罗老太太擦鼻血。

罗老太太因着贝思甜要接她过去补身体,因此对她印象很好,就算是大发脾气的时候,也没波及到她身上,更何况她是来给自己擦鼻血的。

“大伯你别气了,我不接奶了,奶,我把你那份给你送过来!”贝思甜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罗老太太原本一听不接了就变了脸色,随即听到要送过来,脸色稍稍好转,不过还是不太好。

送过来她那一份,那就只有那一份,她要是过去了,她可以吃好几份!

都是秦红梅这不要脸的货!就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罗老太太心里这个气啊,原本相处还算融洽的婆媳因为一点吃食关系破裂。

至少罗老太太是恨上了秦红梅!

贝思甜见目的达到了,不再逗留,一秒不停地离开了罗老大家。

秦氏老远就能听见罗老大家闹哄哄的,心里担心贝思甜吃亏,很快便见到她快步走出来,见她神色无异,这心才踏实下来。

这一天秦氏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有多少年她没有这么顺心过了,尤其是听见秦红梅的哭声,罗老太太的怒骂,她这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贝思甜回了家就分了一部分的鸡蛋和点心包了让罗安平给送过去,罗安平去谁也不会难为他,而且就算罗老太太反应过来还想过来,也没道理跟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过来,那多没脸面!

这些东西如果是秦红梅要过去的,他们分吃罗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但经过这么一闹,东西又是他们送过去的,明说了只有罗老太太那一份,罗爱国父子肯定是没脸吃。

秦红梅是个不要脸的,罗老太太肯定也不给她吃!

第40章 商量

乔显宏一年至少会来一次,每次来都要送些吃食,每次大部分都被秦红梅借着罗老太太的名义拿走。

罗安国没办法,秦氏憋屈到要死也没办法,她那心里的郁结就是这么一点点攒下来的,要不也不至于嘴上总是说些难听的,说话总是用嚷的。

今天这一出,秦氏真是痛快极了,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罗安国也是满意的,老娘他孝敬了,也没让那个贪得无厌的嫂子占了便宜,还能给家里一家老小留不少吃的!

贝思甜真是不一样了,这孩子有头脑,还敢想敢干,比他们这些老东西强太多了!

这一天贝思甜带着罗安平出去放羊了,家里两口子坐在东屋说话。

“这孩子是越来越能了,就凭着她这一手绣活儿,再练练字,别说这靠山村,就是到了镇子上,也能吃得开。”罗安国一边卷烟一边说。

秦氏掐着辫子,点头道:“你那时候说这孩子遭这一难说不定会不一样,我还不信,现在老婆子信了!”

“这人啊,遭逢大变,总有变化。”罗安国感慨道,不知道他说的是贝思甜,还是说他自己。

“当家的,小甜儿给我的那钱,我给分成两份了,一份咱们自己留着,另外一份我给她存的。”秦氏放手手里的辫子,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按照正常来说,贝思甜是她罗家买的童养媳,别说钱,就是人都是她罗家的,可到底两个人没有摆席,贝思甜挂着罗家儿媳妇的名头,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罗安国卷烟的动作不停,沉默着。

秦氏也沉默了,半晌正要说话,罗安国开口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俩之前不也是这么商量的吗,等平安再大一点,能掌家了,就重新给她找个婆家,咱也当一回娘家!”

秦氏一听忙点头,罗安国这是同意她给贝思甜存嫁妆了。

贝思甜跟着受了好些年的苦,如果大儿子还活着就算了,苦就苦了,但大儿子没了,总不能让她跟着守一辈子的活寡!

秦氏是个女人,她很清楚女人的难处,小甜儿挺好的一个孩子,哪能让她苦一辈子呢!

“那钱本来也是她挣得,该给她存点。”

罗安国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自然是赞同秦氏的做法,他也不像其他人似的算的那么清,若是村里头其他人,就算放贝思甜走,别说存嫁妆,嫁人的时候定然会要出不少彩礼,毕竟养了这么多年。

到时候彩礼必须是要的,这是村里的习俗,不然也会让人家婆家瞧不起,不过他们不会在彩礼上做文章为难人。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大门响了一下,透过窗户向外头看去,看见张大嘴来了。

这张大嘴就是嘴漏,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坏毛病,也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避讳他们家,加上挨着也近,时常就来家里串门。

“秦嫂子在家吗?”张大嘴招呼一声,要是不在家就罗安国在,她可不能进去了。

“在呢,进来吧。”秦氏回了一嗓子。

张大嘴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向西屋看了一眼,没见着人,转身进了东屋。

“秦嫂子,小甜儿放羊去了?”张大嘴名叫张巧娘,和她的名字一样,手巧,是村里不多的绣娘,她的绣活儿不错,比别人能多卖一两毛钱。

“放羊去了。”秦氏道。

张巧娘眼睛转了转,笑道:“我听说小甜儿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真的假的?”

“这还能是假的,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我家小甜儿那绣品我是看见过的,那的确是顶好了!”秦氏夸道。

张巧娘嘴里乐呵呵的,心里却道,你那瞎摸合眼的,能看见啥玩意儿!

“你不知道,这宝娘绣坊可不是一般绣娘能进的,你瞅我这水平,在村里也算是一把好手,拿过去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啊我就想,这小甜儿怎么突然就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的。”

说来说去,张巧娘还是不信,她早先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也去过宝娘绣坊自荐,那老板就看了一眼就摇头把她打发了,之后她不死心,又去了几次,那的老板就将他们绣娘的绣品拿出来给她看,这一看张巧娘才知道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贝思甜以前蔫不出溜的,没听说过会绣活儿啊!

秦氏一听脸上微沉,叹了口气,“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还不是她那个后娘,那时候逼着她练好拿出去卖钱,挣钱的事儿她能往外说吗!”

张巧娘自然认识杜春梅,知道杜扒皮的性子,以她那性子,肯定藏着掖着,天天嚷穷,到底是不是真穷,从她那小闺女身上就能看出来,她那小闺女是村里第一个穿过花格子的确良连衣裙的!

那一件连衣裙可是要十好几块钱的!

杜扒皮哭穷,谁信?

张巧娘信了,心里更加嘀咕,贝思甜那绣活儿得多好才能入的了宝娘绣坊老板的眼睛,还被聘了当绣娘?

“秦嫂子,你这有小甜儿的绣品不,让妹子我开开眼,你知道的,我也是绣娘,对好东西可眼馋了!”张巧娘呵呵笑道。

“绣品都拿去卖了,留家里干啥。”秦氏道。

张巧娘也不失望,贝思甜刚从镇子上回来,估计还没新的绣品,过两天她再来,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张巧娘开始聊别的,说老张家想给张连巧说个婆家,张连巧死活不同意,说是就算找也要找镇子上的男人。

“你说那闺女多没羞没臊的,自己嚷嚷着找男人,李凤芝还自认为把闺女教的挺好,真是笑掉人大牙了!”张巧娘咯咯笑道。

秦氏一听也乐了,李凤芝一直自认为把闺女教的好,不过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张连巧那乖巧劲儿全是装出来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罢了。

两人说了会话,就听见大门响,贝思甜赶着羊群回来了。

张巧娘见状眼睛一亮,积极地迎了出去,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说了这半天说的口都干了,可把人等回来了。

第41章 五百年份

“小甜儿回来了,来来来进屋赶紧歇会!”张巧娘笑道。

贝思甜一瞬间以为进错了门,转眼一瞧,这是她家没错啊,遂看向张巧娘。

“巧婶来了。”贝思甜打了个招呼。

张巧娘看着贝思甜,腰板挺直了,眼神也不避着人了,就连说话也不畏畏缩缩的了,这人的确是会变的!

罗安平跑进屋里,掀开水缸盖子,拿起水舀子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贝思甜将鞭子扔进柴火房也进了屋,张巧娘从炕上挪到了长凳上。

“巧婶找我有事?”贝思甜问道。

这模样肯定是找她有事。

张巧娘呵呵直笑,“小甜儿啊,我听说你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婶也是个绣娘,对绣活儿从小就喜欢,我今天等你回来,就是想瞅瞅你的绣品,让我开开眼界!”

贝思甜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她点头道:“好,不过现在还没有新的,过两天吧,婶过来我给婶看,开开眼算不上,我这也是在不断学习。”

张巧娘连说好,随便聊了两句,不走不行了,这都饭点了,留下来多没眼力劲儿,再说她回家也得做饭呢。

待张巧娘走了,秦氏轻声说道:“看着吧,不出一天,你是宝娘绣坊绣娘的事儿就得传遍全村。”

贝思甜笑笑,传开了更好,那样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这个家早晚得好起来,总不能一直穷下去。

等她彻底恢复了,也不怕别人窥伺。

吃过了晚饭,天也黑了,这接连一个半月,至少有一个月都在吃白面馒头,罗二家的人脸色越来越好,贝思甜脸上都长肉了,罗安平看着也不那么瘦瘦巴巴的,不过光是白面馒头还不行。

贝思甜这段时间放羊的时候总会找一些野味或是草药,用来做一些简单的药膳改善大家的体质,不过那些东西效果有限,她的精气神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她打算哪天进山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贝思甜这两天做了不少驱虫避兽的药粉,还准备了一些特质的符粉,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有了这些东西,只要不遇到熊瞎子,她就没问题。

准备好以后,贝思甜和秦氏说了一声就出门了,她没敢说进山,怕秦氏不同意。

罗安平不知道跑村里哪玩去了,等到放羊的时候就会回来。

贝思甜从放羊的北坡上山,那里进山容易一些,一些猎户也是从这里进山的。

这边的山不算险峻,不过再往里深入容易迷在里边,所以不熟悉的人若没有猎户带着,是不敢往里边走的。

过了北坡严格来说就算是进山了,不过这边因为离着北坡进,不少羊也会跑到这边来吃草,所以这边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好东西,马荠菜倒是有不少。

贝思甜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做记号,虽然她不是路盲,上辈子也没少在山里穿行露宿,但山和山不同,秉着谨慎的态度,她还是做下记号,以便找回去的路。

到了一处高坡上,贝思甜停下来休息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

听村里人说山上有一些野生黄芪,要是好好找也能挖着,除了打猎也会挖些草药到镇子上去买,所以她这一次也想挖点野生的黄芪。

黄芪可是补气的好药材。

黄芪性喜凉爽,耐寒耐旱,怕热怕涝,所以贝思甜寻找的地方放在了山坡上的草甸以及林子稀疏的地方,这些地方是黄芪生长的最佳生长地。

因为是有目的性寻找的,再加上贝思甜又是个经验丰富的,不多时便让她找到一些黄芪。

贝思甜小心翼翼地将黄芪挖出来,放进后边的草筐中,一共挖了三根。

又找了几个地方,接连又挖到三四根,贝思甜便不再找黄芪了,若是能够找到一些野生的枸杞就好了,实在找不到,到时候就去集上买点干货,那样补气补血的都有了。

枸杞之类的不算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草药,不过黄芪枸杞补气补血却是绝佳的。

贝思甜背上草筐,草筐和背筐有些不同,可是双肩背,而且比较深,可以装的东西多,背筐装的少,要单肩背。

贝思甜进山的路上就将驱虫粉洒在了身上,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蛇虫,倒是都没有毒,不过她不怎么喜欢这种软体爬行的虫子,一般都躲得圆圆的。

顺着山坡一路向下,贝思甜来到一个山谷当中,这里有一条溪沟,水流不大,在山石之间稀稀拉拉地流淌着,是这山上的山水。

贝思甜走在山石上,这水太浅,是看不到鱼的,看这样子,前边至少有个瀑布或是湖,有多大就不知道了。

贝思甜边走边寻找,倒也找到了不少的草药,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对目前他们的状况也是有补益的。

走着走着,贝思甜忽然眸光一闪,脸上一喜,看她找到了什么,一株野生的何首乌!

贝思甜忙跑过去,那何首乌生长在石隙间。

因为生长在石隙间,想要不伤根茎地挖出来,只能将这石头挪开,幸好这石头不算太大,贝思甜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了一块。

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她才开始动手挖这株何首乌。

现在野生的何首乌很少了,大多数都是人工种植的,这样一颗何首乌能卖很多钱,贝思甜还不能大致估算价格,不过野生何首乌到哪里都很珍贵。

这株何首乌不知道年份,不过这山涧山谷人迹少,应该至少有几十年了。

看何首乌年份,要看它根茎的重量,越重年份越高。

贝思甜不想伤到根茎,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整株根茎挖出来,挖出来之后她就震惊了。

贝思甜扒拉掉上边的泥土,露出红褐色椭圆形的根茎,心中又是惊又是喜。

她掂了掂分量,居然有近三公斤重!

要长成如此重量何首乌,至少要四五百年,看这株的粉性和重量,肯定是超过五百年了!

想不到第一次进山她就挖到了宝贝!

超过一百年的野生何首乌想要卖到上万的价格很平常,更何况是这株五百年份的野生何首乌!

第42章 吼叫

贝思甜心里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是将这株何首乌卖掉还是留着。

这一株何首乌值不少钱,罗家可以趁此一举富起来,她也可以早日离去。

留着,她可以用着尽快调理自己和罗家人的身体。

只是犹豫了片刻,贝思甜便有了决定,钱财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她如今只有十九岁,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留下何首乌!

有了这株何首乌,她就可以利用玄符尽快将身体调整到最佳,气血充盈,便有了精气神,有了就精气神,她也可以制出大力符,增加自己的肌肉力量。

作为女人,身上有些力气,她才会更踏实。

贝思甜对钱财并不那么看中,不过没有钱却也是万万不能的,对此她倒是没有过多的担心,即便她经商能力不行,可她有诸多本事,照样可以挣来许多的钱。

贝思甜将何首乌小心地放在草筐里,心情十分美好,一路走来,嘴角的笑容都加大了许多。

嗷~~

骤然,一声大吼响彻山谷,贝思甜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笑容敛尽,眸光微凝。

这是狗熊的叫声!

到底还是碰见熊瞎子了,贝思甜转身就向后跑,只听见吼声,还没看到熊影,她还有机会跑掉!

贝思甜不敢乱跑,只能向着来路跑,因为山谷回音,她判断不准这吼声是从什么方向传过来的,只有来路相对安全。

贝思甜加快速度,这时候就看出身体好坏的重要性了,若是以她上辈子的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能跑出山谷,也不会大喘气,可是现在,她才跑了没多久,呼吸就开始不畅了。

走走路还可以,跑步真是很要命。

跑出去大概一里地,贝思甜就坚持不住了,她双手撑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环视周围,并未看见熊的影子,可是出于本能,贝思甜觉得危机距离她很近。

她正要向前走,眸光忽然一凝,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山涧边上的泥土中,分明有着熊掌印!

看到熊掌印,贝思甜惊出一身冷汗,那熊居然是从她来路过来的!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都压抑了很多,虽然有熊掌印,但是没有看到熊。

贝思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跑,如果真的和熊照面,她是万万跑不过熊的。

装死虽然是个办法,但如果熊饿极了,也是会闻着肉味吃下去的!

她想起来刚才到处转的时候发现这边的岩壁下有很多的小洞,有的有半人高,不算很深,但是熊肯定是进不去。

用来临时躲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向着附近的岩壁走去,寻找着刚才看到的洞穴,这些洞穴应该是一些小动物寄居的。

贝思甜找到了刚才发现的半人多高的洞穴,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为知道那里不可能有药材,便没有浪费时间去看。

看这洞的大小熊是进不来的,贝思甜捡起一根棍子,早知道应该带着把镰刀。

贝思甜刚走到洞口处,伸手拨开附近的枝丫,眉头便是一皱,有血腥味!

她悄然后退一步,借着天光向里边看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东西,是什么她看不清楚,因为躺在阴影当中。

这东西受了伤,不知道还有没有行动能力,贝思甜可没有一点好奇心,她向后退去,准备尽快离开这里,这血腥味一定会引来熊瞎子的!

然而她刚转过身去,便看到对面的岩壁附近一个厚重的身影徘徊着!

是熊瞎子!

贝思甜不由苦笑,看来刚才采到五百年的何首乌已经将她的气运耗尽,居然正面遇到了熊瞎子,这还不算,唯一能够躲藏的地方,里边还躺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看那体型,总觉得是狼!

不过这山里应该没有狼吧,贝思甜心里安慰自己。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冒险离开,狗熊的视力不好,不然也不会叫做熊瞎子,她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另一个,躲进这个洞里,里边的东西看上去受了重伤,不然刚才她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动物的本能定然早就发现她了,没有攻击也没有躲,不能动弹的可能性很大!

两个选择在贝思甜的心里一转,便有了决定,将符粉扣在手里,转身进了洞里。

果然里边的东西听见动静,只有腿动弹两下,看样子是受了致命伤,如此一来,贝思甜才放下心。

顾不上去查看那东西,贝思甜迅速在洞口洒下药粉,这些药粉可以掩盖血腥味,只要狗熊不将鼻子探进来,就不会发现这里。

换句话说,就算发现了这里,以刚才那狗熊的体格,也是不可能进来的!

做好这一切,贝思甜便转身去看了那东西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真是吓了她一条,居然真的是一头狼!

这山里没听说过有狼啊,而且狼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这里怎么就一头?

贝思甜心里忐忑,其他的狼去哪了?这洞狗熊进不来,狼可是能进来的!

这头狼腿和后背都有咬伤,看样子应该是那头熊的杰作,贝思甜苦笑,这两位是仇家啊,这可好了,只要熊发现了这洞口,怕是要一直守着不肯走了!

贝思甜摇摇头,忽然惊咦一声,蹲下身躯看了看那头狼,才发现这头狼肚子里居然有了小狼,而且似乎快到日子了。

“有了小的还去跟熊拼命,这不是找死吗!”贝思甜低声呢喃了一句。

那狼的后退忽然动了动,似是听见了贝思甜在说话。

贝思甜现在顾不上管它,来到洞口,轻轻拨开枝丫向外看去,那头熊已经过了山涧,正向这边走来。

她的心立刻提起来,这头熊一定是在找这这头狼呢。

她可真是够倒霉的!

贝思甜眼看着那狗熊越来越近,心里头跟悬着好几个铁桶,七上八下的。

熊的视力不行,但是嗅觉灵敏,洞里这头狼流了不少血,血腥味很浓郁,即便撒了药粉,恐怕也不能全部遮掩住。

贝思甜的担心还是成了真,那熊几乎不待犹豫的就像这个洞穴走来。

第43章 狼犬

看到那头熊径直过来,贝思甜知道看来是要死磕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洞里这头狼死了,将它的尸体扔出去,这样熊说不定就会离开,不过想到那头狼已经有了小狼,贝思甜觉得这么做有些残忍。

医者仁心,这是在拜师的时候师父教导她的。

对人如此,对动物也是如此。

这仁心,自然不是傻仁,在这种状况下,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她只能如此选择来保全自己,她总不能为了一头狼把自己豁出去。

现在还没有到那般境地,贝思甜考虑到母狼肚子里的小狼,还是决定看看再说。

前有狼后有熊,眼下的状况可不怎么好,贝思甜以前经历过多次比这还要凶险的境地,所以她倒是没有慌张,依然镇定自若。

现在的办法就是和这头熊耗着,看谁能耗的过谁。

那熊来到洞附近,转悠了两圈,似是发现自己进不去,低吼了几句,显得有些焦躁。

贝思甜向后退去,这个距离很安全,即便它把爪子伸进来也够不到她。

不多会,那熊还真的把熊掌伸进来刨了刨,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安全起见,贝思甜手一直拿着符粉,这符粉洒在动物的身上会让对方产生剧烈的烧灼感,毛皮也会因此而大面积烧伤,对人和动物的杀伤性都很大,是她行走山林惯用的符粉之一。

那熊似是知道这头狼就在洞里,弄不死它很不甘心,一直在低吼,爪子也不住地伸进来乱刨。

贝思甜见它越来越焦躁,皱了皱眉头,担心这头熊会冲撞山洞,到时候引起山上落石是小,再堵住了洞口那就真是大麻烦了!

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头熊忽然站起身来,看向南边,停顿了片刻,放下前爪,向着另一边快速离开了。

贝思甜不知道它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附近徘徊,一时不敢出洞,不过门口没有熊的咆哮了,她也能踏实坐下来休息一会了。

休息了一会,贝思甜转头看向那头狼,这仔细一看,她便忍不住笑了,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仔细识别了一下。

这根本不是狼,而是一条狼犬,大概是狼的血统比较多,或者是在山林里野惯了,带着凶性,乍一看便看成了狼。

不过敢跟熊拍板较劲的狼犬,说是狼也不为过了。

这狼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看样子应该是狗和狼结合出来的,而且是结合出来的直系第一代,是真正的狼犬,不是现在有些人家养的狼狗。

这样的狼犬还是带有很大凶性的,不过既然有一半狗的血统,贝思甜从感觉上就不一样了。

贝思甜轻轻抚上这头狼犬,狼犬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而肚子里的小生命依然鲜活,只不过这鲜活也会随着母体逐渐变得苍白。

贝思甜抚了抚它的毛发,忽然摸到它脖子上,她迅速翻开它的毛发,发现里边有一根灰扑扑的绳子。

这狼犬是有人圈养的!

有人圈养的狼犬定然是不会吃人的,贝思甜再不犹豫,轻轻拨开洞口向外看去,山洞空旷没有遮蔽,已经看不到熊的影子,她快速出了山洞,向着山涧跑去。

用水壶装了山涧清水回到洞里,点灵成符化入清水当中,掰着狗嘴给它灌了下去。

这狼犬的致命伤在脖子上,血流满地,光是失血就能要了它的命。

贝思甜身上只戴了一般的止血药粉,她先是撒上止血的药粉,而后扯下自己褂子下摆的衣服给它绑上,血很快晕染开衣服,好在没有扩大面积,再加上玄符起了作用,血很快便止住了。

腿上的伤好说,应该是被熊爪子划伤的,伤口不深,已经自己止血了。

她现在的精气神有限,所制作的玄符产生的效果远远达不到前世,一道玄符下去,只是让这狼犬的生命力不再流失而已。

贝思甜只好再一次点灵成符,这一次她取下小半个指甲大小的何首乌一起化入清水当中给狼犬灌了下去。

玄符起了作用之后,不足一刻钟,这头狼犬便恢复了些许生机。

接连两次点灵成符,贝思甜有些疲惫,坐在地上假寐以恢复一些精气神。

不多时,她耳边便听到了低声的呜咽,睁开眼睛发现这头狼犬已经醒了过来,正要挣扎着站起身来。

“你老实躺着吧,刚刚有了点力气就要动弹,是不是不想活了?”贝思甜挑眉说道。

她说完,那头狼犬呜咽一声,居然真的老实躺在了那里。

贝思甜歪头,这狼犬可以听懂她说话?

“你可以听懂我说话?”贝思甜不由问了一句。

那狼犬躺在地上盯着她,一脸懵。

贝思甜:“……”她觉得自己有些犯傻。

她想起这狼犬脖子上的绳子,它应该是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躺下’。

狼是一种智商很高的动物,狼犬自然也不例外,又是人圈养的,能够听懂指令倒也不意外。

看看外边的天光已经开始偏西,贝思甜得尽快回去了。

“我要走了,你就在这里躺一夜,明天就可以恢复一些体力了。”贝思甜也不管这狼犬能不能听懂,给它留下了一些水,转身出了洞穴。

刚才那头熊是向着另一边走的,贝思甜依然选择按照原路返回,因为来时的路走过,也不再寻找草药,贝思甜的速度快了很多。

走了大概两里地,贝思甜无奈地停下来,转过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大家伙。

“你倒是不傻!”贝思甜苦笑一声。

这头狼犬摇摇晃晃的,却死死地跟在她身后,她猜想它应该是饿了,毕竟受了重伤,是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的。

贝思甜无奈,这地方,她上哪给它找吃的去?

山鼠野兔倒是不少,不过都精的很,她有时间下套,却没时间等。

贝思甜将草筐里自己还没有吃的大半个馒头拿出来扔给它,道:“就这大半个馒头了,吃了就赶紧走吧。”

那狼犬一口叼住半空中的馒头,三两口吞了下去,看见贝思甜的背影,它再一次一步一晃地跟了上去。

第44章 接生

眼看着再拐过几个弯就能看到北坡的边了,贝思甜再一次无奈地挺下脚步,看着那头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累的直吐舌头却仍然执着跟着她的大狼犬,她真是有些黑脸。

那狼犬见贝思甜回过头来,立刻低声呜咽一声,眼神中居然带着哀求之色。

贝思甜四十五度角望天,“你跟着我也没用,我根本不会接生,更不会给狗接生!”

没错,这条狼犬是想让她帮忙生小狗!

这条狼犬的智商的确很高,它知道自己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重伤尚未痊愈,根本没有力气生崽儿,可偏偏它就赶在这个时候生产,而贝思甜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助它的人类,更何况这个人类刚刚还救了它!

贝思甜估计着应该是因为之前和熊搏斗引起的反应,才会比预期要早!

“嗷呜~~”

那狼犬声音很低,带着浓浓地哀求意味,至少贝思甜听到耳朵里是这个感觉。

那狼犬已经筋疲力尽,缓缓窝在地上,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贝思甜见它耷拉着眼皮,从鼻子里往外喷热气,心里一软,可随后想到自己的确不会接生,而且前世今生她都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

贝思甜一狠心,转身就走了,后边没有声音再传来,看来那狼犬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跟了。

“生小狗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的!”贝思甜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可是走着走着,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很快停在了原地。

贝思甜站在原地半天,回头看了那头狼犬一样,那狼犬已经由握着改成侧躺在地上,那双暗褐色的眼睛当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贝思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她不但看懂了这条狗要她帮忙生小狗的意图,现在还看到狗眼里闪着迷茫?!

她双拳紧握,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回走去。

贝思甜快步来到狼犬身边,低声说道:“我是真的不会接生,不过看过马匹下马驹,我只能试着帮你,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那狼犬‘呜呜’轻鸣,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贝思甜看了一下四周,这个可不是一个好的生产地方,周围太空旷,而且没有水,即便不被其他的食肉动物发现,在生产过程中也会遇到各种困难。

而且她看到人给马接生,中间是要多喂水的。

都是动物,应该是一样的道理。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狼犬的脑袋,道:“咱们不能在这里,还能站起来吗?”

她看出这狗应该是还没到日子,虽然她在这方面不专,可是很多方面她就算不精,却也都了解学习过。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狼犬瘫倒在这里,并非是马上就要生了,而是重伤尚未痊愈之际,跟着贝思甜走了这么远的路累的。

狼犬看到贝思甜去而复返,黯淡的眼神便亮了起来,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挣扎了半天才站起身来。

一人一狗向着靠山河河边走去。

这条河不大,听说源头也是在深山里,流经靠山村,村里的饮用水在没来水之前,很多人家都是靠着这条河补给,平日里就用河里的水灌溉。

靠山河距离这里并不远,可狼犬走走停停,也花费了一刻钟才走到。

看见靠山河河面反射的波光,狼犬便再也走不动,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从鼻子里往外喷的气都带着血丝。

贝思甜知道它已经到了极限,让它老实躺在原地,拿着水壶跑去河边接水。

回来的时候便见到狼犬痛苦地低咽声,它要生产了!

贝思甜顿时紧张起来,她将水壶放在一边,单腿跪在地上看着狼犬痛苦的样子,却有些无从下手。

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玄医,贝思甜很快冷静下来,她努力回想上辈子师父带着她看马生产的过程。

那匹马听说有些难生,先出来的是一条腿,那是难产了!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大马小马都死定了,有的幸灾乐祸地劝客栈老板赶紧去烧好水准备炖马肉。

后来还是师父上阵,不但让小马驹顺利生了出来,大小马还都安然无恙!

那时候师父用的并非玄医的本事,贝思甜观看了全过程,师父先是将小马驹的腿给推了回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探进去,将小马驹的脑袋拉了出来。

那时候贝思甜觉得,真是没有师父办不到的!

贝思甜记得师父在将腿推进去之后,顺着马肚子推了推,想到这里,贝思甜伸手在狼犬的肚子上顺时针开始推。

“我给你轻轻推,你试着使劲!”贝思甜对狼犬说,看到狼犬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禁苦笑,这毕竟是条狗,不是所有的话都能听懂的。

贝思甜只得用行动来引导它,终于慢慢地它知道该如何配合贝思甜。

很快,第一个小狼犬出生了!

小家伙黏糊糊的滑在地上,身上一层粘膜,狼犬弯着腰去舔它,将它身上的粘膜吃下了肚子。

贝思甜扭过头去,尽量不看这一幕,不然胃里便会翻江倒海。

不多久,在狼犬的配合下,第二个小家伙也出生了。

贝思甜忍住抹汗,这肚子里到底还有几个?

生产不管是对人来说还是对动物来说,都是极为消耗体力的,这也是狼犬执着地跟着贝思甜的原因。

第三个小狼犬却是迟迟不肯出来,贝思甜在它肚子上摸了摸,眉头一皱,这个感觉里边的小狼犬:应该是横着的?

贝思甜心里并不十分确定,半个小时过去了,第三个小家伙依然没有出来,她有些着急了。

给狼犬喂了几次水,她忽然想起来,从何首乌上再次取下一丁点放入水壶当中灌给了狼犬。

喝下何首乌浸泡的河水,狼犬似是恢复了一些力气,在贝思甜不断地推拿之下,第三个狼犬终于出生了!

贝思甜有些庆幸,幸好不是她感觉到那样,如果里边的小狼犬是横着的,那就麻烦了。

第三个小狼犬生出来之后,同时出来的还有一大块血块,狼犬弯腰毫不犹豫地吃掉了。

胎衣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

第45章 你救了我的狗?

第三个小狗出来之后,母狼犬咬断脐带,开始轻轻舔舐它们的身体,贝思甜坐在一旁也觉得十分疲惫,虽然没有用力气,可那段时间心里很是紧张。

太阳已经西斜,贝思甜站起身来,站在靠山河河边上,得给狼犬弄点吃的,它刚刚生产完最是虚弱。

何首乌是不要想了,第一是它刚刚生产完还是不要吃太补的东西,过个一两天比较好。

另外一点,她也舍不得再给一头狼犬吃这么名贵的草药,之前取下那小半个指甲大小的已经让她心疼不已!

贝思甜手里没有工具,看看周围的树,即便取下树枝,也没有可以削尖的工具,一样是插不到鱼。

贝思甜又想到能否捕一两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发现也没有适合的工具,这一次出来只带着伤害性的药粉和符粉,没有准备其他的。

她有些苦恼,都做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将狼犬丢在这里,大的虚弱,小的太小,在这山林里恐怕到不了天明就会被什么东西给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南边有动静传来,转头一看,便看到七八头狼呼啸着冲了过来!

贝思甜大惊,还没来得及跑,一转眼的功夫,那七八头狼已经围住了她!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冷凝,近距离看到这些所谓的狼才发觉,它们同样也不是狼,而是狼犬!

既然是狼犬,应该和山坡上的那一头是一起的,可是她现在不敢开口说话,这些狼犬眼睛里都闪着凶光,很显然是闻到了她身上有那头狼犬的气味和血味,说不定认为是她伤了那头狼犬!

贝思甜现在只要大喊一声,以那头狼犬的聪明,一定会发觉这边的不妥,只要它一出现,自己的危机就会解决。

可她偏偏不敢喊这一嗓子,不看背后的,就看前边这三头体型较大的狼犬,一个劲地冲她呲牙咧嘴,前爪不断刨地,似是正在极力隐忍着扑上来撕咬她的冲动!

贝思甜此刻有一点点的动作,都会刺激到它们!

她不想铤而走险,所以她只能等,等这些狼犬的主人出现。

贝思甜的决定是对的,在那三头狼犬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时候,她耳边忽然听到悠扬的口哨声,带着某种规律。

这些狼犬听到口哨声,低声咆哮着后退几步,可是闪着凶光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贝思甜。

不多久,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老头出现在视线当中,这人虽然衣服十分破旧,但是很干净,洗的有些发白,头发很长,一丝不苟地竖在脑后,脸上皱纹很深,年龄应该在五十来岁左右。

这老头神情木然,一双三角眼里闪着阴锐,上下打量着贝思甜。

“你身上的血是我的狗的。”那老头说话有些沙哑,而且有些生硬,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般。

“有孕的那头狼犬吗?”贝思甜反问。

那老头一听,脸上的神情更加阴沉,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

“它在哪!”

那老头的声音刚落,之前稍稍后撤一些的狼犬群再一次围上,冲着贝思甜呲牙咆哮,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撕碎!

见此贝思甜倒是放下心来,微微转头看向北边的山坡,道:“在那边。”

老头转头眯眼看了一眼,冷笑道:“想骗我?如果我的狗在那边,这些大家伙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贝思甜看了一眼低声咆哮的狼犬,这也叫安静?

“它的确就在那边,另外还有三只小狗,你可以去看。”贝思甜道。

她刚刚过来的时候,在母狗和小狗周围撒了一圈药粉,用来中和它们的血腥气,她怕那头熊闻着气味找来。

老头斟酌着她的话,因为那边地势较高,所以他看不到狼犬的身影,于是双唇微抿,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其中一头狼犬向着山坡跑了过去。

那狼犬上了山坡,不一会就发出狂吠,吠声当中充满了欢愉。

老头听见就知道他的狗果真在山坡上,再不理会贝思甜,匆匆上了山坡。

他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山坡上一大三小时,舒展开来。

“老伙计,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老头走到那狼犬跟前,蹲下身来。

那狼犬看到老头,开心地尾巴唰唰扫着地上的青草,大脑袋供着老头的手,威风凛凛的狼犬此刻像是撒娇的萌犬。

贝思甜看到这一幕,感叹自己终于能踏实地回家了。

看了那老头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确切的是,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对这人有些眼熟。

“你最好给它喂点吃的和水。”贝思甜提醒了一下,也没再说别的,转身准备走了。

“等一下!”老头站起身来,“是你帮我的狗生的崽子?”

贝思甜抿唇,这话乍一听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仔细一想,又没什么问题。

“嗯,顺手帮了它一下。”贝思甜说了一句,便又道:“天晚了,我该走了。”

老者还没说其他,便见到贝思甜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看着贝思甜的背影,陷入沉思,他的狗之前为了救他差点被熊瞎子咬断脖子,原本连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现在不但活了下来,还剩下了一窝幼崽!

他刚刚看了一下,狼犬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合上,不再流血,那么老大的口子,不缝上几针是好不了的,可是他刚才摸得时候,没发现缝针。

是这小姑娘做的吗?周围十里八村的,哪个村的大夫有这本事?

贝思甜匆匆往回走,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再回到家就要天黑了,到时候秦氏问起来不好交代,所以她虽然好奇老头怎么养了那么多狼犬,可是去没有时间再多问。

而且她的印象里有这人,所以原主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可这个人一副在山里生活了很多年的样子,让她有些糊涂。

贝思甜回到家的时候,秦氏和罗安平站在门口,罗安平不断向胡同口张望,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才松了口气,忙回头道:“娘,我姐回来了。”

秦氏冷着脸,哼了一声。

第46章 周田

秦氏不傻,贝思甜知道瞒不过她,便将进山的事情告诉了她。

秦氏和罗安国吓了一跳,这孩子胆子忒大,居然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进山了!

自然的,贝思甜免不了一顿训,就是罗安国这一次也是板着脸跟着秦氏一起训。

贝思甜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忙将何首乌拿了出来,告诉他们这东西是非常珍贵的药材,自己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尤其是罗安国和罗安平一大一小,以及贝思甜这柔弱的小身板,都非常有效果,除了这些,剩下的也可以卖钱。

两口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何首乌,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

“这不跟土豆子一样吗?”秦氏看了一眼说道。

“土豆子哪有这么大!这不是白薯吗?”罗安平趴在炕沿儿上瞅着。

罗安国不吭声,他虽然没种几年的地,可也知道这既不是白薯也不是土豆,不过这东西其貌不扬的,上边还带着土,居然就是五百年份的何首乌!

这要是换成了他们,就算看见地上有一块,估计捡回家也是当成白薯给煮成粥吃。

贝思甜嘱咐他们不要说出去,尤其是罗安平,怀璧其罪,她现在是怕贼偷也怕贼惦记!

罗安国知道她说的两个贼里就有大嫂秦红梅,若是让秦红梅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个金疙瘩,就算是用偷的,也得给偷出去卖了,那时候她可就不管是不是分家了!

因为回来的晚了,秦氏早就做好了饭,吃饭的时候,贝思甜斟酌地说了在山上看见一个老头的事情。

她没有说遇到熊又遇到狼犬,那太惊险了,她要是说了,以后再想进山可就难了。

秦氏一听,仔细询问了一下贝思甜那人的特征,然后和罗安国相视一眼。

“是他不?”

“肯定是!除了他还有谁会住在深山里!”

贝思甜看这里两个人打哑谜,心里好像猫挠一样,忙问到底是什么人。

“小甜儿,以后再看见那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罗安国面容严肃地说道。

贝思甜一怔,反问为什么。

秦氏早早吃饭完,便拿起辫子掐起来,一边掐一边说道:“那人以前是咱村儿的,对了,和你家以前就隔了一个胡同,养了一群狼,你说那狼再是人养大的,它也是狼,哪能通人性?长大了就开始祸祸家禽,今天吃了一只鸡,明天咬死一只鸭,总之闹得村里头没一天安宁日子。”

贝思甜静静地听着。

村大队去找了他很多次,可是都没有用,那人执意养着这些畜生,不得已,当时的村主任还不是徐主任,是个厉害的,直接下了通牒,告诉他要不把这些狼放回深山,要不他带着狼一起滚蛋!

那人叫周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是头倔驴,一听这话,居然真的带着那一大群狼进了深山,自此以后就再没有出来!

后来村里的猎户进山,有人看见过他,说他披头散发,穿的草叶子遮丑,人不人鬼不鬼的。

听说还有跟他在深山里聊过天的,说周田已经不是以前的周田了,性格孤僻古怪,整个人阴森又凶残,跟狼似的!

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他生吃动物,连肉带血一起吃,和他养的那些狼已经没有区别。

近几年已经没有哪个猎户看见过他,传言他已经被他养的那些畜生给吃了。

如今贝思甜一说,两个人都有些吃惊,秦氏想起这些年听来的传闻,心里有些发毛。

周田还活着,虽然没被那些狼给吃了,可在深山里生活了十几年,这人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以后别进山了,要是再碰见咋整!”秦氏心有余悸。

贝思甜可不能接这话茬,不进山怎么行!

那些所谓的狼,就是她看到的狼犬吧,那些狼犬的确很凶,很容易被人误会成狼。

第二天,早晨喝了一大碗棒子面粥,将何首乌切下一点浸泡,准备中午炖汤的时候放进去,然后就去东屋练字了。

贝思甜现在主要开始练钢笔字,罗安国教给她,先从比划开始练起,她学的很快,到底不是初学者,掌握了钢笔的下笔力度,写起来就不困难了,只不过想要写好还要下一番功夫。

眼下没有字帖能让贝思甜临摹,不然学的会更快一些。

罗安国也说,要是有条件,最好能买一些字帖回来,这样才能学好。

贝思甜记在心里,准备下一次去青州镇的时候买点。

正想着,忽然听见外边有骚动的声音,门口一个声音大喊道:“把家里的鸡鸭都关好了,看好孩子,村里进来狼了!”

这是个中气十足的小伙子,正在满胡同的转着喊,这种事一般不再大喇叭里广播。

秦氏一听慌忙起身,喊了一句贝思甜,让她紧着去关大门。

贝思甜下炕穿鞋,跑出去关上大门,心里却有些不安,她想到了那些狼犬,该不会是那些大家伙来了吧?

可是不应该啊,来干嘛?报恩吗?

贝思甜不信这一套,那狼犬虽然聪明,但未必通人性,若是知道报恩,当年就不会折腾的自己主人带着它们进了深山了。

虽然这么想,贝思甜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回身对着屋里喊了一句出去看看,就出门了,从外边将门杠插好,这才向着村路上走去。

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村里也不是没进过山里的动物,狼只要不是一群,只要不进来熊,一般都没事,就算进来了,村里这么多青壮年,还能真让它们伤了人?!

贝思甜跟着村里的人一块向着北坡那边,到了那边,立刻就能看到不少拎着家伙的老爷们,棍子镰刀菜刀全都有,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对着北坡叫骂。

贝思甜看过去,便看到一头大家伙站在那里警惕地看着村民,居然真的是狼犬!

而且看那样子,好像是那头刚刚当了妈妈的狼犬,正是虚弱的时候,它跑出来干什么?

那狼犬似是在人群当中看到贝思甜,嗷呜一声,站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驻足看了贝思甜一会,转身消失在北坡。

第47章 小奶狗

看到那狼跑了,村民们只以为它是被吓跑的,一些毛头小伙子举着锄头棍棒高声呼喊,像是打了鸡血,十分兴奋。

虽然离得远,其中也有不少人看出那不是狼,像是狼狗,可是随即想到若是狗那眼神也太凶狠了!

贝思甜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总有一种被狼犬讹上的感觉。

那狼犬的意思她看出来了,明显是来寻求帮助的,怎么想都应该是为了那条小狼犬。

贝思甜想起那个最后出生的狼犬,生出来之后鼻腔里还残留着羊水,再晚出生一时半刻,肯定就被憋死了。

看这样子虽然没死,却也不太乐观,她当时将小狗倒挂帮着把鼻腔中的水控出来,可那小狗明显就比其他的小上一圈,十分弱小。

贝思甜倒是没想过不管,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村民们见狼跑了,也就散了,这个时间放羊的少,都在家做活,贝思甜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上了北坡。

穿过北坡之后便看到狼犬正等在山坳里头,见到贝思甜兴奋地直摇尾巴。

贝思甜下了坡,拍拍它的脑袋,“这才有点狗样,别总那么凶。”

她是看到这狼犬面对村民们的吓唬谩骂时露出的凶狠眼神,被误认为狼也是难免的。

贝思甜见狼犬自觉前边带路,稍作犹豫,便跟了上去,她的身上有两包刺激性药粉,对狼犬有着很大的刺激作用,另外还有一包烧灼符粉。

这一次去她也想见一见那个周田,她知道在山里生活的艰难险阻,她想看看能够为了一群狗而进去深山的人是什么样子!

贝思甜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不会听取旁人的一面之词来判断一个人!

不过那老头看上去有些阴沉,她还是要防备一些,那老头最大的武器,怕就是这些狼犬了,贝思甜当然也不会去全身心相信动物的品性,所以身上有了防备,她才艺高人胆大地跟着狼犬过去。

这也得益于她一直有随身携带防身药粉的习惯。

这里紧挨着北坡,贝思甜倒是不陌生,看顾羊群的时候,她偶尔回来这里转转,本以为还会跟着狼犬走很久,没想到穿过山坳便见到那叫周田的老头。

那老头依然阴沉着一张脸,三角眼看人的时候带着锐利,让人不自觉就会觉得他很可怕。

那狼犬见到老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围着周田开心地转了两圈。

周田见到狼犬,脸上的神情才柔和了许多。

贝思甜见此微怔。

周田的目光转向贝思甜,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他三角眼一番,随即将地上的一条小狗抱起来送到她跟前。

“快死了。”老头说道。

他的嗓音十分沙哑,话也显得很僵硬,没有前沿和后语,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的样子,贝思甜想起秦氏说过的,这人在深山里生活了十几年,难道这十几年他真的没出过深山,没有和人再交流过?

贝思甜看了看那小狗,很虚弱的样子,不过她也不是兽医,不太会给动物看病。

“它吃奶了吗?”她问道。

虽然不太会看,但是相比于眼前这一人好几头狼犬,她应该还能做出一些判断。

周田连连摇头,三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可能不太好。”贝思甜看了两眼,觉得这小狗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周田一听脸便阴沉下去,看着手里的小狗发怔。

贝思甜歪头,这老头看上去不像是生气,更像是难过。

周田看着小狗半晌,抬头看着贝思甜张口道:“帮帮它。”

周田见贝思甜沉默,有些着急,捧了捧小狗,道:“它就这一胎,死了会……伤心。”

这个‘它’指的是大狼犬。

贝思甜听见这么一个理由,不由抬头迎上周田的目光,在那眼神当中,她看到的是真诚和恳切!

这老头很在乎狼犬的感受,这让贝思甜想到秦氏说过的话,他为了这些狼犬,放弃正常人的生活,随着它们一起离开村子进了深山生活,这一活就是十几年!

人是群居动物,可以在深山里生活十几年,出来就是自己的家乡,有多少人可以为了几条狗坚持住?

贝思甜眸光微动,说道:“我可以救治它,但是救好了它就让它给我看家护院吧。”

她这么说,自然是试探的意思,因为她此刻依靠着丰富的经验,却看不出这老头是不是装的。

周田闻言犹豫了片刻,低下头看向身边的大狼犬。

贝思甜见此失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一个当主人的会去征求一头狼犬的意见,可见在他心里,这些狼犬真的很重要!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身体年龄太小的缘故,她的心境远远不如以前,若是让师父知道她因为一条命而吝啬一道符,定然会叱责她的。

贝思甜虽然随身携带着防身用的药粉,但是因为出来的急,她没有带着黄纸和毛笔。

她想了想,道:“我得将它带回去救治,明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来北坡放羊,那时候你们来接这小狗吧。”

周田一听连连点头,忙将小狗小心翼翼地交到了贝思甜的手上,见她抱着小狗走了,蹲下神拍了拍狼犬的脑袋。

像是一个老伙计,在安慰狼犬。

这小狗才巴掌大小,贝思甜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小奶狗,一路回家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力气大了把它伤着。

贝思甜没有声张,回了家以后就将它放在炕上,然后将一层破旧的棉絮被褥垫在背筐上,将小狗放上去,带上黄纸和毛笔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点灵成符。

以小狗的状况,自然是越快越好。

贝思甜和秦氏打了声招呼,说去挖野菜便出门了。

挖野菜捡柴火,一般都没有固定时间,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去,秦氏自然也没有多想。

贝思甜选在了东边的一线天,说是一线天,其实往里走是一条死路,所以来这边的人几乎没有。

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背筐放下,拿出了黄纸和毛笔。

第48章 黑枸杞

小狗没有完全丧绝生机,只是因为出生时的事故导致身体十分虚弱,不喝奶。

制作一道补充能量的玄符便可将这小狗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么小的狗,恐怕还不知道吞咽,贝思甜倒也有办法,她将旧的棉絮搓成一团,将符水一点点倒在棉絮上,然后滴在小狗的喉咙深处。

贝思甜以前见过师父这么救治过客栈的狗。

她的师父行事十分古怪,完全符合人们对神秘玄医的所有形象,很多的乡绅富豪,亦或是皇亲国戚想要他出手救治,出万金师父都未必会答应,给人的感觉完全是看心情。

可是如果途径路上哪家客栈的马驹或是看门狗生疾,他一定会出手。

贝思甜很是奇怪,便问了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父说:“医者仁心,畜生也是一条命,救了你可当为自己积攒功德。但是人,你救了不一定是行善积德,也有可能是助纣为虐,所以这救人之前,一定要看好了再救,也免得损了自己的阴德!”

贝思甜一直将师父的话牢记于心,所以救治起小狗来,倒也尽心尽力。

将沾满符水的棉絮一点一点地滴进小狗的嘴巴里,贝思甜便感觉到了这小狗的生机。

她现在制作的玄符受到精气神的影响效果有限,所以晚上和明天分别还要再来三次,小狗才能自行进奶。

贝思甜对恢复精气神愈加迫切起来,她现在的精气神赶不上前世的五分之一,哪怕只有五分之一,一道符下去,这小狗便能自行进奶,不需要再有第二道符了。

贝思甜将小狗重新放进背筐当中,因为还有留一天,所以她只能想一些说辞。

周田的事情她是不准备告诉秦氏和罗安国的,毕竟也就只有这两面之缘,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将小狗带回去,贝思甜便说是在山上捡的,看着好玩带了回来,明天再给放回去。

罗安平自小便在村里长大,对小猫小狗的兴趣着实不大,看了两眼就去东屋练字去了。

贝思甜晌觉睡得少,她一般睡一个小时就会起来练字,练字是持之以恒的事情,想要练好了就要一直坚持。

罗安国见到贝思甜这么肯用过,十分欣慰,转头便会训斥罗安平。

罗安平耷拉着脑袋,幽怨地看了贝思甜一眼,意思是你不练字,他也不会逼着我练。

贝思甜点了点他的鼻子,这孩子比起两个月以前长了不少肉,不显得那么瘦骨嶙峋的了。

“平安,人这一生什么都可能会丢,但是知识技能学会了就是自己的,永远都不会丢。”

罗安平一脸茫然。

贝思甜知道他听不懂,又道:“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那些可以出去打工的哥哥姐姐吗?”

罗安平点头。

“等你把字练好了,将来挣得钱比他们还多,可以买更多的白面馒头,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猪肉!”

罗安平听懂了,就是练字可以挣钱买馒头!

罗安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看这眼皮子浅的,就知道吃!

贝思甜笑了,才五岁的孩子,你跟他讲大道理他就像听天书,不如投其所好,这样诱导出他的积极性也是可以的。

之后罗安平练字果然安静认真了许多,至少小动作少了很多,虽然一切都是为了白面馒头,但罗安国也算是点头了。

贝思甜原本就有基础,毛笔字也是从楷书开始练起,她拿手的还是簪花小楷,也是楷书的一种,所以进步堪称神速,让罗安国一度怀疑她不是第一次写钢笔字。

罗安国也就是怀疑一下,贝思甜握笔都不会,以前肯定没有练过。

他心里暗暗感慨,这若是个男娃子,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练了一下午的字,四点多钟贝思甜便和罗安平一道赶着羊去北坡放羊了。

因为不放心那小狗,她便将小狗一道带了过去,在北坡将早晨一并制好的玄符化成水沾染在棉絮上,喂给小狗。

小狗喝下第二道符水,腿脚便开始活动了,在背筐里趴着拱来拱去的似是找奶喝。

贝思甜知道它不饿,就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两道符水都是补充能量的。

刘春雨背着草筐慢悠悠地走过来,她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见到贝思甜更是显得很郁闷。

“小甜儿,我娘不让我去镇子上。”刘春雨噘着嘴嘀咕道。

贝思甜笑了笑,这个结果她预料到了。

刘春雨心情不太好,她娘说,你俩一个傻一个白,去了镇子上不是等着被人骗吗!

贝思甜以前沉闷到极致的性格,可不就被人认为是个傻子吗,刘春雨很少出村,单纯的很,可不就是白吗!

这话刘春雨当然不能跟贝思甜说,只能自己在一边郁闷地待着。

有时候说是来挖野菜,不过就是出来玩的,哪有那么多野菜让你天天挖,可家里有个大闺女,也不能天天闲着。

这是村里人普遍的想法,养成个懒丫头,以后可怎么给人做媳妇,还不得被婆家嫌弃死。

刘春雨不去,贝思甜正乐的轻松,这两天她一直用何首乌熬药熬汤,因为家里的食材有限,药膳也仅限于粥和汤,她想着再去镇子上,可以买些小鸡回来养着,炖汤吃鸡蛋都可以。

两天的时间是看不出效果的,不过一直这么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贝思甜知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好身体需要一步步打好基础,等到她精气神再恢复一些,就可以制服配合何首乌,来给四个人一起改善身体了。

小狗喝了两天的符水,已经可以拱着爬了,和刚开始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区别。

这一日放完羊,她让罗安平先回去,下了山坳里等着周田和狼犬来接小狗。

很快,周田一人一狗便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让贝思甜发笑的是,狼犬的嘴里叼着一个草编的小篮子,上边有一串葡萄,看样子是给她的谢礼!

贝思甜正想着怎么谢谢这头狼犬,待他们走进了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那哪里是葡萄,那根本就是黑枸杞!

第49章 新成员

黑枸杞又叫黑果枸杞,果粒大一些的犹如小葡萄那般大小,小的犹如豆子,内含果籽,用来泡水泡茶都可以。

黑枸杞十分珍贵,是真正的珍稀药材,可以补肾益精,护肝明目,增强体质,改善睡眠等等功效。

而且黑枸杞还有延缓衰老的作用,贝思甜上辈子见过一个豪绅一直食用这种被称为‘软黄金’的药材,到了七十岁,仍然如四十许人。

虽然不全是因为黑枸杞,但黑枸杞绝对居首功!

贝思甜也曾和师父找寻过这种珍贵药材,师徒二人为此跑进沙漠,险些没能走出来,最后又去了广阔的大草原,在那里发现一些植被。

贝思甜从狼犬的嘴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串黑枸杞,仔细辨认一下,的确是黑枸杞,不是她看错了。

黑枸杞除了分布于大漠和草原,在一些河湖岸边也会有所分布,不过这种地方一般都难以寻找,没想到来到这里居然就在大山里找到了。

想到前两天在山里看到的山涧,想必应该是有个湖泊一类的地方的。

“请问老先生,这黑枸杞是在哪里找到的?”贝思甜压抑住心中的惊喜,轻声问道。

周田看了那黑枸杞一眼,道:“潭边。”

“能否请老先生带我去看一看?”贝思甜忙问。

周田看了狼犬一眼,道:“我没去过。”

他说话还是有些磕磕绊绊,很久不说话让他的语言功能有些退化,不过他已经是成年才进的山,如果有适当的环境,适应几天就可以大大地恢复。

贝思甜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去过,只有狼犬知道在哪里,于是她看向狼犬。

那狼犬吐着舌头,竖着耳朵瞪看着贝思甜转了个圈,摇了摇尾巴。

“你能带我去吗?”贝思甜再问。

“汪呜~”狼犬低鸣一声,一副听懂的样子。

贝思甜便当它默认了,抬眸看向周田,说到底还是要他这个主人同意。

周田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这黑果子是好东西,可不能当粮食吃,那么小塞个牙缝就没了,他是没什么兴趣的。

周田见贝思甜第二次将小狗捧过来,他忙摇摇头,张了张嘴,似是再想怎么说,然后说道:“给你,看家护院。”

贝思甜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周田,之前不是很重视这小狗吗,怎么说送给她就送给她了?

周田又道:“它太弱,养不活。”

他的意思是,小狗和前边两个比起来太弱,他一个粗老爷们根本养不活,只能送给贝思甜,还能给它留个活路。

贝思甜有些迟疑,家里要不要养狗,还要看秦氏和罗安国的意思。

周田见她犹豫,怕她不答应,说道:“长成大狗,能看家,不凶!”

紧接着他指了指那些狼犬,又道:“我们,都感激你,以后用到我们,请说!”

村里人都怕他的狼犬,他是知道的,他也担心贝思甜会因为这个拒绝,这小狗他带回去肯定是养不活的,贝思甜既然能救过来,就肯定能养大!

“有人欺负,这些狗,都帮你。”周田强调,尽可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贝思甜笑了,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欺负她,这些大狼犬也会帮着她,这倒是不错。

如果不考虑到秦氏和罗安国,她是愿意将小狗留下的,她也喜欢一些小动物,见周田执意让她带着小狗,便打算回家去问一问,能留下最好,不能留下的话,她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着小狗活下去。

这一枝桠的黑枸杞一共有二十几颗,贝思甜心里美滋滋的,如果能够再多找到一些黑枸杞,除了用来滋补身体,也可以作为前期治疗秦氏眼睛的药材。

以黑枸杞为引,她可以利用玄符最大化激发出黑枸杞护肝明目的功效来,虽然不能立刻让秦氏恢复视力,但是绝对是迈出了非常大的一步。

今天贝思甜没做准备,所以和周田说好了改天进山,便带着小狗回去了。

五百年的何首乌,珍贵的黑枸杞,这座山真是一座宝库。

贝思甜回到家之后,立刻便将二十几颗黑枸杞剪下来,架上梯子,将黑枸杞铺在了房顶上,因为不是瓦房,所以房顶是平的,可以用来晒东西。

做完这些,贝思甜才抱着小狗来到东屋,“爸,这狗我能养吗?”

罗安国看了那狗一眼,“你愿意养就养。”

秦氏也没意见,一条狗而已,以前家里也是养狗看家的,后来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哪还管的了狗。

现在恨不得能吃上白面馒头,贝思甜要养条狗,他们还能不答应。

贝思甜笑了笑,估计他们也不会拒绝,农村养狗很普遍,家里来个人也好能提个醒。

就这样,罗二家多了一个新成员。

一个多星期之后,小狗已经可以睁开眼睛,能够扭着尾巴爬了,罗安平也时常逗着玩。

那二十几颗黑枸杞已经被晒成干,黑枸杞不能直接暴晒,那样影响口感而且影响其中的功效。

刚开始尽可能弱光晒,贝思甜一般早晚晒,晒了两三天后,便从早到晚晒了,这个季节光照强烈,不出一个星期就晒好了。

贝思甜在大缸子里泡上七八颗,等水变成蓝色,便给每个人分一些。

山里长出来的黑枸杞还是不如干旱极寒之地,上辈子贝思甜自然也泡过黑枸杞,同样数量的黑枸杞可以泡上七八次,而山里生长的,能泡个四五次就没有颜色了。

黑枸杞的营养价值非常高,滋补效果也是绝佳,所以贝思甜在熬汤的时候,不禁会加入何首乌,还会加入黑枸杞。

如此这一锅汤的价值可是非比寻常,不说这一锅汤有多少钱,就是看看现在罗安平带些红润的小脸就能看得出来。

这才喝了一个星期!

近三四个月,在贝思甜各种各样药膳的滋补下,不仅她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好看了许多,秦氏和罗安国也是同样的,肤色虽然依然很黑,可是能够看到红润了。

贝思甜自己就更不提了,已经长了七八斤,脸上多少看见点肉了。

不过她原本就瘦,长个七八斤,依然看不太出来,大褂子穿在身上感觉还是晃荡,只是气色不一样了,眼神看上去闪闪有神。

都50章 狼犬护航

周田将小奶狗留给贝思甜是个十分正确的做法,别人家顶多喂它喝粥吃碎窝头渣子,即便是周田最多能给它吃上猎来的肉,可跟着贝思甜,它每天都能跟着喝上一口汤!

这汤自然不是别的汤,而是贝思甜熬制的加了何首乌和黑枸杞的药膳!

因为狗太小,喝太好它的肠胃受不了,贝思甜也只是在刚加进去的时候舀出来一些,和进棒子面粥中一起喂给它。

小奶狗长得非常好,一个星期虽然才刚睁开眼睛,但是已经能走了。

看看时间,再过一个星期就又到了去镇子上交货的时间,她决定在去之前进山一次。

她对那黑枸杞念念不忘!

“爸,我今天想进山,去看看有没有好的药材。”贝思甜说道。

何首乌和黑枸杞的事情她都和罗安国说了,这一段时间四个人的变化想必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罗安国听了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想让贝思甜进山,而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山。

可是不放心又能怎么办?

家里残废的残废,眼瞎的眼瞎,剩下个全乎人年纪又太小,什么事也不顶用!

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贝思甜见罗安国闷闷地在一边抽烟,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了,因为这个公公很多事情都不说出来,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秦氏在一边放下手里的活儿,叹了口气,道:“小甜儿,其实家里头能吃上口好的,我们就已经相当满足了,至于补身体不补身体,对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没啥太大作用。”

现在他们连地里刨食的都算不上了,地里刨食的还能自己给自己一口吃食,现在要不是指望着贝思甜,他们就得靠着那几头羊,别说白面馒头,就是窝窝头都得省着吃!

“怎么会没用呢,单靠吃白面馒头,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气色,你看平安,感觉比两三个月之前窜了点呢!”贝思甜道。

罗平安的确是长高了,而且也长肉了,以前瘦骨嶙峋的,一掀起褂子就看到根骨分明的肋骨,现在若是不躺着,是看不到一根根分明的肋骨的。

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数罗安平了,本身就是长身体的时候,给一点营养,立马就长肉窜高。

其次变化比较大的,就是贝思甜,相比于三个月之前,她下凹的脸颊鼓出来一些,好看了许多,她的个子不算矮,瘦的时候走路都显得晃荡,现在走起路来抬头挺胸,看上去精神十足。

而且胖上来之后,贝思甜看出来,原主应该长得不错,皮肤黑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底子不好,那就没办法了。

贝思甜在原主的记忆力没有找到她娘的样子,只有她爹的,贝德旺长得就不差,因为有文化,又懂医,颇有点儒雅的感觉,要不也不能在原配死了以后,带着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被村里的大姑娘看上,也就是杜春梅!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那山里头啥玩意儿都有,要真是碰上啥,你说怎么办!”秦氏眉心的‘川’字又皱了起来。

贝思甜闻言,又听见罗安国叹气,才知道他们是担心她一个人进山。

贝思甜笑道:“我不去远地方,就过了北坡在那山坳里头,不往深了走。”

好说歹说,贝思甜一再保证不往深山去,罗安国和秦氏才点头,他们没底气啊,说一千道一万,没一个能跟着贝思甜一块去的人!

贝思甜第二天天亮走的,带着干粮和水,自然还带足了药粉和符粉,黄纸和毛笔也都随身放在褂子里的暗兜里,这些都是她保命救命的手段。

走的时候,小奶狗摇摇晃晃噌到她脚边,她想了想,便抱起来放到草筐里,这一次去有大狼犬,让他们母子团聚一下。

顺着北坡进了山坳里头,大狼犬已经等在了那里,这一次没看到周田。

大狼犬似是嗅到了小狗的味道,绕到贝思甜背后一个劲的闻,贝思甜见状,只得将小狗放下来,让他们腻了会。

“好了,走吧。”贝思甜将小狗放进草筐,背在背上,便上路了。

大狼犬知道小狗就在身边,兴致似是比刚才还高了一些,一路小跑在前边带路。

过了山坳,一人一狗向着上一次躲避狗熊的山涧走去。

贝思甜那天问了周田大致的位置,他虽然没去过,但是知道那地方,顺着山涧一直走,走过一个一线天,就能见到一潭水,这黑枸杞就在潭水附近的崖壁下头。

路是挺简单的,不过因为那一代经常出现熊的踪迹,所以没有人敢去,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几株黑枸杞长得很好,年年长也没人发现。

贝思甜下了坡便到了那山涧的山谷当中,刚一下来,大狼犬就嗷呜一声,没多会,山坡上就出现稀稀疏疏的声音。

贝思甜回头看去,就见到之前那七八头的大狼犬嗖嗖跑了下来,来到这头母狼犬身边。

贝思甜知道狼里边是有头狼的,难道这母狼犬是这群狼犬里领头的?

事实证明,贝思甜猜的没错,母狼犬的确是领头的狗。

这么多大狼犬,就算再遇到那头熊,也未必会吃了亏。

贝思甜这一下顿时就放心了。

这山涧里也是有不少药材的,补气补血的,止血止痛的,贝思甜沿路采了不少。

走进一线天,贝思甜笑了,这哪里是什么一线天,不过是一座山的缝隙而已,和真正的一线天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过了一线天,贝思甜就见到了那潭水。

这群狼犬在母狼犬的带领下,有组织有纪律,在进入一线天之前,就有两头狼犬进去探路。

潭水所在的地方周围群山围绕,像是一口‘大井’,贝思甜本以为这水应该是死水,可走进了才发现,这潭水似乎是活水。

看来这潭水下边,若是没有地下河,也连着山外边。

贝思甜看了潭水一眼,她是相对安全的,便顺着崖壁开始找寻起黑枸杞。

几乎不费力气,她便在崖壁下头找到了两株棘刺灌木,找到黑枸杞让她十分兴奋,可是却不知道此刻家里已经翻了天。

第51章 心悸

在潭边,贝思甜除了找到黑枸杞,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药材,这一趟出来,可谓收获满满。

在潭边虽然发现了熊的一些踪迹,但是并没有看到踪影,和周田说的一样,那头熊只是暂时跑到了这边,因为误闯他家,和他的狼犬们杠上。

那一次它伤了母狼犬,后狼犬们自发大范围找那头熊,却没有找到一点踪迹,应该是已经跑掉了。

在这片区域这群狼犬就是地头蛇,出了这片区域,这山里头什么东西都有,狼犬群也不敢太深入。

贝思甜摘了一些成熟的黑枸杞便向回走,七八头狼犬围在四周跟着,若是被村里的人看到,定然会吓一跳。

周田等在一线天外边,见都出来了,便邀请贝思甜去他家里坐一坐,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靠山村的人了。

这两年因为经济发展,政策的变化,更因为野生动物的保护,猎户越来越难以生存,不少年轻人也不想走老一辈的路子,纷纷跑出去打工,所以进山的附近村里的看见不少,靠山村的最近两三年,他是一个都没见过。

一些猎户进山,周田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从来没想过去说话,尤其是之前遭到那种待遇,他也不想去和这些人说话。

至于靠山村,周田心里没存下仇恨,可也没有太多的眷恋就是,只是听见‘靠山村的’这几个字,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涟漪。

这些涟漪,也是唯一有的一些感情,是因为他出生靠山村,长大在靠山村,仅此而已。

贝思甜虽然是靠山村的人,可在他眼里是个例外,她不排斥狼犬,还救了狼犬一大三小,周田对她十分和善。

所以他想和贝思甜说说话,了解一下外边的世界,十几年不出去,不知道外边有什么变化。

贝思甜原本是打算和这老人聊聊的,能够独自和一群狼犬在山里生活十几年,她十分想了解这个老人的心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心悸不安,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哪里,她现在只想回家。

和周田相约过段时间再来,贝思甜就要走。

“等一下。”周田喊住了她。

贝思甜回头,周田忙从身上掏出几张粮票递到她的手里,“谢谢!”

虽然黑枸杞是好东西,可到底对农村人不适用,粮票就不一样了,生存之根本,他反正也不离开大山,留着也没有用处。

贝思甜从他手里接过粮票,发现粮票还是新的,一个褶子都没有,不由一怔,她在罗家也见过这东西,听罗安平说,他刚出生的时候粮票就废弃了。

贝思甜心里的不安更甚,顾不上和周田多解释,收下粮票,到了谢匆匆离开了。

贝思甜背着草筐疾步而行,很快爬上北坡,上了北坡距离靠山村就很近了。

她顺着村口的小桥走过,进了靠山村,见周围炊烟袅袅,已经有人家开始做晚饭了,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树底下坐着三个媳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贝思甜脚步轻盈,她们并没有发现她。

“罗安国!罗安平!你说这当爹的哪有和儿子排在一起的,真是让人笑话死了!”

“你没听说吗,那是因为有个算命的说,他儿子必须有一个字占着当爹的字,要不就跟他那哥哥一样,要早夭!”

“罗旭东死了活该,让他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去了,他倒好,怎么说来着,临阵啥玩意?反正就是碰见敌人连枪都没开就跑了,结果跑还没跑掉,让人给打死了!真真是丢人丢到阴曹地府了!”

“要不说呢,一说罗旭东是靠山村的,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靠山村的!”

“这罗二家也是,你说罗旭东多俊的一个小伙子,那时候哪家的姑娘不喜欢他,听说部队里也特别有人缘,当领导的还想给说亲,没想到骨子里是这个德行!什么叫蛇鼠一家啊,这就是!”

“张嫂子说的没错,你看罗旭东死了,两口子那么大岁数了居然还铁树开花,老蚌生珠,真是没皮没脸,要一个就要一个吧,总要有个传宗接代的,结果生了跟自己老子排辈分!”

“要我说啊,就是那小寡妇带来的灾,你说自从那小寡妇进了罗家,克死丈夫克公公,克完公公克婆婆,现在连小叔子也克!”

“不说别的,罗安平那小东西这下算是废了,连杨五郎也说没招了!”

贝思甜听见罗安国和罗安平的名字时就放慢了脚步,待听见最后一句,她心下大惊,匆忙越过几个长舌妇,向着家里跑去。

三个媳妇哪想到被人家听了个正着,都吓了一跳,看着贝思甜的背影撇着嘴又小声谈论起来。

贝思甜上辈子从来没有心悸过,因为除了师父没有让她牵挂的人,所以这种感觉很陌生。

她匆忙跑回家,刚进了胡同口,便看见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地上竟然还有血!

她扒拉开人群,冲进了院门,众人本来不满,看见是小寡妇,在背后开始指指点点的。

无非就是她克小叔子一类的话。

进了屋门她放下草筐,外屋站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张巧娘她男人,都是和罗二家关系不错的。

贝思甜掀开门帘便进了屋,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罗安平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躺上,脑袋着绑着白布,身上盖着被子,杨五郎在一边直叹气。

秦氏靠在被子垛上,张巧娘正给她顺着气,看样子人是晕过去了刚醒过来。

罗安国也靠在被子垛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卷烟的家伙扣翻在炕上,撒了一炕。

杨五郎媳妇马氏见贝思甜绷着一张小脸进来,肯定是一脸懵,正等着她问,然后跟她说一下,没想到就看到她直接向着炕沿儿走去,伸手探向罗安平的脖颈。

贝思甜按住罗安平的颈下脉搏,跳动的虽然弱,但不是生机丧失之象,这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随即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举动,伸手掀开了盖在罗安平身上的被子!

被子一掀开,顿时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开来。

罗安平的褂子上全都被血浸了,腿上绑着一根大木棍子,只一眼,贝思甜就知道不太妙。

第52章 贝思甜出手施救

“刚给缠上布,这孩子失血太多了,好在命是救回来了。”杨五郎站在一边,看见贝思甜面无表情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解释了一句。

“不过虽然救回来了,这孩子的腿怕是……”杨五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而且现在救回来了,接下来还有一道难关。

这一家子真是太多灾多难了,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瘫的,希望全放在这个小的身上,结果这小的又瘸了!

这让这两口子可怎么活。

“血没止住。”

杨五郎刚要叹口气,便听到身边的贝思甜说出这么一句,不由的一怔,目光落在她掀起的褂子上。

布条上已经殷红大片,而且正在不断扩大范围,秦氏刚刚醒转过来,一看见那血,尤其是一想到那血是从自己儿子身上流出来的,顿时大喘气起来。

张巧娘见状‘哎呦’一声,忙道:“秦嫂子你可要挺住,还得指望你呢!”

秦氏怎么可能因为她两句话就没事了,只感觉胸口好似被什么堵住,气只能往外吐,却吸不进来!

贝思甜见状,忙从身上掏出一个绣包,从里边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秦氏的嘴里。

“巧婶,麻烦你照顾我娘。”

贝思甜说完,脱了鞋上炕,将碍事的被子推到一边,解开罗安平的褂子。

“你干什么!”杨五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拦住她,“你这么挪动他,他更得出血了!”

贝思甜抬眸,推开他的胳膊,道:“给他止血!”

杨五郎迎上了一双冷锐的眸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那里边的沉着冷静,让他不自觉地闭了嘴。

这真的是靠山村里性子懦弱的小寡妇?!

杨五郎仔细看着贝思甜,好似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其实他的确和她不怎么熟悉,以前他就是和她打招呼,换来的也是低着头快步离开!

一旁的张巧娘也有些怔仲,刚才小甜儿说麻烦她照顾秦氏?

这句话说的干脆利落又笃定,让她不自觉的便认为这就是她该做的事情。

“你会止血?”杨五郎还是问了一句。

“会,我爹是中医,我也是中医。”贝思甜担心他再阻拦,找了个理由。

杨五郎不拦着了,他已经没招了,既然贝思甜说能止血,就让她试试吧。

他不拦着了,其余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拦,罗安国精气神已经去了一半,秦氏半死不活的,家里哪还有一个主心骨。

“马婶,麻烦你帮我烧点开水!”贝思甜抬头看向马氏。

马氏一怔,一旁的杨五郎说道:“刚才烧了,你去端点。”

马氏应了一声,出去端了一盆开水放在炕沿儿上,贝思甜将秦氏用来做活儿的剪刀浸在水里烫了烫,便剪开了缠好的布条。

一道狰狞的伤口竖在罗安平干瘪的肚子上,一道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杨五郎已经将伤口缝了针!

“这伤很深,皮开肉绽的,见着内脏了。”杨五郎说道,他到不是要吓唬贝思甜,只是怕她又给拆了。

贝思甜当然不会去拆线,不过伤口缝上了,还是有不少血不断往外渗。

堵在屋门口的人见到这副血淋淋的样子,不少人都退了出去,都心疼这个孩子。

杨五郎看着贝思甜,本以为她会吓得晕过去,没想到她面不改色,仔细看着那伤口,不由的有些诧异。

秦氏一看见这伤口,直接就晕过去了,不说她这当娘的,就是马氏和张巧娘也都脸色苍白,吓得不轻,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居然可以这么镇定。

贝思甜轻轻按了按伤口四周,立刻便有更多的血渗出,这些血都不是淤血!

她伸手在伤口周围的几个点不断按压,可惜没有银针,否则几针下去,止血的效果便会立竿见影。

杨五郎看着贝思甜按压,他虽然没学过中医,可西医里边也是要知道一些穴位的,所以他看得出,贝思甜是在按压穴位以此止血。

看那手法可不是胡乱的按压,是遵循一定规律的,杨五郎看的出神,没有发现伤口往外渗的血越来越少。

按压了数分钟,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渗血。

此刻罗安平身上和褥子上全都是血,状况看上去惨不忍睹。

秦氏醒来见状,终于哇哇地哭了出来。

“巧婶,带我娘出去。”贝思甜道。

张巧娘忙点头,就要拉着秦氏出去,秦氏连连摇头,哭道:“我不走不走,他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张巧娘鼻尖一酸,手上的力道就松了,谁家没有孩子,谁家孩子变成这样不戳心窝子!

贝思甜见状叹口气,虽然因为她的药丸让秦氏那憋在心口的淤气散了出来,可这一散出来,秦氏也有了力气哭。

“娘,平安死不了,我也不会让他这条腿废了的!”贝思甜扬声说道,不然压不过秦氏的哭声。

一旁的杨五郎闻言叹了口气,他只当这是贝思甜安慰秦氏的。

秦氏眼泪哗哗的,听见贝思甜的话,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这段时间以来,贝思甜显然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更何况从她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镇定的样子,让人的确安心不少。

“你说的是真的?”秦氏掉着眼泪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娘,我不说谎的。”

秦氏见到她这副神情,这才松懈下来,任由张巧娘给拉去了西屋。

给罗安平止了血,贝思甜就开始给他擦身上,尽可能的减少感染的可能性,不过这么大的伤口,罗安平还要渡过一个难关。

“我这没有好的消炎药,要是能买到好点的消炎药,这孩子还有点希望。”杨五郎道。

这么大的伤口,肯定会有一定的感染,如果高烧不退,恐怕就不妙了,以罗二家的情况,恐怕是没钱到大医院去看的,乡的卫生所根本就不管用,挨宰不说,也没有效果。

贝思甜不是不想用玄符,可是以她现在的精气神制作出来的玄符调理身体尚可,想要完全治好罗安平,恐怕还带有很大的风险。

这个风险是贝思甜不愿意承担的!

消炎药?

杨五郎的话让贝思甜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双管齐下,这伤后带给罗安平的强大冲击应该就不会那么猛烈了。

第53章 消炎药

“杨叔,是什么消炎药,你把名字写给我吧。”贝思甜道。

杨五郎虽然仍旧不相信贝思甜和她父亲一样是个中医,不过看她露了这两手,也知道她在这行上不算完全的小白,将消炎药写给她。

“这消炎药挺贵的。”杨五郎又想叹气了,写给她,以罗二家的状况,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他想了想出了屋。

杨五郎将马氏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两句。

马氏顿时一瞪眼,脸一拉,“不行!”

“你也看见这里的情况了,要是没有消炎药,这孩子怕是挺不过去。”杨五郎说道。

马氏摇头,“你是大夫,刚才那又是打针又是缝线的,大不了咱们就不要钱了,也算是咱们好心,现在你又要往外借钱,那消炎药十几块钱,以他们家状况,哪还的上!”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咱这还叫见死不救呐,跟着忙活一下午了,我连口水都没喝,一分钱都不要,还要怎么叫做救!”马氏觉得他们两口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借钱?

她家虽然有点家底,可十几块钱不是大钱,可也不能算小钱,以罗二家的状况,这钱就打了水漂了,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不都得一分一分攒吗!

杨五郎和马氏说了半天,也没说通,他也不怪马氏,这钱要是借出去,他就没打算让罗二家还,他们也还不上,可是他到底是个大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一点点丧失生机,这心里真是过不去。

屋里贝思甜已经给罗安平做了简单的清理,不过条件太简陋,这么下去,感染的风险很大。

但以罗安平现在的状况,要送他去医院,他都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杨叔!”贝思甜扬声喊了一句。

杨五郎听见,忙进了屋。

“杨叔,还得麻烦你再给平安消毒。”贝思甜道。

海纳百川,贝思甜从不认为玄符是所向披靡的,至少在这种外伤护理上,西医的消毒更为专业。

杨五郎心里中纠结着,一听贝思甜的话,赶紧答应下来。

将染了血的被褥统统扔掉,贝思甜将西屋的被褥铺在下边,再一次检查罗安平的腿。

他的腿折了,虽然杨五郎给正了骨,绑了固定的,但想要恢复到原先,是不可能了!

