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剑尊 - xp1024.com
《八荒剑尊》


正文 序章 缘起

千生百世,缘起缘灭,皆已注定。

大汉帝国,承平一十七年春。

初阳初升,东南沿海的某座小村里;一位老人慢慢悠悠架起了算命摊。

老人长着一张消瘦的长脸,眼袋微微下垂,显的无精打采;头上的白发中还掺杂着少许黑丝,眼角的鱼尾纹也视乎诉说着,属于老人自己的沧桑岁月。

或许是二月的春风太过惬意醉人,老人打了个哈欠,坐了下去;迎着朝阳,背靠着大槐树,没多久便缓缓眯上了双眼。

老人刚眯眼眯没一会,一位牵着马的白衣年轻人,就径直走向了算命摊。这位年轻人,白衣牵马,相貌担当起‘丰神玉朗’四字,眼若春日,眉如秋月,脸庞温润,满头华发以金丝发带束起,应是尚未及冠,他牵着马走到算命摊前,温和的春风缓缓吹动着青丝和发带,迎风飘荡。

白衣年轻人右腰挂剑,左腰缠绕着两块腰牌,表面温润光泽的那块腰牌为蓝田玉所铸,牌面汪洋肆意的刻写着“逍遥”两字;另一块腰牌则是昆仑宝玉所铸,牌面字体古朴沧桑,上书“天策”两字。他望了眼正在打瞌睡的老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笑问道:“老先生,大白天打瞌睡,生意怕是很难做吧?”

听见有人说话,老人睁开了浑浊疲惫的双眼,瞟了眼对面白衣年轻人,毕竟还是清晨,初春的气候还是有些冷的,老人慢悠悠的紧了紧略显单薄的衣服,伸手到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反问道:“这天底下最难的事,不就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拿钱么?”

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也对。”

老人眯着眼打量了年轻人一眼,问道:“公子你是要测字、看相,还是要抽签?”

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承平元年,二月十五。”

老人眯眼,有模有样的掐指推算了片刻,然后皱了皱眉,煞有其事的说道:“按这生辰八字推算的话,公子你这命格可是罕见的八苦离魂命。”

对于这样的江湖伎俩,年轻人也是熟门熟路,他没有去拆除老人的谎言,而是非常配合的问道:“什么是八苦离魂命?”

“话可能不怎么好听,但…”老人想了想,继续说道:“佛门有八苦,这八苦离魂之人,生而迷茫、一世孤苦、姻缘难得,一生中求而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苦、五阴炽盛,佛门八苦尽得之。”

年轻人听了老人的一番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老人;然后,面色温纯道:“清晨的湿气重,老先生年纪大了,身子骨怕是挡不住这初春的风寒,还需多注意身体,往后也可以起晚些。”

汉国边陲的军士,一年的饷钱是十二两银子,自古金贵银贱,白衣年轻人递过来的这一锭黄金,至少可以换上一百二十几两白银,这一百多两白银足够五口之家吃上十数年,老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金子,感激道:“多……多谢公子,其实我八字算的也……不怎么准,刚刚都是唬人的。”

年轻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说道:“佛门八苦,生是苦,老是苦,人生苦短亦是苦,人一出生就如同进入了苦海,唯有死后方能脱离。”白衣年轻人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前路纵多坎坷曲折,艰难险阻;亦是不成为我退缩的理由,我这一生,只求无愧于心。”

老人面色复杂,叹息道:“希望他日再见,公子依旧能像今日这般,不改初心。”

春风拂过,白衣年轻人起身牵马,辞别了这座小村。

白衣年轻人走后没多久,老人便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位客人,这是位身形魁梧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一对浓密的剑眉,英武不凡,高挺的鼻梁配着一双明亮的大眼,虎虎生风。

如同铁塔般的高大男子,大步走向算命摊,对老人恭敬作揖后,便坐在了老人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前辈,我们曾经见过的。”

老人或许是年纪大了,脑中努力搜寻着关于对面男子记忆;沉默片刻后,老人带着不确定的口气,问道:“好像,约莫是见过一次吧,我记得你姓‘王’来着?”

魁梧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晚辈王老虎,三百年前曾与家师,一同去九天剑宗观礼过论剑大典,就是那时候见过的前辈。”

听见王老虎这个名字,老人记起了魁梧男子的身份,是一位故人之徒;“哦,那这些年,你师傅他还好么?另外,我记得你当时好像是叫王小虎来着。”

王老虎尴尬一笑,自打他师傅给他改名后,他王小虎这个名字,已经有好多年没人提及了;听见老人提起自己的师傅,王老虎眼神随即黯淡,低头道:“家师,百年前已然登天。”

听闻故友死讯,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飘零在外,老友们先后故去,我也未曾得知。”说完此话,老人望着王老虎,继续说道:“不过,你师傅有你这个徒弟,极阳宗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接下来的时间,王老虎和老人各自客套了几句,他便说了这次来此目的:“前辈可知我极阳宗之秘?”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略知一二。”

王老虎道:“我极阳宗在千年之前,曾名阴阳宗,当时是两法证道,一法是《天阳真火决》,一法就是《崟姬葵水决》,《崟姬葵水决》因为修炼条件苛刻,所以很快就没落了,但据说两法合一,便可化虹飞升;家师穷极一生,在寿元耗尽时最大的遗愿,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位可以修炼《崟姬葵水决》的弟子,完成历代先辈引以为憾的夙愿。”

老人听王老虎诉说了宗门之秘,面色沉重的问:“你就这么把极阳宗的不传之密,告诉我这个外人,这样真的好么?”

王老虎摇了摇头,解释道:“前辈是家师挚友,而且,这世间除了前辈的天运大衍术,恐怕再无人知晓我要找的人在那。”

老人摇了摇头,无奈问道:“《崟姬葵水决》我听你师傅提及过,据说能修炼《崟姬葵水决》者,多是绝情绝性之人。我想这功法之所以失传,怕也是天道所不容;若你执意寻找,怕是难得善终。”

王老虎站起身,对老人作揖,郑重道:“极阳宗多年夙愿,传于我手,怎能轻言放弃,所有后果由我王老虎一人承担,此事还望前辈成全。”

老人闭眼掐指推算,几个呼吸后睁开眼,双瞳中闪过一缕金芒,“你要找的人是名少女,她眼角处长有一颗痣,这名少女会去谪仙城参加昆仑万仞。”

王老虎欣然起身,抱拳道:“多谢前辈。”

老人摆了摆手,道:“去吧。”

王老虎走后,老人呆呆的望着湛湛蓝天,他从怀里拿出白衣年轻人给的那锭金子,愣愣发神。

忽的,老人没由头的感到懊恼,他自言自语道:“这天下,当真就不能让老夫有片刻安宁么?”

老人的对面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男子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天下,可曾给过人片刻安宁。”

老人说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吧。”

斗篷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初见你时,你只是个算命先生;再见你时,你却成了九天剑宗的宗主,这次第三次见面,你的身份又有不同;不过无妨,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您能转告我一句话。”

老人问:“什么话?”

“中州有誓水之滨,蜀地有千亩竹海,九黎国有青丘之泽;这大千世界,有许多你未曾领略过的风景,去你真正的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有人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等你。”

老人问道:“当年传你天运大衍术,没料到你既能修至梦回;你在那古往今来之间,究竟看见了什么?”

斗篷男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答道:“我这双眼睛在青云劫时,看见了龙族共主鸿狄的舍生取义,望帝杜宇的十万崆峒斩天罗,佛祖南笛临死前的不动明王,最后,还有那余青云的天地大义!”

老人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此去经年,你所求为何?”

斗篷男子道:“所求不多,仍然是无愧于心。”

老人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无愧于心啊。”

斗篷男子笑了笑,问道:“这天底下最难的事,不应当是从别人口袋里拿钱么?”

老人微笑点头,“那也对。”

一问一答,一如当年。

隔着一张桌子,两人宛如疲倦的老狗,各自安逸的享受着这春日初晨难得的安宁。

春蝉凄切;最后在太阳高挂长空之时,斗篷男子站起身,郑重的对老人作了一揖,一揖到底,“这些年多谢‘道圣’前辈了。”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摸着手里的那一锭金子,微微抬头,眼神透过上方的大槐树,迎上恒阳洒下的余光,好似在扪心自问:“千生百世,缘起缘灭,不曾更改;难道这世间宿命,真的都,皆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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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新人新书,接受一切批评和赞扬,我保证不生气。

一直想写一本不一样的仙侠;想给大家看侠气的剑仙,想写一些有血有肉的修士。

想大家说一些不一样的故事,想和大家说一些,属于我胸中的日月星河和光怪陆离。

毕竟是新人,如果开始出现写崩坏的状况,希望大家及时提醒我。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文 第一章 一匹走过谪仙城的马

大汉帝国的疆域辽阔,仙道昌盛,宗门林立,门派繁多;只算记录在册的便有三千余座宗门。

谪仙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初阳的余晖,洒落在青砖白瓦的楼宇飞檐之上,清晨的楼阁白瓦上露珠,反射出晶莹璀璨的霞光。

拥挤的街道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正牵马缓行。

二月十三是“昆仑万仞”召开试炼的日子;白衣年轻人此次来谪仙城,自然也是为了参与汉国百年一次的“昆仑万仞”。

“子欲不死修昆仑!”白衣年轻人在少年时曾读过一篇道经,这话便是其中的一句。书中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已经渐渐的遗忘;但只有这句,虽然时隔多年,他依旧还能清楚的记得。

据太古记事所记载——太古三圣之一的儒圣李亦琦,为天下修士请愿,传法天地众生后,就开启了大修仙时代。

李亦琦所在的那个年代,修仙求道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权利,修仙功法、秘籍、宝典都让那些修真家族、名门大派牢牢地掌控着,凡人几乎是不可能获得修仙功法的机会。

在一场名为“青云劫”的大难之后,世间的凡人近乎死亡殆尽,李亦琦心怀悲悯大愿,在那个逝去的年月里,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所有的道统传承,誓死也要让世间所有的生灵,都获得修行的机会;在昆仑山天柱前的封神大典上,他对抗所以活着的修士,以性命为引,兵解其身,改变了天地法则,并许下了两道宏愿——“一愿世间千万凡人,人人皆可参法修仙,再愿后辈万载修者,者者皆可封神登天!”

因为李亦琦的请天授命,天地灵气疯狂的涌入这个世间,无数的功法从天柱上,飘落到四海八方,让众生万物都拥有了修仙的机会。

随着李亦琦的身死,也宣告太古时代修真门阀的完结;后世之人为了纪念李亦琦当年的大义之举,便创造了昆仑万仞这一试炼。

白衣年轻人行至一处屋脊房檐下,微微顿了顿。

他侧头望向地面上摆放着的几件小物件,然后便饶有兴趣的弯腰蹲了下去,丝毫不在意清晨湿润的地面。

因为弯下了腰,白衣年轻人只能持剑驻地,满头华发以金丝发带束起,一袭白袍因蹲坐的姿势,下摆也不得不搁于双腿之上。

商贩是位满脸褶子的老者,穿着单薄的衣服,双手不自觉的缩在袖子里,鼻尖还挂着趟出的清水;二月的寒风刮骨;以老人家那单薄的身子,根本扛不住这初晨的寒气,之前白衣年轻人牵马缓行的时候,老远就看你老人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见来了客人,老商贩立马露出了笑脸,问道:“不知公子看上了那件?”

白衣年轻人看着地面那三件手工编织的小物件,笑脸灿烂的看向老商贩,问:“老人家,这三件我都要了,您算算一共多少钱。”

老商贩伸出冻裂的双手,说道:“四文一件,三件一共十二文钱,公子给十文便可。”

白衣年轻人在身上翻前附后的找了找,然后从右边的香囊里拿出了一两碎银子,递给老者。

老商贩看向白衣年轻人递过来的一两银子,露出为难的神情,说道:“我身上没那么多铜钱,这银子太大了我找不开,公子若是喜欢的话,这几件物件可以先拿去,我每天的清晨都会在这里,等过些日子公子有了铜钱,再来付这十文钱,也是可以的。”

白衣年轻人把银子塞到了老商贩的手里,笑呵呵的说道:“您就先收着吧,这两天您多准备些铜钱,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的时候,您再将剩下的九十文给我,也是可以的。”

老商贩想了想,接过白衣年轻人手里的银子,说道:“那等公子下次来的时候,我再送公子一样物件。”

白衣年轻人点了点头,起身牵马离去。年轻人姓李名长安,他临出门的时候带了几千两银票,沿路看见路边摆摊,或者乞讨的老弱妇孺都会送些过去,从老家一路走到谪仙城,短短半月的路程,几千两银票送的干干净净;就在刚刚身上最后的一两银子,也半买半送给了那位老商贩。

李长安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之后,自己师从帝央城大儒苏武,对于这位弟子的性格,那位学冠帝都的大儒也劝说过几次:“虽说君子以厚德载物,但你若是太过温善纯良,别人只会觉得那软弱可欺,万事都需适当。”

那时的李长安年方十岁,对于夫子的谆谆教导,每次都会认真的点头;但结果是苏老夫子隔日上街的时候,看见那些故意穿着破旧衣服的人,问少年讨要钱财时,少年依旧会笑呵呵的递过去一些碎银子。

后来,夫子苏武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问少年:“为何,你就不觉得那些人是在骗你的钱么?”

少年怕夫子怪罪,低头搓着衣角,泪眼婆娑的小声说道:“夫子的话我也是听了的,但是我觉得他们肯定也是有难处的,不然怎么会故意骗我呢。”

最后,京都著名的大儒苏武对他这个弟子,十分中肯的点评了八个字——“上善若水,璞玉浑金。”

其实,有些事苏武是不知道的,李长安之所以有这种性格,大半原因都是因为他那已故的父母。

李长安的父母在他还未满月的时候,就先后离了世,本家也无叔伯远亲;所以,他从小就只能寄居在帝央城的外公家。

幼年的李长安懵懵懂懂,在刚刚记事的年纪,隔三差五的便能听见府里的丫鬟仆役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李长安出生的时候天现噩兆,说他福缘浅薄,说他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说他刚刚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说九天剑宗因为他战死了八千弟子,说因为他天堑长城外,因为他埋下了八十万汉国将士的尸骨;更有人说他罪恶滔天,连累他父母死后也难得消停,要下地狱受苦,去给他赎罪。

对于这样以讹传讹的话,几乎是没什么人相信,但年幼的李长安却相信了,只能独自一人,跑到无人的角落低声哽咽。

牵马缓行走出街道,李长安抬头望天,阳光斜斜的照在他略显青涩的脸上,街道的尽头,一人一马显的格外孤独。

向阳花木,赤子诚心。

他抬手遮住阳光,笑脸温纯,嘴里喃喃自语:“冤有头债有主,求上天保佑,保佑我父母不要再为我受苦了,保佑这次的善果能算在他们身上。”

正文 第二章 昆仑万仞高

昆仑万仞是由汉国最强的八座宗门召开的,这八座宗门统辖汉国所有修士与门派,这八个宗门被人称位“八大上宗”!

八大上宗分别是,剑修宗门——九天剑宗。

道修宗门——道德宗、云罗道宗。

体修宗门——极阳宗。

禅修宗门——烂柯寺

法修宗门——苍龙宗、南欢宗。

儒修宗门——青黎书院。

纳灵气于剑者,谓之剑修;纳灵气于身者,谓之体修;纳灵气于胸者,是胸怀浩然的儒家修士,纳灵气于术法者,可称之为法修;采灵力集于丹田者,修天地万物、道法自然,谓之道修;采灵力于自身,修因果轮回、善恶有报,谓之禅修。

凡人修炼道路有许多条,虽然在修炼时使用方法也不同,但最后的方式大多都殊途同归。

昆仑万仞有一万阶台阶,登山的最高记录,是来自九天剑宗“流云剑神”萧逸尘的大徒弟齐映云,他攀登了九千七百二十六阶;排第二那人也是来自九天剑宗的修士,名唤柳白,他攀登的阶数是八千九百阶。

相传,齐映云的灵根并不出色,但是他悟性之高、天赋之强、毅力之坚,达到了近乎匪夷所思的境地,被流云剑神誉为“我汉国未来千年剑道扛鼎的人物”;而柳白则拥有是传说中“大罗剑胎”,独自一人就支撑起了衰败的太渊阁。

李长安牵着马来到广场,远远的就看见那座若隐若现的高山之上,迎风站立着一位老者,视乎在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听不真切,等李长安靠近拥的人群的时,才能勉勉强强能听清楚了老者的话了,“子欲不死,修昆仑。”

高山之上的老者指了指身下,道:“此山,名唤昆仑!是青云劫后从仙界遗落的太古仙宝。”

老者语毕,挥了挥手,无数光华遁去。

只是一瞬间,在场众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块流光溢彩的玉牌,玉牌漂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老者缓缓开口道:“此为昆仑牌,将此物收好,进入昆仑万仞后,这昆仑牌会记录你们登上台阶层数、与名次,若是承受不住此山的威压,也可以捏碎令牌,那样你就可以自动离开此山,当然捏碎令牌也代表你放弃了继续攀爬的机会。”

老者面无表情的打了一道手印,昆仑高山就出现一道裂缝,“诸君!昆仑万仞已开,速速进入!”

广场上的人开始涌入昆仑万仞,李长安伸手接过面前的昆仑牌,转身拍了拍身旁的白马的后背,恭恭敬敬的作揖说道:“一路上劳烦你了,昆仑万仞已经开启,之后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白马闻言,打了个响鼻,视乎是询问着什么,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在场那么多前辈高人,无人胆敢造次的。”

白马很通人性的点了点头,踏着小碎步,不久便消失在了李长安的视野中。

广场上的人很多,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此时,这些人正缓慢的涌入昆仑山开出的裂缝中。

右侧的阁楼上,两人凭窗而立,一位是白眉白衣仙风道骨的老人,头带道冠,瘦高个子;老人叫李伯阳,现年已有三千载高龄,是道德宗仅剩的一位太上长老,放眼整个汉国的修仙道统,这位老人的辈分能进前十。

另一位的身份,是九天剑宗浩然阁的长老白葵,约莫三十几岁的相貌,面色肃穆,不苟言笑,看起来就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

李伯阳摸着又长又白的胡子,对身边的白葵感叹道:“时如逝水,永不回头;这一晃眼,又是百年过去了。”

白葵沉默的点了点头,李伯阳或许是年纪大了,喜欢追忆往昔,感叹道:“上一次的昆仑万仞我也在场,那次,你和柳白都拜入了九天剑宗;现如今柳白已经是太渊阁的阁主了,而你也成了浩然阁的长老,都说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

白葵或许是习惯了沉默,所以说话不怎么流畅,声音听起来一字一顿的,不怎么连贯:“前辈谬赞,我比之柳白……”白葵想了想自己和柳白之间的差距,但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沉默了片刻,发现李伯阳仍然在静待下文,于是继续说道:“很多。”

李伯阳笑了笑,没有在意白葵的说话方式,喃喃自语:“这一次的昆仑万仞,不知那位风流少年,会翔于九天之上啊?”

白葵顿了顿,以为李伯阳再和自己说话,便说出三个字:“剑无极。”

李伯阳本来是自言自语的,就没希冀着白葵会回答,白葵的性格孤傲,生平极痴于剑,不喜多言,另外此人眼光亦是极高,能让白葵看中,李伯阳也对那名叫剑无极的少年颇感兴趣,“那剑无极,是何人?”

白葵望向人群中一名少年,对老人说道:“此人,必然是我九天剑宗的亲传弟子无疑。”

在昆仑万仞的试炼中,只要能爬上一千阶,就能成为八大上宗的外门弟子。

三千阶入内门。

五千阶直接成为核心弟子

如果能登上七千阶,就能直接成为八大上宗的亲传弟子。

白葵的意思是很简单,他说那剑无极,在昆仑万仞肯定能登上七千阶。

饶是李伯阳修道多年,一颗道心稳如平湖,但听到白葵说“亲传弟子”的时候,心底也不经一颤;汉国不是没有能登上七千阶的人,比如老人自己,他当初在昆仑万仞就登上了七千阶,但放眼整个汉国的修仙历史,能登上七千阶的也不过寥寥几十人而已,他白葵或者说他九天剑宗凭什么,断定那剑无极能登上七千阶?

李伯阳好奇,随着白葵的目光望去,他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名叫剑无极的少年,此时,少年剑无极正面无表情的挪动脚步。他的相貌平平无奇,并不出彩,但却给人宛如利剑的尖锐感,虽然年龄才十七八岁,但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

剑无极视乎是察觉到了被人窥视,往李伯阳这个方向扫了扫,目光搜寻片刻后,眼睛锁定李伯阳,他裂开嘴对李伯阳笑了笑,露出一口的洁白牙齿。

少年人虽然在笑,但老人却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已经修道三千载的李伯阳,自然知道那股莫名的寒意是什么,他缓缓收回目光,评价道:“此子,剑意大盛!”

李伯阳所在阁楼的隔壁,此时也站着两人。

极阳宗的掌门王老虎,魁梧的身躯直接趴在窗口旁,眯着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王老虎的相貌和初见时比较,发生了些改变,虽然依旧是一副大眼浓眉的中年人样貌,但因为宗门功法的缘故,满头红发,连双眉也是火红,身着一袭火红长袍,因为身材高大,所以衣服勒的不紧,袒胸露背的趴在窗前。

王老虎因为身材魁梧,而且还是整个人直接趴在窗户旁,理所当然的占据了窗口绝大部分的空间,所以就苦了他旁边的苍龙宗掌门武青候。

武青侯青衫长袍,两鬓斑白,风流倜傥的中年人模样,与一旁的王老虎袒胸露背的样子格格不入,两人同样都是汉国八大上宗的掌门,但却好像两个世界的画风。

李伯阳、白葵、王老虎与武青侯几人来此,都是为了昆仑万仞试炼后选徒一事。

武青候拍了拍王老虎的胳膊,示意他让出一点位置,王老虎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去,让出了窗户旁一半的空间。

以王老虎横行霸道的心性,寻常人若是要是他让出一半空间,王老虎理都不会理,但眼前的这个人不同,且不说武青候的身份地位,单就以两人的私交来说,王老虎也要给这个面子。

武青候站到王老虎旁边,然后瞄了一眼隔壁李伯阳的房间,道:“那两人,怎么厮混到了一起?莫非事后选人会同流合污?”

王老虎打断了武青候的话,道:“你就莫要要多疑了,李伯阳喜欢提携后辈,众人皆知,而且以白葵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孤傲性格,也不屑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武青候一直在注意王老虎的神情,发现他视乎在寻找着什么,于是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

王老虎沉默了片刻,敷衍道:“找一个很重要的人。”然后又问道:“那位公主殿下,不是已经是苍龙宗的内定亲传弟子了么,怎么这次也来参加昆仑万仞了?”

见王老虎不愿意多讲,武青候也就没有去深究,两鬓斑白的武青候望着人群中李渔的背影,略感无奈道:“她呀,本来也没准备参与的,可是不知道从那里听说‘某人’也要来参加这次的昆仑万仞,所以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嘴上说是为了走个过场,更加名正言顺一点;但实际上,应该是想着能压下‘某人’一头,才会如此。”

听见“某人”两字,王老虎好似明悟了什么,道:“我可听说,那公主殿下是七十二道体剑胎之一的苍龙道体,压下那人,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武青候叹了口气,感叹道:“难说啊!毕竟是军神李云飞的儿子。”

正文 第三章 剑无极

昆仑万仞登山的的台阶很阔,阔到至少可以容纳数百人并肩而行,登山的台阶也不陡,如果去掉那持续增强的威压,登山可以说是件比较简单的事。

登山的路一阶覆一阶,仿佛天路般横亘在昆仑万仞的山道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登山的人很多,数不胜数,从上往下粗略扫过,密密麻麻,好似蚁群般匍匐登高。

资质普通的人走在昆仑万仞的台阶上,会有着行走在刀刃上的感觉,苦不堪言,有些人甚至会痛的晕死过去,可谓是寸步难行;而资质出色的人在攀登昆仑万仞时,如履平地,异常的轻松;但随着攀登阶数的递增,那些资质出众的人也会慢慢变的艰难。

时间已经快过去一个多时辰,有一些资质普通而且毅力不坚的人,因为昆仑万仞的恐怖威压,已经陆续放弃了继续登山,但还有些毅力出色但资质普通的人,没有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依旧在咬牙坚持。

此时,在台阶的某一处,两名年轻人正并肩前行;两人的天赋资质都相当的出类拔萃,走在昆仑万仞上如履平地,这两人,一位是李长安。

另一位是李长安在攀登途中遇到的,据此人自己介绍他名叫李阙歌。

李阙歌的相貌很是清逸,乌黑的头发束以高冠,一双平静淡漠的眸子带着悠闲,鼻梁高挺,看他的衣着打扮,行为谈吐,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风轻云淡,显得从容不迫,看他悠闲随意的样子,好似这昆仑万仞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李阙歌这人有些自来熟,或许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他对书生打扮的李长安颇有好感,一路上谈天说地,什么话题他都能扯上一二,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李阙歌在说,李长安只负责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李阙歌指点江山说的正尽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幡然醒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问道:“一路上光顾着说教了,还未请教兄台贵姓啊?”

“山水相逢,三生有幸,在下李长安。”

李阙歌点了点头,视乎在那听人提及过这个名字。

“叮咚。”

还没来得及深思,一阵玉石摩擦的声音,就吸引了李阙歌的注意,他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了李长安腰间悬挂的玉牌不是凡品,两块材质珍贵的玉牌上各自雕刻着“天策”和“逍遥”两字。

李阙歌抿嘴陷入沉思,天策?逍遥?他隐约猜到了身边这位的来历,舒州那边有个家伙也是叫李长安,出生半个月就世袭了天策将军之位,时隔数月,当朝皇帝就加封了那位不满一岁幼儿为逍遥王。

李阙歌迟疑的问道:“我老家是陇西那边的,不知李兄可否是舒州人士?”

李阙歌望向自己腰间的动作,自然没有躲过李长安的眼睛。见李阙歌隐约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李长安也就不刻意的隐瞒了,他干脆的说道:“祖籍确实是舒州的。”

李阙歌又想问什么,李长安点了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汉国最年轻的那位藩王。”

这次来谪仙城之前,李长安曾见过四幅画像,四幅画像分别绘画着四个少年的相貌,那画像上的四名少年,都是有望在昆仑万仞登上七千阶,成为亲传弟子的人物,而这四幅画像,其中有一幅就有他身边的李阙歌。

所以李阙歌的身份,李长安早早便认了出来。

陇西是汉国修仙最繁盛的地方,那地方人口只有二百万户,可修仙的人数却高达三百多万,基本上每家每户至少都有一个修士,而李阙歌的身份则是陇西最大的散修家族李氏的长房长孙。

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李长安和李阙歌的速度称不上快,和此时排名第一的剑无极相比,他俩的速度可以说是比较慢的。

虽然两人的速度很慢,但是沿路也陆陆续续超过了不少人,李长安掏出昆仑牌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数字是一千零四,也就是说李长安现在身处昆仑万仞的第一千零四阶。

八大上宗在汉国人的心里是格外的高不可攀,几乎人人都想加入八大上宗,汉国大大小小三千座宗门,只要快临近昆仑万仞召开的时间,其他门派数十年内就很难收到弟子。

李阙歌年幼的时候,家族里有一位和李伯阳同龄的老祖,亲自为他摸骨称像,按那位活了数千岁老祖当初的话:“阙歌的根骨、资质在那昆仑万仞,登个七千阶问题不大。”

李阙歌族中那位老祖是汉国名列前茅的大修士,他说自己能上七千阶,自己就肯定能,就是李阙歌自信的原因!所以外门、内门、核心弟子都不是李阙歌想要的,他李阙歌是直接冲着八大上宗亲传弟子去的。

那李长安的自信来自何处?

李长安的父亲李云飞是三百年前昆仑万仞的试炼中的第一,当初拜入的门派是九天剑宗,后来还成为了九阁之一的太渊阁阁主。

一百年前的昆仑万仞上,柳白登上了八千九百阶,也是当时的第一,后来这个人成了他父亲的亲传弟子。

如果说李阙歌的目标是七千阶,那李长安的目标就是超越柳白。

李长安笑了笑,虽然还没有感觉到来自昆仑万仞的威压,但攀爬了一千阶台阶,腿也有些酸了,他弯腰拍了拍小腿,望着上方连绵不断的台阶,笑脸灿烂。

父亲死的早,我作为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天下人证明一件事——虎父焉能有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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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

行走在昆仑山道最前方的剑无极,长着一副路人般的寻常相貌,麻衣布鞋,身材挺拔高瘦,他的故乡是汉国的最南方的边陲——南疆。

南疆是个烟瘴横生的动乱之地,是生活在锦绣中原与富庶江南的人,单就听见便会皱眉的穷山恶水。

大多数汉国人对南疆唯一的印象,便就是生活在那的蛮族,这蛮族人作为汉国的邻居,但对汉国却非常不友善,时不时就要捕杀南疆的居民。

蛮族有八百万人,而汉国在南疆的居民却很少,不足三十万户。

蛮族人身材高大嗜血好斗,蛮字的字面解释是粗野,凶恶,不通情理的意思;而蛮族人的性情便是如此。

剑无极身材高瘦,长的不像正统的南疆人,南疆人因为常年生活在烟瘴中,面黄肌瘦,所以普遍个子都不高。

但是!汉国的南部的边陲,这么多年能一直保持平稳,正是这矮小瘦弱不足百万南疆人,挡住了那好勇斗狠的八百万蛮族。

如果说蛮族人的性格是好勇斗狠,嗜血凶恶;那南疆人的性格几乎称得上无所畏惧,悍不畏死。

寻常的南疆人在野外遇见了数倍于自己的蛮族人,仍然不会后退逃跑,而是会选择直接冲上去,不死不休。

南疆人悍不畏死的性格,是来自他们信奉的生存法则,他们的生存法则没有许多大道理。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越怕死,死的就会越快;第二句是南疆之人命贱不如蚁,早死方能早托生。

剑无极他是个孤儿,他五岁时外出摘菜,等天黑回来的时候,村子已经让蛮族的人屠了,村子里大大小小百十号人无一幸免,残肢断臂集中在村口,堆成了一座尸山。

年仅五岁的剑无极,从尸山中扒出自己父母的遗体,打着补丁的衣服上染满了鲜血;然后,他花了一夜的时间,用孱弱的双手,为死去的父母刨了两座坟。

埋葬了双亲后,太阳刚好升起,双手的十指间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十根指甲的皮肉几乎都翻了出来,剑无极呆呆的望着地平线上,刚好升起的暖阳,他明白了一件事,从今以后不管这太阳升起落下多少次,自己都只会是名孤儿。

为父母的遗体盖上新土之后,他返回家中,取下草屋里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出了门;没有人知道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是如何在穷山恶水、烟瘴横生、妖兽遍地的南疆存活下来的。

剑无极,四千九百一十七,排名第一。

李渔,三千九百七十六,排名第二。

吕子枫,三千五百二十七,排名第三。

赵珂,三千四百二十九,排名第四。

祁王亭,三千四,排名第五。

陈平平,三千三百一十六,排名第六。

孟起,三千二百五十,排名第七。

曲蓝陵,三千,排名第八。

范长庚,二千九百八十六,排名第九。

洪浒,二千九百三十一,排名第十。

山高我为最,谁与我争锋。

剑无极眯了眯眼,瞟了一眼昆仑牌,颇为不屑,“一群钟鸣鼎食、名门望族出来的世家废物,也配与我一较高下?”

正文 第四章 道体剑胎

昆仑山道的三千三百三十三阶,一位胖子负手而立,他站在山道上,一动不动,神情冷漠,山上的罡风吹的衣袍飘飘。

胖子的名字叫陈平平,略微肥胖的脸上,满脸的不可一世。

陈平平等了片刻,一位比陈平平还要胖上三分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陈平平同一阶台阶上,这位胖子肥头大耳,宽脸阔鼻,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站着喘了一会粗气,胖子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瘫痪的靠在台阶上,抬头望天。

陈平平轻蔑的看了看身边的胖子,嘲讽道:“天火城主的儿子,也就这点能耐?”

胖子抖了抖满脸肥肉,没有去在意陈平平的讥讽,他觉得能在昆仑万仞登上三千阶,并且名列前十,胖子不认为自己的能耐就差了,知足常乐,胖子想到这里,傻乎乎的对陈平平笑了笑。

陈平平高傲的抬起头,鼻孔朝天:“你父亲雄才大略,统辖天火城十万修士、百万居民,是何等的眼高于顶、不可一世;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孟家这才两代人,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济事的家伙。”

姓孟的胖子躺在地上,傻乎乎的挠了挠脑袋;不了解情况的外人要是看到,还以为陈平平尖酸刻薄的一番言语,另有所指。

陈平平皱了皱眉,不满道:“孟起,我与你不同,我天赋异禀,风姿绰约,浑身上下唯一的缺点便是胖。”

陈平平顿了顿,又道:“而你与我相比,若是没这两百斤肥膘,当真就是一无是处了。”

如此口气,何等自负。

胖子何苦为难胖子。

如果说侠客之间的相互欣赏是惺惺相惜,这陈平平看孟起就是越看越厌了。

孟起犹如没有半点火气的泥菩萨,依旧乐呵呵的咧着嘴。

陈平平有些厌恶的瞥了眼瘫软在台阶上的孟起,不屑一顾。

若论家世,昆仑万仞上的几千人,大汉帝尊之女李渔能排第一,李长安第二,他陈平平能排第三。

所以陈平平的目中无人,并不仅仅是自负,更多的则是与生俱来的自傲。

陈平平掏出昆仑牌,看了看排第二的李渔,蓄势待发。

“呵,想当年你是如何的趾高气扬,如何的不可一世,这苍龙道体,也就比我多五百阶,当真不过如此。”

凡人若想修仙,必须要有灵根;青云劫后李亦琦的替天授命,让凡人生出了灵根,天地灵气疯狂的增长,世界焕然一新。

灵根之中以五行灵根为最差,四行灵根次之,三行灵根已然不错,两行灵根属上品,单行灵根则为最佳。

更上面的,是变异灵根或先天灵根,但比先天灵根更出色的便是道体剑胎。

汉国开国三千年,生存过的人口何止千万亿,但汉国历史上拥有道体剑胎的修士,共计不过十数人;比如,苍龙宗的创派祖师拥有苍龙道体,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名满天下。

一百年前的昆仑万仞的试炼中,也出现了一位道体剑胎的修士,他就是大罗剑胎柳白,其人天资卓绝,修道百年便压下了九天剑宗大多数修士,成为了九天剑宗的太渊阁阁主。

总的来说,拥有道体或剑胎的修士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生而不凡”。

苍龙为四象之一,二十八宿中东方七宿,苍龙又称太岁或凶神。

此时,在昆仑万仞位列第二的李渔,她便拥有和苍龙宗创派祖师一样的道体——苍龙道体。

李渔白裙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双眸似水,皮肤如同冰晶般雪白,表情硬邦邦的,一脸生人勿近;她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嘴角苦涩,本以为这次昆仑万仞自己会位列第一,一鸣惊人;可是没想到竟成了他人的垫脚石,而且,差距还是如此之大。

李渔立身,抬头望了望好似没有尽头的台阶,心绪难平。

她父亲是汉国帝尊,麾下统领数百万修士大军,出身天潢贵胄、拥有苍龙道体的她,身份之尊贵,远非剑无极口中的世家子可以比肩。

李渔看了一眼昆仑牌,发现前十并没有那人的名字,她撇了撇嘴,喃喃自语:“天下是李家的……”

“可笑,你也不过如此么?”

陈平平的不过如此说的是公主李渔,李渔的不过如此则是指李长安。

正拾级而上的李长安打了个寒颤。

李阙歌好似感觉不到疲惫,依旧兴致勃勃对李长安说着话,“我听人说,你祖先曾在通天海的海妖手下救过一条幼蛟,时过境迁,后来那条幼蛟化为天龙;为了报答你祖先的恩情,天龙找到你祖父,还答应世世代代守护你李家,当真有此事么?”

李长安点了点头,转头问:“我也听人说,你家那位与道德宗李伯阳齐龄的老祖,在一千年降服了一头元婴期巅峰的墨玉麒麟,有没有此事?”

李阙歌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道:“稍微有一点出入。”

李长安问道:“怎么说?”

“墨玉麒麟那时的修为,并不是元婴期巅峰,而是已经破镜了。”

李长安饶有兴趣的调侃道:“这一千年过去了,墨玉麒麟能不能与世代守护我李家的天龙一战?”

李阙歌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怕是不能吧。”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李阙歌的肩膀,又问道:“我还有一事,望李兄解惑。”

李阙歌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据说,你出生时口含一剑,引得天发异像,漫天剑气,如蛟龙入海,风起云涌;剑鸣之声如同洪钟大吕,震彻云霄;你的降生甚至惊动了那位降服墨玉麒麟,宛如活死人般的老祖宗,他从坟地里爬了出来,亲自为你摸骨称像;你家老祖宗最后得的结果是‘八斤七两’,和大罗剑胎称出的‘八斤八两’差相仿佛,李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道体,还是剑胎?”

李阙歌摇了摇头,既不是道体,也不是剑胎;他重复了老祖宗当年说出的八个字:“金仙谪尘,大能重修。”

李长安仔细思量了片刻后,看了看昆仑玉牌,道:“我这次来谪仙城之前,曾见过四副画像,画像的四人,皆是有望在此次昆仑万仞登上七千阶的人,这四人其中就有你一个;我本已经很是重视你的天赋资质了,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你。”

李阙歌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感慨道:“四人?那再加上你,就是说这次最少有五人能上七千阶,以前的昆仑万仞能出一两个登上七千阶就相当不错了,看样子这次会是千年未有的大气象啊。”

李长安摇了摇头,道:“最少六人,那排名第一的剑无极并不在画像之中。”

李阙歌不解道:“那剑无极究竟是谁?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李长安摇了摇头,“不知啊。”

阁楼雅间的李伯阳有些惊讶,时间刚过五个时辰,剑无极就已经登上了五千阶,当初那让老人吃尽苦头的恐怖昆仑威压,这剑无极难道当真视若无睹?

李伯阳盯着远处镜像中的剑无极观察了片刻,发现剑无极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少许,老人知道对于那些天赋卓越的人来说,昆仑万仞的恐怖威压是在五千阶以后才慢慢开始显现的,现在虽然只是慢了少许,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威压的缓缓增强,剑无极的速度肯定会是越走越慢。

望着一旁白葵面无表情的侧脸,老人没由头的感觉一阵气闷;这剑无极的天赋资质怕是不输那大罗剑胎的柳白,或许还犹有过之,如此天才的弟子,未来的前途可以说是不可限量,随便放在那个宗门,只要精心培养,都会成为顶梁柱般的存在。

他九天剑宗有剑道魁首的剑修第一人——流云剑神萧逸尘,有被人誉为“汉国未来千年剑道扛鼎”的齐映云,有太渊阁之主大罗剑胎柳白,还有那迷迷糊糊修“剑道”的陈天元,难道还不够么?还要再去加上一个剑无极?这让我们道德宗怎么活啊!

白葵望着脸色不太好的老人,关心的问道:“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白葵表露出的关心神情,老人又是一阵胸闷;还要加上身边这个“剑心孤绝”的不善言辞的白葵,九天剑宗人才辈出、济济一堂,看样子八大上宗过不了多久,便会以九天剑宗马首是瞻了。

李伯阳喘了口粗气,心神趋于平静,他放眼望向广场中央的镜像,剑无极麻衣布鞋,步履坚定。

“这剑无极什么来头?”

白葵摇头,表示不知。

“那你为何说,他能成亲传弟子?”

白葵解释道:“剑无极是我师伯琨钧上人游历南疆时遇见的,据师伯的说法,那剑无极未满十岁,便能让剑生出剑意。”

老人摇了摇头,有些不相信。

白葵继续道:“还有一事,剑无极此人没修炼过一道剑诀。”

老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未满十岁,还没修炼过剑诀,便能让剑生出剑意,这根本不可能!

就算天赋高如柳白,也是练剑数年才让剑发出剑意,更别说那些练剑练了一辈子,都没能让剑生出剑意的剑修了。

一百个剑修,有一两个能练出剑意;但能练出剑意的,练剑都练了百年以上,还就从没有听说过,那个人的剑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白葵又道:“我师伯说剑无极的天赋比柳白还有过之,今后的成就怕是和齐映云相差无几。”

老人忍不住想翻白眼,齐映云能在昆仑万仞登上九千七百余阶,而排在第二的柳白也只能爬个八千九百阶,第一与第二足足差了八百阶,不说齐映云是万年一遇天才;大汉开国三千年,也就只出现了这么一个,这可是三千年才能一降的妖精。

老人想了想,觉得琨钧那老鬼心里没点逼数,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与齐映云相差无几?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剑无极或许就真的能上天了。

正文 第五章 那些年的不堪回首往事

日落云海,临近黄昏。

太阳将西方的尽头的残云染的一片金黄,绚丽夺目。

谪仙城内、昆仑万仞、阁楼之上很多人都在好奇剑无极的来历。

剑无极一步一顿的走着,传说中有着万钧之力的昆仑威压,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但也仅仅是不适而已。

剑无极登山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西方,望着黄昏的余阳,他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也是个傍晚,那年他才十岁左右。

这是村子被蛮族屠戮以后,他独自生活的第四个年。

这四年,只是个孩子的他,睡觉只敢睡在树上,而且从来不敢睡死过去,怕一旦睡死过去,就真的会睁不开眼了。

那是如同今日这样的一个黄昏,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剑无极很高兴,因为已经饿了三天的他抓了只蛇,但这却是一只毒蛇,可少年并不知道这蛇有毒,而且已经饿极了的少年,也管不了那么多,二话不说就剥皮生吃了这只的毒蛇。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头晕目眩,嘴唇发紫,脑袋晕沉沉的感觉很重,五脏六腑特别恶心,那是一种随时都会死去的感觉,这时孩子方才知晓自己吃错了东西。

他忽然想念起那个皮肤黝黑的父亲,他感觉孤独,他也不想独自一人活在这南疆的丛林里,可是……

他想报仇,想活下去。

他不知道什么草药能解毒,他唯一知道的治病法子,就是放血。

南疆物资贫瘠,草药匮乏,所以不管是得了风寒、头疼、体热,还是中毒,唯一的治病法子,便只有放血疗法。

他模糊的记得,以前村子有个老人得了重病,按道理说,以老人的身子骨应该是抗不过去的,可是南疆人都知道的放血疗法救了老人一命。

孩子爬到丛林中的小溪边,拿出那把磨了无数次的生锈铁剑,在自己的手腕割了一道口子,看着流出来的鲜血,他将手放进了溪水里。

之所以要将手放溪水里,并不是因为他爱干净,而是在这片丛林中,有一些野兽对鲜血的气味非常灵敏,如果不把气味消除,到时候血腥气引来野兽,依孩子现在的身体状态,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道是毒性上来了,还是气血流失的太多,孩子虽然努力的睁着眼,不让自己睡着,可是不知不觉间,孩子还是合上了眼。

或者,是命不该绝;也或许,是孩子的这条命,贱的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收。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孩子一个激灵,猛的醒了过来,那发紫的双唇变为了发白,头还是晕沉沉的,四肢乏力。

他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残阳如血,又有些想家了。

他向前爬了两步,将大半个身体泡进溪水里,强行让冰冷的溪水打湿自己的身体,以保持清醒。

终于,那该死的昏沉感终于减轻了几分,孩子艰难的起身,将视如珍宝的生锈铁剑别在了后背,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体力,今晚再睡在树上怕是很难;于是他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自己挖来避雨的简陋小洞。

小洞离这里的距离不是很远,按他以往的脚力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可是现在四肢发软的少年却走了半个时辰,才靠近自己挖的洞。

那时是个萧瑟秋末的黄昏,少年身上那件湿漉漉的衣服,依旧是四年前的那身衣服,可是现在他已经十岁了,他的四肢比六岁时已经长开了许多,所以衣不遮体,露出四肢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虽然衣服不保暖,虽然也已是秋末,但这半个时辰的路程走下来,孩子早已是浑身虚汗,大汗淋漓;他强行拖着随时可能倒下去的身体,缓缓的靠近自己挖的洞。

刚走到小洞附近,他便看见了一名老者盘坐在洞口旁边,老人身着一袭麻衣长衫,身材魁梧之极,虽然老人只是盘坐着,但也比孩子高出一个头,老人白发苍苍,长发及地,雪白的长眉,被微风吹拂的微微漂荡。

少年有些警惕的停止了脚步,望着老人身上穿着的麻衣长衫,少年眼神里露出羡慕,因为他觉得那衣服肯定很保暖。

望着老人闭眼盘坐的身影,少年没有一丝犹豫,从背后拿出磨了无数次的绣剑,缓缓的靠近老人,他的脚步很轻,没发出一丝声响,这是他捕猎时学会的一项技巧,悄悄的靠近猎物,然后一击致命。

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他离老人之间约莫十几步的距离。

他没有考虑偷袭老者失败的后果,因为他知道最坏的结果,也就只会是死亡而已,可是如果成功,那么,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自己便可以过的暖和一点。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是这片丛林交会他的唯一的道理。

十步。

距离越来越近。

五步。

一线之隔。

两步。

少年猛然发力,那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爆发出一股莫名的潜力,绣剑一鼓作气刺向老人的脖子,如同猛虎出击,锋芒毕露。

少年没看见老人怎么动作,绣剑就让老人的双指死死的钳住了,老人依旧是闭住眼,沉默不语。

少年咬牙用力拉了拉,老人的手指稳如磐石,被钳住的绣剑依旧纹丝不动。

因为靠近老人,少年看清了老人的相貌,那是一副普通寻常的脸庞,看起来并不出彩,放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除了眉心处的红色菱形印记外,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老人睁开眼,微眯着望向少年,淡淡的金光在双眼开阖间不经意流露。

那是一双冷漠的极点的眸子。

少年后背一寒,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仍然不愿松开剑柄,选择去逃走。

再一鼓作气的递出那一剑后,身心俱疲的少年晃了晃身子,然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可是……

可是少年的手依旧握住剑柄。

剑身被老人的双指钳住,少年晕厥,瘫软在地,可左手还死死的握住剑柄,左边身子半吊在空中,画面显得诡异之极。

老人有些诧异。

他练剑练了很多很多年,时间久到老人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坚毅之人,如果把这份意志放在一位剑修的身上,足可以评价为:“剑心刚决”。

想到了剑心刚决这四个字,老人记起了一首诗——“壮士性刚决,火中见石裂。杀人不回头,轻生如暂别。”

老人轻声低语:“杀人不回头,轻生如暂别。”

此时此景,此诗此人,正合此意。

但,让老人震惊的并不是少年的刚决的性情,而是在少年出剑的那一瞬间,让老人感觉到的冰冷杀机。

老人作为汉国当世仅存的大剑宗,当然知晓那股冰冷是什么。

剑意!

这少年应是尚未修炼过剑诀,不到十岁的年纪就能拥有剑意,这是何等的恐怖。

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人拥有剑意,老人不相信归不相信,也不是没办法接受,但真正让老人难以置信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以老人足可以称为“通天”的修为,竟然让一个少年摸到身后两步,还没有一丝察觉,要不是少年出剑那一刹爆发的杀机,老人可能都反应不过来。

“怪胎。”

老人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修道几年就死于非命,第二个徒弟天赋异禀,本以为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没料到却死于天劫,第三个是老人视如己出的关门弟子,最后却死在了十年前,天堑长城外的那场塞北之战。

第三个倾尽心血的徒弟战死之后,老人心灰意冷,于是离开了宗门,游历四方,本以为自己就会浑浑噩噩的了此残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让自己遇到了这个“剑心刚决”宛如“怪胎”的少年,老人沉寂了十年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于是,一夜秋雨连绵;身材魁梧,相貌寻常的老人往孩子体内渡去了一丝灵力,帮少年去除残余毒素。

少年的意识缓缓清醒,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然后疲惫的盘坐在了地上,抬头,眼神平静的望向老人。

老人声音沧桑,问:“你叫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回答道:“忘记了。”

“你父母呢?”

少年开口,声音平淡:“都死了。”

“是老夫救了你,按你们南疆人“结草衔环”的说法,我有恩于你。”

一法一术平生意,负尽凌空剑无极。

“老夫名为琨钧,是九天剑宗凌空阁的阁主,从今天开始你便叫‘剑无极’;八年后谪仙城会有一场名为‘昆仑万仞’的试炼,如果你能活到下一次见面,我便收你为徒。”

“八年后,我希望能在九天剑宗的凌空阁见到你。”

少年点了点头。

从这一天开始,少年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剑无极”,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少年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报答面前的这个老人,成为他的亲传徒弟。

剑无极收回复杂的思绪,继续登山。

结草与衔环是两件关于报恩的故事;前者讲的是,一个官员将他父亲的爱妾另行嫁人,不让她殉葬,爱妾已死去的父亲为替女儿报恩,将地上野草缠成乱结,绊倒恩人的敌手,而让恩人取胜;后者讲的是,有个儿童挽救了一只受困黄雀的性命,黄雀衔来白环四枚,声言此环可保恩人世代子子洁白,身居高位;后人将二典故合成一句,比喻受人恩惠,定当厚报,生死不渝;也就是“衔环结草”。

剑无极懂的道理不多,“衔环结草”是他那皮肤焦黑的父亲,唯一教给他的道理,也是南疆人世代相传的故事。

救命之恩,衔环结草。

剑无极暗暗发誓,“这昆仑万仞那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去九天剑宗,一定要到凌空阁,一定要拜你为师。”

正文 第六章 三纤金丝

微风吹动着李长安的发丝,衣带飘摇。

李阙歌望着李长安束发的金丝发带,问道:“这便是三纤金丝么。”

李长安点了点头。

“听说,三纤金丝汉国皇室的仙宝,发带上雕刻着一副小型的聚灵阵,还有避尘、除秽、避水、归元、纳气、驱心魔等等十二道仙纹。”

李长安道:“一件发带而已,若不是家父遗物,我便送予你了。”

李阙歌笑了笑,问道:“七个时辰过去了,李兄累么?”

“三纤金丝可是有归元、纳气两道仙纹,我现在精力充沛着呢。”

李阙歌看了看昆仑牌,自己与李长安排名七百六十位左右,位处第二千阶。

李阙歌笑言:“既然如此,那李兄要跟上了,我要开始发力了。”

李长安亦是笑答:“好的,李兄。”

一夜时间过得很快,围观的凡人都已经睡了一晚的好觉,但对于那些“餐霞饮露”的修士来说,一晚上不睡觉,当真是没什么难度。

当第一个回去睡觉的凡人,再次来的广场的时候,他愣了愣,然后揉了揉稀松的睡眼,然后又揉了揉眼睛,再然后第二个人来了,跟着是重复着第一个人揉眼的动作。

然后人越聚越多,所有人都看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两个陌生名字的突然闯入。

剑无极,七千六百二十,排名第一。

李渔,七千三百二十六,排名第二。

陈平平,七千一百二十七,排名第三。

曲蓝陵,六千六百九十二,排名第四。

李阙歌,六千四八十五,排名第五。

李长安,六千四百八十四,排名第六。

洪浒,五千九百五十,排名第七。

吕子枫,五千七百六十,排名第八。

祁王亭,五千三百二十六,排名第九。

孟起,五千三百一十,排名第十。

广场之上,议论纷纷。

“那范长庚咋的不见了?”

“公主殿下与剑无极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我昨晚听人说,那第三的陈平平是塞北统帅陈北玄的儿子。”

“那李长安与李阙歌是何人,之前从未见过,怎么今早一来,便排在了第五、第六?”

有知道详情的解释道:“那李阙歌是陇西李家的长孙,李长安这个名字我好像在那听说过。”

“我记得天策将军有个遗子,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我记得李将军的儿子应该快十八岁了,莫非那李长安真的是大将军的儿子?”

“前行日子听军中的袍泽说过,大将军的儿子也会来参与试炼,那此人应当是大将军的儿子无疑了。”

这些人口中的天策将军、大将军与李将军,其实都是同一人,那人就是汉国的军神李云飞。

李长安的曾祖父十五岁从军,少年英发,十七岁两出定襄,功冠全军,十九岁三征河西开疆扩土,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王朝最年轻的将军,二十一岁统帅三军,逐天道国于漠北,封狼居胥。

祖父文韬武略,在西部与数百小国组成的联盟,征战数十年,先后立下灭三十几国之功;将百国联盟的残余驱逐到了崖山以西,并竖起明崖石刻,开阔边境,为汉国打下万里疆土,官至当朝天策将军。

不过,其父李云飞没有自家先祖那般热衷战事,及冠之时的李云飞,他没有选择去边疆建功立业,而是选择了参与昆仑万仞去修仙练剑;不久后便成为了九天剑宗的太渊阁阁主。

差不多是二十几年前,世人渐渐的忘记了那一门两将军的李家,而汉国最大的敌人天道国,也视乎忘记了当年的伤疼和惨败,再次挥军南下,意图染指中原。

天道国与汉国开始交战,但是从漠北之战开始,汉国就一直处于下风,节节败退,一直被攻到天堑长城;最后,被修士称为“最后防线”的天堑长城也被攻破了,不到半年,两国兵祸便覆盖了大半中原。

就在汉国岌岌可危之时,在九天剑宗闭关的李云飞,收到了帝尊送来的一封诏书和两件物品,纠结数日的李云飞,最终还是接下了大汉兵符与三纤金丝,选择继承其父的爵位“天策将军”,选择了再次领军作战。

从李云飞加入王朝军开始,短短的三年时间,战争证明了李云飞有着不输其先人的军事才华,从中原夺还之战开始,李家的荣光就一直笼罩着他,连战连胜,然后李云飞召回了南疆与崖山两座边陲重镇的可用之兵,三军大会师,天堑长城攻坚之战,以及之后大漠驱逐之战,彻底将天道国的蛮夷赶出了汉国的边境。

不过,最后一战却极为诡异,修为高深的李云飞不知什么原因,战死在了沙场之上,连跟随李云飞征战的八千名九天剑宗的剑修,也几乎全部陨落在塞北,活下的只剩下不到数十人。

那场塞北之战,九天剑宗死了八千修士、三位阁主,其中还有数位亲传弟子。活下的几十人中,有一位阁主修为被废,还有一位阁主让斩去了一臂,落得终身残疾;因为战死了八千修士,导致九天剑宗元气大伤,所以才能让修剑不到百年的柳白,去担任太渊阁阁主。

对于李云飞的身死,有人说,是他那刚刚出身的儿子是克死的。

有人说,是当朝帝尊的狡兔死走狗烹。

也有人说,是军中出了刺客,暗杀了李云飞导致的兵败。

还有人说,是李云飞刚愎自用,才落得惨败。

之后,李云飞的妻子徐清殉了情,只留下了还未满月的李长安。

然后,徐清的父亲,李长安的外公,当朝镇南大将军徐天宝,独自一人返回皇都帝央城,和帝尊彻夜长谈。

最后,汉国帝尊追封李云飞“安国神将”,谥号“忠武”,并加封李云飞的幼子李长安为“逍遥王”,并继承了天策将位。

从此以后,汉国再也没有了“天下是李家的”这番言论;世间再也没了那位,仅仅来得及让人惊鸿一瞥的“军神”李云飞。

————

剑无极的速度越来越慢,李渔和他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不过这并没有让少女感到兴奋,反而是越加苦涩。

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十里尤为艰辛,这昆仑万仞,亦是如此。

越来越恐怖的威压,让少女不得不缓慢前行,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染湿了两鬓的头发,少女爬到了七千三百阶,足以证明自己的天赋实力,可她并不满足,她这次来参与这“无关紧要”的昆仑万仞,就是为了拿下第一,就是为了力压李长安。

她越来越慢的脚步,和愈加软弱无力的身体,让她感到想放弃,让她怀疑她能不能走到剑无极所在的第七千六百阶。

不过既然来了,怎能轻言放弃;虽然比不得剑无极,但就算死,也要排在李长安前面,少女咬了咬牙,抹去额头的汗水,“绝对,绝对不能输给他!”

此时李长安的步履还算稳健,李阙歌却没有了昨日的从容,已然有些坚持不住了。

整整一个日夜的攀登,让少年们的体力逐渐流失,李阙歌略感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拿出肉干,随意的嚼了几口,然后把剩余的肉干递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摆了摆手,拒绝了李阙歌的好意,他从怀里拿出一瓶丹瓶,倒了两颗到手心,自己吞了一颗后,递了一颗给李阙歌,道:“这颗是军方配套的丹药。”

李阙歌接过李长安递来的行军丸,仔细打量了片刻后,问道:“辟谷丹?”

李长安摇了摇头,“是行军丸,比辟谷丹高级一些,不仅可以辟谷,还可以提神和恢复体力。”

李阙歌吞下丹药后,往后望了一眼,问道:“之前遇见的那个胖子,你认识?”

李长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叫孟起,他父亲天火城主曾是我父亲麾下旧部,后来因为一些事,分道扬镳了。”

见李长安言语间对此事,有些抵触,李阙歌转移话题,问道:“你之前曾说,来谪仙城前你见过四副画像,画像上的几人皆是有望登上七千阶,这四人其中有我一个,余下三人是何人?可是除了剑无极外,前面的那几人?”

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此次昆仑万仞,我除了小觑了你的天赋外,还高估了吕子枫的资质,另外那排第四的曲蓝陵,也是意料之外。”

李阙歌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说?”

“灵根之中以五行灵根为最差,单行灵根则为最佳,有一种灵根吸收灵力和炼化的速度,甚至凌驾于单行灵根之上,世人称之为天灵根,那吕子枫的灵根便是传说中的仙品——天灵根。”

李长安继续道:“本以为此人最不济也可与李渔一较高低,没想到反而是我高估他了,另外那第四的曲蓝陵我认识,她是我儿时的好友。”

李阙歌皱了皱眉:“天灵根!?那吕子枫什么来头?”

李长安回答道:“倒是没什么大来头,就一普通散修的私生子而已。”

“那曲蓝陵既然是你儿时好友,而且离我们不远,要不然咱俩抓紧点赶上她。”

李长安笑答:“就看你跟不跟的上了。”

正文 第七章 各自的执着

这边李长安还没有追上曲蓝陵,另一边,孟起已经追上了祁王亭。

排第十的孟起是一个胖子,是一个很有毅力的胖子,以他双灵根的资质,能在这次的昆仑万仞中排在第十,能爬上五千三百阶,可以说是拼了命的结果,毕竟在他身后,还有个比他资质好许多的单行灵根——范长庚。

孟起的一身宽大袍子早已湿透,气喘吁吁的站在祁王亭的身侧,没有人知道这个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胖子为何如此拼命,如果他用登山的努力来减肥,说不定可以瘦下来。

对于孟起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原因,让旁边的祁王亭感到好奇。

祁王亭和李阙歌差不多的打扮,也是位衣冠楚楚、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他闲不住嘴,就随口问了问心中的疑惑,没指望孟起会回答他。

“因为我爹是天火城主啊,所以我不能丢了他的脸啊。”

祁王亭一把扶起了瘫软在地的孟起,说道:“听我一句劝吧,既然坚持不了,就干脆捏碎昆仑牌吧。”

孟起喘着气,急忙说道:“那…那…怎么行!”

祁王亭拍了拍手,打断了孟起的话,说道:“五千阶能成为门派的核心弟子,七千阶则是亲传弟子,既然登不上七千阶,那五千阶和六千九百九十阶,就都没什么区别了。”

祁王亭笑了笑,面露无所谓的表情,道:“最后说一句,你爹是堂堂的天火城主,他的面子是靠他自己挣的,不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拼了命,就能给你爹争光的。”说完,祁王亭很直接的捏碎了怀中的昆仑牌。

白光一闪而逝,原地只留下孟起独自一人。

孟起要为父挣光,剑无极要报恩,陈平平要压下李渔的不可一世,吕子枫有作为私生子的苦衷,李渔却想和天下人说一句,汉国只有一个李家;李长安要证明虎父无犬子,李阙歌也有他作为陇西李氏长孙,不得不拼命的理由;这排前十人的几人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不得不拼命的原因,只有祁王亭是真洒脱。

祁王亭退出试炼以后,范长庚重回前十。

孟起听了祁王亭的话,犹豫了片刻,选择了继续前进。

不久后,吕子枫超过了洪浒,李长安一行两人也赶上了曲蓝陵。

曲蓝陵的爷爷是当朝的礼部尚书,李长安的外公是镇南将军,两人家的府邸只有一步之遥。

曲蓝陵的年级要比李长安小三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便是这二人了。

曲蓝陵长着一头惹眼的蓝发,身材纤瘦,看起来弱不禁风,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兰花香,脸色常年带着病态的苍白,但偶尔和李长安说话的时候,也会出现红晕;除了一头蓝发,李长安在她身上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性格柔和,不管是和谁说话,她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她那清澈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温柔和善良,自从李长安第一次遇见她开始,就从未消失过。

曲蓝陵的蓝发是继承了她母亲的血统,才会如此。她父亲只是普通的凡人,可她的母亲却是蓝海族的人,蓝海族是大海的子女,天生喜水,爱好音律,而且每个族人都长着满头蓝发,天生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敏锐,有着被修士称为“八阕金匮”的奇异体质。

曲蓝陵正艰难的往上爬着,忽然脚步踉跄;正好已经在后面的李长安疾步赶了过去,握住曲蓝陵的瘦弱的胳膊,将曲蓝陵险些跌倒的身子扶正,笑着开口道:“两年不见,你可还好?能排第四,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

曲蓝陵有些懵,愣愣的抬起头,待看清楚是谁以后,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李长安松开曲蓝陵的胳膊,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这都六千八百多阶了,你能不能坚持下去?既然来了,好歹也要爬到七千阶呀。”

曲蓝陵的点了点头,说道:“长安哥哥,我应该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

李长安说道:“那我们俩先走一步,就不等你了。”

曲蓝陵点了点头,一旁刚刚赶过来的李阙歌反而是愣住了,问:“这就走了?”

“不然呢?”

“我还想和曲姑娘认识一下……”

李长安拉过李阙歌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就拽着李阙歌往上走,边走边说道:“那可不行。”

身后的曲蓝陵望着李长安的背影,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日出云海,然后大日西斜。

曲蓝陵在登上了七千阶不久后,便捏碎了昆仑牌,退出了试炼。

孟起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下去,选择了放弃。

吕子枫停步在了六千八百阶。

洪浒爆了一句粗口后,也退出了昆仑万仞。

这昆仑万仞进行了两天一夜,最后只剩下了五人。

剑无极,八千零三,排名第一。

李渔,七千八百九十五,排名第二。

李长安,七千八百八十,排名第三。

李阙歌,七千八百,排名第四。

陈平平,七千七百五十三,排名第五。

李伯阳望着高山上的排名,满怀欣慰,山上五人加上之前的曲蓝陵,六人都登上了七千阶,看来,我大汉道统后继有人啊。

——————

此时,李长安就在李渔身后不远处,她这次来昆仑万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李长安厉害的,眼望着距离逐渐的缩短,李渔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只昆仑万仞在五千阶之后愈加艰难,李渔现在处于七千九百阶,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香汗淋漓,虚弱无比;现在昆仑万仞的威压已然是恐怖无比,给李渔的感觉如同背负着一座小山,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李渔回头望了望,李长安离自己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她咬了咬牙,再次向上前进了一步。

右脚踏在地面上,脚步没站稳,猛的一个踉跄,李渔咬牙艰难的稳住身子,这一步险些让她摔倒。

她喘着粗气,不堪重负的弯了腰。

李长安一个人独自前进,已经甩开李阙歌一段距离了,站在七千八百八十处的台阶上,深吸口气,这里的威压已经极强,他很难做到如之前那样的平淡随意,抬起脚步,向着上方,一步步的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却很稳。

他的耳边,没有了李阙歌的谈笑风生,只是一个人独自前进,一个人一步一步走过一处处的台阶。

李渔看了看怀里的昆仑牌,李长安离自己不足二十阶,她再次低头偷偷望了望,已经能清晰的看见,李长安那一袭白衣被微风吹拂的波纹。

李渔缓缓的再次向上走了一步,神色痛苦,身上的汗水再次激增,宛如雨下。

李渔胸口不停的起伏,右手撑住地面,半跪在地上,狼狈不堪;踏上七千九百零二阶之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再向前一步,而李长安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离李渔已经只有十几步之遥,而且距离也越来越近。

李渔有些害怕回头去看,怕看见那一张带着讥讽和不屑的嘴脸。

李渔强撑一口气,想站起身来,可是努力了数次,仍然以失败告终。

许多年前,凡间的市井巷弄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这天下是李家的。”

这句话说的很隐晦,李家?那个李家?是皇城的李家?还是舒州的那个李家?这句话就是两人相看相厌的原因,“这句话”也有可能是李长安的父亲战死塞北的原因;不过,随着李长安父亲的死,近些年“这句话”被人提起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现在感觉好委屈。

委屈别人说,是她爹害死了李云飞;委屈别人说,天下是舒州李家打下来的,委屈天下人以讹传讹的愚昧;同时,她也害怕爹渐渐老去的身子。

李渔现在胸中的万般苦楚,其实是来着十八年前的漠北之战,那场战事本就是个谜,没人能说的清楚,所以才有了那么多是是非非的舆论。

那场战争。

强大无比的九天剑宗有五位阁主亲自参战,直接战死了三位阁主,剩下两个一废一残,参战的十几名亲传弟子全部身陨,八千剑修最后活下的不到数十人而已,八十万边军最后剩下不到八千,足可以证明那场战事是何等的惨烈。

当时,以天道国的兵力根本就没办法,拿下李云飞的大军,那怕是全盛时期天道国大军,也不行!更不要说是那些残兵败卒了,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的漠北兵败。

她摇了摇头甩开错综复杂的思绪,她本来只想和天下人证明一件事,证明自己比李长安强,或者说,证明帝央城的李家比舒州的李家强,可是这件事如今看来已经是办不到了。

阁楼上的武青侯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何苦来哉啊。”

王老虎想起了宗门之秘,眼神淡然道:“有些执着,是你这个洒脱之人无法理解的。”

“哦?”

王老虎解释道:“执着原为佛门用语,指对某一事有极强的渴望,无法释怀,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超脱;李渔争强好胜,执着于胸口不平事,若不能解开,他日修行恐有心魔。”

“那,怎么解开?”武青侯犹豫着问道。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执着来自她自身,同样也来自李长安。”

武青侯沉默不语。

山道上。

“砰!砰!砰!”

李渔已然能清楚的听见,李长安向上攀登的脚步声了,已经离自己不到两步,她微微正了正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

随后,她低头用眼角的余光往后扫了扫,她看见了一双穿着华贵布料编织的脚,和一件随着罡风摆动的下摆。

她现在有些恨那件的下摆,因为那摆动时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对她的嘲讽,这让她难以忍受。

很快那双脚就来到了与她并肩的位置,她忍住抬头仰望的动作,忽的,没由头的李渔感觉鼻子有点酸,想哭。

那双脚只是顿了顿,没过多停留,就继续了往上的步伐。

片刻后,浑浑噩噩的李渔,听见一个带着些犹豫的声音,“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

李渔吸了口气,不愿服输,骄傲的抬起头,望着李长安的背影,嘲讽道:“怎么了?李天策大将军,莫不是还想对我讥讽一番,好来满足你那阴暗不堪的虚荣心?”

“我只是想说一句话。”李长安没有转身,而是继续说道:“许多年后,你回忆起今天这所谓的坚持,你在半夜里是否会笑出声?”

李渔抬头,正欲反唇相讥,却看见太阳洒下的余光处一袭白衣随风招展,李长安用自已的身体在山道上留下一道荫凉,遮住李渔。

说别人苦苦坚持,他自己不也是的,都是苦命人。

李渔望着那缓缓向上的已然湿透的背影,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她,但或许他是懂的。

因为……

有人说,是她爹害死的李云飞,也有人说,是他克死了自己的父亲。

正文 第八章 天发异像

隔日清晨。

一夜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最后的五人又有三人放弃了;李渔最终排在了第三,善解人意的李阙歌停在了李渔的后面,最终得了个第四,陈平平最后也没能追上李渔,获得第五。

现在的昆仑山道之上,只剩下了两人,两人的距离相隔不到五步。

“咚咚咚”,阁楼上李伯阳的房间,忽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伯阳挥了挥手,一道灵力就推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王老虎和武青候。

然后,李伯阳的房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四人。

房间里共计八人,这八人皆来自八大上宗。

九天剑宗浩然阁长老,白葵。

道德宗太上长老,李伯阳。

极阳宗掌门,王老虎。

苍龙宗掌门,武青候。

云罗道宗戒律长老,宋知命。

青黎书院大先生,陆克白。

南欢宗的掌门首徒,彩蝶仙子。

烂柯寺,苍云大师。

这座的八人中大部分的人,是动一动就能让汉国天翻地覆的人物,是跺跺脚就地动山摇的豪杰。

当然只是大部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比如,这大部分人中就不包括他白葵。

白葵修道不足百年,在场众人之中,属他修为最低。

另外,白葵只是九天剑宗一位普通的长老,在场其他人的身份,有的是掌门,有的是太上长老,一个个的都是成名已久、名声在外的大修士。所以在场众人,又属白葵地位和名声最低。

大多数修士的性格都有些孤僻桀骜,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和李伯阳一样好脾气,愿意去提携后辈,就比如南欢宗的彩蝶仙子,她便是天生的势利眼,对于修为只有金丹期的白葵,她是相当的看不顺眼,只见她莲步轻摇,走到白葵身边不远处,冷嘲热讽的说道:“九天剑宗是什么意思?就派你这么一号无名之辈来,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其余几大宗门?”

南欢宗的修炼功法是阴阳调和的双修之术,在汉国的修真界的名声是声名狼藉,能排得上八大上宗的位置,也是因为宗内一位供奉的存在。

白葵瞟了一眼彩蝶仙子,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顿了顿又道:“只是单单看不上你们南欢宗而已。”

彩蝶仙子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白葵很干脆利落的答道:“字面意思。”

彩蝶仙子修为以达元婴期中期,她听了白葵的话以后,顿时就怒火中烧,“你想死?”

白葵的修为是金丹期,他没有畏惧彩蝶仙子的修为,不急不缓的取下腰间佩剑,剑柄挂剑穗,他淡然说道:“剑名·扶风。”

这是要动手的意思啊。

金丹期对上元婴中期,王老虎只是不屑一顾,暗道了句:“不知死活。”

烂柯寺的慈云大师,说了句“阿弥陀佛。”就准备上前劝架,没料到道德宗的李伯阳先开了口:“莫冲动。”

白葵点了点头,挂剑于腰,然后就自闭了五感,不想听,也不想看那彩蝶仙子,蔑视之意毕露无疑。

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并不是对其言语中伤,而是无视;白葵这完全是把彩蝶仙子当做了空气,对其表露是相当的不屑一顾,都说打人不打脸,白葵这一行为可谓是打脸损人之极。

彩蝶仙子见李伯阳都开口了,本来就淡了追究的意思,可是白葵自闭了五感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她语气不善的嘲讽道:“看样子九天剑宗在十八年前是真的元气大伤了,不然怎会派你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无名小辈过来显丑,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你师傅也死在了塞北之战吧,你这个孬种怎么不去打天道国的修士?难不成是怕死了?在这装英雄好汉有什么用,有本事……”

彩蝶仙子一阵阵嘲讽,可白葵闭了五感,听不见,也看不见。

青黎书院的陆克白,人们称之为“大先生”,一副古板中年人的相貌,不苟言笑;听了彩蝶仙子的一番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道:“够了。”

彩蝶仙子望向陆克白,声音低了几分,道:“是他言语侮辱我再先。”

陆克白道:“你就少冷嘲热讽了,对付天道国本就不是九天剑宗一家之事,而且,若不是他们死去的那八千人和阵亡的百万将士,那来你此刻的安宁。”

烂柯寺的慈云大师笑呵呵的圆场道:“此番前来是为了选徒一事,就别旁生枝节了。”

武青候打断了彩蝶仙子接下来正欲出口的话,说道:“李渔本就是我苍龙宗的内定弟子,这上了七千阶其余的五人,我就不与你们争抢了,但!排第七至十五之中,我要选两人。”

年轻有天赋,灵根好,毅力出色的弟子是什么?

对一个宗门来说,将是以后挑大梁的中流砥柱。

这次昆仑万仞的前十五名,皆是上了六千阶的年轻人,这十五人只要用心培养、细细雕琢打磨,百年、三百年或五百年之后,或许就是宗门未来的长老、掌门之流。

云罗道宗戒律长老的宋知命,淡淡开口:“我们有八个宗门,前十五人之中,你一次性选三个,有些过分吧?”