这是杨五郎的决断,贝思甜自然不会让罗安平小小年纪就瘸了腿。

可是要治好他,让他彻底恢复,还需要一些药材的辅助,偏偏这些药材是她眼下没有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人们渐渐散去,杨五郎夫妇和张巧娘夫妇走在最后,只能说着一些苍白的劝慰的话。

秦氏垂泪,罗安国失神不语,罗安平瘦小的身体躺在炕上还昏迷着。

其实在发现罗安平的时候能给送去医院是最好的,可是村里的人都知道罗二家的状况,谁送过去,谁就得垫医药费,所有根本没有人愿意去送。

杨五郎夫妇回家的路上也在谈论这件事,他也说要是能第一时间送到镇子上的卫生院,都比现在强。

道理谁都知道,可谁家都不富裕,要是罗二家有点条件能还上,发现的那几个人大概也就不会不送了。

贝思甜现在不去想这些问题,只想着该怎么让罗安平完完全全地恢复。

晚上,一家子谁也没有心思吃饭,屋里黑着灯,只有小奶狗在脚边上蹭来蹭去的。

“娘,明天我去趟镇上买消炎药,你们放心,平安不会有事的。”贝思甜道。

或许是她语气中带出来的笃定和自信,两口子纷纷叹了口气,比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大门有了响动,贝思甜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罗爱国和罗旭强父子。

他们白天没在家,到了晚上回来才听见信儿,赶紧过来看看。

贝思甜对这两个人说不上有多少好感恶感,总归是比秦红梅和罗老太太强,那两个到现在都没出现。

“我怎么听说平安从山上掉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罗爱国唬着一张脸说道。

贝思甜将他们带进了西屋,罗安国也去了西屋。

这件事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抬回来的人就说是从山底下发现的,因为还有气,就赶紧送回来了,至于他怎么跑到山上的,又怎么掉下来的,谁也不知道。

兄弟二人说了会,也只能是叹气。

罗旭强来到西屋,看着躺在炕上的罗安平跟着叹气,然后从兜里掏出三块钱来给秦氏。

“婶,这是我跟我媳妇攒下的,没多少,你也知道我娘那样……就是一个心意。”罗旭强说道。

三块钱要是买吃的能买好多,但是要用来看病,可就不够用了。

贝思甜看见那一把的毛票,知道这是罗旭强和白金凤两口子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以秦红梅那德行,他们两人不定攒了多久才有这么多。

她顿时对罗旭强刮目相看起来。

这一家子,也不全是混蛋!

“哥,这钱我们就不要了,你们自己留着就行。”贝思甜道。

罗旭强以为她嫌少,挠了挠头,“要不我回去再凑点,你们等一等。”

贝思甜见他就要走,忙叫住他,跟他好说歹说,他还是将三块钱留下了。

罗爱国也留下五块钱,这也是他的私房钱,还隐晦地叮嘱他们不要让秦红梅知道。

父子二人知道罗安国夫妇这一晚上怕是睡不着,陪着坐到半夜才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贝思甜就坐着驴车去镇子上了。

马小玲一看见贝思甜就忍不住打个颤,不过还是很快就换上笑脸,听说她要找周济人,忙给她引到后院。

周济人正好在这里。

周济人看见贝思甜匆匆来了,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她身周,并未看到那军绿色挎包。

“贝姑娘怎么来了?”周济人笑道。

贝思甜一夜没睡好,脸上有些憔悴,“周先生,我来买消炎药。”

周济人一怔,消炎药的用法很多,不过都很贵,他带着贝思甜去了前厅药房,一边带她看一遍问道:“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家里有人受伤了,恐怕会生一场大病,周先生知道应该用什么消炎药好?”贝思甜这时候哪敢隐瞒。

周济人手一顿,猛地转头,“谁受伤了?”

第54章 你弟弟多大了?

贝思甜转头看着他,清澈的眸低闪过一抹疑惑。

周济人迎上那双似是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微微一笑,“消炎药是不能随便用的,这个东西见效快,但是副作用很大,要对人对症下药。”

贝思甜暗自点头,的确是这样,听说西药见效十分快速,有时候数片药片下去就能见效,但是副作用也很大。

听见周济人这般说,她心里那丝疑惑消散。

“受伤的是我弟弟,一个孩子。”贝思甜如实相告。

周济人将药递给贝思甜,“弟弟?”

“是的。”

贝思甜接过药,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发现上边是有用量说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周济人说到‘弟弟’两个字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

说明上有写明孩子的服用剂量,贝思甜顿时唇角弯弯。

“你那弟弟多大了?”周济人说完,又补充道:“如果太小是不能吃太多的。”

贝思甜抬起头来,笑道:“我看到说明上写了,这样倒是很方便,谢谢你周先生,这药多少钱?我买半盒。”

“五块钱。”周济人看着贝思甜,微张双唇,最后咽下了想要问的话。

贝思甜暗自咋舌,半盒只有六片,居然要五块钱!

以前在杨五郎那里买药,都是一毛钱两片,一毛钱一片,贵的两三毛钱一片,这五块钱六片,相当于八毛多一片!

怪不得杨五郎会露出那样的神情,甚至不惜跟媳妇吵架借钱,这消炎药也太贵了!

贝思甜交了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济世药房,周济人站在厅里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贝思甜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去了中药房抓了点药,她制作玄符需要一些药材的辅助。

珍贵的中草药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一般的草药都有,抓了两包的药才花了不到三块钱,可见西药真的是很贵。

贝思甜没有再耽误时间,这一次她没有坐驴车,而是赶上了中午那趟汽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四个轱辘的铁盒子汽车,相比于马车驴车这些人力车,汽车的确是快了不止一点点,而且没有那么颠簸,即便刮风下雨也不会太受影响。

只不过汽车里浓重的体臭味让贝思甜犯恶心,不仅是体臭,还飘荡着一股怪怪的味道,让她有些想吐。

幸好汽车速度快,没等贝思甜坚持不住就到站了,下了车她深深吸了口清爽的空气,快步下了大埝,向着村里走去。

进村的路上,贝思甜看见张顺才扛着铁锨从不远处走来。

“呦呵,这不是小寡……小甜儿吗?我听说你弟弟的事儿,怎么样了现在?”张顺才停下来,将铁锨放下杵在地上。

贝思甜看着他,张顺才脸上没有嘲弄的神色,问这话问的也很认真,没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还没醒。”贝思甜回道。

“这也真是的,这孩子也太皮了,跑山上干啥去了,以后可得好好管管,那杨五郎咋说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贝思甜默然不语,杨五郎怎么说的,肯定整个靠山村都知道了。

“你也别太难过,小子哪有不淘气的,行了我还得下地,先走了啊。”张顺才扛起铁锨,向着大埝那边走去。

贝思甜转过身,看着张顺才的背影,以往张顺才见着她都是当成空气,完全不理会她,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关心?

她的眸光微冷,最后看了张顺才一眼,转身向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贝思甜便感觉到一股十分压抑的情绪扑面而来,她知道秦氏和罗安国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虽然罗安平的小命当时救过来了,不过杨五郎也实话实说,后边这一关不好过。

伤口八成是会感染,发高烧不怕,就怕高烧不退,那就真的麻烦了,消炎药也只是能够扛过去的可能性之一,不过这种状况即便去了医院,恐怕活下来的几率都不大,毕竟孩子太小了,伤口太深了。

杨五郎也不想再给两口子希望,然后再让他们的希望重新破灭,那样太残忍,索性他就一股脑的说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这么说,其实心里感觉就不乐观,他觉得罗安平抗不过去。

贝思甜刚进了院子,就听见秦氏的哭声,她忙快走两步,进了东屋。

进去之后便看到躺在炕上的罗安平双颊坨红,显然已经开始发烧了。

罗安国也没心思卷烟了,呆呆地坐在炕上出神,眼底一片死寂。

贝思甜毫不怀疑,如果罗安平抗不过去,这两口子八成会跟着一起去了。

农村人最看重的就是孩子,生了孩子所有的一切就都在孩子身上,孩子没了,也就没了盼头,这日子过着也就没意义了。

贝思甜没有多加劝慰,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话。

她检查了一下罗安平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红,她回了西屋,关上一层薄板门。

她把大门插上了,秦氏和罗安国没心思管其他的,她决定在这时候点灵成符。

因为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制符,已经不存在适应性的问题,贝思甜如同上辈子一样,动作娴熟,姿态优雅,顷刻就制成三张玄符。

因为她现在受到精气神的影响制出的玄符效果有限,所以她保险起见,仅是清理伤口的玄符便制作了三张,这三张化成符水涂抹于罗安平的伤处,可以起到极大的保护防护作用。

这种玄符清理的是伤口内在的污秽,也就是这边所说的细菌一类,不过要等伤口稍微稳定一下,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才制符。

将一张玄符化成符水,贝思甜便端着小碗开始给罗安平涂抹,她放的清水不多,液体稍稍有些稠,这样也好附着在皮肤上。

虽然浪费了一些,但是大部分的符水都被贝思甜涂抹上去,等着符水一干,就会形成一层特殊的保护膜。

一共三张玄符,是今天一天的用量。

秦氏和罗安国一个眼神呆滞的默默垂泪,一个眼神空洞的出神。好似都没有看见贝思甜的举动,

贝思甜暂时也没有时间去顾及他们,做完这些,她擦掉额头上一层薄汗,准备休息一下,临近傍晚的时候准备制作愈合的玄符,这玄符就要配合着消炎药使用。

第55章 难关

白天的时候,罗安平高烧已经起来,秦氏强打起精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照顾着罗安平。

秦氏再是要强,也是个女人,还是个以孩子为重的女人,眼看着唯一的孩子有要夭折的迹象,她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比一般人强很多了。

秦氏早已失去了主心骨,此刻是贝思甜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罗安平脑袋顶上敷着浸过冷水的毛巾,每隔一个小时,秦氏就会按照贝思甜的意思,给罗安平前心后背以及腋下用温水擦拭。

贝思甜也没打算让罗安国干呆着,让他用拇指肚揉搓罗安平的脚心和手心,搓红最好。

有事干,两口子也就不至于胡思乱想。

贝思甜苦于精气神没有恢复,否则不需要消炎药,她依靠玄符便能让罗安平度过这一关,而且相当有把握。

现在,她只能在消炎药的配合下,利用玄符治疗,如此也是差强人意。

贝思甜切下一片何首乌塞进罗安平的嘴里,功效和有年份的人参自然是有差距,可有总比没有强。

贝思甜将一切都想到后,最后准备给他喂下符水。

她先将消炎药混着水给他喂了下去,幸好他虽然重伤昏迷,却还有吞咽功能,不然又要费一番功夫。

她计算着时间,在消炎药起了作用之后,将符水小口小口导入他的嘴里。

符水不能浪费一丝一毫,否则效果还会打折扣。

“你为啥给他喝那么多水?”秦氏抬眼看见贝思甜将一碗水往下灌,不由问道。

“这不是水,这是我调配的药。”贝思甜将最后一点符水喂下,松了口气。

秦氏没说话,那分明就是清水。

罗安平整整高烧了三天,这三天贝思甜忙得像个陀螺,白天做饭她不假任何人之手,特意多放了何首乌和黑枸杞以及其他的一些药材,虽然影响口感,可她现在急需要补充营养。

秦氏和罗安国也没闲着,两个人都没时间多想,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看着罗安平出神叹气。

这几天杨五郎天天往这边跑,看见罗安平果然到了这一步,跟着直叹气。

看见贝思甜喂符水,便也问了几句。

“我爸是中医,自小也教导我,只不过从来没有用上过。”贝思甜如是说,算是第一次正式将自己介绍了出去。

“这药怎么没颜色?”杨五郎道,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汤子。

贝思甜微微一笑,不做解释,有没有效果,过了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贝思甜就算是解释了,杨五郎也是不信的,他虽然不是中医,可也知道那些药材混进去,绝对出不了清水!

这两天罗爱国和罗旭强也都时常过来,罗老太太也跟着罗爱国来了两趟,秦红梅百般不情愿的被拉过来一次。

到这就开始倒苦水,上边养着老的,下边养着小的,家里就靠着罗爱国和罗旭强两个人挣钱养活一大家子,这日子过得如何如何苦等等。

话里话外就是告诉罗二家,她家没钱,不要想着跟他们借钱!

杨五郎和媳妇马氏在一边听的直翻白眼,这哪是亲兄弟,就是她也冷不下这个心!

有这么个嫂子,不分家肯定安宁不了,分了家都不得安宁!

罗旭强一听见秦红梅开口,就赶紧出去了,他怕一会臊的下不来台,罗爱国没办法,他在这秦红梅都不断的说,更别提他不在这,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秦红梅也是个有心眼的,她就是自家日子多么不容易,一个字都不提不要借钱的事情,弄得罗爱国想要叱责都没办法。

杨五郎夫妇听不下去,干脆走人了。

贝思甜放羊回来秦红梅在那满嘴跑火车,面容一冷,秦氏现在哪有心思搭理她,心气都快散了,她要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

“大伯来了。”贝思甜进了屋。

秦红梅一看见贝思甜回来了,眼皮子一耷拉,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前两次的事儿她还没忘呢。

“小甜儿回来了。”罗爱国回了一句。

贝思甜上前看了看罗安平的状况,今天晚上是最重要的一晚,只要罗安平温度降下来,就没问题了。

“娘,该给平安吃消炎药了。”贝思甜对秦氏说道。

秦氏有些木然,对贝思甜的话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她起身就去拿柜子上的消炎药。

秦红梅一听几乎瞪圆了眼睛。

谁不知道消炎药贵啊!

“这是从杨五郎那拿的消炎药?”罗爱国看着那盒子,暗道一般从杨五郎那拿药,都是用纸包的,他从来不给盒子的。

“不是,是从镇上买的。”贝思甜在秦红梅好奇的目光下,将消炎药混着水喂给罗安平。

“这半盒不少钱呢吧?”秦红梅在一旁问。

贝思甜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随后叹了口气,道:“这半盒就要三块钱,这三块我是跟人借的,还不知道怎么还呢,平安腿也伤了,接下来还要花很多钱,大伯,你是他亲大伯,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秦红梅一听跟人借的,立马就站直了身体退开一步,待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脸一变,抢话似的对着罗爱国说道:“当家的,我给平安留了两个鸡蛋,刚才忘了拿过来了,你去拿一趟去!”

罗爱国低着头不说话,秦红梅顿时急眼嚷了两句,他才梗着脑袋出去了。

罗爱国刚一出门,秦红梅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喊了他两句,跟着追了出去。

鸡蛋会不会真的送来贝思甜不关心,看见将碍眼的吓走了,她便专心照顾其罗安平来。

“娘,你得吃点东西,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今天晚上对平安来说至关重要,你要是先扛不住了,平安可就真的没希望了!”贝思甜用罗安平当借口。

秦氏叹了口气,去外屋灶台上吃饭了,罗安平只要能活下来,就算是瘸了,她也认了!

“爸,你也得吃饭。”贝思甜看向罗安国。

罗安国胡子拉碴的,这几天干的最多的就是发呆,听见贝思甜的声音,他茫然地抬起头来。

平安要是没了,他也就不活了,那样都落个轻松,倒也好。

第56章 救醒

贝思甜给他们煮的粥里也放了何首乌切片,不然只喝粥,肯定是受不住的。

秦氏喝完粥,稍稍有了点精神,坐在炕沿儿上看着罗安平就发呆。

“娘,白酒找来了吗?”贝思甜问道。

秦氏抬起无神的双眼,点点头,“跟巧娘换了点,你要这干啥用?”

“给平安擦前心后心,手心脚心。”贝思甜看了罗安国一眼,又看向秦氏,“今天晚上对平安来说很重要,他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今晚了,娘,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平安有很大的几率能挺过来。”

秦氏抬着脑袋,只能模糊看清楚贝思甜的嘴巴一张一翕,可是即便看不清楚,她也能感受到贝思甜的认真和恳切。

秦氏心里终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拿过那点白酒,沾在手心里开始给罗安平擦拭身体。

罗安国半晌之后也吐出口浊气,孩子会不会跟他一样残废先放到一边,先保住一条命是真的!

先前他一想到孩子要是跟他一样了,还不如就这么去了,那样也省的遭罪,也省的拖累秦氏。

可怎么都是亲爹,眼睁睁看着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这心里还是过不去,也不再去想七想八,先想办法救回孩子一命再说。

杨五郎显然是没有办法了,按照他的意思,要不听天由命,要不冒巨大的风险送到市里医院。

从这到市里要二百多公里,坐车就要五六个小时,这一路颠簸,罗安平哪里受得了!

他们这当父母的都差点放弃,贝思甜却执着坚定地一直在努力救治罗安平,就冲着她这股韧劲,就让罗安国惭愧不已。

罗安国的体温一直持续在高温状态,因为没办法测量他的体温,所以贝思甜只能放弃记录,持之以恒地给他的身体散热。

除了手心脚心和前心后心之外,腋下一直在用温毛巾热敷,这样的散热效果比在额头上敷冰水要有效。

秦氏每次看到贝思甜给罗安平灌下她制作的药水,就忍不住多看一样,人家的药汤子都是暗褐色的浓汤汁,怎么到了她这里这么清汤寡水的。

不过秦氏也没多问,问多了她也不懂,杨五郎也没别的办法,她除了听着照做,没别的办法。

三个人一直忙活到半夜,直到后半夜,罗安平的高烧才逐渐褪下去。

摸着罗安平的额头不再那么滚烫,贝思甜轻轻松了口气,只要高烧下去了,他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

贝思甜想到灌下三道符水,配合着消炎药才有了这些效果,不由地苦笑,这种尴尬的状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的精气神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再恢复,可大大小小的事情让她觉得,速度还是太慢了。

罗安平的高温褪下去之后,便进入了沉睡,这场大难对他来说是一场巨大的消耗,唯有沉睡还能补充一些消耗。

摸着罗安平已经凉丝丝的额头,秦氏喜极而泣,和小命比起来,她现在哪里还会去管是不是会残废,只要能活下来,给她一个盼头,她也不至于会崩溃。

罗安国也是长吁短叹,真真是没想到,人居然就给救回来了,还是他们三口子一起给救回来的!

这里边贝思甜当然要居首功,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瘫子,还能亲手救回自己的儿子!

罗安国的心境悄然有了一丝变化,他看着罗安平默默流下眼泪。

罗安平救回来了,杨五郎第二天来的时候是准备报丧的,结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以靠山村的条件,这种大伤根本就是等死,你说去镇上的卫生所?

去了那除了死,还会被坑一大笔钱!

可谓人财两空。

大多数村里的人遇到这种严重的状况,就是听天由命,有条件去市里的,也会选择拼一把,不过一般到了半道上人就没了,所以汽车根本不愿意拉,也没地方放人。

杨五郎忙回去拿了听诊器,给罗安平做了一个大概的检查,发觉他现在不管是心跳还是脉搏,都已经恢复正常。

他抬起头来啧啧称奇,随即又察觉到不合适,忙讪笑道:“秦嫂,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小甜儿真的懂医。”

秦氏憔悴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小甜儿这孩子就是被她那后娘给坑了,要不多好的一个孩子,差点就这么给埋没了!”

杨五郎对秦氏对自家人的自夸自卖倒没觉得什么,贝思甜最近一段时间是不一样了,听说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他媳妇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就是巧嫂子的手艺人家都看不上。

“小甜儿呢?我想问问她情况。”杨五郎心里存了一些疑惑,中药那些药汤子不可能见效这么快的,到底怎么回事,还要找正主问问。

“回屋睡觉去了,忙活了一夜,还不让她歇会。”秦氏说了一句,可不打算让杨五郎扰了她的觉。

杨五郎也不可惜,早晚能见着,又给罗安平检查了一番,这才走了。

大上午,两口子也都补了一个踏实的觉,从来没觉得睡觉这么香甜。

当天夜里,罗安平就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喊饿,秦氏喜滋滋的就要去给做饭,被贝思甜给拦下。

贝思甜熬了一碗清淡的白面糊糊,里边放了一些盐,还少见的点了点香油,自然也少不了何首乌黑枸杞这些补气补血的草药。

一大碗喝下去,罗安平立刻便有了一些精神,嚷嚷着还想再喝,贝思甜便又给他端了半碗。

等罗安平喝完了,贝思甜坐在长凳上看着他问道:“平安,那天你是怎么摔下山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秦氏和罗安国都停下来,目光看向罗安平。

罗安平歪着头回想着当天的情况,良久才说道:“我和嘎子他们在西边山底下玩,后来看见野兔子,我就去追,结果追到了山头上,看见张狗顺走了过来,我就没打算再继续追兔子,想回去了,可是张狗顺冲我招手,我想了想还是过去了。”

第57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张狗顺就是张顺才,张连巧的大哥!

贝思甜眸光微冷,果然和他有关系。

前两天张顺才主动和她打招呼问询罗安平的伤势她就感到奇怪,像张顺才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更何况罗安平在他眼里是个毛孩子。

“然后呢?”秦氏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罗安平沉默,不由自主地看了贝思甜一眼。

“说啊!”秦氏嚷道。

罗安平一哆嗦,低着头道:“是、是他绊了我一下……”

他刚才一瞬间是不打算说的,可是秦氏一声低喝,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被欺负了回家找长辈,他不行,他如果回家说了自己被欺负,只能让他们难过憋屈,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秦氏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贝思甜拉住她,她当时就要拿着菜刀去找张顺才拼命!

炕边上,罗安国捏紧了拳头,牙关紧要,死死盯着地面,一句话都不说。

贝思甜看得出他心里的屈辱,若他还是个好的,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他是个残废,难道真的让秦氏去跟张顺才拼命?

家里没有个老爷们,这日子真是难!

“我们去找徐主任告他!”秦氏稍稍冷静之后,扬声说道。

贝思甜摇头,“无凭无据的,只要张顺才矢口否认,徐主任也拿他没办法。”

秦氏的嘴唇都哆嗦,“我儿变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安平这就废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让他给废了,不说别的,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罗安国残废了,好歹还有个后人传承香火,可罗安平才五岁,腿瘸了一根,这以后哪个闺女肯嫁给他!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贝思甜唇角带着些许的冷意,淡淡地说道。

她抬头看着憋屈的二老,说道:“这件事和谁都不要提起来,我来给平安出气。”她转头看向罗安平,“你也是,对谁都不要提起见到过张顺才的事情,更不要说是他害的你!”

罗安平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出于孩子的本性,他比秦氏和罗安国更为信任依赖贝思甜。

秦氏和罗安国如今也都不自觉的开始听贝思甜的,这种时候,正是人心涣散,有个能拿主意的,他们也不会失了方寸。

“小甜儿,你打算干什么?”秦氏顺了顺气问道。

贝思甜说救醒罗安平就救醒了他,现在说出气,自然也会真的出气,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孩子打算怎么做,一个女人,除了豁出去拼命,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方法。

贝思甜将柜子上的水端给秦氏,“恶人还需恶人磨。”

秦氏越来越不懂贝思甜了,想了想索性也就不再问。

罗安平躺在床上,小脸蜡黄蜡黄的,刚刚长出来的肉又都下去了,这一次要是不好好补回来,定然会伤元气的!

“姐,我的腿真能好吗?”罗安平微微抬着下巴看着贝思甜,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早就懂事了,看到罗安国和秦氏的样子,他心里十分不安,害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贝思甜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相信我。”

罗安平看着她柔和带着坚定的目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姐肯定不会骗他的!

看看时间不早,贝思甜就准备去做饭了,这时候却听见大门响,向外看去,居然是村委会徐主任来了。

这几天徐主任去镇上开会,一直不在村里,回来听说罗安平的事情,吓了一跳。

这罗二家真是多灾多难的,三个多月前他家的小媳妇才捡回一条命,这又有人掉下山去了?

徐有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感官比一般人敏锐许多,他猜测这件事八CD是人为的。

他立刻就想到村里的霸王户张家,真要能干出这事的,也就他们家那几个混账了。

可如果真是他们,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动手?

徐有才心里猜测,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随口胡说。

他也是真心觉得这家子不容易,小平安才五岁,他多花了点钱,买了点鸡蛋和小圆蛋糕拎过来看看。

他拍了拍门,发现没上栓,就推门走了进去,进了院子便看见他家的小媳妇站在外屋,看时间估计是准备生火做饭呢。

他想起那一次贝思甜在大门口对抗张顺才时的情景,心里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徐主任。”贝思甜招呼一声。

“是小贝啊,这是准备做饭呢?”徐有才笑着说道。

贝思甜点点头,村里的人一般叫她小甜儿,不过镇子上不少人都觉得类似这种称呼俗气,所以也有叫她小贝,或是像周济人叫她贝姑娘的。

“徐主任屋里坐吧,我给你倒水。”贝思甜笑着招呼一声。

徐有才进了屋,没有烟云雾绕的,罗安国靠着被子垛双眼发直,秦氏倚在一边也唉声叹气的,听见他来,这才强打起精神站起来。

“徐主任来了,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秦氏颇有些受宠若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家在村里头名声不太好,除了几个一直以来关系处的不错的还是原来那样,其余的都不愿意搭理他们家,徐主任也是经常冷着脸,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买了东西。

“我来看看小平安。”徐有才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罗安平,心里叹了口气。

听杨五郎说,这孩子算是废了。

杨五郎虽然水平一般,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像罗安平这样要是送大医院兴许还有些希望,不过以罗二家的状况,别说大医院,就是镇上的卫生院都没钱去。

真是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这孩子捡回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这罗二家,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徐有才心里都替他们发愁。

“孩子,你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呢?”徐有才问道。

徐有才只是想看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有真凭实据还好,没有的话,他也拿霸王户没办法。

罗安平看了站在门口的贝思甜一眼,说道:“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第58章 霸王张家的动静(二更)

其他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贝思甜站在徐有才身后,他看不到,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一个孩子会在这种事情上隐瞒,心里叹息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被人害了还都不知道。

当事人都说不出所以然,其余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回事,徐有才又再劝慰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贝思甜客气地送了送,不是她不想仰仗当官的,只是她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种事,徐有才当时就在现场也无可奈何,现在找他,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张连巧害了原主,现在她哥哥又差点害死罗安平,贝思甜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贝思甜回屋的时候,罗安平已经睡着了,身上有那么大的口子,再加上腿骨折,觉必然是很多的。

贝思甜做了一顿补气补血的药膳让一家人吃下,又喂了小奶狗一点吃食,便回屋补觉去了。

下午贝思甜进了一趟山,很快又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静的靠山村忽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谩骂声,不少人家都被惊醒,坐在炕上凝神听着这骂声是从哪家传出来的。

有些岁数大的人起的早,站在大门口仰着脑袋听着,逐渐向着街口走去。

当街的人越来越多,那谩骂的声音也开始哀嚎,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大,众人才发现原来是村东头的霸王张家。

众人这可新鲜了,霸王张家一向还算和睦,就算打架也从来不闹到街上,今天这事怎么了,听声音像是李凤芝的声音。

李凤芝的底气这叫一个足,一嗓子嚎出来能惊哭半条街的娃娃,这一顿哭闹,扰的这一块都不得安宁。

听了良久,众人才听明白李凤芝在闹什么,原来是她家的鸡被偷了!

李凤芝大早晨起来,看到院子里落了满地鸡毛,鸡棚里一只鸡都没有了,直以为自己眼花了,待满院子都找了一遍,真的只剩下一地鸡毛,这才哀嚎出来。

张顺才披着外套跑出来,脸都绿了,这一棚子鸡有十几只,值不少钱呢,天天下蛋就下不少,现在居然一只都没了!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偷鸡偷到他们家了!

张顺才二话不说,拿起镰刀就来到了街上,指着半空就开始叫骂,嚷嚷着让偷他们家鸡的人滚出来,别说缩头鳖孙,叫骂了半天,自然没有人肯应声。

他骂累了,李凤芝就接上来抹着眼泪哭嚎骂街,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连生孩子没XX都出来了,整个一个山村野妇!

母子二人轮番上阵一通狂骂,周围的邻里哪有出来应声的,一个个在家里气的都不行,听听这骂的难听劲,这是骂谁呢,这是把全村都给骂进去了!

谁家里要是丢了十多只鸡那肯定也得心疼到骂街,但是像他们家这站在当街骂的,也是少数。

众人听了听,谁也不上前,心里暗骂活该,报应。

母子二人骂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们,里边老三出来喊,知道骂也骂也不出个结果,吐了口吐沫便进了院子。

当天村里不知道怎么传出来说张家得罪了山里的黄大仙,这是黄大仙找上门了!

这谣言不知道从哪起的头,越传越厉害,到了晚上整个靠山村都在讨论这件事。

十多只鸡,一夜之间就都没了,只剩下满地鸡毛,要是普通的黄鼠狼偷鸡,那一棚子鸡能没个动静?

指定是黄大仙!

谣言传到后来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说在霸王张家大门口看见了几措黄毛。

霸王张惯会欺负村民,遭了这样的报应,真真是大快人心,不少人都拍手称快!

徐有才听了这事稍作沉吟,随即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也没打算去理会,霸王张该受些教训,不管是人为的,还是真的遭了黄鼠狼。

有了新话题,罗二家的事情渐渐没有人再提起来,谈论了一天,村民又是解恨又是解气。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么完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又一次传来李凤芝的大哭声。

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嚎啕大哭,骂街骂的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有了昨天的事情,村民们忙爬起来,这又是丢了啥了?

有些胆子大家底厚的不那么惧怕霸王张家,便到跟前打探消息,原来是她家那头老母猪没了!

猪跟鸡的价格可不一样,谁家要有一头大肥猪,那可是说明这家有点底子,这头大肥猪一丢,李凤芝可真是好似被挖了心,疼啊!

“到底是谁家丧良心的缺德玩意儿干的呦!我的猪啊,还我的猪啊,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啊!”

几个听说了丢了猪的人本来还可怜李凤芝,想着上前说两句安慰话,谁想到她骂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而且听那意思,又是将全村都骂进去了。

这一下,谁还搭理李凤芝,猪丢了,活该!

张顺才气的浑身直哆嗦,这下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针对他们,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盯上了他们!

张顺才又一次挥舞着镰刀站在当街大骂,扬言要是让他抓到,他就活剥了他的皮!

自然的,没有人理会张顺才的吼叫,家家都闭着门,让他们自己骂去吧,索性和他们也没关系。

张顺才骂累了,就坐在门口的磨石上喘粗气。

“顺才哥!”

一个大叫声从村道上传来,张顺才转过头去,看见是自己黑狗子,这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是他的小弟。

“瞎叫唤啥!”张顺才正生着气,看见谁都来气。

“你快去看看,村口那猪是不是你家的!”黑狗子呼哧带喘地跑过来。

今天一大早他娘买煎饼果子的时候,听那人说有个奇事,再加上李凤芝和张顺才这么一骂,黑狗子就立刻想到会不会是他家的。

张顺才一听,也没听全乎,立刻拿着镰刀向着村口跑去,李凤芝一看,赶紧跟在了后头。

黑狗子看张顺才跑远,没敢跟上,他担心张顺才看见那场景受不了,到时候把火撒在他身上。

张顺才操着镰刀跑到村口的小桥上,一眼就看见臭水沟边上的那头猪,可不就是他家的猪吗!

找到猪的张顺才一点也没欢喜,额头青筋暴跳,拿着镰刀的手直哆嗦。

第59章 气急败坏

“哎呦妈哟!”

紧跟而来的李凤芝看见那头猪,踉跄着后退两步,吓得再不敢上前。

那哪还是头猪,已经是一堆碎肉了,除了猪头完好无损地摆放在那里,整头猪都好像被摔烂了一样。

“这猪怎么好像是从山上掉下来摔得?”

“我瞅着也像,要不能这么稀巴烂!”

张顺才听见周围人小声的议论,额头青筋又在鼓起,他手里的镰刀一挥,“都他娘的吵吵啥,都给老子滚!”

张顺才举着镰刀环视一周,眼神凶狠,“这仇老子跟他结下了,别他娘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

“有种干没种出来,这就是个鳖孙啊!”李凤芝跟着一起骂。

小桥周围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这母子两个骂街也不是第一次了,众人反倒没那么生气,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那一大滩的烂猪肉已经没法吃了,李凤芝把猪头捡了回去,一边走一边哭一边骂。

好好地一头大肥猪,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猪头了!

李凤芝这心就像被挖了一大块,临近家门前还不忘回身对着空气咒骂一句,好像这样那个偷猪偷鸡的人就能听见。

张顺才他爹张建田身体有点毛病,一直等在家里头,张顺贵、张顺福和张顺禄三兄弟都在院子里,本来他们也想跟着一块去村口的,被张顺才给拦下来。

这件事明摆着有人针对他们老张家,家里就剩下一圈羊了,要是再被人给摸了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连巧陪在张建田身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她从懂事到现在,老张家在靠山村一直都是让人惧怕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整个村里她都想不出来谁敢跟他们老张家对着干,谁又有这个本事在四个兄弟都在家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鸡和猪带出去。

她除了四个亲哥哥,还有八个堂哥,虽然在村里的堂哥只有三个,那老张家也有七个青壮年,他们在村里能成一霸,不是没原因的。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就不怕她哥哥们的报复吗,要是知道了是谁,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张连巧恨恨地想。

听见大门响,她忙向外张望,其实不看她也知道是大哥和娘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他们骂了。

三个兄弟赶紧围了过来,张顺才脸色铁青,根本没心思解释,李凤芝抽搭着将事情讲了一下。

“我估计不是咱村的,你想啊,咱村哪家都有什么人,咱们都清楚,谁家也没这个胆子这么做,肯定是外来的!”张顺贵说道。

“我觉得二哥说的对,咱村的人没这胆子。”老三张顺福应道。

张顺禄点点头,也赞同他们的说法。

张顺才看了眼抽旱烟的老爹,问道:“爹,你说呢?”

张建田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不糊涂,他听见大儿子询问,吧嗒一口旱烟,才问道:“顺子,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张顺才皱眉,这怎么说呢,要说得罪人,他天天都在得罪,可要真的得罪死了的,还没有。

等等,张顺才忽然想起前几天的罗安平。

他自从知道贝思甜用话挤兑着张连巧给她家送去吃的之后,就怒了,决定吓唬吓唬他家那小子,正巧那天看见他在山上,就叫了过去。

他在罗安平过来之前,将脚底下的藤条缠在脚上,等罗安平过来,他拉着藤条绷紧,就将罗安平绊了个跟头。

在罗安平前边就是山坡子,张顺才就是想吓唬他,没想让他真掉下去,可是他想过去抓的时候,也被藤条绊了一下,就没抓住,让那小子滚下去了。

张顺才吓了一跳,他虽然霸道,可是没想要害人命,慌乱之间他忙跑下了山,连去看一眼都没敢去,就跑回家去了。

后来村里传来罗安平被人抬回去的消息,先是松了口气,后来又有人传出这孩子八成是活不了了,他这心里就忐忑起来,生怕那天在山上的事被人知道。

可是这件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就算是那小子知道是他干的又能怎么样,他还敢说出来不成!即便说出来了,没凭没据,罗二家一窝子废物,能把他怎么着!

这件事张顺才虽然忐忑,可他拿准了罗二家拿他没办法所以才有恃无恐!

这件事也不可能是罗二家做的,他家一个没用的瘫子,一个只剩下穷嚷嚷的瞎子,还有一个身板瘦弱的小娘们,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十多只鸡偷走,再将一头大肥猪瞧瞧弄出去,那根本就不可能!

别说是他们,就是他叫上两个弟弟,想要悄无声息地将那么大一头肥猪弄出去,还不惊动主人,也不可能!

至少要三五个身手不错的老爷们才有可能做到,可也没办法一点声响不发出来,那鸡和猪可都是活的!

所以听见张建田的话,他稍作犹豫便摇头,罗二家肯定被排除在外。

一家子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张顺才只好听从张建田的意见,晚上轮流守夜,大家都不要睡太死,一旦发现动静,立刻就抄家伙出去!

四个兄弟一脸凶狠,就等着晚上抓了这个贼大卸八块!

到了晚上,张顺才和张顺贵兄弟两个就坐在屋前边的台阶上,手里一人抱着镰刀,一人抱着菜刀,也不聊天,就瞪着两眼等着。

月上柳梢头,山里的夜空十分美丽,能看到一条绚烂无比的银河,不过张顺才俩兄弟却是无心欣赏,两个人脑袋开始像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张顺才心里有些纳闷,自己以往这时候不会困成这样,怎么今天这么困呢,难不成跟今天这一闹腾有关系?

这么想着,他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脑袋一歪,靠在一旁的张顺贵身上,再看张顺贵,眼皮子直打架,张顺才一靠过来,他也就扛不住,脑袋倚着大哥的脑袋睡了过去。

在他们睡着以后,几个十分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墙头上,窜进了院子里。

四五头大家伙进来之后,圈里的羊开始时骚动起来,奇怪的是,屋里头也没动静。

第60章 不是人干的!

张顺才和张顺贵俩兄弟坐在台阶上,相互靠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一双双带着幽光的眼睛不断移动着,羊圈里的羊躁动不安,却只敢发出小声的咩咩声,显然极为惧怕来的这些大家伙。

一共十三只羊,只有几只来得及发出低叫,便有十只被咬断了脖子,剩下三只小羊已经完全吓傻,缩在羊圈的泥泞角落当中瑟瑟发抖。

羊圈里顷刻洒满鲜血,羊圈的栓被咬开,十只羊被拖了出去。

有两双闪着幽光的眼睛驻足片刻,来到坐在台阶上的兄弟二人跟前,围着圈转了转,最后跳出高墙离开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重重高山照耀在靠山村的房顶上,有的人家起的早的,已经升起了炊烟。

今天没有听见霸王张家的嚎哭,应该是没事了,想来也是,连续两天吃亏,家里那么多兄弟,晚上肯定要留守夜的。

“可算清静了,天天听那母子两个骂街,也挺烦的。”

“骂就骂呗,又没骂咱们,我反正挺解恨的,死了一棚子鸡,死了一头大肥猪,还不得心疼死,这换成谁都得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让他们天天觉得比谁都强!”

“这倒是,李凤芝只要一出门那鼻子眼就冲天上,那瞧不起人的劲,看着就来气,嘴上天天嚷嚷穷,家里啥都有。”

霸王张家老爷们是多,可是比一般的人家都富裕,杜扒皮带着闺女嫁了人以后,就数霸王张家有钱了。

杜扒皮是真的不愿太张扬,不过明眼人都能从她那小闺女身上看出来,霸王张家可不是,嘴里嚷嚷着家里不富裕,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家有钱。

有恃无恐啊,家里好几个大老爷们,族亲也都在村里头,有人敢惦记也没人敢下手啊!

这下好了,这霸王张家不定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这一顿狠整,这损失可真是太大了,能置办这一棚子鸡和养那么一头大肥猪,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件事,村口那头大肥猪已经被村里的狗吃干净了,这村里的狗可算是过了一回年。

那一棚子鸡到现在还没找到呢,这是放谁家谁不心疼的心肝子都裂了,可谁让霸王张家可恶呢,这么多年了,除了几家家底厚实的不怕他们,哪一家没被他们欺负过。

几乎没有怜悯他们的,全都是解恨的!

今天没听见动静,不少人还在惋惜呢。

霸王张家大门紧闭,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全家人都在家,一个个脸色惨白。

这件事还要从张连巧早起开始说。

她虽然是家里唯一一个闺女,可是也不是外人眼里那样娇滴滴的,家里的活大多数都是她干,这早晨起来做早饭,自然也是她来干。

张连巧一般起的早,不过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来亲戚的缘故,身体乏肚子疼,所以起的都比较晚。

今天起来她发现家里人还都睡觉呢,就连李凤芝也没醒呢,她就准备去抱柴火做饭。

打开屋门,她就看见大哥二哥坐在台阶上靠着睡觉,在他们周围有一圈滚了土的水印。

因为台子上有土,这圈水印烙上去十分明显。

“大哥,二哥,屋里睡去吧。”张连巧说着,也没忘了看一眼羊圈,他们睡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羊圈吗。

这一看不要紧,张连巧脸色瞬间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股战战,浑身都哆嗦起来。

张顺才听见张连巧叫他,使劲闭了闭眼,睁开了眼睛,昨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不过没听见动静,那孙子肯定是看见他们俩人在这没敢进来。

张顺才转头看见张连巧煞白的脸色,一脸惊恐坐在地上发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向羊圈,看完脸上顷刻便没了血色。

那哪里还是羊圈,到处都是血,羊圈的泥都是黑红黑红的,羊圈栅栏上,还有那仅剩的三头小羊身上,白花花的羊毛沾染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张顺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羊圈边上,鼻子里立刻便充斥着血腥味道,刺激的他险些吐出来。

羊圈里一片狼藉,在外边只能看见血,走进了便可以看到里边还有一些断肢,扯下来的大片染血的羊毛……

张顺贵来到他身后,看到这一幕直接弯着腰就吐了。

屋里边的人陆续醒了过来,李凤芝见到这一番修罗场景,也嚎不出来了,声音卡在嗓子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不是人干的!”张建田披着外套站在台子上,瞪圆了眼睛喃喃说道。

不用他说,在场的谁都知道这不是人干的,昨晚上谁也没听见半点动静,八成是昨天晚上来的东西太凶,给这群羊吓住了。

可是俩兄弟都在外头,谁也没听见动静啊?

“大哥二哥,你们俩昨晚坐在这?”老四张顺禄指着地上那圈水印说道。

张顺才和张顺贵看见那上边的水印,心里一凉,随即便看见台阶下边有些爪子印,很淡,已经分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

俩兄弟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

昨晚来的东西,显然来到他们跟前了,看这羊圈的惨样,定然是凶物……

两个人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东西的舌头说不定都舔到他们脸上了,他们就浑身战栗,这要是啃上一口……

张顺贵更是不堪,小腹一紧,一股热流便顺着腿流了下来,一股骚味立刻弥漫开了。

他被吓尿了!

“这是……难道真的得罪黄大仙了?”张建田喃喃地说道。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说法吗,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有鸡有猪有羊,可他们家男人多,却偏偏他们家糟了难,不是得罪黄大仙了还能是什么!

一家人脸色都很难堪,全都聚集在东屋,面面相觑却又相视无语,外边的羊圈就那么血淋淋的没人收拾,圈里的小羊也没人顾得上。

李凤芝害怕的到现在浑身都哆嗦,和张连巧依偎在一起,母女二人谁也不说话。

一屋子的老爷们,除了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响。

第61章 留了三只羊羔

村里人发现一个多星期了,霸王张家都紧闭着大门,即便有人出来,也都是三五个一起出来,办完事就立马回家,重新关闭大门。

众人不知道这一家子又在搞什么鬼,想知道也没人敢去打听,这阵子估计心情还不顺呢。

贝思甜这两天心情不错,她将十张羊皮卖了小一百块钱,还有一棚子的鸡也卖了五十多块。

可惜的是,狼犬们下嘴还是没太多顾忌,羊皮很多地方都破损了,要不价格还能再高上很多。

那头大肥猪贝思甜原本也是想卖掉的,可是她觉得还是应该给张家提个醒,不过看样子张家根本没往她提示的地方想。

想想也是,整个村都有可能会干这种事,唯独罗二家没法干。

就是可惜了一头大肥猪,早知道还不如用羊来代替,那一头猪可值不少钱呢。

秦氏拿到贝思甜给的二百块钱,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票子,还有五十和一百的!

贝思甜补了五十块钱进去,给了秦氏二百,其中一张是一百的,一张是五十的,剩下的都换成了十块和一块的,这样花着方便,存着也方便。

“小甜儿,这钱哪来的?”罗安国脸上十分吃惊,压低了声音问道。

贝思甜笑了笑,“是张家赔给平安的。”

张家赔给平安的?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霸王张家能赔钱?

罗安国和秦氏都不相信,两人相视一眼,忽然想到最近霸王张家似乎有点事情。

“前几天他家不是出事儿了吗?怎么还有钱赔咱们?”罗安国觉得事情不像贝思甜说的那么简单,于是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没错啊,不出事儿,怎么能有钱赔咱们呢。”

听见贝思甜的回答,罗安国张了张嘴,忽然不安起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贝思甜本也没打算隐瞒,这么多钱拿出来,总要有个说辞。

“我说过要给平安出气的,上一次害我,我还没找他们算账,现在又来害平安,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下一次他们还会变本加厉。”贝思甜一边掐辫子一边说道。

所以说,张家前两天出现那么大的骚动,都是贝思甜的杰作?!

两口子听的目瞪口呆,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大姑娘,怎么可能做到那样。

“你、你怎么做到的?”罗安国舌头有些捋不直,要是贝思甜没有说谎,那……

贝思甜笑着看了看在炕上拱着罗安平手的小奶狗,道:“前段日子在山里头认识了一些小伙伴,它们帮忙教训的张家。”

罗安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小奶狗,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村里忽然出现一头狼的事情,好像就是那一天,贝思甜抱回这条小奶狗的。

罗安国抽烟卷的动作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小奶狗,这么小的东西,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放心吧爸,它不是狼,是狼犬,不过应该是狼的直系后代。”贝思甜道。

周田说母狼犬是和真狼结合的,所以这大山里,是真的有狼。

罗安国手一抖,烟灰掉在炕上,好在已经灭了,不然肯定烧出一个窟窿。

狼的直系后代!这和狼狗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没问题吗?”罗安国现在看那小奶狗的目光有些心惊。

“没问题的,什么东西自小养都会培养出感情,虽然它狼的血统多一些,不过到底有狗的特性,到时候教一教,不会反噬主人的。”贝思甜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罗安国听她这么说,稍稍安心一些,再看了看那牙都没长出来,呆头呆脑的小奶狗,也就没那么纠结了。

“那这钱……”

“除了那头大肥猪之外,一棚子鸡卖了五十多,十只羊剥皮买肉总共一百五十多。”贝思甜把卖羊的钱多说了一些。

罗安国和秦氏一听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卖羊的钱?!”

“他家的羊被拖出来卖了,只可惜都给咬死了,不然卖的会更多一些。”

罗安国和秦氏面面相觑,怪不得这段时间张家都紧闭着大门,只要出门至少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这是给吓的!

大肥猪的事情之后,大家伙都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紧跟着就是十只羊丢了!

那群狼犬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能把霸王张给吓住了!

“小甜儿,这件事可不能说出去,不然要被他们给缠上的,以后做事定要留一线啊!”罗安国郑重地说道。

这基本等同于断了霸王张家的收入来源,也就是断人生路的事情,做的太绝,是会引起反弹的。

贝思甜淡淡地说道:“张连巧推我下山的时候,可没想着留一线,张顺才害得平安掉下去的时候,也没想着留一线,但凡他们有所顾忌,都不会把事情做绝,这种要人性命的事情,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的,两次呢?”

罗安国沉默了,贝思甜说的不错,是他太仁慈了,不,可是说是懦弱,他怕霸王张家知道了报复!

家里这瞎的瞎,小的小,一旦霸王张报复,他们只能受着。

贝思甜忽然一笑,“医者仁心,放心吧爸,我给他们家留了三只羊羔呢。”

三只……羊羔。

罗安国看着贝思甜一脸认真,不禁苦笑,就算留了三只小羊,短时间内霸王张家也没有了收入来源。

他家可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出了气,贝思甜便不想在张家人身上多浪费精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罗安平的腿伤上。

要尽快治疗他的腿,不然等到长上了,可就晚了。

治疗这种伤或许对别人来说比较困难,但是对于贝思甜来说,反倒比之前发烧感染更容易一些。

玄符她已经制好,这几天每晚都在给罗安平用,不过这些玄符都是用来促进断骨处血液循环的,这样有利于骨痂结合。

这几天贝思甜一直摸着她的腿骨,之前是杨五郎给正的骨,但是因为手法问题,骨断面并没有完全相合,如果就这么长上,将来肯定是要跛脚的。

杨五郎倒不是成心的,只是受限于他的水平而已。

第62章 能走路了

罗安平的小腿骨因为是整个断开,这种光靠一般的手法是不行的,贝思甜知道这个世界可以通过做手术达到愈合,可是那样不但有很高的风险,而且花费实在太大,以他们现在的家庭状况,就算砸锅卖铁恐怕也做不起。

贝思甜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在第一天晚上就将罗安平的腿骨完全复位,这几天每天晚上她都会摸骨,就是在不断查看腿骨有没有偏差,也为了以防再错位。

罗安平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了,贝思甜觉得差不多,可以再进行最后一步。

促进血液循环自然要一直继续,晚上贝思甜用了另外一种玄符,这种玄符可以促进骨断面结痂加速,也就是促进骨髓生长。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骨头长好是需要骨断面结痂来完成的,也就是需要骨髓不断生长,而骨髓生长是需要血液流动的,所以她一直在促进伤处的血液循环。

可是血液循环的加速,也会加剧骨断面的关闭,所以贝思甜在完全确定骨头结合完好之后,就准备再用玄符,好让骨断面结痂。

如果等着自己慢慢愈合,光靠简单的夹板是没办法固定住腿的,而且罗安平年纪太小,自制力差,能够老实躺一个星期已经不容易了。

连续一个星期,晚上贝思甜都在用着两种玄符,一种促进血液循环,一种促进骨断面结痂。

两相结合之下,小腿上的肿痛先消了下去。

腿不肿不痛了,却不等于完全好,罗安平却按耐不住了。

“平安,你要是不想变成跛子,就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贝思甜警告地看了罗安平一眼。

“我就翻个身。”罗安平可怜兮兮地说道。

躺在床上他整个人都是僵的,现在他才明白三个多月前贝思甜是怎么样的煎熬。

“姐,为啥我不能吃鸡蛋?”罗安平问道。

以往晚上四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吃一个鸡蛋,可是自从他受伤之后,鸡蛋就没他的份了,不是说伤病者要多补充营养吗!

鸡蛋里边的一些物质会很大程度地促进骨断面闭合,两个断面一旦各自长上了,可就没办法再结合在一起,到时候可就真的成了跛子!

这种事情贝思甜说了也没办法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明白,倒是罗安国在一旁说道:“问那么多干啥,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姐说不能吃,那就不能吃!”

秦氏也瞪了他一眼,“少吃几天又掉不了一块肉!”

他们虽然不明白,不过以往贝思甜就算是亏待了她自己也不会亏待罗安平的,现在不让他吃,肯定有她的道理。

治病上他们不懂,那就听懂的!

贝思甜笑了笑,幸好碰上两个明白的,不过要是糊涂的,恐怕她也待不到现在。

贝思甜每天都要帮着罗安平做腿部运动,这样也能有效促进循环。

这段时间杨五郎没有去罗二家,一个是要进药,还有一个赶上换季,发烧感冒的人多,时常有来吊点滴的。

今天得了空,他就想起了罗二家的那小子,决定还是去看看去。

杨五郎给最后一个人拔了点滴就出门了,一个村的,急病他看不了,不是急病的等一等也无妨。

杨五郎拍了拍罗二家的大门,里边传出了应声,他一怔,听着声音怎么像罗二家的小子呢?

不可能啊,现在那小子还只能在床上躺着呢。

大门白天一般都不上锁,所以他得到应声,便推开了大门,看到院子正在一步一挪走着的人,顿时瞪圆了眼睛,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一步一挪走的巨慢无比的人正是罗二家的儿子罗安平!

“杨叔!”罗安平叫了一声。

“嗳……”杨五郎下意识应了一声,眼睛发直地看着罗安平,“你、你怎么站起来了?都不用拐棍的吗?”

罗安平不知道杨五郎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姐说不需要拐棍。”

“你姐?贝思甜?”

罗安平不悦道:“我就一个姐。”

杨五郎脑子还有些懵,听见屋里头罗安国的招呼,他忙进了屋,他跟一个小孩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进了屋,杨五郎不等罗安国说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小子的腿好了?”

罗安国脸上哪还看得到一点愁容,整张脸都舒展开了,就连秦氏眉心那‘川’字都淡的快看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没看都能走了吗!”罗安国笑道,笑声十分爽朗。

当时罗安平下地的时候,罗安国还不能相信,儿子真的不会像他似的要不摊在床上,要不一辈子靠拐棍,直到罗安平能够自己慢悠悠地挪步了,罗安国才相信。

很少掉眼泪的罗安国再一次流下了眼泪,和两个多星期之前不同,那时候是心疼小儿子,感叹命运的不公,现在却是喜极而泣!

杨五郎差点一句‘怎么可能’就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及时憋了回去,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招人不爱听吗。

“是谁治好的?”杨五郎忙问。

心想着难不成去了市里的医院?可是就算去了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做了手术,也没有这么快就恢复的啊!

一般恢复的好的,至少要二十天才能下地,这还是恢复好的,通常至少要一个月,像罗安平这种比较严重的,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才行。

可现在才多久,从受伤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才半个月吧?

“不是我家小甜儿还能是谁,我家小甜儿是将她爹的医术完全继承过来了!不对,是一篮子还比一篮子多!”秦氏美滋滋地说道。

罗安国哈哈大笑,“什么一篮子还比一篮子多,那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两口子在那笑骂,杨五郎却站在门口发呆,贝思甜真的会治病?

杨五郎将罗安平叫了进来,让他坐到炕上,蹲下身开始轻轻在他小腿上摸。

杨五郎不擅长这方面,不过能接骨,基本上可以察觉到恢复的程度。

他摸过之后,脸上变得十分震惊,如果不是两个星期之前他亲自将这孩子的腿骨正过来的,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这孩子的腿骨曾经断过!

“我能不能和小甜儿谈谈?”杨五郎转头对罗安国说道。

第63章 眼瞎的原因

听见杨五郎想和贝思甜说说,罗安国自然是能理解的,同样是大夫,杨五郎没做到的,他家小甜儿做到了,这指定是要好好请教一番了。

罗安国脸上乐呵呵的,心里却大乐。

“小甜儿放羊去了,等她回来的。”

“行,行,我等着。”杨五郎道。

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问清楚了,回去他都睡不着觉。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杨五郎来说有些漫长,虽然和罗安国聊着天,他的心思却全在大门口那边,希望能听见响动,盼着贝思甜赶紧回来。

在焦急的等待当中,贝思甜赶着羊群回来了。

杨五郎忙迎了出去,来到外屋,贝思甜也正好进来,一睁眼便看见她从草筐里拿出三条草蛇,顿时吓了一跳。

虽然在农村经常能够看见蛇,但是乍一看见,也会吓一跳。

看着贝思甜娴熟地捏着草蛇,暗道这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可真是彪悍!

“杨叔来了,你先坐,我把蛇简单处理一下。”贝思甜道。

蛇最大的好东西自然是蛇胆了,以前在野外他们师徒二人总要弄些蛇胆补一补的。

现在抓蛇是为了给罗安平补。

很快见蛇处理一下,贝思甜洗手进屋了,她知道杨五郎来了看见罗安平定然是要吃惊的,不过早晚她也是要给自己正名的,所以她也没打算瞒着。

杨五郎问的自然是贝思甜怎么治好罗安平的,贝思甜隐去玄符,将大致的理论说了出来,促进血液循环和骨痂自然也告诉了他。

只不过符水说成了祖传的药汤子,这样杨五郎在这方面也就不好刨根问底了。

杨五郎听着贝思甜侃侃而谈,说的不但没有一点问题,他反而感觉到受益匪浅。

促进血液循环和骨痂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一般的情况下骨折了就给正了骨就完了,只有大医院那种住院的,才会这么细致全面。

和贝思甜预料的一样,杨五郎一听是祖传的药汤子,虽然心里痒痒,却也不好继续问。

问清楚了,杨五郎看贝思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她居然真的会治病,而且单从这方面,比他这个半道出家的还要专业很多!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会治病呢?”杨五郎不由问道。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谁家有点什么事能不知道?贝思甜懂医这件事,杨五郎敢保证,出了这个门,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你就想还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杜扒皮!”秦氏拉下脸来说道。

她家小甜儿这么优秀,就生生让杜扒皮给耽误了!

贝思甜笑着不说话,有现成的理由,也省的她圆了。

杨五郎看她不说话,只以为她默认了,杜春梅那个人是什么样谁都知道,搞不好是贝老爹偷着教给闺女的!

杨五郎在心里也主动帮着贝思甜圆上了。

又聊了几句,看已经到了做饭时间,杨五郎就走了。

罗安平将腿放平,看着桌上的四个鸡蛋笑了,现在他又可以吃鸡蛋了。

晚饭依然很丰盛,因为交代了霸王张家的事情,所以贝思甜便带回了两条羊腿,接连几天他们都顿了羊骨汤喝,这对罗安平有好处,对于其他人也有好处。

贝思甜又在羊骨汤中放入了以何首乌和黑枸杞为主,再加上另外几味中性草药调剂而做成的药膳,连喝了几天,都觉得底气足了。

贝思甜这一段时间消耗的精神力不但迅速恢复着,而且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饭桌上,秦氏边吃边道:“这么吃下去,我都快上火了,赶明弄点菊花泡水喝。”

“弄点也好。”贝思甜道。

“可不是,以前啊我老喝菊花水,从来不上火,也加上那时候吃食没有现在这么好,那时候还老是心悸,就吃甘草泡菊花……”

贝思甜听见秦氏说的话,心里一动,停下筷子问道:“甘草和菊花?”

“对啊,吃甘草不是能治心悸吗,连杨五郎也这么说。”秦氏说道。

“那时候一天吃多少甘草,喝多少菊花茶?”贝思甜又问。

“天天当饭吃,甘草那东西也不值钱,外边多的是,又能治心悸,那还不多吃点!平时喝水就喝菊花水,那样不是去火吗!”

贝思甜看着秦氏,问道:“娘,是谁告诉你这法子的?”

一旁罗安国察觉到贝思甜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她。

“秦红梅,那时候她还不像现在这样,不过也挺讨人厌的。”秦氏道。

贝思甜眸光微冷。

“咋了啊小甜儿?”罗安国看出不对,问道。

贝思甜微微沉吟,觉得还是告诉他们比较好,于是说道:“什么东西吃多了都是有反作用的,中草药也是这样,甘草和菊花也算是中草药,吃过量的话,对人是有副作用的。”

“什么副作用?”秦氏眉心的‘川’字又出现了。

“甘草每天服用超过四两就会容易出现一些毒副作用,比较突出的是双眼视力丧失。”贝思甜看着秦氏,又道:“而菊花如果饮用过量,会致使眼睛发痒,眼上结膜会发病,就像平安这一次感染一样,叫做炎症。”

炎症这个词还是贝思甜来到这边听见杨五郎说才知道的。

秦氏一听便停住了筷子,她记得眼瞎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眼睛都特别的痒痒,她一直以为是干活累的!

“可是我问过杨五郎,他说吃甘草的确可以治心悸,菊花也可以去火!”

“的确可以,但是杨叔应该不知道你每天会吃那么多!”

秦氏有些呆滞,“我之所以吃那么多,是因为秦红梅说,要想见效就得多吃,最好当饭吃……是、是她!”

是秦红梅害的秦氏眼瞎,这一点毋庸置疑!

罗安国‘啪’就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去找她!”

贝思甜说道:“爸,先别着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再去,秦红梅肯定是不会认账的,娘知道秦红梅为什么这样做吗?”

秦氏摇摇头,她若是知道,当初就不会没有一点防范。

第64章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因为这件事,罗安平伤好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秦氏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无意之中被贝思甜发觉,他们到死都不知道眼瞎是被人害的!

虽然不知道秦红梅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和秦红梅没有实质性的仇怨,矛盾也是因为她们是妯娌,仅此而已。

这秦红梅实在太歹毒了,不管怎么样,她居然毒瞎她的眼睛!

“娘,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秦氏原本气的饭都吃不下了,乍一听见贝思甜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刚才说啥?”秦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贝思甜重复了一边。

一旁罗安国点烟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她,秦氏看着她发呆,就连罗安平都张大了嘴巴。

“你、你再说一遍?”秦氏声音都有些颤抖。

贝思甜知道她的心情,嘴角弯了弯,轻声说道:“如果是做活儿做瞎的,我怕是无能为力,但如果是被毒瞎的,而且已经找到根源,我是可以治好的。”

“真的?”一旁的罗安国忙问道。

“真的。”

若是之前贝思甜这么说,肯定是没人相信的,可是现在不同,她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治好了罗安平,不但让他重新站起来,还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跟好人一样。

所以贝思甜这么说,罗安国相信了,秦氏也愿意相信,可是又怕到时候期望太高,失望太大。

治好秦氏的眼疾并不难,不过眼下有一点,就是秦氏眼瞎的时间太长,想要恢复视力,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和秦氏讲明了,秦氏哪里还怕一段时间,别说一段,十段都没问题,总比一辈子瞎着强吧。

她如今才五十多点,日子可还长着呢!

听见贝思甜说可以治好秦氏的眼睛,罗安国整个心都亮堂了!

贝思甜已经打算治疗秦氏的眼睛,不过这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罗安平已经不需要符水了,每天都在做着康复治疗,在院子里溜达,和小狼犬一起玩。

“姐,它还没名字呢,你给取个名字吧。”罗安平抱着小狼犬说道。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贝思甜笑道。

“还是姐取吧,是姐抱回来的。”罗安平道。

“行,就叫壮壮好了,壮壮实实的,给咱家看家护院。”贝思甜笑道。

罗安平一手握着一只狗爪子,笑道:“小家伙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壮壮!”

小狼犬嗷呜嗷呜的,被罗安平抓着前爪,只能两只后爪着地,非常难受。

看一人一犬玩的高兴,贝思甜嘱咐了一句,“别跑,腿还不能用劲呢。”

“知道啦~”罗安平高声应了一句。

吃过了晌饭,贝思甜带着小狼犬壮壮进山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还一直没有进过山呢。

这一次不是去采草药的,是给周田送些玉米面的。

这是上一次周田拜托她的事情,希望能吃些玉米面,这么多年了,不是吃野果树皮就是吃肉,已经很久没吃过玉米面了。

周田还想用粮票换玉米面的,贝思甜也没告诉他粮票现在已经不流通了。

周田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的位置比较高,一般的野兽都上不去,而且有狼犬看着,也没什么野兽敢过来。

山谷里有条小河,周田平日里喝的水都是这条河里的水,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里安家的原因。

这个山洞很宽敞,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六十多平米,洞内干燥干净,一些日用的东西虽然破旧简陋,但是还算齐全,有的能够看出是周田捡回来的。

周田喝了一大口玉米面粥,脸上出现满足的神色,他有多久没喝过了,这感觉真是怀念!

贝思甜看着壮壮和母狼犬在一边亲热玩耍,还有它的两个兄弟也跟着凑热闹,笑了笑问道:“周叔不打算回村住吗?”

周田喝粥的动作一顿,随即停下来摇了摇头,“不回去了,我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回去干什么,和我这些老伙计待在山里更自在一些。”

和贝思甜接触几次之后,周田便开始有意识的说话,练过几次之后,现在说话已经流利很多了。

“那以后周叔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带过来。”贝思甜笑道。

村里一些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周田的存在了,一些岁数大的,提起周田来也是咒骂,对他的评价很不好。

不过贝思甜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和周田接触几次之后,发觉这个人心思很简单,他自小没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吃百家饭都是遭人嫌弃的,长大一些后,周田便自力更生了。

不过因为年纪还小,周田没法上山打猎,家里的地也都被亲戚占了,就靠捡破烂为生,后来一次饿极了便进了山,差点迷在里头,还遇见了一头母狼。

周田本以为要丧生狼口了,没想到那头母狼没咬死他。

后来母狼生产后虚弱,和什么野兽干了一架,重伤死了,留下六条小的。

周田一看那六个小东西就不是纯狼,应该是那母狼和哪个村里的狼狗结合生下的。

周田感慨小狼犬和他一样的命运,心生怜悯,便将这六条小狼犬带回了村里。

一开始不觉得如何,可是等到小狼犬长大以后,村里不少人都认为那是狼。

“那两年冬天来得早,黄鼠狼没吃的,便下山偷村里的鸡吃,村里人都认为是我的狼犬干的,要我打死它们。”周田冷哼一声。

这些狼犬就是他的家人,他怎么可能打死它们。

“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认定是我的狼犬干的,还找了村主任来说服我,非要让我打死这些狼犬,说放回山里也是祸害,我死活不同意,他们便威胁我要不带着狼犬滚出村里,要不就打死狼犬。”

“所以你一气之下就带着狼犬进山了?”贝思甜道。

周田点点头,继续喝粥。

贝思甜也是第一次听周田的事情,和村里人传的不大一样,不过相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反而更相信周田。

周田对狼犬的感情,超过了大多数人类之间的感情。

第65章 威胁

正是因为周田对狼犬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对贝思甜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救了狼犬的人,即便是靠山村的人,他也是充满了感激的。

他曾经的伙伴已经死去,现在这群狼犬都是那一批狼犬的后代,和他同样亲近,同样是他的亲人。

而且,他的狼犬是除了他之外绝对不会亲近任何人类的,现在又加上一个贝思甜。

狼犬肯亲近贝思甜,那她就是个好的。

在周田那里坐了一会,贝思甜还是准备采些草药回去。

对这山里,没有比周田更熟悉的,他带着贝思甜转悠了一圈,采到了不少好药材。

“小贝,下回再给我带点玉米面来,这个是粮票,给你。”周田笑呵呵地说道。

听说那时候粮票比钱还贵重,和流通货币有同等的效用。

贝思甜笑着接过来,“行,下次还给周叔带,再带点白面馒头。”

周田连忙摆手,“白面馒头就算了,那东西太贵,我这粮票都是从进山人身上捡来的,可不够吃几顿的。”

周田没有明说,从进山人身上捡的,那八CD是死了的,他怕说了吓着这小姑娘,殊不知贝思甜见过的死人只比他多不比他少。

采了不少草药,贝思甜带着小狼犬壮壮回去了。

因为贝思甜刻意寻找,这一次采摘的才要有不少是明目的,对于辅助治疗秦氏的眼睛有很大的效果。

不过这些到底是辅助的,最主要的药材,还是黑枸杞!

黑枸杞的明目作用非常好,如果配合这玄符使用,可以缩短治疗时间,秦氏也可以早一些看见东西。

回到家里,秦氏眼睛上的布还没摘下来,她将布取下来,将里边已经失去作用的沾过符水的纱布拿出来。

这个是从杨五郎那要的,因为要的不多,所以杨五郎也没有收钱,这东西可以反复利用,贝思甜自然不会扔掉。

这符水是外敷用来活血的,还有另外一种外敷的符水,是用来刺激眼部神经的。

因为秦氏眼睛瞎的时间比较长,没有这些准备基础,即便有玄符,效果也有限。

这段时间因为罗安平的事情,贝思甜一直都没有去镇子上,明天她打算去一趟,将手里的绣活儿卖掉。

打定主意,贝思甜便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起的很早,徒步去镇子上。

到了镇上,贝思甜吃了一碗混沌,一个馒头,这才去的宝娘绣坊。

春妮见着贝思甜忙迎了出来,“妹子,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老板都要上吊了。”

贝思甜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有这么说自己老板的吗。

“春妮!”张宝丽从里边走出来,瞪了春妮一眼,“你那张嘴早晚惹祸,知道的是你性子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心呢!”

“哈哈,这不是和宝丽姐太熟了吗!”春妮嬉笑着说道。

张宝丽白了她一眼,看向贝思甜,“小甜儿你咋现在才来,看看,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脸上都长肉了,小脸好像也白了,这一细看,我们小甜儿其实长得挺好看,就是太瘦了!”

张宝丽倒是没说谎,贝思甜本来底子就不错,以前缺吃少穿根本看不出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脸上身上都长肉了,模样也就跟着变了。

来到张宝丽的绣房,贝思甜把手里的绣活儿拿出来,卖了八十多块钱。

和张宝丽聊了一会,贝思甜就准备走了。

这时候张宝丽叫住贝思甜,说道:“妹子,其实你可以绣个大的,那样更挣钱,上海那边年前有个绣品展,妹子你要是好好准备准备,绣品肯定能上绣展!那样可就不是挣钱那回事了,到时候名利双收!”

张宝丽说的很动情,贝思甜却不为所动,她可没有那个时间浪费在这里,绣活儿不过是她前期赚钱的一个手段罢了。

而且等到时机成熟了,她就不准备继续绣了。

贝思甜有着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这种事情她一般不会把话说死,只说看看时间再定。

张宝丽也不好勉强,只能将一箩筐的好话都送过去,希望她能动心。

离开宝娘绣坊,贝思甜打算去济世药房走一圈,她昨天写了几个大字,却不知道这边的门路,周济人看上去走的地方多,懂得也多,正好可以问问他。

贝思甜出了宝娘绣坊,刚拐了个弯,迎面走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她还见过。

“是贝小姐吗?”那女人来到贝思甜面前,笑着说道。

这女人穿着一条喇叭裤,上身穿着皮夹克,头发烫成卷,只可惜腰上的游泳圈好几圈,看上去有些臃肿。

“是的。”贝思甜道。

“我是安马镇宝娘绣坊的老板,我叫张宝霞。”那女人伸出手来,脸上带着些许的骄傲。

贝思甜看着她伸出的手,有些茫然,这是干什么?

张宝霞见贝思甜的神情,心里有些鄙视,到底是山里来的土包子,连握手都不知道!

张宝霞收回手,红唇的弧度加大,道:“是这样的,诚邀贝小姐成为我们绣坊的驻点绣娘,管一日三餐,每个月还有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除了工资,如果绣品卖得好,还有提成。”

张宝霞很有自信,这样的待遇,也就是一些大城市才有,他们安马镇能给出这样的条件,还有哪个不动心的?

贝思甜挑挑眉,原来是挖墙脚的!

“你挖自己家人的墙脚,你家的人知道吗?”贝思甜笑问。

张宝霞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道:“我这也是为了贝小姐好,青山镇不过是个小镇子,安马镇可是十万人口的特大镇,只要国家提名市,我们安马镇绝对在列,一旦将来安马镇成了安马市,贝姑娘可就是市里工作的姑娘了!”

市里工作的姑娘,这个名头可不是听着好听,对女孩子来说,将来找婆家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贝思甜笑着摇摇头,“我目前不打算离开这边,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安马镇拜访的。”

张宝霞闻言面色一沉,听这意思,她这是拒绝了?

“贝姑娘,可你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接受我们绣坊的招聘,将来再去别家,也没人敢要的。”

贝思甜笑了,这是威胁她?

第66章 秉着仁慈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除了你,不能有其他选择?”贝思甜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却没有温度。

张宝霞这一次丢下生意跑到这小破镇子上来,就是为了招揽这个会用双面绣技能的绣娘。

原本她想了各种说辞和方法,可是看到贝思甜之后,她便有些改变主意。

原因无他,这个时候的人都是看人下菜,贝思甜穿的破旧,一看就是农村来的,长得灰扑扑的,也不像是家里有钱有关系的,张宝霞又着急走,语气能够勉强保持客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见这个语气不是农村人该有的语气,张宝霞皱了皱眉头,道:“贝小姐难道还需要去考虑其他的选择吗?还有哪一家比我给你的待遇更好?张宝丽那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就算成为她正式的绣娘,也不可能有一个月一百五的工资!更不要说提成!”

“你给的待遇的确不错。”贝思甜看着张宝霞十分骄傲的样子说道,“可待遇好,不代表我就必须选你。”

张宝霞这种挖自己人墙角的举动实在有失德行,不说贝思甜根本无意于当绣娘,就是真的打算当一辈子的绣娘,也要慎重考虑。

她和张宝丽其实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友谊,都是利益上的关系,只不过和张宝丽相处,你可以处成朋友模式,至少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是如果跟着张宝霞,以贝思甜短暂接触这个人的感官来说,就必须是她的下属,受她的管辖和约束。

上一世她和师父途径各地,只要拿出玄医印,各地大小官员不但客客气气的,都会以最大程度的方便与之,现在让她受制于一个绣坊的老板?

不管是她师父的清冷性子,还是她这样的性子,都不会走到哪里都张扬地拿出玄医印,他们更喜欢以‘行走江湖的郎中’自居,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所以没有人跑到她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平日里的贝思甜是平和和善的,像张宝霞这样,带着理所当然的你应该向我臣服的态度,让贝思甜很想上去踩一脚。

人的感觉都是相互的,张宝霞看着贝思甜慢悠悠的说着不打算选择她的样子,心里也是来气。

她大老远的从安马镇跑到这小破地方,就是为了这个会用双面绣的绣娘,原本她手底下已经有一位优秀的苏州绣娘了,如果能够招揽这个会双面绣的绣娘,那么她就不用在等着安马镇被提名成安马市,直接便可以到沿海大城市的绣坊当老板了。

因为上海那边的绣坊正好有一个空缺,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又是这一代当家一脉的直系,只要手底下有技术过硬的人,管理上没出过问题,基本上就是她了!

可她并不是这一代里唯一的一个,除了她还有两个竞争的人,她担心那两个听到贝思甜的事情跑来挖墙脚,便马不停蹄地坐着当晚的火车过来了。

看到贝思甜的那一刻,她心底是看不起的,原来是个农村的,因为潜意识里的轻视,所以她并没有把贝思甜太当回事,她觉得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妞,只要她给出条件,估计当天晚上就得收拾包袱跟她走。

哪里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贝思甜的拒绝,不仅让张宝霞面子上挂不住,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没有招揽到她!

张宝霞心里虽然有些后悔将关系搞僵硬,不过让她拉下脸来和一个村妞说好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了,你一个农村出来的,能够去特大镇发展绝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以你的出身和条件,打一辈子的工估计都不会超过我给你的待遇,你总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吧?”张宝霞道。

政策开放之后,外边的世界变得宽广起来,多了很多的际遇,不少的人呢都从农村和大山里走出来,希望能够摆脱贫困,也希望可以趁此机会离开农村,成为城里人。

这几乎是大多数农村小年轻的心思,没机会都要到处去找机会,更不要说她将机会摆在贝思甜的面前。

贝思甜看着她一副施舍的面容,忍不住便有些好笑,这个人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的话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诱惑,面对这个的确难得的机会,谁还会在乎她的态度,换做另外一个人,定然答应她的招揽了。

可是贝思甜到底不是一般人,她根本没将张宝霞放在眼里,更别说她给的机会了。

在她眼里,张宝霞的分量还不如张宝丽。

“这么珍贵的机会,还是留给有心人吧。”贝思甜不打算再废话,绕过她准备离开了。

从小培养出来的素养,让她不愿意轻易的恶语相向,她这明显的拒绝,对方若是识趣,就该走人了。

可张宝祥显然不是那识趣的人,她横跨一步,再一次拦住贝思甜的去路。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村妞,我自降身份来请你,你不但不知情,还一再的拒绝我,行啊,你有本事是吧,我就让你知道,你有再大的本事,我要是不让你走这条路,你就得回家给我种地去!”

张宝霞那张扑满粉的脸有些狞厉,看着贝思甜恶狠狠地说道。

张宝霞说完,冷哼一声,踩着小皮鞋走了,她已经打算好了,这村妞不就是凭着一手双面绣的手艺吗,那她就断了她的路子!

要不哭着来求自己,要不就滚回家去种地!

贝思甜看着张宝霞趾高气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沉,晶亮的眸子带上些许冷凝。

世界上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遇到大多数人的时候,可以旗开得胜,便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贝思甜秉承医者仁心的仁慈,决定帮助张宝霞看清楚这个社会,顺便帮她将已经长到脑袋顶的眼睛归位,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个张宝霞并不能过多影响她的心情,她这一次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她继续向济世药房走去。

第67章 贫困?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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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玲对贝思甜是又怕又气,可又不敢对她怎么样,一见到她来就赶忙迎过去。

“周先生在吗?”贝思甜问道。

“在,就在他的书房里。”马小玲说着,将她引向后边。

周济人特别嘱咐过,这段时间如果贝思甜找他,第一时间告诉他。

周济人可是市里来的大领导,哪里是她一个小服务员可以问东问西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村里来的女人会得到他的重视。

当然,她也不会多想什么,以贝思甜那副又干又瘦的模样,谁看的上?

所以这一次看见贝思甜,不仅是有惧意,还有好奇在里边。

“贝姑娘来了,来,里边坐。”周济人放下报纸,抬头看着她露出清浅的笑容。

贝思甜进了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她看着周济人放在檀木桌上的报纸,还有半盏茶,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又来打扰周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周济人含笑道。

马小玲闻言有些赧然,重新换掉茶壶中的茶水,沏上茶便去了前厅。

贝思甜坐在红漆檀木椅上,目光落在那份报纸上,上面有很多的信息,有的是当今社会的资讯,有的是一些趣味故事。

“这还是前天的报纸,闲来无事看一看。”周济人将报纸相折,放在一边。

报纸……

贝思甜默默记住这个词,这个东西,似乎可以了解很多的东西,远比从别人的嘴中得到的更多更真实。

“贝姑娘这一次是来买消炎药的吗?”周济人眸光微闪,微微垂下眼睑。

贝思甜的心思还都在报纸上,闻言答道:“不是,已经不需要消炎药了,我来是想请周先生帮个忙的。”

周济人抬眼,“你弟弟已经好了?”

贝思甜点点头,“好了,多谢周先生挂念。”

“太客气了,毕竟药是从我的药房买的,能够多了解病人一些也是好的。”周济人端起茶了轻轻呷了一口,又问:“贝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贝思甜从挎包中将用一张宣纸写的大字拿了出来,“我想请周先生帮我指引一下,看有没有下家可以买字画。”

周济人颇为意外,从她手中拿过那幅字,原来是一首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诗自然是好诗,周济人看的更多的是字。

这幅字纵笔流畅,一泻千里,时而遒劲,杂以流丽,有女孩子特有的掩映顾盼,却也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女孩子少有的大气浩然。

周济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好字!”

贝思甜但笑不语,在家练字时写出来的自然不是这样的水平,那不过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的卖字罢了。

这副行书的水平,才是她该有的水平,拿出来卖至少不会太难看。

“如果贝姑娘愿意,我想买下这幅字,你可以出个价。”周济人看着那幅字说道。

贝思甜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名人手书,周先生喜欢,就送给你了,我只会写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手,所以才想请周先生帮忙的。”

“举手之劳。”周济人略作沉吟,“我看贝姑娘还去绣坊卖绣品,家里急需要钱吗?”

“这倒不是,只是家里贫困,我希望能尽可能地改善家里的状况。”贝思甜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么拼命挣钱,除了改善家庭条件,还能为了什么。

“贫困?”周济人一怔,见贝思甜带些奇怪的目光投过来,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只是好奇,你家里人为什么让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辛苦。”

贝思甜不再接话,这周济人有时候有些奇怪,看似无意,却又好像再套她的家庭状况,可是人家偏偏还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注意一个普通农家的事情,所以她心里奇怪却又找不到缘由。

“我倒是认识一些字画行,以贝姑娘的水平,自然是没问题的。”周济人点头道。

“那就多谢周先生了。”贝思甜稍作沉思,便又道:“也不敢白白浪费周先生的人脉,如果字卖的出去,周先生可以从中抽取三到四成,算是回报周先生的。”

贝思甜将话说的顺耳一些,人脉这个东西十分重要,她再有本事,没有人脉也是不行的。

一些字画行并不像外边传言那样,什么样的人来卖字画都收。

周济人微感诧异地看了贝思甜一眼,似是对她如此懂得人情世故颇为惊讶。

“这倒不必,这点钱我还看不上,就当卖姑娘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还要请姑娘帮忙。”周济人道。

贝思甜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再多说,点头道:“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不推辞。”

周济人见她对自己颇为自信,不禁笑了,这个姑娘的确是有趣,她和一般的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且自信心膨胀的人不同,和那些觉得自己出身农村没什么用的人也不同,她的自信,十分有底气。

贝思甜见没什么事,便准备离开了。

送走了贝思甜,从右边的厢房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这个时期西装刚刚盛行,像这种小地方,基本上是看不到人穿西装的。

“你这样的打扮太引人注目了,我们这一次来是临时巡查的,没必要引起太多的麻烦。”周济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神情冷漠,完全不似同贝思甜说话那般。

“是。”那人垂首站在桌旁,“周先生,那女人用不用调查?”

“不必,除了盯紧重仁药房那边的动作,不要节外生枝。”周济人拿起报纸,淡淡地说道。

重仁药房就是那唯一一家国有药房。

“明白。”这人应完,在周济人地挥手当中离开了房间。

在这人离开之后,周济人放下报纸,看着窗外喃喃自语:“贫困?怎么会。”

贝思甜离开济世药房之后,就去了市场,她今天要买一些小鸡回去养,再买一只成鸡回去炖了,鸡汤原本就是滋补的,再加上一些药材,罗安平这一次带来的伤害应该很大程度都能够免去。

第68章 流言不攻自破

贝思甜在生禽市场转了转,这边的味道很浓重,地上经常看到一个个泥水坑,从那坑里飘出来的腥气让人作呕。

贝思甜转了一圈,买了三只土鸡苗,一只公的,两只母的,没买多了,是怕回去拎着这么多太招眼,因为她另外还买了一只柴鸡,这只柴鸡是打算回家炖汤喝的。

贝思甜看了看活鱼,决定还是下一次再买,一次买这么多,她拿不了。

三只鸡苗用竹笼子装了,另外一只柴鸡则困住双脚和翅膀倒提。

买完这些东西,贝思甜就回家准备等着周济人那边的信儿了。

贝思甜坐了辆驴车回家,到家之后她就忙活起来了,捡了些树枝木棍做了些临时的栅栏,将小鸡圈在了里边。

罗安平已经可以弃掉拐杖自己走路了,不过还没有出过院子,他坐在外屋灶台前看着贝思甜忙活,也想跟着一起,又想一会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今天一起去放羊。

五岁的孩子,二十多天就已经憋坏了。

“平安,今天跟我出去溜达溜达吧。”

就在罗安平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贝思甜一句话真是喜从天降,让他瞪着眼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嗷一声跳起来,随即‘嘶’的一声弯下腰,扯着肚子上的伤口了。

屋里传来秦氏的笑骂声,不一会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上依然是一层白雾,而且视力也还是原先的那样,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失望。

这眼睛都瞎了这么多年,哪是说治好就治好的呢,秦氏是知道这个理的,她倒是不会怪贝思甜,只是心里的希望小了许多,没有了刚开始那般激动。

对此贝思甜也不做解释,她这眼睛时间太久,毒素沉淀太多,她现在的精气神还未完全恢复,只能一步一步地来。

贝思甜将柴鸡杀了,熬制三个多小时,骨头都炖酥了,鸡肉中的营养都流进了汤里,何首乌片和黑枸杞的药力也彻底发散出来。

最后,待汤稍稍冷却一些,贝思甜将制好的符水放进去。符水不能用温度太高的水,所以她一直用常温水或是冷水,符粉遇高温会降低效果的。

这个时候汤才是最有营养的,鸡肉已经没有多少营养了,剩下的只有蛋白和脂肪。

这段时间的饭菜都很清淡,只有少许的盐,毕竟罗安平才五岁,酱油这些东西放多了,肚子上的大疤不容易下去。

没有这些副作用的东西,现在她只需要一些简单的符水便可以让疤消下去。

罗安平吃的满嘴流油,直嚷嚷着胃太小,要不能吃下整只鸡!

罗安国骂他没出息,罗安平不敢再说话,只埋头喝汤。

一锅汤四个人喝了个锅底朝天,中午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晌觉。

贝思甜仍旧是睡了一个小时便起来练字,她练的是钢笔字,现在形已经出来了。

罗安国和秦氏最近也不睡那么多了,以前总觉得睡不醒,睡多少起来精神头都不好,现在睡个把小时,醒了就特别有精神。

他们知道这得益于贝思甜这段时间做的药膳,没想到这么有效果,贝思甜说的一些注意事项,他们更是十分注意了。

罗安国看了贝思甜写的字,感到惊叹,这孩子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强悍,他只要将她引进门,她自己就能迅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这才多少日子,就已经写成这样了!

被罗安国这么夸,贝思甜有些赧然,她本身就是有一些基础的人,有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到了四点多,贝思甜就准备去放羊了,罗安平一早穿戴好等在了羊圈边上。

“不能像之前那样疯跑疯癫的,有事听你姐的!”

临出门,秦氏嘱咐了一句。

罗安平应了一声,就跟着贝思甜出门了。

这时候当街胡同都有不少人,像罗二家能睡一下午的人也是少见,谁家像他们那么清闲呢,家里一个个好人,哪能都在家待着睡觉?

“唉你们看,那不是罗二家的小瘸子吗!”

“还真是,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周围的声音渐渐向其,罗安平自然是听见的,听见‘小瘸子’三个字,他感到万分不可思议,他根本没瘸啊!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去管,人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通常都是他们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他们认为罗安平瘸了,即便没有看到他真的一瘸一拐,但也早早就给按上一个‘小瘸子’的外号。

这些外号,偏偏还不是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而是从那些妇人嘴里说出来,她们只顾自己嘴上痛快,丝毫不会去想这些流言会给一个五岁孩子的心理造成怎么样的伤害!

人言可畏,就是这般!

人们经常认为村民淳朴,那也要看在什么方面,例如有些村民,只是在穿着打扮上淳朴而已。

贝思甜之所以不去管这些流言,是因为只要罗安平出来,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果然,那些一直叫着‘小瘸子’的人,看到罗安平走路稳稳当当的,都大感诧异。

罗二家刚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他们是亲耳听见杨五郎说这孩子的腿怕是废了的。

杨五郎大病看不了,但是眼力还是有的,他如果说废了,八成是要废了。

所以有一部分人幸灾乐祸,还有一部分人感叹罗二家的不幸,这一家子,一个全乎人都没有!

于是贝思甜命硬的言论又再传了一遍。

“你说是不是装的呢?”

“那瘸子要是能装成正常人,就没有瘸子了,都得装!”

“那还真是没瘸啊,可那天我看见了啊,他半身都是血……”

“不是说肚子上被划拉了一下,破了个大口子吗,听说肠子都流出来了,那血指定是肚子上的伤。”

门口坐着的老妇媳妇,说啥的都有,都在对一大一小指指点点,贝思甜泰然自然,对这些村妇视而不见。

罗安平原本还有些愤懑,又像以前似的低着头不说话,见到贝思甜挺拔的背脊,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第69章 没事干,闲的

罗二家小瘸子不瘸的消息在贝思甜二人放羊回来的时候就传了半个靠山村,对此姐弟二人权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这件事传到杨五郎耳朵里,他亲口说出罗安平之所以没有瘸,是因为贝思甜祖传秘方的功劳,众人才纷纷吃惊,小寡妇会治病?

这件事好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当大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小寡妇说会就会了?

对此杨五郎叹气不语,不少人便猜测其中定然有所隐情,一些聪明的便想到了杜扒皮,贝大夫在的时候,这个杜扒皮就很嚣张了,差点就把小丫头卖给糟老头子,贝大夫一死,这杜扒皮更是肆无忌惮的。

这是不是贝大夫偷着教给贝思甜的活命手段?

众人这么猜测其实对了大半,原主的确偷着和贝德旺学习中医,只不过那种状况下,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勉强认得一些草药,能开出两副简单的方子,凑不凑效的还另说。

这么猜测的人有,不信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秦红梅听说了这件事,优哉游哉地进了罗二家的大门,刚进来便听见一阵剧烈的狗吠。

秦红梅吓了一跳,转眼看到是一只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声音还带着奶味就瞎汪汪,没好气地一脚踢过去。

壮壮闪身躲了过去,继续冲着秦红梅叫唤,一副家里进了贼的架势。

秦红梅被它叫唤的心烦,凌空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因为距离远,根本踢不到壮壮,无非就是吓唬吓唬它。

“大伯母到了别人家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倒是不认生。”贝思甜端着一个小盆从外屋走出来,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我到了我二弟家还认什么生!”秦红梅也是个不愿意嘴上吃亏的,就是在罗老太太跟前,她也总是隐晦的在嘴上占便宜。

“这倒是,虽然已经分家了,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那大伯母今天来是来看平安的?”贝思甜将小盆里的鸡食撒进临时做的小圈里,三只小鸡欢快地啄着地上的吃食。

秦红梅这才看见罗二家居然买了三只小鸡,这是有钱了?

“可不吗,来看看平安的。”秦红梅眼睛看着那三只小鸡,笑着说道。

贝思甜看见她这副嘴脸,笑道:“空手来的?”

秦红梅一怔,随即撇嘴,“你这死丫头,自家人看自己家人,还带什么东西,别这么认钱!”

她说完,不等贝思甜继续说,便凑到跟前,笑着说道:“啥时候买的小鸡啊?这用来小鸡炖蘑菇可是好东西,你奶最爱吃了!”

贝思甜瞥眼见她没脸没皮的样子,心生嫌恶,这人要是不要脸了,的确是可以无敌的。

“原来奶爱吃小鸡炖蘑菇啊,难怪大伯母家的鸡孵了小的,原来是要给奶炖的,一会我就去告诉奶这个好消息。”

秦红梅一听,瞬间拉下脸来,要是让这死丫头去那死老太婆跟前一说,那死老太婆不闹腾着炖了都新鲜。

“这小鸡是买给我家平安的,我差点忘了大伯母那有,早知道就不买了,自家人嘛~”

秦红梅看见贝思甜一脸后悔,居然惦记上自己家的鸡苗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浪蹄子现在是越来越招人腻歪了,她不但捞不到一点便宜,就连嘴上都占不到便宜。

“我进去看看平安啊。”秦红梅不敢再提这茬,忙进了东屋。

屋里秦氏早就听见秦红梅的声音了,以前就不怎么爱搭理她,自从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秦红梅使坏给整瞎的,这心里就存了疙瘩。

若不是贝思甜让她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她现在就恨不得起来揪住她衣领子质问。

“弟妹,平安咋样啦?”秦红梅笑呵呵地说道。

“挺好。”秦氏闷声说了一句,就不再搭理。

秦氏一直以来都这德行,秦红梅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罗安平,笑着问道:“平安,你这腿一点都没事了?”

罗安平点点头。

“真是你姐给你治好的?”

罗安平又点点头。

“你姐啥时候成大夫了?”秦红梅又问。

罗安平看着她不说话,一旁的秦氏冷哼一声,“呦呵,大嫂什么时候关心起我们家的事情了。”

“这话怎么说的,都是一家人……”

“大嫂,咱们已经分家了。”罗安国抬头说道。

秦红梅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别人说分家她可以当没听见,可是罗安国这么说,她就不能在说什么了。

为什么分家,不就是因为罗安国瘫痪了吗,这件事当时闹得多厉害,这么多年了,兄弟来的情分都浅浅淡淡的,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秦红梅每次来,罗安国一般都不说话,她通常也当他不存在,这一次没想到居然回的这么犀利。

“大嫂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家平安已经能走了,该来看的都看过了。”罗安国继续说道。

罗安平重伤的时候,秦红梅是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她家的大门都紧闭着,现在人好了能走了,她跑过来溜达着说一家人卖乖。

罗安国以往不说话,不代表他是傻。

罗老太太在罗旭强的搀扶下还来了两回,偷着带了两个小蛋糕塞给罗安平呢。

罗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她吃啥喝啥都能用长辈和房子压秦红梅,但是要给罗安平带东西,就只能偷着。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罗安国心里还好受一些。

被罗安国一顿呛,秦红梅脸上彻底挂不住了,要是妯娌还好说,打打闹闹常有的事,但是被小叔子这么说,她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待下去了。

秦红梅撇着嘴冷着脸,见屋里没人给她台阶,只好说老太太那边还有事,借口走了。

贝思甜在外头听见,嘴角带了一抹笑,家里的只要不是真包子,就都好说。

贝思甜自然没把秦红梅放在眼里,之所以嘴上和她斗,全然是因为没事干,闲的!

她要是真想整治秦红梅,就会像霸王张家,到现在霸王张家里还在拜黄大仙,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秦红梅是留给秦氏的。

第70章 我要参展

赶集的时候,贝思甜还会买些鱼和鸡用来炖汤补身体,就这样,罗安平彻底好了,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没有伤元气,反而精神满满,看着比原先还要精神,身上也长了不少肉!

贝思甜的注意力也放在了秦氏的眼睛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应该可是试着着手治疗了。

秦氏的眼睛瞎了好几年,其实能够再调理一下最好,不过最近因为精气神逐渐充盈起来,贝思甜对玄符有了些许的信心。

至少现在一剂符水就可以让壮壮恢复,一剂符水也可以让罗安平肚子上的伤口止血。

虽然和全盛时期差距仍旧很大,不过四个多月的调理,对于这副亏空的身体来说,进展已经很快了。

这一天贝思甜又去了镇子上,到了镇子上,她听见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张宝丽愁眉苦脸地坐在绣房当中,对着贝思甜直叹气。

“其实我一直防着她呢,这个人锱铢必较,仗着自己那一脉现在当家做主,肆无忌惮,家里长辈又待见,所以做起事来没顾忌。”张宝丽道。

她说的是张宝霞。

上一次在镇子上张宝霞想要挖墙脚,将贝思甜招到自己麾下,但是被贝思甜拒绝,因此怀恨在心,威胁她一番走了。

这人倒是言出必行,第二天就开始对贝思甜进行封杀,只要是贝思甜的作品,一律销路滞涩。

“她也不是真草包,能在安马镇当了那么多年的家,不但有些本事,人脉还积攒了不少,其实我来到这小镇,也是因为得罪了她。”

“所以,我的绣品再好,现在也没人买了?”贝思甜问。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宝娘绣坊在业内十分有名气,不是我自夸啊,是真的是这样,尤其是北上广这些大城市,销量非常可观,如果宝娘绣坊不肯接受你的绣品,其他的绣坊即便接受了,也没有销路。”张宝丽颇为过意不去。

张宝霞这么做,等于先在宝娘绣坊内部将她封杀了,然后借助宝娘绣坊的影响力,让她的绣品滞销。

贝思甜沉默不语,事情定然不像张宝丽说的这么简单,即便张宝霞是家族里的直系,但到底只是一个镇上的店主,即便镇子再大,也不可能影响整个宝娘绣坊。

“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事。”贝思甜看着张宝丽。

张宝丽其实早就怀疑了,但是她所在的那一脉本来就是旁支,现在由不得权,消息就不是那么灵通。

“我再去打听打听。”张宝丽道。

会双面绣的绣娘可不多见,家族不可能因为张宝霞而放弃这样一个绣娘,张宝丽觉得张宝霞定然用了什么手段,可是消息不灵通,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张宝霞到底是怎么让整个宝娘绣坊放弃贝思甜的。

两个人说了会话,贝思甜就准备去济世药房看看周济人那里有没有下家的消息。

她刚要走,外边便疾步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叔,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张宝丽看见来人,忙问道。

那男人叫张子全,皮肤有些粗糙,脸上不少的褶子,显然是平日里操劳留下的,他看了贝思甜一眼。

“没事,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会双面绣的绣娘。”张宝丽示意他有话可以直接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张子全点点头,示意进去说。

三个人都在绣房当中,张子全开口道:“和你预料的一样,张宝霞果然使了坏心眼子,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也会双面绣的绣娘,说咱们卖出和上交的都是偷得那个绣娘的作品,却用自己的亲戚来冒名顶替,现在家族里因为她找到了真正会双面绣的绣娘,正对她大家褒奖呢!”

贝思甜挑挑眉,换而言之,意思是张宝霞找了个人顶替了她,她以前的绣品也成了被人的‘杰作’!

张宝丽气的一拍椅子,“这个搅屎棍,一肚子坏水,这种注意她都想得出来!这下好了,家族那边肯定还会怪罪我们!”

现在不但捞不到一点名,还弄了一身屎,可把张宝丽恶心坏了。

张子全和张宝丽是一脉的,也是连连叹气,原本他们这一脉知道张宝丽找到一个会双面绣的绣娘,还高兴的不得了,准备好好拉拢这个绣娘,没想到被张宝霞横叉一杠子。

“我们直接去找张五爷爷,让小甜儿当面绣给大家看,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再撒谎!”张宝丽站起来就要拉着两个人走。

张子全摇摇头,“找过去也没用。”

“怎么没用,难道就让张宝霞得逞吗!”

张子全只是摇头,不然还能怎么办,上一次就因为和她对着来,宝丽直接被弄到了这么个破地方,一年到头别说连个油水也没有。

贝思甜示意她稍安勿躁,“张宝霞之所以能得逞,家族里定然有人帮她,而且地位还不低,你这样贸然找过去,即便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绣了,也定然会被按上一个剽窃的名声。”

相比于怒气冲冲的张宝丽和已经差不多要放弃的张子全来说,贝思甜好像在听旁人的事情,情绪上并没有多少波动。

她的冷静淡定让张宝丽不得不压下怒火,重新坐下来。

“小甜儿,你都不生气吗?”张宝丽看见她这模样,感觉自己把她那份气也生了。

“生气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办法。”贝思甜道。

“除了直接找到张五爷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张宝丽一歪头,气闷非常。

贝思甜微微一笑,“我有办法。”

张宝丽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什么办法?”

她握住的手十分柔软,并不像是干粗活的手,可是贝思甜在家里肯定不少干活。

张子全也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贝思甜,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办法。

“我记得你说过,在上海有个绣品展览是吧?”

张宝丽点头,“的确是有,难道你想参展?”

贝思甜点点头,“是的,我要参展。”

第71章 绣屏风

人的名,树的影!

贝思甜上辈子那么刻苦练习女红,自然不仅仅是绣个手帕枕巾的水平,这一次,她打算好好绣,给张宝霞一个教训!

贝思甜对自己的绣活儿还是很有自信的,闺阁中她可是没少刻苦钻研。

之前没怎么在意这方面,这一次认真起来,贝思甜还是想对如今的绣品做一个了结。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贝思甜从来不狂妄自大。

张子全以前只见过贝思甜的绣品,却没见过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第一印象是一个不出奇的农村姑娘,除了眼睛亮一些,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多打量她几眼,这姑娘那晶亮的眼睛,源自于眼底的自信,虽然穿着承袭农村一贯的特点,可是这沉稳的性子,以及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脸色和情绪,让张子全刮目相看,同时自愧不如。

“上海的这个展览虽然不是全国性的,但是参展的都是各地有名气的绣娘,贝姑娘真的打算参展吗?”张子全怕她不知道这个展览的覆盖面,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贝思甜笑着点点头,她不是冲着第一去的,只要能够崭露头角就够了。

张宝丽听见贝思甜的要求,自然没有不满足的,不过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让她很烦闷。

“以张宝霞的性格,这一次怕是会借着这个机会取消我们递交作品的资格,她知道你是真的会双面绣,肯定不会冒险让你参展的。”

张子全一听跟着皱起眉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说不得,我们只能去求三叔了。”张子全喃喃说道。

所谓的三叔或是三叔爷,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因为张子全这一脉的辈分普遍偏小,所以叫出来的称呼都有些大。

贝思甜原本也没有打算走宝娘绣坊的路子,不然即便展露了头角,也得不到相应的效果。

不过她依然需要宝娘绣坊的帮忙,尤其是家族高层的帮忙。

这个就需要张宝丽这一支的人脉了。

贝思甜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以个人名义参赛,作品最好是能够通过宝娘绣坊的高层递交上去。

如果高层实在找不到人,她就打算走逐步审核的手续,只不过这样会慢很多,也会平添很多的麻烦。

她不愿意为此多跑动。

张子全闻言,忙说他们想走走路子,如果实在不行再做其他打算。

他这么急着应下,也是有私心的,贝思甜的作品他看过,以那双面绣的水平,被选入参展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如果能够通过他们的手递上去,那么贝思甜将来就能作为他们这一支的招牌。

而如果让她自己走审核流程,她又是以个人名义报名,万一有了名气接受了别人招揽,他们这一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毕竟上海举办的这次展览,可不是小打小闹,能够参展的,都是业界名品,只要参展,绣娘的地位就会迅速上去。

贝思甜知道张子全的心思,不过她能理解,换做自己也会多为自己打算的,而且她本身也没想去别家。

这一次参展,她也是有其他打算的。

这么说定以后,张子全便着急忙慌地离开了,他得回去做准备,他们这一支,全力支持贝思甜!

那边的事情张宝丽不用操心,也操不上心,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给贝思甜找现在的名品,让她多看好心理有谱。

“小甜儿,你的水平我都知道,真要递交上去,想参展估计问题不大,可是想要像你说的有点知名度,那就不容易了!”张宝丽道。

上海这种大城市举办的展览,会有很多著名的品鉴师和技师到来,如果能够被这些人点评几句,作为绣娘不管去哪个绣坊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有钱人和海外人士,这些人出手会十分大方,如果真的看上一副作品,上万都是小数目。

这个年代,虽然万元户已经不少,可到底还是有数的。

“你的大家伙借我用一下,另外有好的绸缎吗?白色的。”贝思甜问道。

张宝丽当然知道大家伙指的是什么,她忙点头,这些她都能准备。

“你打算绣什么?”

要绷架一般都是要绣大件。

“屏风。”

张宝丽微感吃惊,屏风在绣品中是最为上档次却也是最难绣的,不仅是因为它大,还因为屏风的其他材质很贵重,如果绣活儿不到位,很容易被掩住风采,从而糟蹋整个屏风!

不过以贝思甜的技术应该是没问题的,双面绣在屏风上体现出来最好,只是工作量会大很多,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参展报名结束之前完成。

她知道贝思甜还要去一趟济世药房,于是说道:“你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准备好了!”

贝思甜点点头,“最好能够有一些特别的花样子。”

张宝丽点头,这个是肯定的,没有好的花样子,哪能绣出好的绣品。

贝思甜去了济世药房,马小玲告诉她周济人出门了,要一会回来,并且留了话,让贝思甜稍等片刻,下家已经有了。

贝思甜闻言微感欣喜,点头含笑去了周济人的书房等待。

这是周济人吩咐的。

周济人的书房其实并没有多少书,只有玻璃柜中摆放着几本书,虽然叫做书房,看起来却应该是待客的。

不过从这个房间来看,周济人还是很有品味的,墙上挂着的画作应该出自名家之手,檀木桌上摆放的青瓷花瓶也是上等,如果没有一点眼力,这些东西只要美观就可以,不需要如何看中品质。

正看着,外边传来脚步声,因为房门没关,所以周济人看到了正在书房中的贝思甜,嘴角露出些许的笑容。

这个神情落在身旁的马建国眼中,感到颇为诧异,周济人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为人精明却冷漠,虽然长得不出众,但是因为身份地位在那里,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多一点青睐。

马建国不由的将目光落在贝思甜的身上,随即又是一怔,这不过是个村里的姑娘而已,看这身穿着,似乎家里还是比较穷困的那一种。

第72章 撒谎?

马建国是周济人的助力,他们到这边来,说是例行巡视,其实是为了重仁药房的事情。

听说重仁药房有动作,想要将济世药房的几家大分店彻底挤出京津冀,济世药房好不容易刚站住脚,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上边火速派来华北地区的总负责人,也就是周济人前来应对。

国有企业的打击,如果不应对得当,定然是毁灭性的。

不过让马建国感到疑惑的是,济世药房本就是应政策开立起来的,现在重仁药房作为国有企业,却要打击他们,难道不怕事发被上边狠罚吗?

不过这个疑惑周济人给了他解答,重仁药房所有的决策和动作都是私底下进行的,而且很难抓到把柄,想罚?总要有证据吧。

济世药房因为出资人是海外华侨,而且还有一定的人脉,所以很多的药都是进口的,例如一些消炎药,是重仁药房没有的。

近几年两个药房就一直在竞争,济世药房每年的销量都呈现上升的趋势,反观国有企业重仁药房,却一直原地踏步,在一个水平线上上下沉浮。

所以济世药房的崛起,对重仁药房有着很大的影响。

马建国虽然好奇贝思甜是什么人,不过周济人让他查探的一些事情都很紧急,所以他没有跟进书房,进了自己的房间。

“贝姑娘怎么不坐?”周济人进了房间,给她得到了一杯水。

“坐下无趣,看看墙上的画作。”贝思甜接过水杯的道了一声谢。

“这边有一家文房社,老板本身也是个爱写字的,他很欣赏贝姑娘的字,希望能见一见。”周济人知道贝思甜想知道什么,没有说些没用的吊人胃口的话。

“也好,什么时候见?”贝思甜道。

“这几天他人没在这边,去市里参加书法大赛,恐怕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回来。”

一个星期倒不是很久,那下次来再见好了。

贝思甜因为手里暂时不缺钱,也不着急出手字,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能够找到收字的店面最好。

“是不是上一次家里弟弟生病,急着需要钱?如果需要,可以先从我这里拿。”周济人说道。

贝思甜心头闪过一抹疑惑,她是不着急的,即便着急,脸上也不会露出多余的情绪,为什么周济人要这么说?

“周先生真是个热心肠,我倒是不急着用钱,所以好意只能心领了,总归是要等冯老板回来的。”贝思甜并没有接他的话。

她虽然觉得周济人似乎总在打探她的家庭状况,可是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谬,以周济人的身份地位,在靠山村这种比较偏僻的山村,是不可能有亲戚的。

所以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因为有了戒备,贝思甜说话又再小心了很多,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打算回去了。

因为刚才寻找的借口便是去绣坊取东西,现在却因为这个被周济人拦下。

“建国,和贝小姐去一趟绣坊,帮她把东西搬上车。”周济人将马建国叫来,吩咐道。

马建国应了一声,站到了贝思甜身侧。

贝思甜再次道谢之后,和马建国一起出了济世药房的大门。

“好重的防备心。”周济人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的身影,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济世药房和宝娘绣坊隔了三条街道,这么点路再叫个驴车就很不划算,所以贝思甜同往常一样走着去的。

马建国自然不在意这点路程,他看了贝思甜的斜挎包一眼,没话找话说道:“贝姑娘家里有当兵的啊。”

他想着说说话就能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也好知道一下为什么他们的华北地区总负责人会对一个村里的姑娘和和颜悦色的。

“有啊,说不定和周先生家里的人一起入伍的。”贝思甜笑着说道,装作不经意提起周济人。

马建国哪里想到一个村里来的姑娘会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在套取他的信息。

所以马建国听见便是一怔,随即笑道:“你说的周先生不是我们的周先生吧,毕竟周先生可是海外华侨,国籍都不是中国,家里人都在国外,怎么可能有人参军入伍呢!”

他这么说,颇有点炫耀的意味,这个时候海外华侨在国内很吃香,尤其是政策上的支持,力度不小。

贝思甜闻言垂眸,周济人果然有问题。

她可没忘了,周济人曾经说过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挎包!她当时没在意,后来总是背着这个挎包才发现,这挎包右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旭’字。

她背着的时候从上边往下看是看不到的,可是站在周济人的角度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撒下这样的慌,无非就是想套她的话。

这个周济人为什么会对她的家庭情况感兴趣?

贝思甜没再继续套话,马建国显然知道的东西有限,套也套不出什么来。

到了宝娘绣坊门口,驴车已经等在了那里,张宝丽连钱都给了,绣绷绣架都准备好了,连同一个小包袱,里边针线剪刀应有尽有,线轴更是准备了一包袱,各色线轴都有!

“小甜儿,我等着你啊!”张宝丽冲着贝思甜远去的背影挥手喊道。

贝思甜点点头,示意她回去吧。

马建国将人送上车,也就回去了。

回到济世药房,周济人便将他叫进了书房,问他这段路上贝思甜都说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回答的。

马建国一一回了,心中奇怪更甚,他们的负责人不但对一个村里的姑娘另眼相看,还着重打探了其中的细节。

他不得不东想西想,难道是周济人比较重口,看上了这个村里的姑娘?

挥手让马建国出去,周济人拿起报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回程的贝思甜,轻轻抚摸着折叠起来的绣架,这些东西,她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再碰过了。

之前绣的都是小件,用的是手绷。

驴车在途径一个旅店的时候停了一下,上来一个模样还算俊的青年,看样子是早就和赶车的师傅商量好了,而且旅途也是一样的。

驴车上还有地方,贝思甜不介意多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似乎也是去靠山村的?

第73章 罗旭华(一更)

这个人穿着一身布褂子,很干净清爽,长得浓眉大眼,皮肤没有农村人特有的黝黑,却也不会过分白皙,总体来说是个很精神的青年。

如果只是一起搭车的,贝思甜不会多注意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她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那人察觉到贝思甜的目光,转过头来,礼貌地点点头。

贝思甜也觉得自己失礼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不再多看。

“临时搭车,真是多谢了!”那青年道了个谢。

这驴车是宝娘绣坊叫的,如果贝思甜不让上,拉车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什么。”贝思甜道。

这驴车应该是上午最后一趟往那边跑的,再有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姑娘是哪个村的?”青年问道。

“靠山村。”贝思甜说完看着他。

驴车有时候会搭上附近好几个村的,所以大家之间经常会聊一聊。

那青年听见她的回答,明显一怔,随即露出诧异的神情,“我也是靠山村的?姑娘你是谁家的?”

贝思甜心里一动,难道是罗家的亲戚?

“罗家。”

那青年听闻,不由地笑了,“村东村西的啊,村里可也有不少姓罗的。”

“怎么,你认识罗家的?”贝思甜问道。

那青年听了哈哈一笑,“我就是罗家的,我是村东头罗家的。”

村东头罗家……只有两个,一个是罗二家,也就是他们家,还有一个,就是大伯家!

这青年看上去至少二十七八了,肯定不是罗二家的,那就是大伯罗爱国家的!

“我爸是罗爱国,估计你也认得,你是哪个罗家的,看你年纪,我应该见过你才对。”

罗爱国的儿子!

贝思甜一脸懵,随即发现原主的记忆当中还真的有这个人。

罗旭华,罗爱国的长子,只不过母亲却不是秦红梅,是罗爱国的第一任妻子,也是靠山村的本地人!

原主记忆中的罗旭华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时候很叛逆,经常和家里大吵一架然后跑出去。

原主的记忆当中,每次看到罗旭华,都是一脸的愤恨,所以对他还很有印象。

想起那时候的罗旭华,在看到现在的罗旭华,贝思甜颇有一种洗去铅华的感觉。

他离开靠山村应该有十来年了,去干什么了?

“原来你是罗旭华,我叫贝思甜。”

“贝思甜?”罗旭华一怔,“贝大夫的女儿?”

“是的。”

“那你怎么说自己是罗家的?”罗旭华看着贝思甜,使劲将她和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重合在一起,最后却失败了。

女大十八变,果然如此!

贝思甜微微一笑,说道:“我是罗二家的。”

罗二家,靠山村被叫做罗二家,自然是他叔家了。

罗旭华稍一想,便恍然,随即大笑,“原来是弟妹,想不到咱们是一家人,哈哈哈,旭东那小子还好吧,居然赶在我前头了!”

贝思甜面露古怪之色,罗旭华出去这么多年,看样子是和靠山村没有联系了。

罗旭华笑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定睛一看,便看到了贝思甜脸上的古怪,不由问道:“怎么了?弟妹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既然是大哥,不如帮我把这些家伙搬回去吧。”

聊着聊着,驴车已经停在了大埝上,原来是到靠山村了。

罗旭华忙说没问题,有他在,就不用驴车进村,可以省下一些钱。

将东西卸下车,罗旭东看着大埝下头的靠山村,那熟悉的小桥,那条臭水沟,还有那不平的土路,都曾让他怀念不已。

罗旭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自从他娘死了以后,他就觉得日子不快活起来,可这里承载了他整个童年,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源自血液中的留恋。

绷架那些东西不算很沉,罗旭东一米八几大个子拿着一点不费力气,进了村之后,不少人对他投来注视。

有些人看着他眼熟露出沉思,有些人露出好奇之色。

因为是大中午进的村,所以外边的人比较少,一路上也没有人认出罗旭华来。

罗旭华没急着进家门,先将贝思甜送了回去。

看见罗二家的大门,罗旭华露出笑脸,那时候他可记得清楚,每次在家挨了揍,都跑来小叔家躲着,连饭都在这边吃。

尤其是秦红梅找上门来的时候,二婶就护着他,可以说,小时候要不是二婶护着,他都未必能长到这么大!

娘没了以后,他跟二婶最亲近。

“先别说话。”罗旭华轻声对贝思甜说。

贝思甜看着他一副想给秦氏和罗安国惊喜的样子,默然不语,怕是一会他了解到现状,就笑不出来了。

听见门响,罗安平从里边蹬蹬走了出来,随即看见一个陌生人,不由地警惕,“你是谁?”

罗旭华看见罗安平也是一怔,随即笑道:“我是你大伯!”

罗安平:“……”

贝思甜:“……”

贝思甜黑了脸,他这是将罗安平当成她的儿子了。

“进来坐吧,他是旭东的弟弟。”贝思甜越过罗旭华走进了屋。

罗旭华脸上的笑容龟裂。

罗安平忙抱起壮壮,转身跟了进去。

罗旭华看着一大一小进了屋,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要不就是贝思甜说错了。

旭东的弟弟?

这小子也就四五岁吧,要是弟弟,那二婶得四十多了才……

罗旭华忙跟了进去,掀开门帘,便看见秦氏坐在炕上做活儿,罗安国靠着被子垛卷烟,和以前他常来的时候没什么两眼。

“叔!婶!”罗旭华看见他们一头的花白头发,心里一酸。

秦氏听见这个声音,手一抖,忙抬起头来顺着声音张望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门口。

“旭、旭华?”

罗安国在罗旭华进屋的时候就看直了眼睛,直到他出声,才忙直起身子。

“华子!”

罗旭华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对劲。

“婶,你眼睛怎么了?叔,你腿怎么了?”罗旭华脸上变了颜色。

贝思甜拉着罗安平去西屋了,午饭基本上秦氏已经做好,就等着她回来呢,不过看着样子,估计一会得哭几个,这饭怕是暂时吃不了呢。

第74章 缘由(二更)

罗安平跟着贝思甜在西屋练字,不多会就听见东屋传来哭声。

罗安平抬头看了一眼贝思甜,见她认真地练字,转头看了那边一眼,也继续练字。

壮壮肥嘟嘟的小身体在两个人之间拱来拱去,背上灰色的毛已经愈见明显。

大概有十来分钟,那边的声音逐渐消下去,估计是开始感慨这十几年了。

贝思甜放下笔,对罗安平道:“走吧,去吃饭。”

罗安平早就饿了,闻言立刻放下笔跟了出去。

“娘,先吃饭吧。”贝思甜掀开门帘说道。

秦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点头道:“对对,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聊。”

对于一边吃饭一边聊贝思甜也是习惯了,以前在闺阁受到的教育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跟着师父行走市井,市井中的百姓没有这么多的规矩,都是边吃边聊,尤其是一些行商,吃完聊完立刻上路。

罗安平看见三个人眼圈都是红的,表现的十分乖巧,放上炕桌,将碗筷摆放整齐,等着罗安国夹第一筷子。

“思甜,路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什么也不知道,就随口瞎说,你不要往心里去。”罗旭华已经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贝思甜如今尴尬的身份。

“大哥不必在意。”贝思甜淡淡地笑道。

她注意到,罗旭华面对白面馒头和撕开的腌制鸡肉,以及炖好的鱼汤没有多少波动。

她记得刚才听罗旭华说,这些年在外做生意,一直没起来,最近更是连老本都赔进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应该很穷。

“华子,婶也不瞒你,现在这个家里都指望着小甜儿,这一桌子的菜,要是没有小甜儿,我们谁也吃不上,就连窝窝头都只能一天两顿,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容易,没办法撑两个家,我和你奶奶你爸已经分家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秦氏说道。

她是怕一会罗旭华回了家,把吃什么喝什么一说,秦红梅又找过来闹。

他们现在不怕闹,可是烦啊。

罗旭华点头,“我知道,叔婶还是把我当成亲儿子对待,要不也不能对我坦诚,回去之后我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婶放心吧,思甜,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应该做的。”贝思甜回了一句,便继续吃饭。

收拾了饭桌,三个人又聊了一下午,罗旭华着重问了问现在家里的情况,知道秦红梅依然能作妖,可怕的是,现在就连罗爱国都不像以前那么能钳制她了。

那时候她从城里一路追到了靠山村,哭着喊着嫁给罗爱国,那时候可是百依百顺,待终于成了事有了娃,也就再没顾及,原形毕露了。

“你也长大了,秦红梅不能把你怎么样,平日里少搭理她,别给你爹添堵。”罗安国嘱咐道。

罗旭华回来,秦红梅知道以后指不定有多不痛快,到时候肯定还有的闹腾。

“放心吧叔。”罗旭华道。

“华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秦氏问道。

罗旭华稍作停顿,才道:“看看再说吧,也许不走了。”

贝思甜闻言看了罗旭华一眼,暗道一句言不由衷。

三个人一直聊到贝思甜放羊回来,罗旭华才回去。

待罗旭华走了,秦氏才叹了口气,“看着吧,秦红梅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罗安国也叹了口气,“现在华子长大了,秦红梅现在要是还存着歹毒的心思,也不能得逞了。”

“哼,她早晚糟了报应,要不是那次的事情,华子怎么可能跑出去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外边!”

贝思甜见他们不避讳,趁机问了问,三言两语又说到秦氏的眼睛上,于是聊了起来。

秦氏看了罗安国一眼。

罗安国吸了口烟,“也没啥可隐瞒的,你愿意说就说吧。”

秦氏这才说道:“眼睛这事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华子他娘是我介绍给罗爱国的,秦红梅估计就恨在这上头了!”

贝思甜听的有些糊涂。

后来听秦氏说起来,她才知道,原来早先只有罗安国是来下乡的,可是城市里那边动荡,罗家又得罪了人,要是不跑,指不定被按上什么罪名,所以罗爱国便带着老娘来到乡下找他。

可是不是他来那户口就能过来,就能给他们分块地的!

后来还是秦氏出主意,让罗爱国在这边娶个媳妇,有了当地的媳妇,或许政策上就能宽容。

秦氏不懂,罗安国懂,顿时觉得是个好主意,便说给罗爱国听了,罗爱国以前还有些人情,将所有人情都动用起来,又花光了所有的钱走关系,折腾了好久,这件事才落定。

因为罗爱国是从城里来的,长得又俊,村里早就有不少姑娘看上他,又有秦氏牵线,很快就办了事。

没过一年,罗爱国媳妇就怀了孕,有了罗旭东,可是这个时候从城里来了个女人,说是罗爱国以前的相好,来看看他。

这个女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秦红梅。

罗爱国以前的确跟秦红梅好过,对她还有感情,可是他现在刚安定下来,哪能让她闹出什么来,只能偷偷用话安抚,生怕她闹出来。

纸包不住火,罗爱国媳妇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秦红梅年轻的时候长得虽然一般人,可是到底是城里来的,和村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这一下旭华他娘还差两个月就早产了。

罗旭华平安生下来,罗爱国媳妇却伤了身体,用药养着养了三四年,最后还是一命归西。

没到一年,秦红梅就进了门。

村里虽然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可时间长了,这件事也就渐渐淡出人们的眼睛。

秦红梅刚进门还算老实,伺候婆婆和丈夫,只是对罗旭华面上和气,背地里却恶言恶语。

随着时间的增长,秦红梅对待罗旭华便越来越过分,尤其是在生下罗旭强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有一次罗旭华掉进了靠山河,小命差点没了。

或许他自己不知道,可是秦氏和罗安国却知道,秦红梅在罗旭华的水壶里下了蒙汗药,每天罗旭华都去河边上玩,哪里会防备这个,一头栽进水里,要不是有猎户正好从山里头回来给捞了上来,估计连人都找不到了。

第75章 眼睛开始好转(三更)

虽然不是三九腊月,可这已经入了秋,掉进河里头灌了好几口水又惊了魂,上来也去了半条命。

后来还是贝德旺帮着调理,罗旭华才恢复健康。

恢复健康以后,不知道他是已经知道了还是秦红梅又使了幺蛾子,罗旭华跑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罗爱国和秦红梅打过,可是那又怎么样,两个人儿子都有了,现在丢了一个儿子,总不能连媳妇也丢了吧。

那段时间秦红梅对罗老太太特别好,好让罗老太太帮着说话,罗老太太那时候还掌家,可是她一直不待见罗旭华她娘,看不上是个农村女人,觉得配不上她儿子,连带着对罗旭华也不待见,自然帮着秦红梅说话。

罗爱国去找过几次,可是这天大地大的去哪找啊,后来听人说看见靠山河下游飘着一具尸体,好像是个十多岁孩子的,罗爱国一听就哭了,那八CD是他家的旭华啊。

他就追到了下游,打听了很久也没找到,这才回了家。

因为罗旭华的事情,罗爱国和秦红梅存下疙瘩,这么多年了,对她不冷不热的。

这一次罗旭华回来,不定搅起多少风雨。

罗旭华回来的消息,顷刻就传遍了整个靠山村,当年的事情闹得大,再加上罗爱国一家子都是外来的,知道的人很多,猜到真相的也不少,所以罗旭华的归来,就好像一颗石子落入水潭,溅起水花不算,还荡起久久不衰的涟漪。

罗家看上去平静,私底下不定多么暗流汹涌,现在家家户户都等着看罗家的热闹。

罗二家和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虽然也很关心罗旭华的事情,不过谁也没有去打听,罗旭华已经老大不小了,至少是吃不了亏的。

秦氏和罗安国每天都会注意听那边的动静,看看秦红梅是不是闹起来了。

好在回去的几天,那边都还算平静。

不过罗安国却放不下心来,以他对秦红梅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平静,肯定是酝酿着什么。

“你看吧,这要闹就不是小闹。”罗安国皱着眉头和秦氏聊着天。

“华子吃不了亏就行,其他的我都不管。”秦氏道。

她对那一家子,除了老大罗爱国父子,其他的都没一点好感,尤其婆婆和妯娌,没分家之前也没少折腾她,更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提出分家。

罗安国何尝不知道秦氏的心思,叹了口气,别说秦氏,就是他这个亲儿子,都是寒心的。

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他最难的时候,秦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硬是靠着针线活养活起了一家子,而他的亲娘亲大哥,却在那个时候抛弃了他。

罗安国有时候觉得,分家了也好,各过各的,对于老娘他能孝敬就孝敬,还那养育之恩。

罗老太太一直嫌弃秦氏是个村妇,配不上他们这些城里来的,可罗安国却觉得,遇见秦氏是他最大的幸运。

秦氏最近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长肉了,仔细看,那眼里的白雾似乎也少了一些。

罗安国念头转到这里,忽然一怔,忙定睛看去,发觉真的不是他的错觉,秦氏黑眼珠上的那层白雾真的浅了很多。

“老婆子,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你那眼睛有什么变化?”罗安国伸着脑袋问道。

秦氏一听放下手里的辫子,摇头道:“没啥变化,就是不那么干了,以前老得眨嘛眼,咋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小甜儿说要给你治眼吗,我就是问问。”

罗安国闻言点点头,仍旧担心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她的眼睛这么多年了,万一要不是,告诉了她,不是又给了她希望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秦氏听闻倒也没觉得什么,重新掐起了辫子。

“哪是那么容易就治好的。”秦氏说了一句。

罗安国也不再说话,却是一直在看她的眼睛,越看越觉得没看错。

不多会,贝思甜从西屋过来,手里拿着刚写的楷书,打算给罗安国看看。

她进来便看到罗安国不出声地指了指秦氏的眼睛,便知道他发觉了,笑道:“黑眼珠彻底露出来之后,视力才会开始恢复。”

罗安国一听,他果然没看错,顿时大喜过望,对秦氏说道:“老婆子,说不定你眼睛真的可以治好!”

秦氏刚开始也激动过,不过现在已经不那么当回事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要是真能好,早就见效了。

“老婆子,我没骗你,你眼里那层白的变浅了!”罗安国都憋了好久了,终于说出来了。

秦氏一听,放下手里的活儿,怕罗安国是在安慰她,转头问炕上的罗安平,“你看娘眼里的白的,是变浅了吗?”

罗安平从刚才就一直在看了,闻言点头,“是变浅了,黑眼珠颜色深了一些。”

秦氏有些发怔,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转头又问贝思甜,“黑眼珠露出来,真的能看见?”

贝思甜知道秦氏是怕了,怕再一次失望,敛了敛笑容,笃定地说道:“能,因为娘这眼睛好长时间了,所以前期的调理铺垫时间要长一些。”

贝思甜的话让秦氏沉默下来,一旁的罗安国见状,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老婆子,你担心个啥呢,治不好也就是现在这样,还能更坏了去?”

秦氏一听觉得有道理,治不好就还跟以前似的瞎着,要是万一治好了……

虽然没有完全放松,但是心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贝思甜中午睡了一会,下午也没有练字,便开始将花样子结尾。

这几天她一直在翻看张宝丽给的花样子,各式各样的都有,她都不准备照搬,打算结合一下,画出自己的花样子。

她花了好几个花样子,却并不是很满意,画了撕撕了再画,最后画出了五六个花样子,都是贝思甜较为满意的。

最后的花样子,就从这几幅里边选了,贝思甜几次比较之后,从中选出了自己真正满意的,然后又做了几次改动,便动手开始往白色绸布上画。

第76章 闹腾(四更)

贝思甜将花样子画在白色绸布上,画的很精细,有了差池,绣出来的绣品也会有瑕疵。

这一次不是为了交差,而是为了惩治张宝丽。

贝思甜将最后一点画完,把绷框拿下来两面翻看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开始穿针引线了。

这一次张宝丽给她准备的家伙事儿非常全,小剪刀顶针这些基础的都有,其他的还有一些小工具,也都给准备好了,不过贝思甜不习惯用这些东西,便丢到了一边。

开始动针,贝思甜认真仔细,她以往的速度很快,这一次却放慢了速度。

这种大物件要的就是精细,考究的就是耐心,贝思甜在绣的过程中还要不断的调线配色,速度还要再慢上许多。

绣这种东西很费精力,所以贝思甜一开始就不打算接的,如果这一次不是张宝霞太过分,她也不会打算绣这种大物件。

而且她本来是打算等到字能够找到买家之后,她就不再刺绣了,刺绣很费眼睛,一般当绣娘的,瞎的都比一般人早。

写字可以养心怡情,贝思甜更愿意锻炼心境。

一旦开始刺绣,贝思甜便会全神贯注,这个时间基本上没人来罗二家,所以她也不用担心被打扰。

……

罗老大家。

饭桌上,罗爱国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了,罗旭华倒是还算镇定,毕竟提前知道了这些变故,再加上对罗爱国的失望,所以感情倒没那么宣泄。

罗老太太坐在炕里边,绷着脸不说话,罗旭强陪着罗爱国一起和罗旭华喝酒。

饭桌上的都是青菜,青菜里头能翻出一些肉丝肉末,也算是点荤腥了。

旭强媳妇因为要看孩子,所以家里头就秦红梅一个人忙活,她脸色有些难看,做饭也是摔摔打打的,锅碗瓢盆之间总会弄出很大的动静。

“死穷鬼,出去那么多年,怎么没死在外边,居然让他给回来了!”秦红梅蚊子声叨唠着。

“可千万别欠一屁股债啊……”秦红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当年的事罗旭华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回来还能叫她秦姨。

罗旭华这么好的态度,反而让秦红梅警惕,她担心这小子是欠了一屁股债回来要钱的!

好多村里都有这样的人,说是下海了,结果没有那脑子,赔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下大笔的债,要是要点脸的,该跳河跳河,该上吊上吊,别再跑回来要钱还债。

因为没当着罗爱国的面,秦红梅一边做着饭,脸上一边露出狰狞的神色诅咒着罗旭华。

东屋里,酒过三巡,罗爱国就又要开始旧事重提,怀念以前的日子,说那时候罗旭华还是个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着玩,还抓条蛇当腰带回来跟他显摆种种。

提起来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罗旭华只在一旁听着,这些事情的确让他伤感。

罗旭强劝着罗爱国别喝那么多,见罗爱国根本不听,只得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罗旭华。

“爸,聊会天,喝多了就该犯困了。”罗旭华说道。

罗爱国一听,忙放下酒杯,“你说的对,咱们得好好聊一聊,不能睡觉!”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筷子落桌的声音,三个老爷们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放下筷子,抬起松弛的眼皮看着罗旭华,“华子,这些年在外头都干什么了?”

外屋的秦红梅一听罗老太太问的问题,顿时支棱着耳朵开始听。

罗爱国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没问,看罗旭华穿的衣服都洗的发白了,回来连个包都没有,怕是只剩下这身衣服了,他也就没问,怕问了心酸。

罗旭华似是有些局促,脸上颇为不自然,“先前当了一阵子学徒,没学成,后来打算做点生意,不过一直查的都比较严,林林总总的,反正,也就是这回事。”

罗老太太听着他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的,脸色更难看。

“你回话都不叫人吗?怎么这么没教养!你爸可是城里人,出去净给我们丢人现眼!”

罗旭强低下头,这还听不出来吗,这是故意找茬呢。

罗爱国有些不高兴,“娘,华子这才回来,你少说两句!”

“怎么!”罗老太太一瞪眼,“我还不能说呢,我要说话,这家里没人有资格拦我!”

“是,没人拦着你,这不是华子刚回来吗。”罗爱国说道。

罗老太太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带着冷厉盯着罗旭华,“说吧,你这次回来到底是干嘛来了!”

“回来自然是回家的。”罗旭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看了罗爱国一眼,见他又是憋屈又是无奈,垂下了眼皮。

“回家?”罗老太太声音有些尖锐,“华子,不是奶绝情,这个家现在实在容不下你,你也看见了,家里一没住的地方了,二是总共就那么点口粮,你爸养了老的养小的,你老大不小了,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你爸有强子在,也不用你养老送终,你就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罗老太太仗着自己是这个家里资格最老的,说话连个弯儿都不带拐,直截了当地就说出来了。

外边秦红梅听见了,恨不得冲进去叫声好。

罗旭华的脸也冷了下来,这是要公然赶他走了?

罗爱国一听,顿时瞪眼,“娘你说什么呢,华子是我儿子,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华子,你就住在这,就跟爸住一块!”

罗爱国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罗老太太一听,差点气的没背过气去,罗爱国从来不顶撞她,在媳妇面前也都是向着她的,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村妇生的东西顶撞她,让她在一家小的面前下不来台,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我不活啦~老天爷啊,你叫我走吧,我不活啦,我儿子就这么对我啊,你黑心啊,你丧良心啊!你这样对我将来好不了啊!”

罗老太太声音一嚎出来,别说前前后后,这一条街上的人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罗爱国脸顿时就黑了。

第77章 晕倒(五更)

罗老太太这是忍了好几天了,前几天罗爱国情绪一度失控,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敢在那个时候闹。

这两天罗旭华游手好闲,东转转西走走,家里的活儿是一点都不干,就连院子都是罗旭强扫。

一走十来年,没带回三花。俩枣不说,现在居然还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这两天秦红梅更是没少在罗老太太跟前嘀咕,说罗旭华这么多年没闯出点什么就算了,回来啥也没带回来,回来了也不张罗着赶紧找点事儿干,天天就是睡觉吃饭溜达。

罗老太太本身看他就不顺眼,秦红梅这么一挑唆,也就有了饭桌上的一幕。

只不过罗老太太没想到罗爱国会当场翻脸顶撞她,她这老脸彻底丢尽了。

外边秦红梅听见里边闹起来了,庆幸自己憋住了没闹腾,不然现在没脸的就是她了,罗爱国至少还不会跟亲娘动手,跟她可就不一样了。

罗老太太一哭嚎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好,即便最后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她这口气出不来,也还会继续念叨哭诉,而且是一整晚一整晚的哭诉,会将以前几十年的事情都翻出来说一遍,让人头疼不已。

罗爱国第一个怕的就是亲娘,不怕别的,就怕她这闹,第二个怕的是秦红梅,也是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家不能不要了,日子不能不过了,总有人要妥协,而每一次的妥协,就助长了她们的气焰,知道这招管用,下次还会继续用!

罗爱国捂着额头杵在桌子上,头疼的要命,罗旭强只能上前给罗老太太顺气。

儿子是眼珠子,孙子是眼眶子,罗老太太闹起来连眼珠子都不顾,更何况是眼眶子呢。

所以罗旭强除了给顺气,还真没什么能做的。

罗旭华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耳边传来的哭嚎声让他过往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他记得娘还在世的时候,几乎总要面对罗老太太的嚎叫谩骂,还被指使干各种各样的活儿。

三九腊月的,他娘还坐着月子就得洗介子,家里水稀罕,柴火也有数,罗老太太不允许生火,就让她用冷水洗。

大雪天的,他生病了,罗爱国不在,家里没一个人管,他娘就拖着病痛的身子带着她去贝大夫那里看,那时候罗老太太掌家,他娘一分钱的诊费都拿不出来,一直在贝大夫那里赊账,却一直还不上。

这个家对于罗旭华来说,在他娘去世之后就覆灭了,罗爱国虽然没有在主观上成了‘后爹’,可在家庭压力下,还是被迫成了‘后爹’。

当年秦红梅那么压制迫害他,罗爱国不可能不知道,最后还是逼的他离家出走,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罗旭华耳朵里的声音变得不清晰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罗旭华一倒,罗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罗爱国和罗旭强慌忙过去将他扶起来,喊着去叫车,赶紧送到杨五郎那看看。

这时候秦红梅掀开门帘,不冷不热地说道:“送啥杨五郎那,咱家不是有个大夫吗,直接送到小甜儿那去不就完了,她前段时间刚治好平安。”

送那死丫头那,不用花钱,要是治不好,还意思跑出去说自己是个大夫?

大夫多金贵,一个死丫头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说自己是个大夫了。

秦红梅觉得自己出的主意贼好,怕罗爱国不愿意,又加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想找车不容易,就先抬到小甜儿让她给看看。”

罗爱国知道她说的不假,他前段日子也听村里人说了,最主要的是,杨五郎亲口跟他说过,平安是小甜儿那丫头治好的!

所以罗爱国当即便决定将人送到贝思甜那边去。

罗爱国想要背起罗旭华,被罗旭强给接了过去,罗爱国再壮实也五十多了,罗旭华这大个子,还是他背吧。

父子二人一个背一个扶,快速来到罗二家。

秦氏和罗安国早就听见那边的动静了,就知道秦红梅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罗旭华,果不其然还是闹起来了。

听见动静,他们以为罗旭华还想以前一样,一怒之下就来到他们这里暂住。

再一看罗旭华被罗旭强背着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快快,让小甜儿给看看华子这是怎么了!”罗爱国急得顾不上多说。

罗安国和秦氏见罗旭华牙关紧要,面色发白,额头上虚汗一片,知道不能耽搁,忙喊贝思甜。

贝思甜一直没睡,听见动静就出来了,看见罗旭华这样,便让他们将人放在东屋的炕上,伸手在他的脑后按了按,然后又在他胸口的几处穴位上按了按,随即将一包药粉合着水冲了,给他灌下去。

一包药粉下去之后,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罗旭华的呼吸逐渐平稳,额头上也不再出虚汗,脸色不那么白的吓人了,一转身,居然睡过去了。

罗旭强一直听秦红梅念叨说贝思甜是自己胡编乱造的,说她没真本事,下意识就这么认为了。

如今一看,她一包药粉就让罗旭华缓过来还睡着了,可不是他娘嘴里的胡编乱造。

“你给他吃的啥?”

“镇定安神,有助于睡眠的药粉。”贝思甜淡淡地说道。

这药粉不是玄符所致,是她之前制作的一些药粉,主要成分是炒的酸枣仁、柏子仁、合欢皮和甘草等,全部都是用来安神的。

她时常将这药粉放入汤中,如此一来秦氏的睡眠就会好上许多,有利于减少眼睛的压力。

“为什么会忽然晕过去?”罗爱国问。

“累的。”贝思甜答道。

罗爱国一听,鼻子又酸了,这孩子怕是为了回家,这一路上没少吃苦!

“安国,你看,能不能让华子睡一宿,明天我来接他。”罗爱国看着罗安国道。

罗安国哪有不同意的,让秦氏和贝思甜去西屋睡,他和罗旭华罗安平在东屋睡。

这么商量好,罗爱国确定罗旭华真的已经睡着了,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罗旭华便醒了过来,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

第78章 罗旭东的样貌(一更)

农村对此没有太多的讲究,家里来了亲戚,都是一屋子男的挤挤,一屋子女的挤挤,家家户户都是这样,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贝思甜上辈子女扮男装跟着师父还和行商挤过大通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罗旭华醒过来还挺不好意思,他倒是没有想别的,就是他占了一个人的地方,人家贝思甜一人一炕惯了,肯定睡的不如以前舒服。

“思甜,谢谢你了。”罗旭华一脸感慨地道谢。

以前贝大夫就总是给他看病,后来更是救了他一命,这一次虽然不是大毛病,却又被贝大夫的女儿治了。

贝家父女都对他有恩。

罗爱国那边暂时没人过来,罗旭华也乐的不过去,他在那边反而没什么归属感。

“那时候我和东子关系最好了,明明就比我小两岁,可胆子比谁都大,主意比谁都多……”

话题不知道怎么聊到了罗旭东的身上,罗旭华说到后来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为继。

“叔、婶,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东子是什么人我知道,他不可能临阵逃脱,要是他没胆子开那一枪,那战场上没人敢开那一枪!”罗旭华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笃定。

罗安国和秦氏听的连连叹气,他们也不相信儿子能干出这种事,尤其是罗安国,他当时极力否认,可这消息是部队里传来的,还能有假?

贝思甜进来的时候,秦氏正抚摸着一张彩色照片掉眼泪。

贝思甜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那是一个穿着绿色军装,样貌十分俊朗的男人。

这男人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目光深邃悠远,带着一股子坚毅和冷厉,他锋芒毕露,像是一柄出鞘的刀!

贝思甜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罗旭东,原主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而且记忆中的罗旭东还是少年模样。

大概是因为这个身体原本就是罗旭东的未婚妻,所以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老实说,即便单从照片上看,罗旭东一身正气,贝思甜也觉得他不应该会干出那种事。

从上一次罗旭东战友来的时候,贝思甜就有这种感觉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他人已经死了,贝思甜并没有打算去花费多余的经历平反冤案什么的。

部队那种地方,就和前世军中一样,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即便你身在部队,想要查清楚怎么回事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她连进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家里的人身体好起来,日子越过越红火,那样她也算不再欠原主什么,可以安然离开了。

听秦氏说,这张照片是罗旭东寄过来的唯一一张照片,当时看见彩色照片他们都可新鲜了,村里不少人还特地来看,现在这张张片,如果不是罗旭华来了,秦氏大概会一直压在箱子底下。

她怕看一次哭一次。

罗旭华拿过照片也端详半天,眼里满是怀念,大概是和记忆中的人正在对比。

世事无常,人人都认为罗旭东会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可是偏偏却魂归西里。

罗安平也偷偷跑了过来,抬着脑袋看着上边刚毅俊朗的男人。

不多会,罗爱国过来了,他脸色有些难看,右脸上还有两道子红印,像是挠的,看样子显然昨天今天都没少打架。

罗旭华像是没有看到那因为他而生的痕迹一般,叫了一声‘爸。’

“走吧华子,跟爸回家!”

罗爱国跟罗安国打了声招呼,就叫着罗旭华回家了。

两个人走以后,罗安国仍旧是有些不安,秦红梅哪能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人。

“应该不碍事的,你看大哥他这一次态度很坚定,秦红梅再闹能闹出什么来?”秦氏说道,虽然这么说,她的脸上却也还是带着担忧。

罗旭华的事情到底不在贝思甜关注范围内,她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第二天又去了镇子上。

她特意多等了两天,估计文房社的老板应该是回来了,她去镇子上说是方便的确比有些村方便,可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济世药房中。

周济人和一个男人坐在桌子旁喝茶,身边站着马建国,正在说这段日子重仁药房的动态。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却也不完全是准确的,重仁药房的确是有动作,只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仅仅是重仁药房的动作。

“周先生,上边说,您可以放手去做,只要能将这一次的问题解决了,要什么总部那边都能给提供!”坐在周济人对面的男人说道。

这人是广州总部那边来的,那一脸的张狂看的马建国非常不爽,总部的又怎么样,权利还没有周先生大,周先生可是整个华北地区的负责人,这副德行做给谁看呢!

周济人闻言笑了,“既然这是总部的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十分棘手,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没关系,周先生若说没有把握,那就没有人有把握了。”那人长得很白,眼睛很小,笑起来眼睛一眯,几乎就看不到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奉承,可实际上他是在给周济人压力,告诉他总部对他的厚望,务必要解决。

周济人端起茶水轻轻喝了一口。

那人见此,就知道他是要送客了,也不自讨没趣,借口还要走访其他的店面,便离去了。

他离开以后,马建国便冷哼一声,“一副宵小的嘴脸,不过是个传话的,嘴上一直挂着‘总部’,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周济人透过窗户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很快消失,因为背对着马建国,他也没有见到。

这时候马小玲从前边跑了进来,刚进院子便叫道:“周先生,贝思甜来了!”

周济人嘴角几不可见地有了点弧度,“进来吧。”

马建国知道周先生对这个农村来的姑娘另眼有加,所以对她也很是客气,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和她迎面对上,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贝姑娘来了,坐吧。”周济人看着进门的贝思甜,发觉她的脸颊不似以前那么凹陷,有了点肉,模样好看了。

第79章 眼力(二更)

“贝姑娘来的正好,冯老板前天刚回来。”周济人带着清浅的笑容。

贝思甜看到这笑容,忽然恍惚了一下,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是这感觉一晃而过,却又觉得是错觉。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贝思甜笑道。

“他回来的时候就打好招呼了,我们随时可以过去。”周济人给贝思甜倒了杯茶,“先喝口水。”

贝思甜也不客气,一路过来,她确实口渴了。

“贝姑娘还是这么低调。”

贝思甜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说?”

周济人笑了笑,“虽然和宝娘绣坊没什么交情,不过我可是知道这绣坊在业界的影响力,宝娘绣坊的绣娘工资可是很高的,即便家里用钱紧,似乎也太低调了。”

贝思甜见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她现在穿的粗布褂子虽然没有补丁,可是非常旧,有的地方都磨得发白,甚至变薄。

贝思甜不禁失笑,这位济世药房的周先生可真是有意思,明明觉得他不应该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他偏偏总是关注一些细枝末节。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穿成这样挺好。”贝思甜说道。

她现在全部精力都是在调理身体然后挣钱上边,没心思和秦红梅折腾,索性她现在的外貌也不入眼,穿什么也穿不出好样子。

等精气神充盈了,她的样貌也会发生一些变化,到时候再好好打扮也不迟。

还有一个原因,贝思甜一个女人,又是独自出门,这样更安全一些,挣点钱也不怕被人惦记上,至于色,就更不会有人惦记了。

周济人眸光微闪,似是想到什么,揭过这个话题不再说。

稍作休息,周济人便带着贝思甜离开济世药房。

到了大门口,贝思甜忽然笑道:“周先生今天不赶驴车吗?”

她可没忘了,第一次见到周济人的时候,他是赶着一辆驴车的,仔细想一想,那一天他穿的也不是中山装,而是一身粗布褂子。

在镇上再见到他,这么多次,从未再见他穿过粗布褂子,都是一身整整齐齐的中山装。

周济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赶。”

贝思甜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她心里对周济人存了很多疑惑,这种疑惑随着接触的次数越频繁,也越多。

所以即便周济人现在在帮她,她也总要多想一些,生意人总有生意人的市侩,无利不起早,贝思甜没有理由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这周济人显得有些神秘,也总会做出一些让她感到不合符这个人特性的事情,就是违和。

贝思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接触的多了,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深了。

所以贝思甜对周济人是有很大防备的,虽然有防备,可周济人的确是在帮她,她也明说了可以抽些回扣,而周济人也同样表明了看不上这点回扣。

所以周济人到底为什么要帮她?而且看样子似乎很尽心尽力,让她更加看不懂猜不透。

两个人一路向着那边走去,贝思甜发觉周济人真的是很高,原主至少一米六五的身高,可是周济人仍旧比她高了一个头,每次说话都要抬头。

青州镇不大,总共三四万人口,还都包括周围的一些临近的村子,地方自然也大不到哪去。

可就是这么不大的地方,也是划分东西两个区域的,西区是一些贩夫走卒常去的地方,就是贝思甜之前去买包子馒头的地方,东区则是一些店铺林立的地方。

这里的店铺自然都是大的店面,像宝娘绣坊、济世药房等等。

文房社距离宝娘绣坊不远,都是临近西区的。

所以两个人走着也就用了十来分钟。

走到门口的时候,贝思甜就闻到了墨香,她抬起头来看到三个苍劲的大字。

看到这字,贝思甜眼前一亮,“好字!”

“小姑娘有些眼力。”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里边走出来。

贝思甜凝眸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边走出来,这人方脸,浓眉大眼,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容因为带着笑,多了几分和善。

“章哥好久不见。”周济人嘴角含笑,眼神少了些许的热度。

冯运章哈哈笑着迎了过来,“周老弟能来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说起来,我倒是借了这姑娘的光呢!”

“贝姑娘,这位是文房社的冯老板。”周济人对贝思甜说了一句,随即又给冯运章介绍道:“贝姑娘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想要卖字的人。”

冯运章点点头,“我文房社长期收字画,不过一般的字画,可进不了我文房社,即便是周老弟带来的人,也是不能例外的。”

周济人笑笑不语,文房社的确不错,不然他也不会带贝思甜来,更何况贝思甜的字他看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冯运章提前将话说好,免得到时候这姑娘的字不过关得罪了周济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姑娘觉得我这字写的怎么样?”冯运章回身抬头看了‘文房社’那三个字一眼,问道。

“苍遒有力!如亘古云中山间的松柏!”贝思甜看着那三个字评价道,随即目光转向冯运章,“不过这字不是冯老板写的。”

冯运章看了周济人一眼,一挑眉,不悦道:“姑娘,话不能乱说,这字不是我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周济人也看着贝思甜。

贝思甜浅浅一笑,“这字透着一股刚正不阿,风雨无畏的意境,可谓意境深远,这也是我为何比喻为松柏,写这字的人,至少花甲之龄,经历繁多,心境远超一般人。恕我直言,冯老板如今的年纪,怕是没有这样的心境。”

冯运章微微动容,贝思甜说的半点不差!

他刚刚表现出不悦,只为试探这个姑娘,怕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她一眼就能看出写这字的人如今的心境!

先不说她的字如何,单就是这份眼力,就让冯运章佩服不已。

“贝姑娘,请里边坐!”冯运章对贝思甜的态度发生很大的变化,不复刚才那般随意。

第80章 卖字(三更)

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靠墙桌上的青瓷瓶中插着很多的画卷,屋中飘满纸墨香气,这样的书房才能称之为书房,像周济人的书房,其实就是待客用的客房。

“贝姑娘眼力非凡,那三个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给我提的,这位老先生恰巧也在这边。”冯运章泡好一壶茶,分别给二人倒上。

周济人眼皮微垂,问道:“你说的老先生,难道就是那位吴老先生?”

“没错。”冯运章笑道,“前两天听说他来这边休养,我就去拜访了。”

“吴老先生怎么会来这里?”周济人问。

“这边紧挨着大山,空气好,吴老先生年纪大了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个季节北京那边不少感染流感的,所以就来这边暂住一段时间。”

冯运章说的很详细,似乎对这个吴老先生很了解,贝思甜从中听出些许炫耀的意味,看样子,这吴老先生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然冯运章也不会因为多了这些了解就会感到自得。

贝思甜对这位吴老先生生出些许的好奇,大概是因为这字的原因,这字中透出的意境,她从师父的字中也感受过。

好奇归好奇,她也不会因为一幅字就要去一探究竟,意境这种东西,有了相当的阅历和年纪,都会有,只是每个人不同罢了。

“贝姑娘的字我看过了,的确是非常不错,尤其是对于姑娘这个年纪,你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一手行书已经写得如此出色!”冯运章说道。

那副字运笔流畅,亦刚且柔,既带有女子的清雅隽永,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意气风发,字是极好的字,只不过要想写出这样的字,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冯运章特意提到了贝思甜的年龄,便是有些怀疑这字不是她写的。

吴老先生肯为他题字,便是觉得他有此天赋,一手行楷写的极好,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

他二十岁时的字,连这幅字的一半水平都没有,不是他自夸,而是这字若要练成,再有天赋,也是需要时间的。

贝思甜闻言一笑,“冯老板这里可有笔墨?”

冯运章含笑点头,他正是此意。

待人将笔墨准备好,贝思甜放好镇纸,轻沾墨汁,抬头看到墙上的一首《江雪》,提笔便写。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运笔有神,行如流水,一首诗写下来,自然天成!

这一手字气韵灵动,清雅隽永,和周济人给他看的那幅字字体一样,意蕴也是一样,居然真的是这姑娘写的!

冯运章在看字的时候,周济人却在看人,他的目光落在贝思甜的身上,刚刚她在写字时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宁静脱俗的气质让他感到惊艳,这无关于样貌!

这种气质不仅让贝思甜整个人都变了一个人,跟让周济人的心跟着一起宁静下来。

而最为让周济人失神的是那双眼睛,他从那双闪着碎光的眸子当中看到的是专注,专注于写字的贝思甜无疑是有着极大魅力的,认真的神情,专注的眼神,终是让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恕冯某走眼,想不到姑娘在书法上有着如此高的天赋,如今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造诣,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同凡响!”

这一次冯运章的赞赏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这赞赏当中还带着佩服。

若是吴老先生见到这姑娘,怕是也会升起爱才之意吧。

“冯老板过奖了。”贝思甜道。

“贝姑娘可有心理价位?”冯运章问道。

贝思甜摇摇头,如实说道:“我对这方面的行情不了解,冯老板看着给吧。”

人是周济人带来的,冯运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压价,再者说这姑娘的字写的是真好,他不但不打算压价,还想着抬一抬价格,让贝思甜心属这里。

“贝姑娘,是这样的,字画讲究一个名人效应,这个想必你应该知道。”

“我明白,冯老板尽管说价格,行与不行才好定。”贝思甜道。

字画名气越是高卖出的价格自然也越高,这个贝思甜自然是懂得。

冯运章闻言,稍作思量,说道:“我给姑娘一个字三块,你看这样可好?等到姑娘的字稍稍有了名气,还可以再往上提!”

一个字三块,应该还可以。

贝思甜点点头,“可以,不过合约我只签短期,不签长期。”

冯运章稍稍沉默,“长期合同是有很多的好处的,例如我们会将姑娘的字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而且装裱也会有优惠,后期如果卖的情况好,甚至会免费装裱。”

贝思甜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只签短期合同。”

长期合同也是有年限的,虽然好处多多,可限制也是不少,贝思甜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如果签了长期的,在篇幅上定然有要求。

她写字向来随心,不愿意受到束缚,不然写出来的字,影响心境。

冯运章见贝思甜态度坚定,微感可惜,不过她如果在自己这里签短期的,在别家也只会签短期,合作的好,她也不会被旁人挖走。

合同都是现成的,贝思甜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贝思甜在冯运章这里买了一些上等宣纸便离开了。

贝思甜要去一趟宝娘绣坊,听一听最新的消息,和周济人正好顺路,不过回去的时候,她发觉周济人似乎有些沉默。

“周先生可有心事?”贝思甜随口问道。

周济人转眸看了她一眼,“有,贝姑娘想听吗?”

贝思甜对这奇怪的语气感到不解,“想来不便,就不听了。”

周济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姑娘实在是有意思!

相同的路不多,到了岔路便要分开,贝思甜临走的时候感觉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眸光微沉,抬眸看了周济人一眼,这人今天愈加奇怪了。

于是,贝思甜心里更加警惕了一些。

第81章 绣品成(四更)

到了宝娘绣坊,贝思甜来到张宝丽的绣房,她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发呆。

“宝丽姐,怎么了?”贝思甜问道。

张宝丽招呼贝思甜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将门关好之后,低声说道:“子全叔那边不太顺,张宝霞肯定跟上边打了招呼,怕我们走后门,现在我爷爷他们正在想法子,你绣的怎么样了?”

“刚开始绣。”

“你安心绣你的,这边我们来想办法,千万不能分心。”张宝丽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贝思甜的绣品才是最主要的!

贝思甜点点头,道:“她们用什么图样子参加比赛知道了吗?”

“听说双面绣那个绣的是百鸟朝凤,这个可是不容易绣的,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些本事。”张宝丽道,语气虽然不以为意,可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担心来。

贝思甜虽然也会双面绣,可是绣的都是手帕枕巾,大件的东西从来没绣过,图样子虽然没有重过,可都是以简单为主。

大件绣品,一般要看繁复程度才能展现出一个人的水平。

所以张宝霞找到的那个双面绣的绣娘,才会选择百鸟朝凤来展现自己的技术。

贝思甜点点头,百鸟朝凤,的确不容易绣。

像花开锦绣之类的图样子,虽然也可以修成大件,但是用的颜色不会很多,颜色衔接之间只要不显得很突兀一般都是不错的作品,不过百鸟朝凤不同。

百鸟朝凤每一只鸟都是不同的,而且每一只鸟身上都会出现好几种颜色,如果绣的不好,很容易给人凌乱驳杂且颜色斑斓的感觉。

所以这个图样子在配色上要求很高,整幅绣品的颜色可以多达几十种甚至上百种,这么多的颜色,最后绣出的作品却需要给人一种整体为‘黄色’的色调,或者其他色调也可以,只要可以体现出‘朝凤’的神圣。

所以一般没有那个本事的人,是不会去选择这个图样子的,难度太高,耗神耗力,如果绣不好,根本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小甜儿,你绣的到底是啥图样子?”张宝丽问道。

她一听到对方要绣百鸟朝凤,就觉得不太妙,心里可是担心了,她毕竟没有看见过贝思甜绣过大件,还真不知道她真正的水平。

“还没有名字,是我自己画的。”贝思甜道。

自己画的?

这么多上好的图样子不选,为什么要自己画?

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哪里比的上历史累积下来的智慧!

张宝丽心里着急,只是不好直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小甜儿啊,要不你也绣百鸟朝凤,这个图样子真的很考究个人水平的,姐觉得你要是绣这个,绝对能将那个人给比下去!”

展览上是不会出现同一副作品的,所以如果贝思甜也绣百鸟朝凤,还比那个绣娘的要好,那那个人的作品就会被刷下去,根本不会出现在展览上。

如此一来,她们也算是赢了!

若是正规的比赛,这个方法当然是好的,可是贝思甜即便真的绣百鸟朝凤,作品最后真的更胜一筹进入展览的玻璃框中,可却达不到她的目的。

那样的一副作品的确能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可是想要得到宝娘绣坊东家的注意,却还远远不够。

贝思甜摇摇头,“宝丽姐,这方面就交给我吧,剩下的就要你多费心了,看看你家里那边是不是能够走一走,如果不行,我就走正规流程进行审核,不过这样一来,一旦被张宝霞知道,很可能会多出很多的麻烦,甚至最后作品递交不上去。”

张宝丽见贝思甜淡定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真有自信,还是本身性格就是这样,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行,这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咱们各自加油努力!”