“李渔本就是我苍龙宗的弟子,她这次来参与昆仑万仞只是为了走个过场,你们要是有办法让她去你们的宗门,我也不会阻拦。另外,我没和你们争剩下那几个登上七千阶的人,已然是很厚道了。”

李渔是当朝公主,他父亲统御百万修士大军,在场这些人还真没那个敢去强迫她,让她改变选择。

彩蝶仙子很识趣的点了点头,道:“武宗主的话也确实言之有理,但你若是再选人,只可以是第十四与十五之人。”

武青候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彩蝶仙子又说道:“我南欢宗的功法只适合女子修炼,这前十五中,除了公主殿下,就只剩下那叫曲蓝陵的女子了,所以为了表示诚意,我南欢宗在这前十五之中,就只选曲蓝陵一人即可,各位觉得意下如何?”

王老虎道:“可!”

李伯阳也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彩蝶仙子又望了望慈云大师,问:“大师意下如何?”

烂柯寺的慈云大师笑呵呵的道:“贫僧就不与各位争抢了。”

“既然不争抢弟子,那慈云大师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宋知命忍不住好奇,问道。

苍云大师答:“渡一有缘人。”

“有缘人?”

慈云大师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祖师出关,吩咐贫僧来这谪仙城,寻一位有佛缘的人。”

烂柯寺传承悠久,门派开宗之时,这片疆土还没有其余几大宗门,李伯阳愣了愣,问道:“祖师?是那位祖师?”

慈云大师答:“青灯祖师。”

众人皆惊,这青灯禅师是何人?他是烂柯寺的创派祖师,是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老和尚。

李伯阳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师傅提起过青灯禅师的名号,如今他自己都三千岁了,那这青灯禅师究竟活了多少年?

彩蝶仙子咽了口水,不敢相信的问道:“大师,他还在世?”

慈云大师微微一笑,道:“祖师坐枯禅都坐了几千年,原本我也以为他老人家已然坐化,直到前些日子,一位衣着破旧的老者笑眯眯的望着我,还说出了我师父的俗家姓名,我才愿意相信。”

宋知命问:“连青灯大师都惊动了,那要找的究竟是何人?”

慈云大师道:“一位脚生莲花的哑巴。”

彩蝶仙子问:“可找到了?”

慈云大师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找到了”,顿了顿又道:“另外,我这次过来是向各位辞行的。”

宋知命笑言道:“那我们就不送大师了。”

慈云大师辞别了众人之后,房间里还剩下七人,还剩下七个宗门。

陆克白想了想,武青侯选三人,彩蝶仙子选一人,还剩下十一人,于是问道:“你们四人怎么如何?”

王老虎道:“我如果找到了想找的人,我可以一人不选,如果没有找到,我要三人,而且必须还要一个是排在前三的。”

陆克白问:“前三之人除了李渔外,还剩下剑无极和李长安,你想选那一个?”

王老虎淡然道:“剑无极。”

宋知命是个急性子,听了王老虎的话,急忙道:“这剑无极岂是你想要就给你的!你选了剑无极还想再选两人,未免有些过分了!”

王老虎不屑道:“那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到我想找的人。”

武青侯和彩蝶仙子都选了,慈云大师走了,还剩下五个宗门没选,剩下十一个弟子,如果其余四宗都得二人的话,有一宗可以得三人,王老虎想得三人,还想选明显比后面几人天赋出色许多的剑无极,实在是有些不知足。

陆克白也想到了这点,不满道:“王宗主想占大头,还想选剑无极,这根本不可能!”

李伯阳见场面针锋相对,调解道:“那就再商量商量。”

宋知命道:“李前辈,这没什么好商量的!先不说选了剑无极再选两人过不过分,单说剑无极此人,我也想要!”

李伯阳无奈道:“剑无极已经是锟钧上人的内定弟子了。”

王老虎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伯阳把琨钧上人当年游历南疆,遇见剑无极的事说了一遍,彩蝶仙子听了,调侃道:“这空口无凭的,当我们三岁小孩啊!白葵说是他师伯遇见的,就是他师伯遇见的?我还说,这剑无极是我们宗主游历江南时遇见的,也约好了八年后来参与昆仑万仞,李前辈你还是心太好,让白葵这奸诈小人三言两语给欺骗了。”

宋知命也道:“琨钧上人既然遇见了,为何当年不把这剑无极带回九天剑宗?这明显是骗人的!”

李伯阳瞟了一眼白葵,还好闭了五感,不然又要打生打死了,他回想起王老虎之前的话,问道:“王宗主要找的是什么人?”

王老虎想了想道:“一名眼角长痣的少女。”

李伯阳听了王老虎的话,正准备细问,忽然一股剑意迸发而出,往在场众人的身体一阵阵的袭来。

房间里众人的目光,随即往剑意散发的地方望去。

只见……

昆仑万仞之上,剑无极踏上了第九千阶。

昆仑万仞的威压此时已然达到了几乎匪夷所思的地步,剑无极的双脚左右分开一段距离,如同站桩般扎在了地面上,双腿不停的向下弯曲,可剑无极的双脚已经纹丝不动。

“砰。”剑无极的右脚向上踏了一步,发出闷响。

一阵庞大的剑意在剑无极的头顶逐渐凝成实质,一把虚幻古朴的大剑直指苍穹,横亘于剑无极与天空之间,剑无极每向上一步,头顶的大剑就愈加凝实。

彩蝶仙子吃惊的语无伦次道:“这是剑意凝实的异像!当…当年齐映云踏上九千阶时也出现过。”

古剑竖立,周身布满金黄色古朴篆文,散发着淡金微光,一道道虚无缥缈的剑意驳杂不堪,丝丝缕缕的从虚幻古剑里往外渗透,不久后便飘散开去。

那一股博大剑意,以剑无极为中心,往四周扩散,荡出百里范围,才堪堪止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剑无极的身后。

李长安踏上了第九千阶。

两天黑白小鱼出现在了李长安的头顶,李长安每向前一步小鱼便变大一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白鱼头生黑圆,下鳃生白须;黑鱼头生白圆,下鳃生黑须。

黑白两鱼相互纠缠在一起,衔尾游动。

李伯阳一愣,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这!这!这是阴阳鱼!”

陆克白不解道:“前辈何意?”

“天地之始,万物本源,法天而象地;这是太极阴阳鱼啊!”

正文 第九章 九天剑宗

边陲孤烟秋绝漠,塞北长空雁横天。

大汉帝国边陲的大漠之上,满天乌云,好似一场大雨将至。

几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向大地;狂风搅动遍地黄沙,化为一场沙尘风暴肆意驰骋。

天地间,除了偶尔飞过的大雁,仿佛一片死寂;可是,却不然……就在大雁飞过的上方,在那阳光透过的云海之上,此时,却是一方蔚蔚蓝天。

汉国人在茶余饭后聊天的时候,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大漠云海上那九块悬浮着的大陆。

因为升斗小民的津津乐道,所以流传出了许多版本——

有人说,那九块悬浮的大陆,是一座威力巨大的剑阵。

也有人用不容置疑的的语气说道,那九块悬浮大陆的存在,是为了对付汉国北方的敌人“天道国”。

还有人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那九块悬浮的大陆,是青云劫后遗留的放逐之地,里面囚禁的全是太古时期的大妖。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在听见这些口口相传的版本后,都会翻着白眼,骂骂咧咧的说上一句,以讹传讹。

要说那九块大陆究竟是什么来历,其实在汉国的上层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因为上下之间的消息不流通,所以,才会有了那么多信誓旦旦的猜测。

汉国仙道昌盛,修真门派云集,大大小小共计三千余座宗门林立。

三千余座宗门,剑修门派就占了半数,一千五百座剑修门派里,就只有一家能够称之为“剑宗”!

这座剑宗,压下了汉国所有剑修门派,登顶巅峰,成为汉国的剑道领袖。

其名——九天!

九天剑宗分为九阁,又有九阁九重天之说,这每一阁修炼术法又不同。

比如,玄天阁修虚无缥缈的“剑道”,太渊阁修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凌空阁修天地自然的“剑法”,铸剑阁以铸剑为本,但内练剑罡、外修剑气,剑灵阁修剑之灵魄,亦名剑魂,驭剑阁修驭剑之术,浩然阁修浩然剑,霸剑阁练一力降十会的霸道剑,流云阁修的则是最难以捉摸的剑婴。

此时,九天剑宗的流云阁。

流云阁位处于九天剑宗的下方,因为低头就能看见云海雾凇,阁内更是浮云流转,因此得名。

一间古朴的房间内,有两人,分别一站,一坐。

盘坐的那位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背脊挺直的面对着墙壁,一拢素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如利水墨画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平淡的气息;全身散发着跟剑一样刚正的气质。

此时,中年男子正盯着手里的剑,望着剑身微颤,不断哀鸣;他微微转头,问话道:“云儿,你可察觉到了什么?”

被中年人问话的年轻男子名唤“齐映云”,此人因为修炼剑道,一双眼睛常年紧闭;相貌可谓丰神玉朗,身着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他点了点头,回答道:“西南,有剑意。”

以中年人通天的修为,自然也是能察觉到剑意缘于西南,不过具体位置他就说不清了。又掐指推算了片刻,中年人不得不摇了摇头,他精通宗门大部分术法,可推算之术却不怎么擅长。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可知这剑意,具体来自何处?”

齐映云老实的回答道:“不知。”

听了这话,中年人摆了摆手,无奈道:“去把你师妹喊来。”

齐映云点了点头,闭眼摸索着,走了出门。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齐映云在一名红衣少女的搀扶下,再次走进了房间。

红衣少女不怎么高,童颜、平胸、小蛮腰、大眼睛、樱桃嘴、小鼻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瓷娃娃,相貌很是可爱。她走上前,对中年男子的背影作了一揖,毕恭毕敬的问道:“师傅找我何事?”

齐映云替中年人问道:“半刻钟前,师傅的配剑微颤,发现西南方向更是爆发了磅礴剑意,你用推算之术查查看,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

少女翻了个白眼,对自家大师兄很不见外的说道:“我练的是驭剑术,师傅又没有教过我推算,你找我干嘛?”

中年人听了这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质问道:“玄天阁的陈天元不也没人教么!他怎么就会推算?难道这偌大的流云阁,就连个会推算的人都找不出来?”

齐映云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家师傅的教导,然后向中年人建议道:“要不然,我去把二师弟叫来?”

中年人抚了抚额头,想起自己那魁梧雄奇、头脑简单的二弟子,无奈道:“他修的霸道剑,你找他何用?”

齐映云点了点头,道:“师傅教训的是。”顿了顿又道:“不过,流云阁一共就四人,师傅、我和小师妹如今都在这里了,要是不找二师弟,找谁?”

中年人无奈:“你看着办。”

然后,闭着眼的齐映云再次摸索出去,又将自家二师弟吕且喊了过来。

二师弟吕且挠了挠头,傻呵呵的说道:“我练的是霸道剑,不会推算啊。”

然后,二师弟推荐了自己的好朋友,霸剑阁的楚沫阳。

楚沫阳摇了摇头,去找来了自家小师妹赵云舞。

赵云舞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不会推算,不过,浩然阁的小师叔宋浩然,他可能会推算。”

宋浩然听闻前因后果后,向众人表示,自己也不会推算,然后他向众人推荐了柳青尔。

驭剑阁的柳青尔又找来了铸剑阁的慕子吟。

慕子吟无奈的说:“我就一打铁铸剑的,你们找我作甚?”然后,他准备去叫自己的好朋友柳白。

慕子吟去了太渊阁之后,才知道柳白正在闭关,于是不死心的慕子吟又喊了太渊阁的欧阳倩喊了过来帮忙。

……

中年人回头偷偷瞟了眼,渐趋人满为患的房间,感觉有些无语;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房间里议论纷纷,热闹无比的众人,说道:“云儿,你还是去玄天阁把陈天元,给我叫来吧。”

齐映云缓缓侧头,对小师妹点了点头,示意她去。

小师妹正和霸剑阁的赵云舞聊的正欢,见师兄叫自己办事,有些不高兴;但没办法,师傅还在场啊,只能嘀嘀咕咕的向外走,边走边骂骂咧咧。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小师妹和陈天元走进了房间,本来就头脑迷糊的陈天元,看见房间里热闹异常的众人,愣了愣,疑问道:“咋滴如此热闹啊?”

在场的众人,吕且正和楚沫阳、赵云舞激辩着——何为霸道剑。

楚沫阳说道:“霸道剑应当是一力降十会。”

赵云舞摇了摇头,反驳道:“我师傅说了,霸道剑为向死而生之意,亦为天下人所不敢之勇!。”

憨货吕且点了点头,说道:“恩恩,当如此。”

宋浩然、欧阳倩、柳青尔铸、慕子吟四人围成一个圈,正讨论着‘剑术’。

浩然阁的小师叔宋浩然最先开口:“我虽练的是浩然剑,但我亦是知晓,剑术是用来杀人的。”

柳青尔点了点头,道:“剑术与剑道不同,剑道修心,而剑术则是修力,所以这九天剑宗当属太渊阁杀力最盛!”

欧阳倩平淡的说道:“我天赋虽然比如柳白师兄,但练了这么多年剑术,也悟出来一个字。”

铸剑阁的慕子吟问道:“悟出的莫不是‘杀’字?”

欧阳倩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杀,而是‘破’!一剑破万法的破!”

在场众人兴致勃勃,仿佛正召开着宗门论剑大典,根本见没人听见陈天元的问话;小师妹只好回答道:“西南方向有剑意,我师傅叫你推算看看,具体的方位。”

陈天元“嗯”了一声,有些迷糊的又问道:“那为何大家都在此处?莫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楚沫阳、慕子吟、赵云舞、宋浩然、欧阳倩等众人皆是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对陈天元道:“问那么多作甚!你只管推算便是。”

陈天元点了点头,闭目掐指。片刻后,他睁开眼,说道:“这剑意,好像是来自谪仙城。”

小师妹问:“谪仙城?那里怎么了?”

宋浩然解释道:“你是萧师叔云游时带回来的,可能不清楚,这昆仑万仞啊!是我汉国修真界的一场盛事,每隔百年便会召开一次,届时汉国的青年才俊都会去参与……”

齐映云打断了宋浩然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说道:“既然是来自昆仑万仞,我猜这异常应该是有踏上了第九千阶!”

顿时场面又炸开了锅,热闹异常。

“九千阶,这可不得了啊!”

“我记得之前登上九千阶的,就只有齐映云师兄一人而已;这么说又有一个人踏九千阶?”

“什么一人?是两人!明明就有两道气息,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

“两人?!这可能是千年以降的大盛事。”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楚沫阳说道:“对!我们得去看看,可不能让别的宗门把他们带走了!”

听了这话,齐映云点了点头,道:“对!不能让别的宗门把他们带走了。”

齐映云向前踏了一步,双手作揖,正义凛然的对中年人说道:“师傅,我们要去抢人!”

听了这话,中年人转身拍了拍桌子,对自己的大徒弟厉声说道:“什么抢人!我们是剑修,怎可以如此行事?”

杂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中年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只见他起身,将手中的配剑递给齐映云,面色严肃道:“告诉其余几家宗门,这两人,我全都要!”

众人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

顿时,欢呼声四起。

“全都要!全都要!”

“都是我们的!”

“大家快走!”

“走走!我去喊人!”

望着失控的众人,还保持着理智的陈天元,忧心忡忡的问道:“若是在场的那些宗门若是不允?这又当如何处置?”

宋浩然拍了拍陈天元的肩膀,道:“咱们把自家阁内的弟子,都带去不就成了!”

陈天元抚了抚脑袋,这还真有不嫌事大的。

说走就走,众人纷纷返回各阁,召唤修士。

片刻后。

蔚蔚蓝天之上的九天剑宗“簌簌簌簌!”一道道剑光乍起又现,一柄柄飞剑从这个孤悬关外的宗门向南疾驰。

一柄。

两柄。

十柄。

百柄。

千柄。

数千名修士驾驭着飞剑,如同蝗虫过境,遮天蔽日,铺天盖地而去,剑尖皆是直指西南——谪仙城。

——————

此时,在汉国西南的官道上,杨柳依依,二月清风拂面,因为天色已晚,官道上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

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缓缓的往谪仙城的方向走着,黑色的斗篷被晚风轻轻抚动。

片刻后,他缓缓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把斗篷上的帽子轻轻摘了下来。

那是一个苍白的年轻脸庞,消瘦的下颌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很是不协调。

年轻人抬头望着如同蝗群驶过的剑幕,感叹道:“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认此身。”

年轻人眼神迷离,视乎正陷入追忆,片刻后眼神恢复聚焦,独自一人,有些忧伤的哼道:“光阴刹那,一曲百年,何人记?只道那时年少,仗剑天下,歌尽几多繁华?那年桃花城头,花开半夏,如你似花;当时,只愿与你青丝染雪,银装素裹盖华发。此时,再回首,青鸟记事无人忆,帝央桃花今春盛开满夏。吾道是剑本凡铁,此念不灭,不负卿!”

正文 第十章 落剑谪仙城

李长安本来只想超过柳白便可以了。

他当时劝李渔放弃的话,说的是语词有理,可轮到了自己的时候,他却又不想放弃。

报当年之恩和证明虎父无犬子,这两人背负的东西都不同。

但现在两人的目的都一样,就是在昆仑万仞夺得第一。

剑无极等了李长安片刻,稍微休息了一下。

李长安走到他的同一排,气喘吁吁,他摸了摸汗,问道:“你这是在等我么?”

剑无极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李长安掏出两枚行军丸,先递了一枚给剑无极。

剑无极神色冷漠,“不用。”

李长安解释道:“这个丹药可以恢复体力。”

“我不需要。”

“我和你们这些世家子不同,我光是活着就需要竭尽全力。”

剑无极说完,默默的前进走去,腰杆笔直,宛如自己头顶那把竖立的古剑,坚韧不拔。

闻言李长安沉默着收起两枚行军丸,跟着剑无极的脚步继续前进。

走了一个时辰,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威压越来越强,现在的步伐都有些不堪重负。

李长安和剑无极两人早已是气喘如牛,难以后继;但两人都没有放弃。

他们俩的身影一上一下,相距的台阶不到一步。

昆仑山道上,太极鱼和古剑针锋相对。

宛若两人现在的处境,都是一步不退!

剑无极双眼血红,艰难的往上踏出一步,昆仑威压如潮水般涌向剑无极,剑无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李长安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后,衣衫尽碎,步鞋化为碎末。

两人登山的速度很慢,但两人还在继续向前。

剑无极持剑驻地,踉跄前进。

李长安双膝跪地,向前攀爬。

已经退出试炼的曲蓝陵,望见这一幕泪眼婆娑,不忍再看。

李渔沉默,心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良久后唯有一声叹息。

李阙歌双拳紧握,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们俩彼此都有不愿放弃的理由。

李长安抬头望着昆仑山道,阳光刺眼。

昆仑万仞的恐怖威压,已经将少年压弯了腰,他双腿跪地,仍然不愿意放弃。

李长安向前爬去,双腿之间已经能看见累累白骨,那低声喝道:“我祖父当年兵困祁连山,九死一生,他没有放弃!”

“当年中原夺还之战,我父亲几乎兵尽粮绝,他没有放弃。”

李长安又是向前一步,七窍之内流出斑斑血迹,“现如今,我有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李伯阳听见这话,叹了口气,“这是何苦来哉啊!”

陆克白摇了摇头,说道:“他还不到十八啊,为何要背负那么多不应当承受的东西。”

白葵望着李长安腰间配剑,闭上了眼睛。

那柄剑,曾经是他最敬佩的师叔所用,剑名——纯良!

君子纯良!

白葵紧紧的握着手中配剑,回想起前些年大雪;已经很久没有登门的柳白,那一天忽然带着酒找到了他。

自从柳白的师傅死了以后,白葵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柳白的笑容了;明明支撑起太渊阁就已经很累的柳白,那天却开心的像个孩子,他骄傲的对白葵说:“小白啊!你知道我师傅的那个儿子李长安不?”

“知道啊,咋的?”

已经不负少年侠气的柳白,忽然很高兴的对他说道:“前些日子京中寄来了一封信,信中说我们家小长安得大儒点评上善若水,璞玉浑金啊!你看看,这又是和我师傅一样的纯良君子啊!”

柳白我君子纯良你妈!我呸你个纯良君子!

他李家之人为什么都是纯良君子,就不能留个心眼么?就不能不当纯良君子么!当年你师傅非要坚持领兵驰援塞北,今天你师傅的儿子也要坚持!

李长安啊李长安啊!堂堂军神李云飞,需要你证明虎父无犬子么!

他望着李长安双膝之间的累累白骨,阻碍了白葵十几年的瓶颈,在这一刻忽然开裂,一颗剑心澄明清澈!

阁楼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白葵身上的异常,这是突破的征兆!

彩蝶仙子大惊失色的问道:“这,这是怎么了?这也能突破?”

李伯阳摸了摸胡子,说道:“一颗剑心孤绝澄澈,白葵大道可期啊!”

宋知命说道:“这是破了金丹境么?”

白葵睁眼,望着李长安的背影,他缓开口说道:“不管你们信或不信,剑无极和李长安这两人,我全都要带回九天剑宗。”

王老虎忍不住大笑,说道:“你敢!”

白葵驭剑出鞘,朗声说道:“这天地间,就没有我九天剑宗不敢的事!”

王老虎性烈如火、横行霸道,闻言,顿时就火冒三丈。

他一跺脚,顿时整个阁楼化为废墟;红莲业火刹那间便覆盖了整个谪仙城!

“白葵,你这是在找死么!”

这句话蕴含修为,以浑厚嗓音袭向白葵,但白葵毫发无损,可是修为不足的彩蝶仙子却瞬间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站在废墟之上,白葵平静的说道:“剑名——扶风。”

王老虎向前踏出一步,骨骼开始膨胀,片刻后,便化为一位身裹火焰的巨人。

谪仙城的红莲业火愈发旺盛。

王老虎须发皆张,宛若天神,他向白葵递出一拳;这一拳携带滚滚火浪,直击白葵所在,白葵双手拖剑,堪堪挡住王老虎这石破天惊的一拳。

白葵在王老虎的拳头下坚持了两个呼吸,便被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尘埃四起;整个谪仙城的大地龟裂百丈。

尘埃消散以后,只见王老虎左脚踩在白葵的额头上,身体前倾,俯视这位年轻剑修。

“只是如此么?现在,你可还敢口出狂言么?”

白葵微微一笑,说道:“谪仙城外有我九天剑宗数千同门!我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刹那间落在王老虎的面前,那是个声音冰冷之极的声音,“挪开你的脚,不然我要你极阳宗全体陪葬!”

王老虎冷笑,盯着身前的忽然出现的年轻男子,他问道:“你便是萧逸尘首徒齐映云么?今日我若是不挪呢?”

李伯阳给彩蝶仙子渡了一口真气后,急忙说道:“大家听我一句话,先别冲动。”

王老虎冷哼一声,挪开左脚说道:“今天就给李前辈这个面子。”

又是一道剑光落下,迷迷糊糊的玄天阁陈天元落地后扶起了白葵,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道剑光稍纵即逝。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

剑光乍落又现,一位位身携配剑的九天剑宗修士,如同降临凡世的谪仙人般,皆是风姿绰约。

宋浩然是白葵的小师叔,两人皆是出自浩然阁;他看见白葵浑身伤痕累累,皱了皱眉问道:“白葵,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齐映云打断了白葵即将说出口的话,说道:“我来这里,说两件事!”

齐映云俯视着在场其他宗门的修士,说道:“来之前,我师傅和我说了,这昆仑万仞排名前三的人,我九天剑宗全都要!这是第一件事。”

齐映云望着王老虎,一字一顿道:“第二件事——王老虎!你得将触碰过我同门的左脚留下!”

场间的气氛在齐映云的话出口以后,瞬间将至冰点,偌大的谪仙城落针可闻。

王老虎冷笑说道:“狂妄!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吧!”

齐映云眼皮微跳,似乎要睁开双眼,小师妹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立马挤过去,踮起脚尖按住齐映云跳动的眼皮,她焦急的说道:“师兄你不要冲动!千万别睁眼!霸剑阁的王阁主和王老虎亲兄弟啊!”

霸剑阁的楚沫阳和赵云舞两人跟着说道:“师叔你手下留情,他确实是我师傅的亲生兄弟。”

齐映云皱了皱眉,不情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李伯阳和陆克白两人皆是常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打起来,不然这神仙打架,不知又会殃及多少谪仙城的凡人。

正文 第十一章 流云阁剑神萧逸尘

齐映云闭着眼,看不见昆仑万仞上发生了什么,他问旁边的小师妹:“昆仑万仞上面,现在怎么样了?”

小师妹说道:“上面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触发异像的那两个人。”

太渊阁的欧阳倩一直沉默不语,望着昆仑山道上的李长安,她眼圈泛红;她和柳白一样,也是师从于李云飞;她很早就看见过李长安,此时她师傅唯一的骨肉,受此折磨,欧阳倩内心焦虑。

剑无极躺在山道上,已经无力动弹。

李长安披头散发,双手双腿之间处处可见白骨,虽然已经伤痕累累,可少年还没有放弃,依旧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宛如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只靠毅力前进。

望着李长安的背影,剑无极有气无力的说道:“真的是败给你了。”

一道光华闪过,剑无极捏碎了昆仑牌,消失在了昆仑山道上;现在山道上只剩下李长安一个人了,可是他没察觉到剑无极的退出,仍然向上爬着,一步一挪。

小师妹问道:“师兄,他为什么还不放弃?”

齐映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吕且说道:“那人已经爬到九千九百九十七阶了,他已经超过师兄你的阶数了。”

“这昆仑万仞是不是只有一万阶啊?”

“这一万阶的后面是什么?”

“不知道啊!昆仑万仞是青云劫后,仙界破碎后遗留的法宝;谁知道后面是什么。”

“你会第一万阶后面会不会就是仙界啊?”

欧阳倩望着李长安浑浑噩噩的身影,担忧的说道:“快让他下来,有没有办法停止运行这昆仑万仞。”

宋浩然摇了摇头,对焦急的欧阳倩说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众人已经能看见第一万阶后面是什么了,那是一片黑暗,一片虚无,李长安的脚步还没有停,仍然向前走着,向着黑暗前进。

就这样众人望着李长安踏上第一万阶,走进那一片虚无。

那虚无的背后,是一片混沌,无数破碎的亭台楼阁飘荡在这方天地之中。

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来……”

“来自亿年年后的少年啊!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好像唤起了李长安消失的意志,他睁开眼,茫然的望着一片虚无,“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秋雨仙帝,这里曾经是雨之仙界的都城。”

李长安问道:“仙界不是已经破碎了么?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亿万年以前的投影。”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当年我和某人的一个约定。”

李长安盘坐在虚无的空间里,他问道:“和谁的约定?”

“余青云。”

李长安不知道余青云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他现在浑身难受,“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何为大道也?”

李长安说道:“书中说,大道谓之无形也。”

“那,何谓无形?”

李长安说道:“无形乃自然也。万法千变,不离本源。万物之灵,源于自然。修道者,修身养性,求长生,远世俗。此道乃,非大道。修大道之人,博爱之心,包容天下;无我而有天下;无天下而有宇宙,无宇宙而有众生!”

“所以,大道,乃众生!”

那声音说道:“大道谓之众生!亦是如同当年啊。”

“这颗珠子便是你口中的大道众生;是那人当年留给我的,现在我交还给你。”

虚无中,飘下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如同七彩琉璃。

珠子停在李长安的面前,一动不动;李长安伸手碰了碰珠子,珠子感应到李长安的触摸,在李长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径直射入进李长安的口中,然后下潜着腹中丹田位置。

李长安捂着喉咙,他感觉像吃了一颗苍蝇一样难受。

“退去吧,少年;这大道众生便交给你了。”

谪仙城。

光华褪去,虚幻的昆仑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空地上只留下了李长安昏迷的身影。

欧阳倩望着空地上的李长安,一个健步便冲了过去,扶起李长安昏厥的身体,给他喂了一颗丹药。

欧阳倩给李长安喂了那颗丹药,名为“生肌丹”,这可丹药能令白骨生肌,可以说是非常珍贵。

给李长安喂了丹药以后,欧阳倩还没消停,盘坐在地上,给昏迷的李长安渡去灵力,让他恢复精力。

宋知命见最后一人也出来了,急不可耐的直接挑明话题,“大家说一说吧,这些人怎么分。”

王老虎还是重复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我找到了我想找到人,我可以一个不要,如果没有,我要三个!”

武青侯说道:“和之前说的一样,除了李渔,我再选两人即可。”

陆克白看向武青侯和王老虎,皱了皱眉问道:“两位,这话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这时,很没有眼力劲的齐映云开口说道:“我师傅说过,排名前三的,我九天剑宗全都要!”

齐映云将剑举起,毫不畏惧的说道:“如果不服!可以问过我手中剑!”

齐映云手中的那柄剑,全汉国的修士都认识;这柄剑它的主人名为——萧逸尘!

他是这片大陆的最强者,汉国、天道国、百国联盟、蛮族、通天海,无一人能成他的敌手,就连天道国的国宗“天道宗”最强的老祖,也被其一剑削去了半副身躯。

这片大陆,星空之下,就没人能与他一战。

宋知命盯着那柄剑,狠狠的说道:“萧逸尘,萧逸尘他欺人太甚!”

李伯阳望着那柄剑,摇了摇头;他退了一步,说道:“好吧!我道德宗只要吕子枫一人即可,其余十四人,你们去选吧。”

王老虎紧握这拳头,沉默不语。武青侯向前一步,“排名第三的李渔,本就是我苍龙宗的内定弟子,所以……”

齐映云皱了皱眉,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小师妹看不下去了,她踮起脚尖,对着齐映云的耳朵小声说道:“师傅明明是说,只要上了九千阶的两人即可,师兄你这是狗仗人势、阳奉阴违的行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你在这样,我回去可和师傅说了!”

齐映云听了小师妹的威胁,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既然李渔已经是苍龙宗的内定弟子,那排名第四的李阙歌就归我们九天剑宗了,各位没什么意见吧?”

已经恢复意识的彩蝶仙子,此时也不敢嚣张跋扈,她服软说道:“我南欢宗因为功法只适合女子修炼,所以只要曲蓝陵这一人即可。”

陆克白也表态说道:“祁王亭、范长庚、孟起,这三人归我青黎书院可行?”

齐映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先生开了口,那自然可以。”

宋知命说道:“那我云罗道宗,要陈平平和那赵珂,便可。”

还剩下洪浒和排第十三、十四、十五的四名少年,王老虎说道:“这排名十四、十五的两人之前说过给苍龙宗,我便不要了;那洪浒和排第十三的那名少年,就归我们极阳宗吧。”

萧逸尘的名号便是有这么大的威慑,能让横行无忌的王老虎低头,能让肆无忌惮的宋知命服软,能让德高望重的李伯阳退步,能让狗眼看人低的彩蝶仙子再也不敢多言。

这四海八荒,都被这举世无敌的剑仙镇压着;只要有他在,九天剑宗便将不朽!

若问,萧逸尘这个人究竟有多强?

萧逸尘是九天剑宗创派祖师“扶桑子”的最后一个徒弟,他三岁习剑,七岁便略有所成,二十二岁离开宗门,一人一剑仗剑天下;修剑百年便击败无数老一辈高手,自师傅扶桑子登天后,直至世间再无敌手。

寞寞天下,巅峰寂寞,独一人处高峰,寻一敌手而不可得。

永安八十七年。

通天海的妖族作乱,龙王领百万妖族登岸,汉国修士奋起抗争,两族爆发大战。

那一战,霸剑阁第一任阁主、浩然阁的第一任阁主双双陨落,这俩人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萧逸尘的师兄。

出关后的萧逸尘,一人一剑只身赶赴通天海,那一站惊天动地,整个通天海边陲的云层都直直低垂了百丈!

东南沿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处处可见妖族的残肢断臂;妖族龙王与七位显圣,一半被斩,剩下几位纷纷匍匐在萧逸尘的脚下,发誓再也不踏足陆地。

关于,流云阁剑神萧逸尘的故事还有很多——

比如,百国联盟境内,那两道纵横交错的连绵千里的剑气裂缝,就是萧逸尘持剑所为。

比如,天道国那位宗主被削去一半的身躯,至今还留在两国边境,无人敢动。

再比如,南疆蛮族朝拜的那颗通天圣树,据说也是被萧逸尘一剑斩断。

……

正文 第十二章 单一水灵根

八大上宗的几位话事人商量好后,便准备分道扬镳。

可南欢宗那边却出了点状况,彩蝶仙子谩骂的声音传的很远;连正昏迷着的李长安也让彩蝶仙子的谩骂声音吵醒了。

李长安被那尖锐的声音的吵醒后,脑袋昏沉沉的,一阵迷糊。

欧阳倩见李长安醒了,收回双手、缓缓撤出灵力,然后扶起了盘坐的李长安,微笑着说道:“我叫欧阳倩,是你父亲的徒弟。”

李长安晃了晃脑袋,待看清楚了欧阳倩了脸庞后,他站起身对欧阳倩作揖问道:“这是什么声音?为何如此尖锐?”

宋浩然走过来,笑了笑说道:“这应该是南欢宗的天魔音,你没有修为,受不了也正常。”宋浩然转身往彩蝶仙子的方向望去,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那婆娘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对个凡人使用天魔音。”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听了这话,凑过来问道:“宋师兄,要不然我们俩过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眼神;彼此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两人前脚刚离开,不想多生事端的陈天元,便带着剑无极和李阙歌到齐映云身边,介绍道:“这两人便是昆仑万仞的第二剑无极与第四李阙歌;昆仑万仞的事情以毕,咱们何时回宗门?”

齐映云正闭目养神,听了陈天元的话,他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你想何时回,便何时回;问我作甚?”

彩蝶仙子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将陈天元正欲开口的话盖了过去,几人好奇,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却看见——

小师妹和宋浩然两人盘坐在地上,正对着彩蝶仙子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彩蝶仙子则是双手叉腰,对着一名少女破口大骂;而那名少女,却低头搓着衣角,沉默不语。

李长安也被彩蝶仙子的怒骂声吸引,他往那个发现看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蓝发,身影单薄,那低头搓着衣角的动作,依旧和年少时一样,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年轻气盛、少不更事、血气方刚,大多都是说年轻人做事不通过大脑考虑,喜欢肆意妄为,不计后果的表现。这句话说的便是接下来的李长安,他十几年来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冲动过;这不不是说李长安的胆子小,而是没有遇见一件可以让他冲动的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种纯澈的少年情怀,让李长安情不自禁的想去保护少女。

彩蝶仙子依旧还在破口大骂——

“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大人?还是军神的遗孤?你就是个礼部尚书的孙女,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还不愿意来我们南欢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娇贵的千金之躯?我南欢宗就是练双修怎么了?你有资格嫌弃?现在是我选了你,不是你选我!你最好搞清楚状况,不然小心祸及家人……”

曲蓝陵愣了愣,担忧的小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又不关我家人的事。”

彩蝶仙子一声冷笑,阴森森的说道:“你以为我南欢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当我们南欢宗是什么地方?”

曲蓝陵泪眼婆娑,小声的哽咽道:“仙师大人,你放过我的家人吧,我是真的不能去南欢宗,不然我爷爷会骂我的。”

彩蝶仙子闻言,愈加恼怒,抬起左手就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彩蝶仙子的身侧,恰好挡住了那挥下去的手掌,将彩蝶仙子的左手紧紧的握着,“仙师先听我一言。”

彩蝶仙子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那名温纯少年。

少年又开口说道:“我是曲蓝陵的朋友,曲家的家风淳朴,实在是不能拜入贵宗,请仙师海涵。”

曲蓝陵也看见了李长安,本来有些异样的神情,一扫而空;转而是羞涩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李长安,她感到不知所措和些许羞耻,毕竟一个女孩子加入南欢宗,本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低着头用若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长安哥哥你走吧,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李长安放下彩蝶仙子的左手,客客气气的作揖问道:“仙师能否放了她?”

彩蝶仙子毕竟是修仙多年的人,修心养性的功夫还是有的,她看了李长安一眼,面无表情的平静的说道:“不能。”

“我用三颗结婴丹换她可行?