贝思甜点点头,又聊两句便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贝思甜便开始关在西屋绣活儿,除了中午做饭,下午放羊,她几乎放下了能放下的事情。

衣服除了贝思甜自己的替身衣服,其余的大多数都是秦氏在洗,她眼睛看不见,都会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来减轻贝思甜的负担。

所以贝思甜虽然也干很多的活儿,但是手还算细腻,再加上她来到这里之后,有意识地包养一双手,所以张宝丽才觉得她的手很软和细嫩。

这手做绣活儿是其次,写字是她保养的最主要目的,即便不写字,有一双好看的手,也是赏心悦目的。

罗二家本身也没什么农活,家里也没有人上山打猎的,所以相对于其他人,贝思甜的时间还算是富裕的。

即便是这样,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才将绣活儿绣好。

这期间她又去了镇子上两次,一次是将约定好的字交给文房社,其次便是同张宝丽商量事情。

张子全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走访很多次,终于说动一个在家族里有地位的族叔出面,同上海那边的展商通了气,同意给贝思甜走个后门,直接提交绣品终审组。

能够直接提交终审组已经是最大的便利了,那位族叔也是认识那边路演的一个负责人,这样才和上边有了沟通。

但是能不能通过终审,还是要看贝思甜的水平。

不管怎么说,能够直接提交到终审组,张宝霞是不可能插进手来了,至于张子全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个不是贝思甜要关心的,她有信心,只要进了终审组,上了展览,她给张子全这一脉带来的利益,绝对比他付出的要多!

绣品参展,绣娘是不需要出现在展览中心的,所以绣品只要交上去就没问题了。

贝思甜将绣品装好带来宝娘绣坊,屏风的整体框架是她给的意见,因为要配合这副绣图,其余的细节她就没在管了,今天便可以看一看屏风的全图。

应该说是照片,而且是彩色的。

“贝姑娘,你怎么才来,快快快,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绣品!”

贝思甜到来的时候,张子全便站在门口张望,看见她的身影,忙下了台阶迎上去。

“屏风的照片送来了?”贝思甜问道。

“早就送来了,就等姑娘过目呢。”张子全的目光落在她肩膀的包袱上。

第82章 震惊(五更)

“别着急,先让我看看屏风。”贝思甜道。

屏风大致的框架不出问题的话,基本上就没问题了,有问题还可以改,现在主要评选的是绣品。

贝思甜拿到照片之后,第一眼就很满意,上边的屏风是外方内圆,内圆占据三分之二的面积,内圆同外方的衔接之处采用花纹镂空设计,而且花纹简洁大方,可以最大程度的将中间的绣品展现出来,绝对不会抢一丝一毫的风采。

“可以,屏风就这样就好。”贝思甜道。

“姑奶奶,你都将屏风的镂空纹饰都画出来了,还能出岔子?”张子全苦笑着说道。

一般的屏风刺绣中,屏风都会好好设计一番,用来提升中间绣图的档次,可是贝思甜偏偏反其道而行,若是中间的绣图一般,或者效果没有那么惊艳,屏风是一点都不能帮忙加分的。

所以张子全现在十分急切地想要看到贝思甜的绣品。

张宝丽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将绣品拿出来,心里紧张的不行不行的,心想着要是万一不行,那也只能这样了,根本没有时间再让她绣一副新的。

张宝丽心里有些焦躁,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死命地劝说贝思甜绣百鸟朝凤,这样一来,只要她压过那个绣娘的作品,就稳稳地进入展览!

贝思甜不慌不忙地将包袱卸下来,从包袱中拿出绣品,因为绣品较大,张宝丽和张子全一人一角展开。

“我去喝口水。”贝思甜道。

绣品展开之后,一条身披金色鳞片的神龙盘旋而起!

这条龙栩栩如生,乍一展开给人的冲击力很大,那威严的龙眼,缥缈的龙须,健硕威严的龙身蜿蜒相盘,龙头扬天,似是咆哮!

这条龙乍一看给人的感觉整体金光灿灿,可是细一看,上边各种颜色分布期间,不但没有影响它的神圣威严,反而将这种感觉衬托的更胜一筹!

张宝丽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神龙,那股龙威似乎要从绣图上喷薄出来,让人不自觉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张子全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两个人看着这副绣图出神,这样的绣图进入展览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

两人相看一眼,他们通过那位族叔已经见过张宝霞手下那个绣娘的作品。

那一副百鸟朝凤展现出来,虽然仅仅是照片,可是却十分逼真,即便没有这副金龙图来的威风凛凛,但是相较之下,还是百鸟朝凤更胜一筹!

“怎么了?”

贝思甜看到二人的神情从震惊转而又有些失望,不由问道。

“小甜儿,这金龙绣好是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作品,我是说身边的人,可是想要和百鸟朝凤比拼,恐怕还是差了一些。”张宝丽说道。

她不得不说出实情,以免贝思甜期望过高。

“这可不叫金龙图。”贝思甜不喜欢这粗俗的名字,不过名字她还没有取,应该好好想一个才对。

“现在不是纠结叫什么……”张子全无语地说道。

不过他和张宝丽也没有太失望,这副绣品进入终审组,通过的几率应该很大,只要能够进入展览,他们就已经是万分惊喜了!

毕竟以他们这一支的财力,是不可能笼络到优秀绣娘的,有一位能够参展上海绣展的绣娘坐镇,将来定然会有不少绣娘慕名而来。

“百鸟朝凤虽然考验水准,可是想要绣出来并不难,毕竟只要颜色搭配衔接好,很多地方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的。”贝思甜道。

张宝丽和张子全见这个时候了贝思甜还在这里评判别人的作品,不由地有些失望,如果她绣出了更好的作品,去评价他人作品时,那种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然而她现在这副作品虽然优秀,但和百鸟朝凤相比还有一些差距,再去如此侃侃而谈,就让人觉得有些浮夸和不实了。

张宝丽不再多说,将准备好的大木盒子捧来,准备将绣品放进去,绸布的材料只要不使劲压是不会出褶子的,所以用这个装就可以,到了上海通屏风一起在组合。

张宝丽轻轻接过张子全那边的一角,余光扫到绣图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定睛一看,顿时惊咦一声。

“叔,你快看!”张宝丽惊呼一声。

张子全不明所以,凑过去一看,立刻大惊失色,“这是……”

张宝丽也看着绣图,看的目瞪口呆,却是越看越觉得震撼!

“这怎么可能!”

贝思甜见状,不由问道:“刚才你们没有看吗?”

张宝丽和张子全听到她的问话,目光还有些呆滞,转头看着贝思甜的目光都变了。

“谁还会想着去看背面……”张宝丽喃喃自语。

贝思甜了然地笑笑,“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会认为她的绣品比不上百鸟朝凤,即便是业余的人,也可以比较出两幅绣图的好坏才是。

“我说姑奶奶,这样的东西你居然就用包袱给装来了!”张子全哀嚎一声。

贝思甜不语,不然她用什么装?

这一次张宝丽对待这副绣品再不如刚才那般随意,刚才的重视程度不够,现在即便放进去,她也是小心翼翼的。

“绣品今天就会运往上海,估计要半个多月的时间,这算是快的!叔,只要一有消息立刻就要通知我们!”张宝丽前边的话是对贝思甜解释的,后边的则是对张子全说的。

“放心好了,我这就出发!”张子全捧起盒子就像外走去,外边已经备好一辆驴车,他会坐着驴车去青州市,那边家族的人接应。

张子全拿着绣品连水也没喝一口就走了,张宝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还未从刚才的震撼当中醒过神来。

而且这副绣品带给人的震撼,是越想越深刻!

“小甜儿,我真是挖到宝了!想不到你在绣活儿上有这么高的水平!以前真的是我看走眼了!”张宝丽看着贝思甜说道。

“幸好你没被张宝霞给挖走!”张宝丽一脸后怕,她当时还想过,如果贝思甜禁不住诱惑被挖走了,她也不会再去找贝思甜的!

第83章 双面三异绣(一更)

上海外滩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热闹,船只带着漂亮的霓虹灯飘荡在黄浦江上,听说这里以后会建一座很高的电视塔,刚刚通过议案,成为这件事的热议。

喧嚣的夜晚,仍旧免不了一群加班的人,不过今天这群人不同以往那般疲惫,而是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佳佳,听说这一次展览出现一个极其优秀的作品?”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跑过来问道。

被称为佳佳女孩子看了她一眼,天都冷了,还天天的穿裙子,也不怕老寒腿!

不过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人来找她打探消息,就连一些部门的红人也不例外,就像这个女人似的,谁让她认识终审组里的人呢。

“每一届都要出一些极其优秀的作品,这是肯定的。”佳佳唇角带着笑容,微微仰着下巴说道。

“听说这一次是双面绣?”

“没错,青州镇那边递交的作品,宝娘绣坊的。”佳佳撩了撩头发。

“又是宝娘绣坊啊,十次展览他们能拿下七八次奖励,其中还有四五次头筹!”

“没办法,人家数一数二的大作坊,手底下绣娘无数,还出不了一个好的!”佳佳虽是夸奖的语气,可是神态却有些不以为意,再厉害的绣坊,其实不过就是作坊,想要凭着展览出头,不是还要找到他她们头上来?

“那这一次绣的是什么?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双面绣,从来没被评过‘优秀’两个字!”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围了上来,这无疑让佳佳更为得意。

“听我姐夫说,这一次绣的是百鸟朝凤,绣的十分精致,就算是凑到跟前去看,都看不到一点瑕疵,远处看就更逼真了!”

众人一听都露出诧异的神色,百鸟朝凤原本就不是容易绣的图样子,更不要说双面绣,以往也不是没有人用这图样子参加审核,有的通过了终审,可是最终展览的效果却是一般。

这一次又有人用百鸟朝凤这样复杂的图样子参加审核,不但通过了,还被评委‘优秀’,想来这一次绣的应该是很好的!

虽然后天展览上就可以看到了,不过因为热议的原因,还是让众人的好奇心动达到一个顶点。

佳佳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好像众星捧月一般,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得意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终审组那边出现了一个绝佳作品!”

这个声音上扬,顷刻便传遍了整个楼道。

佳佳以及围在她身边的众人一怔,那个人激动地站在楼梯口还在喊着同样的话。

‘优秀’只是评价一副作品的水平,上了展览,同样是和很多作品陈列在一起的。

可‘绝佳’作品不同,这不仅代表了一副作品的水平,还是一项荣耀,实质性的荣耀,展览位置会被单独摆放,作品会被标注‘绝佳’二字!

上海绣品展览会在业内是十分权威的,被贴上‘绝佳’标签的作品,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只要出现,定然会轰动整个业内!

围在佳佳身边的人哗啦就围住了那个大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这问题。

佳佳身边空落落的,刚刚众星捧月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气的跺了跺脚,却不得不跟着围上去,因为她也是好奇的很。

“又是双面绣?双面绣什么时候开始烂大街了?”

“双面绣虽然少见,却也不是会绣就能评选的吧,各地很多绣法都很优秀的。”

开始有人觉得是不是终审组喜欢上了双面绣的缘故。

“不是这样的,就是终审组也没有想到,他们在看到标签贴着双面绣的时候,就准备直接pass了,后来还是一个实习的小姑娘进去送咖啡,差点撞倒屏风,终审组的评委才看到这个作品的背面!”那人说道。

“背面有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双面绣还分正面和背面?两面不都是一样的吗!

“没错,分正面和背面!”那人买了个关子,见有的人恍然猜到什么,才继续说道:“这一次双面绣的作品,两面的图样子不一样!”

众人一脸茫然,随即都是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那人。

“这个小哥儿,你知道什么叫双面绣吗?双面绣可不是两面都有图样子才叫双面绣,而是两边的图样子一模一样,才叫双面绣!”

那小伙子似乎还真的不知道有这说法,热情稍稍冷却一下,说道:“可终审组说那就是双面绣啊,我听他们说,两边的图样子虽然不一样,可是整个外廓是一样的……”

“什么!”

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忽然声音上扬,“你说两边的图样子不同,但是轮廓却是相同的?”

“没、没错,是评委们说的!”小伙子以为自己传达错了,忙将终审组拽出来。

这小伙子不懂,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包括佳佳在内,都知道这小伙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颜色呢?两面的颜色一样吗?”佳佳跟着问了一句。

“颜色?”小伙子有些慌神了,在一种大婶小姑娘地瞪视下,他恍然想起那实习小姑娘说是不同的,忙道:“不一样不一样!”

他说完,在场的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几人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和吃惊。

双面三异绣!

双面绣也是分种类的,普通的双面绣是正反两面景致颜色都相同,这个会的人也最多,技巧也相对好掌握。

还有另外两种,一个是双面异色绣,这个是两面的景致相同,但颜色不同,这个主要在于藏针隐线,藏的巧妙,隐的彻底,才能让人们看到两面不同颜色的绣面,提高观赏价值。

另外还有一种,便是双面三异绣,便是两边的景致不同,颜色各异,可两边的轮廓却是一模一样!

这种绣法需要掌握的技巧十分高,在场工龄最长的也有五十多年了,可是却从未听说过有人以双面三异绣来参加展览。

如果展览还有比‘绝佳’更好的荣耀,这副作品定然也会当仁不让!

第84章 轰动业内(二更)

如果说‘百鸟朝凤’的双面绣让他们的好奇心达到一个顶点,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双面三异绣,则让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看到那副作品,而不是等到后天的展览上!

可是她们都清楚,今晚终审组最后一轮审完之后,所有作品就都被封箱拉到展厅了。

……

张宝丽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报纸看新闻,不过因为这边比较偏僻,时常停电,而且一停就是一天,她这台黑白电视有和没有基本没分别。

这天张宝丽准时守在了报亭边上,转眼看到周济人的身影,因为贝思甜的关系,二人也算是有个照面,见了面还能不打个招呼!

“周先生,来买报纸啊?”张宝丽客气地说道。

虽然都是在东区的地界上,但是东区也是分地段的,像是济世药房所在的地段是最好的地段,宝娘绣坊虽然不是最差的,却也在中等往后。

“嗯。”周济人神情淡淡的,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张宝丽见他态度冷漠疏离,也不会自讨没趣的热脸贴冷屁股,不再多说,见到新报纸来了,忙买了一份。

她买完便开始唰唰地翻报纸,这个举动报刊亭老板已经见怪不怪,倒是周济人侧目看了两眼。

张宝丽翻到一页忽然停顿下来,突然将那页报纸拉到眼前,睁大了眼睛看着。

“小甜儿……小甜儿真的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张宝丽拿着报纸的手都在抖动。

买完报纸已经准备离开的周济人听到熟悉的名字,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成功了?”

张宝丽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她急需要一个可以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即便是路人甲也行,所以她哪里还记得刚才周济人冷漠的态度,更加没有注意到他忽然转变的态度。

“是贝思甜!她的作品参加了上海绣品展览,居然轰动了整个展览!你看你看!”张宝丽拿着报纸,指着版块说道。

这报纸是人民每日报,能够为此单独列出一版,已经算的上是重视了。

周济人被那上边的内容吸引,忘记了手中也有一份报纸,拿过来仔细看。

双面三异绣!

周济人对这方面完全不懂,不过看报纸上介绍的样子,应该是非常不容易掌握的一种绣法。

介绍旁边还附有一张黑白的两张小图,上边是两扇屏风,不,应该说是一扇,上边那个图上是一条相盘的龙,下边那一副则是展翅的凤。

“这是贝姑娘绣的?”周济人又在确认地问了一遍。

“当然了,那上边不是写着名字呢吗!”张宝丽又是骄傲有事自豪地说道。

“贝姑娘今天会来吗?”周济人再问。

“今天不会,估计过两天,这个好消息我都等不及要告诉她了!”张宝丽情绪十分高涨。

周济人将报纸还给她,道:“如果贝姑娘来了,还请告知我一声,我想当面向她道贺。”

“哈哈哈,我先替小甜儿谢谢你了,到时候她来了一定告诉你!”张宝丽笑道。

待张宝丽拿着报纸离开以后,周济人这才转身离去,一路上他低垂眼睑,微微蹙眉深思。

这种完全无法确定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贝思甜,于他来说,是一个神秘又奇特的女孩子。

张宝丽回到绣坊,便看到张子全正在等她,她忙快走几步进了厅。

“你跑去哪了,我这有了消息马上就跑过来了,结果都没看到你影子!”张子全虽然是抱怨,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叔,我去报刊亭了,看看,小甜儿上报纸了!”张宝丽拿着报纸挥了挥。

“这还用说!我跟你说啊,咱们宝娘绣坊的人当时有五个人在场,当时全都以为是他们提交的百鸟朝凤能够得到一众好评,甚至他们是冲着头筹去的,结果没想到,所有人都在围着那副‘凤舞龙盘’在评论讨论!”

张子全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不夸张地说,小甜儿那副绣品一展示出来,几乎压住了展览厅中所有的作品!头筹肯定没问题了!”

他说的带劲,张宝丽听的也带劲!

“五叔他们那一支的人有三个都在,看见这个情况,脸都绿了,不过听说在看见小甜儿的作品以后,也不得不叹服!”张子全越说越兴奋。

五叔就是张宝霞那一支。

“真是活该,这下看张宝霞还嘚瑟,如果让上边的人知道贝思甜是被张宝霞给封杀的,上边估计也不会姑息张宝霞的。”张宝丽气愤道。

“这件事要看小甜儿,看看她打算怎么做,咱们别给她拿主意,到时候适得其反。”张子全现在很是信服贝思甜,她不但有本事有胆识,还有计谋,相信后边的事情,贝思甜已经有了安排。

张宝丽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现在只等着贝思甜过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宝娘绣坊总店设在北京,因为张家上边就是北京当地的,是个老北京。

现在总店那边也炸开了锅,上海绣品展览突然惊现双面三异绣的事情在业内已经传开了,而这个人居然不是任何一家绣坊的!

现在各个绣坊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寻找这个人,打算使尽浑身解数拉进自己麾下。

各路人马都是牟足了劲,毕竟这个人一举成名,轰动业内,只能拉拢,想要利用一些其他的负面手段是不行的,那样只会往别人怀抱里推。

宝娘绣坊作为业内的领头羊,自然也不甘落后,老五这一支几乎倾尽全力,因为人是青州镇的,他们自然第一个便想到了那边的分店,看能不能找到人。

而另外一支,也就是张宝丽这一支,排行第九的,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之前有过协商,贝思甜只会被他们拉拢过来,但是那时候他们还并不是很在意,根本没想到她的一副绣品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而张宝霞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拧在了一起,“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毕竟这个年代叫思甜的人可不少,虽然贝姓少……

她心里抱着万一的可能性,再一次动身去了青州镇。

第85章 不懂礼数(三更)

这一天,张宝丽没有等到贝思甜,反而等到了叔爷爷那一辈的好几个人。

这好几个人包括五叔爷那一脉的,也有九叔爷也就是自己这一脉的,其余的也有两支较为兴盛的跟来。

张宝丽在九叔爷这一脉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几曾何时能够和这么多家族长辈坐在一起。

“是叫宝丽是吧,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一直坚守在这青州镇了。”说话的名叫张报国,排行第三,主要负责北京总店的事情,和五叔爷同是报字辈的人,也是五叔爷的得力助手。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家族,这是宝丽应该做的!”张宝丽颇有些受宠若惊,看了一眼在下首坐着的九叔爷一眼。

九叔爷名为张报举,此刻端着茶垂眸不语,他身后坐着的是张子全。

虽然都是叔爷辈的,但是他们并不是垂垂老矣的老头,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因为辈分大,随意称呼才会大。

“宝丽,这一次上海绣品展览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虽然我们绣坊托宝霞的福再一次拿到了三等奖,可全然被那副双面三异绣压得没了一点光彩,三叔爷认识展销厅的一些人,打听到会这绣法的绣娘,就在你青州镇,你对这人有多少了解?”张报国说道。

张宝丽到底年轻气短,此刻早就被这么多家族掌权长辈的气场压得没了主意,哪里听得出张报国话中的意思。

可其他人却都听得出来,九叔爷张报举蹙眉道:“这青州镇虽然比不上市里,可也有着三四万的人口,咱们在这边设立的不过是个小分店,宝丽一个看店的,可不能将青州镇所有人的人都认识个遍,三哥你说是吧?”

张报国呵呵一笑,“九弟说的在理,不过我们干的就是这个行当,有关这个行当的消息,怎么也要关注一下,青州镇虽有三四万人口,可是并非这三四万都是绣娘,你们看宝霞,手底下两个厉害的绣娘,都不是安马镇的,可见她真的对家族上心了!”

他言下之意,如果张宝丽不知道,便是对家族不上心,而且话里话外,对张宝霞十分看好。

张宝丽那种激动的情绪在这三言两语当中冷却下来,听见三叔爷的话,脸色发白,尤其是和张宝霞对比,让她又是不甘又是羞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九张报举也被这几句话堵得说不出来,到底是家族里掌权的,时常在外,这嘴上的功夫就是不一样!

春妮虽然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看那架势,应该是宝娘绣坊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宝娘绣坊毕竟是个大品牌,那来的肯定都是市里边的人。

所以春妮站在院子里向里边张望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去说一声,还是张子全看见她在外头徘徊,寻了个缘由出来了。

“是不是贝思甜来了?”张子全出来便问。

这几天等贝思甜等的他脑袋顶都成鸡窝了,甚至有那么几次他都要想贝思甜是不是已经被同行给挖走了!

“是的是的,我看市里边来人了,我就没敢直接让进来。”春妮虽然知道贝思甜获奖了,可并不知道上海绣品展览是个什么级别,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张子全一听,忙叫了一声姑奶奶跑着迎了出去。

他得提前将状况告诉贝思甜,以免她见到那副阵仗,再被五叔那一脉的人带着走。

可是没等他出去,贝思甜已经走了进来。

张子全暗叫一声糟糕,忙冲她眨巴眼睛。

贝思甜等了春妮很久也不见她回来,便决定进来后院,办完事她还要早点回去呢。

进来就看见张子全那眼睛跟抽筋似的,不禁有些疑惑,“您的眼睛怎么了?”

张子全一捂额头,一脸无语。

因为房门开着,只有半个门帘,她一说话,里边的人都听见了。

“北京那边来人了,你一会说话千万要小心。”张子全见里边的人都知道了,跟在贝思甜身边,极为小声地叮嘱道。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让她说话小心不要被带着走,还有一个便是让她说话小心不要得罪来人。

北京那边来人?

贝思甜记得宝娘绣坊总店在北京,一转念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宝娘绣坊总店来人,她有什么可小心的!

张子全见贝思甜不以为意,顿时有些着急,那些可都是老狐狸了,一旦被他们的话带着走,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而且万一要是贝思甜得罪了人……

心里转念的功夫,贝思甜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小甜儿……”张宝丽见到贝思甜还是很激动的。

“宝丽姐,你家来人了,我是来问一问凤舞龙盘情况的,要是不方便,我改天再来。”贝思甜进来之后看也没看旁人,对张宝丽说道。

在场的不论是张报国还是张报举,都多少猜到来人是谁,不过当听到从她口中说出‘凤舞龙盘’四个字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些许的动容。

来人就是‘凤舞龙盘’的绣娘!也就是会双面三异绣的人!

贝思甜说完的瞬间,就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锐利起来,盯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好几遍!

张报国和张报举都是第一次见到贝思甜,看她一身粗布褂子,洗的有些地方都变浅变薄,便知道这姑娘家境一般,应该是周围村里的姑娘。

知道是村里的姑娘,老三张报国先是松了口气,这类人一般都没什么见识,加以诱惑,再给些压力,到时候怕是会求着他们!

老九张报举则蹙了蹙眉头,这样一个农村来的,真的能绣出那副‘凤舞龙盘’?

“那‘凤舞龙盘’是你绣的?”老九张报国端着茶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开了口。

贝思甜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张宝丽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家的人,原来不是,毕竟宝娘绣坊这么大的品牌,不应该有这么不懂礼数的人才对。”

张宝丽站在那里,整个人都不好,她说三叔爷不懂礼数!虽然的确如此……

第86章 许久不见,很是想念(四更)

贝思甜的话一出口,整个屋瞬间落针可闻,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村里来的姑娘!

张子全跟在后边,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刚刚的话她一定是没听到对不对?才刚提醒她说话要小心,她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九张报举瞪圆了眼睛,他眼睛里农村来的小姑娘,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老三张报国那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了,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呢!”老三张报国低喝一声说道。

贝思甜再一次转头,目光落在张报国的身上,神情疑惑地问道:“长辈?你是谁的长辈?”

老三张报国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贝思甜那怡然不惧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农村姑娘似乎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

“我比你年长,自然是你的长辈!”张报国冷声说道。

贝思甜笑了,“我出了这个大门,比我年长的多的是,那我的长辈不是满大街都是!”

“这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老三张报国觉得她将自己同那些乡村莽夫相提并论心里很是不爽,可是被她反问,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用话堵住了!

老九张报举目露神采,这小姑娘他真是越看越是喜欢,能将老三给怼成这样的,还从来没有过!

老三自持北京总店的负责人,拿乔拿惯了,更何况他看见贝思甜这副穿着打扮,认定她不过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自然更没当回事,只会以为这小姑娘和其他绣娘以及各个地方的店主一样,看见他都要上赶着巴结奉承,好话连篇。

“小丫头,不知道你父母是怎样教导你的,你如此目无尊长,德性有失啊,这样的绣娘,我们宝娘绣坊是不敢收的!”老三张报国轻哼一声,开始一如既往的威胁伎俩。

贝思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位老先生,我听说你是从北京那边来的,我以为在大城市接受各方面熏陶的人,不会如此没涵养礼教才对,难道是我想错了?再者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加入你们宝娘绣坊了!”

前边的话让老三张报国脸沉下来,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说他没涵养礼教!

待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脸色顿时紧绷,同时心里一沉,他这一次来是千方百计想要将这个绣娘拉入宝娘绣坊中的,谁知道见到她不过是个农村的,就心生轻视,小丫头也不是个善茬,说着说着,就将人给得罪了!

老三张报国沉着脸有些下不来台,对她的话又是生气,却又想说些挽回的话。

这时候老九张报举站起来,踱步到贝思甜身边,伸出手说道:“是贝姑娘吧,我当时去了展览,看到姑娘的绣品,真真感到震撼人心!”

“您过奖了。”贝思甜伸出手,与他相握。

“贝姑娘看着十几岁的年纪,如何能够有如此精湛的技艺?”老九张报举笑着说道。

“勤学苦练,以勤补拙,天道酬勤。”贝思甜笑着回应。

“好一个天道酬勤!”老九张报举目露诧异之色,这姑娘说话的语气神态自信坦然,以及这周身的气质,可不是一个农村姑娘该有的!

简单的几句话,就是周围的几个人也都看出这姑娘不同一般的农村姑娘,心里的轻视稍稍减退,可是她那身衣服,的确不是富裕人家会有的。

“姑娘,我们是宝娘绣坊的人,从北京总店那边来的,这个看样子你是已经知道了,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到来,就是为了姑娘!”老九张报举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担心老三反应过来会想办法扭转局势,虽然可能性不大,可是还有另外两支的兄弟在一旁看着。

“我知道,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在打听我。”贝思甜淡淡一笑。

老九张报举心里一惊,那些人动作可真快,再看贝思甜,他有些摸不准,这姑娘这话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一旁老三张报国虽然见贝思甜没有当场翻脸走人,可是居然和老九那一支谈上了,要是就这么成了,他们那一支肯定会起来。

不要小看一个有本事的绣娘,绣坊靠什么支撑,不是靠负责人,不是靠店主,而是靠绣娘!

一个绣坊的水平高低,绝大程度体现在旗下绣娘的水平高度。

“既然姑娘知道,那姑娘的意思是?”老九张报举问道。

贝思甜不语,转眸看了张报国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们绣坊有这样倚老卖老的人在,我要好好考虑考虑才行!

老九张报举被她那双传神的眼睛给逗笑了,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同为一个阵营的,几乎不用他多废话就能帮着他打压老三。

“小姑娘不要太在意,我这三哥就是这一副脾气,并不是针对你。”老九张报举解释道。

老三张报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偏偏这个时候他不能发作,这一次之所以来这么多人,是因为当家做主的老五十分重视,要求他们务必将这个小姑娘拉拢过来,他若是现在翻脸,就是致家族利益于不顾,就算是老五保他,也会引来众愤!

可一想到这话是老九替他说的,他这心里就憋屈啊!

贝思甜笑了笑,似是真的就不在意了,说道:“你们宝娘绣坊是不是有一个叫张宝霞的人?”

老三张报国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竖起了耳朵。

“你认识宝霞吗?那是我们安马镇的店主。”老九张报举知道她要发难了,可是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完全不知道她和张宝霞是仇是善。

见此,他心里再也不敢小觑这姑娘,这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们这些活了好几十年的人,在她面前一点便宜都讨不了!

“我能见见她吗?”贝思甜道。

老三张报国闻言趁机开了口,“你认识宝霞?”

如果她认识张宝霞,那么将人拉到老五这一脉,就简单多了!

“认识,许久不见,很是想念呢~”贝思甜笑容不变。

第87章 你还要封杀我吗?(五更)

老三张报国见此,顿时放下心来,他知道张宝霞也来了青州镇,虽然是偷偷来的,不过他却是默许的。

老九张报举见此,心中苦笑连连,这个小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要坑你!

张宝霞仍旧是住在上一次住的旅馆里边,所以张报国很容易便将人找了过来。

因为传话的人并不知道事情始末,所以张宝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她看到屋里边坐着的贝思甜以及一屋子的叔爷辈时,便有些懵了!

“宝霞快来,贝姑娘说你们认识,很想念你!”老三张报国颇有些自得地看了老九一眼。

老九张报举默默移开视线,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这个老兄弟遭受怎样的打击!

张宝霞站在那里更懵了,看着贝思甜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就有些毛骨悚然。

她就是双面三异绣的绣娘!

张宝霞虽然在来的路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抱着万一的可能性还是来了,此刻见到这么多叔爷辈在这里,便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张店长,我们又见面了。”贝思甜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张宝霞却笑不出来,这丫头想干什么?

“是好久不见了。”张宝霞到底能够在特大镇上稳住脚,镇定地回答,看不出二人的关系好坏。

她想,或许贝思甜已经加入宝娘绣坊,这是在主动跟她示好?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但愿是这样。

“张店长这一次,还要封杀我吗?”贝思甜笑容不减,问出了让在场人震惊的一句话。

张宝霞曾经封杀过贝思甜?

老三张报国闻言心头一震,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宝霞义愤填膺地和他说过一件事,说是青州镇的张宝丽因为怀恨在心,找了个假绣娘,偷了她手底下绣娘的作品,而且是双面绣!

张报国根本不知道张宝丽是谁,只知道青州镇是个小地方,不过听张宝霞说,张宝丽是老九那一支的后辈,他就听了张宝霞的意见,将那个假绣娘给封杀了。

这个封杀,就是不允许宝娘绣坊接受这个人的任何作品!不允许她的作品上出现宝娘绣坊的标志!

难道说当时封杀的那个绣娘,就是贝思甜!

张宝霞待她说完,就知道不妙,强笑道:“贝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

“误会?原本我是宝娘绣坊的一员,原本也是想着参加这一次的展览,谁想到张店主这时候把我给封杀了,不允许宝娘绣坊在销售我的任何绣品,不得已,我只能自己提交作品去参加展览!”

贝思甜一说完,张宝霞脸都绿了,这个丫头可真是会说话!

的确,她这么一说,一个人的矛盾变成了整个绣坊的矛盾!

果然她一说完,包括老三张报国在内,脸色都变了,原来贝思甜原本就是宝娘绣坊的,却是被张宝霞封杀给赶出去的!

在场的几个都是掌着宝娘绣坊经济脉搏的人,只要一想想那副‘凤舞龙盘’是顶着宝娘绣坊的名头去参加展览,不但获得第一名,还摘回一个‘绝佳’的荣耀,他们的脸就有些扭曲!

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份荣耀是宝娘绣坊挣回来的,那么宝娘绣坊在业内绝对成为独一无二的领头羊,而不是领头羊之一!

之后即便贝思甜再加入宝娘绣坊,所带来的效应也远没有直接顶着宝娘绣坊的名头去大!

这一下,就是老三张报国看向张宝霞的目光都不善起来。

“三哥,不是你说的张宝霞如何慧眼,跑到千里之外都能找到优秀的绣娘吗?这慧眼可害人不浅呐!”六叔爷张报军冷哼说一声说道。

六叔爷的活动范围就在上海那边,所以他是最为痛心疾首的!

张宝霞的脸瞬间惨白,她当初之所以拉拢贝思甜,就是为了能够去上海的大分店,上海和广州可是仅次于北京总店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因为上海每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展览,所以上海的地位比之广州还要更高一些!

这一次她手底下绣娘绣出的‘百鸟朝凤’拿到了三等奖,她原本是有极大的机会可以去的,只要六叔爷点头!

可是现在,她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贝思甜见将仇恨顺利给她拉满,最后给她一击,“现在我有了名气,即便宝娘绣坊不要我,我也能去别的绣坊了,相信很多人愿意接纳我的,你说是不是张店主?现在,你还能封杀我吗?”

她捅刀子的问了一遍。

张宝霞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面对周围叔爷递过来刀子一般的目光,她战战兢兢。

老六张报军转头和颜悦色地对贝思甜说道:“贝姑娘不要误会,宝娘绣坊欢迎姑娘还来不及,怎么会将姑娘往外推!”

“没错,姑娘这样的手艺,只有来我们宝娘绣坊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一些小地方根本提供不了姑娘任何福利保障!”老八也跟着说道。

“而且上海绣品展览会,宝娘绣坊每一届都有名额,可以直接提交到终审组!”老六张报军继续诱惑。

老九张报举见差不多了,笑着说道:“贝姑娘,宝娘绣坊给姑娘的福利待遇肯定是同业最高的,而且高出不止一点点,姑娘选择宝娘绣坊绝对不会后悔的!”

张报举胸有成竹。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贝思甜如今身价不同,只一副‘凤舞龙盘’仅仅才几天,就有人出高价想要买下,宝娘绣坊绝对不会亏待这样的绣娘!

贝思甜微微一笑,“谢谢张先生的赏识,不过我志不在此。”

她的话一出,老九张报举脸色一变,站在后边当背景墙的张子全也变了脸色。

两方人商量好的,贝思甜最后定然会加入到宝娘绣坊,而且是老九张报举这一脉!

可现在,她居然拒绝了!

“贝姑娘……”张子全忍不住出声说道。

贝思甜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的确是志不在此,今后我恐怕不会随意绣活儿了,毕竟是个伤眼睛的活儿,不过,看在宝丽姐的面子上,我可以作为宝娘绣坊的名义绣娘,不提供绣活儿,提供双面绣的技术,如何?”

第88章 来道贺的人(一更)

提供双面绣的技术?!

几个‘报’字辈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买萝卜不如买种子,什么都是自力更生最好,贝思甜肯提供技术,那比她直接提供绣活更加有价值!

张宝丽感激地看了贝思甜一眼,有她这句话,她今后在家族里的地位一定会水涨船高,而且应该很快就会离开青州镇这小地方!

贝思甜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签合同的事情,在这件事上也有些小小的分歧,宝娘绣坊自然是希望能够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可贝思甜不愿意!

就在众人有所争议的时候,春妮再一次穿过院子来到屋前。

张宝丽知道是有重要的客人来了,忙走了出来。

“宝丽姐,是济世药房的东家和南边文房社的东家来了!”春妮说着,看了贝思甜一眼,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张宝丽微怔,随即想起之前答应周济人的事情,因为家族里来人,居然给忘了!

现在人到了门口,似乎不请进来有些不合适,可是进来吧,现在商量着签合同的事情,也有些不合适。

“宝丽,是谁来了?”老九张报举问道。

“是小甜儿的朋友,应该是来给她道贺的。”张宝丽如实说道。

“既然这样,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我们稍稍等等没关系,让客人进来吧。”

“好的。”春妮不等张宝丽吩咐,转身出去请人了。

不多时,周济人和冯运章联袂而来。

贝思甜刚才便听见了,见到两个人浅笑道:“二位是来道贺的吗,可惜我不是东道主,连请二位喝杯茶的资格也没有,怠慢了!”

周济人一笑,“贝姑娘既然这么说,改天请我们到家里做客,我们也是乐意之至。”

“家里不方便,有时间请两位到茶馆小聚。”贝思甜直接回绝。

周济人也不以为意。

两个人进来之后,先是将屋里的人打量一番,发现都是生面孔,不由看向贝思甜。

贝思甜笑道:“这几位都是北京来的,宝娘绣坊的老板。”

他们没见过这些人,可张报国等人却是知道周济人的,这人是济世药房在华东地区的负责人,经常活动在北上广地带,有时候在报纸上也会看到他的身影。

尤其是最近几年济世药房强势崛起,有和重仁药房一争高下的姿态,周济人就更为人所知了。

绣坊说起来只是一个较为偏僻的领域,可是西药却不是。

不仅是周济人熟悉,在冯运章自报家门之后,老九张报举恍然想起这个人是谁。

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下,张报举有幸参加一个文人座谈会,因为座谈会的逼格比较高,能够入会的都是在文坛较为有名气的,他也是跟着朋友去接触其他领域的。

在座谈会上,他看见了吴老先生,那时候吴老先生正在和几个人聊天,聊天内容自然免不了一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听的不是很懂,也没注意听。

不过那群人当中,就有这位冯运章,而且看样子,吴老先生对这个人很有些嘉许。

别的文人他都可以不认识,但是吴老先生他必须认识。

因为吴老先生既是文人,也是一个老首长!

能和吴老先生说上话的人,一般来说出身也不会太差,只不过为什么会在一个偏远的镇子上看到这两个人?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贝思甜一个绣娘,即便是会双面三异绣的绣娘,会认识这两个人?

他们和贝思甜的领域八竿子打不着,完全不相干啊!

而且看样子,这两个人对贝思甜的态度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平和,很平等,就像是对待朋友!

对,是朋友!

不管贝思甜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的,不过几个人在心里对贝思甜的评价和预估又有了变化。

首先合同他们决定退步,即便没有这两个人出现,贝思甜也不是他们想绑住就能绑住的,索性卖个人情,她既然连宝娘绣坊都不以为意,其他的绣坊定然也是如此。

而且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会进来,还是因为张宝丽的原因,那就将张宝丽提上去,今后让张宝丽主要负责同贝思甜接触!

老九张报举立刻便做出了决定。

两方人相互见了礼,张家自然不会怠慢,为二人上茶看座。

“贝姑娘,想不到你不但写了一手好字,懂的中医,居然还会刺绣?以前只以为刺绣就是做做衣服做做花样子,可是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名字和那副作品,可真是惊艳了冯某!”冯运章由衷地夸赞道。

写的一手好字,懂得中医,还会刺绣……

张家的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现在的村姑都是这么厉害的吗?

“冯老板谬赞了,不过都是为了生计而已。”贝思甜浅笑道。

如果是别人说出来为了生计,冯运章定然会不屑一顾,文人最不屑的就是和铜臭和低俗沾上关系,可这话由贝思甜说出来,那清澈的眼神,浅淡的语气,最主要的还是她这一身的才能,说出的话带着一种旁人没有的底气和坦荡。

冯运章随即想起昨天电视里报道,那副‘凤舞龙盘’有人提出三万的价格买下,却居然被原作者拒绝了!

这原作者,自然就是贝思甜!

现在的万元户还很新鲜,至少这青州镇上的万元户一只手是数的过来的,贝思甜居然能够面对这种诱惑而不动心?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冯运章才会觉得她的话充满了底气。

“贝姑娘,你为什么拒绝了?”冯运章忽然问道。

虽然问题问的突然,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周济人坐在一旁说道:“那副作品虽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可也是极为罕见,价值只会升不会降,那么早做出决定做什么!”

贝思甜看了他一眼,这人的头脑果然十分灵光,这种形势下,她当然不能随便就卖出去,这样大件的作品,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去特意绣,自然要卖上一个好价格!

她现在并不急于用钱,在出现下一副双面三异绣之前,她这副就是身价最高的,而且会不断攀升,她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定然会收获一笔钱。

第89章 破绽(二更)

相约一会去文房社,周济人知道他们还有事情要谈,便和冯运章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张报举等人便松了口,聘贝思甜为名誉技术顾问,享有的福利待遇都是一线城市店主级别的,只提供技术,如有绣品出来,优先提供给宝娘绣坊。

对此贝思甜很是满意,除了福利待遇,她有很大的自由,脑袋上虽然顶着宝娘绣坊技术顾问的标签,不过她和那些常驻技术顾问不同,她不用每天去上班。

现在家里离不开她,她也没办法每天准时上下班,张家表示理解,不理解也没办法。

签订了合同,两方相谈片刻便各自散去,张宝丽将贝思甜送出门,握着她的手满心的感激!

“不用谢我,是你先帮了我的。”贝思甜笑道。

“我帮了你?”张宝丽实在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帮过她。

“还记得我说要在你这里担任一个名义绣娘吗,这个名头对我来说很有用。”贝思甜道。

张宝丽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想到当时只是答应帮这么个小忙,贝思甜不但记得,居然还会如此回报给她!

贝思甜不知道张宝丽此刻的感慨,离开宝娘绣坊之后,便去了文房社。

相比于济世药房来说,从这里去文房社会更近一些。

来到文房社的时候,周济人和冯运章正坐在那里喝茶。

“贝姑娘来了。”

两个人招呼她坐过去。

“冯老板,这是这一次的字。”贝思甜说着,从挎包当中将字拿了出来。

这是按照冯运章的提议写的一副对子,依然是用行书写的。

贝思甜的行书字体很显飘渺灵动,冯运章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赏心悦目。

唯一可惜的是,贝思甜没有名气,否则这一幅字定然可以卖出不少的钱!

这一副对子一共是三十个字,按照一块钱一个字的价格,一共是三十块钱!

这也是贝思甜为什么说出不会再随意绣活儿的原因,并非像张家人认为的那样,她自持能够绣出双面三异绣,开始有了架子,而是一副绣活儿累死累活的,恐怕也挣不到多少钱,可一幅字却轻松挣到了三十元!

你说双面三异绣能够卖出上万?

你试着多绣几幅试试,那价格肯定就会降下来,物以稀为贵,为什么黄金是流通贵金属,便是因为它稀少!

再者说,这一副作品消耗了她半个月的时间,精力时间全部都用在了上边,长此以往,很容易伤精气神的!

对于贝思甜来说,不管是刺绣还是写字,都是前期为她提供保障的手段,她最终要做的,还是玄医!

交易完之后,贝思甜也没急着走,坐下来和两个人聊聊天,这两个人懂得东西都很多,而且是不同领域,和他们聊天,受益匪浅,能够让贝思甜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两个人因为身在不同领域,所以聊的时候,大多数都会有一些交集,不过二人聊着聊着,便又说到了吴老先生的身上。

贝思甜发觉最近这个吴老先生是个热议,因为她刚在在宝娘绣坊的时候,签完合同闲聊之际,也听张报举等人说起过这个人。

这人似乎不是单纯的文人,而是军队上的人,说起吴老先生,不少人都会称呼其为老首长!

贝思甜听的有些迷糊,自古以来文武相立,上辈子的时候,因为国泰民安,重文轻武,所以一般武夫都会被文人轻视,而武夫却也不屑于同文人来往,称呼他们为酸儒。

大概是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对立,亦或者是因为时代的发展,这样的对立已经成了过去,吴老爷子虽然是部队出身,却是个文人。

冯运章围绕吴老爷子的话题大多数都是字画,而周济人说的最多的却是他的军队生涯。

而且贝思甜发觉,周济人似乎对部队上的事情很熟悉。

她想起周济人说过家里也有当兵的事情,便又想起挎包的事情,难道他家里真的有人当兵?

周济人对部队的熟悉,一般人不容易察觉出来,不过贝思甜是个心细的,他言谈话语之间都很正常,有关这方面的话题谈的最多是国强兵壮,可偏偏一些细节上,他却是熟悉无比。

在这种不易察觉的细节上能够如此熟悉,一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不过他的助手马建国说过,周济人是应国家政策从海外归来的,怎么可能去当过兵!

所以说,他的家里难道真的有当兵的?

只是,不会真的如此巧合,名字里也带着一个‘旭’字,恰好又绣在了右下角吧!

他们聊天的功夫,贝思甜微微走神,心里对周济人的事情又大致分析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的少,她并未发现十分明显的漏洞。

“这一次吴老先生来到青州镇的别馆当中休养,估计要住一段日子了。”冯运章叹了口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身体却这么差,感觉随时都要驾鹤西游一般。

“谈论了半天,其实我连吴老先生的面都没见过,久闻吴老先生大名已久,真是汗颜,有时间冯老哥可要为我引荐一下。”周济人颇为惋惜地说道。

“吴老先生的脾气多少有些古怪,如果是不合他意的人,他是不会见的。”冯运章苦笑着说道。

周济人既不是文人也不是军人,吴老先生如今身体每况日下,本身就没精力,大概是不会见一个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人。

周济人好似知道这个道理,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

聊得差不多,贝思甜便回家了。

看着面前这混着麦梃子的泥墙,贝思甜想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将屏风卖掉,得到的钱可以先将房子盖起来,毕竟有个舒适的居住条件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事情,要等秦氏的眼睛好了,到时候再看看了罗安国的腿能不能治好,他的年头太长,贝思甜现在还有些拿不准,况且也没有仔细看过,即便可以医治,估计也需要一段时间,目前来看,秦氏眼睛已经开始见效了。

第90章 去找贝思甜(三更)

这个季节下雨下的比较多,每到这个季节,便开始一段流行感冒,老人和小孩子被传染的可能性最大。

杨五郎这段时间非常忙,小感冒之类的拿个药饼儿就能解决,但要是发烧了,村里人一般都会打点滴,他这地方不大,总共五把椅子,现在全都坐满了。

可是外边还有好几个抱着孩子搀着老人等着的,杨五郎忙得像陀螺一样,马氏前两天还能帮个忙,但是这两天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都发烧了,只剩下杨五郎一个人。

杨五郎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十多岁的年纪,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也好在这个职业是个挣钱的职业,在靠山村还算是富裕的。

“老杨,你倒是赶紧给川儿弄个吊瓶啊!”马氏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杨五郎满头大汗的,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这就去!”

杨川是他的小儿子,如今十三岁,在大女儿感冒之后不久就被染上了,跟着一起发起了烧。

“赶紧着赶紧着!”马氏催促道。

对于她来说,这一屋子人都没她儿子重要,什么事肯定都要想紧着自己家人。

杨五郎被死命催也不恼,只不过脸上有些红彤彤的,他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幸免了!

这波流感来的厉害,原本就是换季,容易发烧感冒,还赶上流感,一些去了镇子上回来的人着上了,就传给了周围的人。

马氏的催命语还在耳边晃荡,只不过显得有些空旷,杨五郎直起身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脑袋嗡嗡的,昏昏沉沉,手里的针已经三次扎歪了。

“五郎,你悠着点,瞧瞧把我娘手给扎的!”一旁的儿媳妇为了显得孝顺,虎着脸对杨五郎说道。

杨五郎站在原地,看着那干扁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上边的血管清晰可见,可是却怎么都扎不进去。

“我说天成家的,我男人放着自己儿子都没打吊瓶,先给你婆婆打,还想怎么着,你瞧瞧这半个月把我丈夫给累的!实在不行我们今天就关门,我们两个孩子还发着烧呢!”马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想显摆孝顺,也不看看在哪,给你看着病,你还穷叨叨。

天成媳妇闻言撇了撇嘴,她不过就是嘴上说两句,也不敢真得罪杨五郎家,毕竟村里头就这么一个大夫。

外边的人一听要关门,都急了,要不是发烧发的厉害,谁没事跑这来打吊瓶?

“天成家的,我们还等着呢,你要打就打,不打赶紧着出去啊!”

外边开始有人说话了,一个人说话,就有不少人说话,原本就因为排队等着着急上火,情绪不好,现在有个发泄口,自然都发泄出来。

天成的老娘见状瞪了天成媳妇一眼,假惺惺地干什么,没事给自己找事!

天成媳妇拍马屁没拍好,拍在了马腿上,还惹来一身骚,心里这个气啊!

一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想起马氏的一声尖叫。

“川儿他爸!”马氏惊呼一声跑了过去。

杨五郎此刻躺在地上,整张脸都是白的,就脸蛋子是红的,眼睛紧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是给累病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大家快帮帮忙,把我男人抬后边去!”马氏急得跟着白了脸。

后边几个陪同的大老爷们忙进屋,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进了后院。

椅子上坐着打吊瓶的人傻眼了,杨五郎也病倒了,那他们手上的针头怎么办?

外边的人更傻眼了,好歹你们还打了吊瓶,他们这些还等着打吊瓶的人可怎么办?

这边没人理会了,那些还在排队的人愁眉苦脸地回去了,热闹的小诊所不一会就只剩下屋里还打着吊瓶的人大眼对小眼。

“我这液快没了,可咋办?”一个老头仰着脑袋看着被网兜绳兜住的玻璃瓶子,那里边的药已经见底了。

“杨五郎病倒了,他媳妇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不行您老就自己拔吧!”一个媳妇说道。

她就准备自己拔了,也不是没见过马氏拔针,拔出来按住了不就行了。

那老头一听也是,总不能让血倒流回去吧,心里想着,他让一边的人帮忙按住针头,他另一只手就给拔了下去。

杨五郎病倒了,但是村里的感冒发烧却没有因为这个就消停下来,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发烧感冒的,有的一些严重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捂了好几被子的汗都不见好,最后给拉到镇上卫生所,虽然被治好了,但被狠狠地宰了一把。

从镇上回来的,一般脸色都不大好看。

杨五郎家现在也都是愁眉苦脸的,杨五郎躺在炕上,额头敷着冷毛巾,身边躺着两个孩子,也都敷着毛巾,马氏在一边唉声叹气的。

她只会拔针,不会打针,杨五郎这段时间的确是给累着了,这迷迷糊糊的一睡就不醒了。

这段时间他缺觉,半夜都有人来打针打吊瓶,村里就他一个大夫,不管还不行,这是生生给累病的!

到了晚上,两个小的醒了,勉强喝了点粥,又迷糊地睡了过去,身上还跟火烧似的。

屋里这炕上,整个躺着三个火炉子!

半夜里,马氏也不敢睡实了,炕上一大两小一有动静她就得赶紧看一眼,所以杨五郎刚醒过来,她就睁开眼了。

“哎呦我说当家的,你可算醒了,现在可怎么办啊,给你吃点啥药呢?”马氏平时虽然帮了不少忙,可到底没学过,连字也不认得,那一架子的药,她根本不知道拿哪个!

杨五郎眼皮真的像挂了两口锅,勉强睁开,听见马氏的话,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话。

马氏没听见,眼看着他眼睛又要闭上,忙趴过去,“别睡别睡,你说啥我没听见。”

“去、去找贝思甜……”

马氏一怔,直以为她听错了,贝思甜是谁?

杨五郎混混沌沌的又睡过去了,她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贝思甜不就是小寡妇吗,罗二家的儿媳妇!

第91章 求上门(四更)

村里多的管贝思甜叫小寡妇,有一部分人叫小甜儿,从来没喊过大名,所以马氏一时半会才想不起来。

不过想起来之后,她就更糊涂了,去找她干什么?

“娘、蝴蝶……好多蝴蝶!”

马氏正出声的时候,小儿子杨川睁开眼睛,看着报纸糊的房顶说看见了蝴蝶。

马氏立刻就急眼了,这咋都烧的说上胡话了!

这边杨川一出声,身边十五岁的女儿嘴里也开始嘀咕,声音小语速又快,说的啥马氏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又是着急又是怕,这么烧下去,还不得把人烧傻了!(友情提示:发烧是不会把人烧傻的哦~)

马氏急得掉眼泪,死命推了推杨五郎,却是怎么也推不行,噼里啪啦地掉了一顿眼泪,这才想起杨五郎刚才说的话。

去找贝思甜?

这三更半夜的,去找人家也不合适,找了管不管用呢?

小儿子杨川稍稍安静了一会,忽然就开始唱了起来,叽叽呱呱也不知道唱些啥。

马氏这下再不犹豫,穿上外套拿着手电筒就出去了。

她男人从来不胡说八道,先去把人找了再说!

罗二家的院子里,壮壮窝在台阶上,忽然抬起头来,黑夜里一双眼睛闪着幽光盯着大门口。

不一会,便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壮壮忙站起圆滚滚的小身子,冲着大门吠起来!

秦氏虽然睡眠好了,不过睡眠相比别人还是浅一些,寂静的大半夜忽然有人敲门,她一下就醒了,忙推了推罗安国。

虽然罗安国摊在床上,可是到底是老爷们,他醒了,也能给自己壮胆。

罗二家在村里不受欢迎,只有几家和他们来往,都不是会大半夜敲门的人,而且他家老的老小的小,基本上帮不上别家的忙,也不会有人半夜来敲门。

所以秦氏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搞不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娘,我出去看看。”

外屋传来贝思甜的声音,秦氏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

罗安国抬起脑袋来看着外头,对秦氏说道:“老婆子,你跟着出去看看。”

秦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贝思甜一个姑娘家,要是有什么事,更麻烦,她忙穿了鞋往外走,因为走得急,被绊了一下,还好拉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小甜儿你等着我。”秦氏忙喊了一句。

狗吠声,敲门声,罗二家顿时有些乱。

贝思甜闻言怕秦氏摔着,停下来等她,然后和秦氏一块走到大门口。

半夜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通电的,因为这时候用电的人少,所以她出了外屋,就把院灯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漆黑的院子。

“先从门缝里看看是谁!”秦氏见贝思甜走过去,忙说道。

她的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声音,“秦嫂子,是我,杨五郎媳妇!”

一听是马氏的声音,秦氏便一愣,贝思甜也将扣在手里的药粉收起,打开大门。

“五郎媳妇,这大半夜的你咋来了?”秦氏一瞬间转了好些个念头,却都猜不到她的来意。

平日里他们家和杨五郎家几乎没有多少交集,也就是最近这两场灾,互相才有了点接触。

马氏一进来就看见贝思甜,上前便握住贝思甜的手,“小甜儿,这次嫂子得求你帮个忙了,你快去看看我家孩子和男人吧,他们烧的直说胡话啊!”

秦氏一怔,她男人和孩子发烧的事情她都听说了,白天不少人都说这件事,因为好几家都不得不拉着人去镇上的卫生所。

不过马氏是怎么想到贝思甜的?

贝思甜能看病的事儿,知道最详细的就是他们这一家子,跟外人说外人都不信,也没人来找她看病的,都说是骗人的。

对此一开始秦氏还很生气,可是见贝思甜完全不在意,被劝了几句之后,也就不生气了,没人来找,不是更清净!

马氏冰凉的双手握住贝思甜,贝思甜轻轻抽回手,道:“嫂子别急,进屋来说话。”

三个人一块进了屋,因为罗安国还躺在被窝里,所以一块去了西屋。

屋里很温暖,马氏坐在炕上,将事情说了出来。

秦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波流感闹得,又赶上换季,本来就爱生病,抵抗力不行的,可不就一病不起吗!

“小甜儿,我男人说让我找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四口子人,三个都病了,我闺女儿子现在满嘴胡话,我这真是吓死了,要是给烧傻了可怎么办!他们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小甜儿,无论如何你都得帮帮我!”马氏抹着眼泪说道。

农村都是男人当家,杨五郎这一病,家里就没了主心骨。

秦氏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自豪,终于也有人求着他家的时候了!

“嫂子等一等。”贝思甜出了西屋,有半截门帘遮挡,她将现成的玄符化在水里。

这玄符是前两天剩下的,在流感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先给一家老小喝下符水,所以整个靠山村家家户户都有感冒发烧的,只有她家没有。

将符水装在一个小瓷罐里进屋给了马氏,“回去之后将这药给大人孩子喝下,明早就能见效。”

发烧感冒不是大毛病,她的符水几乎药到病除,之所以说早晨见效,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马氏双手捧着小瓷罐发怔,抬头看着贝思甜道:“都不用看看病人吗?”

“发烧而已,看与不看都无妨。”贝思甜笑道。

马氏直到出了罗二家的门都还游移不定,哪有大夫不用看病人就直接开药的,而且这药开的也未免太快了吧,出去有两分钟?

这个且不说,明早就见效?

打吊瓶也没这么快就好的,这小媳妇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马氏进了家门,站在炕前头还犹豫不定,这药真能喝吗?

杨川已经沉沉睡去,闺女杨红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马氏咬了咬嘴唇,总归现在没办法,那小媳妇总不敢随便乱开药,先喝下去试试吧。

她用勺子将小瓷罐里的药喂给三个人,之所以敢给他们喝,最主要的不是相信贝思甜,而是相信她男人,是她男人让她去找贝思甜的!

第92章 道谢(五更)

将小瓷罐里的药悉数给三人喂下之后,马氏已经累的不行,她看着手上的水渍心中更加疑惑。

又不是没见过药汤子,这药咋跟水似的,会不会是贝思甜拿错了,拿成水了,所以才那么快!

马氏坐在炕沿儿上,靠着墙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都照进了窗户,她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看着床上三个人还是原先的模样,额头顶着毛巾,身上盖着厚被子,顿时泄了气。

她就不该信那小寡妇!

心里正想着是不是找人将三个人拉到镇上的卫生所,挨宰就挨宰,总不能不治病了吧!

正想着,小儿子杨川一抬腿就把被子给踹了,身子一歪,额头上的毛巾掉在枕巾上。

大概是因为太阳晒进来的缘故,闺女也一翻身,一条腿骑在被子上睡觉。

马氏忙上去将被子重新盖在小儿子的身上,将闺女的腿塞进被窝里。

“咦?”马氏抹着闺女的腿,发觉身上不那么滚烫了,忙去摸摸小儿子的身上,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额头刚拿下毛巾是摸不出正常温度的,这身上却是退烧了!

马氏有些不能相信,转到一边探进杨五郎的被子里摸了摸,也不像昨晚那样都烙手!

“真的退烧了?做梦的吧!”马氏惊咦地说道。

昨晚上烧的那么厉害,后半夜才喂的药,早晨起来就退烧了?

马氏看着三人的脸蛋子,也不那么红彤彤的,恢复成正常颜色,不由喊道:“还不赶紧起来!”

这一嗓子,杨红杨川都睁开了眼睛。

马氏见他们精神都很好,穿上衣服就在院子里闹腾起来,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病得说胡话的俩孩子,这就彻底没事了?

她当家的怎么说来着,病来就像大山塌了,病去就像什么什么丝,反正就是病要好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小媳妇真会治病啊!”马氏惊异不已。

两个孩子都醒了,杨五郎还是没醒,马氏看了看,发觉他睡得正香,叫了两声都有回应,知道是这段时间缺觉闹得,便任由他睡了。

这件事马氏谁也没告诉,她也是有私心的人,贝思甜的药这么管用,别人要是知道了都去她那看病,不来这了怎么办,那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杨五郎到了晚上才醒过来,丝毫没有生病以后的浑身乏力,反倒是神采奕奕,他仔细询问了马氏经过。

“贝思甜说我早晨就能好?”杨五郎问道。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还觉得不可能来着,没想到早晨起来,你们仨都退烧了!”

“她给你的药,是不是没颜色?”杨五郎又问。

“你咋知道?我看着跟清水似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都不敢给你们喝,我还以为她拿错了呢。”马氏回道。

杨五郎一般都比较忙,没工夫和她像现在这么聊天,所以一聊起来,马氏也是很高兴。

“那药还有吗?”

“早没了,就那么一小罐子,咱家三个人,我还怕不够喝呢。”

“这件事还谁知道?”

马氏一听见杨五郎这么问自己,顿时自得地说道:“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谁也不告诉,当家的,你也是怕她抢了咱生意是不是?”

杨五郎瞪了她一眼,“眼皮子浅,流感都半个多月了,她要是想抢早就抢了!”

马氏一听也是,这药这么管用,她只要给人吃一次,肯定马上就有第二个人找过去。

“有这么好的药,她为啥都不吭声呢?”马氏心里纳闷,要是她家有这么好的药,肯定来一个治一个,也不用像现在似的受到限制,挣的钱也受限。

对此杨五郎也有些奇怪,不知道贝思甜是怎么想的。

“当家的,你说我们要是将她的药买过来呢?”马氏忽然想到,买过来不就是自己家的了?

杨五郎摇摇头,“别瞎打主意,这药,搞不好只有她能配出来了。”

他想到了罗家小儿子受伤那会,那药虽然也是无色透明的,可跟自己喝的定然不是一种。

马氏也就是说说,杨五郎不同意,她自然也不会去多事。

“当家的,你和孩子都好了,咱得买点啥去看看人家去,大半夜的被我给惊醒了,不能啥也不表示。”马氏道。

杨五郎点点头应道:“这才像回事,明天上午咱俩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然后去看看去。”

他知道马氏没坏心眼,有些话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让她去干点什么,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第二天杨五郎和马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供销社买了东西,供销社的人看家他好了还感到一阵子惊奇,村里人都知道杨五郎给人治病的时候累晕了,没想到还这么快就恢复了。

这时候有不少人在外头,看见杨五郎一家四口人去了罗二家,都感到十分惊奇,尤其是他们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就是去瞧人家的。

杨五郎一家子进来的时候,贝思甜和罗安平正在炕桌上练字,被贝思甜带的,罗安平现在练字时的坐姿也很规矩,不趴在桌子上了,也不写会玩会,后背挺得很直,能够聚精会神地跟着一起写字。

看到杨五郎来,贝思甜一点不感到惊奇,想必他此刻正在好奇呢。

秦氏给两个人端了水,又给两个孩子几块水果糖。

杨五郎见此心里微感诧异,那酸三色应该是在供销社买的,五毛钱一包,有好几十块。

别人家买不稀奇,可是罗二家就不同了,他家穷的叮当响,还有多余的钱买糖?

这糖看样子还不是特意买的,杨五郎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好奇。

客套了几句,杨五郎像贝思甜郑重道谢,马氏也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感到抱歉,大半夜的硬是将人拉起来,换成谁心里也不舒坦。

“杨叔不用客气,我弟那时候要是没你,怕是也等不到我回来,多亏了杨叔给缝的那几针!”贝思甜也是分成恳切地道谢。

当时因为罗安平伤的厉害,而且时日较长,他们也没顾上去道谢。

第93章 送药(一更)

的确,罗安平受伤的时候,杨五郎可没少帮忙,马氏一听,心里也就没那么过意不去了,更何况当时她家可没要钱,缝针打针上药,下来可得不少钱呢!

这要是去镇里的卫生所,至少得一百多!

“小甜儿,那药是你自己配的?”杨五郎问道。

“是的。”贝思甜道。

“那个……我之前没见贝大夫用过那种跟水似的药啊。”这是杨五郎疑惑的地方。

贝德旺一家是外来的,杨五郎却是靠山村土生土长的,那时候贝大夫不仅在靠山村很有人缘,就是在周围几个临近的村子,也经常有人大老远的请他去看病。

虽然是中医,但是他开的药一个不贵,再则也有效,而且人和气,也不像其他大夫那样,态度奇差。

临近几个村子,都会尊称一声贝大夫,杨五郎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没有因为会治病就给人脸色看。

不过他的确从未见到过贝大夫用过那奇怪的药。

“我父亲不会。”贝思甜浅浅一笑。

这话可以分成两个意思听,一个是字面意思,贝德旺真的不会,因为他不是符医。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他还没学会。

话是从他女儿口中说出来的,不管是杨五郎还是罗安国等人,都认为是第二种。

中医不似西医,一个药方子每个人开都有差别,自然产生的效果也不同,贝大夫虽然很有威望,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会,自然也有还没学会的。

贝思甜之前也说过,有些药方子是她家传的。

这句话便可以理解成,贝思甜青出于蓝胜于蓝,学会了贝德旺没有学会的!

贝思甜想要传达的也是这个意思,玄符是有传承的,这里的人不知道,她也不打算随意解释,更不打算随意传授,干脆就给众人一个让人猜想的回答。

自己猜想出来的答案,自己才更容易相信。

杨五郎的恍然大悟,让贝思甜十分满意。

因为是人家家传的,杨五郎自然也不好再细问,贝思甜自然也没打算细说。

“小甜儿,村里最近流感严重,这药要是拿出来卖,应该能赚不少钱。”杨五郎这么说着,一旁的马氏就拼命用手怼他后腰。

她的小动作贝思甜看在眼里,只换来一笑,“小病小灾的,我嫌麻烦。”

她的回答让杨五郎瞠目结舌,这个意思是,小病小灾她不治,有啥大病她才出手?

因为贝思甜没有明着说,杨五郎也只是自己猜测,马氏却是放下心来,他们挣得就是这小病小灾的钱,大病他们看不了,也不敢耽误人家。

临走的时候,贝思甜送给杨五郎三小灌的符水,说兑三分之一的清水,给人喝了很快就可以好。

很快就可以好,杨五郎已经见识过了,对此他没有一点疑问,不过能够白得三罐子的药,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这药杨叔自己看着定价就好,都是我自己配的,花不了几个钱。”贝思甜说道。

杨五郎知道她这是感谢自己当初对罗安平援手,这么见效的药,吃了不但没副作用,还神采奕奕的,要是买,不定花多少钱,远超他当时付出的那些!

马氏满怀欣喜,没有本钱,就是纯挣钱啊!

贝思甜特意提醒他让他自己定价,便是怕他白给村里人看病。

师父说过,人心是贪婪的,第一次或许会万分感激,第二次或许会万分感激,第三次或许还是会感激,可是第四次,第五次,人们渐渐就会习惯,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当你开始收费的时候,他们便吃惊地认为,你怎么可以收费!

那时候,他们会滋生各种不满情绪,而对你曾经的善意摒弃的一干二净。

医者仁心,师父说,医者的仁心要慎重,可以用在那些真正看不起病的人身上,可以用在阿猫阿狗身上,但不能去助长人们的贪欲和私欲。

所以上辈子师父同一道符水的价格,有时候高达万金,也有时候分文不取。

下午的时候,杨五郎诊所的大门便重新打开了,那些还没去镇子上的人顿时高兴了,家里有病的赶紧扶着去诊所看病。

杨五郎仔细思考了一番,将这药的价格定的稍微高了一些,但也高的有限,而且是遇到比较病重的人才会拿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在贝思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

这药他特意标注上是从贝思甜那里高价买来的,虽然贝思甜怕麻烦,可他也没打算将这份功劳完全归到自己身上。

因为有杨五郎的推荐,家里有些病重却没钱去镇上卫生所的人开始买了这药。

这药虽然比一般的退烧药要贵一些,可是并不是在不能接受的范围。

因为这些药又兑了一次水,效果自然是没有杨五郎喝过的好,不过基本上也在第二天都好了,这一下,不少人都知道那药管用!

这些药贝思甜特意告诉他没有副作用,就连孕妇和孩子用也没问题。

所以杨五郎一般都是紧着这些人用,也因此惹来一些人的非议,毕竟有好用的药,谁家都愿意用,那孕妇孩子又不是自己家的!

对这些话,杨五郎都听在耳朵里,对这些人,一律打针伺候着,吊瓶都不给上。

有力气叨叨,就说明没事!

这期间,也有人跑到罗二家去买药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于是便开始有人骂贝思甜,说她心坏,有好药都不给大家用,就是为了看大家伙的热闹,让大家伙生病难受着。

对这些话,贝思甜充耳不闻,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有那些因为疑惑而正当问出来的人,她才会正面回答。

同样是对杨五郎说的那句话,小病小灾的,她不治。

这样做,倒不是她故意拿着,而是因为她现在精气神有限,主要都用在了自己和家里人身上,正是恢复阶段,实在没心力去管这些小毛病。

外边骂贝思甜的人很多,贝思甜全然不做解释,以前说她会治病是骗人,现在知道管用了又骂她良心坏,嘴长在旁人身上,她管不了,也不在意,也就任由他们去说了。

第94章 发自内心的笑(二更)

贝思甜无所谓,杨五郎却是又气又恼,乡里乡亲的,说话各个都那么刻薄,人家贝思甜现在还不是大夫呢,就算是,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人家不愿意卖,你们就骂街?!

为了这事儿,杨五郎还专程跑了一趟罗二家向贝思甜道歉。

贝思甜让他不要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

杨五郎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赞叹她会治病的同时,又佩服她的心胸宽阔,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女的像贝思甜似的既有本事又豁达!

这一次虽然流感多发,可到底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就算不去治,日子长了自己也能好,就是让人难受一阵子,所以那药卖空了之后,杨五郎也没打算再去同贝思甜买。

这一日放羊的时候,刘春雨兴奋地跑到贝思甜跟前来,说她可以去镇上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贝思甜闻言便问:“谁带你去?”

“我哥带我去,他要去看看镇上有什么机会没有。”刘春雨一说,就讪笑起来。

她哥刘春树和她嫂子马桂兰向来不允许她和贝思甜来往,后来因为她娘的缘故,对她和贝思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要是看见了贝思甜,估计也会闹不痛快。

人人都知道木匠刘家的大儿子不屑于木匠手艺,一心一意的想要外出打工或是下海经商,可偏偏又没那个天赋,几次出门不但挣不回来钱,还得倒贴一些进去。

因为赔的不多,一直也没多大的影响。

这一次去镇子上,是因为木匠刘不肯再给他钱让他瞎折腾,去不了市里,只能去镇子上寻摸寻摸。

就看这个态度,贝思甜就知道他成不了事。

“要不,还是别一起走了……那个,咱们到镇子上约个地方,然后一起逛逛?”刘春雨小心地说着。

她很想和贝思甜一起逛逛的,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才有的说,她那个大哥整天想些不切实际的,刘春雨听不懂,也不想听。

贝思甜点点头,答应下来,虽然没把刘春树当成一回事,可也不想听一些闲言碎语,也不想让刘春雨太为难,不见面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天,贝思甜依然起的早早的,将写好的字放入挎包当中,徒步向着镇子上走去。

因为不断的进补,再加上有意识地锻炼,贝思甜如今的身子骨非常不错,身体虽然还不能说十分健康,可也不会遇见一些感冒就轻易被传染。

一个好的身体底子,是润养精气神的摇篮,也是基础。

如今贝思甜连续走个来回,呼吸也能很平稳。

来到镇子上,贝思甜先去吃了早点,随后便去了宝娘绣坊,因为她在青州镇的缘故,所以张宝丽依然就任这里的店主。

现如今怕是整个宝娘绣坊都在羡慕青州镇的分店店主,再没有人敢小看这小地方的小分店。

张宝丽也不再因为地方小,就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市里,这地方现在多少人想要担任都没机会。

为什么这么抢手,自然是因为贝思甜了。

贝思甜现在不提供绣品了,哪怕是一块手帕,现在的价格都不同往日,毕竟她在业内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

就连之前卖出去的绣品,如今也涨价了,宝娘绣坊要贝思甜在绣品上设计有个独属于她的标志,如此一来,只要看到她的标志,就知道是出自她手的绣品。

和上辈子的习惯一样,她以簪花小楷的字体将姓氏绣在右下角。

一个灵动秀气的‘贝’字便成了贝思甜的标志。

双面绣的绣法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主要还是看学的人是否用心动脑子。

因为北京总店派来学习的人还没到,所以贝思甜还不用急于传授绣法。

和张宝丽聊了会天,便去了文房社。

冯运章今日不在店内,说是去参加一个文学讨论会,估计这个星期都回不来。

冯运章应该是交代过那伙计,早早便将钱预备好,贝思甜的货儿一交,那伙计就将钱拿了出来。

因为冯运章不在,贝思甜也没有多做逗留,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周济人正好走过来。

“冯老板不在。”贝思甜提醒了一句,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和刘春雨约定的地方。

“贝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周济人邀请道。

贝思甜看看时间还早,便道了声好,她还是很喜欢和周济人这类的人聊天的,尤其是周济人,懂得东西十分多,五湖四海,人文地理知道的很多,和他聊天,了解这个世界就更多一些。

看着二人走远,文房社门口的伙计挠了挠头,“昨天老板不就告诉周老板他今天不在吗,怎么今天还是来了?”

不但来了,还装出一副不知道老板出去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来到济世药房,马小玲今天休假了,替班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见面便迎了上来。

“周经理,您回来了,口渴的话我给您倒杯水。”女孩子长得白嫩纤柔,是那种农村人口里的‘城里姑娘’。

“不必。”周济人点头从她身边错过,带着贝思甜向后院走去。

贝思甜见状不禁抿嘴而笑,打趣道:“周先生说不定今年要走桃花运了。”

周济人瞥了她一眼,“有些人看上的不是人,而是那些身外之物。”

贝思甜噗嗤一声笑出来,周济人随即也察觉到这话有些歧义,跟着笑起来。

马建国和周济人前后脚进的后院,腿刚迈进来便听见周济人的笑声,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快走两步,周济人那张笑脸映入他的眼底,让他目瞪口呆。

周济人眼睛里带着笑意,嘴角也含着笑,这说明他是真的想笑。

在此之前,马建国只见过周济人一种笑,便是那种逢人便笑的笑,过场般的笑,似是带着一张面具,因为从他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到他想笑的意思。

是什么事让周先生笑的?

马建国感到好奇,可是还不等凑近,两个人已经进了书房。

第95章 相见如故(三更)

“贝姑娘一手绣活儿真是出神入化,我前两天去了趟上海,看到那副‘凤舞龙盘’,如若不靠近,定然以为是画上去的,惟妙惟肖,龙有龙威,凤有凤仪,偏偏两面轮廓一致,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周济人笑着说道。

“周先生去上海看那副绣品了?”贝思甜抬起头来,看向周济人。

周济人一顿,随即笑道:“正巧路过,便过去参观一下,单是听人说,可没有看到那般震撼!”

贝思甜点点头,那绣品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新闻报纸一出来,听说不少人都慕名去参观。

后来张宝丽找她几次,说有记者想要采访她,她都让张宝丽给回绝了,这种事,没什么可炫耀的,她也不想顶着一张谁都认识的脸招摇撞市。

所以周济人路过那去看一眼,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周济人喝了口水,问道:“贝姑娘这精湛的手艺是和家里人学的,还是专门拜师学的?”

“小时候家里人专门找人教过,督促的又严,便学成了。”贝思甜笑道。

“贝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周济人笑着说了一句,端着桌上的茶喝起来,眼皮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精光。

贝思甜询问起周济人关于上海北京的人文地理,周济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说的内容俱都让她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想立刻就去这些大城市看一看,看看现代化的轮船,看看高楼大厦和满城市飞奔的汽车,还有可以在天上飞的飞机。

走一个地方,涨一点见识,开一分眼界,因此,贝思甜才喜欢走南闯北,她喜欢见识各地的人文地理,了解其风俗习惯。

这个愿望,待她将罗家安排妥当,衣食不愁,便准备实行。

周济人说的可比报纸上生动,再加上他自己对一些人和物的看法,两个人相谈甚欢,竟是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虽然已经见过多次,可是像这般聊天,却还是第一次!

愉快的时光过得很快,贝思甜为周济人的博学见识而折服,如果没有先前的那些疑惑,周济人如若没有这么神秘,相信两个人定能成为好友。

而周济人,也从这番交谈当中发现,贝思甜的见识绝对不是一个村里姑娘会有的,而隐约显露出的阅历,竟也是丝毫不比他差!

周济人暗自惊异的同时,不由陷入深深地思索。

“对了,贝姑娘上一次说过弟弟受伤,现如今恢复的如何了?”周济人笑道。

贝思甜笑道:“劳烦周先生惦念,恢复的很好,多亏了周先生的消炎药。”

“这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姑娘和弟弟的年纪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周济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家里注重传承。”

贝思甜这话说的很巧妙,不明所以的人听来,带着一股浓浓的重男轻女的意味,这在这个年代,在农村,都是很普遍的,一点不稀奇。

可是如果知道罗二家情况的人便会知道这话内里的含义。

所以这句话完全属实,可是外人听起来,尤其是故意打探情况的人听起来,答案似是有了,却又根本什么都没打听到。

周济人便是如此,他心里苦笑连连,这姑娘的眼神清澈如泉,纯洁无垢,可偏偏有时候说话滴水不漏,你不但找不到一点漏洞,反而会因为她一句话,猜出很多个答案,甚至被误导。

这姑娘若是想说的时候,很坦然,若是不想说的时候,任凭你如何探寻,都不可能从她嘴里抠出一个字!

贝思甜看看时间,想必刘春雨已经快要到了,这才同周济人告辞,向着相约的地方走去。

看着贝思甜离开的背影,周济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目光深远,带着浓浓的深思,可一眨眼,那满眼疑惑却又尽数消散,重新恢复成马建国眼里的华北地区负责人,冷漠又不失精明。

贝思甜来到十字路口的成衣铺前,刘春雨正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着。

“春雨。”贝思甜叫了一声。

刘春雨听见声音,忙抬头看过去,微微带些惊慌的脸上露出笑脸,她一个人在这里,着实有些害怕。

刘春雨自小没出过院门,就是赶集都是跟着家里人,家里就她一个姑娘,看的出来很是宠爱,而且名字都是跟儿子排在一起的。

“等多久了?”贝思甜问道。

“刚到,好不容易把我哥给甩了。”刘春雨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们一般都喜欢逛什么,自然是小饰品店,她们眼下的位置是在西区,周围一些小店铺林立,走走逛逛,刘春雨高兴极了。

贝思甜也是好久没有这么逛过街了,她还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

刘春雨有些赧然,她没有钱,村里也没有零花钱这么一说,白白受了她一串糖葫芦,这让她有些不安心。

“一串糖葫芦而已,等你以后挣钱了,再请我。”贝思甜道。

她大概没想到,就是因为她这句‘等你以后挣钱了’的话,刘春雨没有像一般的农村姑娘那样早早嫁人,这辈子就是为生儿育女活着。

“春雨!”

就在两个人玩的很高兴的时候,一声爆喝传来,刘春雨浑身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不是自家大哥刘春树是谁!

刘春树看到贝思甜的时候,感到莫名生气,这个缠人的小寡妇,村里没人爱搭理她,她就缠上了他妹子,欺负他妹子单纯好骗,怪不得克人呢!

刘春树一把拽过战战兢兢的刘春雨,狠狠瞪着贝思甜,“我妹子自小见的人少,不懂人心险恶,你以后不许再来找我妹子,再把我妹子带坏了!”

说完,不等贝思甜说话,拽着不情愿的刘春雨便走了。

贝思甜看着刘春树一边拽着刘春雨走一边还教育她少和自己来往,面色稍冷,这刘春树本事没多少,说起话来却是十分难听!

不过是人的恶言恶语,贝思甜就当是狗汪汪,过段时间心里才平复下去,又觉得自己生这气没意义。

贝思甜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秦氏和罗安国满腔怒火,她不由有些发怔,还从未见过这两口子发这么大的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96章 娶贝思甜(四更)

这件事要从两天前开始说。

罗老大家,秦红梅这段时间憋屈的呦,天天恨不得吐血三升,好在因为罗旭华的回来,看她不顺眼的罗老太太又一次和她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这天罗旭华又和罗爱国去了山里头,罗爱国这个半道子出家当猎人的,经验少不说,天赋也没有,村里打猎的队伍不爱带着他,他自己打不着猎物,还容易坑队友。

所以后来打猎不得不成了罗爱国的副业,没事的时候自己进山打猎,也不敢太深入,就在山周围转转,打个野兔子啥的,就当改善改善伙食,卖钱就不要想了。

要不是看罗爱国还能打回些野味,吃上一回肉,秦红梅早就嚷嚷了。

现在家里头就一屋子的女人,说话都方便了。

秦红梅在那一边纳鞋底子,一边斜睨了罗老太太一眼。

“娘啊,你说这华子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讨,这传出去多不好听,自古以来后娘难当,到时候别让人再以为我苛责了华子。”

罗老太太抬眼瞅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

秦红梅心里一堵,这罗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东西,那白眼翻的,光是看着就能气死人!

不过秦红梅心里头有算计,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娘,我的意思是呢,咱给华子找个媳妇吧。”

罗老太太手一顿,抬眼上上下下地看着她,“你有这好心?”

秦红梅顿时血往上涌,生生让她给压了下去,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道:“嗨,我还不是为了爱国吗,到底是爱国的亲儿子,我再不待见,也不能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啊!”

“你给出钱娶媳妇?”罗老太太问话总是一针见血,反正她是没钱,那么个农村的种儿,也不指望他传宗接代,娶不娶媳妇的,她可不管。

这一次秦红梅倒是没生气,因为罗老太太问到点子上了。

秦红梅手往下一沉,抬头说道:“娘你天天在家,也知道这个家的状况,我哪有钱娶媳妇啊,强子娶媳妇的钱刚还上,你看,二弟家不是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吗!”

“现成的?”罗老太太一怔,“老二家哪有丫头?”

就是小孙子,也还都是老来子,老来子就算了,还非得听算命的,名字和当爹的排着,村里骂的多难听,她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要不说,娶媳妇绝对不能娶农村的,瞧瞧给她儿子带的!

秦红梅见罗老太太还没转过弯来,笑着说道:“就是小甜儿啊!”

罗老太太脸一沉,“你傻了,那是东子的媳妇!”

就算那个孙子死了,也不能将他的媳妇给别的孙子当媳妇,这叫啥!

“娘你别急,我也是想过了的,小甜儿虽然一直说是东子的媳妇,可他俩连席面都没摆,那叫啥成亲,这小甜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给华子当媳妇连聘礼都省了,到时候人家说起来,还得说你这个当奶奶的仁义,不但给孙子想周全了,也没让小甜儿那孩子苦一辈子,这女人没了男人,这辈子多苦啊!”秦红梅佯装叹了口气。

罗老太太皱着眉头,显然没被说动。

秦红梅见状,又说道:“您再想想,现在小甜儿那孩子又能赚钱了,听说还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卖出去的钱到时候还能给你买软和的蛋糕,前段日子不说还能治病吗,以后咱家连治病的钱都省了,你这时常有个小毛病的,让那丫头随时给你看,那多方便!”

听到这里,罗老太太的眉头舒展开了,脸上还是有些犹豫的神色,不过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

“华子要是没回来,咱啥也不说了,这华子回来了,二十八九的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外边的人说他没本事是一个,还得说咱家不给张罗,我这毕竟是当后娘的,当的好不好都被人戳骨头,你这当奶奶的可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亲奶奶。”

秦红梅继续纳鞋底子,瞥了一眼罗老太太那张老脸,心里安定下来,心动了就好。

这件事,秦红梅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罗旭华这回来,一分钱没带回来不说,不是来要钱,就是让罗爱国给他娶媳妇的,让她拿钱给别的女人和自己男人的儿子娶媳妇,她是疯了才会拿出来。

说实在的,她不是没钱,罗旭强当初娶媳妇根本没借钱,那不过是做给罗老太太和外人看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外债,也幸好那时候说是借钱,不然现在用什么借口说不给罗旭华拿钱娶媳妇。

秦红梅越想越是这样,既然早晚要给罗旭华娶媳妇,那不如就主动给他找一个。

还有比老二家的贝思甜更合适的儿媳妇吗!!

那死丫头太可恶,让她堵心的很,一旦成了她儿媳妇,她到时候怎么打压怎么揉捏,还不是她说了算!

而且她可是打听了,贝思甜真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听说每个月还有死工资呢,这老二家瞒的厉害,要不是刻意去打听,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他们也有收入了!

怪不得上一次买了小鸡崽子,那是要养起来下蛋用的!

老二家一个瞎子一个残废,哪用得着钱,倒不如给她家,有个挣死工资的,说不定将来还能盖上大瓦房呢!

这就想远了,往近的说,罗旭华要是娶了贝思甜,连聘礼都省了,老二家总不好意思再跟他们要聘礼吧!

罗旭华娶了媳妇,家里没他的地方,还不得出去单过,她家没钱,老二家更拿不出钱来,老二家一个瞎子一个残废,他们两个人正好过去照顾他们,这样一来,罗旭华不就滚蛋了吗!

秦红梅觉得自己的计划真是妙不可言,一石头好几个鸟,罗旭华虽然去老二那边住了,可是贝思甜挣得钱还是要给她这个正经婆婆的!

秦红梅一想到这里,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还不知道贝思甜每个月挣多少呢,不行,得赶紧问问,要不到时候婚后再瞒报!

第97章 不同人用不同办法(五更)

这件事秦红梅让罗老太太去说,毕竟是罗安国他亲娘,说的话肯定比她这个大嫂管用。

这件事估计还得好好说一下,那两口子一个瞎一个残,说不定是打着将来等罗安平那小子长大了,好将贝思甜聘出去,收一大笔彩礼的注意,那样他们估计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这也是为什么秦红梅让罗老太太去说项的原因。

“娘,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力,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丫头现在又能挣钱又能养家的,将来要是真给放出去,收多少彩礼都不划算,倒不如就放在自己家里头,这鸡能下蛋,就老有蛋吃!”秦红梅怕罗老太太说不清楚,到时候骂起秦氏来,误了正事儿。

“你把这件事给他们掰开了揉碎了的讲,咱们也是为了他们好,到时候摆了酒席,咱们就又成一家子了,伺候他们的人还能多一个,多好的事儿啊!”

罗老太太在那系扣子,秦红梅就在一边说。

“行了,啰嗦什么,我还用的着你教?”罗老太太瞪了她一眼。

秦红梅忙笑道:“那是那是,娘比我能,自然不用我教,这不是两个人的话更好说吗,行了娘,我等你的消息啊!”

罗老太太一个人去了,想当然的,罗安国和秦氏在听见她的说辞之后,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算是没摆席面,在村里贝思甜都当了罗旭东那么多年的‘媳妇’了,现在居然让她再嫁给丈夫的大哥!

这么荒唐的事情,她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罗老太太一想到贝思甜那工资,就算知道秦红梅让她来没安好心,也还是来了。

听见儿子这么说,她当时就怒了。

“我是白养了你这个儿子是不是,你说你瘫在炕上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要求过你尽孝,现在就这么点事,还是对大家伙都好的事儿,你不但不同意,还对你老娘这个态度!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罗安国听见罗老太太又拿孝道压他,脑袋一转,也不多解释了,就三个字,不同意!

秦氏气的脸都白了,坐在一边身体都打摆子,他们家这刚刚好转一些,她们便又出这幺蛾子,这真是不给人活路!

这秦红梅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啊!

罗安国态度坚定,罗老太太第一次来铩羽而归!

秦红梅早就料到了,那两口子肯定还指望着那彩礼呢,真是眼皮子浅的东西!

这件事不能太着急,但也不能不着急,不知道罗爱国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要是他也能支持就好了。

秦红梅不敢太指望罗爱国,这人胳膊肘经常往外拐,那兄弟毕竟分家已经分出去了,还老惦记着。

要是罗旭华也看上贝思甜了,那这事就好办了!

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秦红梅觉得这个事对自己的好处太大了,说什么都要促成这件事。

到了晚上,罗爱国和罗旭华便回来了,秦红梅见两个人在一块,就暂时没提这件事,等到时候找罗旭华单独谈谈。

她觉得罗旭华一定会同意的,毕竟他自己没能力娶媳妇,这有个现成的,他还能拒绝了?

贝思甜回来见罗安国和秦氏两个人气的不行,便是这件事闹得。

贝思甜听完秦氏的话以后,面色真正的冷了下来,眼底闪着寒意。

之前没将秦红梅放在眼里头,是因为她不愿意和一个山村野妇去斗什么,没有意义,也不想浪费那个精力时间。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她看不上的山村野妇,居然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唯一让贝思甜感到还算安慰的是,罗安国和秦氏在这件事上坚持己见,不然她恐怕会失望透顶。

罗安平在一旁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如果父母同意了奶奶的提议,那姐就要离开他们这个家了。

“姐,你别怕,我娶你!我娶了你,大哥是不是就不能娶你了!”

贝思甜一口水差点喷了,不到五六岁的孩子根本还不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

秦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一边待着去,净跟着添乱!”

罗安平有些委屈,刚刚升起来的气势也在秦氏这一骂当中消了下去。

贝思甜坐在长凳上不说话,秦氏也是愁眉苦脸,她这个婆婆啊是真糊涂,这件事肯定是秦红梅出的主意,除了她能出这种馊主意,别人还真没这本事!

“这件事我们咬死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小甜儿你不用太担心。”罗安国吸了口烟说道。

贝思甜可不是担心这个,“我自然是不可能嫁给罗旭华的,只不过这件事她们既然来说了,就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秦红梅那个人若是之前不了解,通过秦氏眼睛的事情她也就了解了,她当初能够因为那么一件事把秦氏的眼睛弄瞎了,现在为了这么大的利益,就肯定会用下作的手段。

贝思甜在秦氏说完这件事,一转念就知道秦红梅打的什么主意,这可算是一石二鸟的计谋,也亏得她那脑子能想出来!

既将罗旭华赶了出去,又将她攥在手心里,说不定还窥伺着她这固定工资呢。

她因为比较特殊的原因,固定工资还没有完全商定下来,不过北京总店那边很快就会拟定协议,到时候连同之前的会一起补给她。

贝思甜估计,再怎么低,每个月都不会低于一百的。

她要是说出实话来,秦红梅不定眼红成什么样呢!

“爸,这件事你们就咬死不同意就行,其余的你们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贝思甜说道。

两口子相视一眼,均想起上一次贝思甜说完这话,霸王张家就糟了难,那一家子到现在还在拜黄大仙,这还不算,听说吃食上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一个星期怎么也得吃两顿白面馒头,现在一个月能吃上一回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罗安国忙说道:“小甜儿,可别叫那些狼来了,出了人命可咋整!”

贝思甜淡淡一笑,“放心吧,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

第98章 将来怎么办

贝思甜和往常一样,白天没事练字,四点多钟放羊,晚上干点活儿,似乎完全不受那些话的影响。

罗老大家。

第二天的时候,秦红梅就找到罗旭华单独的空挡了。

“我说华子,姨和你商量点事。”秦红梅难得给了个笑脸。

罗旭华不明所以,点头和秦红梅去了东屋。

罗老太太盘坐在炕上,正掰着菜饼子吃呢,一想到贝思甜挣钱能买软和的蛋糕,嘴里这菜饼子就没了味道,恨不得贝思甜明天就嫁过来。

“找我什么事?”

罗旭华回来以后,对待秦红梅说不上有多热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却也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和她闹。

这也是秦红梅这段时间能忍下来的原因。

到底是长大点了,懂点人事了。

“坐坐,你渴不,姨给你倒点水?”秦红梅这么说着,屁股却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

“不用了,有啥事就说吧。”罗旭华暗暗警惕起来。

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

“是这样的……”秦红梅将这件事和他大致说了一下,“你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家这状况你也看见了,你弟这才结婚几年,债还没还清呢,可我和你爸也不能看着你连个媳妇也没有,所以和你奶商量了一下,觉得贝思甜挺合适的。”

罗旭华皱起了眉头。

秦红梅一见,不等他说话,忙说道:“你看看你二叔二婶现在的情况,要是你俩在一块了,还能跟着过去照顾照顾,小时候你二婶有多疼你,你自己还能不知道?你这么做你爹肯定也高兴,再者说了,咱不为了自己考虑,也得为小甜儿那孩子考虑一下啊,说是东子媳妇,可这酒席都没办,算是哪门子的媳妇,难不成让人家守一辈子的寡?”

罗旭华沉默了。

若是贝思甜在这里,不得不赞叹一句,这秦红梅,可真是能看人下菜,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是找准了对方的弱点来说话。

“这件事你们去说了?”罗旭华反问。

秦红梅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这事有戏,哪个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老爷们不稀罕媳妇!

“说了,不过你二叔二婶不同意,他们就是看不开,你说他们一个瞎一个瘫,总不能让人家大闺女照顾一辈子吧,这叫什么事!”秦红梅连连叹息。

秦红梅见罗旭华不说话,准备再加把劲,“你二叔他们估计也怕被人戳脊梁骨,这非要说等平安大点了,就将贝思甜聘出去,这话一听就是假的,那你说平安多大聘出去合适,那孩子现在还不到六岁呢!小甜儿马上就要二十了!”

“我和你奶的意思呢,你俩要是成了,小甜儿不用守寡了,你也成家了,你二叔二婶还多个人照顾,等将来平安娶了媳妇,你们再搬出来,这样多好!”秦红梅说道。

罗旭华继续沉默。

秦红梅说到这个份上,要是罗旭华还不动心,那他就是个傻子,这对他来说,可真是没一点坏处,顶多就是换个地方住而已,至于伺候老二两口子,那两口子一直都是小甜儿伺候的,将来结婚了,肯定还是小甜儿伺候。

半晌,就在秦红梅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罗旭华说话了,“这件事我先过去问问二叔二婶,你们先别掺和呢。”

啥叫掺和?

秦红梅没搭理他这话茬,只要他肯过去就行,就说明他认可这件事,即便那边不同意,到时候她再有别的办法,罗旭华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这两天还算清静,贝思甜知道那边肯定是在想办法呢,所以她看见罗旭华过来,倒也没有意外。

罗旭华肯定是秦红梅出了罗老太太最先下手的目标。

“大哥来了,进屋坐吧。”贝思甜一如既往地招呼道。

罗旭华看了她一眼,进了东屋。

罗安国和秦氏这一次看见他,没有像以前那么热情,都拉着脸,看着他的眼神也都充满了审视。

“叔婶,看来你们知道我今天来的意思了,秦红梅都和我说了,你们是什么意思?”罗旭华见贝思甜进来了,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同意!”罗安国当先开口了。

一般的事儿,罗安国都很少开口表达意见,他觉得自己于这个家来说是个拖累,没有资格发表太多的意见。

秦氏也冷着脸,“华子,你也和秦红梅穿一条裤子了?”

罗旭华笑了,“我要是和她一道的,今天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那你是啥意思?”秦氏脸色稍稍缓和一些。

“叔婶不同意,我肯定不会有其他想法的,只不过我觉得秦红梅有一点说的对,思甜将来怎么办?”罗旭华说道。

贝思甜见话题直接便说到了她的身上,便凝神听起来,这件事她也思考过。

罗安国看了贝思甜一眼,又看向秦氏,然后对罗旭华说道:“等平安大一些了,我们就当一回娘家,给小甜儿找个好婆家!”

罗旭华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这话从秦红梅的嘴里已经听过一次了。

贝思甜却吃了一惊,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在外她是罗二家没有办过酒席的儿媳妇,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她是罗安国和秦氏买回来的童养媳。

即便没有儿媳妇这个身份,她也是罗二家的人。

罗二家一辈子不放人,她就要在罗二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当然,这是对于原主而已。

“等平安大一些了,多大才合适呢?”罗旭华继续问道。

问到这个问题,罗安国和秦氏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们也商量过,可是商量了几次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主要是现在罗安平太小,他们根本就离不了贝思甜。

现在贝思甜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儿媳妇,可在罗安国和秦氏的心里,她和亲闺女已经没有两样,但凡他们有一点自理的能力,都不会耽误贝思甜的。

罗安国最终叹了口气。

贝思甜才刚刚有些感动,便不由苦笑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两口子什么时候放她走,而是眼看着他们居然要被罗旭华给说服了!

第99章 联合整治秦红梅

这个罗旭华,可比秦红梅厉害多了,而且这两个人如果真的双剑合璧,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罗旭华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下来,一个比一个犀利,问的两口子哑口无言,心里先生了愧疚矛盾之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罗旭华每一个问题都是在让两口子自己产生缝隙,说不定不用他‘叮’,两口子就要妥协了。

“爸和娘的恩情还未还完,思甜是不会嫁人的。”贝思甜不得不开口说话。

因为贝思甜说的坚定,罗旭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大哥,我来的时候你不在,其实我是被娘他们买回来的。”贝思甜道。

罗旭华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我爸是贝德旺,这你应该知道的,我有个后妈想必你也很清楚。”

罗旭华点点头,这些事他都知道,他当初还觉得和这小丫头同病相怜,都是有个后妈的人。

“我那后妈当初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便是邻村的王赖子,如果没有娘和爸花了两倍的价钱将我买过来,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投河了。”贝思甜说道。

罗旭华动容,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那时候他早就跑出靠山村了。

“所以恩情还完之前,我是不会嫁人的。”贝思甜说完这个,不作其他的解释。

罗安国和秦氏见她说的情真意切,也是心生感动,这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旭华笑了笑,“我这一次来,也是想看看思甜的想法,其实我一直瞒着叔婶,我在外已经成家了。”

他的话一出,就是贝思甜都吃了一惊。

“啥?华子你已经成家了?媳妇呢,咋没带回来?”秦氏显然是有些不相信的。

“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不过这一次路比较远,所以我先回来看一看。”罗旭华笑道。

“华子,你和叔说实话,到底是真的假的?”罗安国也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罗旭华哭笑不得。

贝思甜看着罗旭华,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里有了一种猜测。

“那大哥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贝思甜问道。

“没别的意思,我是想看看你们的意思,这些问题的确是存在的,谁也不能否认,如果能有个妥善的办法解决,自然是好的。”罗旭华说道。

贝思甜看着罗旭华,忽然问道:“大哥这是要走了?”

她这话一问出来,罗安国和秦氏都不由一怔,看向罗旭华。

罗旭华微感诧异地看了贝思甜一眼,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敏锐。

“是的,出来半个多月了,也该回去了。”罗旭华承认,“我现在除了惦记我爸,便是惦记叔婶,秦红梅这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思甜和你们好,如果不能想到办法解决,她肯定还得出幺蛾子。”

他走的也不能安心。

罗旭华这么一说,秦氏和罗安国相视一眼,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只要罗旭华和秦红梅不是一伙的就好,要不这孩子以前真是白对他好了。

罗旭华毕竟不能真的娶了贝思甜,别说他有家室,就是没有,也不能娶贝思甜,那是他兄弟的媳妇,就算没有摆酒席,那也没有这么干的。

秦红梅出这主意,她倒是都合适了,毕竟是后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可是罗安国和秦氏就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了,将来罗安平都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只要不是你的意思就行,你就别操心了,小甜儿说这件事她来管。”秦氏松了口气,也有心思干活儿了,又拿起辫子掐起来。

这下轮到罗旭华诧异了,看了一眼罗安国,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便更是惊奇,他们居然对贝思甜如此的有信心!

“为什么?”罗旭华不由地问道。

“什么问什么?”两人抬起头来,没明白他问这话的目的。

罗旭华苦笑地看向贝思甜。

贝思甜笑笑,没有直接回答,看向秦氏的眼睛说道:“娘这眼睛就是秦红梅给折腾瞎的,这件事也就不瞒大哥了,原本这笔账想等到娘的眼睛好了,让她自己去算的,现在怕是等不了了。”

罗旭华面色阴沉下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心中又是惊又是凉,那个毒妇,居然不止算计他一个人!

就因为秦氏介绍的他娘和他爸认识,就被秦红梅给恨上了,继而将秦氏的眼睛给弄瞎!

这种做事毫无底线的人,真是又可恨又可怕!

这样的一个女人在他爸身边,要是生了二心……光是想想,罗旭华就没心思走了,走了也不安心,说不定哪天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打算怎么做?”罗旭华问道。

贝思甜抬眸看着他,“让她原形毕露。”

罗老大家。

秦红梅一直等着罗旭华回来,见他低着头回来,一看那怂样就知道没成功,这也在她意料之中,他要是能把罗安国那头驴说服了,也就不会这么大岁数连个媳妇都娶不到了。

“他们怎么说?”秦红梅凑了上去。

罗旭华摇了摇头,“我二叔死活不同意,倒是小甜儿那丫头看着有些意动。”

“小甜儿有些意动?”秦红梅大感意外,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哪个女人愿意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守一辈子的寡?

秦红梅暗恼,早知道就直接从贝思甜身上下手了,光是想着这丫头以前太可恶了,原来也是没男人闹得!

秦红梅的思想有些龌龊,抿嘴笑了笑,心里愈加顺畅起来,看罗旭华也稍稍顺眼了一些。

“等我慢慢跟小甜儿说说,再让她去劝劝我叔我婶,说不定能行。”罗旭华说道。

等罗旭华说服了贝思甜,再有贝思甜去说服罗安国两口子,且不说她能不能说服那两口子,这个时间得用多久?

秦红梅可等不了那么久,她恨不得罗旭华赶紧滚蛋搬出去,恨不得贝思甜赶紧交出每个月工资,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

“你别瞎折腾了,下午找个时间我去问问小甜儿去。”秦红梅说着继续撒鸡食,一边撒一边想怎么开口才合适。

第100章 上钩

贝思甜没到四点就去放羊,除非下大雨,秦红梅知道这个规律,所以老早就等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幸运的是,这一次没看见罗安平那小子,她还怕被那小子知道她单独找贝思甜,到时候引起罗安国两口子的警惕。

“小甜儿,放羊去啊。”秦红梅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大伯母。”贝思甜停下打招呼。

秦红梅见她难得对自己有了好脸色,心道真是个小浪蹄子,想男人想疯了吧!

“上午华子去你家,意思你都知道了吧,跟大伯母说说,你是啥想法?”秦红梅低声笑着说道。

贝思甜眼神微闪,道:“这件事得我爸我娘做主,我都听他们的。”

秦红梅一听就知道她是真的意动了,想想也是,这女人和男人都一样,到了一定岁数就得想男女之事。

“你娘那想法都是农村的想法,你自己心里得明白,过了年你就二十了,你看看咱村,别说咱村,哪个村二十的女人那娃娃不满街跑了?”

农村一般婚嫁都比较早,十六七岁嫁人的比比皆是,即便早早就改革开放了,可农村仍旧沿袭以前的习俗,而且大多数的夫妻一辈子都不会领证,只要办了酒席,就算是结了婚!

看着贝思甜低着头不说话,秦红梅又说道:“你再看看我家凤儿,比你好小好几岁呢,这孩子都有俩了!小甜儿,咱以前虽然吵吵闹闹的,但该是正经事,肯定还得为你好,这件事,你爹你妈太自私,这个家全指着你干活儿养家呢,离了你不行,这才不肯放你走的,再者说,他们就那一个儿子,等到长大娶媳妇,十年可打不住,等十年以后你多大了?所以说,那些放你走的话,全都是骗你的,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得给家里干活!”

贝思甜抿嘴不语。

“其实啊,你爹你妈咱也都能理解,毕竟身体的问题,确实离不开你,可大伯母真是不忍心看你守一辈子的寡,这不正好华子也看上你了,你俩这一结合,到时候一块伺候你爹你娘,不是两全其美吗!”

秦红梅继续拿出那一套说辞。

贝思甜低着脑袋,半晌才开口,“大伯母,那你说我该咋办?”

秦红梅一听就乐了,“当然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贝思甜脸色一红,忙摆手,“那不行!那不行!”说着,她就赶着羊跑了。

秦红梅也不追,笑吟吟地在后边看着,轻声说道:“有啥不行的,心里巴不得乐意呢,既然你抹不开这面,大伯母就帮你一次好了!坏了,光顾着说了,还没问她一个月多少工资呢!”

坐在北坡上,贝思甜拿着小棍在土里随便画着什么,心里却在想着什么。

秦红梅到底敢不敢动手呢,要不要再给她加把料?

而秦红梅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他俩的事情被全村人都知道了,到时候顶多就是丢人,那样她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虽然她不那么在乎,可是天天听人说也烦,这样一来,她就成了不得不让他俩在一块了,到时候老二家也说不出个啥。

不过这件事要是弄不好,就怕老二家不要贝思甜了,毕竟不是亲闺女,到时候两人一块住在她家,那不就麻烦了……

这件事还得再想想。

秦红梅反复琢磨这件事,想的出神,差点就错过自己家门口。

晚上的时候,贝思甜让秦氏喝下符水,仔细看她的眼睛,相比于之前,她眼睛上那层白雾已经淡的快看不见了。

现在喝的符水是主要的符水,以黑枸杞辅助,所以符水的颜色是蓝中带紫的,这符水大概再喝一段时间,就能初步看到效果了。

反正到时候秦氏也会自己发现变化,贝思甜便也没有多嘴说那一句。

“小甜儿,怎么样了?”秦氏问道。

贝思甜知道她问的是秦红梅的事情,道:“别担心,她要是来,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愿意骂就骂,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

秦氏点点头,罗安国也沉默着,他们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应对这件事,因为有罗老太太的参与,还不能硬着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口咬死不答应。

罗安平坐在炕桌边上,趁着秦氏干活儿借着灯多练练字,现在几乎不用罗安国督促,他自己就知道学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靠贝思甜一个人,罗安平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

可贝思甜告诉他,光是长大还不行,还要有知识,所以他才这么卖力学习的。

等他长大了,有了文化,就可以保护爹妈,就可以保护姐了!

这两天秦红梅十分消停,罗旭华又按照秦红梅的意思过来两趟,就权当串门了。

罗旭华没把秦红梅的意图告诉罗安国两口子,怕他们气坏了,只告诉了贝思甜。

原本以为贝思甜会气的脸红羞于讨论这个问题,没想到她面不改色地和他说话,说着自己的想法。

罗旭华这段时间看到的贝思甜,和从村里人口中听到的贝思甜可完全不同,这样的改变似乎是从几个月之前说起。

人逢变故的话他信,因为他自己就是这般,要不是那一次秦红梅设计害他,他怕是还缩在这个山中的小村里,不敢迈出那一步!

贝思甜的改变无疑是让人高兴的,秦氏说她原本就很有才能,都是被杜扒皮给坑了,掩盖了原本的才能。

所以,在罗旭华心里,后妈这种东西,着实害人不浅!

贝思甜冷静地说着她的想法和猜测,几乎和秦红梅所说所想一样,罗旭华不禁佩服,暗暗想,贝思甜也就是没上过学,若是上过学,别说靠山村,小地方都容不下她!

这样的女人,没点本事的男人,还真拿不下!

想起罗旭东,如果他还活着,以那小子的鬼点子和脑袋瓜,和贝思甜在一起,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可惜,这个如果不存在,罗旭华惋惜不已。

第101章 将计就计

“你既然都猜中秦红梅的想法了,那你能猜到她打算怎么做吗?”罗旭华问道。

贝思甜看着罗旭华,微微一笑,“大哥不是也猜到了吗,不过怕是她不会就这么简单,人性本就贪婪,秦红梅将这一点诠释的很彻底,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怎么说?”

“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是秦红梅,可这件事毕竟不为人称道,定然会有很多人骂她,她脸皮虽然足够厚,大概也不愿意总是出门就挨骂吧。”贝思甜道。

罗旭华不免对她的形容感到好笑,这姑娘说话句句都是一针见血,还总不免让人莞尔。

“的确,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大概会闹得人尽皆知吧。”罗旭华说道。

贝思甜点点头,如果秦红梅真的用计让她俩在一起,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就没人说她的不是了。

不得不说,秦红梅到底是城里来的,这份心机算计不容小觑。

“你怎么打算?”罗旭华又问。

以前他都是出主意的那一个,现在他更愿意听一听贝思甜的主意。

“将计就计,大哥既然想到了,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贝思甜瞥了他一眼。

罗旭华又笑了,“将计就计想到了,可是怎么将计就计却是还没具体的计划。”

贝思甜抬眸问道:“大哥也不愿意大伯枕边有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吧。”

罗旭华微微沉默,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是不愿意,不过罗旭强那边……”

他看的出,罗旭强虽然和这边没有多亲近,可是也没随了他那个娘。

贝思甜微感奇怪,“我总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放过要害我的人吧。”

罗旭华失笑,的确,对于贝思甜来说,罗旭强是个不相干的人,是他受到各方面的牵绊,想的太多了。

罗旭强即便知道了真相恨她,她也不在意,如果让秦红梅得逞了,她的恨谁又在意?

第二天贝思甜照常去放羊,路上碰到了秦红梅,她笑着和贝思甜打招呼,唠了两句家常,说她大伯去了镇子上,还买回几个烧饼。

贝思甜一开始没明白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以往对此她可是闭口不谈的,后来才想明白。

果然她放羊的时候,罗旭华便拿着烧饼过来了。

“她说她拿给你,你八成不信,让我给你拿过来,还让我说,是偷着拿给你的。”罗旭华将秦红梅的话如实相告。

贝思甜挑挑眉,“大伯要是知道他大雨天买回来的烧饼被秦红梅干了这种事,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个季节雨比较多,这段日子天都是阴的,隔三差五便有个小雨,村里的路都是泥泞的。

罗旭华耸耸肩,“我爸现在被家庭绊住了,再加上秦红梅在他跟前跟在别人跟前不一样,我爸根本没察觉到她是什么人。”

贝思甜微微一笑,罗爱国察觉没察觉她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罗爱国根本不爱罗旭华他娘。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她一会估计就会带人过来了,大哥你回避一下吧。”贝思甜道。

罗旭华点点头,转个弯便向着村主任家里走去,贝思甜说的不错,总得有个人证明他不在场,将事情完全撇干净,这个人还有比村主任更合适的吗!

再者说,他找村主任还有其他的事情。

贝思甜嘴角微微泛冷,向着北坡后边走去,羊就在这边吃草,没人了也不会乱跑。

她得去那等着秦红梅带人过来。

罗老大家。

秦红梅在家里头有些坐立不安,时常看着外头,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出了门。

“妹子,你好了没啊?”秦红梅冲着过道口那家喊了一句。

“好了好了,就等秦姐你呢。”一个膀大腰圆的媳妇走了出来。

两个人向着北坡那边走去,一路上又有好几个媳妇聚在了一起。

“秦姐,今天小凤怎么没来?”那膀大腰圆的媳妇丈夫叫张甜根,大家都管她叫甜根媳妇。

“金凤不舒坦,这个月受凉了,来了事儿就闹腾,这不在家躺着呢吗!”秦红梅哼了一声。

甜根媳妇说道:“秦姐是个好的,真疼小凤。”

“嗨,说的啥话,都是一家子,说什么疼不疼的。”

“甜根媳妇,怎么今天去北坡啊?”另一个媳妇田大脚忽然问道。

她们一般挖野菜都是去大埝那边,那边田地多,地里的野菜也就多,北坡那边一般都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秦红梅搭腔道:“这还不是为了照顾我吗,我这腿肚子上都是大疙瘩,去大埝那边太远,我还得谢谢大家伙儿!”

秦红梅主动这么说了,谁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有个不满的,也没发再说出来。

到了北坡,秦红梅一眼就看见罗二家的那几头羊,只有羊,没有人,她心里一喜,知道估计正办事儿呢!

几个媳妇就在北坡分散开,秦红梅等了等,谁也没往后山去,她便准备去了,一般人也不会想着去后山的,过了这北坡,可就是真的大山了,是有危险的。

凡事也不可能都算到了,秦红梅特意跟甜根媳妇和田大脚说了一句,说肚子疼,去后山解决一下。

“秦姐要不就在那树后头吧,那后山要是碰上狼了咋办?”田大脚劝道。

前段时间那狼就是从北坡跑的。

“那哪行,要是有个人过来咋办,没事,碰不上狼,要是有事我就大喊一声,你们能听见就行。”秦红梅笑着说道。

看着她走了,田大脚摇摇头,“那树后头挺避人的,前头有个大石头,有路过的也看不见,还非得去后山。”

“去就去吧,人家以前是城里的,比咱们更讲究一些。”甜根媳妇说了一句,便开始找寻野菜了。

这北坡野菜本身就不多,在有些小孩子来这边玩,就跟没多少了,几个媳妇摘了半天都没摘多少,心里都开始不满意起来。

“秦姐咋还不回来?都去了这么久了!”甜根媳妇看着后山的放上说道。

第102章 一个人的好事

“看啥看,肯定大的呗。”

田大脚心里正不痛快,就因为一个秦红梅,耽误她们挖野菜,这时候再去大埝那边也来不及了,一个村这边,一个村那边。

按照这进度,回去做饭的时候也挖不到多少,到时候肯定被家里头念叨!

下回可不能听甜根媳妇的,什么照顾秦红梅,下回腿不行,就自己来北坡,非得拽着这么多人一块陪她!

所以听见甜根媳妇说要去找找,田大脚才没好气地给撅了回去。

别的媳妇也都不满,谁家里没个婆婆男人的,男人不念叨,婆婆肯定也念叨。

甜根媳妇一听,也不好再说去找人的话,就这么挖了起来。

她们也不是天天来挖野菜,几天一次,几个人约着一块去,这时间也不难过,还有个解闷的。

临到快回去做饭了,秦红梅还是没出现,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就算肚子不好拉不出来,也该回来了。

几个媳妇都不由地看向后山,该不会遇见啥事了吧?

这么一想,不用商量,几个人就向着后山走去,人是跟着她们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甜根媳妇和田大脚速度快,走在最前边,几个人站在北坡上,没看见秦红梅的人影。

“哎呦妈呦,不会是被狼给叼走了吧!”田大脚惊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的,这可咋办。

“别慌别慌,秦姐说了,要是有危险她就大喊,咱们也没听见喊声,肯定没出事!”甜根媳妇说道,她这么说着,额头上也见了汗。

“别说话!你们听!是不是有人说话呢!”另一个媳妇拍了拍,让两个人都别说话了,侧着耳朵在那听。

一安静下来,果然听见有人的声音,很小,还很连续,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也听不真切,声音还带着一些哭腔,像是哀求着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均寻着声音找过去,后山这边有很多大石头,以前是塌山掉下来的,凸在外头,有时候能在这种石头周围发现野兔子。

“在那呢!”甜根媳妇眼尖,一眼就看见那石头后边露出一截小腿。

几个人看见那小腿上穿着的鞋正是秦红梅的,都吓了一跳,忙跑了过去。

“哎呦!”

“我的娘呦!”

“哎呦妈呦!”

当前冲过的三人刚一看到石头后边的景象,就是一声惊呼,惊呼之后就是捂着脸跑回来。

“咋了啊?”

“说话啊,到底咋了啊?”

回来的三个人脸上通红,又有些狰狞,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是不说咋回事。

这一下让后边的几个人都好奇起来,脚下不停向着后边走去,走到后边看到那场景,和前边三个人反应一样,全都红着脸骂着街跑回来了。

不怪她们如此反应,虽然都是结了婚有了娃的,可人得要脸,有些事关了灯回家和自己老爷们解决去,现在这叫啥事!

原来她们过去,便看到秦红梅一个人啥也不穿,在那又说又动,手也没闲着,那姿态那哼唧的声,都那么大岁数了,真真是让人看了都恶心!

甜根媳妇是个脸皮薄的,又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到现在都觉得胃里翻腾,可她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就是一个劲的说:“这城里人真是开放!”

田大脚早就跳着脚的开始骂了,什么不要脸,伤风败俗之类的全都上来了。

末了,几个人骂也骂了,那边还是自顾自的哼唧着,一群媳妇面面相觑,现在可咋办?

“回去叫她男人吧,还能咋办!”田大脚转身就走了,她可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那石头后边传来的声不但没小,还越来越大。

一群媳妇找上门来的时候,罗爱国正在家里头抽烟,他家条件比罗二家条件好,却也是有限,抽的也是卷烟。

他听见一群媳妇七嘴八舌地说着那些话的时候,直觉得五雷轰顶,第一个感觉就是听错了。

一群媳妇说,由不得他不信,他扔下烟卷,忙向着后山跑去。

那群媳妇声音都不小,罗老太太在里边听了个真切,也觉得不敢置信,罗旭强从里边一边穿外套一边出来,跟着跑了出去。

罗爱国看见秦红梅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这是他媳妇?

罗爱国死命的将衣服裹在她身上,奈何那衣服都被扯破了,遮住了这边遮不住那边,遮住了那边这边又露出来了。

秦红梅是被罗爱国背回去的,可想而知这一路上,罗爱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身上的人来回动弹,嘴里还出声,他当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就算掐死,也得回去再掐死,不能在外头丢人现眼!

罗旭强没比罗爱国好到哪去,正常情况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头做饭吃饭呢,可是那几个媳妇嘴可是闲不住的,院子里一番说,前院后院就都听见了,回去又和家里头念叨,这种事就像火星子扔进了干草堆,瞬间就能烧起来。

他们背着人往回走的时候,恨不得家家户户都出来围观来。

罗旭强光着膀子,将身上的衣服盖在他娘身上,光是盖上还不行,他还得用手按住,要不里边的人一动弹立马就掉下来!

他的脸都埋到胸口了,不夸张的说,现在地上要是有个缝,他立马钻进去!

父子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脸上火辣辣的烧的直疼!

到了家,罗老太太再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哭天喊地直骂丢人,嚷嚷着把这浪货给赶出去!

被罗老太太这么一闹,罗爱国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燃爆的事情,那还用的了明天,晚饭还没吃完,整个靠山村就都知道了!

不管那秦红梅是中了邪还是真有那爱好,这件事能让大家伙拿出来说上好几年!

很快,不到天亮,村里便传开罗爱国那方面不行的说法,要是行,他媳妇能跑到大山里自己解决?

秦红梅被罗爱国背到家里就开始闷头大睡,一觉睡到天亮,醒过来脑子有些混沌,很快清晰起来,一些场景哗啦啦都钻进了她的脑袋里,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

第103章 说出实话

“做梦的做梦的……一定是在做梦……”秦红梅起来坐在炕上,两眼发直,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身上,发觉衣衫都是完好的,她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

“真的是在做梦……吓死人了,这都做的啥梦……”秦红梅皱着眉头,脸上发红,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做这种梦!

看了看时间,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忙起身下炕,准备去吃早饭了。

“金凤那死人也不知道叫我,都这么晚了,非得吃完了才叫我是不是!”秦红梅一边骂白金凤,一边穿上鞋。

到了外屋发现没看见人,掀开锅盖,发现就剩下铁锅边上那层粥嘎嘣了。

秦红梅气的一摔锅盖,发出‘咣当’一声,她仰着脖子冲着西屋喊道:“金凤!饭呢!你个死人,不知道早点叫我,等你们吃完了才叫我,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西屋顿时传来‘哇’的一声,是孩子被她这一嗓子给吓哭了,紧接着便传来白金凤慌慌张张哄孩子的声音。

“哭哭哭!连个孩子都哄不好,要你干嘛吃的!这村里的丫头就是不行,要不是没办法,我能让我儿子娶了你!”秦红梅一通大骂,似是要将那梦带来的心悸发泄出来。

她每次骂到这话,都能将白金凤骂哭了,谁让她是农村出来的!她之前看上一个城里的姑娘,可要的彩礼太多,让她儿子去追,她儿子倒是去追了,可惜人没追到,那就煮成熟饭吧,结果罗旭强这没本事的,还不干!

要不她就能有个城里的儿媳妇,说出去脸上都有面子。

不过这一次西屋倒是没传来大人的哭声,秦红梅冷哼一声,这人骂着骂着就皮了,就不知道廉耻了!

“还愣着干嘛呢,还不给我做饭去!”秦红梅见她还在那哄着孩子,不知道先紧着她,吼了一句。

“瞎吵吵啥!”罗老太太走了进来,瞪着秦红梅喊道。

秦红梅现在正在气头上,本身也不怕罗老太太,只不过因为罗爱国,不得不顺着。

“我说娘,你们这早晨吃饭咋也不知道喊我一声,你们这是啥意思啊?”秦红梅声音降下来了,可是态度依然恶劣。

罗老太太冷着脸,“你还想吃饭?你个浪货还想着让我孙媳妇给你做饭吃?我告诉你,以后这个家里都没你的饭,既然醒了,赶紧着,卷铺盖滚蛋!”

秦红梅一听瞪大了眼睛,以往罗老太太虽然说话难听了一些,可是从来没说过让她滚蛋的话。

“娘,咋地啦?我惹你不高兴啦?”秦红梅稍稍放低了姿态,当初要不是罗老太太,她也进不了门,现在罗爱国还听这死老太婆的,她不得不放软了说话。

“惹我?你没惹我,我也不敢惹你,你这么不要脸,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去去去,赶紧收拾东西,爱去哪去哪,现在不是都说结婚要领证吗,你和爱国也没领过证,出了这个门,你愿意嫁人就嫁人,我们都管不着了!”罗老太太上前推攘她一把。

秦红梅心里火大,挣开她拉着自己的胳膊,退开两步,“老太太,我敬你一声娘,你这么大岁数说这话就太过分了啊,我哪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你这就要直接赶我走,还说出这种话来,你就不怕爱国跟你翻脸?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倒好,你这说的都是啥话,啥领证不领证的,我和爱国是合法的夫妻,有没有证都是合法的!”

秦红梅越说越怒不可赦,这老不死的说话太气人,没领证,出了这个门爱家给谁家给谁?

听听这叫啥话,这是婆婆对儿媳妇该说的话吗!

“你还有脸提起爱国?他都没脸在村里待着了!”罗老太太气的,指着秦红梅的鼻子骂道:“你个浪货,你都多大的岁数了,还去干那不要脸的事儿,让那么多乡亲邻里都看见你那浪样,这以后让我老罗家可怎么在村里做人啊!”罗老天太又哭嚎起来。

秦红梅一听这话,忽然一阵恍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天那一切,根本就不是梦!

她就说,昨天那梦太真实了,甜根媳妇和田大脚的骂声,还有那一脸羞愤的样子她都记得,当时迷迷糊糊地半睁眼半闭眼,看着不清醒,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她很清醒,可是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这么做,不做就受不了!

她甚至听见了回来的路上周围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和冷嘲热讽,还听见有人嬉笑着说是不是罗爱国不行。

最最让她惊恐的是,她趴在罗爱国的背上时,感觉到了他身体在颤抖,她觉得,那应该是气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秦红梅一个劲地说道,随即抓住罗老太太的胳膊,“爱国呢,爱国在哪?”

罗老太太被她抓疼,没那么大力气甩开她,就用指甲去抠,可是抠出血秦红梅都没撒手。

“还不放开我,他就在院子里!”罗老太太疼的呲牙咧嘴。

秦红梅这才放开罗老太太,看着外屋和院子之间那半截门帘,她却不敢去掀起来。

一声叹气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成了压倒秦红梅的一根稻草,她踉跄着跑出去,看见罗爱国正在院子里抽着烟。

那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脸上神色惨淡,听见响声,看也没看她一眼。

罗旭强就蹲在西屋墙根底下,听见她出来,仍旧是低着头,看也不看一样。

秦红梅慌了,“爱国,我不是……我不是……你要相信我啊!”

这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如果是偷汉子,她还能说自己是冤枉的,被人陷害的,可这都是她一个人在那大山里头……

“你还能说啥,全村人都看见你那浪样了!”罗老太太恨她把自己胳膊掐红,愤声说道。

“不是的,不可能的,我明明是给小甜儿那死丫头下的药,应该是他和华子在那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秦红梅失神地念叨,终于让那父子俩的目光看过来,却是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第104章 我儿子都六岁了

秦红梅失神地念叨着,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能澄清自己,让罗爱国相信那不是她本应该有的面目,相信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现在对于她来说,给贝思甜下药儿的事儿,远没有让罗爱国相信她不是那样的女人重要,所以她说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其他的,直到她看到丈夫和儿子看自己的目光,才恍然一惊。

她居然把实话说出来了!

“不不,爱国你听我说,我是为了小甜儿和华子好,二弟那死心眼的不同意两个人在一块,我只能这么帮他们一把,你要相信我,我是好心啊!”

要说之前罗爱国或许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或许是得罪了谁,才这么算计秦红梅的,现在他彻底没了想法。

闹了半天是她算计人家,算计的还是自己的侄媳妇和亲儿子,结果不知怎么的自己反被自己害了,闹出这么大丑闻!

罗爱国看着秦红梅眼睛充血,站起身来,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抬腿给了她一脚,直接将她踹翻在地,这样都不解恨,他那大手噼里啪啦狠狠地扇着秦红梅。

罗旭强听见秦红梅说的话,脑袋都恨不得埋地里去,他娘居然干这种没人性的事!

一开始听见罗爱国揍秦红梅,他是不想管的,可是看见罗爱国扇起来没完,秦红梅在那又哭又叫,到底是亲娘,他只得上前将罗爱国给拽开。

秦红梅捂着脸嚎哭,脸上通红,牙给打掉了两颗,鼻子也出血了,半脸血,看上去很凄惨。

她看见儿子拉住她男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儿子身后,一把抱住儿子的胳膊,“救救娘救救娘,你爸他要打死我!呜呜呜……”

拉开归拉开,罗旭强对秦红梅也没什么好脸色,脸上又羞又恼,狠命抽回手,离得秦红梅远远的。

丈夫怎么样先不说,罗旭强这一举动,让秦红梅像是被打了一锤子,疼的她心肝直颤。

“强子,我是你娘啊~”秦红梅哭声都停了,看着罗旭强扭着脑袋连看她一眼都不想看,这心就发凉。

“我没你这样的娘!”

罗旭强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蹬蹬蹬地跑到羊圈那边待着去了,要不是没脸出去,他早就走了。

平日里秦红梅张口闭口就骂他媳妇,他啥也没说,只能私底下拼命对媳妇好,可没想到他娘这个德行,让他在媳妇,在村里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秦红梅见状,顿时大哭起来,嘴里还是一个劲的念叨着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为了小甜儿和华子好。

这些话差点让罗爱国再一次暴走揍她!

罗旭华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的闹腾,他昨晚上故意和徐主任喝的大醉,然后宿在了那边,现在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

秦红梅一看见罗旭华,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上前一把就薅住了他,喊道:“华子,华子,你快跟你爸说,这件事是你同意了的,你也是想和小甜儿在一块对不对!”

罗旭华装出一脸震惊地看着秦红梅,然后茫然地看向罗爱国,“爸,梅姨这是啥意思?”

罗爱国一抹脸,一脸痛苦地说道:“你快别叨叨了,我这脸是彻底没地方放了,华子能同意你这么干?”

“他同意了,他真的同意了,就是他约小甜儿出来的,我就在那烧饼上撒的!”秦红梅嘴一快全给秃噜出来了,这对她来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让罗爱国知道,这件事罗旭华是同意的!

罗爱国差点没气的厥过去,合着让他去镇子上买烧饼是早有预谋的,要不是这件事阴差阳错,他那烧饼不是害了亲儿子和侄媳妇?!

“你个臭娘们,我真是打死你的心都有了!”罗爱国脱下鞋直接就拍了过去。

秦红梅见状不好,忙向罗旭华后边躲,场面再一次乱起来。

闹了半天,还是罗旭华和罗旭强两个人一块拉开的。

“华子都有媳妇了,你说他能同意你干这种事?你不要脸,别扯上别人!”

秦红梅如遭雷击,“有媳妇了?怎么可能,他这次回来不是跟你要钱娶媳妇的?”

“哎呦我的天爷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娶了这么个婆娘!”罗爱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直捶打。

秦红梅看着罗爱国对她深恶痛绝的样子,再转头看向罗旭华,“你既然有媳妇,我跟你说小甜儿的事儿时,你咋说行呢?”

罗旭华皱眉看着她,“我叫你一声梅姨,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要是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就不愿意了!我孩子都六岁了,现在母子两个就在青州镇上,实在是家里没地方住,我才没带回来,幸好没带回来,要是带回来,你这么说一顿,我这家不得让你给拆了!”

秦红梅瞠目结舌,看着罗旭华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半大小子,她一句话就能点燃的炮仗,他这是长大了!

她以为整件事都是罗旭华在算计她,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完全没放在眼里的贝思甜的主意。

此刻贝思甜和秦氏罗安国一起,坐在炕上干活儿的干活儿,写字的写字,耳朵都竖的老长,听着那边的动静。

何止是他们,就是周围的邻里,也都竖着耳朵听着,不少人趴在墙头上,还有不少人就在他们门口徘徊。

秦红梅恶毒的心思,立刻便闹得人尽皆知!

罗爱国一度想将她赶出去,最后还是罗旭强跪下求情,才勉强留下了秦红梅。

自此以后,在罗老大家,秦红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地位,如今就连儿媳妇白金凤她都不敢指使了,因为现在在这家里,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儿子。

这一天,罗旭华来到罗二家。

“难怪叔婶这么信任思甜,今后家里有她在,我也不用太担心了。”罗旭华由衷地说道。

他看得出贝思甜对待这件事游刃有余,显然根本没拿出真本事,若不是秦红梅作死惹到她头上,她大概也不会出手整治她。

第105章 两千块钱

罗安国和秦氏知道罗旭华这是要走了,才说的这些话。

“华子,既然你都有了妻儿,怎么不带回来呢?”秦氏说道,“人不是就在青州镇吗,都到家门口了,不带回来叫啥事?”

罗旭华稍作沉默,才道:“婶,你也看见我爸那边的状况了,我哪敢把我妻儿带回来。”

这么一说,秦氏和罗安国都沉默了。

罗旭华在罗老大家的地位已经很尴尬,要是真的带了妻儿回来,只能让妻儿跟着一块尴尬,到时候再让秦红梅那个人说上点什么,两口子说不定还要闹矛盾。

这样也好,只要罗旭华好好地,这就行了。

罗旭华走了,贝思甜和秦氏以及罗安平一起将他送到了大埝上,他和来的时候一样,身边没有行礼。

“思甜,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吗?”罗旭华对贝思甜说道。

贝思甜看了秦氏一眼,点点头,和他到了马路另一边。

“思甜,你很聪明,我知道这个家留不住你,我只希望在你在的时候,能多照顾我叔婶一些。”罗旭华面带请求地说道。

有贝思甜在,罗安国三口子不可能被人欺负,这一点罗旭华已经十分肯定。

“这是自然,爹娘对我有恩,还不完这恩情,我也无法安心。”贝思甜没有否认,罗旭华也是个聪明人,他既然看出了贝思甜迟早要走,她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罗旭华点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一叠钞票,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一百的,看这厚度,肯定是上千了!

“这是两千块钱,是我孝敬叔婶的,你代他们拿着吧!”罗旭华说道。

贝思甜微微一笑,没有伸手,“不必了,等将来他们身体好了,玩到你那里的时候,你好好招待就当是孝敬了。”

罗旭华直直地看着贝思甜清澈的眼睛,他还是小看了这姑娘!

两千块钱对靠山村的村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恐怕村里人一百元的票子都见得少,更不要说一下子就是二十张,而贝思甜从头到尾不但没有露出一点吃惊的神色,更没有一点露怯!

贝思甜淡然自若的样子,让罗旭华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姑娘,他对她的了解,看来只是皮毛。

“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罗旭华苦笑着问道。

整个靠山村恐怕都认为他罗旭华回来是因为混的太惨,没地方待了吧,就连他的父亲也不例外。

“这不难猜,大哥破绽太多了。”

“你说说看!”罗旭华当然是不服气的,瞒了整个靠山村,唯独没有瞒住一个小丫头!

“大哥的衣服虽然很旧,可是很干净,落魄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整洁,我家招待大哥的那顿饭,可是比过年还要丰盛,大哥偏偏挑拣青菜吃,这种大鱼大肉,对大哥来说已经腻了吧。”

“还有吗?”

“大哥回来之后,看似游手好闲,可是几天之内,不但摸清了大伯家的所有状况,连同我家的状况,和最近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摸清了,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哪有心思去管这个。”

贝思甜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在他和自己合谋算计秦红梅的时候,她就基本确定了,她根本不用多解释村里的状况。

还有一点贝思甜没有说,人的身体状况很大程度都可以从脸上反应出来,罗旭华五脏虽然有所问题,却不是因为吃不好,反而是因为吃的太好了。

“大哥,我也想和你说一句话。”贝思甜说道。

“你说。”

罗旭华现在对她是心悦诚服,一般人谁会去观察这个。

“大哥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做运动吧,熬夜属于慢性自杀,大哥的肝脏如今已经出现了亏损,长此以往下去,有些亏损是不可恢复的!”

“思甜果然是得了贝大夫的真传,谢谢提醒,只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有时候身不由己。”罗旭华道。

贝思甜洒然一笑,“等到闭上眼的那一刻,人才能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罗旭华微怔,这感慨不应该由贝思甜说出才对。

不等罗旭华有所反应,贝思甜便笑了,将三包符粉递给他,“大哥,这是我配的药,放在清水中,切记温度不要太高,每天一包,连喝三天即可。”

罗旭华接过手中的药包,点点头,“好,多谢思甜。”

车来了,罗旭华和秦氏打了个招呼,便上了车。

看着车绝尘而去,贝思甜才扶着秦氏向着大埝下边走去,路上将罗旭华给钱的事情同秦氏说了,秦氏不可置信,听见贝思甜没收那两千块钱,忙说她做得对。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华子出门在外,没个钱可不行!”秦氏连连说道,心里同时为罗旭华有了出息而高兴。

贝思甜笑着应了声,她之所以拒绝了,便是将自己当做了这个家的人,自己家,不需要旁人给钱过日子,她会让秦氏和罗安国这对心善的夫妇过上好日子。

贝思甜放过了秦红梅的眼睛,并不是因为她心善,而是她考虑再三的结果。

秦氏的眼睛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果秦红梅的眼睛瞎了,照顾罗老太太的重任大概会落在秦氏的身上,到时候便又将她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秦红梅经过这件事,在家里彻底没了地位,还要伺候罗老太太,就是受罗老太太的气,就够她受的了。

这几天罗老大家还是没有安生,时常传来秦红梅的哭声和罗老太太的吼声,老太太年纪虽然大,可是底气足,一嗓子出来,就是贝思甜这边都能隐约听见。

罗爱国自那之后就去镇子上打工了,罗旭强因为孩子太小,家里没有男人不行,才留了下来,不然也跟着走了。

秦红梅是真的怕被赶出去,这段时间老实了许多,除了哭声,居然再没有听见她骂谁,看来是被罗老太太治的够呛。

秦红梅那天吃下的是她自己的药,用来害贝思甜的药,只不过那药里,被贝思甜加了点的东西,一种让她神智保持清醒的东西,还有一种是促进药效彻底发挥以及延长药效的东西。

这便叫自作孽不可活!

贝思甜一如往常往返于靠山村和青州镇之间,宝娘绣坊那边已经给了张宝丽协议拟本,在征得贝思甜同意后,便会拟定正本协议。

工资价格比贝思甜想的要高,每个月固定工资是二百二十块钱,如果有绣品,按照绣品大小和质量单独定价,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员工福利,过年过节都会发一些东西,饭补之类的也都有。

工资相比于贝思甜如今的身价来说并不高,因为她签的是短期协议,所以这工资在同行当中给的已经翻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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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道理不是说出来的(一更求月票)

这一天贝思甜从镇子上往回走,因为习惯问题,现在只要没有下雨大风,她基本上都是步行往返。*随*梦*小*说 .lā

现在她从镇上回来,慢的也就一个小时,快的话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家了。

中午那阵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有些潮湿,不少地方还有水坑,贝思甜走路的时候很小心地避开这些水坑。

这一次她是去签正式协议的,张宝丽还觉得很抱歉,她已经尽力帮她争取利益,可是短期合同就是这一点不好。

对此贝思甜表示理解,不过她是不可能签订长期合同的,老九张报举那边也表达了意思,如果她能签订长期合同,那工资至少还能再涨一倍!

再涨一倍,就是四百多块钱一个月,可是比北京总店的店长工资还要高上一点。

对此贝思甜只能再次拒绝,并且表达了对宝娘绣坊的善意,让他们知道,即便不签订长期合同,合作愉快的话,她也不会选择别的绣坊,让他们放心。

贝思甜签完合同,那边便告诉她这一个半月的钱会尽快结算给她,然后她才回来。

因为有了固定的收入,贝思甜还是很高兴的,这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从青州镇到靠山村大部分都是山路,不过因为走的人多,路上还很热闹,只是有一段小路可以抄近路,贝思甜一般都会走那段小路。

那边人不多,不过知道的人也不少,而且都是靠山村临近村子的,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因为下过雨的原因,这段小路有些泥泞,地上烂叶子混着泥土,一脚踩进去,就会踩一圈的泥。

贝思甜稍稍有些后悔走这条路。

正走着,她忽然看见前边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看背影应该是个年纪大的老人,怎么会坐在这里?哪个村子的?

贝思甜靠近的时候,脚下不停,却是放慢了速度,看那老人捶着大腿,便知道他应该是有老寒腿一类的毛病,这种属于顽疾,想要去根是很不容易的。

现在有这种毛病的一般都是老年人。

贝思甜随即便看到对方捶完腿,又去揉脚脖子,脚脖子肿的很大,应该是扭到了。

这老人应该不是临近村里的,一身中山装很整齐,这种装束一般都是较为讲究的人穿的,大概是镇子上来串亲戚的。

“老先生,需要帮忙吗?”贝思甜站在小道上问道,并没有贸然靠近。

那老人听见有人说话,一手撑着大石头转过身来。

贝思甜在那看到老人的一瞬间脸色大变,“师、师父……”

那老人一怔,“师父?小丫头认错人了啊,老头子可不认识你。”

贝思甜迈出去的一脚,因为老人的话而止住。

“小姑娘能不能帮老头子一个忙,我脚崴了,帮我传个信吧!”那老人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又冷又饿又疼,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贝思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老人虽然有着和自己师父一模一样的外貌,可是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师父,说话语态和行事作风都完全不同。

最主要的是,她的师父不会不认识她的!

“怎么帮您传信儿?”贝思甜问道。

那老人从兜里掏出红色的布条递给贝思甜,说道:“你把这个挂在这条小路和山路的交界口就行。”

贝思甜接过布条,小路和山路的交界口,看来她还要走回去。

贝思甜点点头,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转身向着来路走回去。

这个人即便长得和她的师父不一样,她也会帮这个忙的,仁心是可以用在这里的。

回去的路不算长,却又不算短,走了十多分钟,这在平日里自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小路很泥泞。

将红色布条挤在交界口的一个树杈上,这个位置足够醒目,这种信息传递方式,倒是很古老。

做完这些,她毫不犹豫地再一次走进了小路。

那个人即便不是师父,可是他为什么会有和师父一样的容貌,贝思甜心中十分惊奇,这让她没办法坐视不管。

回到那里,老人依然坐在大石头上,树上滴下来的水落在老人的肩膀上,打湿一小片地方,他也没有动弹,看来是动弹不了了。

“我这里有个馒头,老先生先吃点垫垫肚子吧。”贝思甜从挎包中拿出一个馒头递过去。

那老人似是没想到贝思甜还会回来,意外之后,看到那还带有温度的馒头,顿时觉得肚子里骨碌碌的。

他抬头看了贝思甜一眼,点点头,拿过馒头吃下了肚子。

胃里有了东西,老人也不觉得那么冷了,他笑呵呵地对贝思甜说道:“谢谢小丫头了,你叫什么名字?”

“贝思甜。”

“忆苦思甜,好名字,好同志。”老人带着笑意说道。

“老先生呢?”贝思甜问道。

“吴岳凯。”老人说道。

贝思甜有些失神,完全不一样的名字,也是,她的名字和上一世也没有相关联。

“我和你师父长得很像?你是学什么的?”吴岳凯似乎很想和贝思甜聊天。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贝思甜看着他那张已经不少褶子的脸想着,嘴上说道:“学道理、学做人、学医术。”

吴岳凯一怔,仔细打量贝思甜一番,点头道:“好!非常好!小丫头学会什么道理了,说来听听。”

贝思甜摇摇头,“老先生果然不是我师父。”

“为什么?”

“我师父说,道理做出来的比说出来的真,嘴上永远不要挂着道理。”

吴岳凯闻言怔忪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师父是个妙人,也是个高人,你师父这般心境让我很佩服,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贝思甜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师父早已离世。”

吴岳凯稍作沉默,这小丫头对她师父的感情还挺深厚的。

“老先生,那边来的人是找您的吧,我要走了。”贝思甜看着来路上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对吴岳凯说道。

第107章 抢孩子(二更求月票)

来的一共是四个男人,规整的西装穿在他们的身上,还显出一股子干练。[随_梦]ā

贝思甜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几个人有些身手,不仅如此,这几个人不论是走路还是从那边走过来时的队形都可以看出,他们很可能是军人!

吴岳凯,到底是什么人?

贝思甜见状不愿多做停留,问了吴岳凯一句,确定是来找他的,便打算走了。

“小丫头是哪个村的?”吴岳凯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没有任何意外。

“靠山村。”贝思甜顿了顿,又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岳凯含笑看着贝思甜的背影,小丫头这是告诉他,不用特意去谢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姑娘!

那四个人走过来,看了贝思甜一眼,其中一个弯下腰轻声说道:“老首长,您没事吧?”

吴岳凯摇摇头,“没事,吃饱喝足了你们才来,去打听打听那小姑娘的事情,注意别惊动了人家,只是打听,多余的事别做。”

那个人忙站着身体,胸膛一挺,“是!”

心里却有些诧异,打听人当然不是第一次,可是后边还嘱咐这么多话,让他们不要打扰了人家,还是第一次。

贝思甜很快便回到村里头,到了家里,看看时间还早,她准备进山一趟,便带着壮壮出去了。

壮壮现在长了很多,仍旧是圆滚滚的,叫声也没什么气势,看上去呆萌呆萌的,完全看不出有狼的样子。

壮壮现在已经不用在贝思甜的背筐当中了,它颠颠地跟在贝思甜的身后,紧紧跟着她。

过了北坡,贝思甜下了山坳,又转过几道山湾,便来到周田的山洞。

这山洞是周田住过最久的一个,因为宽敞干燥,而且这边避风又少有猛兽,这才能安稳这么久。

周田是很心疼他的狼犬的,狼犬虽然数量多,可是一旦和猛兽厮杀起来,也是会有伤亡的,就像那头狗熊,差点就让母狼犬丢了性命。

“周叔,我给你带芝麻烧饼来了。”贝思甜进了山洞便笑道。

周田老远就知道她来了,忙将她迎进来,给她搬了个草甸子。

母狼犬亲热地围着她摇尾巴,然后和壮壮亲昵地蹭蹭脑袋。

狼犬一般都在山洞外头窝着,除非是下雨下雪才会进山洞里,所以周田的山洞十分干净,也没有过多的异味。

贝思甜拿出芝麻烧饼的时候,周田就闻到了香味,轻轻嗅了嗅,赞道:“真香!自从认识小甜儿你以后,我才觉得我又活的像个人了!”

“周叔哪里话,您本来就是人啊!”贝思甜笑道。

周田哈哈笑起来,就着清水将一个烧饼很快就吃了下去。

贝思甜时常来周田这里坐坐,一开始是对他的好奇,慢慢地发现,他十分注重情义,尤其对待这些狼犬,这些曾经陪伴过他,保护过他的狼犬。

因此贝思甜对他多了敬佩和佩服,这才主动和周田来往起来。

和周田熟悉之后,贝思甜来这山里采药,基本上不用担心危险的问题,只要她去采药,周围定然跟着好几头狼犬。

和周田闲聊几句,今天主要就是为了送烧饼,所以也没打算进山采药,便准备离开了。

“小甜儿,最近离山壁远一些,这一个月多都是阴雨天,有些地方就松动了,很容易塌山的!”周田嘱咐道。

贝思甜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过了北坡,贝思甜看着村口那一大片的积水暗自摇头,这边的地势比较低洼,稍稍有点雨这边就能养鱼了,水虽然不深,但是肯定能没过脚面,而且面积很大,这边进村的路基本上就被堵住了!

贝思甜只能去绕路,绕到村南边,那边靠着山,虽然远了一点,但因为地势较高,没有积水。

贝思甜将壮壮放进背筐中,向着村南边走去。

这边因为较为偏僻,住户不多,只有挨着山的几乎人家,还有是刚刚成家单立出来的。

贝思甜迈脚走上街道,看着袅袅地炊烟,她脚步加快,得回去做饭了,咦不对,现在这个时间还不到四点,怎么会有人家做饭?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心里忽然一沉,那烟不是炊烟,也不是从烟筒里冒出来的!

那烟是从山上冒出来的!

贝思甜第一个反应是着火了,随即耳边便听到咔咔的声响,她眼眸一凝,心里忽然一沉,一股熟悉感瞬间席卷心底。

上辈子她便见过山上冒烟,耳边听到这动静……

贝思甜顿时大惊失色,这是要塌山了!

这半边山都是土,下边有三户人家,一旦塌下来,这三户人家肯定全被掩埋!

贝思甜忙放下背筐,向着那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要塌山了,可是里边的人完全没有动静。

贝思甜只能向着离她最近的一户人家跑过去,这户人家看样子是刚刚单立出来的,院子还没有修葺完善,她推开简易的大门便冲了进去。

里边一个男人正在修着桌子腿,女人坐在炕上纳鞋底子,炕上还有个一岁多点的小娃娃正撕扯着手里的布条。

那对夫妇见突然冲进来一个姑娘,都愣在了那里,那男人反应还算快一些,看着贝思甜站起来,还没问她是谁,就看见她冲过去抱起自己的孩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这一下那堆夫妇可急眼了,那男人当先追了出去,那女人连鞋也没顾上穿,光着脚冲了出去。

出了门,他们便听见那疯女人抱着孩子一边跑一边喊要塌山了,因为光想着自己的孩子,他们完全没过脑子,只想着赶紧追上这疯女人,把孩子抢回来。

听见这边的动静,另外一户人家也有人出来看,听见贝思甜喊的话,下意识回头一瞅,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那斜坡上的土正缓缓往下滑呢!

那人忙冲进去喊家里人。

贝思甜抱着孩子跑出一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身后那对夫妇紧跟着追了上来,脸色狰狞地扑向贝思甜,然而他们还没有扑到跟前,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再回头,他们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房子了!

第108章(三更求月票)

看着那刚刚还完好无损的房子,现在大部分被掩埋在黄土之下,还有一部分倒塌。这突然的变故让这对年轻的夫妻傻傻站在原地!

“我的娘啊!我老娘还在里边啊!”一声哭嚎骤然出来,只见一个男人一把扔下肩头扛着的铁锨,疯了一样冲向那黄土掩埋的房子。

那下边的三栋房子有一栋完全被埋在下边,还有一栋被一块巨大的落石砸中房顶,房梁折断,整个房子自中间塌了下去,还有一栋,也就是年轻夫妻的那栋,一般被埋,一般坍塌。

其余的距离稍微远一些的房屋,倒是没有受到这次塌山的影响。

这边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就有不少人都受惊围了过来,看到这副惨烈的景象,很多人马上自发地进行到了抢救当中去。

小奶娃应该是被那动静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将那对年轻夫妇惊醒,他们两个人回过神来,那女人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男人上前将母子二人搂住,三人抱作一团,惊魂未定之余,为能够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

周围很快嘈杂起来,不少男人都扛着铁锨去铲土,先前那个男人被人架起来,他的两只手因为疯狂挖土,这一会儿就破了皮,这么挖下去,手就废了。

至于他的老娘,怕是活不成了。

村主任徐有才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看到这副景象,脸都白了,靠山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塌山了,主要也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连续一个多月的雨。

贝思甜抱起壮壮,看着这副景象默然不语,她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预警,只是人们的警惕心太低,没有人在意她喊了什么,即便听到了,也根本没人相信。

她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有限,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

贝思甜没有急着走,如果里边还能抢救出人来的话,她或许还能帮上些忙,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被完全掩埋的那一家定然是不可能有人存活了,另外一家因为贝思甜的原因三口子都活了下来,还有一家被大石砸中的,大多数村民都以这一家为准。

可惜的是,里边一共一个大人两个孩子,全都没能活下来。

周围哭的哭,叹的叹,只有那些人的亲属还在拼命不停地挖着,即便知道希望破灭,却还是不愿意放弃。

贝思甜默默转身离开了。

那些村民因为当时急着救人,也没顾上许多,现在人都死了,他们自然不愿意在冒险待在危险的地方,万一要是再有塌山怎么办。

第二天,见暂时没有再塌山的危险,徐有才组织人手将里边的尸体都弄了出来进行安葬,也算是对家属有了交代。

至于黄土下的房子,现在暂时是不打算弄了,如果还要继续下雨,这边便还有危险,徐有才将精力放在另外几家的身上,那几家都不用他做思想工作,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到亲戚家暂住。

这种天灾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现在整个靠山村都有些人心惶惶的,其他村子听说也出现了塌山,不过没有人员伤亡。

秦氏在家里还跟罗安国念叨,那死了一大两小的,将来可怎么活啊。

他们这边说着话,大门有响动,壮壮叫了起来。

“我去看看。”罗安平放下铅笔,颠颠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带进来五个人,四大一小。

其中三个贝思甜都认识,便是那一日她救下的一家三口。

那对年轻的夫妻一见到贝思甜,扑通便跪了下来。

贝思甜忙起身将他们扶起来,“这是干什么!”

他们好似有什么梗在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后边的两个老人,对着贝思甜不断作揖。

“要不是你,他们一家子都得被埋在里头,我们当时响应政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那天没有你,我们老李家就断后了!”老头声音哽咽地说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断后都是大事。

旁边的老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那天看见那场景,吓得腿都软了,丫头就是我们的贵人啊!”

两个老的听说塌山的地方,差点没下来床,后来还是被人搀着去了塌山的地方,被埋的可不就有他们儿子一家!

两个老的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后来才知道这三家,就他们儿子一家三口得救了。

他们直念老天保佑!

后来问起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相视一眼,才将当时的事情说来,两个老人一听,当即就拎着他们过来磕头道谢。

他们说贝思甜是贵人,可不是瞎说,要不是贝思甜机灵,抱着他们的孩子往外跑,光是用嘴说,估计连她都得埋得下边!

都是一个村的,距离也不远,老夫妇和秦氏罗安国都是认识的,只不过平日里交集不多,也没有可以来往过,这一次,他们倒是对秦氏和罗安国热络起来。

四个大人千恩万谢之后才抱着孩子离开,贝思甜将他们送到门外才转身回去。

秦氏和罗安国脸上都带着笑,能够救了那一家子,他们也是高兴的,也为贝思甜的机智勇敢感到欣慰佩服。

不过秦氏还是叮嘱了几句,让她下回没有必然的把握,还是不要冒失地冲进去。

贝思甜心里一暖,笑着应下来。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贝思甜顺着支起的窗户向外看去,心里大感诧异,怎么是她?

来的人是刘春雨,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仔细一看,她脸上的不全是汗水,还有眼泪。

“春雨……”贝思甜刚掀开门帘,刘春雨就撞了过来。

刘春雨一把抓住贝思甜的胳膊,手却在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小甜儿……呜呜,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贝思甜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我娘被钉子扎了,杨叔说我娘没救了,我知道你会治病,求求你救救我娘!”

刘春雨此刻精神似乎有些崩溃,她说的不尽不详,贝思甜从她的话中甚至判断不出她娘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109章 滚一边去(四更求月票)

刘春雨一开始情绪太激动,一个劲地掉眼泪,根本说不出话来,所以贝思甜在路上才知道她娘张玉芝是个什么状况。

这件事还要从那天刘春树带着刘春雨从镇子上回来说起,刘春树依然没能找到工作的机会,回来后边被木匠刘逼着学手艺,手艺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将来有没有工作都饿不死!

但是刘春树根本看不上木匠,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学,这回因为没找到工作,迫不得已跟着钉钉子做点简单的活儿。

问题就出在这活儿上了。

刘春树因为无心在这上面,做的活儿很粗糙,把有两寸长的钉子钉偏了,后来被院子里的狗碰了,带着钉子的木板松动,几次之后便掉在地上,钉子朝上。

无巧不成书,张玉芝端着洗脸盆被绊了一下,一下子便扑在了那木板上,那钉子直接就插进胸口!

木匠刘听见响动,半天没听见人起来,也没听见骂街,忙出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张玉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将人翻过来,就看见那根大钉子将薄木板和张玉芝钉在一起,当时他就吓傻了。

木匠刘慌忙叫来大儿子,两个人一起将张玉芝抬到炕上,这才跑去找杨五郎。

杨五郎来了看到这情景直摇头,这他哪治的了,这钉子要是取出来,根本就止不住血,光流血都能流死人,更何况看着钉子的位置,张玉芝是没救了。

“杨叔你救救我娘!”刘春树抓着杨五郎不撒手,要不是他懈怠,要不是他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张玉芝也不会出事!

杨五郎被刘春树拉着走不了,只剩下叹气,他能怎么办,这种状况,唯一的办法就是市里的大医院去,可是去市里坐车也要四五个小时,这人这样,估计走不到一半人就没了。

现在这都出气多进气少了!

刘春雨坐在张玉芝边上呆呆的,灵魂好似出了窍似的,刘春材含着眼泪,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一会又趴在炕沿儿上小声叫着娘。

刘春树媳妇于凤莲站在一边,这时候一句话不多说,平日里她和张玉芝关系也不怎么样,这时候见人这样了,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你快放手吧,我真是没办法了。”杨五郎皱着眉头叹着气,这种事,一般就直接准备后事了。

“杨叔,求你了……求你了……”刘春树拉着杨五郎一边哭一边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那么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不定怎么后悔呢。

杨五郎站在原地,走也走不了,治也治不好,他这心里也是郁闷的很,听见刘春树问他‘该怎么办’,心里忽然一动。

“我是肯定没办法了,你这样吧,村里头要是还有人能够救你娘,那就只有罗二家的贝思甜,她要是没办法,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杨五郎也拿不准这种状况贝思甜行不行,但是整个靠山村,称的上大夫的就是他和贝思甜。

前段时间贝思甜的本事他看见了,这时候想起来,也算是给刘春树指了个路。

然而刘春树却是不这么想,他现在脑子蒙蒙腾腾的,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杨五郎让他找罗二家的小寡妇,虽然耳朵听的明明白白,可是却总觉得是他听错了。

他恍恍惚惚的,屋里的刘春雨却是听的明明白白,她无神的眼睛出现了一点亮光,忙下了炕,穿上鞋就往外跑。

人命关天的事情,又是刘春雨来找她,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贝思甜跟着刘春雨来到家里的时候,刘春树正抱着脑袋在院子里哭,于凤莲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劝。

杨五郎一见贝思甜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有个人转移注意力,他也免得为难了。

“小甜儿你进去看看吧,唉!”