金丹期突破的时候,如果使用了结婴丹,结婴的成功率至少能提示五成;三颗结婴丹至少能让南欢宗多出两个元婴期修士。

李长安已经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了,可彩蝶仙子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当真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彩蝶仙子冷着一张脸说道:“没有。”

李长安看着楚楚可怜的曲蓝陵,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封赐的天策将军,统御汉国三十万修士大军!若是仙子当真不允,届时我将领兵踏碎南欢宗!”

彩蝶仙子怒声说道:“你敢威胁我!”她大臂一挥将李长安和曲蓝陵震开,然后盯着李长安青涩的脸庞,厉声说道:“若是你父母都在世,今天我或许会畏惧一二,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人?”

被彩蝶仙子震倒在地,李长安艰难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他无奈一笑,说道:“我并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帮帮我的朋友而已。”

李长安看着彩蝶仙子怒火中烧的眼睛,他淡然的继续说道:“还有,若是我父母在世,今天你就没机会说这句话了。”

彩蝶仙子不屑一顾,冷笑问道:“我说了,你能奈我何?”

李长安微微一笑,不予理会;可身为李云飞的徒弟的欧阳倩却忍不住了,她走到李长安的身侧,面无表情的对彩蝶仙子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告柳师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如果如何。”

彩蝶仙子冷哼一声,便欲带走曲蓝陵;王老虎忽然从天而将,一把按住彩蝶仙子即将飞起的身体。

王老虎微微颤抖,他用带着请求的口气对曲蓝陵说道:“能将额前头发掀一下么?”

之前,彩蝶仙子将李长安与曲蓝陵震飞见曲蓝陵倒地的时候,漫头蓝发凌乱,王老虎匆忙之间好像看见曲蓝陵眼角有一颗痣。

曲蓝陵愣了愣,不知所措。

王老虎慌慌张张的摆着手,不知所措的对曲蓝陵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你快将头发掀起来让我看看。”

曲蓝陵害怕的点了点头,用微微发抖的手,掀起额前头发。

看见曲蓝陵眼角的那颗泪痣,王老虎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太一生水,八阕金匮!单一水灵根、崟姬葵水决!我早该想到的。”

极阳宗在数千年之前,名为阴阳宗,当时是两法证道,一法是《天阳真火决》,一法就是《崟姬葵水决》,只不过因为《崟姬葵水决》的修炼条件太苛刻,所以很快就没落了;传说只要两法合一,便可化虹飞升!

王老虎的师傅为了找到能修炼《崟姬葵水决》的弟子,穷极一生;寿元耗尽前对此事仍是念念不忘。王老虎前些日子,去找九天剑宗的宗主天机子,不惜泄露宗门之密,请天机子使用了天运大衍术;最后推算出,他要找的人会从现在谪仙城,而且眼角长痣。

王老虎有些激动的回过神来,握住曲蓝陵瘦弱的双臂,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去极阳宗?”

曲蓝陵看了彩蝶仙子一眼,又看了王老虎一眼,然后又看了李长安一眼,不知所措的曲蓝陵瞬间就哭了出来——

“我不想去南欢宗,可是仙师说如果我不去会祸及家人……”

“我也不想去极阳宗,因为王宗主太可怕了……”

“长安哥哥我那多不想去,我想回家……”

王老虎听见这话,着急的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能不能说说,我…怎么…就可怕了?”

曲蓝陵指着王老虎高大魁梧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说道:“你打人。”

李长安看着王老虎的样子,沉默不语。

南欢宗和极阳宗相比的话,确实还是去极阳宗的好,以王老虎的赫赫威名,南欢宗的人想必肯定不敢对曲蓝陵的家人出手;李长安看着曲蓝陵欲哭无泪的样子,走到曲蓝陵面前,小声的对曲蓝陵说道:“去极阳宗吧,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因为李长安比曲蓝陵高出不少,所以只能弯着腰和曲蓝陵说话,他摸了摸曲蓝陵的头,满脸微笑的和曲蓝陵继续说道:“要是王老虎打你,你可以写信跟我说,我去帮你打回来。”

曲蓝陵牵起袖口,搓了搓泛红的眼睛,她天真无邪的问道:“真的?”

李长安红着脸挠了挠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呀。”

其实。

李长安和曲蓝陵的对话几人都听见了,以他们的修为,那怕是李长安故意压低声音,小声说话;他们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王老虎没有在意李长安最后的那两句话,而是十分感激的李长安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李长安的脸更加红了。

欧阳倩望着少年少女的温情话语,老怀欣慰。

在场众人,最难堪的就是彩蝶仙子了,她一张脸红也不是,绿也不是,不知说什么好,她望着曲蓝陵,鼓起勇气,对王老虎说道:“王宗主这是什么意思?”

王老虎转身,面无表情的对彩蝶仙子说道:“此人,我必须带回极阳宗;我会亲自去南欢宗和你们宗主解释。”

彩蝶仙子生气也不是,骂人也不是;只能无奈的说了声,“那,好吧。”

正文 第十三章 玄天阁

天已经蒙蒙亮了。

忽明忽暗的灯火照耀在李长安的脸色,李长安对曲蓝陵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曲蓝陵看见满脸笑容的侧脸,心跳加速,脸色一阵绯红,连忙将头埋了下来。

李长安走到曲蓝陵身边,摸了摸曲蓝陵的头,说道:“没事了,不要怕!”

听了长安哥哥的话,曲蓝陵双眼又就红了,她抽搐着鼻子,“嗯”“嗯”了两声。

“以后去极阳宗,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人欺负了。”

曲蓝陵听了这话,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哽咽的的声音更大了。

曲蓝陵出生礼学之家,自小就明白礼义廉耻为何。她在知道南欢宗是什么样宗门后,几乎绝望。

曲蓝陵抬头望着李长安的脸庞,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红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说道:“长安哥哥,记得也哟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忘了给我写信。”

李长安摸着小丫头的头,说道:“此时的离别,是为了他人更好的再见。”

“下次,我可不想再看见你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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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云海之上,大日横天。

数千柄剑刺破云海,带出点点残云,数千剑修驾驭飞剑,御剑飞行。

市井巷内都说仙人御剑,“朝游北海幕苍梧,朗吟飞过洞庭湖。”由此诗中,可见世人对剑仙的向往。

这群人一路过南阳、游江左、御剑一路飞过汉国十三州。

九天剑宗位处于汉国塞北沙漠之上,在九天剑宗更北的方向,就是汉国最大的敌人天道国,天道国疆域极大,整整是武成国的两倍之大。

汉国的西面是做为盟友的百国联盟,而南疆之南就是茹毛饮血的蛮人一族,蛮族位于苦寒之地,狼子野心,对汉国富饶肥沃的中原窥视以久,每年都会对南疆边境进行骚扰。

而汉国的修士只要修为达到金丹期,就必须前往南疆边境进行苦修历练,只有摘下十个蛮族修士的脑袋,才算完成历练。

九天剑宗的宗门不是建造在陆地上,而是建在空中,九块飞行的陆地,以九天剑宗的九阁之首的玄天阁为了圆心,进行缓慢环绕飞行。

这九块飞行的陆地,据说是一道威力巨大无比的剑阵,这些年天道国不敢入侵汉国,也是因为对这个剑阵颇有忌惮。

九天剑宗的宗门之外,一道道驾驭这飞剑的身影稍纵即逝,一阵阵破空声咧咧作响,无数人御剑飞行,在九天剑宗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这群人穿过剑流,来到了位处中心、占地最广的玄天阁。

九天剑宗不愧是八大上宗之一,宗门之中灵气浓郁,没有修为的众人行走的时候,感觉毛孔都张开了,一阵阵舒服的感觉传来。

走过了大门,再往前走百步,就可以看见一个广场,这个广场是以汉白玉为砖块建造,四周的雕栏玉砌让李长安目不暇接,从这广场也可以看出九天剑宗的财力之广。

广场的正中央便是玄天阁了,玄天阁是一座建造精妙的宫殿,这座宫殿规模宏大,形象壮丽,格局严谨,给人强烈的精神感染,突现天道的尊严。据说九天剑宗的宗门之主“天机子”就在玄天阁内窥算天道。

跟随齐映云一行人来九天剑宗的除了李长安、剑无极和李阙歌;还有二十几人,这些人都是陈天元去挑选的,这其中有八人在昆仑万仞攀登了三千阶以上,能拜入九天剑宗的内门;还有两个登上了五千阶,直接成为核心弟子,剩下的十几人都是外门弟子。

一行人来到九天剑宗以后,就各自回了自己阁内。

陈天元带着众人,进入玄天阁的广场之上,在那里早已经摆好了九把竹编椅,但是九把竹编椅,四只在左,四只在右,分成两排;另一把,位处于两排竹编椅最前端的中间位置。

在广场的四周,或站或坐至少数百修士,他们散落在平台各处,看着李长安一行人,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这些人,便是今年昆仑万仞选来的弟子?”

“听说今年有两个人踏上了九千阶,触发了昆仑万仞的异像。”

“师弟,你说今年会有几人入我浩然阁?”

“我感觉那李阙歌和李长安两人,都腹有诗书气自华,符合我浩然阁的收徒标准。”

“其实,我觉得那个剑无极不错!你看看那周身的剑意,简直刺眼!”

“我听说,那个李长安是太渊阁前阁主的儿子,你说他会不会加入太渊阁?”

“不知道啊!据说柳白闭关了,不知道太渊阁这次的话事人是谁,就看他有没有魄力和其他几位阁主抢人了!”

到处都是这种议论生,陈天元带着众人来到长椅之前,众人一致排开,站立笔直。

陈天元笑了笑,向着他们说道:“诸君,我先给大家说说九天剑宗的选徒的仪式流程吧。首先,九阁的阁主会在此选徒;然后各位的师父,会带着你们去祖师堂拜祭诸位先人,之后,各位就成为真正的九天剑宗的弟子了。你们看见那九把竹编椅了么,这代表着我们九天剑宗的九阁,到时候仪式开始,每阁的阁主都会过来选取中意的弟子。”

一行人闲聊了一会,各自都有心事。

李阙歌和李长安窃窃私语,剑无极望着凌空阁的方向,沉默不语。

虚空之中,落下一道人影,缓缓降落在众人的面前;此人背负剑匣,身材高大,相貌严肃,他就是铸剑阁的第二任阁主吴宗;他和柳白一样,继位与十八年前,他的师傅卢不凡在那场塞北之战中,修为被废;所以由他的大徒弟吴宗,继承了铸剑阁的阁主。

李阙歌对李长安小声的说道:“铸剑阁的修士,擅长铸剑,九天剑宗十之八九的名剑,都是铸剑阁铸造出来的;另外,九天剑宗剑罡与剑气修炼法门都在铸剑阁。”

李长安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吴宗对陈天元点了点头坐,然后便坐在了右侧的第三把竹编椅。

陈天元愣了愣,恍恍惚惚的说道:“是师兄啊,今年你来的可真早。”

吴宗笑了笑,没有言语。

陈天元的师傅是天机子,天机子是玄天阁的第一任阁主,同时也是九天剑宗的宗主;他和吴宗的师傅,都师承九天剑宗的创派祖师扶桑子;吴宗已经修炼五百多年,而陈天元才修炼两百年,虽然修炼的时间各自不同,但是辈分却是相同的,所以陈天元得喊吴宗一声师兄。

才过片刻,陈天元又说道:“浩然师弟,是你来了么?”

陈天元的话音刚落,一道青光从天而降,打扮的衣冠楚楚、书生风流的宋浩然,再次出现;宋浩然腰间挂剑,剑柄剑柄挂剑穗;他坐在吴宗对面的竹编椅上,笑着说道:“陈师兄,是我来了。”

宋浩然的师傅死于百万妖族登陆之战,他师兄是第二任浩然阁阁主,也是死于十八年前的塞北之战;只不过浩然阁的小师叔宋浩然,并没有理所应当的继承第三任浩然阁阁主的位置,所以导致浩然阁阁主的位置至今空悬。

这位心高气傲的浩然阁小师叔,他的名字是他师傅取的,以浩然阁为名,足以证明那位死去的师傅,对这小徒弟的看中。

至于,浩然阁阁主的位置至今空悬的原因,是因为宋浩然曾发下誓言,不手刃杀害其师兄的仇人,他就不会准继承浩然阁阁主之位!

又是一人从天而降。

这人身材魁梧雄奇,背负一柄巨剑,他的右脸被一道疤痕贯穿,浓眉大眼,不苟言笑,只不过……

他的右臂袖子,空荡荡,显然是独臂。

此人的右臂,断于十八年前的那场塞北之战。

看见那空荡荡的袖子,和他右脸的疤痕,李长安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霸剑阁第二任阁主王天龙!

王天龙的师傅和宋浩然的师傅一样,都是死于百万妖族登陆之战;正是这两人的死,萧逸尘才会一人一剑前往通天海,杀的妖族万里飘血,杀的龙王和几位显圣,跪地低头乞怜。

至于王天龙和宋浩然的师兄,这两个人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们都是李云飞相交莫逆的好友。

王天龙落座后,又有一位少妇打扮、相貌清瘦、背负数柄剑的女子,御剑从天而降,此人是驭剑阁第二任阁主“南宫不落”,她的师傅、前任驭剑阁阁主,亦是死于塞北之战。

接踵而至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瘦弱老者,这位老人个子不高,他落地之后,脸上笑嘻嘻的对众人说道:“各位师弟来的可真早哦。”

陈天元、王天龙、吴宗、宋浩然、南宫不落众人皆是起身作揖道:“张师兄。”

老者笑了笑,对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就坐到了宋浩然的旁边。

李阙歌看见这位老人,小声的和李长安说道:“那个老头叫张三,是剑灵阁的第二任阁主,除了创派祖师扶桑子的九位弟子外,算此人修炼的时间最长,约莫快二千年了;所以此人在陈天元、王天龙、齐映云等这二代弟子中,威望最高。”

“他师傅修剑灵修的走火入魔,灵魄归不了窍,死于五百年前;听说,他还有两个师弟……”李阙歌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阙歌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李长安也知道,他望向那位已经略显佝偻的老人;这位老人的两位师弟也都死于塞北之战。

正文 第十四章 李家有愧九天剑宗

蓝天之上,一人宛如雷霆般向下坠落,速度飞快,瞬息便至。

此人十分苍老,麻衣布鞋,身材比之王天龙还要魁梧几分;双眉之间有红色的菱形印记,神情清冷,他的那双眼睛极其冷漠,看着在场众人,就好像看着蝼蚁一样。

老者负手而立,望着剑无极,“看见你如约而至,我很欣慰。”

这位老人,与九天剑宗的宗主天机子、持剑长老萧逸尘,同为汉国仅存的大剑宗之一,他的名字叫“琨钧上人”,是凌空阁的阁主!

老人落座之后便不再说话,他这一生收过三个徒弟,但都死了;他的那个三徒弟,同样也是死于塞北之战。

因为柳白正在闭关,所以太渊阁来的人是欧阳倩,她入场时望了李长安一眼,对众人作了一揖后,就坐在了吴宗旁边的竹编椅上,然后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广场上的众人,又是窃窃私语。

“我就说吧,柳白闭关,太渊阁来的肯定只能是欧阳倩。”

“在场的都是二代师叔,甚至连一代的琨钧师祖也来了,她一会选人的时候,怎么出得了手啊!”

“这不是为难她么?”

“十八年前那场塞北之战,太渊阁的伤亡最是惨重,最后活着回来的不到十人,虽然经过了十几年的调养生息,但太渊阁的实力比其他阁依旧差很多。”

“哎!没办法啊!李云飞师叔当年离开宗门的时候,太渊阁全阁都跟随师叔去了战场,而且太渊阁的师兄弟也死的也是最多的。”

“哎!李云飞师叔的卓绝英姿,可是我入门太晚,当时的修为太低,所以没能和师叔一起去打天道国的修士,回想起来,当真是一大遗憾啊!”

“得了吧,以你那修为,当时要是去打战的话,估计清明节就能给你敬酒了。”

李长安望着坐在竹编椅上的众人,这些人其实皆是李家有愧之人。

他们的师兄、师弟,或者弟子,都是因他父亲李云飞而死。

十八年前的塞北之战,九天剑宗八千修士持剑出宗门,共赴国难,为汉国的居民的安危,不爱其躯,毁家纾难 。

那场战争,让九天剑宗修士凋零大半;导致九天剑宗元气大伤,不复往日盛况;这个宗门实在是为大汉付出了太多。

其实这些天真可爱的人,本来不应当死在塞北之战的,汉国有难,其他宗门也没见有多少人出山卫国,如果当年他父亲没有说那句话;或许这些人,现在还活着。

所以李家有愧,李云飞有愧,他李长安亦是有愧。

这个愧是“愧对”的愧,是对不起的愧,是“心怀愧疚”的愧……

九阁中最后到是流云阁剑神萧逸尘。

在汉国的市井巷弄一直流传着两句话——

“天下的剑大体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九天剑宗修士手里的剑!另一种,是除了九天剑宗以外,所有的剑!”

“汉国是先有萧逸尘,然后才有剑!”

这两句话,足以证明萧逸尘在汉国人民心中的崇高的地位。

萧逸尘从流云阁御空而来,身上并无配剑,他青衫大袖,两鬓斑白,模样也并非传说中的丰神玉朗;总的来说,相貌只能算得上“还可以”三字而已。

萧逸尘没有琨钧上人那般的锋芒毕露,配合着他那身青衣,就好像个教书匠,平易近人。

他对众人笑了笑后,便走向了左侧唯一空着的那张竹编椅。

李阙歌望着萧逸尘的,激动的说道:“是流云剑神萧逸尘啊!你快看。”

九天剑宗以前并不是在塞北,而是在烟雨弥漫的江南;八千弟子战死以后,萧逸尘便将九天剑宗驶向了塞北大漠。

然后,萧逸尘独自去了天道国,一剑削去天道宗宗主的半副身躯。从此以后,天下安定,天道国的虎狼之师退出汉国疆域,九天剑宗代替汉国剑士镇守塞北。

所以,只要有萧逸尘在!有九天剑宗在!天道国便再也不敢踏足大汉疆域半步。

其实,李长安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他父亲的南征北战,八十万将士和八千修士的命,就全部白费了;是他挽回了李云飞最后的尊严。

和比如猜想的不同,李长安最想去的不是太渊阁,而是成为这个人弟子。

陈天元见九阁之人皆已到齐,便走到正中央的那把竹编椅,他对众人作揖后,说道:“师傅出门游历,今年玄天阁的话事人,依旧还是我。”说完这句话以后,陈天元便径直坐了下去。

李阙歌看了陈天元一眼,扯了扯李长安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道:“这陈天元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坐在正中间那张椅子上?”

李长安低声回道:“九天剑宗以玄天阁为首,那张椅子本来就是玄天阁的位置,陈天元是天机子的唯一的弟子,自从天机子外出游历以后,九天剑宗上上下下所有的事,都是此人一手操办;所以,他既算玄天阁的代阁主,又算是九天剑宗的代宗主。”

“而且,根据天机子推算得知,陈天元的前世应是仙界的仙帝之一,后来在青云劫仙界破碎时陨落;只剩下一丝魂魄,得以重新投胎人间;但是因为三魂七魄不全,终日混混僵僵,变成了一个傻子,靠着行乞残活。”

“天机子将陈天元带回九天剑宗以后,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术法,将陈天元的魂魄补齐,他醒来后,成为了天机子唯一的徒弟,重新走上修仙之路,但毕竟曾经三魂七魄不齐,所以陈天元容易迷糊,另外他的反应速度,也要比常人要慢上些许。”

李阙歌看着面色温纯的陈天元,咽了口水,他说道:“这就厉害了!难怪他会成为天机子唯一的徒弟,还能坐在正中间。”

坐在竹编椅上的九人,都很有定力,他们喝茶的喝茶,沉默不语的沉默不语,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但就是没有人先开口先提选徒的事。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各位前辈,我这都站了半个时辰了,你们倒是开口说话啊!”

李长安听见声音以后,扭头望去,便看见右侧三步处,一个长着浓密的一字眉的壮硕少年,他的样子普普通通,衣着也是粗布麻衣的农家打扮。

壮硕少年说话以后,发现众人都望着他,他慌张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王天龙看了壮硕少年一眼,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说话。”

“我叫李四。”少年挠了挠头,回答道:“各位前辈莫非是在测试我们的定力,看我们谁先沉不住气?”

王天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说话,自然是为了端着;另外你没听说过‘说先开口,谁就输了’这句话么?”

吴宗望向张三,然后说道:“师兄啊,我看这李四和你有缘,要不然你就收了吧。”

张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然后说道:“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几个师弟还都死了,阁内又没什么能继承衣钵的弟子,指不定我那天一蹬腿走了,我剑灵阁的传承就当真断绝了。”

王天龙问道:“那师兄,你想怎么办?”

张三故作沉默的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就这样吧,李四我就收了;另外那剑无极、李长安、李阙歌三人,再随便留一个给我就行。”

宋浩然拍了拍张三的肩膀,他说道:“我师傅、师兄也都去了,阁内也是后继无人,我要是去天道国复仇的时候,死了;那我浩然阁岂不是也传承断绝了?”

张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那你也选一个吧。”

宋浩然说道:“我看那李长安不错。”

张三说:“我看那剑无极不错。”

琨钧上人听了这话,咳嗽了一声。

张三问道:“师伯你莫不是受了风寒?”

“到不是受了风寒。”琨钧上人站起身,继续说道:“剑无极,跟我去祖师堂吧。”说完话,琨钧上人挥出一道灵力,刹那之间,广场上已经没有了剑无极和琨钧上人的身影。

“卧槽!师伯不讲理啊!”王天龙起身怒道。

宋浩然也说道:“师伯你仗着辈分,欺负我们这群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师伯收的徒弟,都夭折了;这剑无极说不定又会出意外,还不如留给我们呢。”

张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对呀,还不如留给我呢。”

吴宗不动声色,挥出一道灵力,正欲裹胁着李长安遁走。

萧逸尘拍了拍吴宗的手背,打散了那道呼之欲出的灵力,他微笑着说道:“我们是剑修!怎么能如此行事?你师伯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闹。”

吴宗呵呵一笑,“师叔教训的是。”

话音刚落。

青光一闪,萧逸尘便带着李长安消失在了场内。

……

场面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张三叹了口气,望着消失的李长安和剑无极,他开口说道:“各位同门,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没几年寿元了,就当帮我一次吧,李阙歌让给我吧。”

南宫不落看了看张三的苍苍白发,率先说道:“李四和李阙歌师兄你带回剑灵阁吧;剩下的弟子,就全归太渊阁吧。”

吴宗拍了拍椅子,站起身来,说道:“那就按师妹说的办吧。”

王天龙点了点头后,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玄天阁。

宋浩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这样吧。”

陈天元缓过神来,问道:“大家这是商量好了吧?”

吴宗拍了拍陈天元的后背,“我们都同意,就按南宫师妹说的吧。”

陈天元“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那你们上了三千阶的十五人,就全去太渊阁吧;余下各位登山有抢劫的,就暂时留在玄天阁当外门弟子,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时候,自己在决定去那个阁。”

欧阳倩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陈天元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欧阳倩的肩膀,“他们是我亲自挑选的,都是天赋不错的好苗子,你带回太渊阁记得细心雕琢,看见合适的也可以收了当弟子。”

欧阳倩“嗯”了一声,便带人去了祖师堂。

正文 第十五章 扶桑子的故事

李长安眼睛一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萧逸尘带到了祖师堂。

祖师堂位处玄天阁的后方,看起来古朴典雅;祖师堂的占地并不大,和凡间的阁楼差不多。

李长安的前方,琨钧上人负手而立,剑无极跟在琨钧上人的身后沉默不语。

萧逸尘拍了拍李长安的头。

李长安抬头看向萧逸尘,萧逸尘微笑着低头望着他,阳光照耀着萧逸尘的侧脸,阳光无比。

他摸着李长安的脑袋,缓缓说道:“小长安啊,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前辈,我……”李长安望着萧逸尘的侧脸,感到无比的温暖。

萧逸尘打断了李长安的话,说道:“叫师傅。”

“师傅。”

萧逸尘微笑说道:“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李长安愣了愣,一脸疑惑的望向萧逸尘。

萧逸尘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示意李长安跟他走,“那年,你母亲带着还未满月的你,去塞北找你父亲的遗骨,可惜我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李长安的母亲徐清在李云飞死活殉情,这件事李长安也是知道的,“您当时去塞北干嘛?”

“不是去塞北,而是从天道宗回汉国。”萧逸尘回答道。

“您和天道宗老祖的一战,就是发生在那时候么?”李长安又问道。

萧逸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你母亲的尸骨和还未满月的你,那时候你才这么大。”萧逸尘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我抱着你去了南疆,找到了徐天宝。十八年了,没想到,你的眼睛亦如当年初见时,那般清澈。”

萧逸尘和李长安走到祖师堂的尽头,那里有一尊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的石像,石像雕刻的是位相貌丑陋的老妪;老妪的右脸有一处红色的胎记,而且双眉之间有第三只眼。

萧逸尘指着那石像,说道:“她便是我师傅扶桑子,我与她初见时,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今天我想转告你。”

李长安问道:“什么话?”

“这天下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相逢。”

萧逸尘笑了笑,又说道:“如当年我遇见你;又如今日,我再见你。”

李长安望着萧逸尘提拔的身影,感激道:“谢谢。”

“谢谢您当年救了我。”

“谢谢您那时候能去天道宗。”

萧逸尘有些伤感,他望着石像旁边的并列的两排画像,说道:“这些画像上的人,都是宗门故去的阁主和亲传弟子;我当年去天道宗,并不是单单为了你父亲一人,而是为了九天剑宗全体修士。”

李长安望着画像中,一副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画像,他感激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您当年去了天道宗,要不是您将九天剑宗驶至塞北,我父亲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说不定…还会落得千古骂名。”

萧逸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他满脸追忆的看向那副老妪石像,“小长安啊,我和你说说祖师的故事吧。”

“你师祖是个孤儿,而且右脸有红色的胎记,双眉之间还有第三只眼,相貌丑陋;她刚出生,她是父母以为她是怪胎,将她扔了。

但万幸的是,她被一个药农捡的了,那药农没有嫌弃她的样子,反而将她养大成人,并取名“扶桑”,你别看她长的不怎么样,她可是个善良、温柔的老好人。

师傅这一生命运坎坷,因为她的相貌,经常受人刁难;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放弃对世间万物的温柔以待。

你师祖二十岁的时候,养育她的那个药农死了,她也被药农的亲人赶出了村子。就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她遇到一名大修士,那名大修士没有收她为徒,却传了她九招剑式;我九天剑宗的九阁的精髓,便来源自那大修士传给她的那九招剑式。你师祖天赋异禀,从那九招剑式又悟出了万千定式,这便是我九天剑宗的来源。”

李长安好奇的问道:“那名大修士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萧逸尘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你师祖只是隐约提起,那名大修士身体虚弱,是个脸色苍白、常年穿着黑色斗篷的俊秀男子。”

“既然是大修士,应当不会体虚吧?”

萧逸尘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不怎么相信你师祖说的话。我一直觉得就她眼光有问题,她觉得俊秀的人,那长的肯定就不怎么样。”

“师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那名大修士交会你师祖剑式后没多久,便消失;那时候的天下很乱,也并没有现在的汉国;你师祖游历世间的时候,有修士窥视她的九招剑式,就到处散播谣言,说她是妖魔的转世,说她身怀仙宝,说她的第三只眼,是天魔之瞳。

因为这些以讹传讹的谣言,你师祖受正邪两道的修士的追杀;可是不管她怎么躲,怎么藏,都会被人找到;到很后来你师祖才知道,是他仰慕之人的心上人出卖了她的位置。”

“那后来师祖怎么样?交出剑式没有?”

萧逸尘摇了摇头,他说道:“她后来就没有继续躲藏,而是坦坦荡荡的面对天下修士,最终,你师祖和天下间的修士爆发了一场大战;那一战,她以九招剑式,杀的天下缟素。”

“师祖她那么强,当初为什么还要到处躲呢?”李长安不解的问道。

萧逸尘叹了口气说道:“她嘛,是个没有勇气、性格懦弱的人。”

“不!她不是!”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不远处的琨钧上人。

琨钧上人望着扶桑子的石像,说道:“我和你的认知不同,我觉得师傅她有一颗比神魔更加坚定,勇敢的心!不然,经历了那么多世态炎凉、人心险恶的她,怎会依旧那么温柔、善良。”

萧逸尘笑了笑,没有去和琨钧上人争执,他问李长安:“你从师祖的故事中,悟出了什么道理?”

李长安想了想,说道:“既然躲不过,就应该早点面对,该出手时就出手!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萧逸尘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和李长安说道:“不对,你师祖的故事告诉我们,永远不要欺负老实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师傅,你悟的道理够生僻的。”

“我这是教你,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萧逸尘环顾四周,然后,将画像上的人一一介绍了过去。

这些人中,有萧逸尘已故的两位师兄,也有李长安的父亲,还有琨钧上人的三位弟子。

最后,李长安和剑无极跪拜了祖师和画像上的各位前人。

正文 第十六章 《青莲剑典》

九天剑宗位处于云海之上。

流云阁以流云为名,正是因为阁内浮云流转,云雾围绕。

萧逸尘带着李长安,走在月色朦胧的流云阁内。

月色下,两人正走着。忽然,云深雾绕的前方,传出来了一道声音,“可是师傅带着新晋的小师弟,回来了?”

一道身高一丈,宛如天神,好似洪荒野兽般的身影,破开云雾与夜色,向两人走来。

这是一个魁梧雄奇,宛若小山般的男子。

男子浓眉大眼,正咧嘴笑着,模样十分憨厚;这名男子李长安见过,他叫吕且,是萧逸尘的二徒弟。

萧逸尘说道:“都这个时辰了,怎还带着你大师兄遛弯?”

吕且傻呵呵的挠了挠脑袋,说道:“师兄睡不着,就叫我一起出来走走。”

齐映云身着白衣,不染铅华,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用一条白色发带将头发束于脑后。他从吕且的身后摩挲着走了出来,站在李长安的斜前方,闭目寻问道:“这位可是小师弟?”

李长安对两人作揖,说道:“在下李长安,见过大师兄、二师兄。”

吕且瓮声瓮气的对齐映云说道:“大师兄,你说话的方向错了。”

齐映云听了这话,对着空气数落道:“方向错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话。”

吕且挠了挠头,又说道:“大兄弟,我在这里。”

萧逸尘问道:“你小师妹呢?”

吕且回答:“她刚落地不久,便去了霸剑阁。”

萧逸尘吩咐道:“和她说一声,明早来流云阁找我。”然后,扭头对李长安说道:“跟我走。”

李长安“嗯”了一声,跟着继续向前走起。

慢慢的吕且和齐映云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云雾中。

李长安跟在萧逸尘的身后,望着消失在云雾里的两人,问道:“大师兄为什么闭着眼?”

萧逸尘说道:“你别看云儿神神叨叨的,他可厉害着呢;他因为满身剑意太盛,容易无意间伤到别人,所以只能自闭了视觉和神识,将剑意压制在体内。”

“闭眼就能压制剑意?”

萧逸尘笑了笑,解释道:“之前,凡是他目光所至的地方,都会被他的剑意摧毁;被他的神识感应到的事物,都会被抹去;所以他只能自闭了双目与神识感应。”

“大师兄真厉害!难怪师傅说他是大汉剑道扛鼎之人。”李长安感叹道。

萧逸尘笑了笑说道:“以前是他一枝独秀,现在九天剑宗有你和剑无极;将来,这扛鼎之人是谁还真不好说。”

李长安又问道:“那二师兄呢?他可真高啊!连我外公镇南军中的昆仑奴,也没有他高大魁梧。”

萧逸尘说道:“老二是我在通天海与妖族大战时,捡来的。”

“那么说,二师兄是个孤儿咯?”

萧逸尘摇了摇头。说道:“我捡到老二的时候,他只是一颗蛋;我收了云儿做徒弟没多久,老二便破壳出生了;所以说,老二不是什么孤儿,而是妖,而且不是普通的妖!”

“妖?还不是普通的妖?那二师兄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查遍了所有古籍,最后在一本仙界遗留的书中,找到了老二的来历。”

李长安被萧逸尘勾起了兴趣,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师兄是什么来历?”

“赤眼金晶龙。”

“听名字就很厉害!”

“那是自然,我萧逸尘的徒弟,岂能是寻常的妖!”

李长安又问道:“大师兄、二师兄都这么厉害,那三师姐呢?她怎么样?”

萧逸尘尴尬的笑了笑,“她是忠良之后,父母为奸人所害;我救了她后,她便赖在了流云阁不肯走,所以我就将她留在了流云阁;而且,她年龄比你还小,我收她为徒的时候,她才五岁。”

听了萧逸尘的话,李长安沉默不语,才五岁就家破人亡,成了孤儿,三师姐也是个苦命之人。

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

最后,萧逸尘将李长安带到一间房屋的外面,“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明早我会叫你师姐带你去找我,你且先休息吧。”

李长安向萧逸尘告退以后,便进了房子。

房子的空间不大,中间摆放了一张梨花木桌;右边还有一张大床,床上有郁金花纹的大被褥,看起来十分舒适。

李长安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便睡了。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李长安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开门一看,是位个子不高的少女。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就是小师弟吧!我是你三师姐赵凌雨,快叫一声师姐听听!”

李长安搓了搓眼睛,说道:“师姐。”

以前只能是小师妹,现在做了师姐的赵凌雨,兴高采烈的说道“再叫声。”

“师…师姐。”

赵凌雨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乖!”继而又兴奋的自言自语道:“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我也有师弟了!”

李长安刚起床,脑袋还是迷糊的,他看着兴奋的少女,问道:“师姐,有事么?”

赵凌雨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有事啊!你以为我大清早过来,就为了让你叫我师姐?”

李长安欲哭无泪的问道:“那有什么事啊?”

赵凌雨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李长安说道:“这是我们流云阁的服饰,穿上衣服以后,跟我去见师傅。”

流云阁的服饰和九天剑宗其他阁的差不多,皆是青衣白衫,腰缠玉带,衣服做工考究,一看就不是凡品;但九阁背后的图案各自不同,比如流云阁服饰背后,勾雕的就是一朵金丝的流云。

李长安穿上衣服以后,跟着赵凌雨来到了萧逸尘居住的流云阁。

齐映云和吕且两人的身上还有晨露,很明显之前遛过弯。

萧逸尘见四个弟子都到了,开口说道:“这便是你们的小师弟李长安,以后的修行路上,你们要相扶持,仙途同勉。”

李长安弯腰作揖,对萧逸尘、齐映云、吕且、赵凌雨说道:“师傅、师兄、师姐,李长安见过诸位。”

赵凌雨一把扶起李长安,笑呵呵的说道:“小师弟,别这么客气;你这样就显得我当年拜师的时候,很没有礼貌。”

众人哈哈一笑。

萧逸尘说道:“你这丫头,还是怎么顽劣;你要是闲得慌,就给你师弟说说是修仙吧。”

赵凌雨“好啊好啊”的说了两声;然后扭头一本正经的对李长安解释道:“修仙者,欲求长生,心向大道之人,根骨、心性、毅力、悟性和灵根缺一不可!”

“清、奇、古、怪”四种特异;发之于眼,则有目如点漆,或三瞳四瞳之说;发之于肤,则有痣排列如七星北斗,上应天相;此为根骨!”

“心性指的是,指心和性;若是心性狭隘,睚眦必报,就容易招惹心魔,心性不好的人很难在仙路上走远。”

“毅力也叫意志力,是人们为达到预定的目标而自觉克服困难、努力实现的一种意志,毅力还叫忍耐力,是修行上的持久力,当它与人的期望、目标结合起来后,它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悟者,吾之心也!一人一悟性,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之智慧也!悟性是发现和领悟的能力,悟性高的可以迅速提高自己学习境界!”

“修仙之人,最重要的就是灵根了,灵根是修行的根本!小师弟能在昆仑万仞上踏到一万步,灵根资质自然是好到前无古人!”

李长安问道:“那师姐,灵根越高越好?还有,李渔的苍龙道体是怎么回事?”