这种状况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那钉子他根本就不敢动。

贝思甜不多说,跟着进了东屋。

那木板还钉在张玉芝的身上,看那钉子的位置,的确是在胸口,贝思甜皱了皱眉头,伸手轻轻摸向那钉子的位置。

后边紧跟过来的刘春树见状一声大喝:“住手!别碰我娘!”说着,他伸手就向贝思甜推过去。

以刘春树的手劲,肯定将贝思甜推个跟头。

“碰到我的话,会牵连到你娘的。”贝思甜看也不看他。

刘春树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贝思甜了,听见这话骤然停在半空,见她的手已经放在那木板上,顿时神情狰狞起来。

“把你的手拿开!滚出我们家!”刘春树低喝道。

杨五郎在一旁十分诧异,木匠刘的大儿子怎么对贝思甜这个态度?

贝思甜没有理会刘春树,轻轻在那钉子上抚了抚,开口说道:“还好,没有真的插进心脏里。”

如果插进心脏,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杨五郎一听,也顾不上刘春树的态度了,忙问道:“你有办法?”

贝思甜皱着眉头不说话,沉吟片刻,把杨五郎急的够呛,这才开口:“有,不过我没有趁手的东西,如果能够找来银针,我或许能将钉子取出来。”

“银针?是针灸用的?”杨五郎问道。

贝思甜点点头。

杨五郎蹙眉想着,以前村里贝大夫是中医,而且一手针灸很拿手,可是现在贝思甜明显没有,八成是被杜扒皮给卖了。

现在哪个村有中医还会针灸的……

杨五郎这边想着,另一边刘春树又开始闹腾了,呲牙咧嘴地让贝思甜滚出去,好像他娘变成如今的样子,是贝思甜导致的一般。

他这是将情绪悉数发泄在贝思甜身上了,毕竟他一直都很厌恶她。

“哥!你别闹了!小甜儿说她有办法!”一向温和的刘春雨发飙了,冲着刘春树嚷道。

刘春树现在很是暴躁,见贝思甜的手没有再放在木板上,他上前一把就推攘起贝思甜。

贝思甜轻哼一声,哪里会让他碰到自己,抬脚向着他的膝盖踢去!

刘春树‘啊’一声惨叫,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滚一边去!”贝思甜冷冷地说道。

第110章 拔出钉子(五更求月票)

刘春树惨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神情痛苦纠结,半天都没起来,一旁的于凤莲尖叫一声,忙上前想要扶起他,拽了半天也没能拽起来。

贝思甜这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眼穴上,直接便给他踢麻了,想要站起来,还要再缓一缓才行。

“小寡妇,你敢动手打人?”于凤莲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了贝思甜的样子。

“行了!”

一直没开口的木匠刘断喝一声,瞅了于凤莲一眼,于凤莲顿时蔫了下去。

刚才的那些话木匠刘都听见了,最近的一些传闻他也听过,所以这时候他对贝思甜说道:“小甜儿,你婶已经这样了,你就用你的办法吧。”

杨五郎没办法了,在靠山村,他们也没人能指望,至于镇上的卫生所,木匠刘是连考虑都没考虑的。

见贝思甜不说话,刘春雨以为她因为她哥的事情生气了,哀求地说道:“小甜儿,求求你救救我娘!”

贝思甜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刘春树而怎么样,转头看向杨五郎。

“双水村有个叫李润田的,我倒是认识,不过到底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儿,能不能借过来,我没法保证。”杨五郎说道。

“不管怎么样都得去一趟,我跟杨老弟一起去。”木匠刘愁眉不展地说道。

木匠刘临走的时候警告了刘春树和于凤莲一番,怕他们耽误事。

刘春树的膝盖麻过之后就是疼,现在还疼的直抽凉气,还真没胆子再去找贝思甜麻烦。

他先前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了,那木板就那么钉在他娘身上,明晃晃地提醒着他是他害了他娘,他差点没疯了。

话说回来,这死丫头脚劲也太大了!

被贝思甜这一脚踢得冷静了一些,刘春树也没那么暴躁了,于凤莲冷哼一声,干脆转身回了屋。

刘春雨坐在炕上照看着她娘,刘春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又是焦虑又是后悔又是害怕,百感交集。

不多会,刘春雨忽然惊呼一声,“小甜儿,我娘身体咋这么凉!”

刘春树一听,忙站起来跑过去握住他娘的手,果然是凉的!

贝思甜轻轻摸了摸张玉芝颈下的脉搏,说道:“只能盼着他们快点了。”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刘春雨眼泪哗哗地便流了下来,一旁的刘春树也呜呜低声哭起来。

贝思甜没有多解释,张玉芝现在的状况不怎么好,他们若是再不回来,人恐怕就不行了。

以她现在的精气神,还没有办法仅依靠玄符吊住人的一口气,若是有五百年以上的人参还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没过多久,便听见大门响动,杨五郎和木匠刘回来了,他们将银针交给贝思甜,看见他们这种天气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老李好说话,将银针借给我们。”杨五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

“春雨,点上油灯。”贝思甜说着,将针包打开,“把她上衣撕开。”

刘春雨连忙将油灯点上,一旁的刘春树稍一犹豫,便拿起针线筐中的剪子开始件衣服。

贝思甜拿着细如发丝的银针从灯苗上划过,然后一一撵入张凤芝胸口周围的穴位上。

贝思甜的手法极为娴熟,杨五郎虽然不太懂针灸,却也看的入了迷。

“用半碗清水,将这药粉化开。”贝思甜将一个小纸包递给刘春雨。

不等刘春雨接,一旁的杨五郎忙接了过去,“我来我来!”

刘春雨跟在杨五郎身后去拿碗了。

待符粉化在碗里,贝思甜道:“我要取出钉子了。”

听她这么一说,包括杨五郎在内都紧张起来。

“给你纱布。”杨五郎将两个包着棉花的纱布递过去,这是贝思甜之前要的。

贝思甜点点头,将两个纱布包放在趁手的位置上,一手握住木板,另一只手按住周围的穴道,一用力将木板拔了下来!

一股鲜血随即涌了出来,浓郁而鲜红!

刘春雨低呼一声,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忍不住哭泣起来。

木匠刘和刘春树站在后边,于凤莲站在最后,都紧张地看着。

贝思甜拔出木板之后,另一只手迅速拿过纱布包使劲按住伤口。

杨五郎将带着钉子和血的木板接过去放在一边,忙从刘春雨哪里断过药水,等着贝思甜的指令。

纱布包没有能完全止住鲜血,红色很快晕染纱布包,贝思甜没有松手,将一包打开的符粉预备好,在差不多的时候,抬起纱布包,将符粉悉数撒在上边。

符粉立刻混入涌入的鲜血当中,贝思甜将第二个纱布包压在了伤口上。

杨五郎紧紧看着,刚才拔出钉子的时候流出的血少了很多,这肯定得益于针灸穴位,不过这样下去,张玉芝依然还是会没命。

第二个纱布包很快从底部开始向上晕染鲜血,杨五郎看的心中惋惜不已,这是没能止住血!

不过很快的,那血刚晕染上来速度便慢下来,不到纱布包的一半便停住了。

“止住了!”杨五郎惊喜地说道。

后边的木匠刘等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没完呢。”贝思甜沉声说道,“药水拿过来。”

杨五郎忙将碗递过去,贝思甜轻轻揉着张玉芝的喉咙,促使她将符水吞咽下去。

杨五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法,看的聚精会神,却是不得要领。

符水喂得不快,却依然浪费了一些,不过大部分都下了肚,至少张凤芝的命算是保住了!

“身体还是凉的!”刘春雨急道。

张玉芝的呼吸很是微弱,不过贝思甜的手时不时放在她的颈下脉搏上,已经逐渐恢复平稳。

杨五郎帮着将伤口清理了一下,然后用纱布缠好,贝思甜在里边裹了符粉,可以促进愈合,防止感染。

“那个不用担心,我给你们开几副药,配合着我给的药水喝下去,按时换药,等呼吸平稳了,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的。”贝思甜说道。

木匠刘一家都没有想到贝思甜真的将人给救过来了,想起刚才拔钉子的场景,就觉得惊心动魄。

第111章 杜春梅(一更求月票)

那根钉子很长,看着插进心脏,其实距离心脏还有一些距离,没有伤到要害,否则以贝思甜现在的精气神,想要让张玉芝的生命体征恢复,恐怕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一看老娘真被救过来了,刘春树还能说啥,拿着贝思甜给开的药方子跑双水村抓药了,周围几个村子,就那边有个中药铺子。

杨五郎将听诊器按在张玉芝的胸口上,换了几个地方,发觉心跳比刚才强劲了不少,也平稳了很多,啧啧称奇,抬头道:“以前你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没想到医术这么了得,小甜儿,杨叔真是佩服啊!”

“只是看上去吓人罢了,那根钉子并没有插进婶子的心脏,不然我也是无能为力的。”贝思甜笑着说道,真要插进心脏,或许上辈子全盛时期还能有办法。

贝思甜又再交代了这段时间的注意事项,便回家了,杨五郎也跟着一道走了。

路上杨五郎又再赞了一番贝思甜,贝思甜只得将原主的父亲拉出来挡一挡。

“虎父无犬女!那时候贝大夫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夫,现在小甜儿也要成为远近为名的大夫!唉,幸好幸好,即便明珠蒙尘,也终有露出光华的一天!”杨五郎感慨道。

杨五郎是上过学的,在村里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就数他有文化,他受过的教育,不比罗安国低,虽然当时受到政策的影响没有上过大学,可之后的自学,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贝思甜回了家之后,便将前后的事情都告诉了秦氏和罗安国,两个人大感欣慰。

“你小时候经常和刘春雨玩在一块儿,那时候张玉芝对你还挺照顾的,要不是后来杜扒皮……”

“行了行了,说那干什么!”罗安国打断秦氏。

虽然对原主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但是贝思甜知道秦氏要说什么,要不是杜春梅的缘故,原主大概也不会变得如此怯懦,连和人说句话都不敢。

罗安国不愿意说起那些事,秦氏也就不再说话。

贝思甜笑笑不语,练了会字,就准备去放羊了。

罗安平没跟着,因为昨天大字没写完,今天被罚多写两张。

贝思甜赶着羊往北坡走去,过了村口小桥,便看到不远处树底下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一条时下流行的大喇叭裤,上身穿着黑色皮夹克,也是时下城里流行的那种,脚上踩着一双小皮鞋,头发还烫了个小卷。

这一身流行的打扮,让不少路过的人都注目。

“哎呦,我说那是谁啊,那不是杜扒皮吗!”一个媳妇仔细打量那女人一番,忽然惊呼一声。

因为这一声喊,便又更多的人看向那边。

贝思甜一怔,仔细看了两眼,的确和原主印象中的人很相似,只不过那时候杜扒皮和村里的妇女没什么两样,都是蓝褂子灰裤子外加一双布鞋,偶尔穿个花色,也算是鲜艳点。

如今杜春梅好像换了个人,活脱脱一个从城里来的女人,看的一众人眼球都掉了下来。

杜春梅脸上还化了点淡妆,嘴上涂着红嘴唇,别说有多显眼,看见周围人看着她,她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微微仰着下巴,踩着小皮鞋就走了过来。

杜春梅似是在享受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她走到贝思甜跟前,好几年不见,这死丫头倒是长得水灵点了!

“甜甜,不认得我了?”杜春梅两条描过的柳叶眉微微挑了挑,红唇一张一翕,笑着说道。

贝思甜不知道为什么,胃里有些翻腾,她觉得出现这种症状,和她对自己的称呼有很直接的关系。

“有事吗?”贝思甜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杜春梅上扬的嘴角微微收敛,见周围人都在,她又在上扬几分,“这孩子,这才几年了,都不认识你姨了,来来,我们那边说说话,这几年姨去了市里生活,所以一直都没回来看看你,你是不是怪姨了?”

她这话说的声音很大,周围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市里一般都指的青州市,听见杜扒皮居然去了市里生活,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当然,嫉妒的也不再少数。

又再收获了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之后,杜春梅心中更为得意。

贝思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是来找她的,肯定是有事,与其什么都不知道,倒不如第一时间知道的清楚比较好。

所以贝思甜一点没逃避,点点头跟着她去了一边的树底下。

周围人虽然和杜春梅一个村的,但也分熟悉和不熟悉的,在场的都和她不熟悉,也没人上前搭话。

见离得人远了,杜春梅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上上下下将贝思甜打量一番,好似审视什么货物一般。

“几年不见,死丫头长肉了,看来在婆家过的不错啊!”杜春梅红唇弯弯,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贝思甜默然不语,这种没营养的话,她实在懒得搭茬。

“呦呵,不但长肉了,看起来脾气也没少长,见着我都不知道叫人了,啊?”杜春梅皱了皱眉头。

贝思甜见她怎么也说不到重点上,提醒道:“找我到底什么事?”

杜春梅又再上下打量她一番,这小丫头见着她眼神不闪躲了不说,连说话都硬气了,以前什么时候敢跟她这么说话?

杜春梅手有些痒痒,习惯性地就想给她两个耳刮子,转念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手指头动了动,忍着手没抬起来。

“瞧瞧你,几年没见就生分了,你姨我这不是发达了,这才想到你,来接你去享福去吗!”杜春梅笑道。

贝思甜挑挑眉,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事实证明,太阳是不可能从西边出来的!

“什么意思?”贝思甜问道。

杜春梅脸上的笑容更浓,看了看周围,见一些人围着不肯走,却也没有靠近,这才说道:“姨前段时间才知道,罗旭东那个短命的死了,你居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寡妇!瞧瞧人家二十岁的女人,那娃娃都可以去打酱油了,再看看你,唉,这都是姨的错,当时走的匆忙,也没顾上你,现在姨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可比罗二家这一家子强多了,人家在市里不但房子,还有车!”

第112章 相似的眼睛(二更求月票)

有房子又有车?

贝思甜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思思有对象了吗?”

贝思思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杜春梅一时不知道她的意思,摇头说道:“没有呢,怎么说起她来了?”

贝思甜心里冷笑,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即便记忆不是很全,从支离破碎的碎片当中也能看得出,连猪狗都不如。

以前有什么好的,都是紧着贝思思,贝思思是村里头第一个穿的确良连衣裙的,而原主当时只是羡慕的摸了摸,就被杜春梅扇了两个耳刮子,嫌弃她的手脏了那条裙子!

贝思思连对象都没有呢,在市里又是有房又是有车的,能轮得到她?

贝思甜从一开始就知道杜春梅没有好念头,这句话只是试探她的大致目的。

“又想将我卖给谁?”贝思甜冷笑一声。

杜春梅闻言沉了脸,伸手向着贝思甜肩膀推攘过去,“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啥叫卖!”

贝思甜微微错身便躲开了她那只肥手,后退一步,看着杜春梅说道:“我已嫁做人妇,既然那人那么优秀,就让贝思思去吧。”

她说完,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挥着鞭子走了。

有些仇她会替原主报了,可是有些仇,是原主自己懦弱甘愿受的,这些她是不会管的。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杜春梅只要不来惹她,她是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

周围人都看着,杜春梅当然不可能去追,那样多毁形象!

她看着贝思甜的背影,冷哼一声,“几年没管教,死丫头是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哼,老娘让你一辈子都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杜春梅转身离开了。

见到杜春梅的事情,贝思甜没有和秦氏和罗安国说,怕他们担心。

第二天,贝思甜便去了镇子上,写字因为不费什么功夫,所以她去的便频繁了一些,这样也好能多挣些钱。

到了镇子上,贝思甜先去了宝娘绣坊,和张宝丽说了一会话,又给几个北京总店那边调过来学习的绣娘指点了一番,这才离开。

贝思甜站在路口的位置稍作犹豫,往左是去济世药房的,往右是去文房社的。

她其实愿意和周济人多聊聊天,她是真的佩服周济人的学识和见识,那是真正走过各个地方才会有的,而不是纸上谈兵!

从报纸上看到的世界是一个样子,从他嘴里了解的世界又有一个样子,所以才说世界多姿多彩。

可是她觉得自己一个寡妇,至少目前是这样的身份,总是去找一个大男人似乎有些不合适。

到目前为止,贝思甜接触了不少人,可是能够和她说到一起的,也只有周济人了。

可惜的是,周济人这个人太神秘,贝思甜不得不对他有所防备。

贝思甜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右边的文房社走去。

到了文房社,里边的店员见到是贝思甜,和她打了个招呼,便领着她进去。

因为冯运章对贝思甜赞赏有加,文房社的几个店员也是都卖过贝思甜的字,对她一个姑娘家能够写出这样的字,都感到佩服,对她的态度都很好。

“冯老板说你来了就直接进去找他。”今天值班的店员叫李学军,笑着对贝思甜说道。

进了院子,贝思甜便听见冯运章的声音,“老弟,你这可真是为难老哥了,吴老先生那个人,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老哥知道你是想和军中的人搭上关系,可是也不能这么唐突地去拜访啊!”

“虽是有些唐突,可是老弟真的已经敬仰这位吴老先生很久了,这一次正好又在青州镇,又有老哥你这位面子人,我要是不把握这次机会,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

贝思甜微感诧异,听这声音,居然是周济人的!

冯运章苦笑两声,“老哥说实话吧,吴老先生虽然是文坛中人,可到底位高权重,老哥我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只要老哥肯引荐就行,其余的不用担心,不会给老哥惹麻烦的!”周济人说道。

两个人说了几句,贝思甜便进门了,看冯运章的样子,似乎是答应了。

“贝姑娘来了!”冯运章笑着站起身来。

贝思甜含笑回应,冯运章对她并没有世人对女人的那种偏见,只是单纯的欣赏她的字,这也让她对冯运章的品性有了很高的赞赏。

周济人在贝思甜出现的时候,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深深地看了两眼,才说道:“贝姑娘是来交作业的吗?”

他一直戏称贝思甜‘交作业’。

贝思甜也笑了,“周先生也在这里,聊得好热闹。”

冯运章摇头笑笑,“他要是磨起人来,可真是让人难以消受,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从上次,贝姑娘你在这里的时候他就要去见吴老先生,唉!”

贝思甜见状笑了笑,对此不便说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不如我们这就走一遭吧。”周济人说道。

贝思甜看向他,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仔细一看,周济人的样貌好似有些变化。

样貌变化?

贝思甜摇摇头,样貌还是原来的样貌,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同,这才让人觉得有些变化。

是哪里不同呢?

贝思甜想着,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突然发现那双眼睛似乎十分眼熟。

她毕竟是女人,即便来到这个世界,骨子里依然有原先的一些矜持,她是不会盯着一个男人仔细看的,所以对周济人并没有仔细观察过。

如今观察了一下,才发觉那双眼睛似乎和罗旭东有些相似,不过也仅仅是有些相似罢了。

别说世界上眼睛相似的人不少,就是相貌相似的人也不少,偏偏这些人还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的心里转了一下,便回到原先的疑惑上,有变化的应该是眉毛。

周济人察觉贝思甜一直看着他,转头看过去,目光与那双清澈的眸子相碰,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周先生纹眉吗?”贝思甜忽然问道。

第113章 原来是你(三更求月票)

周济人笑容微顿,随即好笑地说道:“贝姑娘怎么会这么问,这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冯运章却在一旁大笑起来,“贝姑娘这是觉得你磨磨唧唧像个女人!”

这世上谁磨磨唧唧,周济人也不会磨磨唧唧,冯运章纯粹是开他的玩笑罢了。

冯运章其实并非不想引荐,只不过他也没那个自信可以见到吴老先生,毕竟吴老先生只是在一次交流会上对他指点一番,称赞几句,前段时间他去拜访,吴老先生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

这虽然让人很是气馁,不过还是想起来了,再加上多刷了一次存在感,想必吴老先生是记住他了。

看到贝思甜,冯运章便有了新主意,可以多去刷一次存在感,让吴老先生对他的印象再深几分。

要知道,如果以后在交流会上,吴老先生能够认识他,这可是让人感到十分自豪有面子的事情。

“贝姑娘来的正好,你这年纪能够写出这么优秀的字,想必吴老先生见到你,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冯运章是想借着给吴老先生引荐新秀的机会,去刷存在感,贝思甜的字是写的真好,而且她那无欲无求的样子,也不会让人产生多余的想法,更不会引起吴老先生的反感。

而周济人就不一样了,他的字给人签个字什么的看还可以,可是要说用来观赏,那就差点意思了,而且他去拜访,可是想着能够认识这位老首长,目的就不纯。

冯运章和周济人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也愿意朋友多个路子,所以并没有言辞拒绝,反而在他一再恳求之下,答应了这个要求。

对此贝思甜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对的,写字和绣活不同,练字的境界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能够拜访到前辈高人,她还是愿意见识一番。

“不过我没有见面礼。”贝思甜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吴老爷子可不在意这个。”冯运章笑着说着,心里却想着,你如今可是我的见面礼!

吴老先生虽然在青州镇,不过是在青州镇郊外的四合院当中,那四合院建在山脚下,紧挨着一条小河。

青山绿水,怪不得可以当做休养的地方。

四合院看着普普通通,却被精心装潢过,没有古时候皇室贵为的奢华,却多了几分肃目。

大门前站着的两个一身军装,站的笔直的人,更是将这分肃目展现的很彻底。

贝思甜斜眸看去,还未走到门口,冯运章已经屏住呼吸,呼吸也有些短促,他是紧张的。

让贝思甜感到诧异的是,周济人一如往常,没有一点紧张就算了,似乎也没有马上见到吴老先生的那份喜悦。

贝思甜之所以感到周济人很神秘,便是因为各种细节,他前几次说想要拜访吴老先生,她也在场,那言辞恳切的态度,的确是敬仰很久了,可是眼下明明就要见到了,她却并没有感受到那份应有的喜悦和紧张。

门口两个军人见到有人到来,锐利的目光看过来,冯运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周济人依然如没事人一样,贝思甜对他的定力感到佩服,殊不知,周济人此刻却也在诧异着她的反应。

一般当兵的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可这两个门卫却不同,这两个人是站过***大门的,是专门派过来保护的,单是那眼神就能逼退很多人,贝思甜居然一点惧意都没有。

冯运章上前说明了一番意思,其中一个军人便进去请示了,不多时出来,便邀请三人进去。

冯运章大喜,果然贝思甜这个见面礼管用,除了第一次见到了吴老先生,后来几次他都没见到。

四合院看上去不小,而且是分两进,前边住着的是一些军人,看样子应该是来保护吴老先生的,进了后院,才是吴老先生住的地方。

“吴老先生,运章来看望您了。”冯运章进了门,十分恭敬地说道。

贝思甜进来后,看到那吴老先生的第一眼,就颇为惊讶,这个老人她见过!

“咦,小丫头,是你?”吴岳凯见到贝思甜,似是颇为惊喜。

贝思甜看着那张和师父有九分相似的面容,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随即眼底划过些许落寞。

“原来是老先生。”贝思甜笑着说道,世界还真是小。

冯运章和周济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吴老先生认识贝思甜?

吴岳凯见贝思甜一副‘好巧啊’的表情,就想笑,这小姑娘就不感到惊讶吗?

“贝姑娘是怎么认识吴老先生的?”冯运章惊讶地问道。

贝思甜只好将那次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些,隐去了吴岳凯当时崴脚的事情,只说偶然遇到。

冯运章啧啧惊叹,“贝姑娘看来早与吴老先生有这段缘分,要不如何雨天就能偶遇,我可没有这样的福分!”

“老先生身体可好些了?”贝思甜笑问。

吴岳凯知道他问的是崴脚的事情,笑呵呵地回道:“好多了好多了,冯运章说的那个后起之秀原来就是你啊!来来来,都别站着了,找椅子自己坐。”

客厅布置的古朴大气,刷着红漆的木质桌椅上摆放着青瓷花瓶,里边装的是字卷画轴。

贝思甜对木质桌椅了解的不多,只能看出这些桌椅都是梨花木,都是上等的东西。

吴岳凯将周济人引荐给吴岳凯,吴岳凯含笑打量他两眼,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看上去远不如对待贝思甜热情。

当然,对待冯运章也没有贝思甜热情。

冯运章心中暗喜,看吴岳凯这样子,显然对贝思甜很喜爱,他将贝思甜带来,看来是带对了。

聊了一会,自然而然话题会说到字画上,在场的或许不会吟诗,可都爱写字!

“丫头,冯运章说你写字写的很好,你写一个给我看看?”吴岳凯笑着对贝思甜说道。

聊过一会之后,贝思甜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随意,她发觉吴岳凯是真的很有学识,墙上的草书和行书都是出自他之手,而且从这些字上,可以看得出吴岳凯的人生起伏。

第114章 书法大成(四更求月票)

前边的一些字风骨俊俏,意气风发,应该是正当年的时候写的,后边的几幅字看上去便趋于平和,但仍旧下笔有神。

光是这几幅字,就让贝思甜心生佩服,更佩服的是他的坦然,他将这些字依次挂在墙上,并非是炫耀什么,在她看来,应该是为了正视过往!

因为心情不同,态度便也发生了转变,贝思甜一开始并不在意什么,现在却是恭敬了许多。

这种态度上的变化吴岳凯自然是察觉出来,他心中暗笑,却更是喜爱贝思甜。

这小姑娘之所以态度恭敬了,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他的字!

这小姑娘和旁人真真是不同,有趣之极!

贝思甜听见吴岳凯让她写字,也不推辞,同意之后,吴岳凯便将他们带到书房。

书房中的空气当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气息,让人闻之安心怡然。

能够进入吴岳凯的书房,冯运章是最为兴奋的,这可是让很多人都羡慕的事情。

出于对吴岳凯的尊敬,贝思甜不打算藏私,准备写自己最为拿手的簪花小楷!

同样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吴岳凯的指点。

墨是现成的,显然他们来之前吴岳凯正在写字,贝思甜重新铺上一层宣纸,压好镇纸,提笔写起来。

贝思甜写字神情专注,自然流露而出的一股淡然气质,即便一身布衣也让人心悦怡然。

写的人认真,看的人也认真,不同的是,有的看人,有的看字。

周济人觉得贝思甜写字时的样子十分好看,眉宇间秀丽难掩,再加上周身的气质,实在很难移开视线。

而冯运章此刻的目光却是彻底停留在了贝思甜的字上,他惊奇地发现,这字不论是字体还是风格,都与贝思甜写给他的‘作业’相差很大。

一个人可以改变穿衣风格,可以改变外在形象,但是字和画的风格却是很难改变,尤其是成形之后。

可是若说贝思甜骗人,那也是不可能,他可是亲眼看着贝思甜写的那行书。

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贝思甜可以写两种意境不同的字!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贝思甜写了一首诗,写完将笔架在笔架上,抬眸看向吴岳凯。

此刻吴岳凯看着字目露惊艳之色!

“好一手簪花写韵!”吴岳凯抚掌大赞!

这簪花小楷可以充分地体现出贝思甜在书法上的大成,其书法高逸娴雅,流畅瘦洁,全然没有女子书写的劲力不足,反而流露出一股清婉灵动,看着赏心悦目!

吴岳凯对贝思甜的书法境界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能够得到前辈高人如此高的评价,贝思甜自然是喜悦的。

“小丫头今天多大了?”吴岳凯问道。

“过了年二十。”贝思甜如实说道。

吴岳凯目露惊诧之色,她看上去就不大,没想到还不满二十岁,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为何在书法上有着如此造诣?

“丫头,你不简单啊!”吴岳凯啧啧称奇。

贝思甜淡然一笑,她如今根本不怕别人怀疑什么,即便吴岳凯真有其他的想法,那就去查吧,查破了天,她是贝思甜就是贝思甜!

好在,吴岳凯说的是她书法上不简单。

周济人看向贝思甜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深思。

冯运章苦笑着对贝思甜说道:“贝姑娘,人家都恨不得将看家本事拿出来,你这却还藏一手,你若是拿出这幅字出去买,绝对不是我给你的价格了!”

贝思甜但笑不语。

吴岳凯说道:“丫头这书法,可谓大成,若说缺点,便是差在了意境之上!”

贝思甜认真听着,上辈子她师父也说她差在意境之上,可是意境这东西,难道不是阅历越深也越深吗?

然而她到了老年,这字却依然意境不足,她当时也拜访了许多名家,称赞的居多,能够指出来的人也有,可是能够告诉她该如何提高意境的却是没有。

“老先生可知道如何提高意境吗?”贝思甜有些急切。

吴岳凯仔细看着贝思甜,说道:“意境,是思想的觉悟,你阅历多了,觉悟多了,意境自然就上去了。”

“我经历的已经很多了!”贝思甜说道。

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姑娘,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比别人多了一世,整整一世,难道经历的还不够吗?

吴岳凯哈哈大笑,“只有经历世间百般滋味,才能有所觉悟,其中滋味缺一不可!”

贝思甜呆呆地看着吴岳凯,百般滋味,何为百般滋味?

酸甜苦辣,她似乎都经历过了,唯一没有的,便是于感情一途,尤其是经历过退婚之后,她对世间男人心灰意冷,对亲情更是绝望。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如何能够影响意境?

“你想的越多,越是容易钻牛角尖,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吴岳凯见她陷入沉思,可不愿意如此一个好苗子因为偏执而毁了自己。

贝思甜点点头,“多谢老先生的指点!”

“指点谈不上,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吴岳凯说道。

之后冯运章和周济人先后也写了字,吴岳凯也给出了相应评价。

冯运章于书法上有所小成,而周济人,他只给出一个‘尚可’的评价。

若是之前,冯运章能够得到书法小成的评价,定然欣喜若狂,可是现在有了贝思甜对比,他只剩下苦笑的份了。

因为这一点,其余的他都没有关注,贝思甜却微感奇怪。

周济人的字在旁人看来的确可以说是‘尚可’,然而对于吴岳凯这样的大家来说,被评为‘尚可’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今天老头子见到一个年轻的书法大成者十分高兴,今日你们三个便宿在这里,晚上我们还可以继续交流一番。”吴岳凯笑着说道。

冯运章欣喜若狂,一扫刚才的沮丧,能够留在吴老先生这里,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这全都得益于贝思甜!

贝思甜见冯运章高兴的忘乎所以,便也知道这种机会难得,只不过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第115章 周济人的身份(五更继续求月票)

晚饭过后,贝思甜三个人同吴岳凯进行了一番讨教,吴岳凯很是犀利地指出他们存在的问题,这三个人当中,尤以冯运章受益最深!

吴岳凯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到晚上九点钟,他就已经没了精神,三个人识趣地离开。

待三个人离开之后,有些萎靡的吴岳凯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当中闪着丝丝精芒,看了外边一眼,从床上下来,坐到椅子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夜晚十一点钟的时候,四合院一片寂静,月光照亮了整个院子,留下片片树影。

一道黑影在银光素裹的院子当中一闪而过,迅速向着吴岳凯的房间掠去。

到了房门前,那道人影停顿片刻,直到听见屋中极为轻微的响动,这才推门而入。

“师长!”

来人进门之后,双腿一并,胸膛一挺,手臂一抬,向着吴岳凯敬礼!

“行了行了,特殊时期就别那么多礼节了,老头子我都要困死了,赶紧折腾完赶紧回去睡觉。”

“是!”

那人说完,便坐到椅子上,这时候卧室另一侧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门忽然打开,从里边鱼贯走出三个人来。

小门那边是一个小房间,是吴岳凯专门为保姆等人开辟的,年纪大了,有时候半夜起来很不方便,需要人照顾,这时候倒是给这小子用上了!

屋子里没有灯光,那人坐在椅子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周济人!

此时周济人的声音清朗冷冽,完全不似白天那般带些低沉带些老气。

那三个人快手快脚地准备着,将一台像是手术灯的灯架在周济人头顶。

吴岳凯看着三个人一番折腾,说道:“看着和原先没什么变化啊,有必要再修整吗?”

周济人淡淡一笑,“谨慎起见。”

那三个人准备好一应用具,先给周济人的面部进行了局部清理,然后便开始取他脑后的毛囊。

周济人做的是植眉手术,一种简单的手术,却是精细的手术,尤其是他执行这种特殊任务,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和纰漏。

而且因为明天还要继续活动,所以连局部麻醉也不能做,他必须忍下这痛苦。

现在的植眉还没有后世那般精细,能够保持一年就算久的,周济人通常半年就要修整一次!

吴岳凯这一次来青州镇休养,便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位高权重,又因为身体原因,变换季节的时候时常会到空气洁净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所以由他来,最是不会引人怀疑。

而周济人借着冯运章来拜访吴老先生,还是三翻四次求来的,也不会引人怀疑。

“就只是弄个眉毛就行了?”吴岳凯对这些还是有些好奇的。

“是的。”周济人回答道。

该做的在他开始任务之前就已经做了。

吴岳凯知道周济人原先的身份,不但知道,还很熟悉,虽然他的眉毛有了很大变化,其他地方也进行了一些伪装,但若是仔细看,仍旧能够看出一些熟悉的地方。

不过那两撇胡子虽然不太好看,却是很能曾龄,再加上他下巴上续的一点胡子,看上去三十多岁一点不会引人怀疑。

更何况,部队安排了一次假死,还给他按上逃兵的罪名,便是让人从主观意识上将两个人完全区分开。

一个怕死的逃兵,且已经死去的人,即便被认识的人看见,即便觉得眼熟,也很难同眼前这个济世集团的总经理联系上,两者身份地位相差太悬殊!

这也是为什么贝思甜看到之后即便觉得相似,也没有多加怀疑的最主要原因。

吴岳凯此刻看着周济人有些出神,周济人感受到他的目光,眼睛微动,看了他一眼。

“小子,你……”吴岳凯一副想说又犹豫的神情,他见周济人腰板挺直端正地坐在那里,一副你要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不听的样子,不禁有些来气。

“小子,你知道外边那丫头的身份吗?”吴岳凯问道。

周济人沉默片刻,说道:“知道。”

吴岳凯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知道啊,呵呵。”

周济人:“……”

他不知道吴岳凯这‘呵呵’有什么含义,不过那眼睛里所含的笑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那丫头可真是不简单啊,小小年纪,一身的本事,她可不单单是书法有水准,还会治病呢,这你知道吗?”吴岳凯笑道。

周济人点点头,不但会书法会治病,还会刺绣!

他心里补了一句。

“你这小子福气不小,哪找的这么个媳妇?”吴岳凯说道。

周济人,也就是罗旭东!

说到这个,罗旭东嘴角便不自觉地有了弧度,说道:“她父亲就是中医,而且在周围几个村子都十分有威望,小时候不但救过我大哥,也给我看过病。”

吴岳凯一脸戏谑,“呦呵,刚才还爱答不理的,现在话突然就多了。”

罗旭东抿嘴,又恢复成冷漠脸。

“你这小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比小丫头差远了!”吴岳凯冷哼一声。

吴岳凯见他又不说话了,心里又来气了,“你看看人家小丫头,又会看病又会写字的,以前家里头连个窝头都要掰成两半吃,现在大鱼大肉一点不新鲜,还能吃上名贵的药材,连老头子我都羡慕不已,这么优秀的媳妇,你要是没点本事,可保不住啊!”

吴岳凯成心气罗旭东,成功让他黑了脸,最后正在为罗旭东进行修正的人无奈地回头说道:“老首长,您就少说两句吧。”

吴岳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搭理他们了。

罗旭东垂眸沉默片刻,轻声问道:“师长,我家里还好吗?”

吴岳凯闻言,脸色正然,点头道:“挺好的。”说完顿了顿,正色道:“旭东,作为军人,你是好样的!委屈你了!”

罗旭东淡淡一笑,“师长,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些年我家里的事情。”

吴岳凯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由一酸,作为一个军人,他尽职尽责,是优秀的,可是作为儿子,他却是不负责任的!

尤其是前段时间遇到贝思甜,找人一查,才知道这丫头居然和罗旭东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更是了解到他的家人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第116章 端倪(一更求月票)

罗旭东对外宣称是战场叛逃,然后死亡,实则是开始执行一个长达数年的特殊任务。

这个任务关系重大,也因此,他自执行任务开始,便断开了和家人的一切联系!

因为身份的变化,为了不让任何人查到任何端倪甚至怀疑什么,他做的也很彻底,抛弃了一切和‘罗旭东’相关的东西,就连‘罗旭东’的很多习惯,他也都强行改了。

前段时间因为需要,他回到了青州镇,离开这里已经有五年多快六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他虽然极力控制,却还是一度想要回到靠山村看一看。

或许是回到故乡的缘故,罗旭东的意志力有了些许的松动,他换上了一身粗布褂子,赶着驴车向着靠山村的方向而去。

他的驴车走在大埝上,远远地看着下方的靠山村,那个破旧的小桥,小桥下那条臭水沟,沟边上的几颗老树,经过这么多年,靠山村似乎都没有改变什么。

罗旭东心中挣扎过,却最终没有进去,靠山村熟悉他的人太多太多,他担心有人看出什么。

那时候他想起了大禹治水的故事,三过家门而不入,当时不过是听听就罢,可是如今,他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怀念,惆怅,复杂,感慨万千!

他绕着靠山村整整一圈,从另一边的山路回来了,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鞭子挥舞的太用力,打疼了拉车的驴,让毛驴惊了,狂奔起来。

也就是那一次,他见到了贝思甜。

吴岳凯见他还是问到这个问题,沉默良久,将罗二家的一些状况告诉了他,隐瞒了罗安国瘫痪的事情,隐瞒了秦氏眼瞎的事情。

这些事情告诉他,会很大程度的影响他的情绪,任务正在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更何况,即便不为了任务,为了罗旭东自身的安全,吴岳凯也觉得应该隐瞒,一旦他情绪上产生强烈的变化,很容易让敌对势力看出端倪,那样罗旭东这么多年的努力隐忍不但白费,还会将自身陷入到极大的危机中去。

罗旭东曾经当过他的警卫员,他是很喜欢这个兵,对于隐瞒这些事,他心中存了愧疚,可是他却不后悔这么做。

罗旭东听到罗二家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天就吃一顿饭,吃的还是窝头咸菜,他的双手便紧紧攥在一起,身体都有些发颤。

三个为罗旭东修整的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愈加小心翼翼,好在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要不说小丫头本事不小吗,要不是小丫头一朝觉醒,现在恐怕还要吃着窝头咸菜。”

吴岳凯说着,便将他打听到的贝思甜的事情都告诉了罗旭东,虽然存着安抚他情绪的意思,却也说的都是实情,完全不需要夸大什么。

罗二家如今的状况虽然不能说整个村里最好的,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还十分低调。

罗旭东听了,心里果然好受很多,想到贝思甜心里趟过一股暖流,曾经对她的怀疑也都烟消云散。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他的恩人!

没有她,他的家人恐怕还在水深火热当中!

他这个儿子,实在是不称职!

罗旭东对家里人满怀愧疚,心有惭愧,对贝思甜便越加的感激起来。

他一定要完成任务,活着完成任务,才好尽快回家去。

因为只是做一下修复,所以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只要这几天少见人,等恢复自然便可以。

吴岳凯和罗旭东一直聊到深夜,修复做完了,二人才各自去睡觉。

清晨起来,一向早睡早起的老首长今天却睡了懒觉,没有人敢打扰他,冯运章等人起来之后,稍作洗漱,便打算告辞离去。

路上,贝思甜一直在端详周济人,他和昨天有所不同。

周济人说昨晚着凉有些感冒,所以带着一顶帽子,但贝思甜比他矮了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的面部。

他的眉形和昨天有所差别,贝思甜可以肯定他做过修饰,修饰的力度不算很大,若是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周济人的眉毛有些微微红肿,那种动过手脚的痕迹,很容易就被看出来。

此时完全变成周济人的罗旭东心中苦笑,贝思甜既聪慧又敏锐,他才一出现,便感受到她探寻的目光,想必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对此他没有解释和辩驳,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贝思甜也没有多问,那眉毛动过手脚的痕迹还很新,她心里多少有些猜测。

昨天贝思甜托人给家里捎了信儿,因为吴岳凯的事情不好解释,书法的事情同样不好说明,更何况一个大姑娘夜宿外边到底说不过去,她也不愿意多解释,便说留宿宝娘绣坊了。

能够同吴岳凯这样的大家交流经验,贝思甜同样是受益匪浅,昨天晚上吴岳凯也明说了,今后她可以随时到这里找她探讨。

这是吴岳凯惜才给贝思甜的特殊待遇,更多的也是为了让罗旭东安心,既然他知道了罗二家如今的状况,只要贝思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就会出面。

当然不出面是最好的,虽然罗旭东以前是他的警卫员,可是如今身上却背着战场叛逃的罪名,他过多关注他的家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容易引来怀疑。

回到家里,贝思甜将二百一十块钱交给秦氏,这是昨天张宝丽给她的工资。

固定工资是每个月都会发的,提成和奖励一般是三个月一发。

秦氏哪里拿过这么多钱,手都抖了,和罗安国相视一眼,这才对贝思甜说道:“小甜儿,如今你和以前在不一样,这个家,以后由你来当吧。”

秦氏眼瞎后之所以还在管家,是因为贝思甜拿不起来,那时候说她烂泥扶不上墙都不过分,哪里敢把家交给她。

如今她不但不怯懦,还能挣钱养家,帮着家里人调理身体,秦氏早就想放手了。

贝思甜微怔,想着钱在手里也方便,反正走的时候这些钱还是要留给他们的,也就不再争执。

在她看来,钱随时都可以挣,所以她走的时候,并不打算带走太多的钱财。

第117章 我家都是用来喂狗(二更求月票)

贝思甜做生意最好的时候,仅能薄有收入,一般都是勉强达到收支平衡,所以她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拿着钱去做生意,不过她倒是想到一个点子,如果她有钱了,可以找会做生意的出资,同样可以达到挣钱的目的。

帝王之术中便有任人唯贤,驾驭的好了,国泰民安。

单论挣钱,贝思甜只需要让双方在利益上满意,便可以找到合作人,相对简单的多。

这个暂时急不来,贝思甜目前也没有钱,对于秦氏让她管家,她便也没有推辞。

正好既然她管家,便可以将所有的钱都归拢到一起。

贝思甜对钱财看的很淡,上辈子之所以做生意,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她和师父能过的更加逍遥快活一些,毕竟以她师父的怪癖,到后来很少出手救治那些有钱人。

玄医最大的根本就是玄符,而玄符完全依赖精气神,玄医的精气神却不是取之不尽的,所以要时常吃些养神养气之物,能让玄医看上眼的东西大多价值不菲。

贝思甜受到师父影响,心胸到底是比之一般人开阔一些,钱只要够用便可,所以她才会想着,离开之前将钱财悉数留下。

秦氏说完这些,仍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贝思甜并未多问,如果秦氏觉得该说了,自然会说的。

贝思甜赶着羊出门了,过了小桥又看见杜春梅站在树底下等着她,她眉头微皱,看来这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贝思甜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甜甜,你看姨给你买什么了?”杜春梅拎着两个塑料袋,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杜春梅见贝思甜看着她不说话,一张小脸绷得紧,冷的像块冰,心里暗骂一声。

“姨给你买了好些个点心,这可都是青州市老字号点心铺的点心,可好吃了,这一袋就要五六块钱!你再看看这个,这个蝴蝶卡子,是市里边特别流行的卡子,小姑娘都喜欢戴,这一个就要好几块钱呢!”杜春梅一边笑着,一边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拿出来。

那蝴蝶卡子贝思甜有一个,是买给刘春雨的,如今在手里还没送出去,现在倒是可以送了,那卡子她是花了一块钱买的,到杜春梅这里就好几块钱,可见那所谓五六块钱的点心,到底能有多少钱。

杜春梅把蝴蝶卡子拿出来在手上晃了晃,那翅膀便上下颤动,好似翩翩起舞。

贝思甜一看那蝴蝶卡子就知道不是新的,不用想,肯定是贝思思戴过不要的,现在拿来糊弄她!

至于那点心,隔着那层薄薄的塑料袋,贝思甜便看到用红字写着的南婷斋,这是青州镇点心铺南婷斋的点心,这样一份大概要一块多钱,绝对不会超过两块,根本不是什么青州市的。

杜春梅这是欺负她连镇子都没进过。

“既然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贝思甜接过那个装点心的袋子,看了一眼那蝴蝶发卡,“别人用过的东西我用不惯。”

杜春梅笑容一僵,险些没崩住,死丫头,给你东西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没出息的东西,看看这身上能穿的就知道在婆家过的不咋样,给点破点心立马就接了,馋货!

杜春梅脸上带着笑,心里骂着,不过东西既然接了,她下边的话也就好说了。

“甜甜啊,你虽然不是姨亲生的,可到底是姨养大的……”

“来壮壮。”

杜春梅正在酝酿感情说些煽情的话,却被贝思甜一声娇喝打断,随即看见贝思甜居然将她买的点心扔给了一条狗,顿时瞪圆了眼睛。

“死丫头,你干什么!那可是花了一块八买的点心!”杜春梅一时气急,嘴一秃噜便说了实话。

说完顿时便有些尴尬,可是贝思甜却好似早就知道一般,一点意外都没有,一边将点心全都倒在地上,一边说道:“我家狗就爱吃这南婷斋的点心,下回多买点。”

杜春梅顿时气个倒仰,你用我送你的东西拿去喂狗,我还给你多买点!

贝思甜转头看见杜春梅气的脸色铁青,不解地问道:“怎么,市里的日子不好过吗?这种一两块钱的东西,我家都是给壮壮当点心的。”

杜春梅看见她那一副‘你们难道拿这当好东西’的神情,就胸口堵得慌,她自从去了市里,便处处被人看不起,总是被人说是乡下来的,到了乡下,看见这些土包子,才能自诩城里人,找回一些自尊心。

现在让一个以前被她管制的服服帖帖的死丫头掀开伤疤,心里这叫一个气,亏着在市里这么多年,杜春梅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凭着一时之气就冲动的女人,要不然估计就要撕贝思甜了。

贝思甜倒也没说谎,现在他们吃什么,剩下的都会给壮壮一些,那些可都是含着名贵药材的,几块钱,别说十几块钱都买不下来!

“甜甜,唉,你是不是怪姨以前总是打骂你,你不知道啊,这后妈不好当,我是怕你以后吃亏,才对你那般严厉的,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我可是把你当亲生的孩子看待,这不一有好事我就赶紧想着你吗!”杜春梅开始打感情牌。

杜春梅说完,抬头便看到贝思甜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那表情一点不加掩饰,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杜春梅有些恼羞成怒,“死丫头,我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男人死了,家里瘫的瘫,瞎的瞎,里里外外全指望你一个人,下边还有个五岁大的小叔子,哪个女人在这种家庭里不遭罪啊!”

“你说你一没拜堂二没领证的,你算是哪门子的媳妇,那罗家就没按好心眼儿,就想留住你给他们当牛做马!你这孩子怎么看不明白呢,他们压根就没把你当人看,你看看你,都二十的老姑娘了,现在不想着赶紧再找一个,岁数再大一点,谁还能娶你!”

杜春梅嘴也是个厉害的,句句戳中要害,要是个耳根子软的,必定就动摇了。

第118章 舌灿莲花(三更求月票)

贝思甜看着杜春梅舌灿莲花,愣是将黑的说成白的,不禁挑挑眉,这张嘴是够厉害的,怪不得以前原主被她管的死死的,要不是她带着小闺女嫁人了,恐怕原主到了婆家都要受到杜春梅的管制。

杜春梅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却是以为她动心了,接着又开始说这些那些,想要继续撩动贝思甜的心。

就在她说的带劲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杜扒皮,你个臭不要脸的,又来骗人了!”

却原来是秦氏来了。

贝思甜怔仲之后才想起罗安平,转头一看,果然罗安平正拉着秦氏的胳膊一路小跑。

她不由地苦笑,忘了这小子了,今天这小子跟着她一起放羊来的,因为一直没说话,她就把他给忘了。

这小子倒是机灵,一看苗头不对,立刻就回去搬救兵了。

罗安平不认识杜春梅的,可是他一听见杜春梅让贝思甜叫她姨,又买了好吃的,心里立刻就觉得不妙起来,后来他听见周围人的议论,便知道这是杜扒皮,趁着他们没注意,忙跑回去找秦氏。

他姐上一次就差点被杜扒皮给卖了,这一次肯定不是好事,他担心贝思甜被骗,离开他们。

杜春梅看见是秦氏,脸顿时拉下来了,微微仰着下巴,双手抱着胳膊,那股劲可难拿了。

“原来是秦大姐啊。”杜春梅语气淡淡地说道,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亲热的叫‘亲家母’。

“杜扒皮,你又来干什么!”秦氏怒道。

上一次杜春梅来找贝思甜,她就听说了,心里正担心的不行,罗安平回来一说,她立马就急了,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

“这话说的,我来看我闺女啊!”杜春梅冷哼一声。

“什么你闺女,小甜儿是我儿媳妇!”秦氏喝一声。

杜春梅一听笑了,“呦,是不是你儿媳妇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她肯定是我闺女,村里谁不知道我闺女和你那死了的儿子根本就没摆酒席,算是哪门子的儿媳妇!”

这件事村里人都心知肚明,却是谁也没有往台面上说的,别人家的事情,背后说说就算了,哪能当然人家戳伤口。

所以杜春梅的话一说,周围不少人都来了兴致,这是要搞事情啊,而且看这样子,还想搞大事情!

秦氏对罗旭东的事情忌讳莫深,杜春梅赤·裸·裸地说出来,她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贝思甜忙上前扶住,给她按压几处穴位,这才缓过劲来了。

“你儿子死了,别耽误我闺女,我闺女都二十的人了,你想耽误她到什么时候?”

论嘴上的功夫,十个秦氏都不是一个杜春梅的对手。

“现在我这当妈的有本事了,想给她找个好婆家,你却在这百般阻挠,你到底按的什么心?大家伙都来评评理,你们说这罗二家缺德不缺德,我闺女都这么大了,死活拖着不肯让她走,留在她家给他们当牛做马,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试想谁家的闺女过这种日子不心疼啊!”杜春梅说道后来,便开始抹眼泪。

“我这闺女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到底是从小养大的,我自己打骂行,别人欺负了不行!”

杜春梅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抹着眼睛下边,生怕把妆抹花了。

秦氏听见这些话,气的不行,指着杜春梅的鼻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都直哆嗦。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秦氏看过来,便见她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到这笑容,她的心当即就安定下来。

只要贝思甜不被她说动了,就算被全村的人骂,她都不在乎。

“杜姨,我以前只以为你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险恶。”贝思甜清润的声音响起。

贝思甜没有愤懑,反而如此平静地说,倒是让人们多信了几分。

杜春梅一句‘死丫头’差点就骂出口,被她强行给吞了回去,改口道:“甜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杜姨,以前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怪你,毕竟你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贝思甜以她的方式将杜春梅后妈的身份立场给挑明了,免得她以自己的方式说出来,加上一句自己打骂可以,别人欺负不行的话来蛊惑人心。

“那么多年我在家里伺候爹妈,伺候妹妹,我也毫无怨言,毕竟我是长姐,多干活少吃饭是应该的!”

贝思甜不说杜春梅一句错,可是听在外人的耳朵里,在和杜春梅的话一对比,很多事情就靠猜也能猜出来了。

更何况杜春梅以前在村子里什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当姑娘的时候就嚣张跋扈,结了婚,又是和贝大夫结的婚,就更是张扬了。

“可是杜姨却是让我寒心,明明我爸已经答应攒钱给思思妹妹买的确良的裙子,可是你还是等不到,非要让我嫁给邻村的赖汉,只因为她给的彩礼多。”

前边的话都是铺垫,后边这几句话才是重头戏,贝思甜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顿时哗然。

贝思思是村里第一个穿上的确良连衣裙的,当时那叫一个风光,简直羡慕坏了整个村子里的姑娘媳妇,当时只以为杜春梅掖着藏着,却原来不是。

将贝思甜许给邻村赖汉的事情,村里人也都知道,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久以后贝大夫就在山里出了事,却没想到起因只是因为要给小闺女买条裙子!

这么一想起来,贝大夫没有跟着打猎队伍进山,反而自己冒险一个人进山,恐怕就是为了多采些草药,多看看病,好能存下钱给小闺女买裙子,也免得自己的大闺女嫁给那么一个赖汉!

所以说,贝大夫的死,间接和杜扒皮有关系?!

后边陆陆续续还有不断往这边走的,都来看这边的热闹,听见周围人议论纷纷,也都加入进来。

“死丫头,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那张嘴!”杜春梅再也憋不住火,指着贝思甜怒骂起来。

第119章 意外的帮手(四更求月票)

“我喊你一声杜姨,是对你的尊敬,可是你的所言所行,有哪里值得我尊敬你,上一次你将我卖给赖汉,是我娘花了双倍的价格将我买下来,这才免了我一辈子的苦难,如今你又要来骗我,这一次又想将我卖给谁?”

贝思甜并没有声情并茂,眉宇之间流露出的淡淡哀伤和失望,却更让人信服。

秦氏没想到她会直言将这件事说出来,这件事她怕给贝思甜带来困扰,怕村里人指指点点让她心里难受,所以这件事只有他们两口子知道,就是老家儿那边也没人知道。

如秦氏所料那般,贝思甜的话一出口,便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立刻嗡的一声响起来。

怪不得那时候贝思甜突然就成了罗二家的媳妇,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不少人都恍然大悟,当年对这件事众人也津津说道了许久,只不过两家都不声张,别人再怎么猜测也没用,谁能想到数年之后,当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贝思甜这孩子是真苦啊,先后差点被后娘卖两次,现在又要来骗第三次,这杜扒皮可真不是个东西!

杜春梅此刻成了众矢之的,周围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后娘打骂孩子顶多被人吐沫喷,可是这明晃晃地卖人,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当时她被三百块钱的彩礼给迷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对方是不是糟老头子,贝德旺那个死鬼看着挺行,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好多看病的不但不要钱还倒贴,这样的男人她能不给自己算计吗。

后来罗二家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想要贝思甜给他们儿子当儿媳妇,那时候罗二家还不是罗二家,是罗家,因为罗旭东当时挺出息的,罗家在村里可是风光的很。

她便知道机会来了,开口就要六百块钱,对方居然同意了,杜春梅便有些后悔,看来是要少了。

贝德旺已经死了,这丫头能卖六百块钱也不亏,她当即就将贝思甜送到了罗家,一身衣服都没给带,既然是他们的媳妇,就让他们自己养着去吧。

杜春梅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就等将贝思甜打发了,好能带着宝贝闺女嫁过去。

对方也是个二婚的,有两个儿子,她手里有了这六百块钱,再加上以前偷偷攒下的,还有贝德旺留下的,总共有一千来块钱,完全能挺直了腰板嫁过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所以她当时不怕秦氏说出去,后来秦氏似乎也没说这件事,便知道秦氏有顾虑,不管什么顾虑,她都无所谓了。

谁能想这死丫头居然在这里等着她。

前两天她还想着要是能把这死丫头骗走,就能好好整治她了,让她这辈子都被踩在脚底下,可是没想到这丫头不上当。

有车有房的能给贝思甜?杜春梅是傻了才会这么做,她还有个宝贝闺女呢,有这样的好人家,能不留给闺女。

这一次是因为市里那边有个掮客,说国外有个地方招女工,一个月能挣上千不说,介绍人还能给三百的奖励!

介绍一个就能给三百,一个月能挣上千?杜春梅虽然是妇女没什么文化,可是精着呢,这么好的事,那到底是招的啥工,还得好好打听一下,这一打听还真让她打听出来些什么。

原来招到国外,就是去陪客去了,吃饭睡觉啥都陪,原本还想着让自家闺女去的杜春梅顿时打消这年头,却立刻想到了贝思甜!

她要是能将贝思甜骗过去,立马就能得三百!

对于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就算是在她前头的,她这心里也别扭,要是能打发到国外,当然是好的。

不过这件事解释起来太麻烦,现在罗二家这么多事,干脆就拿着个出来说,想必那丫头早就想走了,只是没有机会。

正因为杜春梅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才有了眼下这些事。

现在杜春梅真是有心去撕贝思甜的嘴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估计会上来帮忙的少,反正不是自家事,事越大越有热闹看!

杜春梅气的,要是不扇她两耳刮子,她怕这几天这口气都得堵在胸口上。

反正人是骗不走了,干脆先痛快了再说。

至于秦氏和罗安平,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一个瞎子一个毛孩子,能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贝思甜见杜春梅眼珠子直转,眼底那火气蹭蹭往上窜,就知道她是忍不住了,手心里早就扣住药粉,就等她来。

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肉搏也不是打不过杜春梅,可是她觉得那样太降低身价,和一个满怀坏心的山村野妇动手,实在有失她玄医的身份!

看来是要尽快恢复了,制出大力符,多一把力气,也好多个防卫的手段。

杜春梅大步向这边走来,那一脸狰狞的样子,让不少人都退后两步,免得到时候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波及到自己。

罗安平当先一步站在了贝思甜的前面,就算他人小,也不怕这臭女人!

贝思甜笑着摸摸罗安平的头,根本没把杜春梅放在眼里。

这时候,围着的人里忽然有些骚动,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板砖走出来了,那男人看向杜春梅的眼神颇为不善。

“杜扒皮,信不信我赏你一砖头?老子不用手,是怕脏了自己的手!”那男人瞪着眼睛说道。

贝思甜转头一看,原来是她在塌山中救过的那一家人,似乎是姓李。

另外一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姑娘也越众而出,姑娘小跑着来到贝思甜身边站定,原来是刘春雨。

那男人则是刘春树,他手里拿着个扁担,看样子是刚干活回来。

“呦呵,怎么着,你这是想动手?”刘春树越过贝思甜,站在他们前头,左右看了看,“我还以为来了多少人,合着就你一个娘们?你这是哪来的肥胆,敢在这动手!”

他是被刘春雨给叫来的,当时刘春雨也没说清楚,就说有人找贝思甜的麻烦。

上一次贝思甜救了他娘,他正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谢人家,再加上之前态度恶劣,心里又是矛盾又是纠结,这一听,连家门也没进,扔下铁桶拿着扁担就来了。

结果来了一看居然就一个娘们!

第120章 终于见效(五更大力求月票)

李家的人出来贝思甜不感到意外,刘春树也能站出来,她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还不算无药可救。

别说站出来两个大老爷们,就是站出来两个媳妇,杜春梅也不是对手,看见这架势,哪里还敢往前窜,狠狠瞪了贝思甜一眼,转身就跑了。

周围人看没什么热闹,便开始有人往回走了,不过看向贝思甜的目光中,又是怜悯又是好奇。

秦氏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她不用想就知道贝思甜现在会面对什么样的目光,心中颇为心疼。

贝思甜哪里会在意这些,轻轻拍拍秦氏的手,让她不用太担心。

那男人叫李建树,贝思甜来到他身边,笑着道谢,他媳妇抱着孩子站在一边,还在等着杜春梅的背影。

“这种人,以后来村里一次打一次!”她对着自家男人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他们的恩人,就是欺负他们!建树媳妇是真的很生气。

和李建树夫妇道过谢,贝思甜便来到刘春树身边。

刘春树正要摆手说不用谢,贝思甜抬头淡淡地说道:“多管闲事。”

刘春树手都抬起来了,僵在半空,看着贝思甜扶着秦氏走了,不禁气笑了,“这丫头可真记仇!”

刘春雨白了他一眼,“谁叫你以前那么说人家!活该!”说完,便追了上去。

“嘿,我说你是不是我亲妹子!”刘春树杵着扁担笑骂。

经过这件事,秦氏是彻底放下心来,她真是担心贝思甜耳根子软,那杜春梅能说会道的,嘴上那功夫,耳根子稍微软点的回家都得琢磨。

秦氏眼睛上的白雾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贝思甜觉得时候到了,这两天准备给她换玄符。

她前期使用的大多数是外敷的,用来活络眼睛周围血液的,经过不短时间的外敷,此时她眼下的青影已经淡了很多,效果出来了。

这对视力暂时没什么效果,毕竟毒素还沉淀在里边,贝思甜准备将毒素拔出来。

这个过程对于秦氏来说或许有些难受。

贝思甜当晚便给秦氏换了玄符,外敷的也换了,又在加上内服的。

她将符粉融入清水当中,给秦氏喝了下去,随后将她眼睛上的罩子拿下来。

“不是要戴一宿吗?”秦氏不解地问道。

“一会娘该去茅厕了。”贝思甜笑着说道。

秦氏还待问,却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痉挛,随后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

“说急得来快的……”秦氏忙下地找鞋。

贝思甜早就将鞋递过来了。

这第一个晚上至少会跑三到五次厕所,药效才算完全发散出来。

这之后,秦氏果然跑了五次厕所,虽然一直在拉,却没有虚脱的现象,只是腿有些发麻。

一直闹腾到十一点左右,秦氏才安然睡下,这个时候肝脏等开始排毒,对拔毒有着很好的助攻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贝思甜会选在晚上的缘故。

第二天,秦氏的视力依旧没什么变化,不过在外人看来,她的眼睛亮多了。

除了家里人发现了,来串门的张巧娘也发现了。

“秦姐,你这眼睛……”张巧娘一脸不可置信。

以前秦氏的眼睛都不敢多看,那层白雾蒙在上头,看上去有些渗人,现在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若不是她转头的时候还能看出视力不行,旁人还得以为她能看见了!

秦氏自己看不见,所以听见张巧娘的话,便笑了,看来不是安慰她,是真的有效果了!

“这不是小甜儿正在给我治眼睛呢吗!”秦氏乐的合不拢嘴,就算看不见,有一双正常的不吓人的眼睛也行啊。

“小甜儿治眼睛!”张巧娘惊讶地看向贝思甜,听说是听说,可是真正看见可是另一回事。

上一次来罗二家,她就觉得秦氏的眼睛有些变化,那时候还不太明显,现在黑白分明的,整个人都显得不一样了!

就算视力没恢复,秦氏这么出去,也会惊住一片人的。

“小甜儿实在太有本事了,不但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每个月拿工资,看病还这么厉害,继承你爸了,将来也成周围几个村子的好大夫,我们靠山村也跟着沾光有脸面!”张巧娘笑着说道,眼底里的惊讶丝毫不减。

“可不是,前两天张玉芝就是我家小甜儿给治好的!”秦氏不溃余力地给贝思甜宣扬。

张玉芝的事情张巧娘听说了,都是当家子,还没出五服,当时听说了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这贝思甜,遭了一会难,可真是不一样了!

罗二家的日子眼看着有越过越好的趋势,也不知道罗老大家会不会后悔!

张巧娘想到秦红梅当时将两家闹成那样,就不禁摇头,幸亏自己家没有那么一个,要不就家宅不宁了。

这段日子倒是消停多了,出了那么丢脸的事情,换成别人,估计都得上吊了!

也难说,秦红梅那种人脸皮厚比城墙,谁上吊她都不会上吊的!

一连一个星期,秦氏每天晚上都会跑厕所,前几天都是四五次,到后边开始逐渐减少。

这几天感受最深,就要数秦氏了,因为她逐渐能够看见东西了。

这种变化比较慢,可是每天都有所变化。

喝了药第二天的时候,她就觉得白天的光比以前亮了,当时还以为是大晴天,到了第三天,模模糊糊的能看见靠着被子垛抽烟的罗安国了,以前只是一个十分模糊的影子,现在却能看见轮廓了。

这一下可把秦氏高兴坏了,要不是贝思甜说不能掉眼泪,她差点就要抹眼泪了。

秦氏的眼睛每一天都有着变化,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她对着柜子上的小圆镜子,便能看见里边的自己,虽然面容还是有些模糊,但是笑一下,便能看出来。

秦氏这一个星期心情都是不一样,绝大多数沉浸在喜悦当中,有些时候便会患得患失,生怕眼睛又变回去。

到了第五天,贝思甜没有再给她喝符水,而是将新的外敷符粉敷在她的眼睛上。

贝思甜说,这符粉拿下来之后,眼睛就能彻底恢复了。

第121章 看见了(继续求月票)

摘下这眼罩就能恢复视力?

秦氏有些发怔,那岂不是说,明天早晨她就能看到东西了?

她有些不能相信,虽然这一个星期的变化十分明显,可是要说明早就能完全看见东西,她是不敢相信。

这一夜,若不是有贝思甜特意熬了有助睡眠的汤,秦氏恐怕是要失眠了。

即便这样,秦氏依然天不亮就醒了过来。

因为带着眼罩,秦氏眼前一片漆黑,没有贝思甜的话,她不敢贸然摘下来,就这么仰躺着一直等着天亮。

这段时间对于秦氏来说无疑是十分漫长的,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见身边的人有了动静,秦氏的心跳立刻加快起来。

她到底能不能看见东西?

她会不会依然看不见?

还是说像前几天一样,只是能看到模糊的东西,要是那样,也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强!

半个小时的时间,秦氏患得患失的厉害,贝思甜似是知道她的忐忑和不宁,比平日里早起一个小时过来敲门。

罗安国也早就醒了,他穿上衣服靠在被子垛上,看着仰躺着不动的秦氏发呆,他也在担心会不会依然看不见。

只有罗安平自己穿上衣服,心情大好地等着秦氏摘下眼罩,他知道摘下眼罩之后,他娘就能看见东西了!

听见贝思甜敲门,罗安国和秦氏都紧张起来,罗安平跳下炕跑去开门了。

贝思甜进了门,秦氏也跟着起身了,她还穿着一身秋衣秋裤,岁数大了,老早就会穿上。

秦氏起来便盘腿坐在炕上,等着贝思甜说可以摘下眼罩了,这个短暂的过程,就好像一种宣判,让人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娘,我来给你摘眼罩。”贝思甜坐在炕沿儿上,笑着说道。

秦氏点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摘下眼罩后先别忙着睁眼,我给娘按摩一下。”贝思甜说着,已经将眼罩摘了下来。

罗安平趴在炕上看着,一旁的罗安国也歪着身子想看,但是秦氏背对着他,他看不见。

贝思甜双手轻柔地按压着她眉毛上和眼周围的穴位,大概有五六分钟,她放下手说可以睁眼了。

秦氏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身后的罗安国好似被定住一般,连呼吸都屏住了,秦氏自己也是这般,紧张的连呼吸都要忘了。

“老婆子,怎么样啊!”罗安国双手撑着炕,歪着大半个身子看,见秦氏一动不动,顿时大急。

罗安平像只青蛙一样趴着,仰着脑袋看着秦氏,见秦氏摘下眼罩后发证,不禁伸出了手,“娘,这是几?”

秦氏的目光转到罗安平的手上,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手指头,“四!”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她真的看见了,很清楚!

罗安国哪里还忍得住,伸手抓住秦氏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那双黑白分明且已经有了神采的眼睛,哈哈笑起来。

“老婆子,你真的看见了?”罗安国仍旧是不敢置信。

“看见了看见了!”秦氏激动的身体都在发颤。

一旁贝思甜嘴角含笑,提醒道:“娘,两个星期之内不能掉眼泪,不然对眼睛很不好的,现在还不太稳定,这两个星期也不能过度用眼,针线活什么的你就不要再干了,缝缝补补的也不能做。”

“好好,我什么都不干,我都听你的!”秦氏连着应声,现在她对贝思甜极为信服。

视力失而复得,秦氏自己也是倍感珍惜,只有瞎过的人才知道眼睛有多么珍贵!

秦氏忙下了床,像是将屋里的物什仔细看了一遍,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旧了一些,她看完屋里又跑到外屋看。

虽然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比的熟悉,好似印在心里,可是看到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她来到院子里,外边的阳光很明媚,秦氏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才重新睁开眼睛。

有多久没有看见阳光灿烂的颜色,她都快忘记晴天是什么样子的了,眼瞎的时候白天和晚上的区别便是一个有亮,一个没亮。

她抬起头,今天天气很好,蓝色的天空还飘着几朵白云,这种每天都会出现的景象,差点让秦氏热泪盈眶。

好在她记得贝思甜的嘱咐,忙收了心思不敢再感慨,转头看了看小圈里边那已经增加成五只的小鸡苗子,如今已经长了不少,再看那几头羊,呵,这叫一个脏,身上都是泥,这和前两天下雨也有关系。

秦氏将自己家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嘴都合不拢了,她在院子了喊了一嗓子,说去张巧娘家串个门。

她自从眼瞎之后,就很少去人家了,磕着碰着的,自己遭罪,人家也不痛快。

秦氏去了张巧娘家,引起的反应可想而知,张巧娘看着秦氏在屋子里好人似的溜达溜达,半天都合不拢嘴。

这边罗安国也是高兴的咧着嘴笑,这个家,似乎越来越好了!

贝思甜的目光落在罗安国的双腿上,秦氏的眼睛治好了,接下来便看看这腿能不能治好,不知道罗安国瘫痪,是完全因为腿的缘故,还是有其他缘故。

以前她问过,只不过罗安国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她也只能暂时作罢。

罗安国抬头便看见贝思甜看着自己的腿,心里一顿,突然就涌上来一股期望。

可是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秦氏的眼睛是因为秦红梅的陷害,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地瘫痪了。

性质不一样!

罗安国明知道是这样,可是还是不自觉的便涌起了很大的期望,毕竟贝思甜创造的意外和惊喜实在太多了!

“爸,一会准备吃早饭吧。”贝思甜说道。

罗安国见她收回目光,心中那涌起的希望就是寒冰遇到烈火,顷刻化了个干净!

罗安国手中的烟卷到一半,出神地看着炕上,似乎那有什么东西一般,是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希望,所以才会有如此猛烈的失望,以至于撞的他胸口直疼!

然而接下来贝思甜的一句话,却让这种疼痛顿时烟消云散。

“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说你那腿的事情吧。”

第122章 有希望(继续求月票)

经过贝思甜仔细地询问,罗安国并非整个下肢都没有直觉,他是肌力减退,在加上当时两条腿都骨折。

贝思甜怀疑他应该是伤到了脊髓神经,倒是当时出现下肢肌力减退,更是因为腿骨骨折,错过了最佳康复时期。

“我去过镇上的卫生院,他们说没希望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罗安国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仍旧有些激动,很显然这件事当时给他的冲击和打击有多么大,以至于让他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平静。

贝思甜觉得罗安国错过最佳时期,和镇上的卫生院也脱不了干系。

罗安国并非严重的截瘫,他的下肢没有完全丧失感觉,只是因为骨折,他没办法动弹。

如果是因为脊髓神经受损导致的下肢瘫痪,最佳的康复治疗是在半年左右,过了这个时期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恢复自理,可就困难了许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肌肉萎缩。

即便一直有秦氏给按摩活动,可罗安国双腿的肌肉还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萎缩,两条腿细的和胳膊一样。

罗安国一直紧紧盯着贝思甜的神情,见她面沉如水,垂着眼皮不说话,一颗心就直往下沉。

没有希望的时候也就算了,可一旦有了希望,他就不想轻易地认命。

“小甜儿,有希望没希望,你给爸个痛快话,总归不能治也就是现在这样,我能承受!”罗安国着急。

罗安国的情况比贝思甜想象的要轻一些,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她现在的精气神想要帮助他恢复,恐怕需要很久的时间。

这对罗安国或许不算什么,可是贝思甜是不打算呆这么久的。

“别着急,容我想一想。”贝思甜一旦陷入沉思,是不喜别人打扰的。

罗安国只得拿起烟卷了抽烟。

秦氏在一旁跟着一起紧张,贝思甜连她的眼睛都能治好,说不定也能治好他的腿!

罗安国现在的状况比较困难的,一个是脊髓神经的损伤,这个是大问题,也是最主要的问题,另外一个便是肌肉萎缩,这个同样是个麻烦。

还有一点,贝思甜不确定罗安国的腿骨骨折恢复的是否完好,如果恢复的不够好,留有后遗症,恐怕也是个不小的阻碍。

最让贝思甜庆幸的是,罗安国没有褥疮。

没有褥疮,自然也是因为秦氏照顾的好,而从侧面也能反映出他的脊髓神经受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

如果是刚刚受损的,以贝思甜现在的精气神也可以治疗,而且效果会不错,可偏偏却过了这么长时间。

她上辈子治疗过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也是因为脊髓受损,那时候她师父已经离世,而她正处于巅峰。

在他们那里,这种病人基本上就是等死了,高位截瘫很容易造成呼吸停顿,贝思甜另辟蹊径,利用带有极大刺激性的玄符刺激他的脊髓神经。

这种玄符而是她的自保手段之一,同带有烧灼性的玄符一样,这种玄符所附带的刺激性容易让人产生电击般的感觉,可以麻痹对手。

这个病人出现过几次呼吸停滞,家里人已经在准备后事,贝思甜便也放手去治,没想到这个方法居然奏效了。

经过了长达一年多的治疗,这个病人虽然不能犹如正常人那般,却可以自行生活,也就是有了自理能力,而且在一定的条件下,还可以走个几百米的距离!

相比于那个人,罗安国的情况好了千百倍,只是贝思甜制出的玄符没有当时的水准罢了。

罗安国自然是要治的,可是怎么才能缩短这个治疗时间呢。

贝思甜苦思冥想,最好的办法便是增益精气神,可她一直都在这么做。

“爸的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不过想要治好,需要的时间怕是会比较长。”贝思甜如实说道。

罗安国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时间再长,也比一辈子瘫痪强啊!

“只要有希望就行!”罗安国忙道。

贝思甜点点头,与其纠结这纠结那,不如先着手开始治疗,总归也是要治疗的。

就像秦氏的眼睛,前期的铺垫做的好,喝了符水,一个星期就奏效了。

“既然要治疗,爸可要听我的。”贝思甜道。

“没问题,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罗安国道。

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像个老爷们似的保护这个家,罗安国干什么都愿意。

贝思甜点点头,“首先要把烟戒了!”

罗安国脸一僵,“为什么要戒烟?”

“烟酒以及辛辣的食物,对你的恢复都十分不利。”贝思甜道。

罗安国苦笑两声,点头道:“行,我戒烟!”

这东西有时候不是说戒就能戒的,贝思甜会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贝思甜除了让戒烟,再没有多做其他的,然而这一天对于秦氏和罗安国来说都不一样,秦氏的眼睛恢复了,罗安国也有了站起来的希望。

罗二家如今脸上都带着笑,再不复往日那般死气沉沉。

过了几天,贝思甜去了镇子上,在文房社‘交作业’的时候,冯运章告诉她周济人离开青州镇了,大概要过段时日才能回来。

冯运章之所以特意告诉她一声,是因为周济人交代过,如果她需要什么,可以先从济世药房拿。

贝思甜点点头,周济人除去很神秘之外,人似乎倒是不坏,而且对待朋友也很不错。

嗯,应该算的上是朋友吧。

“对了,贝姑娘,吴老先生那边传来话,让你没事就过去,吴老先生说,虽然不能指点你什么,但是一起交流便能共同进步!”冯运章满脸喜意,托贝思甜的福,他也可以跟着去。

这个‘见面礼’是冯运章送的最成功的了,没想到吴老爷子那么喜爱贝思甜,居然主动让她去。

贝思甜笑着应了一声,便准备回去了。

离开了文房社,贝思甜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看着那个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姑娘,一身穿着打扮尽显城里姑娘的风格,小脸仰着,正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走在一起。

第123章 媳妇快保不住了(月票50+,继续求月票)

贝思思在这里,那么杜春梅一定也在这里,她们不是去市里生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青州镇?

贝思甜看到了贝思思,贝思思自然也看到了贝思甜,她面色不变,扫了贝思甜一眼,和男人并肩向着远处走去,好似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不过贝思甜在那一扫而过的目光当中,还是看到了鄙夷和厌恶。

贝思甜迈步,离开了青州镇。

她习惯徒步而行,所以依然是走着来走着回,在踏入那条林间小路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第一次见到吴老先生便是在这里,因为他的容貌同师父有八九分相似,却又不是师父,被她所排斥。

可是后来她去了山脚下的四合院,与吴老先生相处过一日,便知道这个人是大智若愚,其心境和意境,并不比师父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书法一道上,吴老先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嘴上说无力指点自己,可是言谈话语之间,仍旧给了贝思甜很多指引。

这说明在此道上,他远超贝思甜,从他的字也可以看得出来,能够和前辈交流经验心得,贝思甜还是极为愿意的。

所以吴老先生能够主动邀请贝思甜,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对吴老先生来自心底的排斥便也小了一些。

贝思甜稍作犹豫,见时间还早,便转了方向,向着没有路的小林子走去。

能够和比自己强的人交流,对她的增益颇多!

去过四合院之后,贝思甜才知道距离这条小路十分近,怪不得以吴老先生的腿脚,能够走到这里来。

这林子不大,穿过林子,便看到山脚下的四合院,这里距离靠山村反而更近一些。

贝思甜站在四合院门口,老远便看到门口站的笔直的军人,迈步走去。

这两个人还是那天见过的人,看到是贝思甜,便没有多加阻拦。

一个勤务兵快步来到贝思甜跟前,笑着问道:“是小贝同志吧,首长吩咐过,如果你来了,可以直接找我,我带你去见首长。”

勤务兵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贝思甜向里边走去。

“哦对了,我叫李学军,你以后叫我小李同志就行!”李学军笑着带她去了后边的院子。

吴老先生的书房大门虚掩着,李学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首长写字呢,你进去小声一点。”

李学军悄悄将门打开,等贝思甜进去,轻轻掩上门离开了。

屋子里很暖和,门上早早就挂上厚厚的门帘,凉风一点都刮不进来,怪不得不用关严。

吴岳凯正在里间练字,他站在书桌前,外套脱在一旁,白衬衫外边套着一件毛坎肩,带着一副眼镜,正认真专注的写字。

看到凝神认真的吴岳凯,贝思甜恍然出神,眼前的老人几乎与她的师父重叠!

“师父……”贝思甜怔忪,喃喃叫了一声。

屋子里因为很安静,她这细小的声音让吴岳凯抬起头来。

“丫头来了,来来来,看看我写的字。”吴岳凯低头看着他的字,向贝思甜招了招手。

贝思甜回神,压下心里的涌动,忙快步来到桌边。

吴岳凯写的是草书,笔走龙蛇,婉若游龙,字当然是好字,不过相较于他的行书,似乎就差上一些了。

除此之外,贝思甜从他的字当中感觉到一种矛盾,草书很是注重心境,意随心起,如若心胸开阔追求自然,写出来的字定然会让人觉得洒脱奔放。

然而吴岳凯的草书,贝思甜却从中感受到一股肃穆之气,少了草书应有的潇洒,多了几分沉重之气。

这大概和吴岳凯的军人身份有关,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他所想所为都是为了大意,却受限于军中铁律,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字会让人感到一种束缚,无法挣脱的束缚!

贝思甜心中斟酌着措辞,然后如实将心中所想说出,说完,便是一怔,并非她没打算说实话,而是这种平淡恬然的相处模式,十分熟悉。

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将吴老先生当做了师父对待!

贝思甜心中苦笑,不管承认不承认,她对吴老先生,还是产生了孺慕之情!

吴岳凯在听完贝思甜的话,看着自己的字久久不语,难怪他一直都觉得不管怎么写都找不到感觉,贝思甜旁观者清,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是旁观者,不过若是没有贝思甜这种境界,怕是也难看出来。

半晌,吴岳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丫头真是好眼力,我还是小瞧了你的意境,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却是难掩眼中的惋惜,在他真正退休之前,他大概是不可能写出想要的草书了!

“老头子实在是好奇的很,丫头是如何有这般境界的?”吴岳凯绕过书桌,来到外间,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刚沏好的龙井。”

贝思甜接过茶杯,“境界不在年纪,而在悟性。”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这么说也没别的说法,干脆就让人认为她是天才好了。

两人说了几句,便由书法开始聊起了家常。

“丫头哪里人?”吴岳凯问道。

“家在靠山村。”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怎么会让你一个姑娘家跑出来卖字为生?”

“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年幼,家里现在能指望的,只有我。”贝思甜换了个说法。

吴岳凯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不是老头子我话多,丫头没有找婆家吗?”

他会问这种问题,贝思甜一点不奇怪,不说她以前的世界,就是这里,农村十六七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像她这么大的早就好几个娃娃了,即便受到政策影响,那唯一的娃娃也早就能跑能跳能帮着干活了。

“看父母的意思,要等弟弟长大一些。”

大概是因为先前的感觉,贝思甜并没有隐瞒什么,以吴岳凯的身份,只要查,肯定都能查出来。

吴岳凯垂下眼帘,心里暗道:小子,再不完成任务,媳妇就快要保不住了!

第124章 快过年了 (求月票!!)

吴岳凯就是因为打听到了罗二家的状况,才有这些问题的,他对罗旭东十分看好,他的人为了国家而身陷囫囵,一刻踏实觉都不敢多睡,他希望在罗旭东荣归之后,看到的不是支离破碎的家庭。

这是他对一个战士的保护。

吴岳凯心中也是有着颇多疑惑的,早在几年前,他就因为任务和罗旭东有过交流,罗旭东告诉他自己家里已经安排妥当,可是如今看来,他的安排要不没有到位,要不就是后来又多了很多的变故。

或者是,两者都有!

吴岳凯因为纪律,不能插手其他人的任务,更不能干涉关于罗旭东的一切事情,包括他的家人,不过通过贝思甜,他或许可以做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至少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了解到这段时间罗旭东家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想,或许他们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如此一来,吴岳凯可以静观其变,如果他的家里需要帮助,他便会伸出援手。

贝思甜没有明说家里的状况,吴岳凯也不好多问,便又聊回了书法上,两个人各自说着自己的见解,贝思甜受益良多,吴岳凯也从中有了不少体悟。

越是这样,吴岳凯便越从贝思甜身上发现不简单之处。

这可不是一个农村姑娘会有的见解,可是她的家世一清二楚,没有离奇之处,反倒让吴岳凯倍感惊奇。

因为吴岳凯这里距离靠山村更近一些,相比于去青州镇更方便,贝思甜来的次数便多了一些。

而她的书法在这期间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这让冯运章又是酸又是甜。

酸的是,贝思甜小小年纪已经超越他太多,还得了吴老先生的青睐,甜的是,她的字卖出的也比往常多了,还有不少的回头客想要她的字。

和吴岳凯接触的多了,贝思甜发现两件事,一是吴岳凯的很多习惯都同师父一样,有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将他当做师父,而她心里也越来越不确定,吴岳凯到底是不是师父。

二是,她发现吴岳凯的身体不太好,身上各种毛病不说,血管骨骼严重老龄化,比实际年龄还要老,而肝脏有些也受损严重,至于风湿寒病,更是一直困扰着他。

吴岳凯的身份不同,周围有着不少勤务兵和卫生员照顾,不可能让贝思甜随意插手。

不过越是接触,贝思甜对吴岳凯的孺慕之情越是浓郁,她不想看着吴岳凯每日都被病痛折磨着。

可惜的是,贝思甜现在的精气神,除非是长期在吴岳凯身边才能起到效果,一次两次的,或者间断不连续的,都收效甚微。

树叶很快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林子,地上的落叶都已经烂入泥里,显得格外凄凉。

大山脚下的冬天十分严寒,秦氏翻箱倒柜将压在箱子底下的棉衣棉裤都拿了出来,让大家套上。

她这都算是拿的晚的,早在半个月之前,村子里就有不少人穿着棉衣棉裤了,他们家因为有贝思甜调理身体,底子很好,即便没有一身脂肪,也能耐住寒冷。

“娘,明天我去镇子上扯点布,再做几套冬衣吧。”贝思甜说道。

他们现在身上穿的棉衣裤已经十分旧,现在她手里不是没钱,自然不能在这上面节俭。

秦氏的眼睛已经彻底没事了,早在一个月之前,她就开始给家里人织毛袜子做棉鞋。

毛线袜子里边裹上一层里衬,穿在脚上十分暖和,这样不容易冻脚。

一年冻脚就年年冻脚,罗安国穿着毛线袜子和棉鞋,依然还是会冻脚,每年都用辣椒秧子煮水洗脚,也只是没有加重而已。

和别人不一样,罗安国因为下肢瘫痪,冻脚之后不知道痒,这样很容易严重起来。

不过今年冬天,罗安国错愕地发现,他的脚有感觉了,冻疮总是痒痒,让他忍不住用手去搓,这行为对一个文化人来说,有些汗颜。

若是以前,罗安国肯定会觉得不好看,即便当着自家的老婆子,也不好看,不过现在,他却只有高兴的份!

“小甜儿,我冻了的地方有感觉了!”罗安国高兴地对贝思甜说道。

冻了脚还高兴,也就只有罗安国了!

贝思甜笑着说道:“现在只是为治疗打基础呢,就像娘那时候一样,等到真正治疗的时候,估计要天暖和的时候了。”

天暖和了,也就是明年了,连一年都不到,罗安国还能等不到?

他笑的合不拢嘴,只要有希望治愈就行。

贝思甜见秦氏用辣椒秧子煮水泡脚,又给她加了一些别的草药,这样煮出来的水会更见效,也能减轻冻脚带来的难受。

“我说,咱今年买副对联吧,都两三年没买了。”秦氏对罗安国说道。

农村过年讲究热闹喜庆,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喜字,他们家往日太穷,吃都吃不起,哪还有钱买对联!

“还买啥,小甜儿那字,不比外边写的强!”罗安国说道。

现在看贝思甜的字,他都看不上别人的字了。

写对联不过是小事,贝思甜自然是要给自己家写一副的,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剪窗花上。

她上辈子学过一些窗花,都是十分简单的,比如双喜字。这些在秦氏的眼里,可谓是小儿科了。

秦氏的窗花剪得繁复又好看,里边有两个娃娃挥手的,有两条鱼首尾相接的,还有花草图案的。

这几天张巧娘每天都过来,跟着秦氏一起剪,她们都多少年没有这样一起剪过窗花了,自从秦氏眼下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炕上到处都是红纸碎屑,外屋坛子里有腌的专门过年用的肉,院子里的鸡已经长成,准备三十晚上杀一只吃了。

罗二家,已经很久没有准备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罗安平高兴地期待着新年的到来,和已经有膝盖高的壮壮在院子里撒欢,鸡被他们追的到处乱跑,掉了一地鸡毛。

相较于罗二家的喜气洋洋,村里有几家就不那么好过了。

罗老大家的秦红梅,憋屈的都要吐血了,而霸王张家更是惨,这个年,他们怕是连一顿肉馅饺子都吃不上了!

第125章 借了我家运道(求月票!!)

张顺才心里憋屈,以往在靠山村,他们家算得上是富裕的,家里是唯一有三马子的人家,可前段时间的遭遇,他们却是不得不考虑将这辆三马子给卖了。

以前家里兄弟多,出门腰杆子都直,可现在却有了弊端,兄弟多吃的口粮就多,现在几乎见天吃老本,那三只羊羔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留着吧,还得养很久!

张连巧坐在东屋炕上,靠着李凤芝坐着,脸上也不见好脸色,以前她每天都有一个鸡蛋,现在别说鸡蛋没有了,吃饭还都要紧着哥哥和侄子们吃,她得和两个嫂子留在最后,吃剩的不说,还经常吃不饱。

“巧儿,你去供销社买点盐去。”李凤芝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摘了两张褶巴的不成样子的递给她。

张连巧拿着钱下了炕。

现在出门虽然不用两个人以上了,可是张连巧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像这种没办法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二嫂,你干啥呢?没事跟我去趟供销社呗?”张连巧想拉着个人。

张顺贵媳妇抬头瞅了她一眼,脸上挤出一抹笑来,“我这不给学文捡豆子呢吗!”

她说着,从灶台上抓了一把豆子扔进了烧火洞里。

刚吃完午饭,烧火洞里头还带着火苗子,把豆子扔进去一会就熟,熟了之后扒拉出来给孩子吃,全当零嘴了。

张连巧明明见她之前根本没给她那小侄子学文烧豆子,现在听见自己叫她了,才用这个来当借口。

她闷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张家再没出过什么事,现在又是大白天的,张连巧头顶着阳光,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村道上不少人来人往的,张连巧含笑打着招呼,迎面看见刘春雨走了过来。

木匠刘家在靠山村也算是大户,家里不但有手艺人,还在大埝东头置了几亩地。

张连巧估计,她家比自己家还有钱。

所以张连巧从心底里不待见刘春雨。

现在看见她脑袋上戴着的蝴蝶卡子,心里就更不痛快了,若是以前,她说不定就会上前找李春雨的麻烦,说那卡子是自己丢的,怎么也要让她难受难受,可是家里前段时间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不自觉的便收敛许多。

“哎呦春雨的蝴蝶卡子可真好看,你娘真疼你,这一个卡子就一块钱呢吧!瞧瞧,走起路来就跟有个蝴蝶落在脑袋上似的,真好看!”

一个媳妇笑着对刘春雨说着。

刘春雨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道:“这不是我娘买的,是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能送这么好的东西?谁啊,我认识不?”那媳妇感到好奇,主要好奇是男是女。

刘春雨看着年纪小,其实已经十八九岁了,家里一直没给找,是没看见合适的,木匠刘两口子包括她哥,都是很疼这丫头的。

要不说,人要说托生好了,这日子就是不一样,当姑娘的时候有亲娘给算计,就比没娘的孩子强!

刘春雨就说是村里的,没说具体是谁。

张连巧从她们身边走过,心里冷哼一声,回想起这阵子刘春雨总是和贝思甜那贱丫头在一起,难道是贝思甜给她买的?

这个可能性很小,她还没见过贝思甜戴呢,能先给别人买?

不过想起贝思甜,她心里更是来气,这丫头自从那一次好了以后,不但转性了,似乎也有本事了,前段时间传她成了宝娘绣坊的绣娘!

那阵子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尤其这件事还是张巧娘说出来的,就更为可信。

这段日子眼看着罗二家似乎是不太一样了,有人说她家都吃上白面馒头了,还养了鸡,每次去集上都买鱼等等这些,都表明罗二家的日子确实好过不少。

别人家的日子不好过,大多数人都会产生怜悯,还会有一部分生出优越感。

但别人家的日子从不好过,突然变得好过起来,有不少人都会产生嫉妒心理。

张连巧在靠山村本来就极为有优越感,显现在想起这段时间的议论,再看看自己家如今的状况,她便生起了闷气。

买了盐回家的路上又琢磨了一遍,回去之后就对李凤芝说道:“娘,你说咱家变成这样,会不会和罗二家有关系?”

李凤芝手里的毛线针不停,“你咋会这么想?”

“你想啊,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哥不是不小心碰了一下罗安平啊,是不是这件事招的灾?”张连巧没说罗二家干的,不是她看不起他家,是他家真的干不了这事。

李凤芝双手往腿上一撂,抬头看向张连巧。

张连巧继续说道:“八成是这样的,你看咱家糟了难,他家却起来了,借的是咱们张家的运气!”

李凤芝皱起眉头,要这么说,还真有可能,要不张家都安宁长乐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突然就糟了难!

黄大仙拜完倒是管用,可祸害源头是罗二家啊!

“现在他们家就贝思甜一个全乎人,说秦婶眼睛好了,我觉得都是瞎说呢,瞎了那么多年,哪是说好就好的!”

“那你说咋办?”李凤芝虽然不完全相信闺女的说辞,可是那件事太邪门,她这心里到现在都害怕,一天黑就猫在被窝里,哪也不敢去,去趟茅房都要人跟着。

所以李凤芝现在是宁可信其有,罗二家可比那些牛鬼蛇神的好多了,一家子残废,欺负了也就欺负了,不用担心他们怎么着。

“咱们去村西边的陈阿婆那里问问,有没有可解的办法!”张连巧说道。

李凤芝一听便点点头,下了炕跟着张连巧去了。

那陈阿婆腿脚不好,以前是个神婆,不过改革开放以后开始禁止迷信传播,再加上她岁数大了,现在也就是谁家孩子吓着了,找她收收。

“阿婆,你说是不是他们家借了我们家的运道?要不怎么能一下就起来了呢!”李凤芝唬着脸说道。

“人家原本也是要起来的。”陈阿婆嘴里的牙都掉的差不多了,说话有点漏风。

第126章 砸门(月票100+,继续求月票)

张连巧知道陈阿婆虽然神神道道的,可是有时候说话还是挺靠谱的,听见她说罗二家本来也要起来,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她走到陈阿婆边上,轻轻拉住阿婆褶皱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阿婆,我家前段日子刚糟了难,我们一直也是心惊胆战的,现在就想知道这祸源在哪,罗二家有的人命硬,我们是想知道是不是她导致的。”

张连巧直接便将话引到了贝思甜身上,她嘴上说着,手心里的两张一块钱送进陈阿婆的手里。

因为她双手握着,李凤芝没看见,陈阿婆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应该和她有关系。”

张连巧一听心里一喜,转头看向李凤芝,“娘,陈阿婆都这么说了,那八成就是了。”她觉得是这两块钱起了作用。

李凤芝瞪着一双眼睛,怪不得她家糟了这么多的变故,原来原因在这呢!

李凤芝带着张连巧气哼哼地就走了。

母女二人走了以后,陈阿婆摇摇头,喃喃说道:“猪油蒙心,祸害自来。”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块钱装进糖罐里。

张连巧这段时间憋屈的很,看见刘春雨好,心里就非常不痛快,可是她家有父亲兄弟,她没办法,可贝思甜就不同了。

一家子孤寡,就算秦氏那凶婆子眼睛真的好了,还能抵得过大老爷们。

李凤芝回家就找了老大老二两个儿子,将陈阿婆的话说加油点醋地说了一番。

老大张顺才是个直性子,人又混账,一听就坐不住了,出了门抄起一把斧子就冲了出去。

老二张顺贵本来是想劝劝的,陈阿婆听说是灵验,可是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冲过去揍人啊!

“二哥,大哥不是去揍人的,一定是为咱家的损失讨回公道,现在贝思甜可是拿固定工资的人,这点赔偿还拿不出来吗!”张连巧在一边吹风。

张顺贵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是啊,罗二家今非昔比,贝思甜可是拿固定工资的人!

霸王张家还没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大的损失,谁能承担的了?

要是不找地方找巴回来,还得吃一两年的窝头咸菜才能度过去!

张顺贵忙出了门,先是将串门去的老三张顺福找了回来,拉着他一块找老大去了,老四是个半大小子,去不去的也就那么回事。

无利可图的时候,张顺贵觉得跑去找一家子残废出气多少有点难看,可是如果这能要出赔偿来,这就不一样了!

李凤芝一瞅,拉着张连巧跟着后边就走了。

张顺才过来砸门的时候,秦氏刚做好饭,按照贝思甜嘱咐的做,现在饭菜里已经不放制首乌了,平日里就放一些黑枸杞,和一些贝思甜搭配好的药材。

今天贝思甜又去了镇子上,看看时间,估计也快回来了。

秦氏将锅盖盖上,免得跑了热气,等着贝思甜回来一块吃饭的功夫,听见有人‘咣咣’砸门。

秦氏吓了一跳,手一松勺子就掉地上了。

院子里壮壮目光幽幽地看着门外,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现在壮壮已经有成人手臂长短,也有罗安平膝盖高了,因为一直跟着吃药膳汤,它现在的个头,一点不比山里的兄弟姐妹们差,看样子若是长起来,反而还要更壮实一些!

罗安平跑出外屋,蹲下来搂住壮壮的脖子,一是怕他随便咬了人,二是自己也有些害怕。

“谁啊?”秦氏站在院里喊了一嗓子。

看这架势,她都有些不敢开门。

屋里头罗安国双手撑着身体,脑袋透过支起的窗户向外边看去,这砸门的声音,让人心里狂跳。

“开门!”外边的人大喊一声。

听见这声音,秦氏皱起眉头,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快开门,不开我们就砸了啊!”那声音十分嚣张地喊道。

秦氏这边还没开门,周围就有不少出来看热闹的了。

秦氏一听,也来了火气,转身回了外屋,从灶台上抄起一把菜刀冲了出去,她开开门,看看是哪个王八龟孙子!

张顺才火气正大,见里边迟迟不敢开门,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抬脚就要踹过去,刚要踹,门就打开了。

开门便看见一把菜刀伸了出来,张顺才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几步,就看见秦氏握着菜刀大刀阔斧地站在门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到这里,张顺才一怔,抬眼仔细看向秦氏的眼睛,有人说她眼睛好了,不过因为她出门时少,见到的人少,这话大多数人都不那么相信。

可是如今一看,眼睛里没有那白花花的一片了,而且眼珠子有神了!

这是真好了!

不仅张顺才看见了,周围的人都看见了,以前秦氏最渗人的就是那双眼睛,好些人家拿着个吓唬小孩子,如今变化最明显的,也是这双眼睛。

因为秦氏的眼睛,好多站在自家门口的人都聚拢到一起,周围立刻起了嗡嗡的声音。

张巧娘也在人群当中,看见霸王张家这架势,赶忙悄悄退出人群,顺着贝思甜回来的路迎了过去。

“瞎吵吵啥!”秦氏输人不输阵,拿着菜刀指着张顺才的鼻子就质问。

张顺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瞪牛眼,“老虔婆,我家前段时间遭的难,是不是跟你们家有关系?”

张顺才是混,可是不傻,他气势汹汹的来,不会真的直接砸了人家,那样还要什么赔偿,给人赔偿还差不多!

所以现在先拿话拿住了这老虔婆。

贝思甜那小寡妇没出来,估计又是去了镇子上,他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免得又像前一次,被她给绕进去。

秦氏脾气冲,心眼却直,霸王张家的事儿她知道,所以一听张顺才这么说,先是心虚起来,气势便弱了几分。

这一会的功夫,老二张顺贵和老三张顺福也都赶了过来,三个大老爷们往门口一站,都是混人,一些胆小的,都不围着看热闹了,有的躲进了自家门里头,从门缝里看。

第127章 松开你的脏手(亲爱的们求月票!!)

张顺才打从心底里不相信那件事是罗二家干的,就是他们自己承认了,他也是不信的,一窝子残废,要是能干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来,那才是真见鬼了!

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往罗二家身上扣屎盆子罢了,不把他们泼一身粪,也不好要赔偿是不是!

现在看见秦氏气势弱了,他以为是将这老虔婆给吓唬住了,心里冷哼一声,你再横也是个娘们,看见老子手里的斧子,看见老子身边的兄弟,也不敢不怂。

“这件事肯定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张顺贵呲着牙,瞪着眼,一脸凶狠。

霸王张家的老大老二是出了名的混人,年少的时候就带着一群小子惹是生非,两个人天生就带着匪气,和老三老四不一样,现在虽然都成家了,可那模样,长得就带着一股狠劲!

老三张顺福微胖,比两个哥哥还要壮还要高,只是脸上没有横肉,都是一团团的肥肉,若是忽略掉他眼里的贼光,定然会觉得这个人是个老实人。

老二老三都是有主意的,一个出馊主意,一个出坏主意。

“有关系是肯定的,最主要是因为小寡妇命硬,克我们,现在克我们,将来就得克周围的人,我们这是给村里除害!”张顺福就抓住了这一点。

周围的人哪里会搭腔,小寡妇是命硬,可是克谁都克不到别人家啊,这明摆着是寻个理由来找茬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谁敢站出来说话?

三个大老爷们扛着家伙往那一站,胆子小的都不敢出来。

秦氏举着菜刀的手都哆嗦,她心眼直,可不代表她傻,哪里听不出来对方是来找事的,经过上次的事情,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这是知道他们家状况好了,来坑钱的!

秦氏心里气的发抖,尤其是他们往贝思甜身上泼脏水,又欺负罗家没人,真是让她想一菜刀挥过去。

可她到底还有些理智,她要是先动上手,他们可就有借口动手了,将来说理都理亏。

她得撑到小甜儿回来!

在这种时候,秦氏是希望贝思甜快点回来的,只要贝思甜回来,就肯定有办法!

她没有意识到,她以及这个家,已经非常依赖贝思甜。

“你再胡说八道,老娘就跟你拼命!”秦氏拿着菜刀指了指张顺福,他那张臭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老虔婆,我们也不跟你废话,要不把我们之前的损失赔了,要不今天这事就没完,你祸害了我家,要是赔不了,我们也要报仇报回来!”张顺才冷笑一声。

这意思,要不赔钱,要不砸了你家,你自己选吧。

这种土匪行为,气的秦氏身体抖得像筛糠,身体横在门口,举着菜刀说道:“你们要想进我家,除非是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张顺贵哼哼一笑,吓唬谁呢这是!村主任没在村儿里,还以为跟上次似的啊!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秦氏的手腕子,劈手就把菜刀夺了过来,反手将秦氏的双手绑在她身后。

待秦氏反应过来,已经受制于张顺贵。

“我们是社会主义好同志,不干杀人放火的事儿,不用踩着你的尸体我们也能进去!”张顺贵脸上尽是得意。

张顺才哈哈一笑,张顺福也咧着个大嘴在那笑,周围的人都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你一个汉子,欺负一个老婆子算什么本事!

另一边,秦红梅和罗老太太站在大门口张望着,看见三个跟土匪似的男人,她们都吓得不轻,幸亏罗爱国不在,要不然这一根筋的,还不得冲上去赔了自己!

罗旭强一开始也要出来的,被秦红梅给关在了屋里,那边那么多大老爷们,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出去还不被打死!

更何况,凭什么她儿子要给别人家出头,他们可是已经分家了!

罗旭强站在屋里,他看见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心里也是害怕,胆子怂了,要不他真要出去,秦红梅能拦得住他。

罗旭强坐下来又站起来,脸上出现纠结之色,心中有些挣扎。

“那三个毕竟是男人,应该不会对二婶他们怎么样的。”白金凤声若蚊呓,她也是害怕自己男人出去被打个半死,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门外头秦红梅和罗老太太都怕波及自己,都不敢往外边靠,就紧紧贴着门,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躲回去!

秦氏被反剪了双臂,罗安平一见,顿时双目赤红,从院子里抄起扫院子的扫帚就冲了过去。

“放开我娘!你们这群犊子!”罗安平怒急大吼。

张顺才眼看着一个小个子就要冲过自己家身前,伸手一捞,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子,衣服勒住罗安平的脖子,勒的他直翻白眼!

“毛还没长全呢,倒是挺横!”张顺才拎着他的衣领子调笑道。

罗安平蹬蹬蹬后退几步,这才顺过气来,脸色发白,双眼瞪得滚圆,恶狠狠地看着张顺才。

“你再瞪我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张顺才恶声恶气地说道。

罗安平没有被吓唬住,他看见自己的亲娘受辱,早就失了理智,现在恨不得从张顺才和张顺贵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边正热闹,一旁的壮壮忽然扬天呜呜起来,接连发出数声,紧接着猛地一蹿,向着张顺才的手背就咬了一口!

张顺才吃痛,哎呦一声松了口,这时候罗安平和壮壮趁机向后退。

“老子特么今天要不把你烤了,老子就不姓张!”张顺才看着一手血的手背,呲牙咧嘴地说道。

罗安平还要冲上去,壮壮忽然低声汪汪起来,尾巴快速摆动起来。

罗安平听见它这声音,脚步一顿,放眼望去,便看到已经去到张顺贵身后的贝思甜!

“姐!”

罗安平看见贝思甜,心头一松,莫大的委屈生了出来,好似找到了靠山一般,要不是平日里贝思甜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说不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哭出来了。

张顺贵顺着罗安平的视线回头,便看到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寡妇,此刻面色犹如寒霜,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还不松开你的脏手!”

她的声音清冷冰凉,张顺贵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便跟着凉了起来,随即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第128章 有本事来拿啊(跪求月票!)

张顺贵感觉到肩膀火辣辣的剧痛,哎呦一声开始抖动身体,似乎想把肩膀上的火辣给抖下去,如此一来,哪里还顾得上秦氏。

秦氏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贝思甜忙上前将人扶住,“娘,没事吧?”

“没事……”秦氏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么大岁数了,被人当街动手,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贝思甜此刻面沉如水,看向张家三个兄弟的目光都是冰冷的,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上一次惩戒,看来你们根本没有吸取教训!”贝思甜清冷地声音响起。

罗安平和壮壮忙跑到她身旁。

壮壮冲着贝思甜摇了摇尾巴,贝思甜点点头,“做得好。”

壮壮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汪汪两声清脆的叫声。

罗安平只以为贝思甜是夸奖壮壮帮他脱离张顺才的手。

“呦呵,小寡妇回来了,怎么着,这次看你能说出什么来!”张顺才哼哼冷笑。

这一次就算贝思甜如何狡辩,说上了天,他也得要出那些损失!

“这一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贝思甜冷冷道。

她路上遇到张巧娘,可是张巧娘也就看了个开头,根本不知道这群凶神恶煞是来干嘛的!

“干什么?我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命硬,我们老张家能遭了秧!别的我不想说,今天我们来,要不你把那些损失给我赔了,要不我砸了你家!”张顺才这一次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紧跟着他又笑道:“赔偿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如今是宝娘绣坊的绣娘,每个月怎么也得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我也不要你多赔,赔个两百,我们立马走人,以后这村子里,也没人敢欺负你们!怎么样?”

张顺才最后一句,也算是给了点甜头,靠山村有他们老张家罩着,以后谁敢欺负他们!

贝思甜闻言,嘴角忽然显出一抹笑容,“张顺才,你家的三只羊羔怎么样了?”

围着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问题,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说着说着说到羊羔身上去了?

张顺才却陡然间睁大了眼睛,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两个兄弟,见他们面色也显得错愕非常,这才确定怎么没有听错。

三只羊羔……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家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上一次的事情,仅剩下三只羊羔!

这件事张家对谁也没有说,就是亲戚家也都不知道,所以贝思甜是怎么知道的!

三兄弟心里忽然产生一个诡异的想法,那件事,难道真的和小寡妇有关系?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否认了这个想法,别说贝思甜一个小寡妇,就是村里最好的猎户,也没有这样的身手!

而且他们已经确定,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想到这里,他们面色阴冷起来,这件事老张家太丢人,自然对谁都不会说,不管贝思甜怎么知道的,都得想办法让她闭嘴!

张顺才兄弟虽然狠,但是在主观上还是不敢杀人的,至于前两次差点害死罗家的人,那个他们自认为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怎么才能让贝思甜闭嘴,要不吓唬住她,要不就将她赶出靠山村!

张顺贵看了大哥一眼,又看了老三张顺福一眼,很快就打定了注意。

先吓唬住贝思甜!

张顺才当然不会傻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家的丢人事,他缓步走向贝思甜,一脸狠劲。

“死丫头,你别给老子东扯西扯的,今天这件事怎么办,现在就给我个痛快话,要不我可就砸了!”张顺才说道。

这话自然没有人怀疑是假的,这种事张顺才兄弟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村主任不在村里,几乎没有能钳制他们的人在。

李凤芝和张连巧躲在后边看着,脸上满是得意,家里有这么多男人就是横!

“你想要我赔钱给你们?”贝思甜挑眉问道。

“别说你赔不起,我可打听过了,你一个月去镇子上三四次,一次就能卖好几十,二百块钱你要说赔不起,我可不信!”张顺福接过话说道。

他的嗓门大,一句话喊得老远都能听见,罗老太太和秦红梅听见贝思甜能挣这么多,不由相视一眼,眼里又是妒忌又是恨。

这死丫头,有钱了也不知道想着老家儿点!

活该,活该被霸王张家压迫!

婆媳二人一听别说多解气,反正这钱也进不了她们的腰包!

“这些都是从哪打听的!”贝思甜微微蹙眉。

张顺福见她不承认,又扬声说道:“别不承认,我既然说出来了,就肯定不会骗人!”

贝思甜淡淡一笑,“没说你骗人啊,只是你说的不准确,我现在一个月工资两百块钱,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收入,至少三百没问题吧。”

三百还是少说了。

她的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一个月三百多,这是什么劲头,放眼周围多少个村子,也没有这么能挣的!

别说附近村子,就是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百多,还得是工人才行!

秦氏心惊胆战的,这孩子是犯傻了不成,怎么将实话给说出来了,这不等着人惦记呢吗!

张顺才兄弟三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先不说贝思甜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这当着这么多人自曝家门的,也是少见!

“既然你能挣这么多,就赶紧赔啊!”张顺才试探地说了一句。

要是以前的贝思甜,他当然没什么顾忌,可是现在不同了,总觉得这丫头有些邪门。

贝思甜轻轻拍了片挎包,“钱就在包里呢,有本事来拿啊。”

张顺才见她一副有惊无恐的样子,心里愈加没底了,可是思来想去,就算罗爱国来了,一个人也干不过他们三个人,他有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着,他抬着下巴走了过去。

贝思甜脸上的笑容不变。

这时候,壮壮忽然快速摇起了尾巴,脑袋冲着房西边的大路上呜呜起来,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

第129章 狼群(月票130+,继续求月票!!)

壮壮的异样并没有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他们眼看着张顺才向着贝思甜走过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贝思甜说是小寡妇,可是实实在在的黄花大闺女,这要是当街被男人打一顿,估计就得上了吊!

不少人心头跟着紧张起来,耳朵里却听见呼隆隆的声音,像是一群羊在跑。

这声音越来越大,不少村民们都奇怪地张望起来,那声音应该是从房西边的大道上穿过来的。

谁家的羊这么疯跑?

大多数人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张顺才现在才不会去管什么疯跑的羊,他一心一意地要给小寡妇点颜色看看,将她给吓唬住了,以后让她听见自己的名字都瑟瑟发抖!

张家的三个兄弟都没有注意那呼隆隆的声音,不过一些闲散的居民却是注意到了。

他们向着村大道看去,便看到卷起了不少的尘土。

村大道现在铺的还是方砖,经常过马车驴车的已经压得凹凹凸凸的非常不平整,上边自然少不了尘土。

站得高的人从那卷起的尘土当中看到一个个大影子,像是小牛犊子一般,可是谁家会有这么多的小牛犊子,看这样子,大概有十来头的样子。

很快,他们便看清楚那‘小牛犊子’是什么,顿时骇然变色,不少人一脸惊恐,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拉着自己家的人往回跑。

声音越来越大,看清楚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凡看见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疯了一样跑回家插上大门,却都从门缝里往外看。

毕竟这场景可不多见!

张顺才见贝思甜怡然不惧的神色,心里有些起火,这死丫头,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这么想着,他也犯了狠,伸手就向着贝思甜的脖子掐过去。

就在这时,张顺贵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极大的惊恐,“大哥,快闪开!”

张顺才听见,便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左边扑了过来,立刻转头看去,只看到一双锋利的爪子,随即他被一股大力扑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回过神来,众人便看到一头狼压在张顺才的身上,那嘴里尖锐的牙齿正呲着,口水顺着下巴留到了张顺才的身上。

张顺才看见近在咫尺的狼头,已经彻底吓傻了!

周围的人同样没有一点声响,不是不想惊呼,而是周围围着十来头大狼,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他们此刻是一动都不敢动!

一些胆小的妇孺,看见这些小牛犊子般的大狼,双腿发软,接连坐倒好几个,可是他们都不敢跑,这些大狼成包围的趋势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这时候谁绷不住跑了,肯定第一个被咬死!

不多会,一头更为壮硕的狼缓步走了过来,那双幽冷的目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头壮硕的狼踱步走到贝思甜身边,忽然摇起了尾巴,还将脑袋伸到她的手掌下蹭了蹭。

贝思甜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一旁的壮壮赶忙跑过来蹭蹭大狼。

张顺贵和张顺福看到这场景,不由地目瞪口呆,贝思甜为什么会和这些大狼这么亲近?

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怪不得贝思甜会知道他们家只剩下三只羊羔!

这件事,居然真的是贝思甜干的!

可是她为什么能够指使的动这些大狼!这些可都是凶残的畜生啊,不吃人就是好的了,还能听人的话?!

张顺才此刻都快吓晕过去了,他仰躺在地上,身上踩着一头大狼,那口水直接掉在胸口浸湿了一片,还有狼嘴的腥臭,似乎刚刚才见过血似的,不仅这些,那一口的钢牙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他很想求救,可是他此刻不敢发出一点声息,生怕出一点声,这大狼就给他一口!

贝思甜缓步走到张顺才的身边,不疾不徐地蹲下身来,看着面无人色的张顺才微微一笑,“看来三只羊羔还是给你们留多了!”

张顺才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哆嗦着轻轻摇摇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贝思甜抬手轻轻抚了抚狼犬的头,轻声问道:“饿吗?”

张顺才一听,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干净净,紧接着一股尿骚味传来,他被吓尿了!

贝思甜皱皱眉头,“怎么就这点出息?刚才的狠劲呢?”

张顺才身体紧绷,眼珠子转着,一会看看贝思甜,一会看看那眼前的狼头和钢牙,眼睛里的哀求之色十分明显。

“现在求饶有点晚了吧,刚刚你要对我做什么?说给我听听好不好?”贝思甜声音十分轻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张顺才想哭。

张顺贵也是害怕的不行,这么多头狼,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给撕巴了,可是他又不能看着自己的大哥死在狼嘴下。

“小、小甜儿……我们错了,你别让那狼吃人啊……”

张顺贵此刻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一脸惊吓之色。

他身边的张顺福肥壮的身体正瑟瑟发抖,转眼看见一头狼幽幽地盯着他们,小步走了过来,顿时两腿一软,再顾不上其他,转头拔腿就跑!

他一跑,那头狼犬顿时兴奋了,嗷呜追了上去。

两条腿的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狼犬,狼犬猛地跃起,惯性之下,一下子就将那肥硕的身体扑倒在地。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求求你不要吃我!”张顺福像是疯了一样,很快裤子上也湿了一大片。

那狼犬将张顺福扑倒在地,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一口咬下去,反而蹲在了他的后背上,转着脑袋看向贝思甜。

张顺贵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居然从那头狼的眼睛里看出有邀功的意味!

贝思甜没有理会这边的动静,她还在戏弄着张顺才,刚才的恶气,她得出了才行!

那头狼犬显然听懂了‘饿吗’这简单的问话,顿时呲着呀,目光幽幽地看着张顺才。

张顺才看着那大牙已经到了脸上,再也受不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张顺贵看见这番情景,腿软的也站不住了,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嘴里不断地念着:“不要吃人……不要吃人……”

第130章 出气(跪求月票!)

“我是社会主义好群众,让狼吃人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贝思甜站起身来说道。

她的话,和刚才张顺贵说的话如出一辙。

张顺贵坐在地上,双腿还是止不住地哆嗦,他僵着脑袋,眼珠子转向一边,一头狼犬正蹲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让他有一种错觉,这头狼好似在思索着从哪下嘴!

这个想法把张顺贵吓坏了,咧着嘴呜呜地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一遍遍地说道:“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不要让它们吃了我们,求求你了……”

霸王张家的三个兄弟,一个被吓晕过去,一个被吓哭了,同时还有两个吓尿了!

面对这样的转变,没有人觉得意外,反倒是觉得很解气。

周围的人在知道这些狼听贝思甜的之后,他们少了那份惧意,便有心思想其他的了。

李凤芝早就吓瘫在地上,张连巧也好不到哪去,依偎在她娘身边,看着这一头头壮硕的狼,心里害怕的不行!

贝思甜看着这三人不堪的样子,面色又恢复成冷淡,“我说过了,钱就在我的包里,有本事来拿啊。”

三兄弟早就被吓破了胆,就算贝思甜将钱塞进他们的手里,他们也断然不敢拿了!

“原本我是不想再理会你们的,谁知道你们一次比一次过分,让大家说说看,我能轻饶了你们吗?”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霸王张家以前的行径,顿时有人叫了起来。

“不能轻饶他们!”

有一就有二,一个人带头,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叫起来,尤其是那些曾经吃过霸王张家大亏的人,若不是有狼犬在,怕是要过来踹上两脚了!

李凤芝母女见周围人义愤填膺,纷纷低下了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些人想起自己,将她们给暴打一顿。

可是事与愿违,这些人怎么可能忘了李凤芝和张连巧,立刻就有那媳妇上来打两个人,一人动,周围的人也跟着动起来。

众人你一巴掌,我一拳头的,李凤芝母女哀嚎不断,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

打完了,出了气,一伙人将母女二人一推,正好推到一头狼的嘴下边。

这一下,母女二人顿时绷不住,惨嚎一声晕了过去。

那头狼犬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嫌弃地后退两步。

贝思甜见到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这些村民的心倒是够狠的,居然想让狼犬吃了她们!

人心不古,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黑暗面,贝思甜一早就清楚了。

更何况李凤芝母女也是罪有应得,只不过这些狼犬是来帮她的,她不能让狼犬像周田那时候一样,背上不该有的黑锅。

所以,今天是绝对不能出人命的!

贝思甜知道这些狼犬本身就不吃人,所以对它们倒是很放心。

为了不让狼犬背上人命的黑锅,她只能让两只狼犬将母女二人拖到这边,离那些村民远远的。

贝思甜担心时间长了会有人针对狼犬产生其他的变故,因此不再耽误时间。

她看着形态各异却都丑陋非常的三兄弟,淡淡地说道:“我娘刚才被你们气坏了,你们说该怎么办?”稍稍一顿,紧跟着又说道:“放心吧,它们不吃人,不过饿了,难保不撕下一块肉来。”

说这,她的目光落在张顺贵的大腿上,似乎在衡量哪里的肉多一些。

张顺贵险些没晕过去,连忙连滚带爬地来到秦氏跟前,一边磕头一边说:“秦婶子,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你别生气了,放过我们吧!”

贝思甜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看向另外两个。

那两头制住他们的狼犬见状松开了他们。

张顺福原本就没什么礼义廉耻,此刻更是抛弃一些,肥壮的身体跑起来,蹬蹬蹬跑到秦氏跟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脑门着地的嗑着响头,生怕晚了一会就会被那些狼咬上一口。

“平安,去弄点凉水泼醒他。”贝思甜对罗安平说道。

罗安平干脆地答应一声,颠颠地跑去接凉水了,今天真是太痛快了,姐实在是太帅了!

罗安平接了一大舀子的凉水,想到张顺才刚刚对他的行径,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虽然不是寒冬腊月,可是里边早就穿上秋衣秋裤,怕冷的棉袄都套上了。

张顺才被这凉水一激,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贝思甜那双冷淡的眸子,已经一旁虎视眈眈地大狼。

随即又看见自己的两个兄弟在那磕头认错,忽然福至心灵的知道了他要做什么,不用贝思甜说,翻身起来便跑到秦氏跟前跪下磕头。

秦氏早就傻了眼,刚开始是因为一头头的大狼吓傻了,如今是被三兄弟磕头认错惊傻了。

她何曾想过,村里的霸王户有一天会跪在她面前求她别生气了!

刚刚被反剪的气和欺上家门的侮辱纷纷消散。

“娘,你还生气吗?”贝思甜扬声问道。

秦氏鼻子一酸,家里能有贝思甜,真是他们家的大幸!

“不气了。”秦氏声音有些哽咽,要不是贝思甜,今天的事就能让她憋屈死!

“既然我娘不生气了,你们就起来吧,不过,虽然不生气了,但是到底受到了惊吓,你们赔偿二百块钱,就当给我娘压惊了。”贝思甜说道。

二百块钱,是张家三兄弟想让罗二家赔他们的损失,现在不但没要出来,反倒搭进去二百。

三兄弟哪里敢说个‘不’字,一个劲地点头,家里还有些富余,就算没有,凑也得凑出来。

贝思甜来到张家三兄弟跟前,忽然笑了笑,以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这些大家伙在山里头可不好过日子,以后每个月要准备六头羊,或是一头猪,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它们不会冲着人去。”

贝思甜低声敲诈着。

三兄弟面露凄苦之色,赔两百已经出血了,以后还要六只羊或是一头猪,这日子今后可怎么过!

贝思甜才不管他们怎么过,他们今天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别人家怎么过!

第131章 不是狼(继续求月票!)

这件事很快就了解了,狼群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呼隆隆的,不一会就跑进了深山里。

这时候,再没有人怀疑这些狼是不是真的听贝思甜的。

张顺才三兄弟抬着李凤芝母女二人回去之后,没多会就将二百块钱送来了,他们不敢不送,万一要是那群狼再来呢!

秦氏坐在炕上,恍然还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刚开始她都抱着拼老命的心,可是贝思甜一回来,转眼那些人就跪在她跟前磕头了。

罗安国脑袋上磕了个大包,贝思甜扶着秦氏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已经爬到了外屋门口,浑身都是土。

外边的动静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急得不行,恨自己不能动弹,恨自己不能护着这个家,一直让秦氏一个女人站在前头。

后来的转变他是不知道的,因为外边没有一开始的响声了,只有偶尔一声惨叫,让他更是揪住了心,不过好在这些惨叫都不是他家人的。

回到屋里,秦氏和贝思甜一起将罗安国抬回床上,将事情的经过都讲述了一边,罗安国听的心惊胆战,而看向贝思甜以及壮壮的目光都不同了。

和秦氏一样的想法,今天要是没有贝思甜,这个家不但保不住,还会被人羞辱一番,成为整个村的笑柄!

那样,秦氏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罗安国感叹良久,复又叹了口气,看着两条没有任何起色的腿,真的可以像秦氏的眼睛那样,他有一天也可以站起来吗?

事情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也是患得患失的,现在他终于明白秦氏当时的感受了,虽然明白很多大道理,可是亲身体验了,能够看开的又有几人?

“小甜儿,那些真的是狼犬?”罗安国问道。

贝思甜笑了笑,招呼了一声,随即母狼犬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壮壮这个小尾巴。

罗安国乍一看到跟牛犊子似的的母狼犬,还是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看,除了个头大一些,带着很多的凶气,的确是条狗!

狼和狗还是有很大区分的。

“这不是狗,是狼犬。”贝思甜强调了一遍。

狗和犬也是有区分的。

狗、犬、獒,不同的称呼,种类也是有区别的,很多人都将这三种混为一谈,统一称为狗。

可是狗没有同野兽叫板的力量,到了獒却是不同了,例如藏獒,是敢同黑熊干架的!

她留下母狼犬,是为了让秦氏和罗安国放心,另外一个,也是为了让徐有才放心。

估计到不了晚上,徐有才就会找上门来。

事情和贝思甜预料的一样,贝思甜正准备烧火做饭的时候,徐有才匆匆来了。

进了门他就看到蹲在院子里的大家伙,顿时吓了一跳,后退着就出了门。

“徐主任,这是狼犬,不用害怕。”贝思甜站在台阶上淡定地说道。

徐有才闻言,伸着脖子向里边张望了一下,见那狼犬就蹲在柴火屋边上,转眼看了贝思甜一眼,这才缓缓踏步走了进来。

徐有才站在大门口,就不再往里走,那头狼犬,就那么一直盯着他,盯的他有些毛骨悚然的。

“好了,别吓唬人了,这是徐主任。”贝思甜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那头刚刚还十分威严肃目,眼里尽是幽光的狼犬,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卖萌撒娇的大狗!

徐有才见它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尾巴,仔细一看,这还真是的不是狼!

知道不是狼,那种天然的恐惧就没有了,他苦笑着走进了屋。

“我回来一听说村里进了狼,真是吓坏了,询问有没有人伤着,说是霸王张家的人伤着我,我就过去看,一看原来是李凤芝母女,可是那伤可不是狼犬造成的,明言一看就是被人打得,我再仔细一问,才知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的事情!”

徐有才用‘精彩’两个字来形容,很显然对霸王张今天受到的教训也很是解气!

“这些大狼犬个头这么大,真的不吃人吗?”他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贝思甜微微一笑,“这些狼犬就生活在附近的山里,您可以问问村里的猎户,应该有人见过它们,他们从来不伤人,因为它们是被人养着的。”

徐有才一听说它们有主人,顿感惊讶,一问之下才知道周田的事情,周田这个人他不认识,他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好几任的村主任。

不过知道这些大狼犬不伤人,徐有才到底是放心下来,“不过小贝啊,咱们知道它们不伤人,可是村民们不知道,你看……这个……”

贝思甜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地说道:“没人欺负我们,狼犬们也不会进来,毕竟村里没什么可留恋的。”

徐有才一听顿时不说话了,罗二家被欺负的时候,村里不是看热闹的,就是躲得远远的,现在再说其他的,实在也没有底气。

而周田,既然能在山里头生活这么多年,自然是没想过要回村,不然要是真回来,早就回来了。

徐有才倒是没质疑周田能否约束这些大家伙,这么多年,村里从来没听说过进来过狼犬,显然这些狼犬,根本不会进到村子里。

“行,既然小贝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罗二家已经肯定没人敢欺负的。”

徐有才言外之意,还是不要让这些狼犬进村了。

贝思甜淡淡一笑,表示知道了,徐有才有他的职责,这个她能理解,相信这一次之后,也没人敢再打他们家的注意。

贝思甜当时敢明目张胆的将家里挣钱的消息放出来,便是知道会有现在的效果,毕竟她想要将房子盖起来,想要让罗二家起来,这些钱必须拿到明面上,还必须让别人不敢惦记!

狼犬的确不适合总是出现在村子里,它们的个头太大,外形有着狼一般的特征,再加上很凶,很容易让人误会成狼,到时候谁家有个什么事,便容易栽赃到狼犬身上。

所以贝思甜以后也不打算让狼犬如此光明长大地出现在村民视线当中了。

第132章 无色无味的药(月票160+,继续求月票!!)

罗二家的日子算是彻底过起来了,霸王张家的几个兄弟如今在外边见了秦氏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秦婶,见着贝思甜更是成了三好村民。

只不过有苦自己知道,他们只盼着这个冬天赶紧过去,贝思甜说过,这个冬天过去了,就不用他们再给狼犬提供食物了。

罗老大家,秦红梅和罗老太太现在还躲在炕里头发抖呢,想起以前她们对秦氏对贝思甜的所作所为,晚上做梦都梦见那从钢牙缝里流下的口水滴到她们的脖子上,让她们经常在睡梦当中惊醒。

真是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现在村里的村妇们,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贝思甜命硬,谁敢开那口啊,万一又让那些大狼过来怎么办!

现在,霸王张家在靠山村再也霸王不起来,那天他们跪在秦氏面前咣咣磕响头可是谁都看见了的,不仅如此,他们的丑陋姿态也都被看了个正着,想横都横不起来了,不过也没有人去招惹他们罢了。

倒是罗二家,如今从一个一窝子残废的家庭,转眼成了靠山村的‘霸王户’,只是这霸王户,不欺人,不霸人,也从来不占人家一丝一毫地便宜。

村民们对霸王张家是又怕又恨,可是对罗二家,怕里边,还带着一种佩服。

贝思甜对外边的人如何看罗二家根本无所谓,她现在几天就会去一趟吴岳凯那里。

吴岳凯的心境如同师父一样高深,他见的多,识的广,对贝思甜也是知无不言,更是多了很多只有家里长辈才有的教导。

这让贝思甜愈加尊敬吴岳凯,也产生了更多的孺慕之情。

只不过,她看着吴岳凯每天都被一身病痛所累,心里有些难过,师父寿数已尽,离开人世的时候,身体各项功能已经衰退,可是并没有太多的病痛。

吴岳凯有着同师父一样的脸,却是一身病痛。

她虽然不知道吴岳凯到底是什么人,却知道他在军中的身份不简单,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也没有说做一些药膳给他吃的原因。

但凡军中要人,饮食上都是很谨慎的。

这一天,贝思甜来到四合院的时候,里边似乎有些混乱,她拉住一个人仔细一问,原来是吴岳凯摔了一跤。

她神情微凝,岁数大的人摔跤,和年轻人睡觉可是很不同的,以吴岳凯的年纪,肯定有骨质疏松一类的毛病,严重的话,一个跟头就会骨折。

贝思甜连忙走了进去。

因为她时常来,所以此刻也没有人拦着她。

来到吴岳凯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才被拦在了外边。

“我是大夫,让我进去看看。”贝思甜心里有些着急。

门口站着两个军人,对贝思甜的话充耳不闻。

勤务兵李学军知道老首长很喜欢贝思甜,对她和颜悦色地劝道:“小贝同志,你耐心等一会吧,老首长的主治大夫在里边给看病呢。”

主治大夫,应该就是专属大夫吧,贝思甜闻言放下心来,既然是主治大夫,对吴岳凯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最为了解才是。

贝思甜听了勤务兵李学军的话,去书房等着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书房这边是可以看到外边情况的,所以吴岳凯房门打开时,贝思甜就走出了书房。

从吴岳凯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面上无须,方脸面容肃目,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手里什么物什也没有,这让她有些奇怪。

不是主治大夫吗?怎么没有听诊器或是医药箱?

贝思甜大感奇怪,这人身无长物,用什么来看病?

因为她站的位置比较显眼,那人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如蜻蜓点水般扫过,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

贝思甜忙向着吴岳凯的房间走去,这一次门口的军人没有再阻拦。

贝思甜进了屋,便看到吴岳凯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等很久了吧,我这主治大夫脾气古怪,他给我治病的时候,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吴岳凯感到有些抱歉。

贝思甜摇摇头,对此并不惊奇,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

“您怎么样了?很严重吗?”贝思甜看着吴岳凯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岁数大了,没站稳摔了个跟头,幸好没伤着骨头,要不然非得去半条命不可。”吴岳凯摇摇头慨叹道。

贝思甜默然不语,良久说道:“老爷子,我也是个大夫,不如我帮您调理调理身体?”

她第一次治病是来询问人家的,以前都是人家求着她治病,可是面对同师父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有一些秉性习惯,她实在难以坐视不理。

吴岳凯当然知道这些,上一次还打听到了她父亲的一些事,所以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好啊,有思甜帮着调理,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吴岳凯哈哈一笑,随即又咳嗦两声。

贝思甜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知道她不信,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夫这个职业,一般都是岁数越大的经验越多,他不信,也是正常的。

一旁的勤务兵李学军真的怕贝思甜到时候端一碗药汤子来,忙说道:“小贝同志,老首长有主治大夫,你不用太费心的。”

吴岳凯位高权重,怎么可能随便找一个山村大夫看病!

贝思甜知道他在委婉的拒绝,心里苦笑一声,果然是不相信她。

贝思甜看了旁边的玻璃杯一眼,不由地问道:“那主治大夫给老爷子吃的是什么药?”

这个应该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只是李学军一脸迷茫,摇摇头,“喝了一杯水?”

贝思甜:“……”这是什么答案。

吴岳凯倒是哈哈笑起来,“小李说的没错,可不就是喝了一杯水吗!我那主治大夫和一般的大夫不一样,每次给我喝的药都是无色无味的。”

无色无味?

贝思甜微感惊奇,除了符水,难道还有其他无色无味的药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贝思甜对此感到十分好奇,可是玻璃杯里已经空空荡荡,连一滴都没剩下,听说这是那主治大夫要求的,所以她想看看也无从下手。

第133章 那笔钱托付给谁了(求月票!!)

对于一个看年纪的职业,贝思甜现在是十分吃亏的,看着吴岳凯受罪,她心里有着淡淡的难受。{随}{梦} щ{suimеng][lā}

贝思甜叹了口气,她向来不是悲天悯人的人,对吴岳凯有着如此复杂的感情,大概不仅是因为他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还因为他也如同师父那般对她循循善诱。

没有师父,上辈子的她恐怕就要在家庙孤老一生,恐怕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和价值,更加没有如今的贝思甜。

这几天贝思甜来的勤了一些,发觉自从那个主治大夫看过之后,吴岳凯的确好转了一些,只是效果有些慢。

能够好转,贝思甜也是高兴的,她见李学军不在,偷偷拿出一片混合着符粉的自制膏药交给吴岳凯。

“老爷子,我知道你不信我的医术,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受罪,这膏药一片可以贴三到五个小时,每天一片,用完三片,您的老寒腿就会有些好转。”贝思甜说道。

吴岳凯拿着三片外表有些粗糙的膏药,听贝思甜说的认真诚恳,心里不免有些感动。

“好,我听丫头的,这药我今天就用上,不让小李知道。”吴岳凯笑道。

贝思甜见他不似说谎,含笑点点头,不多一会,李学军就敲门,说外边有人拜访,是济世药房的华北负责人。

贝思甜微感意外,是周济人,他不是离开青州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天贝思甜也没去镇子上,周济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还真的不知道。

“让他进来吧。”吴岳凯神情淡淡地说道。

不一会,周济人就进了书房,看到贝思甜也在,同样有些意外。

“济人从北京回来,来看看吴老先生。”周济人恭敬地说道。

吴岳凯点点头,“坐吧。”

周济人坐下后,冲着贝思甜笑笑,“贝姑娘也在这里。”

周济人不用猜,就知道吴岳凯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知道吴岳凯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是不会为了私人之交破坏纪律的。

吴岳凯冷眼看着周济人那双闪着光彩的眼睛,心里冷哼一声,臭小子,居然在我这里就开始眉目传情了!

随即想到之前试探贝思甜的事情,便又想到,还是多多传情吧,别到时候任务完成了,媳妇也跑了。

这一点他是丝毫不怀疑的,对贝思甜了解的越深,他越是知道,小小的靠山村是留不住她的!

而一旦她走了,恐怕就再难寻踪迹。

吴岳凯和贝思甜关系亲近,一个是觉得这孩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另外一个,他也是希望能够帮罗旭东一把!

吴岳凯心里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喝起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贝思甜看了一眼吴岳凯,又看向周济人,见他两手空空地来看吴岳凯,心中微感诧异。

她几次在冯运章那里见到周济人,周济人言谈话语之间都想结实吴老爷子,以周济人的精明和社会经历,基本的人情世故肯定是懂得。

那么他从北京回来,出于礼貌也应该买些东西或是礼品才对。

若说二人十分熟悉了不需要这些虚礼,却也不是,从上一次周济人同自己一道而来到现在,她不说天天来这里,也是隔三差五的,周济人一直没回青州镇,不可能和老爷子打好关系。

所以为什么他明明想要结好老爷子,却什么也不表现呢?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上一次他们一起来的事情,正常来说,那时候周济人应该是紧张高兴的,的确他脸上表现出高兴的神色,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并未有多喜悦,这从他言谈话语以及一些小细节都能看出来。

贝思甜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两位,根本就没想到贝思甜心思如此细腻,观察如此入微,单单凭着一些接触,便看出了端倪。

周济人看着贝思甜,她同上一次比起来,脸上又长了不少肉,似乎也白了许多,眉眼秀美,流光溢彩,目光流转间带着一种一般女人没有的神采,让人不禁想要多看两眼。

贝思甜见周济人直直地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赧然,出声道:“周先生。”

周济人忙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贝姑娘是来和吴老先生交流书法的?”

也就贝思甜,能以如此年龄有资格说是‘交流’,其他人多数都要用请教。

“周先生过奖了,我还差得远呢。”贝思甜并非谦虚,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从不妄自菲薄,却也不会狂妄自大。

贝思甜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事要谈,既然周济人来了,她也不便多留,起身同吴岳凯告辞离去。

周济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贝思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臭小子,还看,人都走没影了!”吴岳凯没好气地说道。

周济人,不,此刻是罗旭东,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我看自己媳妇,没犯纪律吧。”

吴岳凯一瞪眼,“你还有理了!还不赶紧说这次的消息,老头子我还等着回去呢。”

他这一次来,一个是为了给罗旭东的容貌做手脚的,另外一个,就是传递消息的。

他身体不好,每年都会到就近的乡村休养,这个是惯例,所以他来传递消息,没有人会怀疑。

罗旭东听到是任务的事情,神情微敛,道:“一些证据我已经掌握到了,他们近来会有一次大动作,我认为是动手的好时机。”

吴岳凯沉吟片刻,点点头,示意他详细说说。

罗旭东将这一次的发现和接下来他们的动作计划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观点。

这不是吴岳凯的任务,所以吴岳凯不好做决定,他只负责将消息口头带回去。

事情传达完,罗旭东便准备离开了,这时候吴岳凯将他叫住,斟酌了一下,问道:“旭东,在你假死之前,上头给你的那笔钱,你托付给谁了?”

罗旭东听到吴岳凯的问题,不用猜就知道家里现在应该是过的很困难,其实他从贝思甜的穿着上已经猜到了几分,上一次吴岳凯将他家的情况一说,他心里是很酸楚的,也知道他大概是认人不清了。

第134章 目光变得不同(求月票!!?)

当初为了消除敌特分子的戒心,罗旭东以叛逃罪假死,因为这件事牵扯比较多,尤其是对家里的影响很大,上边特地给了他一笔安家费,这笔安家费不能拿到明面上,所以不能正大光明地交给家里。

上头考虑到罗旭东的情况,让他自己处理这一笔钱。

这笔钱一共是一万元,这不管是对当时还是现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便将这一笔钱分作大小两份。

一份八千的交给了他的战友乔显宏,让他每个月或是每年给一次家里,另外一份两千的,他以老首长吴岳凯的名义,直接给了家里。

虽然是以吴岳凯的名义,但是钱却是他托人直接交给村委会的,那钱装在信封里,被缝在一件棉袄当中,作为记号,里衬缝上了一块蓝色的补丁。

因为棉袄是秦氏给他做的,里边有没有补丁秦氏最清楚,只要引起秦氏的注意力,一摸就能发现里边的信封!

可是现在看来,不仅那八千没有收到,就连那两千也没有收到,不然两千也足够他们生活很久,不至于过到贫困的地步!

罗旭东有些沉默,乔显宏曾经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在战场上背后可以安心交给对方,可是却仍旧没有经受住利益的诱惑。

而另外一笔钱,他却想不明白去了哪里,那个包袱里都是几件旧衣服,谁会去关注几件旧衣服?

吴岳凯见他这副模样,便猜到了大概,也不再细问,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现在问多了,只会让他分心。

“今天这是最后一次消息传递,以后你就不要来了。”吴岳凯说道。

罗旭东点点头,来的多了,会引人怀疑。

“您什么时候回北京?”罗旭东问道。

吴岳凯想到贝思甜,沉吟片刻道:“再过一段时间就准备走了。”

消息他会以另外的方式传递,否则化身的周济人才刚来,他便走,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你身边也不安宁,自己多加注意。”吴岳凯叮嘱道。

罗旭东对自己的状况了然,济世药房,应该说济世集团所有的负责人,周围都有暗中监视的人,包括他也不例外,他稍加不谨慎,就将会自己陷入到极大的危机当中去,一旦暴露身份,危害的不仅仅是近在咫尺的家人,还要面临任务的失败,所带来的影响是十分恶劣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人在青州镇,距离十来里地的靠山村,却是根本不敢回去,即便是绕着靠山村附近跑了一圈,都是带着极大风险的。

“还有,在外边收敛一点。”吴岳凯忽然冷哼了一声。

罗旭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在外边是周济人,你对那丫头的关注,很容易让她陷入囫囵。”吴岳凯提醒道。

罗旭东苦笑,他在此之前,其实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居然已经如此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贝思甜。

其实因为那个挎包,也就是自己的挎包,对贝思甜的身份有了怀疑,家里说给他找了个媳妇,却是并没有多提,所以他当时并不知道是谁。

贝思甜他是知道的,因为她是贝大夫的女儿,既然她背着那个挎包,莫不然她就是家里给找的媳妇?

罗旭东当时是如此猜想的,可是后来见到的贝思甜,和印象中那个懦弱的小姑娘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断地试探,可是越是试探,他反而越是无法确定,这个聪明灵慧,一身本事的姑娘,真的是同村的贝思甜?

直到她绣出‘凤舞龙盘’这样震惊业内的作品,他便初步确定,这和那个贝思甜是不同的,后来她说小时候专门请人教过,他便知道,这个贝思甜是贝思甜,却也不是贝思甜。

这个答案是矛盾的,可是罗旭东反而不愿意深往下猜了,不管贝思甜到底是什么人,吸引了他目光的,是如今的贝思甜!

若不是吴岳凯提醒,他怕是都不知道,他看向贝思甜的目光,同看向其他人的目光已经不同了。

罗旭东离开了,出了这个门,他又会变成周济人。

再说贝思甜,她第二天没有去四合院,而是去了镇子上,她该交字了。

虽然是短期合同,不过贝思甜还是会写一定量的字。

同冯运章交了字,贝思甜就准备回去了,这一次,她并没有打算去济世药房。

她觉得自己去济世药房的次数莫名的有些多,而且不可忽略的是,她在心里是想去的。

这大概和她去四合院是一个心情,毕竟和周济人十分聊得来,听他说天南海北的事情不但有趣,还能所有增益。

不过周济人这个人实在是神秘,还有最近的事情,总让她有些不安,所以她还是尽量少和这个人接触比较好。

“我还当上次看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一个声音微微有些尖细的女音传来。

贝思甜抬头一看,却是贝思思站在她的面前。

贝思甜站定脚步,默然看着她,脑袋里寻找这关于这个原主妹妹的记忆。

在这个妹妹出生之前,原主的日子就不好过,在她出生之后,原主的生活便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原主比贝思思大了六岁,从小就伺候贝思思,换介子洗介子自然不在话下,六岁的孩子,还要时常抱着婴儿的贝思思,胳膊总是很痛很僵,却不敢有丝毫闪失。

原主六岁的年纪,也是小胳膊小腿,杜春梅又不给吃饱饭,经常饿的发晕,有一次差点摔着贝思思,被杜春梅一顿毒打。

幸好贝德旺及时赶了回来,不然原主那一次就得命丧在杜春梅的手里。

随着贝思思逐渐长大,在杜春梅耳濡目染之下,也开始跟着欺负贝思甜,后来贝德旺一死,这母女二人更是变本加厉。

原主在她们的气压虐待之下,甚至有过去死的念头。

回忆到这里,贝思甜看向贝思思的目光冷了下来。

难怪她吃了那么多上好的草药,却依然无法将这个身体机能调理到最佳,连带着精气神也无法达到充盈,源头便是这母女二人!

第135章 年礼(月票190+,继续求月票!!!)

“当寡妇没有当寡妇的觉悟,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寂寞了吧?”贝思思调笑道。

贝思甜看着她还带着稚嫩的脸,那脸上的表情却是轻浮不屑以及轻蔑,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如此放浪。

“难怪在我父亲死后,你娘立刻就能找到下家,看来这下家在我爸活着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啊。”贝思甜冷笑一声。

她并非不会毒舌,相反,她毒舌起来,不但会让对方气个半死,还能给对方扣上好几个屎盆子。

贝思思如今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哪里是贝思甜的对手,对方一句话,就给她娘扣上劈腿的帽子。

“你胡说!我娘才没有,严爸爸是我娘后来认识的!”贝思思涨红着脸反驳道。

贝思甜见一句话就把贝思思激怒了,便暗地里摇头,若非她对原主做的那些事,她还真不屑于欺负一个小孩子。

“爸爸都叫上了,多问一句,你现在还姓贝吗?”贝思甜勾了勾嘴角,一脸嘲讽。

贝思思呼吸都不平稳了,这个该死的寡妇,真想上前挠花她的脸!

可是想想她的对象还在身后的店里,便强忍下一口气,娘说了,不能让男人看见你发狂的样子,很毁形象的。

贝思思深深吸了口气,冷笑看着贝思甜,“你在得意什么,丈夫都死了,你就准备当一辈子的老·处·女吧!”

她说完,似是怕贝思甜反击,忙转身进了店里。

贝思甜看见她进了店之后,径直走到一个男人身边,那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比她大了很多。

她本想追进去给贝思思一个难看,可是才迈出一脚,便又停住了,即便要替原主收拾贝思思,也不该是在这种小小不言的事情上,这太便宜她了!

十来岁的小丫头说话就如此恶毒,必须好好整治一番,不然白当了她好几年的姐姐不是。

想到这里,贝思甜转身走了,时候还没到,让她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已经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洋溢着一种喜气。

靠山村这段时间人渐渐多了一些,不少外出打工的小子姑娘都回来过年了,还有两口子一起回来的。

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很多人家脸上的笑容陡然间增多了很多。

今年罗二家也洋溢着喜气,不仅是因为那丰富的年货,还因为秦氏的眼睛好了!

以往家家户户炮竹贺岁的时候,罗二家都是缩在屋里,吃一顿白面馒头,炖一盆带着肉渣子的白菜,就算是过年了。

如今罗安平站在长凳上,趴在柜子上看着贝思甜买回来的年货,别提多兴奋了,今年娘说了,肯定能吃上一顿大馅饺子!

在罗安平的印象里,就吃过一次饺子,可香可香了,之后便再也没吃过。

罗安平摆弄着一包封着红纸的纸包,回头看了看秦氏,这里边肯定是吃的。

秦氏嘴角一直带着笑,这时候正坐在炕上剪着窗花,以前眼睛瞎了,有多少年窗户上没有过红色了,再加上穷,连一副对联也没钱买,人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更是衬托着他家灰败。

门帘掀起,贝思甜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春联提起来,对罗安国说道:“爸,你看怎么样?”

宝地祥光开泰鸿运,天时地利门庭大吉!

“行行,挺好的,小甜儿这一手行书,真是写的好!”罗安国看着那副春联由衷地赞叹。

“可不是吗,小甜儿写的可真好~!”

正说话着,张巧娘走了进来,脸上笑容灿烂的。

“巧婶。”贝思甜笑了笑,将春联放在柜子上垂下来,等着干了好贴上去。

张巧娘看着那副春联,越看越是喜欢,对贝思甜说道:“小甜儿啊,也给婶子写一副呗,你写的可真好,比外边买的好!”

张巧娘倒不是为了占便宜,她其实已经买了春联,可是上边的内容虽然大吉大利的,可怎么都显得那么俗气,而且这字也没有贝思甜写的好,她就想求一副。

“行啊,下午写好了婶子来拿。”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张巧娘乐的见牙不见眼。

贝思甜出去做饭了。

张巧娘转头看见秦氏坐在炕上剪窗花,也跟着坐过去,秦氏剪的窗花可好了,她今天来,也是来看看的。

以前每逢过年的时候,张巧娘自己会剪一些简单的窗花,也都是跟着秦氏学的,后来秦氏眼睛不行了,她也就停滞不前了,如今便又能跟着学学了。

乡间手艺,秦氏自是没什么可隐瞒的,在一些针线绣活儿上,张巧娘也没少教给她。

罗安平见没人搭理他,抱着红封纸包跑到了外屋,对贝思甜说道:“姐,我想吃桃酥。”

贝思甜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吃吧,我买了两包呢。”

罗安平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抱着跑去了西屋。

花生瓜子糖和水果这些自是少不了的,这边的习俗,是年三十那天,都摆上盘子,放在桌子或是柜子上,来客了用来招待。

除了这些,贝思甜还买了猪肉牛肉,另外周济人在她回来的时候,特意送了她一扇排骨,还有听说是北京那边带来的烤鸭,以及两只制好的整鸡。

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单是那扇排骨,就有十好几块钱,而且听说北京烤鸭也是不便宜,看那两只整鸡的包装,想来也便宜不到哪去。

最主要的是,除了排骨,不管是烤鸭还是鸡,她在青州镇上都没见过,怕是都从北京那边买的。

这年礼算得上很重了,她没法还,可是年礼年礼,她却也不好退却。

周济人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笑着说到时候给他写一副字就好,就用那簪花小楷!

贝思甜只得应下。

除了周济人,冯运章也送了年礼,因为贝思甜到底是个女人,农村又在乎这一套,他们不好登门拜访,如此便算礼尚往来了。

对于怎么回礼,贝思甜却是有些苦恼,回周济人,总不可能真的只写一幅字吧。

第136章 别的心思(求月票!!!)

就在贝思甜还在为准备年礼的事情而思索的时候,张宝丽登门了。

张宝丽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贝思甜的家里,早先就知道她家境不好,所以看到那凝土混着麦秸的土墙时,也没有太惊讶,现在很多农村人家,尤其是老一辈的,用的还都是这种土墙。

张宝丽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张巧娘正好往外走,两个人正好走了个照面,都在疑惑对方是谁。

“宝丽姐,你怎么来了?”后边的贝思甜看到大门口的张宝丽,微感诧异。

“我是来给你拜年的!”张宝丽笑道。

停住脚的张巧娘一听,心里立刻对来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她知道,创建宝娘绣坊的家族,里边的女人都带着一个‘宝’字,不论辈分,不按年纪。

“姑娘是宝娘绣坊的?”张巧娘开口问道。

张宝丽不知道对方是谁,笑着点点头。

张巧娘回头冲着贝思甜竖起一个大拇指,“小甜儿可是真出息了!”

连宝娘绣坊的店主都主动来给拜年!

贝思甜笑了笑。

张巧娘可不是那没有眼力劲的,笑着客气两声,就走了。

张宝丽对身后的师傅说道:“麻烦你了,帮忙把这牛和羊给弄院子里。”

贝思甜一看,外边还有一辆驴车呢,那驴车上,捆了一头小牛犊子,还有一头羊,另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竹筐,不知道里边放了什么。

“宝丽姐,你这是?”贝思甜吃惊地看着张宝丽。

张宝丽笑着说道:“咱们里边说。”

那师傅因为收了张宝丽的钱,所以干起活来挺卖力气的,将牛和羊拖下车,弄到院子里,又将那半人高的竹筐弄下来放到院子里,这才拉着驴车走了。

贝思甜将张宝丽带进屋里,秦氏已经给端上热水了,她看了张宝丽一眼,知道这是宝娘绣坊的店主。

因为不知道贝思甜先前的壮举,所以只单纯地认为张宝丽是贝思甜的领导,微微有些紧张。

“婶子,您赶紧坐吧,不用忙活,我今天是来给小甜儿和二老拜年的!”张宝丽以前没在贝思甜面前拿过架子,现在更是不会拿架子,非常和气地说道。

“娘,别忙活了。”贝思甜请张宝丽坐下后,问道:“宝丽姐,你这是?”

张宝丽笑了笑,“小甜儿可是我们宝娘绣坊好不容易给拉进来的,拜年的时候,可不是得牟足了劲吗!”

贝思甜定定地看着张宝丽。

张宝丽见到她这目光,苦笑了一下,冲着她眨眨眼睛。

贝思甜见此,便知道当着罗安国和秦氏不方便说,便不再追问。

“对了小甜儿,北京总店那边,估计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当年终奖,说白了就是过年钱,我听子全说,上海那边的六叔爷可能还会单独给你包一个红包,估计是希望过了年能派几个绣娘来让你指导指导。”张宝丽说道。

张宝丽说的话,让秦氏和罗安国都十分吃惊,怎么听起来,宝娘绣坊很在意贝思甜,不,何止是在意,应该说是带着些讨好!

双面三异绣的事情,贝思甜根本没有说过,他们自然也不知道。

两个人谁也不插嘴,就听着她们说,准备等人走了,好好问问贝思甜。

其实贝思甜也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回来之后被别的事情耽搁,再加上张宝霞当时气焰太盛,她怕说了影响他们的情绪。

聊了一会,给贝思甜和二老分别拜了年,张宝丽就准备走了,她今天下午就要去青州市那边过年去了,走之前来看看小甜儿,顺便将某个人的嘱托带过来。

走到院子里,张宝丽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甜儿,那牛羊是周先生送的。”

贝思甜惊讶,周济人?

他不是送过年礼了吗?那桃酥和一大扇的排骨就是他送的!

“其实原本周先生不想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这样的,肯定瞒不过你,索性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估计是因为你的处境问题,所以他没有直接送,托我以我的名义送来。”

周济人没有直接送,怕是因为贝思甜是村里人眼睛里的小寡妇,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大概他也是怕人非议贝思甜,所以才拐了个弯?

这是张宝丽的猜测,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周济人这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贝思甜一听,便皱起眉头,周济人这是打算干什么?

张宝丽见状,忙说道:“东西我不得不送,他人都没出现,直接让人把牛羊送过来附带一张便签,我不接都不行!”

一般这种事,要是没问过贝思甜的意见,张宝丽当然不能接的,大概周济人猜到她的想法,才想出这么个主意,弄得她不送不行,送吧,还有些尴尬。

“反正东西我送到了,之后怎么办,小甜儿你脑子快,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张宝丽将包袱扔给了贝思甜。

其实她觉得周济人除了长得不咋地,年纪有点大,其他的都还挺好的,尤其是条件好,还是个海外归来的,贝思甜虽然长得好,有本事,可是到底是农村出来的,还是嫁过人的,说起来,要是真成了,还是贝思甜高攀了。

张宝丽只是就事论事,这种事没法劝,只能看个人意愿。

张宝丽告诉她周济人和冯运章都离开青州镇,让她不用急着去还礼,便走了。

贝思甜回去后,看了看那竹筐里的东西,那竹筐里是张宝丽送的年礼,一大块猪肉,有两三斤重,两兜秋味斋的点心,一网兜鸡蛋,还有两罐蜂蜜和两罐罐头,还有一桶大豆油!

都是好东西!

秦氏从这些东西上,也能看出宝娘绣坊对贝思甜的重视,心里倍感自豪。

尤其是看到外边院子里添了一头牛和一头羊,两口子更是高兴!

贝思甜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如果周济人真的有了旁的心思,怕是要趁早说清楚的好!

罗安平这段时间尽吃好吃的了,以前清汤寡水的,别说一点油水,一点咸味怕是都不多,哪里像今年过年似的,点心鸡蛋有,就连蜂蜜和罐头都有!

第137章 拜年(求月票!!)

既然周济人冯运章以及张宝丽都不在青州镇过年,贝思甜倒也不用去考虑回什么礼,等他们回来再说好了。

大年三十儿这一天,罗二家一家早早地就起床,就连罗安平都撸起袖子准备帮忙。

今天要干的事情很多,幸好秦氏眼睛好了,现在是个全乎人,又是家里的主力,和贝思甜一起,倒也不觉得什么。

早晨起来,贝思甜就将各种馅儿都喂好了,放在一边,又将藕切成连着的两片,然后将青椒中间清空了,这些都放在一边。

馅儿喂好之后就开始团丸子,这些剁碎的牛肉馅儿里和着一些切碎的大葱,再加上一些葱姜蒜的沫儿,又倒了点香油,光是看着都香!