三师姐愣了愣,这个问题就难倒她了,但也不能在小师弟面前露馅啊;她转头望向大师兄求救,发现那家伙正闭着眼,然后看向二师兄吕且,发现吕且正对这她傻笑。

萧逸尘看见这一幕,给赵凌雨解围说道:“灵根自然是越高越好,灵根越高,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就越快;灵根的资质从零到一百,五种灵根,可以组成百亿种变化。就拿李渔公主的苍龙道体来说——所谓龙生九五,苍龙道体由金灵根五十九、木灵根五十九、水灵根九十五、火灵根五十九、土灵根五十九组成的苍龙戏水道体,其中五种灵根多一点,或者少一点,都无法组成的苍龙戏水道体。”

“再比如,红莲御火道体,简称红莲道体,红莲花开八十四片叶,所以红莲道体是由金灵根三十六,木灵根二十五,水灵根一十四,火灵根八十四,土灵根八十一组成的。道体分为三十六种,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六剑胎;两者合称‘七十二道体剑胎’;苍龙道体位列第十八,红莲道体排四十六,太渊阁的柳白的大罗剑胎则排名第七。”

李长安点了点头,又问道:“师傅,谪仙城的时候,王老虎提起过是单灵根,那具体又什么?”

萧逸尘解释道:“单灵根有五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比如单一水灵根,就是除了水灵根之外,其他所以的灵根都是零,这便是单灵根。”

李长安好奇的问道:“师傅,那我呢!我是什么?我的灵根怎么样?又是什么?”

萧逸尘摇了摇头,说道:“七十二道体剑胎中没有关于你灵根的记载,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道体,另外,你也不是单灵根。”

李长安听了这话,担忧的问道:“我能登上一万阶,灵根应该不会差吧?”

萧逸尘笑了笑,点头说道:“你有两条谓之仙品的天灵根!你说你的资质差不差?”

李长安愣了愣,问道:“两条?”

萧逸尘点了点头,说道:“对!你的水灵根和火灵根都是一百点!”

齐映云、赵凌雨和吕且三人大吃一惊,“两条天灵根!”

萧逸尘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李长安,说道:“因为你的水火两条天灵根,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本功法。”

李长安接过萧逸尘递过来的书,书名叫《青莲剑典》。

赵凌雨看见李长安手里的青莲剑典,不高兴的跟萧逸尘说道:“师傅偏心,为什么小师弟的功法这么好!让我练的功法却那么差!”

萧逸尘说道:“我不会给你们谁最好的,只会给你们最合适的。”

赵凌雨问道:“什么意思?”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师傅的意思就是,你的灵根资质就只能用那样的功法。”

赵凌雨听了这话,跳起来扑向齐映云,“我咬死你!”

吕且急忙闪到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这神仙打架,就不要殃及我这个池鱼了。”

萧逸尘无奈的叹了口气,清晨的流云阁在打打闹闹中,这一天就过去了。

正文 第十七章 《葵火剑法》

李长安辞别众人,回到房间后;迫不及待的翻开了《青莲剑典》,书上写道:“凡欲胎息,先须于静室中,正身端坐,以左脚搭右脚上,徐徐按捺支节,两手握固于两腿上,即吐纳三、五过,令无结滞,涤虑清闲,虚心实腹,左右徐徐摇身,令脏叶舒展,讫,还,徐徐放着实,即鸣天鼓三十六通……”

李长安按照书上写的方式,盘坐在地上,双手发在腿在,闭上眼睛,整个人的心神,快速的进入不思不想,不听不动,不迎不送,不争不明的清净境界,再无其他,心神凝结丹田,细细呼吸,按照那个功法开始修炼!

他静静的感受着这天地灵气,按照书中特有的呼吸方式来修炼,大概只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感觉到一种暖洋洋的气息,随着呼吸流进了自己的身体。

三次长呼,一次短吸,在二次短吸,三次长呼,按照奇异的频率,呼吸纳气,这奇异呼吸之法,完成一次,叫做一次吐纳!

通过呼吸采纳吸收灵气凝结丹田,开辟气海,在全身完成一个循环,此乃一周天,叫做一息,然后这真气保存在气海之中,当需要施法之时,就可以提取使用了。

一次吐纳结束,再来第二次吐纳,然后第三次,随着呼吸次数的增加,李长安胸口慢慢的有点闷,但也没有其他不适,就这样他静静的感受着修炼带来的快乐。

一缕阳光,缓缓从窗口照下。

李长安再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他吐出一口浊气,之前刚纳气时胸口烦闷,好似石头压着的感觉消失了,浑身上下一阵神清气爽,头脑都清醒了好几分。

修炼了一晚上,李长安并没有疲乏感传来,反而是精神抖擞,神清气爽;毕竟才刚开始修炼,李长安的修为还远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他感觉腹中空空,饥饿感就“咕咕”传了出来。

李长安摸着独自,在流云阁所在的陆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刚出门,还没有走几步,就看见了正遛着弯的齐映云和吕且,他急忙走过去打招呼,道:“大师兄早,二师兄早!”

齐映云面对着某处,说道:“小师弟?”

吕且说道:“师兄你方向错了,小师弟在你背后。”

齐映云恼怒的对吕且说道:“方向错了!方向错了!天天方向错了!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么?我又不是瞎了!用得着你天天说方向错了么!”

吕且无辜憨笑说道:“可是师兄,你方向却是错了啊。”

齐映云环顾四周,怒声说道:“老子的剑呢?让我找到我的剑,看我不一剑削了你!”

“师兄,冷静。”

齐映云喘了两口气,然后说道:“小师弟我跟你说,这清晨的灵气是最浓郁,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遛个弯?”

李长安挠了挠头,道:“我刚刚修炼结束,师兄你能不能和我说说,炼气期分为几层行不行?”

齐映云点了点头,说道:“炼气期一般是分为十层的,可是因为修为的不同,还有可能出现十一层,十二层或者更高的炼气十五层!层数越高,筑基后就实力就越高!修仙者又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除了炼气期是分为十层以外,筑基期、金丹期和元婴期,都只是分为前、中、后三期。”

“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李长安道。

“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师兄,我们九天剑宗,有没有膳堂?”李长安有些尴尬的问道。

齐映云呵呵一笑,说道:“小师弟,之前请教我炼气期分为几层,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长安说道:“早上起来,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饿的难受。”

齐映云笑了笑,说道:“看来是遛不成弯了,走吧!我带你去膳堂。”

李长安点了点头,又说道:“师兄,我之前纳气的时候胸口闷;清晨吐出浊气之后,神清气爽,胸口闷的感觉也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李长安的话,吕且左手按住李长安的头,“才一晚上就突破了,这天灵根果然霸道。”

“师兄,你说什么?”李长安问道。

吕且憨憨的说道:“你胸口闷,是因为灵力在开辟气海,换而言之,开辟了青海就是达到了炼气期一层。”

听了这话,齐映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我齐映云的师弟。”

九天剑宗的外门弟子,统一居住在玄天阁内;修为达不到筑基,就无法辟谷,所以负责一日三餐的膳堂,就定在了炼气期弟子最多的玄天阁。

吕且带着李长安御空飞行,从流云阁达玄天阁,也就片刻。

从玄天阁飞过,看着玄天阁所在的大陆上,人群如同蝼蚁,乌泱泱的一大片。

九天剑宗外门弟子的修炼和居住的地方,设立在占地最广的玄天阁;外门弟子等修为达到筑基期以后,可以选择加入九阁中任意一阁,继续修行。

来到膳堂后,吕且帮李长安拿了饭,三人找了一处僻静的位置。

膳堂里人来人往,不少外门弟子偷偷的打量着李长安三人。

李长安将腰间的纯良剑,放到了身侧的长椅,便吃起了饭。

吕且望着纯良剑,问道:“那柄剑便是纯良么?”

李长安抹了抹嘴边的饭粒,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吕且说道:“本来,还准备送你柄剑作见面礼的,既然你有了纯良剑,那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李长安厚颜无耻道:“这纯良剑本是前任浩然阁主送给我父亲的,这次我将它带来,是准备将它还给浩然阁的。所以师兄的剑,不算画蛇添足。”

齐映云笑着说道:“你就别惦记你二师兄的剑了,以他铸剑的手艺,也炼制不出什么好剑;还不如等你修为达到筑基后,去剑冢召唤一柄剑。”

九天剑宗集天下名剑,铸剑阁的后山剑冢藏剑百万柄,所有九天剑宗的弟子修为达到筑基后,都有资格去剑冢召唤一次剑,唤出剑的品质高低,主要还是看唤剑之人的机缘,和自身的潜质是否能够得到藏剑的认可。

吕且想了想说道:“那等小师弟,修为达到筑基期以后,如果没有唤出好剑的话,我就去求吴宗师兄给你铸柄好剑。”

李长安笑着答应道:“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

“既然老二都这么说了,我就……”齐映云出储物戒指里拿出个金丝花纹的储物袋,“我就将这个送给你吧,行走江湖有个储物袋也方便一点。”

李长安尴尬道:“这个就不用了,我外公给我准备了储物玉佩。”说完,从衣领处将带着的玉佩拿了出来。

李长安的这枚储物玉佩的光华流转,表面还龙飞凤舞的雕刻着“长命久安”四字。

吕且点了点头说道:“这储物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肯定比师兄给的储物袋的空间大。”吕且顿了顿,补充道:“大很多。”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吕且的身子,“就你能。”齐映云说完话以后,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书,“既然,口说无凭的老二承诺了你一柄剑,那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能太小气,这本秘籍便送给你吧。”

李长安接给齐映云递给了的书,书名《葵火剑法》。

齐映云解释道:“你的水火两条灵根皆为天灵根,这套葵火剑法不仅适合你,还可以和师傅你的《青莲剑典》相辅相成,你茶余饭后、闲来无事时,可以顺带练练。”

“多谢两位师兄。”

正文 第十八章 三师姐的心性没个定数

回到流云阁后,齐映云和吕且继续遛着弯。

李长安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未靠近居所,他便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自己。

高个子的身影是欧阳倩,矮个子的是赵凌雨。

李长安看起来两人的身份后,快步走了过去,笑着问道:“欧阳姐,你怎么来了?”

欧阳倩笑着说道:“以后,不要喊我姐了,你既然成了萧阁主的弟子,我今后就应当喊你师叔了。”

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分的,你是我父亲的弟子,那你便永远是我的欧阳姐。”

欧阳倩叹了口气说道:“没能将你带回太渊阁,我对不起师傅。”

李长安说出了心中的话,“其实我最想去的阁,就是流云阁,所以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欧阳倩说道:“柳白师兄正在突破的关键时期,要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他昨日传音对我说,没能第一时间去谪仙城接你,他很愧疚。”

“没事,迟早要见面的,不久在一时。”李长安拿出腰间的纯良剑,将剑递给欧阳倩,说道:“我李家欠九天剑宗太多,这柄纯良剑本来就是浩然阁的,麻烦姐将此剑还回浩然阁吧。”

欧阳倩接过纯良剑,说道:“当年跟随师傅出山的同门,本就自愿,所以你和师傅都不欠我们什么;如果说欠,应该是大汉欠九天剑宗。”

李长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此事,而是问赵凌雨,“师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赵凌雨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欧阳师侄没找到你,所以我只能带她来门口堵你了。”

“我刚刚肚子饿,所以大师兄、二师兄带我去膳堂了。”

赵凌雨哼哼唧唧的说道:“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看你们俩表面和和气气,其实他们俩成天较劲呢!”

“哦?”李长安挠了挠头,说道:“这还真没看出来。”

赵凌雨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他们俩互相看不上对方,二师兄表面憨货,其实是个腹黑;大师兄外表和气,其实眼高手低,脾气恶劣、暴躁,心肠恶毒。”

欧阳倩摇头说道:“以齐师叔冠绝天下的天赋,自然有他眼高于顶的资格;吕师叔也是个老好人,不过……”欧阳倩顿了顿,望向赵凌雨,抿嘴笑着说道:“不过你总是背后说他们俩坏话,我看你就不是好人。”

赵凌雨的年纪和曲蓝陵差不多,都才十五六岁的年级,还是小姑娘心性;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高兴的说道:“我带你来找师弟,你还帮他们两个混蛋说话;你是坏人,我不理你了。”

欧阳倩也不慌张,她问赵凌雨:“那我一会要去浩然阁找宋浩然,你去不去?”

听见宋浩然这个名字,赵凌雨眼睛一亮,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风流倜傥的身影,她说道:“当然去啊!我们快走。”

李长安拍了拍额头,这个师姐的心性怎么没个定数啊,瞬间就能阴雨转晴。

目送两人遇见飞走后,李长安回到房间;他拿出外公徐天宝给的储物玉佩。

这枚玉佩在李长安还没出生的时候,他那已故的母亲徐清就给他准备好了,玉佩表面刻有“长命久安”四字,寓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李长安的名字亦是来源于此。

李长安望着长命久安四字,有些伤感;这四个字能看出徐清对李长安的关心和爱护;因为修为达到了炼气期一层,已经能打开储物空间了,李长安对玉佩输入一道灵力。

储物玉佩里面的东西很多,有小山般高的晶石;边缘处乱放这数十柄飞剑,乱七八糟的发着数不胜数的丹药,还有宝甲、法器、法符、药材和铸剑材料……

这真的是大手笔啊。

李长安完全没有想到,徐天宝会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收回感应,将玉佩收好,李长安拿出纸笔,给徐天宝写了一封信,以报平安。

——————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李长安发现了一件事。

若想知道九天剑宗的修士是那一阁的,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看他们衣服背后的图案;另一种,那便是看他们的配剑的位置和模样。

铸剑阁修士背剑匣。

霸剑阁修士的剑,多是重剑、大剑与阔剑。

太渊阁修士的剑,横着别在腰后。

驭剑阁修士背的剑比较多,通常都在二柄以上;李长安剑见过的最多的驭剑阁修士,密密麻麻背负了二十几柄剑。

凌空阁修士的剑挂在腰间,剑柄朝前,剑尖朝后。

浩然阁修士的剑也是挂在腰间,但因为君子之风,所以剑柄处都挂有剑穗。

剑灵阁修士身后,都跟着位捧剑的剑灵。

玄天阁修士的剑,则不佩戴在身上,而是放在了储物袋里。

流云阁则是乱七八糟,大师兄和师傅不佩戴剑,二师兄背重剑,三师姐左右两边腰间都挂了剑。

九天剑宗的九阁,修炼的方法各不相同,不过大体多分为术、法、道三种。

玄天阁修的是“道”,道之一字虚无缥缈,一花一草皆有灵性,所以,这世间万物都是可以称之为“道”,而玄天阁修的…或者说求的便是剑之道。

如果问剑道为何?玄天阁的阁主天机子懂,迷迷糊糊的陈天元或许也懂,但他们都说不清楚“剑道”究竟是什么的存在。

太渊阁修的是“术”,术之一字可以解释为“技巧”与“方式”两词,所以,一剑破万法、四两拨千斤,皆可称之为剑术;剑术以“撩、格、洗、截、刺、搅、挂、云”八招剑术,破尽天下万法。

剑道修心、剑术修力,所以剑术没有剑道那么平和、自然,所以九阁中属太渊阁的杀力最盛,战力最强。

凌空阁修的是“法”,剑法和道法都是修士用来战斗的招式,比如修士唤出的天雷、烈火、龙卷、引发海啸皆是法;比如,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佛怒心莲,这些也是法;而,葵火剑法、万剑归宗、剑气滚龙壁这些则属于是剑法。

剑本就是杀人器,所以剑法比道法,更重杀伐。

铸剑阁以铸剑为本,是九天剑宗的打铁匠,铸剑阁后山剑冢,葬剑百万柄,这其中的绝大多数皆是历代铸剑阁修士所锻造。

铸剑阁不仅铸剑手艺一流,阁内修士的剑罡和剑气,也是九天剑宗最强。

剑灵阁修剑之灵和剑之魂,剑灵阁的修士能让剑生出灵魂,这种剑魂初期的灵智都不高,但随着宿主修为的加深,灵智和修为也会越来越强。

这世间,不管曾经如何亲密的朋友,也有可能会分道扬镳;不管怎么山盟海誓的恋人,也有可能会劳燕分飞;在亲密的关系,也或许会曲终人散;但,剑灵对主人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剑灵阁修士培育出的剑灵,在主人死后,都会殉葬,无一例外。

驭剑阁修的是驭剑,驭为“控制”、“驾驭”的意思;只要神识足够强大,驭剑阁的修士能控制无数柄剑,对敌人进行攻击。有一招名为“万剑归宗”的剑法,这招虽然是法,但这种剑法靠的却是驭剑之术;再比如,飞剑万里取人头颅,这靠的也是驭剑之术。

驭剑阁的修士,神识比其他阁的修士也强大许多,所以才能控制许多柄剑,而且驭剑阁修士御剑飞行的速度,在九天剑宗也是属于最快的。

浩然阁修士以君子自居,有浩然之风。

浩然阁修的是浩然正气,“浩然”两字来自儒家修士,本是指一种正大刚直的精神;而浩然阁修士求的便是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状态,修的便是天地坦荡、无所畏惧的剑心!

霸剑阁练霸道剑,是手持重剑、大剑、阔剑的剑修,他们以“劈、砍、崩、压”对敌,主张“一力降十会”,和太渊阁的一剑破万法,有异曲同工。

流云阁修剑婴。

金丹期修士突破以后,会在体内丹田结出元婴,而流云阁的修士结出的则是剑婴。

因为流云阁的功法太过艰难,剑婴之路可谓漫漫,所以导致流云阁的人丁一直不多,当然,这也和萧逸尘喜欢清净有关。

之前,齐映云给李长安的《葵火剑法》,就是凌空阁的剑法之一。

《葵火剑法》本是三千年前潜阳剑宗的《五行剑法》,潜阳剑宗在修真长河中断绝了宗门传承;但这套剑法,却让九天剑宗的修士得到,并且保留了下来。

这套剑法以前是五行一套,但经过九天剑宗修士的更改,只剩下了水、火、木三行,并且改名为《葵火剑法》。

《葵火剑法》一共有三式,第一式名为——火阳离天,第二式名——葵水荡日;第三式名——乙木逢春;以李长安现在的修为,只能使用第一式火阳离天。

按照秘籍上的方法,吸收灵力,然后以特定的灵力流转再刺出,使用了火阳离天,可是没有成功,对此李长安并没有气馁。

然后,不信邪李长安有使了一次,但有失败了。

三次以后,灵力消耗一空。

不懂就要问这个道理,是李长安的蒙学夫子苏武交的,他挠了挠头,将《葵火剑法》收了起来,然后就出了门。

李长安在流云阁的云海的某处找到了萧逸尘。

“哦,是这样啊,你给我看看。”听了前因后果的萧逸尘对李长安说道。

不消片刻。

萧逸尘收起《葵火剑法》,对李长安说道:“使用火阳离天,需要从丹田提取灵气,直过紫宫穴,玉堂、华盖穴,按你现在练气期一层的的修为,根本等不到灵力到最后的曲泽穴,便已经流失一空,所以你才会施展不出来。”

李长安“哦”了一声,问道:“那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更改一下灵力流转的轨迹,从丹田提取灵气,直过紫宫穴,到天池、最后到曲泽穴,灵力如此流转的话,虽然减少了剑法的威力,但灵力流失的却更少,而且出招的速度也会更快!”

李长安按照萧逸尘的说法运转灵力后,一道火焰剑气的灵力,从剑柄处覆盖着整把剑。

萧逸尘看见这一幕,点了点头说道:“这套《葵火剑法》还不错,可以和我给你的《青莲剑典》相辅相成,所以很适合你;不够因为你现在的灵力还不够,所以火焰灵力只覆盖了剑身而已;但是,待你修为足够了以后,火焰剑气的灵力可以达到数里长,并且威力巨大,一剑足以摧山断海。”

“《葵火剑法》是大师兄给我的,他之前也说可以和《青莲剑典》相辅相成,但是是怎么相辅相成呢?”李长安问道。

萧逸尘解释道:“你是水火两条天灵根,而《青莲剑典》则是木系功法,但青莲生长于水,性却属火,所以能兼容水火木三种灵力,是最适合你的功法。葵为水之意,而《葵火剑法》则是属水、火两系的剑法;水生能木、木生能火,你体内蕴含这三种灵力,所以能往复循环、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最后相辅相成。”

萧逸尘还说了很多,叫李长安不要着急修炼招式剑法,他现在修为不够,很多剑法都用不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等等。

得到萧逸尘的教导以后,李长安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继续修炼。

正文 第十九章 只要人有志,终有花开时

春去秋来,一转眼,便是半年过去了。

时值九月,大汉南疆的群山也迎来了秋天。

驻守在崇山峻岭的帝国部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平静与幸福,虽然这些年蛮子们在徐天宝大将军的打压下,已经好些年没有大的战事,但驻守边疆本就是苦差事,看着满眼簌簌落叶萧瑟画面,哪里有欣赏秋景的念头。

镇南大将军徐天宝是个身材魁梧的独眼老头,他治军森严,但却爱兵如子;近几年在他的讨伐下,以往蛮横无理、嚣张跋扈的蛮人,也开始被迫南迁了。

一名行色匆匆的士卒拿着一封信,跑进徐天宝所在的中军营帐。

徐天宝是个大老粗,他看着行色匆匆的年轻士卒,骂道:“你进门前不知道说句话么?急急忙忙的赶着投胎啊!”

年轻士卒没有理会老帅刀子嘴、豆腐心的一番话,而是傻呵呵的笑了笑,说道:“北边来信了。”

徐天宝皱眉问道:“北边?可是帝央城的来信?”

年轻士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徐天宝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年轻士卒,说道:“那是那哪来的?”

年轻士卒看了眼老帅,说道:“我估计是你那宝贝外孙寄过来的。”

“那还不赶紧,给我拿来瞅瞅!”

年轻士卒将信递给徐天宝。

徐天宝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可是拆开以后,却又难住他了。

老帅不识字这件事,整个镇南军都知道;年轻士卒看见这一幕,偷偷的笑了笑。

徐天宝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信,不识字的他,也看不出个究竟。

年轻士卒三缄其口,打死也不问徐天宝是否需要帮忙。

徐天宝看着还没有出去的年轻士卒,一本正经的将信递给年轻士卒,“阿喜啊!你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当我的亲卫军啊!”

阿喜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帅你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要是知道老帅你想什么的话,我现在就不是当亲卫军了。”

徐天宝听了这话,踹了阿喜一脚,骂道:“别给我嘴贫,快给我读读这封信。”

阿喜揉了揉屁股,不高兴接过信,说道:“你踹坏了我,看谁给你读信去!”

徐天宝又登了阿喜一眼,阿喜才不情愿的给徐天宝读到——

外公大人膝下,自二年前外公离京,去往南疆镇守,现以二年未见,近来甚是挂念。

孙儿自二月出发,半月便至谪仙城,一路春暖花开,冰消雪融;南疆天气近来如何,若是天寒切记保暖、加衣。

昆仑万仞一路甚是艰难,但也不负希望,得已拜入九天剑宗,归于萧逸尘门下;南疆天气潮湿,不知的外公风寒可有再犯?身体可否安好?

师傅与诸位师兄对我甚好,塞北天气晴朗,外公远处勿要担忧。

南疆动乱,蛮族蛮横,动兵之事,当应三思;南疆居民处水深火热之地,应多予帮助,严禁手下士卒扰民。

兴兵动武在所难免,蛮族之地亦有平民,两朝百姓皆是无辜,出兵之时,万勿祸及平民。

现一切安好,不必挂念,余容另禀。(承平一十七年三月初)

徐天宝听了整封信,问道:“三月初?这信到我手上多过去六个月了,大汉的邮寄还是如此之慢啊!还有,这读书人说话怎么都磨磨唧唧的,他信中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阿喜收好信,递给徐天宝说道:“你外孙叫你保重身体,不要挂念他,他过的很好;还有就是,打战的时候不要祸及蛮族的那些平民百姓;再就是,他成了萧逸尘的徒弟。”

徐天宝忽然眼睛一亮,问道:“萧逸尘!可是九天剑宗的那个萧逸尘?”

阿喜点了点头,“是的。”

徐天宝脸上露出笑容,“收了我外孙,还算那萧逸尘有点眼光。”

阿喜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

徐天宝是武道强者的体修,现如今也有五百岁了,他中年丧妻,之后便没有再取;那亡妻之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前些年,他唯一的儿女又去世了。

所以,在这个世间,他只剩下李长安这一个亲人了。

老人是穷苦出生,少年时因为吃不上饭,所以去把脑袋别在腰上,选择了参军;之后遇到为好心的将军,得以走上了体修的路。

老人这一生爱兵如子,每一个兵都当亲儿子对待,所以在军中威望盛高。

女儿去世后,老人便带着外孙回到帝央城,之后和帝尊的一番谈话,老人辞去了镇南将军的官职,这件事,差点引发镇南军的哗变。

最终那位帝尊,答应追封李云飞“安国神将”,谥号“忠武”,并加封李云飞的幼子李长安为“逍遥王”,并继承了天策将位。

老人收好信,想起那天真无邪的苦命孩子,喃喃自语的感叹道:“哎,可怜我家小长安,还未出生便没了爹,半月就没了娘,只留下我这么一个粗老头。”

——————

这半年,李长安偶尔收到过曲承恩发来的飞符。

曲蓝陵主要是讲些琐碎小事,说自己在极阳宗过的还不错,师傅和师兄都蛮喜照顾她的,只不过她有一个烦恼,就是极阳宗没有女弟子,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感觉不习惯。

这半年时间《葵火剑法》里的火阳离天、葵水荡日和乙木逢春三招,早已经烂熟于心;但《葵火剑法》始终无法和《青莲剑典》融合,达到萧逸尘说的生生不息、相辅相成的境界。

流云阁的莲花池。

李长安如履平地般的站在了一片荷叶之上。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名为“盘虚”的剑,这柄剑是李长安储物袋里,品质最差的一柄飞剑,也是现在唯一能驾驭的低阶飞剑。

李长安右手提剑,凝聚灵力,向前一挥,剑尖荡出一道青色的涟漪。

“呼呼——”

剑式如水,在池中激荡,瞬息之间就斩尽半池莲花。

李长安喘了一口粗气,“这便是我全力一击的葵水荡日么?”

李长安望着满池荷花。

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着远离凡尘,超脱悠远之意。

李长安站在莲池之中,感受着天地悠远,莲花盛开,池水清澈,李长安凝神静气,灵力过经脉窍穴,出五关,渐渐汇聚于盘虚剑之上。

青莲剑典吸收的灵力与葵火剑法,在李长安体内交融。

剑身青光大盛,剑式蓄势待发。

李长安一剑挥出,正欲细细查看这一剑的威势;剑身忽然在空中颤动,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在前方爆开,由于波动的距离太近,李长安被震的一个踉跄,显些落入水中,他狼狈的蹲坐在池水上,强行咽下喉咙中流出的鲜血。

“失败了。”

李长安不停的喘着粗气,“果然没那么简单。”擦了擦嘴角留出的鲜血,他盘坐在水池上,恢复调息。

“一次不行,我就两次!”李长安固执的性格发作了。

调息完毕,起身继续尝试灵力与术法交融。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李长安有了准备,不过结局还是失败了;但是这次都是情况,没有像上次那样狼狈。

在李长安第六百九十三次失败后,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五天了,一直相信“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李长安,也开始动摇了。

整整十五天,整整六百九十三次,他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李长安躺在池水上,腹中空空,满眼疲倦,他身上早已湿透了,衣服上尽是水渍和泥污。

十五天的时间里,除了调息,李长安没有放下剑一刻。

但,因为使用灵力过度,现在李长安握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空洞的双眼,望着手臂上的伤口;这道伤口是因为过于精神疲惫,握剑的手没有抓稳,李长安自己将自己划伤的;但所幸伤口不是太深,没有留太多的血。

剑把自己划伤的那一刻,疲惫的李长安就已经昏死过去了,若不是冰冷的池水将他冻醒,说不定李长安就要成为九天剑宗历史上第一个淹死的修仙者了。

“是该放弃了吗?”李长安放下无力的左手,用疲倦的声音喃喃自语。

九月初的太阳,已经不是很热。

微风吹过浑身湿透的衣服,李长安感到一丝冰冷;耀眼的太阳,刺痛着他无法聚焦的双眼,他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倦意席卷而来。

“好难受。”

无力的双眼缓缓闭上,脑中一阵轰鸣,空洞的脑海,不停的反复震动。

李长安空白的脑海中,恍惚间出现了一位青色的背影,那背影转过身来,模样与李长安有七八分相似,他看着李长安笑着问道:“这便要放弃了吗?”

“当初,昆仑万仞我都没有放弃,现在又怎么会放弃?十五天不行,我就三十天,三十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

愚公可移山,蚍蜉能撼树;只要人有志,终有花开时!

李长安苍白空洞的双眼,开始聚焦,眼神恢复了清澈明亮,他又一次起身盘坐,恢复灵力。

正文 第二十章 剑莲花开三十二

流云阁的云海某处。

齐映云和吕且正留着弯。

吕且望着莲花池处的剑光,说道:“我前些日子我去看小师弟了,他还在尝试让青莲灵力和葵火剑法交融;到现在他已经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修炼了两个多月,我们俩个做师兄的要不要去探望,在顺带指点一下师弟?”

齐映云用平淡的口气说道:“修行路上,若是这一点难关都不过去,还谈什么修仙?”

“我们指点得了一时,指点不了一世!小师弟他也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师傅的庇护之下;这青莲剑典和葵火剑法,是灵力与术法的融合;他若想不通,便不会成功。”

吕且无奈说道:“他才练气期,毕竟……,毕竟还是个孩子。”

“在我眼里,二十岁,可已经不是孩子了。”

两人刚走几步,就碰到了赵凌雨。

赵凌雨问道:“两位师兄,小师弟最近去那了?。”

齐映云不高兴的说道:“你小师弟都闭关练剑好几个月了,你难道不知道?”

赵凌雨说道:“小师弟不是两个月之前就在莲花池么,他现在还没回来么?”

吕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哦,前些日子我去看过他,衣衫破碎、满脸杂乱的胡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赵凌雨听了这话,兴高采烈的说道:“不是吧,那我们快去看看他的丑态。”

吕且叹了口气,说道:“别去了,前些日子我去看他,他都不理我,怎么叫都不答应,好像魔障了一样,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濯涟不妖,超脱悠远,生生不息之类的胡话。”

赵凌雨摇了摇头,说道:“我才不像你们两个一样冷血呢!我要做好师姐,我要去看师弟。”

“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齐映云没好气的说道。

莲花池。

从六月开始,现在已经十月末了,李长安从盛夏的满池荷花,坐到荷枯叶萎。

夕阳西下。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李长安的脸上,他满身污垢,头发散乱,俨然没有之前的风采不凡。

李长安左手提着剑,站在池水上,荷叶莲花尽数枯萎,沉于池底,秋天的最后一缕风吹过,转眼便是冬至了。

秋风吹动着衣摆,时间过去了五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李长安反复的尝试《青莲剑典》和《葵火剑法》的交融,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李长安不知道过多少天,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失败了六千七百三十五次。

他眼神浑浊的望着水下,池水清澈无比,能够清晰的望见池底。

池底枯萎的荷花莲叶纹丝不动,鱼儿在游荡时不小心碰到了一颗莲蓬,一颗莲子顺势落入了水中。

“莲子入水?”李长安喃喃低语。

莲子入水后慢慢被淤泥覆盖,看见这一幕,李长安的眼睛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被淤泥覆盖后,莲子生根发芽,明年春末便会长出荷花,荷花会结出莲蓬,莲子入水,等待着下一年的生长。

莲子被淤泥覆盖,是相互交融;莲子生花结果再落入水中,便是生生不息!

“这就是师傅说的往复循环!”李长安的眼睛光亮大盛。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体内的灵力还是缓缓流转。

剑身晃动,灵力包裹着剑法,像过去那六千多次一样挥剑,剑身很平静,青色的灵力渐渐汇聚于剑尖,一朵青色的莲花绽放在李长安的眼前。

莲花落在剑身之上,围绕着剑身旋转。

这朵莲花,有三十二片莲叶,莲叶的形状很古怪,并不是和朵形状的叶子,而像是一片袖珍小剑,层层覆盖,剑尖直立,散发出高洁、孤傲之意。

这朵莲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莲花了,而应该叫剑莲。

剑莲花开三十二。

另一边,刚刚赶到的赵凌雨,在看到这一幕后,目瞪口呆;李长安这种刚修剑的门外汉,自然不知道这朵剑莲散发出意境是什么。

可是已经练剑多年的赵凌雨,她却知道那股意境的来历!这是每一个剑修梦寐以求的东西——剑意!

还有一点,是赵凌雨或许也不知道,五个多月、六千七百多次,一次都没有放弃的那种执着、固执是什么。

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将墙壁打破!

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将黄河蒸干!

这种执着、固执被人称为剑心。

而,李长安剑心之远,可谓天真。

————————

莲花池,剑莲花开三十二的那一刻,九天剑宗所有人为之一颤。

萧逸尘望了望莲花池方向,“这青莲剑意,哎!小长安的性格,还是太过天真。”说完便起身,一闪而逝。

流云阁的另一边。

吕且满意的说道:“就是天赋高如柳白,也是用了三年才练出剑意;小师弟拜师才大半年的时间,既然就能练出剑意,天赋果然不凡。”

齐映云皱了皱眉,仔细的感受着远处的青莲剑意,“前几位修炼青莲剑典的同门,他们练出的剑意,大多是高洁、孤傲的剑意,可小师弟……”

吕且听了这话,也仔细感应了片刻,“这青莲剑意为何如此纯洁?”

“什么样性格就能练出什么样的剑意,比如,柳白的大罗剑意,散发的就是谨慎的意境,再比如,王天龙不屈的霸道剑意,慕子吟刚正的红莲剑意;剑意大多预示着一个人的性格,比如柳白是谨慎、王天龙是不屈、慕子吟是刚正,而,小师弟则是纯洁…”

吕且叹了口气说道:“青莲剑典中高洁、孤傲的剑意没练出,反而练出了个纯洁的剑意,这不是舍本求末么?”

齐映云笑了笑,“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小师弟出生不幸,却能保持最珍贵的天真、纯洁;他选择了最合适自己的‘真’,所以才能在五个月的时间里,练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师兄,你说的那个‘真’是什么?”

“真性情、至情至性的‘真我’,和修真的那个‘真’,都是‘真’。”

吕且挠了挠头,说道:“师兄,你这解释我听不懂。”

齐映云不满的说道:“我也说不清楚,‘真’是什么;估计这个天下,也就天机子那老头能说明白。”

剑意荡过九天剑宗。

玄天阁目光呆滞的陈天元,双眼忽然聚焦,他感受着荡过的剑意,片刻后,再次闭上了眼。

铸剑阁,正打着铁的吴宗,双手顿了顿,然后继续之前打铁的动作。

凌空阁正闭眼盘坐的琨钧上人,微微侧了侧头,躲过那缕让他感到不适的剑意。

剑灵阁,张三与身后的虚幻剑灵,皆是为之一颤;这剑意和自家那故去的小师弟的剑意很像。

驭剑阁,南宫不落轻轻抚摸着颤抖的剑,微微皱眉。

浩然阁内正带着众弟子练剑的宋浩然,忽然停下动作,望向流云阁。

霸剑阁断臂的王天龙,感受着纯洁剑意,欣慰一笑。

太渊阁的欧阳倩莫名悲痛,她望着那柄象征着阁主身份的太渊剑,剑身震动。

——————

李长安的服下一颗行军丸,身体渐渐恢复力气。

一袭青衣大袖从天而降,李长安急忙拱手说道:“师傅,我成功了!我终于让青莲剑典吸收的灵力,和葵火剑法的术法相互交融了!”

萧逸尘笑了笑说道:“我能感觉到。”

“其实,你不仅让两者相互交融了,你还从青莲剑典中练出了剑意?”

“剑意?”

“嗯。”萧逸尘点了点头。

赵凌雨蜻蜓点水,飞掠到李长安面前,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就练出了剑意啊!我都没有练出来!你这样我会很难堪的。”

李长安浑身无力,“师姐,这能怪我嘛?”

“不怪你,怪我咯?”

李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

萧逸尘佯怒道:“你这妮子,不好好修行,成天就知道胡作非为;明天给我去剑塔练剑,什么时候练出了剑意,什么时候再出来!”

赵凌雨听了这话,一把闭着萧逸尘,用哭腔说道:“师傅,不要让我去剑塔,大不了,我明天开始就好好的练剑,再也不到处乱跑了。”

萧逸尘点了点头,说道:“也行,那明天让你大师兄监督你练剑。”

听见叫大师兄监督自己练剑,赵凌雨立马说道:“大师兄他眼睛不好,怎么监督我啊?要不然还是换个人吧,师傅您看二师兄成天无所事事的跟在大师兄后面瞎混,要不然让他监督我?”

萧逸尘说道:“你二师兄和你穿一条裤子的,让他监督你,还不如我亲自去。”

赵凌雨嘟了嘟嘴,说道:“那我还是去剑塔吧……”

萧逸尘又对李长安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你的修为也达到了炼气期八层;这修为突破的太快,容易导致根基不稳,明天你便停下修炼的进度,去外面散散心吧。”

李长安想说些什么。

萧逸尘摆了摆手,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修仙也不是一日之功;这种事,急不来的。”

“我去那里散心啊?”

萧逸尘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去玄天阁接合适你的任务,在任务途中你可以磨炼自己的根基,还可以增长自己的见识。”

赵凌雨说道:“师傅,我也想去接任务……”

萧逸尘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别给我胡闹了!”

赵凌雨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道:“师傅……”

“再说,我让你大师兄监督你去剑塔。”

……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郝仁

次日,清晨。

玄天阁的建筑金碧辉煌,玄天阁内仿若有着天道的威压,让人不敢亵渎。

玄天阁的宫顶上,数十道剑阵由上至下,重重叠叠,散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李长安在一位师兄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终于找到了接任务的侧殿。

玄天阁的侧殿内,无数飞符的光芒闪耀。殿内的负责人是一位,相貌枯槁的老人。

老人的眼神不太好,他眯着双眼,恨不得将将头的埋进了来来往往的飞符中。

“锦州下属白云剑派境内,有金丹期妖兽作乱,已伤及凡人百名。”老人读出飞符的内容,然后说道:“妖兽皮骨坚固,此任务优先分发给霸剑阁或铸剑阁的金丹期同门。”

“蜀州有金丹期魔修三人,夺走剑阁镇派之宝;此派出中品灵石百枚寻求帮助。”老人读出另一枚飞符的内容,继续说道:“巴州路途遥远,如有驭剑阁金丹后期的同门接任务,可分发此任务。”

“柳州下属青霜剑派,掌门突破在即,为防不测,请求护法。”老人读出飞符的内容,皱了皱眉,说道:“青霜剑派的掌门突破元婴期,这是件大事;来人去问问宗门内的师叔最近,可有闲暇。”

“青州和通天海的交界处,有海妖近日袭击了青海阁,海妖的数量不等,修为最高达到金丹后期,青海阁出三千中品灵石,寻求我中修士镇守月余。”老人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若有元婴期同门到处,可分发此任务,任意那阁的同门皆可。”

“黎阳派修士出资百枚上品晶石,请吴宗铸剑一柄。”老人说道:“将此任务告知吴阁主,他这几年应该铸了好几柄剑,你问他随意要一柄便是。”

老人不紧不慢的拿过玄天阁侧殿内的飞符,容易一一念诵,再说出合适的人选。

李长安走到老人身边不远处,对老人旁边几位正奋笔疾书的童子问道:“我是来接任务的。”

童子写写画画的手不受影响,对李长安说道:“同门,你什么修为?”

老人刚刚说出的任务,要求修士都是金丹期以上的;李长安的修为只有炼气期,脸红道:“炼气期八层。”

童子写字的手没有停顿,他一心二用对李长安说道:“河北的沧州,前不久爆发了尸潮,那些僵尸的修为不高,而且灵智未开,但数量却极多,不好应付;同门稍等片刻,等凑齐三位同门我会联系你。”

“现在,烦请同门留下飞符,到时便会有人联系你。”

李长安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飞符,在飞符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望了眼忙碌的几位童子,便离开了侧殿。

李长安在玄天阁漫无目的的走着。

侧殿里的任务,大多来自汉国境内,一些九天剑宗附属门派解决不了的任务,会发飞符到九天剑宗,请求帮忙。

还有一些任务,是其他宗门或者势力,以晶石或者法宝之类的东西为代价,寻求九天剑宗的帮助。

就比如李长安刚刚接的那个任务,河北的沧州灵气单薄,所以沧州境内没有门派管辖,沧州的凡人只能自己出钱,颁布任务,寻求修士帮忙。

刚刚那个任务的报酬,是下品晶石三百枚,而且还是三个人的,所以李长安完成任务后,到手的晶石不过百枚;这任务的报酬对李长安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的储物玉佩里的晶石都堆长了一座小山,这点晶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李长安收回心神,正准备去太渊阁探望欧阳倩,忽然,一枚飞符落在了他面前。

飞符停立在半空,散发这青色的光芒。

李长安探手,一把抓住飞符。

“同门,请前往玄天阁广场右侧集合。”

李长安到汉白玉的广场右侧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了。

那人满脸的笑容,浓眉大眼,是个模样憨厚的汉子,“可是前往沧州除尸的同门?”

李长安对那人作揖说道:“正是!鄙人李长安,见过同门。”

“我叫郝仁,是凌空阁的修士。”

就在此时,最后那人也赶到了。

“我是驭剑阁主南宫不落的三弟子谢无言座下七弟子,谢有语!”

李长安无语,“呃……我叫李长安。”

郝仁挠了挠头,说道:“我叫郝仁,话说,你这个身份够长的。”

谢有语看了郝仁的衣服一眼,然后又看了眼李长安;他不屑一顾的说道:“一个炼气期八层的修为,一个还未有师承,你们这一路上最好听我的指挥,不然你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有时间去照顾你们;总之一句话,别给我添麻烦!”

李长安的衣服背后有流云,谢有语衣服的背后也有图案,可郝仁衣服的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这象征着郝仁和李长安身份的不同;郝仁是外门弟子修为达到筑基期以后,自己选择加入了凌空阁,所以他虽然是凌空阁的修士,但在凌空阁却没有领路的师傅,所以他们穿的衣服和李长安的也有不同。

郝仁也不是没有修士为师的机会,只要他修为更上一层楼,或者还今后的论剑大典,取得好名次;或者在宗门的考核中,获得不错的名次;都会有可能让宗门内的其他修士看中,并且收为弟子。

谢有语摸不清楚李长安的身份,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顾虑,他对两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这次的任务是除尸,你们俩只管在一旁辅助我就可以了;僵尸非妖非魔亦非人,金石之躯,飞剑难伤,别给我贸然出手,到时候若是中了尸毒,也是件麻烦事。”

郝仁憨憨说道:“师兄说的是。”

谢有语又看了李长安一眼,问道:“你呢!”

李长安无语道:“知道了。”

谢有语背负三柄剑,他这个人的卖相还不错,长的也算俊俏,只不过他这趾高气扬、目无余子的模样,让李长安感到不怎么喜欢,他这种性格一看就是没吃过亏,成长在温室里的花朵。

三人走了两步,谢有语又转身过来问道:“你们俩都会御剑术吧?”

郝仁老实的说道:“会御剑术,就是飞行的速度不怎么快。”

驭剑阁修士,以御剑说道快而著名,谢有语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等你们俩了,我们就定在沧州庆云城的龙门客栈会合吧。”

御剑术是最基本的术法,修炼难度很简单,李长安闲暇之余,用半个时辰便学会了,只不过没有长途飞行过而已。

谢有语背后一剑出窍,悬浮半空,他左脚踏地,腾空而起,驾驭着飞剑,一闪而逝。

郝仁对李长安点了点头,很快也消失在了李长安的视野之中。

李长安望着九天剑宗空中的残影,有些心神激荡。

那些御剑而去,或者御剑归来的身影,宛若世间最璀璨的光芒,绚烂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用灵力包裹周身,免受罡风袭体;手中盘虚剑,化作青芒,立于李长安头顶,李长安飞身踏剑,青芒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玄天阁。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沧州除尸

万里云海之上,大日横天。

旭日照耀着云海一片金黄,云海之上,李长安驾驭飞剑,穿过云层,罡风吹刮着衣袍猎猎作响。

河北沧州离九天剑宗所在的塞北不远,但以李长安现在的修为去御剑飞行,也是花了大半日才到。

沧州位处河北东南,东临渤海,北依帝央,南接齐鲁,京杭大运河贯穿市区,因东临渤海而得名,意为沧海之州。

百年前的沧州也灵力充足的富庶之地;可大魔修“云崖老鬼”为了炼器,抽走了沧州境内两条灵脉,导致沧州境内地龙翻身,至此以后,沧州灵力变的淡薄,无数本坐落在沧州的宗门,也不得已将宗门迁移。

云崖老鬼不仅实力强横,自身还是南欢宗的大供奉,虽然他是导致沧州灵气崩溃的罪魁祸首,但由于其自身的实力和南欢宗的庇护,云崖老鬼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沧州灵气崩溃以后,吸收天地灵气的修仙者全部迁移;部分家庭富庶的凡人,也跟着人流,离开了沧州;现在剩下还留在沧州的居民,都是世世代代生存在沧州上,对这块故土有着无法割舍情怀的凡人。

天昏地暗,万云低垂。

李长安站在庆云城龙门客栈的屋顶之上,望着稀少的人流,这昔日繁华的城池,已不负当年盛况。

李长安从屋顶落下,刚走进龙门客栈,就看见郝仁对自己招手。

客栈内的三三两两的坐着几桌人,并不是热闹;郝仁和谢有语选的桌子,靠近右侧角落。

见李长安坐下,谢有语皱了皱眉,问道:“现在都酉时末了!你是那阁的修士啊?为什么御剑飞行的速度这么慢?”

“流云阁。”

谢有语不解的问道:“流云阁最近招收了新弟子?”

谢有语之所以会有此问,是因为李长安拜入流云阁这件事,除了几位阁主和太渊阁的核心修士外,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李长安在九天剑宗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很少露面,九天剑宗内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

李长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语,他可不像和谢有语一样,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师傅是驭剑阁主南宫不落的三徒弟。

见李长安点头,谢有语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齐映云、吕且、赵凌雨这三人中某位的徒弟。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个相貌姣好的小白脸,会是自己最仰慕的萧逸尘的徒弟。

“我未时一刻便到了龙门客栈,具体情况我也打听清楚了。”谢有语喝了口茶,对两人说道:“这些僵尸昼伏夜出,喜欢吸人血,凡是被僵尸咬过的人,一日之内都会尸变;据城内居民不完全统计,僵尸数量已经超过一千;庆云城为了防止僵尸入侵,已经快十几天没开过城门了。”

郝仁说道:“一千僵尸!这么多!难怪这天还未黑,城中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原来事情的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谢有语点了点头说道:“刚开始被僵尸咬过的人并不多;庆云城主只是从江左请了位龙虎山天师府的修士过来除尸;可是没想到,那名修士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沧州,等他到了的时候,中尸毒的人数太多,那名天师府的修士见情况已经无法应对,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跑了。”

“后来感染尸毒的人越来越多,庆云城主不得已封了城门,可是庆云城外的凡人,没有高耸的城池庇护,可能…估计大多都感染了吧。”

听了谢有语的讲述,连郝仁这等老实人都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而李长安阴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谢有语见两人神情不对,以为李长安和郝仁疲惫了,于是开口说道:“沧州境内灵气稀薄,而且今日长途飞行,你们俩消耗的灵力过多,我建议大家恢复一下灵力,明日在去找庆云城主吧。”

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事不宜迟,还是现在就去找庆云城主吧。”

郝仁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李师弟的话。”

谢有语暗骂了句,“好心当做驴肝肺”;然后,一行人便去了庆云城主的府邸。

当三人找到庆云城主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人自报了家门,家丁带着三人到了大厅。

在李长安眼里,庆云城主的府邸算不上金碧辉煌;毕竟,他是生活在大汉之都的帝央城。

大厅里,已有八人。

坐在大厅主位的就是庆云城主,至于另外七人的具体身份,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从这七人一呼一吸间的规律,也不难得知这七人是修仙者。

进入大厅后,见有其他门派的修士在场,谢有语正了正喉咙,开口说道:“九天剑宗驭剑阁主南宫不落三弟子谢无言座下七弟子,谢有语!”

“九天剑宗凌空阁,郝仁。”

“九天剑宗,李长安。”

谢有语听了两位同门的话,忽然有点尴尬,这俩人回答的如此干脆简洁,这不是显得自己显摆身份么!

谢有语忍住即将出口的脏话,扫了其余七人一眼,问主座之上的庆云城主:“不知,这几位是?”

庆云城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站起身来,走到三人身前,满脸堆笑的说道:“原来是九天剑宗的上仙,三位快入座。”

三人刚落坐,庆云城主就说道:“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没料到三宗的几位上仙,竟会同日而来。”

李长安一行人的对面,坐着三男一女,这四人男俊女媚,皆是身穿蓝色服饰,应该是同一个宗门的修士。

另外的两人,坐在李长安的旁边,这俩人身材魁梧,满头红发,双眉火红,身着一袭火红长袍,器宇轩昂;从两人的服饰便能得知,他们应该是极阳宗的修士。

庆云城主给李长安三人介绍道:“这四位是南欢宗的上仙。”

南欢宗修为最高的那名俊秀男子,他瞥了眼李长安三人,说道:“南欢宗,葛正。”

葛正旁边是位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他对三人作揖道“南欢宗,叶昆。”

叶昆旁边的那人,脸色冰冷,他只是简单的说道:“狄方义。”

南欢宗四人中的那名女子,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相貌妩媚,衣着暴露,她用千娇百媚的声音,柔声说道:“南欢宗,樊青曼。”

庆云城主又指向极阳宗两人,说道:“这两位是极阳宗的上仙。”

极阳宗的两位修士年纪和李长安差不多,他们俩的修为都是筑基中期。

“极阳宗,陆子真见过诸位。”

“极阳宗,陆子豪见过诸位。”

两人听说开口说道。陆子真和陆子豪,相貌相似,应该是孪生兄弟。

庆云城主说道:“因为事情紧急,我担心迟则生变;所以我就一次性向三位的宗门,同时发了任务。”

庆云城主给众人说了说目前的情况,“这些僵尸,肉体坚固,行动迟缓,但害怕日光和火焰,所以白天通常不会出现,他们的攻击方式,除了咬人以外,就是靠十根手指抓人,但攻击力大多都不强。”

听了庆云城主的话,李长安明白了过来;僵尸的攻击不强,而且还怕火,所以他请了体修门派的极阳宗;但因为僵尸的肉体坚固,所以又请了汉国杀力最盛的九天剑宗;他这是想众人能够相互配合,消灭僵尸。

陆子真站起身来,对庆云城主说道:“其他的情况,之前我们也打听了,此时正好是夜晚,僵尸出没,我们应当抓紧时间出城除尸,大家就不要多做逗留了。”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离开了庆云城主的府邸。

谢有语给了李长安和郝仁一个眼色,好像是有话说。

三人御剑飞行离开庆云城,朦胧夜色中,谢有语找了一处无人的教练,对两人说道:“情况你们也听说了,僵尸行动迟缓,攻击薄弱,除了肉体坚固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我们三人还是分开行动吧。”

郝仁开口说道:“这怎么行!既然一起来的,就应该相互扶持;何况李师弟的修为还只有炼气期八层,如果遭遇特殊情况,恐怕会有意外的。”

谢有语听了郝仁的一番话,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愿意,你带着这个拖油瓶便是;区区灵智未开的僵尸,至于如此郑重对待么?”谢有语话刚说玩,被御剑而去,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郝仁怕打击了李长安的自信心,正准备说点安慰的话,李长安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青面僵尸

谢有语走后,郝仁和李长安御剑腾空,飞行在庆云城外的森林之中。

空中的两人,眯眼找了很久,也没有能看见僵尸的痕迹。

郝仁揉了揉胀痛的眼睛,说道:“距离太远,而且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夜色中,森林里有树木遮挡,很难发现僵尸的踪影;李长安点了点头,说道:“要不然,我们步行吧,这样还能减少御剑飞行消耗的灵力。”

“可以啊。”

两人驾驭飞剑,缓缓降落。

森林之中起了淡雾,阻碍了两人的视野;刚刚落到地面,李长安就感觉到一阵寒意。

郝仁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道:“这里好重的阴气啊!”

李长安唤出盘虚剑,他微微扭头对旁边的郝仁,说道:“小心。”

郝仁郑重的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背靠背行走在朦胧月色的森林之中。

森林里只有两人脚步,踩踏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天地一片寂静。

李长安紧张的咽了口水,他不习惯这种黑暗的环境;旁边的郝仁也感觉到李长安有些紧张,他开口缓和说道:“我第一次出任务,是去通天海猎杀海妖,当时和霸剑阁的师兄一起去的,那时候我的修为才炼气期六层,和妖怪战斗的时候,我吓的剑连都握不稳,不过还好有那位霸剑阁的师兄照顾我。”

郝仁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安抚道:“师弟你别紧张,战斗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会习惯的。”

李长安摸了摸额头冒出的冷汗,微笑着对郝仁说道:“师兄劳心了,我没事的。”

话刚说完,李长安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僵尸。

青面僵尸和李长安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李长安吓的倒退了两步,郝仁眼疾手快,一步跨到李长安与青面僵尸的中间,手中长剑,对着青面僵尸直直挥下。

剑尖划过青面僵尸的身躯,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花火。

剑身传来的晃动,震的郝仁握剑的手,虎口开裂。

青面僵尸高高跃起,伸直双手,直扑郝仁而去。

郝仁左脚踏地,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青面僵尸一击落空,挥舞着僵硬的双手,望了眼不远处的郝仁,又望了望身边的李长安,犹豫了片刻,青面僵尸就蹦到了离他更近的李长安身前,他伸出十指直插李长安的胸膛。

李长安还没有缓过神来,便看见青面僵尸扑向了自己,他来不及考虑,双手握剑,直直刺向青面僵尸。

剑尖命中了青面僵尸的身体,剑身弯曲成半月状,巨大的惯性,将一人一尸弹开。

李长安被震的后退两步,整个人狼狈的扑倒在地,盘虚剑脱手离去。

青面僵尸被盘虚剑顶退了一步,他咆哮一声,张牙舞爪的再次扑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倒地,还来不及起身;眼见青面僵尸就要咬到李长安了,不远处的郝仁已经蓄势完毕,剑身发出一道火光,直射青面僵尸的脑袋。

剑光如同三月流火,化为一条直线,将青面僵尸的脑袋轰成灰烬。

青面僵尸的身体颤抖了片刻,便应声倒地。躺在地上的李长安扭转身体,躲过青面僵尸倒下的无头尸体。

无头的青面僵尸倒在地上,溅起了几片枯叶,郝仁小跑两步到李长安旁边,一把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李长安拍了拍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说道:“没事,我没有受伤。”

郝仁拍了拍李长安倒地染上的灰尘,老实憨厚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李长安看着郝仁皱着眉毛,问道:“怎么了?”

郝仁转过身,对李长安说道:“我感觉这僵尸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了?”

郝仁望了望开裂的虎口,走到僵尸旁边,刺了僵尸几剑,望着剑尖化向僵尸带出的火花,郝仁皱着眉解释道:“这僵尸肉体僵硬的程度,比我预想中强。”

郝仁说道:“普通僵尸的肉体坚硬程度,也就和炼气期五层的体修相当;若是普通的僵尸,我蕴含灵力的第一剑,就能直接将其腰斩;可是我的剑命中这个青面僵尸以后,不但没能伤害到他,反而还将我的手震伤了。”

“这青面僵尸的肉体,估计和炼气期十层体修的差不多了;若是每个僵尸都这么强的话,那事情就不妙了。”郝仁皱眉说道。

“可这青面僵尸,还是敌不过你一剑之威啊。”

郝仁笑着说道:“你是不知道啊,那一式‘点仓’,可是要耗尽我小半数灵力,才能使出;沧州境内灵力稀薄,如果灵力耗尽,那恢复起来就很慢了,如果让我用‘点仓’去除尸的话,那到猴年马月也杀不完的;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和其他人一起想想对策吧。”

李长安正准备说话。

“轰隆隆!”一声惊天巨响,大地震动。

“发生什么了?”李长安担忧的问道。

郝仁望着西方三里处,忽然出现的火光,说道:“那火光赤红,看起来像是极阳宗的修士的术法。”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李长安建议道。

“嗯。”郝仁点了点头,也正有此意。

火光冲天的那处,弥漫了尸体烧焦之后的异味。

空中御剑飞行的李长安老远就望见了,那被极阳宗修士使用术法轰开的大坑,无数残肢断臂撒的到处都是,大坑附近的树木让连根拔起,被吹的老远。

大坑的正中间,极阳宗的两位修士,瘫痪在地,艰难的呼吸着。

两人看见这一幕,立马驾驭飞剑,靠近极阳宗修士。

落地后,李长安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两颗行军丸,“这是行军丸,可以恢复体力和少许灵力,两位快点吃了。”

陆子真和陆子豪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长安,没有犹豫的接过行军丸,直接吞了。

陆子真艰难的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那些僵尸会靠近有响声的地方,这不离开我们就会被他们包围。”

李长安和郝仁互视一眼,李长安扶起陆子真,郝仁扶起陆子豪;携带着两人便离开了森林,向庆云城飞起。

四人来到龙门客栈。

在行军丸的作用下,陆子真和陆子豪也恢复了少许体力。

陆子真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两位九天剑宗的道友来得巧,不然我们兄弟二人,怕是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李长安看着狼狈的两人,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那声巨响可是两位道友所为?”

陆子豪是不喜多言的性格,说话的还是陆子真,“我们兄弟俩离开府邸之后,便直扑城外的树林,没多久便找到了一处尸群;等下去后,发现那些僵尸的身体十分坚固,但我们俩的肉体更加结实,所以那些僵尸也奈何不了我们兄弟俩,我们兄弟俩凭借双手捶杀了无数僵尸,直震的双臂发麻……”

陆子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俩杀了半个时辰,可是僵尸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杀不完,眼见就不是办法,我们被尸潮包围了,无法脱身,只能合力使用了红莲业火,但是这一招用出以后,体内的灵力消耗一空,身体脱力,无法站立;还好有你们俩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郝仁说道:“这些僵尸有些古怪,寻常僵尸不应该这么强的。”

一直沉默的陆子真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陆子豪晃了晃酸痛的肩膀,说道:“看样子这任务不是我们解决的,要不然还是回宗门,请师傅他们来吧。”

陆子真摇了摇头,说道:“等我们回到宗门说明情况,在等师傅他们过来,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耽误两三天;迟则生变,这件事还是尽早解决。”

李长安听了这话,不得不高看陆子真三分,这个人虽然神情冷漠、而且话少,但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陆子豪看向李长安和郝仁,问道:“你们俩人觉得怎么办?”

李长安说道:“我觉得陆子真说的有理,我们就算回到宗门,宗门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安排人过来,若是中间耽误了,导致庆云城破了,那这城里的数万百姓,可就……”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郝仁问道:“那怎么办?”

陆子真想了想,说道:“大家各自写一封飞符回宗门,说明沧州的险峻情况;我们则留在这里,守护庆云城,等待宗门的前辈支援,可行?”

“是个办法。”郝仁点头说道。

李长安对两人极阳宗的两人,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按子真兄弟说的办!”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庆云城头

龙门客栈。

时值四更天。

郝仁将陆子真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对谢有语重复了一回。

“这怎么行!”谢有语只是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这一晚上,我体内的灵力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沧州境内灵力稀薄,很难靠吸收天地灵力;灵力耗尽之后,只能靠使用丹药和晶石来恢复灵力。这个任务才给了一百颗下品灵石,都不够我在沧州消耗的!”

谢有语无利不起早,李长安也没指望他能和郝仁一样好心;李长安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谢有语盘算了片刻,说道:“庆云城外的僵尸比普通的僵尸厉害许多,这个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最少五百颗灵石!是一人五百!那庆云城主要是不给的话,我就回宗门。”

郝仁脸色阴沉的问道:“五百灵石!你这不是趁火打劫么!若是我们走了,这庆云城里的居民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他们自生自灭?”

谢有语嗤笑一声,说道:“我一不是,菩萨心肠的禅修;二不是,有着浩然正气的儒修!庆云城居民的生死,关我何事!”

郝仁气急,指着谢有语,说不出来,“你…你…你!”

谢有语不屑一顾,“我不是过来当义工的,赔本的买卖我也不做;反正你们看着办吧,天亮之前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就回宗门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他打开龙门客栈的大门,站在门口,说道:“我会去和庆云城主商量的,你和郝仁师兄先写一封信回宗门,看能不能找到人过来帮忙。”话毕,转身离去。

李长安刚到庆云城主府邸的门口,便看见南欢宗一行四人推门而去。

南欢宗的领头人葛正,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叶昆双眉紧皱,捂着胸口,衣衫内似有鲜血浸出。

狄方义神情冷漠,看不出端倪。

擦肩而过的时候,樊青曼对李长安抛了个媚眼,巧笑嫣然。

李长安找到庆云城主以后,将谢有语的要求说了出来。

庆云城主面如死灰,嘴里重复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啊?那该如何是好啊?”

李长安问道:“城主可是有什么难处?”

庆云城主绝望的说道:“我那来那么多晶石啊,沧州境内自打那些修士走后,晶石就不流通了,我这里也只有少量的存货;而且之前,我还给了龙虎山的那名修士一些。”说到这里庆云城主的眼睛亮了亮,问道:“对了,你们要不要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还是有的,价格随便开!”

李长安摇了摇头,问道:“城主你只需要给那谢有语五百晶石即可,我和郝仁依旧还是收你一百晶石,这样可以?”

庆云城主无奈道:“刚刚南欢宗的人来过;他们说,要是我不给他们每人三百晶石,他们便立马离开,我逼于无奈,只能将手里的晶石全部给了他们。那本来应该是给你们三宗所有人的报酬;现在我的手里一颗晶石也没有了;连之前承诺你们一人一百,我都拿不出。”

李长安暗骂了一句,“这南欢宗的人趁火打劫,怎么和谢有语一个德行!”

庆云城主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李长安说道:“只要几位上仙能助我庆云城百姓渡过此劫;日后我愿意出双倍报酬;上仙,您看怎么样?”

李长安没有说话,庆云城主咬了咬牙说道:“三倍!我愿意出三倍;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会给三倍的晶石的!到时候我若是给不出晶石,上仙可以取了我的脑袋。”

李长安叹了口气,“九天剑宗的晶石我会想办法解决。”李长安出储物玉佩里拿出一枚晶石,说道:“这是一枚中品晶石,价值一千枚下品晶石,你拿去给极阳宗的两位道友吧,就说是你给的报酬。”

庆云城主接过李长安递来的晶石,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这些晶石我会还给上仙的。”

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

等李长安回到龙门客栈的时候,天还未亮。

谢有语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郝仁着急的来回踱步。

见李长安推门将来,郝仁急忙迎过去,问道:“庆云城主怎么说?”

李长安拿出一枚中品晶石,“这是庆云城主给你们俩的报酬。”

郝仁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答应了?”

谢有语看着李长安手里的中品晶石,不高兴的说道:“难道他就没有五百颗下品晶石嘛?这一颗中品晶石我们俩怎么分?难不成要将这晶石劈开?他知不知道劈开晶石,会导致晶石里蕴含的灵力流失!”

李长安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郝仁从李长安手里拿过晶石,直接扔向谢有语,怒声说道:“全部给你便是!”

谢有语接到晶石以后,平时,那趾高气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郝仁说道:“你说全部给我的,可不能反悔!”

郝仁厌恶的看了谢有语一眼,说道:“我郝仁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你放心便是。”

李长安拍了拍郝仁的肩膀,便回了房间。对于谢有语贪得无厌的性情,李长安真的是无话可说。

他拿出纸笔,准备发一份飞符回去。

思前想后,李长安决定还是给欧阳倩发飞符。

他没有和齐映云和吕且交换飞符印记,所以给他们发不了飞符;这次回去以后,一定得要和他们交换印记。

三师姐赵凌雨,李长安想了想便放弃了,她的修为应该和郝仁差不多,都是筑基期的中期上下,而且,她那性格如果来庆云城的话,说不定还得惹出什么麻烦。

至于给萧逸尘发飞符,李长安想都没想就放弃了,天下无敌的流云阁主、九天剑宗的持剑长老,要是出面去给徒弟摆平这点小事,岂不是让天下修士看笑话么?

刻好飞符以后,天正好蒙蒙亮。

李长安对飞符度去一丝灵力,飞符发出金光,眨眼便消失了。

飞符飞行的速度,没有李长安御剑飞行快,等飞符到九天剑宗,再等欧阳倩过来,最少也要二天时间。

李长安将垂落到胸前的金色发带,甩到身后,便出门去和众人回合。

按道理说,以李长安的修为,一天一夜不休息也会感到疲惫,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筑基期,终究还是个凡人。

但李长安佩戴的发带,名为“三纤金丝”,这发带是其父李云飞的遗物,这发带是由号称“寸缕千晶”的三纤丝编制而成,价值连城。

三纤金丝本是汉国皇室的仙宝,这发带还雕刻了一副小型的聚灵阵,另外还刻有避尘、除秽、避水、归元、纳气、驱心魔等等十二道仙纹;所以那怕李长安一天一夜未眠,但丝毫感觉不到疲惫,神清气爽,而且之前消耗的灵力,也在聚灵阵的帮助下汲取天地灵力,丹田内的灵力也渐渐恢复了。

三宗的修士约好在城北的城头集合。

等李长安三人过去的时候,陆子真和陆子豪已经到了。

陆子真见李长安一行人过来,对李长安点了点头。

陆子豪热情拉起李长安的手,说道:“李兄弟,昨日你给的那颗行军丸当真奇效,才三个时辰,我的体力就恢复了大半。”

李长安笑了笑,说道:“行军丸是辟谷丹的改良的丹药,不是什么稀罕货,你两人若是还要的话,我还有。”

陆子豪笑着说道:“好说。”

李长安看着陆子豪火红的衣服,忽然想起了曲蓝陵,她穿这种衣服,应该会很好看吧;前段时间她还发了飞符给自己,说什么不习惯,也不知道她在极阳宗过的怎么样。“极阳宗最近是不是收了个女弟子?”李长安问道。

陆子豪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曲蓝陵她是我的朋友。”

“曲妹子在我们极阳宗可是稀罕货啊!”

李长安不解的问道:“怎么说?”

陆子豪解释道:“我们极阳宗功法不适合女人修炼,所以宗门里全是男的;一群糙大汉中间来了个女的,而且还长得那么清纯可爱,你说能不稀罕么?宗主和长老们可喜欢的不得了了,恨不得把曲妹子捧在手心里。”

“知道众星捧月吧!曲妹子在我们极阳宗就是众星捧月。”

李长安点了点头,看样子曲蓝陵在极阳宗过得不错。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红莲阵

没多久,南欢宗一群人也到了。

南欢宗的葛正修为是筑基后期,是三伙人中修为最高的。

其次便是陆子真、陆子豪两兄弟和谢有语,他们三人的修为都是筑基中期。

剩下的除了李长安是炼气期八层,其他人的修为都是炼气初期。

南欢宗的修士长的多十分俊秀,虽然葛正阴着一张脸,但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他说道:“那些僵尸,你们都遇见了吧?”

“比预料中强大很多。”

葛正说道:“青面僵尸的实力和炼气期十层的体修差不多,而且还擅长隐藏气息,但这些都不是关键,你们看我师弟的胸口。”

叶昆解开上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虽然用了药膏涂抹,伤口的周围已经有了明显的愈合痕迹,但伤口中间黑色的毒脓,却不见好转。

“青面僵尸的实力也不难对付。”葛正说道:“后半夜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个黑毛僵尸,他肉体的坚硬程度怕是和筑基中期的体修差不多,似乎还拥有灵智,他隐藏在大树后面,趁我们不注意,偷袭了我师弟。”

谢有语问道:“那黑毛僵尸最后怎么样?”

“让他逃了。”叶昆心有余悸的说道。

谢有语问道:“怎么会?你们四个人竟还让一个黑毛僵尸跑了!”

葛正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皱眉说道:“那黑毛僵尸来去如风,速度极快,而且气息隐藏的也是极好,他偷袭了我师弟之后,我们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黑毛僵尸就遁走了,我们追了一段距离,就没了他的踪迹。”

谢有语听了这话,不再说话。

狄方义说道:“我们估计那黑毛僵尸是尸群的首领,要不然我们擒贼先擒王,先将那黑毛僵尸给除了,你没看怎么样?”

陆子真皱了皱眉,说道:“不妥。”

陆子豪也说道:“除了黑毛僵尸以外,其他的僵尸都没有灵智,你擒贼先擒王有什么用?”

狄方义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陆子豪说道:“我们已经发飞符回宗门请救兵了,只要等上几日……”

陆子真打断了陆子豪的话,说道:“虽然我们发飞符回去了,但我那些师兄不一定有时间会过来,所以救兵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葛正问道:“这也不行,那些不行!那你倒是说怎么办啊?”

陆子真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些僵尸怕火,我和舍弟可以用红莲业火布下一道红莲阵法,到时候只需要你们把僵尸引到红莲阵皆可,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与舍弟。”

“怎么引?”葛正问道。

陆子真想了想,说道:“僵尸对声音十分敏感,你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陆子豪问陆子真:“你是想火烧僵尸?可是我们俩的灵力,不一定能支撑到阵法布置完成。”

“我身上还有些补充灵力的丹药。”李长安拿出徐天宝准备的丹药中,从里面拿了瓶初阶回灵丹,递给两人。

陆子真接过丹药,对李长安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李兄弟!”然后又扭头对众人说道:“那些僵尸昼伏夜出,我与舍弟即可去布阵,争取在天黑之前完成阵法。”

叶昆摸了摸胸口的伤痕,他有些不相信陆子真和陆子豪的实力,问道:“你们的红莲业火真的能烧死僵尸吗?”

“我们极阳宗的功法,练的就是丹田中的红莲业火,别说是炼气期十层的僵尸,就是那黑毛僵尸出来,也能直接将其焚为灰烬!”

听了陆子豪的话,叶昆不屑一顾的说道:“说大话,谁不会!万一没有你说的那般威力,烧不死僵尸,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让你害惨了?”

陆子真皱了皱眉,说道:“你若被僵尸吓破胆,不敢去除尸,我们也不难为你,但请不要质疑我们极阳宗的红莲业火。”

这话说出来,叶昆满脸通红,他狡辩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危,才会质疑你红莲业火的威力。”

陆子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若是想知道红莲业火的威力,可以去问贵宗的彩蝶仙子。”

南欢宗几人的脸皆是一红,陆子真这句话明显了嘲讽南欢宗。昆仑万仞时,白葵和王老虎起冲突,彩蝶仙子承受不住王老虎一吼之力,晕厥在地。

叶昆还准备说点什么,葛正怒道:“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陆子豪和陆子的红莲阵,也恰好布置完成。

李长安和郝仁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梢之上,月光皎洁。

李长安望着逐渐黑暗的夜色,右手紧紧的握住盘虚剑。

第一次遇见青面僵尸的时候,自己慌慌张张吓的手足无措,还好有郝仁在旁边,不然就真的交代了。

葵火剑法早已烂熟于心,青莲剑典也已经和术法交融、生生不息,自己甚至还练出了剑意;可看见青面僵尸那腐烂的身体后,李长安拿剑的手却怎么也握不紧了。

“郝仁师兄,我有点慌。”李长安松开盘虚剑,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手心里的汉。

“那些僵尸长的确实磕碜,昨天我也吓了一大跳。”郝仁说道。

李长安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地方,让我不紧张么?”

郝仁看了看朦胧的夜色,沉思了片刻,说道:“你杀过猪没有?”

“没有。”

“那鸡呢?”

李长安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

郝仁有点为难,皱眉问道:“那削过苹果没有?”

“削苹果和我紧张有什么关系?”李长安看着郝仁,不解的问道。

“你把那些僵尸,当苹果一样去削就可以了。”

李长安想了想青面僵尸的模样,“这僵尸和苹果,也不像啊!”

郝仁说道:“那儒家不是有个‘指鹿为马’的典故么,你也可以‘指僵尸为苹果’啊。”

这是什么鬼道理?