贝思甜自己买了一桶大豆油,张宝丽又送了一桶,即便是这样,秦氏看着她将那么多油倒进锅里用来炸丸子,就心疼的了脸都皱在一起。

贝思甜见状笑道:“娘,以后咱都吃大豆油。”

用肥猪肉炼出来的油到底不健康,味道也不好,自然没有植物油健康味道好。

即便贝思甜这么说,秦氏还是心疼的不行,干脆去干别的事儿了。

罗安国看着两大一小进进出出忙里忙外,里屋外屋都飘着香味,他不禁露出满足的神色。

现在这副场景,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如果他的腿能好了,加入进去,那人生足矣。

牛肉丸子炸好以后,便将夹着猪肉馅的藕合放进锅里继续炸,青椒中也包上肉馅,放在锅里蒸。

中午贝思甜做了一顿冬瓜丸子汤,四个人喝的十分满足。

这一忙活,就到了傍晚,基本上该做的都做完了,就等着晚上守岁了。

按理来说,即便是分家了,家里有老人,也应该一起过去守岁,可是经过那件事以后,罗安国对他的老娘彻底失望了,便借口说不方便,没过去。

晚饭的时候,贝思甜又炒了一个油麦菜,又将炖好的鸡汤乘出来,都摆在炕桌上,一大桌子的好菜,让四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罗二家近些年来肚子里的油水太少,所以贝思甜这一次弄的大多数都是荤菜。

吃过晚饭,秦氏和贝思甜便围着炕桌开始包饺子了。

每个地区的习俗是不同的,靠山村这边,都是半夜过年关的时候吃饺子,有些地方是早晨起来吃饺子。

贝思甜上辈子就是早晨起来吃饺子。

入乡随俗,贝思甜当然不会刻意去改变什么,包好了饺子,就等着十二点鞭炮声一起,便准备下锅吃了。

罗安平是最为兴奋的,好多年没过这样的一个幸福年了,贝思甜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还给他买了小鞭炮,左手兜里是一把鞭炮,右手兜里是火柴,走到哪点一个扔地上,可好玩了!

夜半钟声,靠山村靠的不是钟声,而是巨大的鞭炮声,罗安平在院子里跟着凑热闹点鞭炮,贝思甜在外屋煮着饺子。

今天难得的,大家都穿上了新棉袄,彰显着新年新气象!

四口人吃了一个非常满足的饺子,便开始扛不住,准备睡觉了。

人睡了,但是灯不能关,这是讲究,三十儿晚上,灯要亮一夜。

因为这边的饺子都是过年关的时候吃,所以初一上午基本上都在补觉,临近十点多,才开始有人陆续出来走动。

十点多的时候,罗安国和秦氏也都醒了过来,穿戴好衣服,贝思甜已经简单地做了点饭。

中午饭是要去大伯家吃的,所以吃了点东西之后,秦氏便开始准备东西。

秦氏脸上神情淡淡的,每次过去,她基本上都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回来,她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去。

罗安国的兴致也是不高,可是却不得不过去,谁让还有个老娘在呢。

秦氏将酱好的两个猪蹄子带上,另外带了一包点心,十来个鸡蛋,还有几斤猪肉。

该有的礼数她都不会少的,可是这些好东西,吃在秦红梅和罗老太太的嘴里,她就觉得浪费。

秦红梅背起罗安国,后边跟着贝思甜和罗安平,四个人一起去了老家儿。

他们到的时候,罗爱国和罗老太太也都刚起,现在秦红梅在家没什么地位,起的和白金凤一样早,跟着一块干活。

秦红梅看见这一家子来了,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倒是看见他们手里拎着的东西,表情才松了松。

“叔,婶,你们来了,屋里边坐,炕烧的可热乎了。”白金凤背上背着奶娃娃,手里举着铲子,笑着说道。

“小心着点,别把油星子溅到孩子脸上!”秦红梅忽然沉着脸喝道。

这个家里,她也就敢对白金凤嚷嚷了,不过现在白金凤也不像以前似的那样被她吃的死死的。

听见秦红梅的话,白金凤知道她是找茬呢,脸上笑容敛了敛,火刚烧上,油还没倒进锅里呢,哪来的油星子。

秦氏等人也都知道,就因为白金凤对他们露出笑脸,就挨了骂。

没搭理秦红梅,四个人进了屋。

罗老太太正坐在炕上叠被子,屋里头还有一股子味道,睡了一夜没通风的味道。

贝思甜默默退了出去。

待东西屋都打开窗户,罗爱国也收拾妥当,来到了东屋。

这边东西边各有两间屋子,东屋正屋是罗老太太睡得,再往东没人住,现在堆放一些杂物,西屋正屋是秦红梅和罗爱国睡得,再往西则是白金凤和罗旭强两口带着两个孩子住的。

东屋柜子上摆放着一个个红盘子,都是画着大红富贵牡丹的铁盘,上边摆放着瓜子花生还有糖和水果四样。

瓜子花生都是自己炒的,糖是供销社常见的酸三色,盘子里只剩下一点,早晨起来还没来得及续。

不过秦氏知道,一般初一他们都不续满,因为怕他们过来吃嘴。

“平安,过来,奶给你糖吃。”罗老太太从柜子上抓了几块糖递给罗安平。

罗安平摇了摇头,“奶我不吃。”

“咋不吃呢,你这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块糖。”罗老太太手仍旧抬着。

“奶我不想吃。”罗安平不接。

罗老太太微微沉脸,“这孩子,奶给你,你就拿着!”

罗安平只得拿在手里,他现在的小兜里有比酸三色更好的糖,自然看不上这个。

罗安国被放在东屋炕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罗老太太说起话来,罗爱国进来之后,气氛倒是热络了许多。

秦氏和贝思甜出去帮忙去了,若是按照以往,秦红梅肯定就闪开了,可是现在她不敢啊。

自从那件事之后,罗爱国都不跟她说话,以前睡觉在西屋和她一块睡,可是现在他却将东屋小屋收拾出来,自己去那睡了!

秦红梅又是哭又是求也不管用,后来自己就想明白了,总归还是两口子,早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所以她现在敛了性子,家里除了骂骂白金凤,其余的说话声量都小了。

贝思甜说是来帮忙,可是站在一边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秦氏倒是给白金凤分担了不少活儿。

秦红梅蒙声不吭地在那干活,罕见的没有找秦氏的麻烦,贝思甜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仔细听着东屋的动静呢。

罗老太太此刻正在翻弄罗安国和秦氏带来的年礼呢。

一会鸡蛋一会肉,还有猪蹄子点心,罗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外边的秦红梅心里跟猫挠似得,若是以往,早就冲过去将东西都收起来了。

现在不行啊,这个家她不做主了!

“弟妹啊,你家这是起来了啊。”

东屋动静一落,秦红梅就笑吟吟地对秦氏说道。

秦氏哼都没哼一声,将秦红梅当做了空气。

“小甜儿这是有本事啊,看样子挣了不少钱,咋不说多给你奶买点好吃的呢?”秦红梅心里又妒又恨,要是那件事成了,现在别说这么点东西,贝思甜每个月的工资都得给她。

贝思甜不耐烦跟她耍嘴皮子,往她身边靠了靠,凑近她快速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就见到秦红梅脸一下就白了,嘴唇蠕了蠕,不敢再胡说八道。

秦氏见此,便知道贝思甜定然是说了关于那件事的话,至于怎么说的,她却不知道。

秦红梅此刻心里是又惊又怕,惊得是,那件事果然和贝思甜有关系,怕的是,她刚才说的话。

“大伯母,你想在全村人面前扭一次吗?”

秦红梅刚开始还是试探,贝思甜这话一出来,她就确定了。

秦红梅不捣乱了,这顿饭吃的倒还算是清静,这次因为送了不少好东西,罗老太太也难得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虽然仍旧没给秦氏好脸色。

不过对于秦氏来说,这就算很好了,至少没生一肚子气回去。

吃过午饭,一家子口就回了家,在家又补了点觉,下午才恢复精神。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秦氏的娘家就在靠山村,可惜家里已经没人了,贝思甜没有娘家,更是落个清闲。

到了周三,家家户户就开始走亲拜年了,罗二家习惯了清静,也从没想过会有谁来给拜年,所以当大门响起的时候,他们微感诧异。

罗安平颠颠地跑出去打开大门,原来是杨五郎一家四口。

杨五郎和马氏拎着年礼,带着两个孩子来拜年了。

第138章 就用丫头的药(月票220+,继续求月票!!)

上一次贝思甜治好了杨五郎和两个孩子之后,两家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密切起来,再加上马氏因为贝思甜明明有那能耐,却没和他们抢过生意,对她更是和气。

“秦嫂子,我怎么发现小甜儿这孩子似乎变得好看了!”马氏看着贝思甜笑着说道。

马氏原本就是个会说话的,不过今天她的确是发觉贝思甜和往常不一样了,天天能看见她的人或许不觉得,她这有两个月没见着贝思甜了吧,发觉她脸上有点肉了,还白了。

贝思甜知道自己的变化,身上的肉长起来了,这些日子又特意养了养皮肤,配合着研磨特质的葡萄籽粉,皮肤有了很大的改善。

原主的底子本身就很好,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榨已经瘦脱了形,面黄肌瘦的,再好看的人还能看出个人模样?

秦氏早就发现了,乐呵呵地听着别人夸赞贝思甜,比夸她还高兴。

杨五郎哪里有心思观察谁好看谁不好看,他的注意力都在秦氏的眼睛上。

“秦嫂子,你这眼睛,可跟好人的一样啊!”杨五郎看着秦氏的眼睛,不无感慨道。

杨五郎看个发烧感冒啥的倒是行,可是这眼睛,他却是一点都不懂了。

之前秦氏的眼睛那样,他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在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便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贝思甜,这丫头远比她想象地要厉害的多!

秦氏这眼睛即便拉到市里的大医院去,都未必有办法,即便有希望,那也只可能在北京的三甲医院了,不过她这病时间太长,这希望也是很渺茫的。

没想到贝思甜不动声色地便给治好了!

“神医啊!”杨五郎发自内心地赞道。

“神医可不敢当。”

贝思甜并非谦虚,如果这个称呼放在她上辈子全盛时期,她也算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在却是差的太远了。

杨五郎家的两个孩子都比罗安平大,三个孩子在院子里和壮壮一块玩,两个人还分了糖给罗安平吃。

罗安平想起贝思甜教给他的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乎,他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二人。

这大白兔奶糖,是张宝丽送的年礼,说是年礼,其实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礼物,毕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

青州镇上没有大白兔奶糖,她是托了张子全从市里边买回来的,特别好吃,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都爱吃。

买了一小袋,足有好几十块,可把罗安平给高兴坏了,去罗爱国家的时候,他没要那酸三色,一个是家里有,另外一个,他便是有这大白兔奶糖。

两个孩子第一次吃这种奶糖,含在嘴里吧嗒吧嗒吃的欢快,回家就跟杨五郎夫妇要,结果两口子傻眼了,这上哪去买啊。

大年初三开始,便是走亲戚的日子,村西边的李家两口子带着孩子也来了,给贝思甜拜了年,又给秦氏和罗安国拜了年。

木匠刘家也带着一家老小来给罗二家拜年了,这两三天,罗二家门庭若市,热闹的不行。

秦氏和罗安国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来拜年,都是因为贝思甜,对他们两口子客客气气的,也都是因为贝思甜。

罗二家,有多久没过过这样一个热闹的年了!

人家来拜年,自然是要回礼的,贝思甜准备的东西足够多,一家家过去,礼一点没落下。

而那些人见到罗二家的年礼,便都知道村里说的是真的,这罗二家是真的起来了,贝思甜每个月都拿着固定工资。

一个年热热闹闹的过完了,过了这个年,罗二家的蜕变真正的开始显露出来。

冬去春来,大地等待着复苏,一些娇嫩的绿芽开始钻出土地,露出了一点尖儿。

靠山河解冻了,众人洗衣做饭也都方便了许多,不用每个月等着大队的喇叭广播。

厚重的大棉袄脱了下来,贝思甜只感到浑身都轻松起来。

因为换季的原因,听说吴岳凯又来了这里休养,他差人特意来说一声,贝思甜准备今天便过去一趟。

依然是那一套四合院,门前站岗的军人换了一拨,勤务兵还是李学军。

“小贝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李学军见到熟面孔,也是很高兴。

“你好,小李同志。”贝思甜笑着回应道。

将贝思甜带到吴岳凯的书房里,李学军便去给他们沏茶倒水了。

“丫头,来来来,你的那膏药再给老头子几副!”吴岳凯见到贝思甜立刻便说道。

贝思甜一怔,随即失笑道:“一个冬天都没见了,您不问问我怎么样,上来就要东西啊!”

李学军倒水的手一抖,开水差点溅到手上,这小贝同志,是怎么跟老首长说话的!

他放下水壶,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育’贝思甜,便听见吴岳凯爽朗的笑声传来,顿时泄了气,在北京,吴岳凯从来没这么笑过。

“看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吃的饱睡的香,我还问什么问。”吴岳凯笑道。

一个冬天不见,贝思甜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双剪水莹眸顾盼流转之间充满了神韵,脸蛋白嫩细腻,脸上的肉正刚好,多一点显胖,少一点显瘦,红唇不染而粉嫩,别说是在山村里,就是在城里,她也是个不多见的漂亮姑娘。

吴岳凯不由地又替罗旭东那小子担忧起来。

“你那三贴膏药,我用了之后,有半个月腿都没疼,就跟带了厚实的护膝一样,甚至都没觉得冰冷!”吴岳凯是真的很惊奇。

一旁的李学军一听,顿时黑了脸,不得不插嘴道:“老首长,不明来历的东西,是不能用的!”

老首长居然偷着用没经过检验的药物,真是太可怕了!

吴岳凯脸一沉,“什么不明来历,那‘来历’就在你眼前你,你小子眼睛出气用的!”

李学军顿时苦着脸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用药都要经过部门审批的,小贝同志毕竟不是军医,开出的药您……”

“怎么!我还没权利选择药?我以后就用丫头的!”吴岳凯顿时不讲理起来。

第139章 治腿(求月票!!)

李学军苦着一张脸看着吴岳凯,显然他这么不讲道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贝思甜才不管什么制度不制度,只要吴岳凯肯用,她就肯做。

年前给吴岳凯的膏药,是用来养血活血,舒筋活络,能理气止痛,驱寒祛湿,里边不仅加了各种中草药,还有她特质的玄符。

所以三贴下去,吴岳凯半个月都没有感到腿寒腿僵,也没有疼痛感。

这药效对于贝思甜来说还是短了一些,因为她制作的比较匆忙,再加上那时候的精气神没有现在充盈,若是现在做,至少可以延长到二十多天。

贝思甜无视李学军直勾勾的目光,将早已准备好的三贴膏药给了吴岳凯。

“老爷子,还是连续三天。”贝思甜说着,看了李学军一眼,大概是他的目光充满了实质性,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这个不是单纯止痛的膏药,同市面上卖的止痛祛湿膏药不同,即便有副作用,也是非常小的,可以长期使用。”

大部分的中草药副作用,都被其中的符粉中和掉了,剩下的小部分是目前来说没办法中和的。

李学军当然不相信,就是全国最好的中医他们都看过,更何况还有老首长专属的主治医生,那可不是一般的医生,那是……

连那位奇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一个山村的姑娘用自制的膏药能做到?

之后贝思甜和吴岳凯又交流了一番书法,这段时间贝思甜有些进益,只是进步非常小。

到了她这样的水平,想要再进步就很难了。

后来吴岳凯露出明显的疲惫之意,贝思甜便告辞离开了,她边向外走边想,老爷子的身体,比之年前还要差了许多。

这样的身体,为什么还不荣归故里,安心修养?

她看得出老爷子有这个意思,可似乎部队里不放人。

身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贝思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学军追上来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着他过来。

“小贝同志!”李学军跑了过来,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再给老首长药了,老首长的身体可不是试验品,你知道你这样做,如果让部队里知道,会怎么处置你吗!”

“试验品?这是谁的定论?”贝思甜问道。

李学军一滞,“你并不是个正规的大夫,只是村里的大夫,恐怕连行医资格都没有吧,这样不是把老首长当做试验品是什么!”

行医资格,这的确是个问题。

上辈子有玄医印在手,这辈子即便有,谁又认得?更何况她也没有。

“小李同志,你是受过教育的人,说话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试验品这种只是你自己的妄想和猜测,不要强加给别人。”

李学军瞪着眼睛说道:“你不要一直揪着这一点不放,老首长的身体本身就不好,你再胡乱用药,到时候状况会更糟!”

看来吴岳凯的身体状况,部队是知道的。

“就是知道老爷子身体状况越来越糟,我才忍不住的。”贝思甜蹙眉。

李学军见她不肯听劝,更加生气道:“你再这样,我就将你的行为告诉上头!到时候处罚可是非常可怕的!”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危言耸听。

贝思甜却没有被吓到,淡淡一笑,“我现在就回去,将你恐吓我的事情,告诉老爷子。”说着,她就要往回走。

李学军一看就急了,他忙拉住贝思甜,又觉得这样不合适,连忙放开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贝思甜停下来看着他,表情认真而恳切,“小李同志,你对老爷子的心我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任的好同志,这样好了,老爷子不是有主治大夫吗,你让主治大夫来看一看我的膏药,如果没问题,就先用着,我和你一样,不忍心看到老爷子天天被病痛折磨着。”

李学军被她的好话一说,脸色才缓和一些,听见她的办法,也觉得是个好办法,老首长很听主治大夫的,如果主治大夫说不行,想必老首长也不会再不讲理了。

和李学军达成一致,贝思甜便走了。

贝思甜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万物复苏,此刻正是给罗安国治疗腿疾的时候。

经过一个冬天的养护,罗安国的双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细的的跟胳膊似的。

这得益于贝思甜的基础治疗,也得益于秦氏每天都带着罗安国做康复运动。

回去之后,贝思甜当先看了一眼罗安国的双腿。

罗安国听之任之,每天都用舒筋活血的膏药,可惜仍旧是没什么知觉。

其实他有心劝贝思甜不要再忙活了,这腿和老婆子的眼睛还不一样,她那是让人害的,可他这却是实实在在地瘫了。

“小甜儿……”罗安国见贝思甜将他的裤腿放下来,张嘴说道。

贝思甜点点头,“爸,接下来估计要比较辛苦,要有心理准备。”说完,她便去了西屋。

比较辛苦?

罗安国想不到什么能比秦氏和贝思甜还辛苦的,秦氏上下午各两次架着他在地上‘溜达’,他几乎自己迈不了腿,还得罗安平帮忙,可即便这样,秦氏却是整整坚持了一个冬天。

罗安国问她为什么对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这样执着,秦氏反倒有些讶异,“小甜儿说能治好啊。”

罗安国心里暖烘烘的,不管是因为秦氏对贝思甜的信任,还是对他的感情,就因为一句话,秦氏坚持了这么久!

贝思甜回西屋以后,这边秦氏便开始给罗安国捏腿,按照贝思甜教给她的手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按摩,这个时间可比架着他在地上‘溜达’还要长,而且还要花费力气。

每次按摩完了,秦氏都是一身的汗,胳膊都是酸痛无比。

到了晚上,贝思甜将油灯点上,开始过银针。

这银针还是去年救治春雨她娘之后,去邻村买的。青州镇上没有上好的银针,反倒是那邻村的银针倒是勉强能够用顺手。

今晚就开始给罗安国施针。

第140章 有感觉了(大力求月票!)

贝思甜将银针过了火,然后浸入搪瓷缸子里,那里是她化开的符水。

这玄符若是直接作用在人身上,是会灼伤一大片的,就像那天张顺贵的肩膀一样,现在被她化成符水,由银针浸之,便是想以此刺激罗安国的腿。

这也不算是兵行险着,只能说,贝思甜不走寻常路,如果奏效,罗安国便能站起来,如果不奏效,她打算再试试其他的玄符,总归罗安国的腿已经这样了。

贝思甜不是全然胡乱试探,她这样做,都是在上辈子极为丰富的行医基础上。

贝思甜将一根根银针捻入罗安国的穴位中,因为罗安国双腿没有知觉,不知道是否‘得气’,不过在针灸一道上,贝思甜不是专精,也是相较于一般的大夫,至少她的针灸水平,也相当于一般的御医水平,只是比起师父,就差的远了。

所以即便没有罗安国的反应,也能正确插**位当中,不会出现偏差。

“爸,一旦有了酸、麻、胀、重的感觉,一定要跟我说。”贝思甜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罗安国道了声好,心里却是苦笑的,这又不是第一次针灸了,要是有,估计也早就有了。

直到拔针的时候,罗安国也没有任何感觉,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所以并没有感到失望,他现在反而怕贝思甜治不好他而失望。

“小甜儿,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罗安国说道。

贝思甜微怔,抬头看过去,“怎么突然这样说?”

“不……也不是突然,就是觉得,这样有人伺候,也没什么不好。”罗安国显然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说的如此言不由衷,秦氏都瞥了瞥嘴。

聪慧如贝思甜,又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这种玄符是否见效她也不知道,能够多久治好,她也没有大概的预期,所以不多说最好。

浸过符水的针灸连续进行了七天,罗安国依然没有任何感觉,贝思甜便打算换一种了。

上一次想过利用另一种玄符,能够产生一种类似于电流的感觉,用来刺激,不过这种玄符一个比较难治,另外一个,用不好的话会对人的神经造成一定损伤,所以贝思甜没有再一开始就用。

但是能够用来刺激的玄符只有这两种,除此之外,贝思甜也别无选择。

这种方法是贝思甜认为能够见效的一种,只是因为它有可能带来的麻烦,所以才慎用。

既然决定用了,贝思甜便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

当天晚上准备施针之前,贝思甜让罗安平去西屋写字,她的注意力要高度集中,罗安平年纪小,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打扰了她,必定会让罗安国受到损伤。

贝思甜将浸过新的符水的针捻**位,这一次并没有刺入之后便罢,而是进行不断捻转,偶尔提插。

这并不是她没有‘得气’,而是因为她想辅助符水,尽可能的深入刺激。

如此施针到一半的时候,贝思甜额头便见了汗,秦氏见状,忙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拭去汗水。

将针全部刺入之后,贝思甜便靠坐在墙上,闭着眼睛,呼吸虽然平稳,可是脸色却是有些发白。

高度的注意力集中,让她此刻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过了二十分钟,贝思甜拔了针,轻轻放下裤腿,便回屋睡觉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秦氏没舍得叫她。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贝思甜匆匆洗漱之后,像往常那样开始练字。

晚上依旧施针,如此反复,到拔去针的时候,贝思甜又再累个半死。

如此经过了五天,罗安国都不忍心了,连连劝她别折腾了,这腿也就这样了。

贝思甜笑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因为连续施针,贝思甜脸色都变得差了一些,白天的时候,她尽可能的养神,到了晚上施针的时候,她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

到了施针前一刻,贝思甜还在闭目养神,待秦氏将宽松的裤腿完全撸起来,贝思甜才睁开眼睛。

秦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罗安国也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么执着,他这心里又是暖又是难受。

贝思甜捻针**,每一针都要反复捻转几次,有的提插几次,秦氏在一旁不断给她擦汗,不发出一点声响,就怕影响了她。

罗安国半身瘫痪,施针要比旁人多很多,贝思甜共准备了三十六根针,都要针针**。

贝思甜对秦氏的嘱托,便是不要让汗流到眼睛附近。

而通常到了扎十八九针的时候,秦氏的手便停不下来了,要不断擦拭她的汗水才行。

热水在柜子上冒着烟,等待贝思甜施针之后,便可以喝到温度适宜的水来补充流失的水分。

施针到第三十针的时候,不论是秦氏还是罗安国都明显看出贝思甜已经十分疲惫,完全是在强撑着。

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忍。

罗安国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说服贝思甜不要再继续了,这么下去,可是会伤神的!

贝思甜如此年轻,可不能让她伤了神!

正想着,罗安国忽然‘哎呦’一声,却是腿上一疼!

东屋原本是十分安静地,罗安国这突然的一声,吓了秦氏一跳,手里的毛巾一抖,幸好没有抹到贝思甜的眼睛上。

她拿着毛巾抬起头来,怒瞪着罗安国,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瞎吵吵啥,惊扰到小甜儿咋办!

可是她的意思并没有传达给罗安国,只见他正瞠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疼了……”罗安国看着腿上一根根纤细的针,有的还在极为细微的颤动。

刚刚罗安国的惊叫并未让贝思甜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这句话,让她有了反应。

“这一针吗?”贝思甜头也不抬地问。

“是……”罗安国有些呆滞地回答。

贝思甜点点头,将第三十根针反复捻转多次,才开始下一针。

而从第三十针开始,每一针罗安国都感到了疼,不过又不完全是疼,这种感觉他也说不出来。

第141章 周济人的异样(月票250+,继续求月票)

是什么感觉当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感觉了!

秦氏拿着毛巾呆呆地站在炕下头,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可快了,都忘了给贝思甜擦汗,直到贝思甜开口提醒,她才忙去擦汗。

贝思甜手不停,剩下的六根针的时间更长,比之前的时间长了很多,直到全部刺入罗安国的腿上。

再最后一针捻转多次之后,贝思甜松开了手,整个人便向后一倒,眼看着就要栽倒炕下头,秦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秦氏忙将贝思甜放在炕上,见她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吓了一跳,忙开口叫她的名字。

半晌,贝思甜悠悠开口,“娘,我没事。”

贝思甜没有睁开眼睛,这个身体在一般的情况下精神头算是好的,但是一旦高度集中注意力,便立刻显出了力不从心。

针灸本来就是费神的事情,更何况这种情况要比一般情况要费神好几倍,贝思甜自然有些吃不消。

秦氏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过来垫在她的后背下头,让她靠在上边,说道:“二十分钟到了我叫你,你赶紧休息会。”

贝思甜微微点头,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安顿好贝思甜,秦氏才有心思转过来看罗安国。

罗安国脸上神情十分复杂,又是惊又是喜又是不敢相信。

秦氏知道这种滋味,接下来估计他该担心到底能不能恢复了,或者是不是到时候又要没感觉了。

秦氏说不高兴是假的,她现在心里激动的都坐不下,要不是怕影响贝思甜休息,她都想高唱一首了。

“是真有感觉?”秦氏只张嘴,不出声。

罗安国连连点头,现在他的腿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一开始以为是疼,现在一直持续起来才发觉这不是疼。

有些发胀,有些发沉,因为他的腿没知觉很久了,突然有了感觉,让他误以为那是疼。

若不是这感觉持续着,他怕是现在会以为刚才的是错觉,现在他甚至产生一种不要拔针的想法,至少这样他才会感觉到腿的存在。

这种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陌生中透露着一种熟悉。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贝思甜没有真的睡着,因为她一旦睡着了,再睁眼就要到天亮了。

将针悉数拔出,贝思甜半阖着眼说道:“娘,你按照我交给你的手法给爸按摩,来回按摩三四次就行。”

秦氏忙答应了,贝思甜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贝思甜一直睡到中午吃饭。

贝思甜让秦氏按照往常那样,架着罗安国‘溜达’一圈,然后开始按摩。

今天晚上不再针灸,罗安国既然有了感觉,便不能连续使用这玄符,不然对他的经络负担太大。

她正好也可以趁此恢复一下。

真正的出现了曙光,罗安国顿时积极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贝思甜睡了一个半小时便起来练字,练字对于她来说,便是一种养神。

贝思甜隔两天施针一次,再过了半个月之后,罗安国的变化便明显起来。

以前都是针灸的时候才会有感觉,现在没有插针也会有所感觉,这让罗安国又是惊喜又是兴奋。

这一天,贝思甜决定去一趟镇子上,她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针灸上,其他的玄符暂时没有精力去制作,可是罗安国现在需要一些通筋活络,祛风通窍,镇定安神的药物。

贝思甜带着字一起去了镇子上。

冯运章过了十五就回来了,贝思甜交了字之后,稍作犹豫,便问道:“冯老板,不知道周先生回来没有?”

冯运章笑着说道:“前天回来的,贝姑娘找他有事?”

贝思甜点点头,“我想买些药,周先生于这方便懂得多。”

从文房社离开之后,贝思甜便去了济世药房。

马小玲是本地人,过年的时候也是她一直在看药店,因为贝思甜自那之后从未针对过她,她渐渐的便放松下来,对贝思甜的态度真的热情起来。

将贝思甜带到后院的书房,周济人和往常一样靠着窗坐在那里看报纸,安静祥和。

周济人抬起头来,便看到背后绽着阳光的贝思甜,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是落入人间的仙子!

贝思甜见周济人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微微一怔,如此有侵略性且带有直接意义的目光,让她有些羞恼的同时,又感到尴尬和不安。

“周先生!”贝思甜不得不出声惊醒他。

周济人抿着唇看着她,只是低沉的发出一声‘嗯’。

贝思甜的提醒显然没有达到目的,周济人的目光好似黏在了她身上,又好像是许久未见,想要一次性看个够!

若非有事找他,贝思甜真想转身就走。

“周先生!”贝思甜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

周济人嘴角弯弯,“我听见了。”

贝思甜木着脸,这个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想买点舒筋活血的药。”贝思甜直接说出要求,“西药方面我懂得不多,希望你能给些意见。”

“舒筋活血……”周济人顿了一下,眼中的异彩敛去,“谁要用?”

“我爸。”贝思甜道。

“他怎么了?”周济人放下报纸,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前厅。”

“腿脚不利落,需要一些舒筋活血的。”贝思甜跟在他身后,不疑有他。

贝思甜说的轻描淡写,周济人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多少长时间了?”

“有几年了。”贝思甜道。

周济人知道贝思甜对他有防备,却不知道对他的防备有多深,总之他每次想要多问些什么,她总是避重就轻,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这让他又是欣慰又是苦恼。

‘周济人’对她来说毕竟是陌生人,她这么做是对的!

可是另一方便,他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暗哨,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想要多打听一分家里的状况,就会给自己给家里人给整个任务带来很大的危机。

他不能这么做!也不敢!

第143章 丫头起疑心了(求月票!!)

进了书房,吴岳凯神采奕奕地在那里写字,一看见贝思甜,立刻放下笔,乐呵呵地走过来。

“丫头,你那药可真是管用啊,我老头子这几天都没疼过!”

贝思甜一听笑道:“那就好。”

“丫头,要不你当军医好了,那样老头子就能名正言顺用你的药,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了!”吴岳凯说着,瞪了李学军一眼。

李学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的老首长,您不要这么草率好不好!军医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更何况,贝思甜一没学历,二没背景,最主要的是,她家里可是出过逃犯的!

前两点都好说,吴岳凯开了口,贝思甜要是真有本事,也勉勉强强,可是最后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贝思甜闻言一怔,“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李学军忙回道,说着,他看向吴岳凯,这件事上边肯定不会同意的,您老就别瞎忽悠人了!

吴岳凯完全没有接收到李学军的眼波,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要是能成军医,他也就能给旭东保住这个媳妇了!

这虽然是最主要的目的,不过还是因为贝思甜有本事,吴岳凯先后两次用贝思甜的膏药,都是十分奏效,甚至比那些所谓进口的药还要管用!

贝思甜微微有些意动,这个世界和她所处的世界不同,有玄医印可以走遍天下,在这里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她很多事情都会很麻烦。

李学军看着一老一小在那自顾自的说,将他忽略个彻底,只能仰头望天,真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贝思甜今天略显得沉默,想起上一次周济人来拜访吴岳凯的古怪,她不由看了吴岳凯一眼。

不管周济人是否有问题,吴岳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爷子,您对周济人周先生了解吗?”贝思甜决定先行试探一番。

吴岳凯喝茶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贝思甜,“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有些好奇而已。”

吴岳凯人老成精,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好奇,难道那小子把控不住露出了破绽?

不可能,对于罗旭东的能力,他是一百个相信的,青州镇距离靠山村如此近,他都快一年了,愣是一趟都没有回去。

这换做一般的人,一般的兵,哪个有这样的毅力!

这也是为什么将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罗旭东!

“我认识这个人怕是还没有你认识的时间长,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吴岳凯只能这么说。

贝思甜微感意外,看着吴岳凯沉默了。

吴岳凯这番话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那一天周济人过来说是拜访,可是对于拜访一个军中首长,他便有些太失礼数了。

不知道的,定会以为他们关系很亲切,才会空手而来,可是知道的,便会感到奇怪。

这种小事一般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可贝思甜对于细节很是敏锐,对于周济人她又有着防备,便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

对于旁人来说是细节,可是对于吴岳凯来说却不能算,以他德高望重的身份,周济人那天的拜访,可以说是很不礼貌的。

现在吴岳凯对她说这样的话,显然那一天他并没有觉得周济人不礼貌,没有留下恶劣的印象,所以才一副不太熟的样子。

或许老爷子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显得如此在意这些事情呢?

贝思甜觉得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看了吴岳凯的神情一眼,她又不确定起来。

“丫头怎么忽然打听周济人?”还是向他打听!

贝思甜微微一笑,“没什么,见他来拜访老爷子,以为你们很熟悉。”

吴岳凯一怔,周济人第一次来,这丫头可是跟着的,熟悉不熟悉,她还不知道吗?

吴岳凯稍一转念,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也想到了那天的问题所在!

这种小小不言的事情,她居然注意到了!

这小丫头的观察之细致,感知之敏锐,真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是他们大意了,即便知道贝思甜不简单,却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贝思甜见吴岳凯有一瞬间的恍惚,便知道自己猜想的不错,吴岳凯和周济人比她想象的关系要复杂!

贝思甜离开之后,吴岳凯便苦笑起来,这丫头起疑心了!

好可怕的小丫头!

这若是个男人,进了军队,怕是一个不输于罗旭强的好兵!

他们谨慎小心,千防万防,却是将贝思甜给遗漏了。

这件事,他还要同罗旭东碰个头,以免到时候节外生枝。

贝思甜回去了,如若不是周济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打探,他同吴岳凯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是不关心的。

总有这样一个来历神秘的人莫名其妙的关注她的家庭,这让她充满了不安。

回到家的贝思甜对这些事只字不提,今天晚上要给罗安国施针,所以她要休息一下。

秦氏将晚饭做好,大家围着炕桌吃过晚饭之后,贝思甜便准备施针了。

依然是三十六根针,扎完之后,贝思甜便疲惫不堪。

罗安国现在不是全无知觉,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知觉,可是每一针他都有所感觉,这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每一次扎针的效果都很明显,秦氏每日里都会辅助他进行康复锻炼,现在双腿看起来不再像原先那样,显得十分不健康了。

虽然依然很细,可至少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的腿了。

第二天罗安国早晨起来在秦氏的搀扶下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像往常那样去试着挪动双腿,并没有似从前那样,下体空空,今天却感觉有些沉重。

一开始还不是很明显,罗安国像往常一样按照贝思甜的话,要像‘有双腿’那样去使劲,这一使劲,那条一直让罗安平帮助挪动的腿,自己居然移动了有那么一丝丝的距离!

“爸!”

对此罗安平看的最为真切,他的双手根本还没碰到罗安国的腿,它自己就动了!

秦氏也看见了,小甜儿早就说过,这两天还会有所进展,让时刻注意着,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第144章 他也进山(月票280+,继续求月票!)

罗安国的腿有了明显的好转,一家子都浸淫在喜悦当中,这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开心!

罗安国更是积极了,每天到了时间,再不用秦氏提醒,自己就撑着双手挪到炕边上,准备康复训练。

他几次要求增加这种训练,贝思甜却告诉他,这种训练要根据身体的实际情况,不能过多,那样会增加身体负荷,对恢复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有坏处。

罗安国早就对贝思甜十分信服,听了之后再不要求,按照贝思甜的话一板一眼地开始做训练。

罗安国的腿有了极大的好转,贝思甜虽是高兴,却在意料之中,想要让罗安国彻底恢复,仅仅是这样还不行!

贝思甜决定过几天进山一趟,有些中草药从药铺里买就行,但是有些,她还是认为野生的最好,尤其是配合符水用,相比于养殖的,野生的能够发挥出更多的药效。

这一点贝思甜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经过世世代代的玄医不断累积实验得出来的结论。

这一次进山估计要几天的时间,所以贝思甜还要做一些准备。

她第二天便又去了镇子上,准备买一些在野外必备的用品。

镇子上只有一家相关的店面,可惜东西也不是很齐全,即便是这样,也看的贝思甜惊叹不已。

野外帐篷,绳索,登山鞋,登山扣等等,上辈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东西,野外最多带的就是干粮和火折子!

不过这些东西可真是贵的可以,以贝思甜如今的身价,想要置办一套也要好好做一番心里建设才行。

“贝姑娘!”

就在贝思甜看着琳琅满眼的装备眼睛发直时,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转过身去,不是周济人是谁。

“周先生怎么会来这里?”贝思甜见他脸上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应该不是跟踪她而至。

现在她对周济人有些敏感。

“我时常会来这些店里转一转,我的爱好便是户外运动,爬山,露营,烧烤。”周济人想要打消贝思甜的顾虑。

贝思甜挑眉,这些还真是有钱人才会有的兴趣爱好,村里人进山,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些人倒是为了兴趣爱好。

“贝姑娘呢?”周济人说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可不会放过贝思甜。

“我要进山一趟,采点草药。”贝思甜也不隐瞒。

“你一个人?”周济人颇感吃惊。

贝思甜点点头,“我是大夫,怎么可能每次去采药还要人陪同的!”

周济人皱起眉头,“不行!”

“什么?”贝思甜错愕地看着他。

周济人脸色微沉,“这时候进山太危险,刚过冬天,很多野物正是疯狂觅食的时候!”

贝思甜默然,她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罗安国的腿治疗到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在这里中断治疗,否则前功尽弃!

而且她也不是盲目进山,她还有十来头的大狼犬保护!

符粉和这些大狼犬是她最大的保障!

“谢谢周先生提醒,我有分寸。”贝思甜微微一笑,对于周济人的善意,她还是愿意接受的。

周济人见贝思甜没有当回事,一着急,便恢复成原本的冷漠脸,绷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人再聪明,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贝思甜没有进过山,她不知道里边的凶险!

贝思甜最后买了一个帐篷,买了绳索,还买了一把野外用刀,这东西用来防身有些差强人意,但是如果野外有这样一把刀,还是十分方便的。

买好这些,贝思甜还要去买其他的东西,便同周济人告辞。

周济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沉如水。

贝思甜不知道周济人所思所想,又去买了一些火柴和耐寒的衣物,这才回去。

明天晚上给罗安国施针完毕,便完成了三个疗程,可以暂缓一缓,那个时候去最合适。

贝思甜将东西都买齐全了,才将事情同秦氏和罗安国说了,不出意外的,遭到了二人强烈的反对。

贝思甜早有准备,给他们展示了一番符粉的厉害,还保证了大狼犬随同左右,即便是这样,秦氏也非要跟着一起去。

贝思甜哪里能让她跟着去,自己对林子山里还是有些经验的,可是秦氏却是半点经验都没有,她若是跟着去了,怕是会帮倒忙。

“小甜儿,我这腿恢复成这样,是我想也不敢想的,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就不要去了!”罗安国说道。

他当过猎户,虽然是半道出家,可是对一些禁忌还是很了解的,这时候即便要进山,也要至少七八人的队伍,手里还要有枪才行,贝思甜一个姑娘家独自进山,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贝思甜将眼下的情况跟罗安国说了一下,如果错过这个治疗时间,恐怕再想恢复就难了。

罗安国一听,眼眶立刻就湿润起来,他就知道贝思甜这时候进山是为了他的腿,他年纪大了,还能活多少年,贝思甜这才刚刚二十岁,还有长久的日子要过,怎么能为了他这个残废冒这么大的险!

贝思甜去的决心很坚定,这虽然的确是有些冒险,不过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十几头大狼犬在身侧,再凶的野兽,也不敢靠近!

给罗安国针灸完之后,见他一直心事重重的,贝思甜安慰道:“爸,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们等着我回来就行。”

第二天一早,贝思甜就收拾好东西,背着帐篷和一个包袱进了山。

这时候的地面上,已经钻出了让人喜爱的嫩绿色,大地开始回春了。

过了北坡,贝思甜向着周田居住的山洞走去,壮壮这一次没有跟来,没办法提前传递信息,所以也没有狼犬来接应她。

这段路没有危险,偶尔还能看到放羊的人挥着鞭子在这里转悠。

与此同时,另一边,周济人也背上一个大包,对马建国吩咐道:“我们分头进山,无论如何,要在重仁之前找到那个人!”

“是!”马建国应声,领命而去。

第142章 棋逢对手(继续求月票!!)

周济人借着找药多问了几句,便没有问下去的借口了,虽然年前他和贝思甜因为几次聊天而关系更进一步,可到底缺乏基础,她很难信任他。

“令父严重吗?”周济人拿了几种药,又问了一句。

“不算严重,不过还是希望能够用好药。”贝思甜从他手里拿过几种药,都是舒筋活血的。

周济人一听倒是放了心,从中拿了一盒大活络丸,道:“那就拿这个吧。”

贝思甜点点头,“多少钱?”

“一块五一盒。”

马小玲写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周济人一眼,大活络丸,是三块二一盒!

看见周济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默默地低下头,开始想怎么做账,今日特价优惠?

心里一边想,一边偷偷瞄着周济人和贝思甜。

平日里周先生可是不苟言笑的,当然,她这种小服务员,一天到头也和周先生说不上一句话,这些是马助理和她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马小玲对周济人的印象,大多数都来源于最开始,那时候贝思甜教训她,还是周济人出面,虽然后来马助理说,那八成都是因为他自己好奇的缘故,不过马小玲还是非常感激周济人的。

此刻见周济人和和气气的同贝思甜说话,马小玲倒觉得是马助理夸大其词了。

如果不是夸大其词,便还有另一种可能!

马小玲双眼渐渐冒光,随即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贝思甜虽然越来越好看了,可到底是个农村出来的,而且以她这个年纪,八成连娃娃都有了。

北京上海那地方,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有,周济人那么大领导,怎么可能看上贝思甜?

这么一想,马小玲的八卦之火便又熄灭了。

拿了大活络丸,贝思甜又看了看其他的药,在这方面她是信任周济人的,只是想多做些了解罢了。

“贝姑娘总是一个人来镇上,家里怎么会这样放心?”周济人装作随口问道,他怕贝思甜又说出什么让他难以猜测的话,干脆地说道:“我一直都很好奇,贝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

“我来镇上是来挣钱的,人多人少的又有什么关系?”

“前后两次买药,你也是一个人,看得出上一次你很着急。”周济人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贝思甜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之色,“自己家的事情,谁来不一样,我毕竟也这么大了,又不远,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济人听到她说‘自己家的事情’,眼底划过一抹暖流,看向贝思甜的目光愈加柔和起来。

虽然从贝思甜的话里,他依然没有得到关于家里的一丁点情报,不过却让他多了份安心。

“倒是周先生,三番五次打探我家里的状况,又是何意?”贝思甜似笑非笑,目光直直看向周济人。

既然你直截了当的说,那么我也直截了当地问好了。

周济人面色不变,目光迎了过去,“只是对姑娘好奇罢了,姑娘的学识见识同一般的姑娘不同。”

他将皮球又踢了回去,贝思甜太聪明,不将皮球踢回去,他说什么都会担心露出破绽。

他看着贝思甜,看她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她。

“在先生眼里,什么样的姑娘才应该有学识有见识?”贝思甜巧然反问。

周济人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玲在柜台后边一脸莫名其妙,刚刚走进门的马建国更是张大了嘴巴,几曾何时,周济人如此大笑过!

马建国的目光落在贝思甜上,见她神情淡淡的,有些摸不准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次的暗中交锋,两个人依然是棋逢对手,谁也没占谁一丝便宜,谁也没多知道对方的一点消息。

贝思甜走了以后,马建国的目光时不时便落在周济人身上。

周济人放下他拿过来的消息,忽然抬头问道:“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马建国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您不会是……”

周济人笑而不语。

“长得倒是不错,不过……不过您的身份在这里,恐怕……”

马建国眼神闪烁不定,摸不准周济人说的是真是假,传闻他从不近女色,三十来岁的年纪又没有成家立业,不少人甚至传他喜欢男人……

现在忽然对一个村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可真是人让人惊掉眼珠子。

“那……要不要我去查一查?”马建国问道。

“查什么?”

“那姑娘的身份背景什么的?”

周济人抬起头来,“你该不会认为我要娶了她吧?”

马建国一滞,您老大到底什么意思!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偏偏又说这样的话!

周济人重新拿起报纸,眼中的冷漠和淡然是马建国熟悉的,“不过是个村里的丫头,逗弄逗弄就得了。”

马建国心中了然,觉得这才是情理之中。

“重仁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总部那边既然将任务交给我,就务必要完成,从今天开始,你将下头所有的人都分散出去,来到青州的那些人,他们的一举一动,每天都要向我汇报。”周济人道。

“是!”马建国领命出去了。

在马建国离开之后,周济人放下报纸,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在这里,他谁也无法相信。

贝思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从小道去了四合院。

迎接她的依然是李学军,他看着贝思甜的目光还带着警惕,显然是怕她今天又来送药的。

“小李同志,主治大夫看过药了吗?”贝思甜问道。

“还没,那位可是个传奇人物,身份地位一点不比老首长差,哪是这么容易就约上的,就是老首长也是要等的!”李学军道。

贝思甜微怔,想起上一次看到的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居然有如此身份地位,想来医术应该非常高超才对。

“那位是中医还是西医?”贝思甜生出好奇之心。

李学军想了想,摇了摇头,“每次来都看见那位带个箱子,偶尔能闻到中药味,可是老爷子喝的药,肯定不是药汤子。”

第145章 救星(求月票!!)

周田在山洞里自己垒了一个炕,冬天烧点柴火和自制的碳,整个山洞都暖洋洋的。

贝思甜进来的时候,周田正拨弄着碳,这个时候山里依然很冷,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经不烧炕了,这边却是还要早晚烧。

“这时候进山?”周田吃了一惊,“这时候可都是畜生们觅食的时候,太危险了!”

贝思甜将罗安国的情况说了一遍,这时候如果错过了机会,将来恐怕就没机会再恢复了。

周田沉思一番,才道:“那行,这时候山里头猎人不敢走,我的狼犬敢走,让它们陪你走上一圈,不过这刚刚开春,有东西可采吗?”

贝思甜笑着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大山就是一座宝库,一年四季都可以找到珍贵的草药,只是有些季节数量和种类比较多而已。

“你带走十头,我留下三头就够了,大灰跟着你,她能带动这帮大家伙。”周田说道。

大灰就是母狼犬。

这一趟进山估计要一两天或者两三天,周田又给她准备了很多的肉干,都是他制好的,这样一来,贝思甜的干粮倒是不少,水就只能饮用山里的山泉了。

贝思甜的体质好,喝生水也不怕闹肚子。

一人十犬便热热闹闹地进山了。

有母狼犬大灰带着,十头狼犬并非时时刻刻都聚集在贝思甜身边,很有组织纪律性,有的组队前头去探路,有的左右两边护着,另外的去觅食,抓些小的野物来填充肚子。

这样一来,贝思甜不需要操心它们的吃食,甚至有时候还能吃上一顿新鲜的烧烤。

如此走走停停,一整天的时间,贝思甜还是有所收获的,毕竟是刚刚开春,收获定然不如夏秋季节。

不过采到的都是一些不同药效的草药,贝思甜对深山采药很有些经验,对此自然不会灰心丧气。

灌了一大瓶子的山泉水,贝思甜趁着闲暇时间,还是将水烧开然后晾温了喝的。

这个季节喝温水对肠胃有好处。

贝思甜见时间不早了,便选了个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将帐篷搭好,从四周拖了很多的老树根回来,堆成一人多高,这些烧一晚上应该不成问题。

有篝火在,她和狼犬都可以取暖,也可以防止一些野兽的靠近。

大山里的夜晚漆黑又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些动物的声响,隐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增添了一抹阴森恐怖。

狼犬分作两拨,一波散在外围注意动静,另外一波则在帐篷四周休息。

贝思甜对此十分佩服,不知道周田是怎么训练的这些狼犬,真真是训练有素!

贝思甜九点多钟就进了帐篷睡下了,即便有狼犬在外保护,她也没敢睡得太沉,药粉就放在手边上,准备应对可能随时出现的危险。

一觉睡到大天亮,清晨时分,贝思甜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看着朝阳的光辉洒满大地,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洗漱完毕,简单地吃了点干粮,收了帐篷她便离开了。

这山的确是大的很,若是没有行走经验,怕是进来都会迷失在里边,贝思甜一边做着记号一边走。

行走了大半天,她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下,刚刚放下背上的行囊,周围的狼犬便起了骚动。

十头狼犬各个竖着耳朵,一对对幽幽的眼睛瞪得老大。

贝思甜知道有状况,将符粉包扣在手里,凝神听起了动静,静下心来,便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奔跑。

贝思甜脸色微变,听声音,似乎数量还不少。

这时候大狼犬们开始呲牙咧嘴,一个个弓着身体做出攻击状。

动静越来越大,贝思甜有心想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听这动静是北边来的,她快速越过狼犬们,将手里的符粉打开,撒落一个大圆圈

母狼犬大灰不需要她提醒,嗷呜一声,便带着狼犬们退到了圆圈中心。

它们不喜欢这符粉散发出的气味!

贝思甜刚一撒完,抬头便看到林子里一个个眼睛闪着绿光的家伙,她顿时吓了一跳,忙退回到狼犬们的圈子里去。

虽然早就知道山里头有狼,可是看见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对方有十多头狼,虽然数量上不算多,可是一个个饿的跟什么似的,今天怕是有一场死战!

贝思甜心里暗自担忧,狼犬到底是狼犬,不是狼,再凶狠,也是家养的,和山里头真正凶残的狼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而且数量上也不如狼多,今天这一战,怕是有些艰难!

一共十五头大狼,一个个饥饿难耐地看着贝思甜和狼犬们,虽然马上就要到狼的繁殖季节,可是现在它们最需要的是食物,所以才不管这些狼犬是否有它们的血统。

因为贝思甜在周围撒落的符粉,那些大狼即便是饿坏了,却一时半会也没敢往前冲。

但是符粉只能拖住它们一时,时间长了,恐怕是拖不住它们的。

狼犬们各个低声呜呜着发出警告的声音,浑身的毛发都直立着,来的大狼对它们来说,是劲敌!

贝思甜看着将他们包围的大狼,心里迅速想着对策,可惜思来想去,面对一群饿的眼冒绿光的大狼,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群狼已经蠢蠢欲动,估计用不了多久,符粉就阻不住它们了!

这个时候,贝思甜有了一丝丝的无奈,这种一筹莫展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些大狼看样子忍无可忍,有的已经试探着向这边走来,只要有一头狼冲破了那符粉的圈子,其余的狼也会接踵而至。

那符粉对狼的伤害很大,可惜只有一点点,阻住它们的,是气味。

就在那头狼跃跃欲试准备探路的时候,林子里忽然跑出来三四头狍子!

动静一下子惊了狼群,随即它们发现那几头狍子,顿时兴奋起来,干脆利落地甩下贝思甜和狼犬们,向着那几头疯狂往回逃窜的狍子追去!

相比于要有一场恶战的狼犬,显然它们更喜欢较为容易捕获的狍子。

原本危机重重的情况,顷刻间来了一个大转变!

贝思甜看着那几头狍子离开的方向出神,虽然名叫傻狍子,可狍子真的不傻,它们不可能察觉不到这边有狼和狼犬,居然还一头冲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一个晴朗冷冽的声音响起。

第146章 各自疑惑(求月票!!)

蓦然听到人的声音,贝思甜一怔,寻声望去,陡然间睁大了眼睛,便看到一身利落装束的周济人从林子里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贝思甜十分惊异。

周济人看到贝思甜站在十头狼犬中间,也是同样惊异,是他将狍子逼过来引走狼群的。

总觉得贝思甜总会给他意外,现在也不例外,有谁见过一群大狼犬护着一个人类的!

而且这些大狼犬训练有素,丝毫不亚于军犬,这也是让罗旭东惊奇的地方。

“先离开这里再说。”罗旭东向着贝思甜招了招手,并未轻易靠近那群不太友好的狼犬。

贝思甜轻轻拍了拍母狼犬大灰的脑袋,越出狼犬群,来到周济人身边。

她已经猜到那几头狍子是他弄过来的。

两人十犬很快便离开了原地。

一边走,贝思甜一边疑惑,他刚出现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似乎和现在的不同!

若是没有第一声的对比,她还听不出现在声音的异样,似乎有些故意压低声音,来显得低沉。

她抬头注意了一下他的面容,想起那一次在吴岳凯的四合院发现的异样。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脚下不停,很快便走出去十多里地。

贝思甜惊讶于他良好的体力,他一个有钱有地位的老板,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快速走了这么远!

而罗旭东却也在惊奇她的体能,在路上他就一直在观察贝思甜,想着若是她撑不住了,就背上她离开,可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贝思甜的脸颊只是微红,多了几分俏丽,气息十分平稳。

两个人谁也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走到一个高坡上,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二人都各自带着水,喝了点水,便坐在一块大石上,贝思甜当先开了口。

“周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看到他短靴长裤,一身干练的装束,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衬托的愈加修长健硕。

单看这颀长健朗的身体,定然会觉得是个模样英俊的男人,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周济人其貌不扬的脸上,那两撇小胡子有些碍眼,下巴上续的胡子虽然不明显,却也不好看。

“来踏青的。”周济人道。

踏青!

贝思甜了然地点点头,一脸不信的表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济人看着那双璀璨的眸子问道。

知道她被狼群围住的时候,他的心差点没跳出来,这姑娘,胆子实在是大,就算几个男人面对那番场景,也做不到面不改色,而她明明已经束手无策了,脸上依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神情。

有什么是可以真正影响到她情绪的呢?

周济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贝思甜想着。

“采药。”贝思甜说道。

“这个季节这么危险,偏偏选在这时候。”周济人微微蹙眉。

“药也是有季节性的,过了这个季节,有些药就没有了。”

话题到这里,两个人稍稍沉默了一下,便都没有继续顺着这个问题说下去。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是来到这大山中,州近日恩定然不是为了踏青,而贝思甜,也不是因为应季节而采摘草药。

贝思甜心中微有些惋惜,明明和周济人聊得很来,却偏偏因为这许多的隔阂和其他种种原因,没办法畅所欲言。

“那狍子是周先生引过来的?”贝思甜问道,虽然心里猜到是他了,可是还是想确认一下。

“正好附近有几头,便引过来吸引狼群。”

周济人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贝思甜却是知道定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狍子总是被人称呼为傻狍子,可事实上这种动物十分聪明警觉,动作灵活蹄子上的力道还大,只靠脑子或是只靠蛮力都没办法逼着它们往狼群里跑。

贝思甜想不到,周济人一个做生意的人,能够短时间内轻易便将狼群引走了。

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大恩不言谢,周先生这一次救了我的命,将来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尽管说!”

怀疑归怀疑,周济人救了她的命是事实,贝思甜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周济人则被贝思甜这一副‘江湖口吻’说的笑起来,“贝姑娘想要报答我,现在就可以。”

贝思甜心里微顿,心里迅速盘算着,这人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吧!

这里荒山野岭,怕是几天都不会见到一个人,这种地方……

若是那样,却是不能答应他了!

周济人见状莞尔,“贝姑娘可是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贝思甜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不由地脸上一红,便知道自己想歪了,忙掩饰地轻咳一声,“周先生在说什么,什么是不得了的事情,我只是在想你会提出什么要求而已。”

周济人见贝思甜娇俏的模样,眸光幽深起来,脸上淡淡的笑容微凝。

贝思甜掩饰了心中的尴尬,转过头来便看到周济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带着让她不安的因素,打乱了她心跳的节奏。

对上这样一双让她感到不安的眼睛,贝思甜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她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

“周先生……周先生这就打算回去了吗?”

贝思甜想打破这莫名其妙的古怪气氛,说完了,却又发觉越说越不对劲,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似乎是在挽留他一般!

“我的意思是……”

“既然贝姑娘挽留,我就同你一路,正好我也想见识一番这大山。”周济人说完,便向前走去。

看着周济人从自己身前走过,贝思甜张了张嘴,从不吃亏的她,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说,她是败给了他的脸皮!

在她的眼里,那张其貌不扬,有着两撇不和谐小胡子的脸似乎变得陌生起来,怎么都和那个济世药房的大老板联系不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总觉得那张脸并非陌生的彻底,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又有些不知所云。

每当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那种违和感便又生了出来。

第147章 趴在他背上(月票310+,继续求月票!!)

因为和贝思甜走在一起,狼犬们一开始对罗旭东的敌意和警惕渐渐淡了下来,它们依然有组织地散开在四周,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贝姑娘每次都会让人惊奇,这些大狼犬居然会像这般保护一个人类。”周济人感慨道。

“机缘巧合结识了这些大家伙,它们都很厉害的。”说起这些狼犬,贝思甜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下来。

这些大家伙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感情,正因为如此,刚刚面对狼群的时候,它们没有丢下她四散逃跑。

而且它们三翻四次地护着贝思甜进山采药,人犬之间早就有了深厚的友谊。

周济人注意到贝思甜用的是‘结识’二字,显然这些大狼犬于她来说是朋友!

他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这种感觉,却是见过战友们有过这种感情,他们和军犬之间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对贝思甜了解的越深,周济人越是觉得她有趣,便越想继续深入了解,这种感觉让人感到奇妙,又让人觉得心跳加快。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临近傍晚的时候,贝思甜便开始寻找扎营的地方了。

不过这边大石头居多,平坦的地方都在山谷中,夜晚中的山谷,着实有些危险,即便有大狼犬的保护,她也不愿意去冒险。

她自己不愿意冒险,也不愿意让狼犬们冒险。

“若是能够找个山洞最好。”周济人站在山坡的一块大石头上说道。

“山洞要在山谷当中才能找到,天黑下来,山谷里总感觉很危险。”贝思甜道。

那条山谷当中有一条山泉汇聚而成的小溪,很多的动物都会在这里饮水,其中不乏食肉动物,无形中增添了很多的危险。

“谁说一定要在山脚下寻找山洞,半山腰上也是有山洞的。”周济人低着头向下看。

贝思甜每每看他,都觉得这身装束于他来说有些不合适,或者说他的整个身体对他的整张脸来说不合适。

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谁会傻到说出来惹人嫌。

“半山腰的山洞的确有,问题是下不去。”贝思甜道。

她虽然有些野外生存经验,可是让她下到半山腰的山洞去,她还做不到。

“下得去。”周济人回头一笑,“我记得你有绳子吧,拿出来给我。”

贝思甜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将绳子拿出来扔过去。

周济人接住绳子,将一头在一块上百斤的大石底下绕了两圈,然后垂下山脚下。

周济人看看绳子的长度,刚好过下边的山洞一点,不过那山洞前边,却是不好落脚。

刚才走到这里的时候,他便发觉这个山洞,想着去探探,若是里边没有野兽,宿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我先下去看看,你不要离开狼犬们。”周济人说完,看了一眼在四周或趴或蹲的狼犬,这才将登山包里的滑扣拿出来扣上,同腰身联系在一起,他脚下用力,轻轻一跳,整个人便滑了下去。

贝思甜忙走到山坡边上向下张望,周济人已经滑落到目的地,正试探着安全的落脚点。

找到之后,他取下滑扣,脚下轻跃,跳进了山洞之中。

贝思甜趴在一块巨石上向下看去,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希望那山洞当中不要有什么危险的动物才好。

过了五六分钟,周济人从山洞中露出了头,抓住来回摆荡的绳子,扣上滑扣,双手抓住绳子,脚下用力,很快便爬了上来。

贝思甜来不及惊讶他敏捷的身手,问道:“怎么样?”

“可以住,里边很干爽,已经很久没有动物进去过了。”周济人说道。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时候再去找其他的宿营地点已经来不及,大山里,一旦夜色降临,危险程度会成倍的增加!

贝思甜又找不到像昨天似的那些老树根,没办法架起篝火,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

“事不宜迟,我们下去吧。”贝思甜说着,伸手便去捞绳子,她拿着绳子来回试探了几次,发觉不管是什么姿势,都没办法做到像刚刚周济人那样娴熟又帅气。

不说动作是否娴熟帅气,贝思甜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动作,试了几次,她都没能下去,甚至有一次差点一脚踩空,幸好周济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贝思甜心有余悸,刚才明明看周济人做起来很简单的动作,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如此难!

“没有练习过恐怕很难滑下去。”周济人也有些为难,现在教可来不及了。

贝思甜微微蹙眉,仔细回想着周济人刚刚的动作,随即摇摇头,她不得要领,就算多试几次也无济于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际仅能看到一些余晖,太阳一旦落山,危险便会接踵而至,而下去的难度也会增加。

周济人想了想,对贝思甜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我背着你下去。”

贝思甜闻言便大摇其头,这怎么可以,那样一来他们便有了肌肤之亲,她即便没打算嫁人,可也不能和男人有肌肤之亲。

贝思甜即便豁达,仍旧是受了上辈子环境的影响,对此看的很重!

有了肌肤之亲,要不娶她,要不去死。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进去山洞,否则天色完全暗下来,我就看不清下方的东西,再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可就难了,贝姑娘,我可以像你保证,过了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这深山老林,你知我知,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周济人知道贝思甜顾虑什么,心中大慰,却又有些难办。

贝思甜紧抿双唇,这实在是难以抉择,可是让她为了这种事深陷危机当中,她又觉得有些傻。

见周济人说的认真又诚恳,贝思甜稍作沉吟,便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这个世界和上辈子不同,这里的女人没有那么多规矩需要遵循遵守!

答应下来,贝思甜也不墨迹,咬了咬牙,便爬到了周济人的背上,意外的发现,他的后背很宽阔,居然让人有了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第148章 古怪的气氛(万更答谢求月票!!)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周济人对于贝思甜来说仍旧是个男人,鼻翼轻动,便能嗅到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道,以及阵阵散发出来的阳刚气息,她的脸颊微红,只觉得有些发烫。

除此之外,最为让贝思甜感到尴尬的是,胸前两团完全压在周济人的背上,那感觉于她而言十分明显,同样的,于周济人来说,定然同样明显!

周济人在那柔软压下来的时候,呼吸便是一滞,他紧抿双唇,控制自己不要心猿意马,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小心地顺着绳子往下滑,看他的样子,即便背上背着一个人,也是游刃有余,似乎对他来说,这并不算难事。

二人与坡平行,重力使然,两个人即使绑在一起,贝思甜也会有往下坠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一时顾不上尴尬,心里微感害怕,下意识便环住周济人的脖子。

周济人神情微怔,感受到贝思甜下意识的依赖,嘴角微微上扬,动作愈加小心起来。

山本身就不算太高,周济人动作又干脆麻利,很快他便找到安全落脚点,几个起跃进了山洞。

这边地势相较有些险峻,狼犬们是万万下不来的,它们便在山坡顶上的巨石后休息。

进了山洞之后,贝思甜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周济人的脖子,顿时大窘,忙松开他,可是两个人现在还绑在一起,双臂松开了,前胸依然紧紧贴在他后背上。

贝思甜从未感到如此窘迫尴尬,尤其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和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让她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彷徨。

她的思想虽然超前很多,可是骨子里仍旧带着时代色彩,她虽然极力说服自己眼下的环境不同,可是依然有些难过心里这道坎。

难不成她要嫁给周济人?

贝思甜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忙摇头摒弃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周济人单膝跪在地上,宽阔厚实的后背微微起伏,不知道是正在缓缓这口气还是怎么着,却没有第一时间解开绳子。

贝思甜想要开口,却又觉得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她也说不清,几次犹豫之后,见周济人依然没有解开绳索的意思,这才轻咳一声开了口。

“嗯……周先生可否先把绳子解开?”

还好因为背光,太阳又已经落山,山洞里无光,否则贝思甜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周济人闻言,似乎‘才想起来’,动手将绳子解开。

一得自由,贝思甜忙从他的背上离开,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和周济人保持一定距离。

周济人背上一空,一阵凉意席卷而来,连带着心里也空了一下。

漆黑的山洞里重新归于平静,除了周济人收拾手边装备的声音,两个人都十分安静,这种气氛有些古怪,有些不自然。

周济人沉默地将东西收拾好,因为东西不需要很细心,所以他完全是摸黑收拾完的。

收拾完之后,山洞中出现了片刻完全的寂静,随后又听见声响,然后山洞中亮起一道光,原来是周济人拿出了手电筒。

这种手电筒的光是白色,不同于有的人家用的是黄色的光,看上去照射的距离更远,而且光度更亮。

“我把防潮垫铺在地上,你坐下休息一下吧。”周济人轻声说道,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开口便称呼‘贝姑娘’。

“多、多谢。”贝思甜声音不大。

这个山洞很宽敞,周济人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八左右,在这里也完全可以站直了身体。

不过洞不深,一眼便能看到全部,这样倒也放心,不用担心有什么隐在的危险。

洞口外有很多的干树枝,都是低矮的灌木,周济人站在洞口连根拔起好几根,折断之后在洞里的空地上架起一个简单的架子,用火柴点起了火。

火光一起,整个洞里顿时暖和起来。

贝思甜坐在地上,微微垂头,她现在有些无法直视周济人的眼睛,这感觉很古怪,而且自刚才开始,两个人的气氛就有些奇怪。

“你饿吗?”周济人的声音响起。

贝思甜闻言抬头,一下子就撞进周济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去,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她忙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再回神,便看到一双手指修长的大手递过来的干粮。

“条件有限,暂时只能吃这个。”周济人道。

贝思甜的目光追着那双手多看了一眼,从未发觉周济人的手如此好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心中进行了一番对比,同样纤细修长,只不过没有了那伸张的力度……

“你在干什么?”周济人看着贝思甜奇怪地举动问道。

贝思甜一怔,随即扶额,她到底在干什么……随即她有些自我唾弃。

似乎进了山洞,最不对劲的就是她!

稍稍平息了一下,贝思甜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拿出周田给的肉干,在火上烤了烤,当做调剂,味道倒是还不错。

“贝姑娘如何结识那些狼犬的?”周济人恢复了原先的样子,笑着问道。

“说来话长。”贝思甜依然不愿意对周济人吐露自己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的不对劲,绝大多数来源于‘肌肤之亲’的缘故,这在她的上一世,有过这样的接触,是要嫁给这个男人的。

可是这一世得来不易,贝思甜不想在这种事上如此草率,再者说,这件事说不定只有她非常在意,对于周济人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根本不会在意。

想到这里,她虽然心里依然别扭,可到底不像刚才那样不在状态了。

“周先生的身手真好!”贝思甜由衷夸赞道。

周济人笑笑,“户外爱好者,一些简单的攀登技巧都是会的。”

简单的攀登技巧……刚刚那样,算是简单吗?

贝思甜不是户外爱好者,对此无法做出判断,不过她总觉的,刚才那样,一般的人是做不到的。

白天有狼犬在身边还不觉得,如今山洞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济人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抬眼看了贝思甜一眼,在火光的映衬下,她越见秀美的容颜更加好看,小脸上五官精致,一颦一笑都那么引人注意。

周济人目光便被这么吸引了,定定地看着贝思甜,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尽快完成任务的念头。

第149章 给媳妇找对象(二更求月票!!)

周济人的目光十分具有侵略性,敏感如贝思甜哪里感受不到,她心里有些羞恼,这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周先生有事吗?”贝思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起头来直视回去。

周济人被那双带着愤怒的漂亮眸子一瞪,顿时忍不住想笑,此时的贝思甜,就像一只生气的小猫。

“没事。”周济人现在的身份,自是不能表露什么,不但不能,他还要极力控制自己的行为。

只是有时候真的是情不自禁,这种情不自禁,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酵的不成样子。

不过幸好,这是他的媳妇!

想到这里,周济人就觉得心里趟过一股暖流。

贝思甜见周济人垂下头,似是有些惆怅,准备好的矛头顿时放了下来。

“贝姑娘……”周济人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句。

贝思甜微怔,周济人的声音似是有些沙哑,她微微歪头,想要看清此时的他是什么表情。

“贝姑娘的家人好些了吗?”周济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和刚才他那一声低沉的叫声,截然不同。

贝思甜怔忪之际,总觉得周济人似是在隐忍什么,而且忍的很辛苦。

“好多了。”贝思甜答道,“周先生想说什么?”

周济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没什么,只是一直奇怪,贝姑娘二十了吧?”

贝思甜点点头了,虚岁二十了,她知道周济人想问什么,想了想,觉得趁此机会将事情挑明比较好,他的眼神,不太妥当。

“是的,家里已经准备给我说亲了。”贝思甜微微一笑,便看到周济人笑容一顿。

“你说什么?”周济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件事有这么难以置信?

贝思甜有些不解,她已经二十岁了,早就到了要说对象的年纪了。

“周先生为什么这么惊讶?”贝思甜挑眉反问。

周济人默然看着她,他没听错吧,他爹妈,要给他媳妇找对象?

看来是他‘死’的时间太久了!

“贝姑娘怎么看?”周济人盯着贝思甜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意见。”贝思甜道。

她说完,便觉得山洞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于是看了火堆一眼,烧的依然很旺啊,怎么感觉有些冷呢!

她见周济人低着头,脸浸在阴影当中,想来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如此一来也好,只是可惜,这样一个聊得来的朋友,怕是难以继续下去了。

贝思甜也沉默下来,现在掐断这不该有的火苗,总好过将来互相都为难。

山洞中的气氛有些冷凝,二人谁都不说话,贝思甜觉得,现在反而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周济人淡淡地说完,瞥了贝思甜一眼。

见周济人合衣躺下,贝思甜也躺在火堆另一边。

周济人那最后一眼,复杂又深沉,贝思甜抿抿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贝思甜起来,回身看了一眼,火堆已经熄灭,她的身上盖着一件外套,这是周济人的,而周济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个山洞相对较封闭,温度不容易散出去,即便没有搭帐篷,也不觉得冷。

贝思甜走到洞口向外看了一眼,早晨的阳光照射在山谷里,景色非常美好温馨,让人不自觉便会露出笑容。

贝思甜居高临下欣赏了一下山谷的景色,便发觉眼下的形势,洞口处只有半步的空地,再往外就是比较陡峭的山坡,虽然看着距离不会很高,可若是掉下去,去半条命都是轻的。

再向上张望,这个距离,贝思甜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周济人的行装都在这里,他是去做什么了?

不一会,头顶传来扑簌簌的声音,一些土落了下来,贝思甜微仰头,便看到一条绳子垂了下来,她忙退进山洞里。

不一会,一双修长的大长腿便出现在洞口,紧接着出现周济人的身影。

让贝思甜瞪大了双眼的是,周济人此刻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衫,而且十分贴身,将他上身一块块的肌肉完美勾勒出来,那线条充满了力量和美感,让人移不开目光。

贝思甜忙转过身去,脸上有些发烫,心跳也跟着加剧。

现在是三月份,天气还很冷,尤其是早晚,贝思甜还裹着厚厚的衣服,反观周济人,额头却是见了汗。

“周先生不冷吗?”贝思甜说着,低着头将他的外套递了过去。

想到自己盖着他的衣服不知道盖了多久,脸上愈发热了起来。

贝思甜受限于上一世的思想限制,因为同周济人有了‘肌肤之亲’,这让她在后边的接触当中,便产生了些许不妥的感觉。

贝思甜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苦恼,若非还没有采够草药,她现在就想回去了。

周济人虽然其貌不扬,可是不论能力人品还是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是独处于深山老林,也难怪她会不淡定。

周济人接过衣服,却没有穿上,“我抓了只兔子,一会可以烤了吃。”

他手里的灰毛野兔子十分肥大,贝思甜微感惊讶,刚刚过去冬天,还有这么肥美的野兔子。

周济人在洞口处重新点了一堆火,快速将野兔子处理后架在了火上,不多会,香味便传了过来。

贝思甜看着他做这一切驾轻就熟,似乎以前经常这么做一样。

“贝姑娘今天还要往山里走吗?”周济人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想在这山谷里转一转。”贝思甜说道,虽然不知道周济人为什么跟着她,不过有他在,似乎方便了很多,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动手了。

两个人大快朵颐了一顿,便准备离开山洞继续上路了。

贝思甜依然是被周济人背出去的,即便是第二次了,她也不是全然无所谓。

上了山顶,贝思甜脸上一片俏红,见周济人的目光看过来,只好说自己是因为刚吃了热乎的东西有些热。

以后不能再找半山腰的山洞了,再来这么一次,贝思甜就真的淡定不了了。

第150章 眉毛不对劲(三更求月票!!)

周济人穿上外套,看不到那一身充满力量的线条,贝思甜不由有些遗憾。

这种感觉才产生,她就苦笑起来,看来她是没救了,这才多久,她就已经如此‘开放’了。

贝思甜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以现在的环境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毕竟不拿到明面上,可若是原先,她就是不知羞,即便只有自己知道,那也是十分羞愧的事情。

之所以要到山顶上,是因为还有狼犬的缘故,在这种地方,贝思甜觉得还是同狼犬们一起行动比较好。

绕的路并不多,贝思甜同周济人以及十头狼犬一起下到山谷里,山谷的草药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虽然很多还未成熟,不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贝思甜今后也知道该去哪里采药。

在山谷里转悠了大半天,贝思甜便找到了好几种需要的草药,可惜有的还未完全成熟,药性差一些,也只能这样了。

“贝姑娘采的都是些什么药?”周济人对这方面是外行,看着那些差不多的草,根本分辨不出来。

“活血养血,活筋舒络的。”贝思甜小心翼翼地将一株草药采下,不伤及根本,来年还能再长。

周济人记得上一次她就和他买过这种药效的药,这应该是风湿类风湿一类的病症。

他微微蹙眉,父亲五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有了这类的毛病了。

离开山谷之后,贝思甜却有些懵,她有些转向了。

“我们应该往北走,周先生能辨别方向吗?”贝思甜转头问周济人。

周济人看了看四周,发觉也有些认不清方向,指南针一类的东西因为他来的匆忙没有带在身上。

半晌,周济人苦笑一下,他也有些辨不清方向了。

贝思甜其实也不是必须向北走,商量一番之后,两个人便在附近找起来,若是能够找到山溪,便能找到方向了。

两个人一连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基本上是弹尽粮绝,即便周济人身手了得,野兔子也不是每天都能抓到,而且看狼犬们的状态,也很疲惫了。

虽然药没采全,贝思甜也准备回去了,人困马乏,在这深山可不是好事。

虽然方向不变,但他们想要回去却不是难事,只要让狼犬们找到周田的住地,他们便能顺利回到村里。

“今晚最好还是能够找到一个山洞,最后一晚,安全为上。”周济人说道。

贝思甜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一路走一边找可以停留的山洞。

走了两个多小时,山洞没有找到,却是找到了山溪。

贝思甜极为欢喜,这几天他们的水已经没有了,今天早晨更是靠着冰凉的露水过来的。

贝思甜拿着水壶接满了水,溪水冰凉,喝下腹中顿时从头凉到脚,不过她却是大呼过瘾。

“这溪水里有鱼。”周济人看着波光潋滟的溪水说道。

贝思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尾尾巴掌大小的鱼,不是很肥,却十分诱人。

两个人互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蠢蠢欲动,不由相视一笑。

周济人找来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用户外小刀将头儿削尖了,站在河边,瞄着那些巴掌大的小鱼。

“你这样是插不上来的。”贝思甜抱臂站在一旁说道。

狼犬们分散在周围,有的警戒,有的休息,有的去觅食,氛围相对轻松一些。

这溪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到小腿,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

周济人不说话,举着削尖的‘鱼叉’,看准了水中悠哉游弋的一尾鱼,便将‘鱼叉’飙了出去。

贝思甜本想等着看他热闹,谁想他下水举起‘鱼叉’,上边居然真的插到一条鱼!

贝思甜挑挑眉,“好眼力!”

溪水水面会折射阳光,所以一般看到的位置都会有所偏差,这也是为什么贝思甜说他这样插不到鱼。

周济人将鱼拔下来仍在岸上,看了贝思甜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贝思甜见状有些不服,加紧了手中的活儿。

就在周济人插到第三条鱼的时候,贝思甜终于端着一小瓶盖的绿色汤汁来到河边。

“不好意思,让让。”贝思甜扬了扬下巴,看了他一眼。

周济人见状,向旁退了两步,见她站在河边,看着几条鱼游过来,便将那绿色的汁液倒入溪水当中。

那几条鱼没有任何防备的游过那染了绿色汁液的河水,顿时一个个鱼肚泛白飘上了水面。

“暂时性的麻痹药物。”贝思甜回头浅笑着解释了一番,便又看向水面。

果然,那几条鱼肚翻白的鱼还在水面上飘着,它们身下游过的鱼却是安然无恙。

“周先生,可否帮忙捞上来。”贝思甜学着他的样子,嘴角上扬。

周济人见她这娇俏的模样,顿时失笑,下水将鱼捞了上来,一共八条鱼!

两个人在溪水便上将鱼烤了,一条条小鱼外焦里嫩,周济人将带着的最后一点调料撒上,二人吃的心满意足。

二人的运气不错,吃完之后,他们便开始寻找山洞,不多时便找到一个一个合适的,虽然小了一些,不过却十分干爽,也没有动物的足迹。

贝思甜不时地看一眼周济人,刚刚他下水捞鱼的时候,因为距离她比较近,她发觉周济人的脸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她却说不上来。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周济人在山洞当中将火点起,狼犬们围在洞口,他们可以睡一个安心的觉。

周济人发觉贝思甜总是看他,不禁抬头笑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贝思甜被抓了个现场,有些不自然,“没有。”

明天就要返回了,两个人相谈不多,早早便合衣睡下。

半夜的时候,贝思甜睁开眼睛,火堆还在烧着,只是火苗相对小了一些,她给添了两堆干树枝进去。

借着添树枝的机会,她离得周济人近了一些。

这一凑近,贝思甜便发觉周济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的眉毛!

周济人的眉尾是下垂的,而且下垂的弧度比较大,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老气,其实他的眼睛还是很大很有神采的,只是因为这眉毛,夺了那双眼睛的光彩。

第151章 眉毛不对劲(四更求月票!!)

贝思甜这几天和周济人朝夕相处,知道他是一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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