李长安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郝仁老气横秋的说道:“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霸剑阁的师兄问我有没有杀过猪,正巧我父亲就是个屠夫;师兄叫我把敌人当猪一样去对待,我听后恍然大悟,还悟出了一招剑法。”

“哦?是那招!?”李长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些屠夫刀法不熟练,一刀下去,猪会痛苦的挣扎;而我父亲杀猪的时候一刀贯喉,猪连痛苦都没有感觉到就死了,我那招‘点仓’就是看我父亲杀猪的手法所悟。”

李长安打趣道:“我小时候听我外公说,那些前辈高人观山河大海、日月星辰能悟出剑法,那时我还不信;今日听了郝仁师兄的话,方才知道我外公诚不欺我。”

郝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那能和那些前辈高人比啊。”

树下传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那处望去。

“终于出现了。”郝仁小声说道;便准备出手。

李长安按住准备跳下去的郝仁,说道:“师兄,让我试试,如果我扛不住,你在出手怎么样?”

郝仁顿了顿,又坐了回去,“那你一定要小心。”

李长安握住盘虚剑,从参天大树上,一跃而下。

剑尖朝下,赤红的火焰包裹住盘虚剑,从僵尸的头顶一贯而下,整柄剑身全部插入僵尸体内,只留下一柄剑柄在外。

磅礴烈火直接在僵尸体内爆开,将僵尸的的身体炸的四分五裂;尸血骨肉爆的到处都是,渐了李长安一身。

李长安落地以后,他摸了摸脸上的尸血,恶心的想吐。

郝仁也跳下了树,对李长安说道:“这一贯而下的剑术,和欧文父亲杀猪的手法,有七八分相似。”

李长安欲哭无泪的说道:“这僵尸的尸臭真难闻。”

郝仁唤出飞剑,笑着说道:“马上就亥时了,我们快些将僵尸引到红莲阵法那里吧。”

李长安闻言也踏上飞剑,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分开,一青一白两道剑光闪烁在森林之中;剑身发出呼啸的剑吟之声,格外刺耳。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

庆云城北,数十里外的空地上。

陆子真和陆子真两人盘坐于地,磕着李长安给的回灵丹,回复灵力。

随着一声异响,谢有语最先到了。

随后,南欢宗的四人也御空而来,樊青曼吹着笛子,无数僵尸跟在四人身后。

最后到的是郝仁和李长安,他们俩低空飞行,剑身发出刺耳的剑吟之声,地上的僵尸不停的跃起,扑向两人。

无数僵尸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而来。

陆子真、陆子豪两人见众人如约而至,腾空而起。

众人聚齐于天上。

空中,樊青曼还在吹笛子,李长安和郝仁的剑,依旧发出刺耳的剑吟声,谢有语冷漠的看着地下的僵尸,叶昆望着胸口的伤痕,心有余悸。

地下,数不胜数的僵尸簇拥在红莲阵法里,他们双手朝天,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张牙舞爪,不停的嘶吼着,嘴里还不停的流淌这黑色的唾液。

陆子真和陆子真相视一眼,各自散开;他们俩紧皱着眉毛,双手不停的变换着术法,嘴里也念着启动阵法的口诀。

大地之上。

一道囊括里方圆半里的阵法开始生效。

地面寸寸龟裂,红莲业火从龟裂的地缝中喷出,很快就形成一片火海;那炙热的火焰,仿若能融化世间万物,连空中的几人都隐隐感到一阵心悸。

火海很快就包裹了尸群,僵尸的身体开始燃烧,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声。

无数僵尸挥舞着双手,仿佛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了僵尸烧焦后发出的臭味,那些染上红莲业火的僵尸,在火焰的焚烧下缓缓化为灰烬。

望着火海,葛正说道:“这样一来,庆云城的僵尸就基本死尽了。”

陆子豪说道:“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到时候我们在找找就是。”

众人点了点头,望着火海沉默不语。

“啊!”就在众人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他们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怎么了?”谢有语大惊失色,四处张望。

“刚刚的声音是叶昆的,他人不见了!”樊青曼惊慌的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葛正问道。

谢有语拔出手里的剑,说道:“我只看到了一道黑影闪过。”

葛正皱眉大声喊道:“明人不做暗事,可否出来说话!”

黑影又是一闪而逝,众人四下环顾,只看见狄方义的身体,已经尸首分离,向着地面坠落。

葛正咽了口水,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

空中黑影再次一闪。

“当”的一声,金属交戈声,在众人耳畔响起。

谢有语的右袖被撕裂的一道口子,里面躺出猩红的血液,他的剑上还沾了一抹黑色的液体。

谢有语抬头,怒声说道:“是谁!给我出来!”

“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么?我躲在沧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也要打搅我,我辛辛苦苦炼的尸,你们一把火全给我烧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那个用剑的是那个门派的弟子啊?竟能伤到我。”

“驭剑阁主南宫不落三弟子谢无言座下谢有语!你若是伤了我,我师傅不会放了你的!”

众人抬头四处张望着,好似一群待宰的羔羊。那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当!砰!”众人身边,再次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黑影对谢有语再次出手,谢有语挡住了剑,挡住了黑影的第一击;但黑影的第二击,却在谢有语的胸口,留下了五道伤口深可见骨的伤痕。

“快跑!”

众人如鸟兽散。

黑影又出手了,这次攻击的是修为最高的葛正。

葛正无心恋战,堪堪接住黑影的两次攻击后,便落荒而逃。

李长安慌忙间飞向了西边,他一边御剑飞行,一边从储物玉佩里寻找着什么。

“我记得有的!”李长安焦急的查看着储物玉佩,并提防着随时出现的黑影。

徐天宝给李长安的储物玉佩里有着很多东西,晶石、飞剑、法宝,数不胜数,但其中一种东西,就是——符箓。

储物玉佩里符箓也有很多种,但李长安认识的不多,但他知道其中的一个叫“御风符”!

御风符能加快修士的速度,这种符箓以李长安现在的修为也能使用。

在空中无疑是最明显的目标,李长安飞了一段距离以后,便落在了地上。他在左右腿各贴上了一张御风符。

使用了御风符以后,李长安化作一道残影,疾步奔跑,比御剑飞行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其他几人的想法和李长安一样,他们都落在了地上,在漆黑的森林中遁走。

李长安身后十丈外跟着的是樊青曼,她如同一道疾风般穿梭在森林中,但速度却没李长安快,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开。

樊青曼的身后的不远处是葛正,他的身上已经有了数道伤痕,鲜血染红了半幅衣衫。

由于谢有语御剑的速度太快,黑影跟不上;所以只能选择追击修为最高的葛正。

葛正的速度没有黑影快,但却比樊青曼快很多。

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有两个人碰到了熊,一个人使劲跑,另外一个人说别跑了,你又跑不过熊,跑的那个人说,我不需要跑过熊,我只需要跑过你。

这就是葛正此时的想法,李长安和樊青曼都看出了葛正祸水东引的想法,不停的增加奔跑的速度。

李长安从储物玉佩里,再次拿出两张御风符,贴在腿上,速度再次提升。

贴了四张御风符的李长安,他的速度已经比葛正还要快,和樊青曼的距离也已经拉开至二十丈。

但葛正离樊青曼的速度却越来越近。

远处的葛正挡住黑影的又一次攻击后,对着樊青曼就挥出了一道灵力。

樊青曼的前方,忽然炸开了一道浪花,樊青曼堪堪躲过以后,怒骂道:“葛正你这个混蛋,想让我顶缸!”

樊青曼洒出三张起爆符,她的身后张开了三道巨大的声响,红色的火光,很快就吞噬了葛正。

等火光稍熄,地面只留下葛正的尸体,黑影出火光中一跃而出,追向樊青曼。“你们都会死的,别着急。”那嘶哑的声音在樊青曼的身后响起。

樊青曼望着黑影,焦急的说道:“前辈,不要杀我,我是南欢宗的修士,我的身体是上好的鼎炉, 求求你不要杀我。”

黑影发出一声冷笑,他与樊青曼的距离越来越近。

黑影对着樊青曼的后背递出一道黑光,黑光刺穿了樊青曼的肩膀,带出晶莹的血迹。

眼看着黑影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樊青曼处于绝望的边缘,她对着李长安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救命!救救我!”

这是出于绝望的呼喊,是樊青曼被逼急后唯一能做的事,她倒在地上,无力的大声喊道:“我不想死,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樊青曼瘫倒在地上,她的眼角眼睛渗出泪花,离死亡的边缘不远,她能感觉到黑影的临近。

已经绝望的樊青曼,忽然看见前面那人身形猛的一转,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她这边飞来,瞬息之间就接近了樊青曼。

一朵世间最美丽、纯洁的青色剑莲,从她的身侧划过,这是樊青曼此生见过最美好的事物。

那朵剑莲以惊雷之势,袭向黑影。

在黑影的身上炸开,汹涌澎湃的青色莲花,化作漫天青光剑气,无边剑意将黑影吞没。

这是李长安耗尽所有灵力,发出的一道青莲剑意。此时,他的体内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剑气青莲很是强大,但依旧没有对黑影造成致命伤。

黑影的身影只是在空中顿了顿,李长安只来得及看见黑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衣衫尽碎、骨瘦如柴的伛偻老人,他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剑痕。

被攻击的老人双眼血红,他疯癫的扑向两人。

李长安一把抱住倒地樊青曼,埋头继续狂奔。

樊青曼躺在李长安的怀里,她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她望着少年青涩的脸庞,虚弱的问道:“你的名字我忘记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李长安的灵力已然消耗殆尽,此时他是靠着四张御风符的支撑,才能勉强继续前行;他望着脸色苍白的樊青曼,“我叫李长安。”

“这个名字真好听。”樊青曼温柔的说道:“我遇见你太晚了,如果我早点遇见你,那该多好。”

樊青曼的脸上留下了眼泪,她笑着对少年说道:“你就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会死的!真傻啊。”

樊青曼好似回光返照一样,在李长安的怀里挣扎着,“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要救人了……”

樊青曼奋力挣脱开少年的怀抱,然后一掌推开少年。

李长安回首望去,只见,那曼妙的身影直扑老人而去,满脸决然。

庆云城外,一声巨响震彻天地;连数十里外的庆云城百姓都能感到大地微微震动。

这道巨响,是修士自爆引发的威势。

少年被樊青曼一掌推出了好远,望着天地间那道璀璨的蘑菇云,少年满脸泪水的自责的哭道,“你为什么……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对不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手中持剑,方能保护所爱之人

等李长安回到庆云城龙门客栈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龙门客栈门口,郝仁和陆家两兄弟,站在门口,翘首以待。

郝仁看着消沉的李长安,说道:“你终算回来了,我们找了你好久,可担心死我了。”

李长安眼睛红肿,脸上苍白,他露出勉强的笑容,对着三人说道:“我没事。”望三人中不见谢有语的身影,李长安有些担忧的问道:“谢有语呢?他不会让那黑影……”

郝仁听了谢有语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骂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已经跑了;亏他还拿了庆云城主的晶石,真是丢尽了九天剑宗的脸面。”

陆子豪说道:“别说他了,省的扫兴。”

陆子真说道:“我或许知道那黑影的身份。”

郝仁问道:“是谁?”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尸阴宗的黑无常。”

“尸阴宗?”

陆子真说道:“黑无常只是他的外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黑无常之前是金丹期的修为,后来在一次斗法中,金丹让人击碎,修为跌至筑基期,后来便消声灭迹了;相传此人身法极快,残忍弑杀。”

“黑无常!他可不好对付,要不然,我们还是等宗门的师兄过来帮忙吧。”陆子豪说道。

李长安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那黑无常已经死了。”

众人闻言一惊!

“怎么死的?”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李长安神情黯然道:“死于樊青曼道友的自爆之下。”

“原来昨天的那声巨响是自爆,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声响。”

李长安对三人作揖道:“我有些累了,庆云城外还有些许僵尸,就麻烦郝仁师兄和两位陆兄清理一下。”

郝仁拍了拍李长安肩膀,说道:“你只管休息便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李长安沉默不语的回到房间。

他躺在床上,无声的默哀:“对不起,我没有抓住你。”

李长安举起手里的衣服碎片;樊青曼所有的东西,都随着那场自爆灰飞烟灭,这片碎片她留在人世间最后的遗物。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明明见面的次数也不过三次;可望着樊青曼衣服的碎片,李长安仍然会感到自责。

“都怪我!”李长安握紧手里的碎片,精神萎靡,一阵增无力感,传遍全身,李长安的双眼忍不住再次留下眼泪。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抓的是樊青曼的手,而不是这片碎片,说不定樊青曼便不会死,少年天真的以为。

就在自责与内疚中,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天;唤回李长安思绪的是一阵敲门声。

“李师弟,有人来找你了。”郝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李师弟你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就睡了一天一夜,师姐你等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啊?”李长安睁开眼问道。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是我。”

李长安听了这个声音,起身打开了房门。

郝仁见李长安开门,迫不及待的说道:“李师弟,这位仙子找你。”

李长安对面前的女人作揖说道:“欧阳姐。”

女人的心比男人细很多,望着精神萎靡的李长安,欧阳倩想问点什么,可看见郝仁在场,她又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见面前貌美如花的师姐好像有话要和李师弟说,郝仁很懂礼貌的退了出去。

欧阳倩关上房门。

“接到你飞符我便过来了,可有事?”

李长安摇了摇头,“劳烦师姐白跑一趟,事情差不多已经终了了。”

欧阳倩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我此次也不过顺带来庆云城而已。”望着精神萎靡的李长安,欧阳倩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长安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衣服碎片收了起来,然后将樊青曼的事,说了出来。

欧阳倩听后,良久无语。

李长安捂着自己的脸,“都怪我。”

“为什么怪你?”

“如果我当时……”

欧阳倩摇了摇头,打断了李长安的话,“人力有时而穷,这世间万物生死有命,怪不得你。”

看着颓废的李长安,欧阳倩开解道:“师傅当年问过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为什么要拿剑,那时我年级还小,不知如何作答。”

“师傅死后,我找到了答案。”欧阳倩握着手里的剑,“因为手中持剑,方能保护所爱之人。”

欧阳倩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悲伤、自责换不回遗憾,这世间的遗憾亦是没有如果与当时。”

“我辈剑修,唯有手中剑。”

“如果不想有遗憾,你就只能变的更强。”

“所以柳白师兄才会闭关,所以浩然阁主才会空悬;所以你只能变的更强!”

李长安双眼通红,“我……”

欧阳倩摇了摇头,对李长安说道:“别说这事了。明年秋末,九天剑宗要召开百年一次的论剑大典;沧州境内,有位我九天剑宗的前辈在此隐居;我这次来沧州,就是为了给那位前辈送请柬的。”

李长安问道:“这位前辈是谁?他很厉害么?”

欧阳倩“嗯”了一声,说道:“我要找的那位前辈名为卢沟,是王阁主的师弟、卢老阁主的亲儿子,他的铸剑手艺当世能排进前五。九天剑宗藏剑百万,排名第九十三的天谴、一百零五的三更叠、二百九十六的魈龙的三柄剑,皆是出自卢前辈之手。”

卢不凡是铸剑阁前任阁主,是萧逸尘的师兄,也是扶桑子的九位亲传弟子之一。而卢沟则是他的儿子。

卢不凡在塞北之战,修为尽废;他回九天剑宗后,没将铸剑阁主传给他的儿子卢沟,而是传给了大徒弟吴宗。据说,卢沟也是因为此时,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九天剑宗。

李长安说道:“可是,我的任务……”

欧阳倩笑道:“你无需担心。郝仁和极阳宗的两位道友,已经将庆云城的僵尸清理干净了。”

“那,欧阳姐你等等我,我去和极阳宗的两位道友说声道别吧。”李长安说道。

“好的。”

李长安站在城头,望着庆云城人来人往,百花齐放。

今日清晨,庆云城主把僵尸清理完毕的消息宣布后,阴霾笼罩了一个多月的庆云城,开始焕发生机。

望着城中居民的笑脸,阳光普照,李长安头一次感到如此安逸。

陆子豪对李长安说道:“我们也要会宗门了,有时间来极阳宗找我,我请你喝酒。”

陆子真说道:“那山水相逢,咱们就此别过了。”

李长安抱拳道“两位,保重!”

“保重!”

最后,与郝仁说了情况后。李长安和欧阳倩一起到了沧州的任丘。

——————

任丘的灵气,比庆云城还要稀薄。

李长安跟着欧阳倩的脚步,很快就找到了卢沟的居所。

两人站一间破旧的武器铺门口,铺子的装设很旧,房间里面堆积起了很多灰尘,看起来应该没什么生意,一个相貌约六七十岁的老人,端着把小椅子,独坐房间的角落里睡觉。

老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头上的毛发稀稀疏疏的掉了一大半,不高的个子半靠在小椅子上,眯眼享受着冬日的安宁。破旧的棉袄裹着老人单薄的身子,或许是两人的出现,让老人感觉不适应,“九天剑宗的?”

欧阳倩对老人抱拳一笑,说道:“卢前辈好眼力。”

卢沟不高兴的挪了挪身子,他将身上棉袄紧了紧,说道:“那扎死人不要命的剑势,隔老远我都能感觉到。”

卢沟望了眼欧阳倩别在腰后的剑,说道:“你是太渊阁的……”老人又看了看李长安,老人皱眉问道:“不佩剑?难道你是玄天阁的?”

李长安对老人弯腰作揖,“卢前辈有礼,我是流云阁……”

听见流云阁三个字,卢沟忍不住好奇急忙问道:“萧逸尘又收徒弟了?”

“是的。”

卢沟望着两人,问道:“怎么我躲到任丘,你们也能找到啊?”

欧阳倩抿嘴笑道:“您在任丘隐居的事,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明年秋末就是论剑大典了,吴宗主让我请前辈回去观礼。”

卢沟撇了撇嘴,说道:“他怎么不让铸剑阁的弟子来请我?”

“吴阁主说,若是让铸剑阁的弟子过来请前辈,怕前辈会不高兴。”

卢沟“哼”了一声,说道:“他还怕我不高兴?他要是怕我不高兴,就别继承铸剑阁主的位置啊!他若是怕我不高兴,那年就应该劝老头,别去蹚那趟浑水。”

望着如同和小孩子一样赌气的老人,欧阳倩说道:“自从十八年前失去修为以后,卢老阁主的身体每况日下……”

卢沟闻言,双眼黯淡,然后他忍不住怒气,说道:“当年我就叫他别去,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事!非要和群小辈一起去瞎胡闹,结果可好了吧,修为被让废了!”

李长安闻言,摇头说道:“卢老阁主当年毁家纾难,是大义之举,并非前辈口中的儿戏。”

卢沟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问道:“别人都以为我是未能继承铸剑阁主,才负气离开宗门;你可知我离开九天剑宗的真正原因。”

“不知。”

“我有三位师兄、七位师弟、数十位师侄,因为那老头的一意孤行,因为你口中所谓的大义之举,最后活着回来的,就只剩下吴宗和我小师弟慕子吟二人而已;我最年轻的那位师侄,他死的时候还未而立!他们死的值得么?”

李长安点了点头,“值得!”

“我不想和前辈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可当年天道国攻破天堑长城以后,若没有那八千修士挺身而出,中原以南便会伏尸千里;死在天道国铁蹄之下的凡人,便会多出数千万!”

“可笑!”卢沟冷哼一声:“两国交战、天下兴亡,那是汉国帝尊的操心事,凡人的安危关九天剑宗何事?说到底我们是剑修,剑修就应该寄情于剑,不问世事;若放不下七情六欲,如何修得大道!在我眼里,他们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卢沟说到最后,似在咆哮。

李长安转身,“那些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人,我们能嘲笑他们么?”少年自言自语的回答道:“不能吧?”

“当山河破碎之时,他们不爱其躯,慷慨赴死。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我虽未见过我父亲,可在我眼里他是个英雄,而不是前辈口中的愚蠢之人。”少年说的这里,转身负气离去。

欧阳倩对老人作了一揖,小跑两步,追上少年。

老人叫停了欧阳倩的脚步,“他谁呀?”

欧阳倩叹了口气,沉默很长时间后,回答道:“他姓李,他父亲是李云飞。”

老人闻言抬头望天,不知那少年可曾怪过李云飞,怪他当年要接受大汉兵符与三纤金丝,怪他要继承其祖的天策爵位,怪他选择了再次领军作战。

老人想到这里,心中百味杂陈、感慨万千,叹了句:“谁都不容易啊。”不管是李云飞,还是他的儿子。这句话老人只是想到,却没能说出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大师兄的青梅竹马

流云阁。

坐在萧逸尘的房间里,李长安忍不住抬头端详房间的装饰。这房间格局不大,李长安虽然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没来得及细细看过。

萧逸尘身兼流云阁主和持剑长老两个职位。

他房间大堂的左右角各挂着一柄剑,左边那柄剑的剑柄处刻有流云雕纹。右边那柄剑散发着古朴威严的气势。

刻有流云的那柄剑,是象征着萧逸尘流云阁阁主身份的“流云剑”。右边那柄古朴威严的剑,是象征着萧逸尘持剑长老身份的“古钧剑”了。

九天剑宗除了有九阁阁主与宗主以外,还有分有四大长老的职位,分别是持剑长老、戒律长老、清微长老、玄幽长老。

除了萧逸尘是持剑长老,琨钧上人是戒律长老外;清微长老和玄幽长老的职位至今空悬;两柄名剑也一直葬在剑冢,只待有人能从剑冢之中唤出清微与玄幽两剑,便能继承清微和玄幽的长老之位。

萧逸尘转过身来,问道:“可有事?”

李长安点了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听了师傅的话,徒儿去出了一趟任务…任务途中听了一些话,让徒儿心中生了些许疑惑。”

“……那位同门说他是剑修,还说庆云城居民的生死不关他事。后来又去见了一位前辈,那位前辈也直言,剑修应放下七情六欲,寄情于剑、不问世事,才能修得大道。”

“师傅,我想问的是,他们两人说的对么?”

萧逸尘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着急去回答李长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觉得对不对?”

李长安说道:“徒儿,觉得他们说的是错的。”

萧逸尘说道:“一千个人练剑,就会有一千条路。既然你认为他们是错的的,那他们便是错的。因为每个人,对事情对错判断的标准不同,所以事情就应该没有对错之分,而只有好坏之别。”

“曾经有人问一位圣人,杀一个人能救一千个人,问他杀不杀。圣人说任何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和珍惜,所以他觉得不杀人是对的;可在我眼里,另外那一千人都是因他而死,这就是剑修,对事情不去分对错,只去分好坏正义。”

“以后,你觉得为弱小者拔剑是好事情,你就去做;你认为是坏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做。剑修就是坚持心中本意,才能修得始终。”

听了萧逸尘的一番话,李长安懵懵懂懂,“师傅,我听不懂。”

萧逸尘摸了摸李长安的头,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见过的东西多了,你自然会明白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多学学你二师兄理念,他信奉的剑道,就值得你学习。”

李长安点了点头,离开了萧逸尘的房间。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但李长安还是个少年,他对世界的认知,对事情好坏的分别,还懵懵懂懂。

而萧逸尘则是李长安人生路上和修行路上的指路明灯。

萧逸尘让李长安去贯穿自己的信念,去坚持自己的本心,去执着自己所执着的事,去相信自己相信的事;从而去巩固剑修最为珍贵的剑心。

——————

李长安听从萧逸尘的话,准备去问问二师兄的剑道是什么。

大师兄齐映云、二师兄吕且、三师姐赵凌雨三个人都在云崖边盘坐,似在修炼。

李长安走到三人旁边,看着流云阁下的云海翻腾,四海潮生;望着盘坐的三人,他忍不住好奇问道:“诸位师兄、师姐你们在干嘛呢?”

“小师弟,你来了啊。”吕且憨憨对李长安打着招呼。

赵凌雨抢先说道:“大师兄说,那些前辈高人的剑法,都是看云海潮生悟出来的;所以我也想看看能悟出一招剑法。”

“有这么神奇吗?”想起郝仁说自己杀猪悟出剑法,李长安也忍不住想试试看。

于是。李长安坐在齐映云旁边,和三人一起看着流云阁下的云海翻腾。

片刻后。

“小师弟,你悟出剑法了吗?”赵凌雨问道。

“我才刚坐下来,哪有那么快啊。”

又过了片刻。

“现在你悟出剑法了吗?”赵凌雨又问道。

“还没有。”

齐映云说道:“既然你没悟出剑法,那你看着四海潮生、云卷云舒,可有什么感悟?”

“回师兄的话,没有。”

“呃……”

吕且一把面前的草拔了出来,他忍不住问道:“那些前辈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应该不会吧。”赵凌雨说道。

吕且疯狂的拔着面前的草,“我不信!我都坐了三天了!若是我悟不出来剑法,我定要将这些草,喂给骗我的那些人!”

齐映云脸庞抽搐了一下,劝说道:“师弟,你这样做就蛮不讲理了;若做不到和我一样的心静如水,你怎能悟出剑法?”

赵凌雨问道:“那大师兄悟出什么了吗?”

齐映云默然。

“大师兄说话啊,你可悟出什么了?”赵凌雨再次问道。

“小师弟来这里可是有事?”齐映云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转移话题。

李长安说道:“师傅说二师兄的剑道理念很不错,所以我想学习一下。”

齐映云愣了愣,“老二的剑道……”

“小师弟,二师兄的剑道杀伐太重了,不适合你啊。”赵凌雨说道。

李长安望着身侧魁梧如山的憨厚男子,也不像是喜欢杀戮的人啊。

赵凌雨撇嘴道:“你可别看二师兄样子老实,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师兄,你的剑道理念究竟是什么?”李长安好奇的问道。

吕且想了想,憨厚的说道:“我这一生,信奉恶必斩,仇必杀,妖魔邪道必诛…”

望着憨厚的吕且,李长安后背发寒,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齐映云说道:“小师弟来九天剑宗也快七八个月了,可遇见心仪的女子了?”

李长安脸红道:“师兄也是知道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那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齐映云笑哈哈的说道:“你可别学师傅,老光棍一个。遇见心仪之人就和师兄说,师兄亲自去和你说亲。”

李长安尴尬道:“那就不必了吧。”

赵凌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日,谪仙城的那个蓝发姑娘,可是小师弟心仪之人?”

李长安闻言,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把她当妹妹的。”

赵凌雨道:“我不信!你肯定是喜欢她,要不然那天你怎会那么激动!”

“我和她从小玩到大,肯定……肯定不然让她掉入火坑啊!”李长安脸红道。

齐映云问道:“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青梅竹马。”听了这四个字,赵凌雨捂嘴笑问道:“大师兄,我听说你和南宫师姐也是青梅竹马。”

“南宫师姐?那个南宫师姐啊?”李长安好奇的问道。

吕且憨憨笑道:“就是驭剑阁阁主南宫不落啊。”

李长安吃惊的望向齐映云,却发现齐映云眉头紧促,“你们这是听谁胡说的?”齐映云面无表情道。

赵凌雨摆了摆手,“就是听人说的呗。”

齐映云拉了拉李长安的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小师弟,我跟你说件事。”

李长安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师兄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不是。”齐映云摇头道:“我是想和你说,小师妹她喜欢宋浩然。”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昆仑巨剑,霸剑阁主

这几天赵凌雨见谁都不得劲,对谁都是一张臭脸。

萧逸尘想着促进一下师徒之间的感情,就将几个徒弟都叫到了房间,亲自给几人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望着三徒弟的苦瓜脸,萧逸尘问道:“你为何苦着一张脸?”

齐映云老实巴交的抢先开口道:“回师傅的话,三师妹踩着狗屎了。”

萧逸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难怪。”

赵凌雨抬起头,供着眼睛道:“师傅,是大师兄欺负我。”

齐映云正气凛然道:“欺负?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欺负你。”

赵凌雨伸出手指着齐映云,怒道:“师傅,大师兄他说我喜欢宋浩然!”

萧逸尘听了这话,说道:“关于你喜欢宋浩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啊。”

赵凌雨脸庞抽搐道:“那是假的!他就是个混蛋,我才不喜欢他呢!”

萧逸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们师祖当年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师祖说女人口是心非,她们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齐映云点了点头,“师祖所悟之境界,当真高妙。”

萧逸尘见机会来了,对几人说教道:“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不要等,不要害怕,勇敢的去牵起他的手。人一生输在一个‘等’字上,等来等去,等没了缘分,等没了青春,等没了机会,等没了选择,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很多事情可能一等就等成了永远。”

吕且点头道:“师傅说的对。”

萧逸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赵凌雨,说道:“我们流云阁所有人,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凌雨你放心大胆的去爱吧。”

赵凌雨无语道:“师傅……”

众人离开萧逸尘的居所,刚出门没几步,赵凌雨就忍不住感叹道:“师傅喜欢说大道理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吕且伸出一根中指,搓了搓鼻子,“你就别抱怨了,我从出生听到现在,快小两百年了,你这才多长时间。”

李长安说道:“我感觉师傅说的挺好的啊。”

齐映云无奈道:“刚听的时候,我也觉得师傅说的不错;可听多了你就会觉得,师傅说的尽是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吕且一把搂过李长安,将他拉到身边,“小师弟,闲来无事陪我去一趟霸剑阁呗。”

“师兄去霸剑阁,可是有事?”李长安问道。

吕且挠了挠头,说道:“我要去向王师兄讨教几招霸剑术;你跟我一起过去,我带你混个脸熟。”

“可以,正好闲来无事,就当散散心吧。”

————————————

霸剑阁。

一柄巨大的古剑斜插在霸剑阁所在的大陆之上。

古剑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看起来应该有些年月了。

霸剑阁的道路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洞。

吕且指着地面上的坑洞,给李长安解释道:“你看这些坑洞,都是霸剑阁同门互相比试时砸出来的。”

吕且又指向那柄巍然屹立的巨大古剑,满脸向往之色,“小师弟,你看那柄大剑,它就是霸剑阁的震阁之宝。”

“那把大剑是号称‘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的昆仑巨剑,据说这把剑与昆仑山齐重,这把大剑就重量而言,便有着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恐怖威力,是天下排名第一的重剑!”

吕且偷偷摸摸的四处张望了几眼,小声的对李长安说道:“这把剑因为太重,所以九天剑宗之内无人能驾驭!但我和昆仑巨剑已经有了七分联系;只要我再多来几次,就能完全得到它的认可,到那时,这昆仑巨剑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师兄,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不好吧,毕竟是人家霸剑阁的震阁之宝,要是让王阁主发现了,也不好交代啊。”李长安担忧的说道。

吕且说道:“读书人怎么能叫偷呢?我这是借!而且师傅也教过我,天予弗取,必受其咎!自古神兵利器,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

“这是什么歪道理啊?”李长安哭笑不得的问道。

吕且说道:“这把剑我不用,放在这里也浪费了!你看它孤孤单单的屹立在风雨中这么多年,没人陪伴它,它不也可怜么?你能听到它半夜的哀嚎声么?”

“不能。”

吕且啧啧嘴道:“这就是你驾驭不了昆仑巨剑的原因。”

“二师兄,你来这里怕不是为了讨教几招霸剑术吧。”

吕且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不要声张。”

李长安尴尬道:“王阁主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将我轰出去啊?”

吕且憨憨笑道:“不会的,你父亲和王师兄是好朋友;以后我来霸剑阁就带上你,就算让王师兄发现我偷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他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师兄,你这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李长安和吕且走在霸剑阁的道路上,不少人和吕且打着招呼——

“师叔好。”

“吕师叔,你又来了啊。”

“吕师叔又来找阁主啊!”

络绎不绝的问好声,此起彼伏,看样子吕且没少来霸剑阁。

“这是我小师弟。”吕且只要看见人就和给别人介绍道。

李长安心里有鬼,他擦了擦吕且的衣角,“师兄,咱们还是别太张扬了。”

吕且摇了摇硕大的脑袋,“我不这样,要是让别人看穿了怎么办?师弟你放轻松点,不要紧张。”

霸剑阁的某处庭院里。

一独臂男子抱着酒葫芦,坐在石凳上喝着酒。

独臂男子右脸有一处狰狞的疤痕,满脸的络腮胡子,衣服穿着的十分随意,头上也有了些许白发。

“王师兄,我来了。”吕且还未进门就大声嚷嚷道。

独臂男人听见这个声音,立马把酒葫芦收进了储物袋,然后也大声说道:“吕师弟来了啊!这次可带酒来了,我都好些日子没有喝酒了。”

李长安一进院子,就能清楚的闻到了中年人满身酒气,明明是之前还在喝酒,却对吕且说好久没喝酒,也是无语。

李长安望着这个邋遢的中年人,他是霸剑阁阁主王天龙,是李云飞生前的挚友。

吕且憨厚的拍了拍王天龙高大的身体,一把坐到了王天龙旁边的石凳上,说道:“我这次不是来问师兄讨酒喝的。”

王天龙闻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来干嘛啊?”

“前几天看云海潮生,本以为能悟出几招剑法,结果天赋所限,没能悟出来;所以就想着问师兄讨教几招霸剑术,来弥补遗憾。”

王天龙摆手道:“我没什么好教你的,萧师叔精通九天剑宗所有的招式,你要想学霸剑术,你自己问你师傅去。”

吕且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说道:“那怎么行,我这才刚过来,那能这么快就走啊。”

王天龙翻了个白眼,“滚蛋。”然后,扭头看向李长安,望着面色温纯的李长安,王天龙叹了口气,说道:“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长安对王天龙弯腰作揖,笑脸灿烂,“拜见王阁主。”

王天龙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笑容,“还是叫叔叔吧。”

“那年之事,仿佛就在昨日。”王天龙对李长安招了招手,“别拘束了,过来坐吧。”

李长安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叔叔。”

“你和你父亲长的很像啊。”王天龙拿出酒杯、酒壶,给李长安、吕且都倒了一杯酒。

李长安挠了挠脑袋,呵呵笑了笑。

吕且笑着拿起酒杯,说道:“师兄,你不是说没酒了么?”

王天龙没好气的说:“你来了,我肯定没酒;你喝酒就和喝白开水一样,我的酒让你这么糟蹋,我也心痛;而且你每次喝的都比我还多,我这酒也不是白来的。

王天龙问道:“听说,我弟在谪仙城和你师兄起冲突了。”

吕且厚颜无耻的说道:“要不是我拦住,说不定真的打起来了;这次你可得多拿点酒出来。”

王天龙说道:“你可拉倒吧!我听人说,明明是你小师妹拦住的。”

“我和我师妹情同手足,她拦的,不就是等于我拦的么。”

正文 第三十章 十八年前,君何愧

李长安捧起面前的酒,呡了一小口;刹那间只感觉五脏六腑宛如火烧,一股磅礴的灵力从喉咙直入丹田;体内气穴急速运转,疯狂的吸收着灵力;丹田里的气海翻滚,猛地就有从炼气期八层突破九层的预兆。

李长安脸色红润,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什么酒?”

吕且浅浅喝了一小口,说道:“这酒叫‘斟云液’,可是个好东西;以前和王师兄一起喝酒的时候,他都舍不得拿出来,这次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你可知道,师傅为什么让你别着急修炼啊。”吕且问李长安。

李长安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吕且给李长安解释道:“你前段时间突破太快,导致气海不稳,所以师傅才让你别着急修炼;王师兄也是看出来气海不稳,所以才拿出斟云液,给你滋润气海百穴。”

两人的话,王天龙充耳不闻,他望着手里的酒,不经又想起来往昔峥嵘岁月;那时候的自己还未断臂,他和前任浩然阁主站在那一袭白衣的左右侧,望着战场上千军万马,那是何其的壮哉。

“金戈铁马,何其风流!”王天龙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王天龙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他问吕且:“小吕啊,我记得你也参与了那场战争吧。”

吕且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憨厚,他点了点头,“有幸与诸同门,战至塞北最后一战。”

“你可还记得,最后一战发生的事情。”

吕且摇头说道:“当时修为太低…只来得及…看见那一袭决绝的白衣,之后便昏厥的过去,还好诸位师兄将我带回了宗门。”

吕且说的是一袭决绝的白衣,何为决绝?李长安望着两人,问道:“当年的塞北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天龙说道:“既然你外公徐天宝没说,你师傅也没告诉你;那我也不好开口,毕竟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的,除了高高在上的某人,就只有你师傅和徐天宝清楚事情的全部脉络。”

见王天龙不愿意多说,李长安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王天龙望向太渊阁方向,又说道:“我听说柳白昨日出关了。”

吕且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四海潮生、风起云涌,整个汉国的气运皆是汇聚在我们九天剑宗的头顶,若是不差,柳白估计破镜了。”

王天龙感叹道:“我修炼了大半辈子才到化神期,柳白这才修炼多少年啊!”

吕且问道:“小师弟,要不然我们俩一会去太渊阁看看?”

王天龙摇了摇头,“别去了;柳白破关之后,便出门了。”

吕且皱了皱眉,不悦道:“他去那了?我本以为他若出关了,会第一时间来见小师弟的。”

“我也不清楚啊。”王天龙说道:“柳白那孩子也辛苦,太渊阁的千斤重担,一人扛负,他可比你我活的累多了。”

李长安不知说些什么好,他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腹后,化作磅礴的灵力,李长安闭眼专心炼化灵力。

当李长安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和王天龙又聊了两句,吕且和李长安就准备离去。

吕且行至庭院门口,忽然传来王天龙的声音,“你小子以后来霸剑阁就别偷偷摸摸的,那昆仑巨剑你若是有能耐,你就拿去吧。”

吕且听了这话,跑过去一把抱住王天龙,“谢谢师兄。”

“你给我放开,下次记得带酒来。”王天龙挣扎开吕且的怀抱。

李长安和吕且走后,王天龙落寞的坐在庭院里。

时间过去多少年了,王天龙算了算,“已经十八年了么。”

王天龙回想起十八年前,那也是如同今天这般黄昏。

汉国边陲,天高地阔,万里苍穹之下,苍鹰西斜。

大汉八十万大军在他的带领下,陈兵边境,天堑长城以北的大漠之上,左右各四十万士卒组成的方形战阵,分列东西两侧;空中八千修士御剑横空,飞剑发出的“嗡嗡”声,颤鸣作响,八千剑修组成的三角剑阵,宛若天幕,遮天蔽日。

三座大阵对垒,严阵以待!

地面两座战阵的前方,一名白袍年轻人持剑站立,年轻人右边是王天龙,右边是浩然阁阁主,塞北大漠初晨的寒风,吹动着那一袭白衣咧咧作响,年轻人那满头华发被一根金丝发带,束缚着。

大漠黄沙,秋风萧瑟。

“三年戎马,数千修士惨死兵戈;千日沙场,百万将士沉尸边关,皆是因我!”年轻人喃喃自语。王天龙听见身侧男子默念——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君不见,边陲孤烟秋绝漠,塞北长空雁横天。

君不见,汉国关外百二州,多少白骨无人收。

君不见,两军对垒寒风瑟,大汉军卒尽死声!

王天龙知道年轻男子的自责,知道他曾经也后悔接下了大汉兵符。

但,王天龙更清楚他接下大汉兵符,不是为加官进爵,亦不是为了流芳千古,只是为大汉子民免受兵戈,只为李家两代先人的努力,不至于付诸东流。

渐渐的,他看见年轻男子的双眼开始明亮,开始指挥军阵,进行最后的决战。

那一战,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塞北大漠之上,年轻人那一袭白衣早就已染成了血红色,左手握着的“纯良剑”,微微颤抖。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场战斗,草蛇灰线 伏脉千里;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年轻人抬头望天。

面对如此境况,我李家男儿……

唯有?

战死沙场!

“天策将军李云飞通告全军,我军已无法突围,我军已无法突围,全军将士准备对敌军进行突击!准备对敌军进行突击!”

这句以以无上修为发出,刹那间就响彻整座战场。

“大楚万岁!”

那袭白衣在一声嘶吼后,提剑冲锋,只给王天龙留下个略显单薄,可却毅然决绝的背影。

王天龙捏碎手里的酒杯,脸色阴沉。

他作为年轻人的挚友,为他的死感到不值!

王天龙觉得,李云飞无愧自家先人的壮怀激烈,和祠堂那御赐牌匾上的那四个字——满门忠烈!

无愧九天剑宗。

亦是无愧那些战死沙场士卒。

但唯独愧对两人。

一人是为她殉情的,徐清。

望着那已经走出庭院的单薄背影,王天龙怒道:“十八年前,君何愧!”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柳白

回到流云阁以后。

吕且嘱咐李长安不要浪费了斟云液,赶紧回去将斟云液剩余的灵力炼化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吕且趁天色未黑,找到齐映云,两人又在流云阁遛起了弯。

李长安还没靠近自己的房间。

远远的看见了两个人。

欧阳倩端着一个水晶盘子,站在自己房屋的门口。

另外那人李长安不认识,只见那人负手而立,背后别着一把剑,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李长安,他的背脊挺直,宛若松树,身着便衣,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那身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那双背负着的左手,布满老茧。

见李长安到了,欧阳倩对那男子说了句什么。

男子转过身来,神情坚毅肃穆,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剑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欧阳姐,这位是?”李长安疑惑的问道。

大风拂过,卷起枯草。修长男子往前一步,开口说道:“我是柳白。”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你都长这么大了,这句话自打来九天剑宗以后,李长安时常都会听人提起,但没有一次让李长安感到害羞。

柳白作为李云飞最喜爱的弟子,李长安对他自然也有着许多莫名的情感,看着眼前的修长男子,李长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喊道:“柳白哥。”

喊完这身柳白哥以后,李长安和柳白两人都沉默了;柳白本来就不善言辞,而李长安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阳倩看着沉默的两人,抿嘴笑道:“师兄,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吓着长安了。”

柳白笑了笑,俊俏的脸宛若盛夏花开。

他开口说话,给李长安说起了他和李云飞的一些往事。

他说自己犯错的时候,他师傅李云飞是如何教训他的;说自己剑道堵塞的时候,师傅是如何开导他;说太渊阁的风花雪月、下里巴人。

“那时候的九天剑宗坐落在江南……”

“我拜师的时候才六岁,年幼的我脚力孱弱,走在登山的台阶上,不胜其累;师傅一边说‘你连昆仑万仞八千九百阶都走过来了,这点路还会累啊’一边背起我,走在大雪覆盖的台阶上。”

“师傅背着我走在阡陌纵横的登山台阶上,说着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他说什么‘我九天剑宗修士应无愧于手中剑;只要剑在,心在,命将在;若命不在,心不在,剑依旧应当在!’我那时候才六岁,那知道师傅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

“师傅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有一次我闯了祸,他故意冷着一张脸让我去面壁思过半月,可半夜的时候,却又让师妹叫我回房休息……”

“师傅长的芝兰玉树,器宇轩昂;可对我们师兄弟的态度却很不着调,一点师道尊严都没有,常常和我们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我年少顽劣,给师傅添了不少麻烦;但,师傅每次都只是骂骂咧咧的吓唬我几句,却从不忍心教训我。”

“在那一百年里,师傅宛若巍峨高山,给我们挡风遮雨,撑起天地。他在时,我从未没有体验过人世间的艰难困苦。”

“师傅总喜欢给我们师兄弟,说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说通天海外有蜃妖,一口就能吐出一方天地;说这片大陆之外,有剑如雨落的剑雨之都;说某处的大河水逆流直上青天,说青山坐落在云霄之上,说星空下最强的妖兽,却被天道厌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师傅待我,却犹胜亲父……”

李长安听着柳白的话,从他的口中了解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随着柳白的讲述,李云飞的样子渐渐在李长安脑海清晰。

“师傅死后,我方知太渊阁居大不易、维持运转、教导弟子、日常琐事、中兴太渊阁,事事都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那时我才知道师傅的辛苦。”

李长安望着柳白修长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柳白叹了口气,“师傅待我如子,所以,我便是你的大哥……”

柳白掀开欧阳倩端着的水晶盘子,盘子里装着一块猪舌头般的物体,“我昨日出关后,听师妹说了谪仙城的经过,既然那彩蝶仙子已然出言不逊,这件事便没有了商量的余地;所以我南下去了一趟南欢宗,去和南欢宗主讨了个说法。”

“最后,不讲道理的南欢宗主恼羞成怒;一战后,我破开南欢宗的大阵,亲自从她徒弟彩蝶仙子的嘴里,取下了这个。”

身材修长的中年人再次开口:“师傅照顾不了你的,那便换我来照顾你;你受的欺负,师傅不能帮你讲道理的,那我去你帮你讲。”

李长安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了半天,最后嘴里只冒一句“谢谢。”

柳白摇了摇头,“那我之间,不必言谢。”

遥望西方,残阳如血,柳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李长安,“你可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李长安摇了摇头。

“我最大的遗憾便是未和师傅一起,战死沙场。”柳白叹了口气,收回思绪,他又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可还好?”

“还行吧。”李长安挠了挠头,有些羞涩。

“能给我说说么?”柳白问。

李长安点了点头。

“我母亲带着襁褓中的我,去塞北找父亲的遗骨;最后一无所获的她,殉情在了塞北大漠;当时正好我师傅路过,便将我送到了我外公徐天宝的身边;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

“我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军伍之中;六岁之后,外公将我送回了帝央城蒙学,在那座天下雄城里,我拜了苏武老夫子为师,苏老夫子或许是心痛我的出生,我读书的那些年,他待我不薄。”

“因为有外公的庇护,我无忧无虑的长大,也没有感受到多少人世间的苦难……”

“……我的人生太短,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年我活的没心没肺,反倒是柳白哥活的太过辛苦,你也别太累了。”

修长的男子微微一笑,“千帆困苦,都只能磨炼我的剑心而已,压力却并不能让我屈服。”

“以后多来太渊阁走走,那里也是你的家。”

李长安“嗯”了一声。

……

两人又说了很多,当夜色降临,李长安望着柳白和欧阳倩渐渐走远的背影;李长安觉得,这或许就是家人吧。

回到房间以后,李长安压下体力汹涌的灵力,之前王天龙的那杯灵酒才炼化了三四分,家剩下许多没有炼化。

闭目盘坐,这股磅礴的灵力在李长安体内慢慢凝结,丹田内的气海运转,灵力也逐渐被炼化吸收;气海随着灵力的吸收也渐渐扩大,原本的气海比之前壮大了三分,容纳的灵力比之前也多了三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剑冢

日月流转,光阴似箭。

李长安这一闭关,便又过去了三个多月。

李长安吐出一口浊气,肺腑之中顿时舒服了很多,只感觉自己的五感豁然开朗,外界的一切变得异常的清晰。

他睁眼望去,发现眼前的事物都变得这样明亮,数丈范围之内一切动静,他都能清楚的看见,一切尽收眼底,几乎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耳朵可以听到屋外大风刮过草地,枯草飞动的声音。

吸收的灵气,游走在李长安的四肢百骸之中伐毛洗髓,锤炼身体,清除杂质,将污垢排出体内!。

而且李长安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像长出了一只眼睛,他能够清楚地看清自己身体中的一切,大到五内脏器,小到微末血脉,都可以看清,一种奇异的灵力,在缓缓地流淌着,滋养着他的身体;这就是修仙者的特殊能力之一——内视!

李长安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五感结为一体的,化成一种感觉,这就是修仙者的神识感应;李长安现在的生识只能感应到十数丈之外,但随着修为的加深,神识的感应范围也会越广。

李长安看向自己的体内,赫然发现在自己的丹田处的气海,形成一片海洋。气海上面一颗光彩夺目的七彩珠子,不停的转动;珠子每一次转动,就会溢出一丝灵力,从而被李长安吸收。

这颗七彩珠子是在昆仑万仞的时候,那个“秋雨仙帝”强行塞给自己的,当时这颗七彩珠子直接飞入了自己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李长安也渐渐的忘记了这颗七彩珠子;若不是今天内视,李长安都以为七彩珠子被自己消化了。

李长安一步踏出房门。

望着湛湛蓝天,他胸中不经意间生出了一股浩然之气。

又是一年春来到,望着草地上的枯草生出嫩芽。

折了根嫩芽放进嘴里,咀嚼出甘甜的味道;李长安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排成一条小队的三人,他小跑几步过去,高兴的调侃道:“师兄、师姐你们这么闲么?平时都不修炼啊?”

赵凌雨见李长安出关了,面露欣喜;她蹦蹦跳跳的小跑过去,一把拉住李长安的胳膊,“小师弟,你出关啦!我这也是无聊啊,要不然怎么会跟他们俩个混蛋一起呢。”

李长安呵呵一笑,说道:“师姐无聊的话,可以修炼啊。”

赵凌雨一把甩开李长安胳膊,说道:“修炼又不好玩,我才不修炼呢。”

齐映云在吕且的带领下,也走了过去。他闭着眼对空气问道:“小师弟出关了?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吕且一把扶正齐映云的身子,“师兄,你方向错了!小师弟在这里呢。”

齐映云忍无可忍,一脚踹向魁梧如山的吕且,“就你话多!我和师弟说话你插什么嘴!”

看着打打闹闹的三人,李长安欣慰对齐映云说道:“应该快筑基了吧。”

吕且挨了齐映云一脚,也没感觉到痛,“明年秋末就是论剑大典了,师弟快些把修为提上去,到时候我们流云阁,就能靠师弟你争光了。”

赵凌雨扭头质问吕且:“二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齐映云“哼”了一声,说道:“叫你修炼,你不修炼;叫你去剑塔闭关,你也不去。难道不靠小师弟争取个好名次,我们流云阁还靠你不成?”

赵凌雨无力的辩解道:“我…我修为比师弟高啊,我现在都筑基中期了!”

齐映云说道:“就你这懒散的秉性,等到明年秋末的时候,师弟的修为肯定比你高。”

赵凌雨恶狠狠的盯着齐映云,然后扭头对李长安说道:“明年秋末的时候,你的修为不准比我高!”

李长安后背一凉,感觉到了杀气。

听齐映云那话的意思,他好像不准备参与论剑大典;李长安疑惑的问道:“论剑大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么?师兄难道不去试试手?”

齐映云笑了笑,“我控制不住我的力量,去的话容易伤到人。”

“哦。”之前听萧逸尘说过,齐映云自闭了双眼和神识,去压制体内剑意,所以不能轻易出手。

吕且说道:“小师弟,你现在的修为也快筑基了;过段时间去铸剑阁的剑冢,唤柄剑吧。”

李长安说道:“我现在修为还太低了,要不然还是过段时间,等修为高一点在过去吧。”

吕且解释道:“剑冢唤剑,无关修为;主要是看你的潜力和修为,能否得到剑冢葬剑的认可。”

小师妹听了这话,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剑,这柄剑身上刻有清晰金色的纹路,剑柄上飘扬着寸余长的红绫,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刃如秋霜。

赵凌雨把剑对着李长安晃了晃,炫耀道:“小师弟你看见没有!我这柄剑名为‘红缨’,在九天剑宗百万剑中,可是排名第一百八十三哦。”

听了这话,李长安问出了心中疑惑:“一直听人说剑冢排名,这剑冢排名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吕且给李长安解释道:“九天剑宗修士死后会埋葬在铸剑阁的剑冢,九天剑宗创派至今已经三千年了,三千年间九天剑宗的修士铸剑、集剑、藏剑,共计百万柄剑皆是陪同已故的主人埋葬在剑冢;剑冢的守墓老人按品质优劣,给剑冢的葬剑排了一个名次的高低。”

吕且拿出背负着的巨剑,向李长安展示道:“我这柄纯钧剑是前任霸剑阁主的配剑之一,他战死通天海后,这柄剑便跟随他埋在了剑冢;我去唤剑的时候得到了这柄剑的认可,所以我便是这柄剑的新主人。”

吕且将剑放回背后,补充道:“再说一句,我这柄纯钧剑在后山剑冢的百万剑中,排名第十七。”

赵凌雨翻白眼看了一眼吕且,说道:“二师兄,你不补充会死啊!”

听了赵凌雨和吕且的话,李长安好奇的看了一眼齐映云,他这个师兄号称能为大汉剑道扛鼎。李长安问道:“那大师兄呢?大师兄唤出的是什么剑?排名多少?”

齐映云微微一笑,无所谓的说道:“剑冢的剑确实不错;可我最喜欢的那柄剑,我却唤不出来;所以我便从未配剑。”

“是那柄剑啊?连师兄你都唤不出来。”

齐映云用最平淡的语言,说了句最霸气的话,“剑冢排名第一的那柄。”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你这可是大气运啊

二月初七。

九天剑宗的修士死后,他们生前所持的配剑,便会插在自己的坟上。

九天剑宗的剑冢,在门派开创之初才葬剑数十柄而已,后来经过几十代人的铸剑、藏剑、集剑,这剑冢葬剑的数目,以达到百万之巨。

九天剑宗的每一位修士,都可以去剑冢召唤一次属于自己的剑。

剑冢的天阴沉沉的,厚重的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剑冢的守墓老人坐在木椅上,他的面前的桌子上摆放这文房四宝,老人看管剑冢已经很多年了,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的天才弟子出入剑冢,比如李云飞、柳白、陈天元、王天龙、南宫不落、宋浩然等等等等。

那些天赋异禀、风华卓绝的修士,守墓老人都有印象;看见他们从剑冢拿出剑的时候,守墓老人都觉得后生可畏。

今天是二月初七,已经练气期大圆满的剑无极,按照自己师傅的琨钧上人吩咐,孤身一人来到了剑冢。

守墓老人脸上长有老人斑,他抚了抚枯黄的胡子,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剑无极,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阁的修士啊?”

剑无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凌空阁,剑无极。”

守墓老人没见过年轻人,但剑无极的名字,老人却听人说过,钧琨上人那老头的关门弟子嘛,好多来剑冢的修士都和他提及过;若按辈分算的话,这剑无极也得喊自己一声师叔。

要说钧琨上人这辈子,也收了三个弟子,个个都惊才绝艳,可惜!皆死于非命。

钧琨上人年事已高,随时都有可能会归天可能;到时候只要他一死,凌空阁估计就要传承断绝了,也难难怪他着急让剑无极来剑冢唤剑。

守墓老人收起来复杂心思,扔了一块牌子给剑无极,说道:“三个时辰,不管有没有唤出剑,都必须出来;你现在修为尚低,如果强行唤剑,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剑无极面无表情的拿去牌子,对老人抱拳道:“多谢。”

看着剑无极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剑冢,守墓老人毕竟年事已;,他正准备小寐一会,又有一个男子来的了剑冢。

男子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神威凛凛,他踏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了守墓老人身侧,声如洪钟的开口说道:“霸剑阁楚沫阳见过前辈!”

守墓老人吓了一个激灵,赶紧爬起身,他挥手道:“楚沫阳你小点声,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楚沫阳呵呵一笑,凑近过去,低眉顺眼的说道:“老前辈,最近怎么没有来我们霸剑阁坐坐,我们师兄弟几个可是想你的紧啊。”

守墓老人前些日子无聊,就离开剑冢去了趟霸剑阁,可霸剑阁那些刁民,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都给拆了,守墓老人一想就来气。他看了楚沫阳一眼,觉得这个腹黑的小子,肯定是故意喊那么大声音吓自己的。

守墓老人假装嫌弃瞟了一眼楚沫阳,说道:“你都入门十八年了,金丹期大圆满了才来唤剑,人家剑无极入门才一年,练气期的修为都进去了,诺!你看,还在你前面呢。”

楚沫阳挠了挠头,道:“我那能跟剑无极比啊,我又不是亲传弟子……”

守墓老人打断了楚沫阳的话,说道:“你也别给我贫嘴,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剑冢唤一柄好剑给我看看。”

楚沫阳呵呵道:“那您也得给我牌子啊,不然我过不了剑冢的结界。”

守墓老人把牌子扔给吴狄,无奈道:“给我滚。”

楚沫阳呵呵笑道:“前辈,好咧,我这就走。”

守墓老人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打了个哈欠,又眯上了眼。

“前辈好。”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老人的美梦。

“烦不烦啊?”三次被打破美梦的守墓老人无奈的抬起头,他无精打采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你又是那阁的啊?”

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作揖道:“流云阁,李长安。”

“流云阁的?”守墓老人遗憾的嘀咕了一声;将牌子递给李长安后,老人嘱咐道:“比前面那两个家伙懂礼多了,早去早回吧。”

李长安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牌子,微笑着对老人点了点头。

守墓老人望着李长安的背影,感觉有点熟悉,和当年那人的背影很像;守墓老人叹了口气,将复杂的思绪甩了出去,再次眯眼打起了瞌睡。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守墓老人睡醒后,默默地掐了掐手指计算着时间,“马上就三个时辰了!这几个家伙,会带什么剑出来呢?”

最先从剑冢结界出来的是楚沫阳,他背负一把比他小不了多少的重剑!剑身漆黑无鞘,大而无锋!

守墓老人看着兴高采烈楚沫阳,惊叹道:“泰山?泰山剑?”守墓老人赶紧拿起纸笔,在自己面前的小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汉国承平十八年,二月初七,霸剑阁吴狄,得剑冢排名第十五之剑——泰山!’

守墓老人刚刚写下这段话,抬头又见一人走出了结界,他伸手擦了擦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剑无极,剑无极此时依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了些许疲惫。

剑无极的手里拿着一把剑,这柄剑比普通的要剑长很多,至少四尺三寸,剑鞘剑柄皆是漆黑一片,剑鞘被剑柄上的铁链死死缠住,导致剑身与剑鞘连在了一起,所以这柄剑应该很难拔出剑来。

守墓老人喉咙滚动咽了口水,他平复心中的震惊,在楚沫阳后面继续写下了一行字‘汉国承平十八年,二月初七,凌空阁剑无极,得剑冢排名第三之剑——不惧修罗!’

守墓老人收回震惊的心神,望着剑冢出口的方向,等待最后那人出来。

片刻后,守墓老人终于等到了李长安;之前看见剑无极拿出不惧修罗,老人已经很震惊,但看着李长安手里的剑后,守墓老人的表情中除了震惊以外,还多了难以置信。

老人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写下了一行字‘汉国承平十八年,二月初七,流云阁李长安,得剑冢排名最末之剑——三斤鹅’。

李长安看着手里生锈的废铁条,难以压下心中的疑问,“这把剑是什么鬼?”

老人走到李长安身边,一把捧起名为“三斤鹅”的锈剑,“你是萧逸尘的弟子吧!”

李长安点了点头。

守墓老人咂嘴道:“你这可是大气运啊!”

李长安不解,问道:“前辈,怎么说?莫非这把剑还暗藏玄机?”

“不是!”守墓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这柄排名最末的剑,我也只是在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能拿出这柄剑,足以说明你很厉害!”

李长安看着手中宛若铁条一样的锈剑,尴尬道:“不是吧,既然排名最末,又怎么会厉害呢。”

守墓老人给李长安解释道:“排名第一和排名最末,都是实力的证明;就像那排名第一的剑一样,这排名最末的柄剑,也从来没有让人召唤出来过!”

李长安无语道:“前辈这样一说,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惊愕

当李长安拿出从剑冢唤出的剑以后,师徒几人都愣了愣。

赵凌雨一本正经的端详着名为“三斤鹅”的锈剑,她问道:“这废铁条,就是师弟你从剑冢唤出来的?”

吕且蹲下身,用手指刮着三斤鹅剑身上的铁锈,抬头安慰道:“锈是锈了点,但切肉……”

赵凌雨无语道:“二师兄你会不会安慰人,在铁条都钝成这样了,还能切肉么?”

齐映云很好奇小师弟到底唤了柄什么剑,他摸索着走过去,双手捧起三斤鹅,评价道:“这剑身上的铁锈是挺扎手的。”

李长安脸庞抽搐,这都什么人啊。

吕且说道:“小师弟别灰心……”

李长安故作大方道:“我有盘虚剑,无所谓的。”

赵凌雨说道:“你那把盘虚剑的品质,放到剑冢里面,比这铁条也好不到那去。”

萧逸尘走下高台,张嘴就安慰道:“长安啊,这法宝飞剑都是身外之物,对于我们剑修来说……”萧逸尘愣了愣,发现说的不对“对于我们剑修来说……这配剑其实蛮重要的。”

李长安无语:“师傅……”

吕且对李长安说道:“我之前答应过你,如果你唤出的剑品质不好,我就去向吴宗师兄求剑;所以师弟你就别沮丧了。”

李长安无奈道:“本来我还能接受,可是让你们一说……”

萧逸尘转移话题,问众弟子:“你们可知这三斤鹅的来历?”

众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

萧逸尘对众人说道:“这把三斤鹅,其实是你祖师的配剑之一。”

“祖师扶桑子的配剑么?”

萧逸尘“嗯”了一声,说道:“这把剑是你祖师用一只三斤的鹅,和一个打铁匠换的;虽然这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但这把剑在你祖师手中,能叫天下缟素。”

赵凌雨说道:“那不是这把剑厉害,是祖师修为高吧;换师傅你用木头做的剑,也能杀的天下缟素。”

萧逸尘咳嗽一声,说道:“呃…呃…长安啊,这三斤鹅的剑名不好听,你将此剑换个名字吧。”

赵凌雨说道:“改名字,也不能让这个锈剑变厉害啊。”

萧逸尘本来想安慰一下小徒弟,可却让三徒弟拆了台,他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李长安想了想,说道:“那叫三惊愕吧,取个谐音。”

齐映云说道:“把‘三’字去了,叫惊愕吧。”

萧逸尘点了点头,“惊愕剑,名字确实不错。”

赵凌雨说道:“就算名字再好,这也只是个废铁条。”

萧逸尘无奈道:“凌雨啊!你以前没这么贫嘴的啊。”

“师傅,女孩子总是会变的嘛。”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你却变的愈加丑陋了。”

……

离开萧逸尘的房间,师兄弟四人一同走在悬浮的大陆上。

李长安回头望向萧逸尘的房间,问道:“除了我拜师的那次,好像就没有看见师傅离开过房间;师兄,师傅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呆在房间里?”

齐映云望向塞北以北,说道:“当年九天剑宗数千修士战死塞北,盛怒之下的师傅,欲发难天道国;可世人只知道师傅前往天道国,却不师傅止步与塞北。”

李长安想了想,说道:“难不成是天道宗老宗主,阻拦了师傅的脚步?”

齐映云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说道:“那老匹夫在塞北被师傅一剑削去了半幅身躯,虽说留下条命,但你认为他有能耐拦下师傅?”

“那是因为什么?”李长安问道。

“因为有个人在天道国与汉国的边境处,拦下了师傅;还救走了天道宗老宗主。”

李长安皱了皱眉,“是谁?天道国还有如此高人么!”

齐映云郑重的说道:“那人的修为境界和师傅相差无几,但真正战斗起来的话,那人敌不过身为剑修的师傅;可是他以天道国万载国运和师傅对赌!使师傅无法踏入天道国,最后让残余天道国士卒,得以退回天道国。”

“对赌国运!?”李长安震惊道!“他能让师傅无法踏入天道国,莫非那人当真如此厉害?”

齐映云道:“对赌国运之后,双方都无法踏入对方所在的国度;师傅将九天剑宗驶向塞北,除了替汉朝守卫塞北,便是为了借九天剑宗的势。”

齐映云面色凝重道:“我九天剑宗的气运和汉朝的国运相互交融,都寄于师傅一人之身;师傅对赌若败,则大汉灭国,我九天剑宗传承断绝!”

“师傅现在以九天剑宗的势,压住了那人的气势;所以师傅不能离开九天剑宗,他若是离开,则那人有机可乘!”

李长安担忧道:“那我们改怎么办?”

齐映云偷偷笑了笑,说道:“你也别担心!等师傅和那人对赌出结果,怕是最少也要数千年。”

李长安闻言,这放下心来。

四人又走了一段路。

齐映云对吕且说道:“老二,带我去遛弯吧。”

吕且点了点头。

李长安好奇道:“大师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和二师兄一起遛弯啊?”

“这塞北天高地阔、万星如烛,在这种地方遛弯,连意境都会不一样。”

众人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无所事事的李长安望着三人的背影,转身去了玄天阁。

才刚闭关出来,李长安决定休息一段时间,毕竟修行也要张弛有度。

今天的玄天阁很热闹,因为外门弟子会在今天举行一年一次的小测;每年测试的前五名外门弟子,都可以加入内门。

玄天阁的白玉广场已经人满为患了,李长安在广场的四周,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去,准备观看接下来的小测。

这次测试方法是比试,随着玄天阁的某位同门一声开始。

汉白玉的中心处开始节节下将,很快就形成了一处,宛若斗兽场般的比试场地。

场上的两名修士都是年轻脸庞,面如冠玉的那位的使的是太渊阁的剑术,一脸痞像的那位使的是凌空阁的剑法。

两人互换了几招以后,一脸痞像的那位修士灵力耗尽;最后,让面如冠玉的修士一剑挑翻在地。

李长安虽然没有修炼过,但自幼便熟读了李云飞遗留的秘籍,他虽然没学过太渊阁的剑术,但也算的上略知一二。

索然无味的又看了几场比试,发现这些人和自己的水平差不多,观之无用。

李长安现在的战斗手段还是太过青涩、对敌时容易紧张,之前去沧州除尸那次,若不是郝仁照顾,说不定李长安真的会死在庆云城。

就算熟读太渊阁秘籍,就算体内灵力循环、生生不息,就算有流云阁剑神萧逸尘的指点,但如果还有足够的战斗技巧,李长安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命。

战斗技巧这种东西,不是修炼能修炼出来的,它是通过一场场战斗磨炼出来的。

萧逸尘三岁习剑,七岁便略有所成,二十二岁离开宗门,一人一剑仗剑天下;修剑百年便击败无数老一辈高手,自师傅扶桑子登天后,直至世间再无敌手。

萧逸尘那一辈修士的修为境界都差不多;但唯独萧逸尘一人巅峰寂寞,他的天下无敌是通过一场场战斗、一次次生死攸关磨炼出来的。没有人是一出生便天下无敌,若没那险死还生的战斗,萧逸尘也不会有今日的人人敬仰。

李长安知道自己的弱处,有师傅和大师兄亲自挑选的秘籍和心法,以后也会有二师兄去问吴宗求的剑,他自己差的只有战斗经验。

李长安走向玄天阁侧殿,这次他要一个人去出任务。他想看看若是没有他人的帮助,自己能否完成任务。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不惧修罗

而凌空阁的修士差不多有小三千人;但琨钧上人这一脉的亲传弟子却非常少。

琨钧上人之前的三个徒弟,只有小徒弟给他收了一个徒孙;当然这也和琨钧上人宁缺毋滥的性格有关。

凌空阁修的是剑法,又称“法剑”。

剑无极站在凌空阁的阁楼上,轻轻抚摸着手里名为“不惧修罗”的剑,这柄剑在九天剑宗的百万剑中排位第三。

不惧修罗拥有非常强大的威力,当然越强的能力,他的主人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剑无极是不惧修罗的第三任主人,它的前两位主人都死于非命,所以这把刀被称人为“不祥之刃”。

相传这把剑内住着一个邪恶的剑灵,能够侵蚀人的思想;所以,持剑之人只有比剑灵更强大的意志,才能驾驭这把剑,否则最终被吞噬,死于非命;但遗憾的是,不惧修罗的历代的主人都没能驾驭这把剑。

不惧修罗的第一任主人,是三千前名震天下的大剑仙曹魏,曹魏最终的下场便是被不惧修罗吞噬,死于心魔劫。他的第二任主人是九天剑宗一名的普通修士,他在荒郊野岭捡到了这柄剑后,只用了一百年便成为了汉国的大剑宗,但最终他也被这柄剑吞噬,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浑身上下皆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

当剑无极拿到这柄剑的时候,琨钧上人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自己的前三个弟子都死于非命,如今这小徒弟又拿了不惧修罗,莫非自己真的有“克徒命”?

“无极啊!要不你还是换柄剑吧,这柄剑的前两任主人都死于非命,它不祥……”

剑无极回答道:“那,是他们无能。”

南疆穷山恶水、妖兽遍地,自己都能挺下来了,剑无极不相信他会败给一柄剑!

晚风吹过,剑无极望着不惧修罗漆黑修长的剑身,对着不惧修罗淡淡开口道:“余生,便请多指教了。”

剑无极的旁边蹲着一名相貌清纯的少女,她开口道:“师叔,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少女的名字叫顾伊娜,长着一张鹅蛋脸,满脸肉肉的婴儿肥;她是剑无极那个死去三师兄的徒弟,现在也是剑无极的师侄。

“你……为什么跟着我。”剑无极目视前方,开口问道。

顾伊娜的年纪比剑无极大,可生活在花室的她,心智却远没有剑无极成熟;顾伊娜望着剑无极的侧脸,天真无邪的回答道:“因为你是我师叔啊。”

“可,我们素昧平生;我也并不想认识你。”

顾伊娜开口道:“我喜欢师叔你啊。”

“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手里的剑!”剑无极一闪而逝,消失在夜色中,空中只留下剑无极冰冷的回音,“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顾伊娜站起身了,望着剑无极消失的方向,跺了跺脚,骂道:“混蛋师叔,笨蛋师叔,傻瓜师叔……”

一年前,顾伊娜第一眼看见剑无极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面无表情、死鱼眼、长的也不怎么样的师叔。

顾伊娜不知道剑无极究竟是什么地方好,可她就是喜欢她;顾伊娜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剑灵阁。

剑灵阁的修士能让剑生出灵魂,这种剑魂初期的灵智都不高,但随着宿主修为的加深,灵智和修为也会越来越强。

李阙歌拜入九天剑宗也已经一年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从未出过门。

这日,张三来到李阙歌的房间,他望着盘坐于地的小师弟,他叹了口气,问道:“还没能感应到剑灵么?”

李阙歌点了点头。

剑灵阁的普通修士半年内就能和剑相互感应,从而衍生出剑灵;李阙歌天赋异禀,可这都快一年时间了,他都没能感应到剑灵的存在。

有些人适合练剑术,有些人适合练剑法,还有些人适合练剑道。所以很明显,李阙歌他不适合练剑灵。

张三叹了口气:“或许是我错了……”

李阙歌摇了摇头,“皆是天定!不怪师兄。”

张三望着眼前代师收徒的少年,想说些什么,但有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拍了拍李阙歌的肩膀,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李阙歌起身相送,一柄剑挂在少年腰间。

这柄剑,名唤“天枢”它是象征着剑灵阁阁主身份的权威之剑!

望着张三的背影,李阙歌瞟了一眼天枢剑。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感应到剑灵?”李阙歌满脸自责,张三师兄如此相信自己!把自己当做剑灵阁的继承人来培养;还将天枢剑传给了自己,“我到底为什么就是无法感应到剑灵!”

李阙歌盘坐于地,再一次运转起了剑灵阁的唤灵之术。

一股微风吹过,室内的油灯忽然晃了晃。

李阙歌在心乱时,强行运转了唤灵之术,导致急火攻心,他的嘴角留下一丝鲜血,整个人晕厥在地。

万年梦,弹指间,往事如水淡如烟。 曲以终,人亦散,旧梦初醒已千年。

李阙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与一名女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梦中,他练剑,那名女子撑伞站在他身后,淡然的看着他……

梦中,他手持一剑,站于天地间,顶天立地,面对无数的敌人也从容不迫,他左手食指、中指合并,轻抚剑身,右手慢慢抬起挥出一剑,一道剑光化为漫天剑雨,洒落在人群中,瞬间就将敌人消灭。

梦中,他与那名神情淡然的女子,携手看尽万水千山、人间风景……

梦中,他和那名女子亲密无间、相互依靠。

……

李阙歌的这个梦很长,这个梦是关于那名女子的梦;梦里有自己的地方,就有那名女子。

梦的最后,自己双眼流血半跪在地上,抱着那名女子,女人已然死去,他仰天长啸:“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是颠覆整个云霄大界,我也要把你找回来!”只看见一柄长剑从天而落,兵解了其身,他化作无数白光,消失在天地间。

重修九世,只为红尘一遇。

梦醒了……

李阙歌的眼角湿润,家族老祖曾对他批命,说他是金仙谪尘,大能重修。

忽然,李阙歌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阵剑气;回首望去,只见得,一个相貌清秀的剑灵向他走来。

剑灵和梦中的那名女子很像,“主人”。

李阙歌看着神情淡然的剑灵,问道:“剑灵,你到底是谁?”

剑灵看向李阙歌,两人相视一笑,好像认识了千万年。

————————

极阳宗,火焰山。

整个火焰山都被烈火包裹,王老虎身穿一袭短打的黑色罩衣,站在熊熊烈火的高峰上;火热的夹着着罡风,吹拂着王老虎高大的身躯,宛若海天云蒸,天地大火炉。

王老虎一呼一吸间,都携带着火苗;他望着前方穿着短衣短裤的曲蓝陵,目光温柔。

少女清秀娇小的脸庞正“哼哼哈哈”的打着拳,满头蓝发随风飘扬,少女的脸颊留下一滴滴汗珠,汗水打湿了少女鬓角的蓝发。

王老虎对曲蓝陵招了招手,说道:“兰陵,过来。”

少女收工,满脸疲倦的走向王老虎。

“是不是感觉特别累?”王老虎问道。

曲蓝陵点了点头,王老虎生硬的脸庞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

曲蓝陵单纯的望着王老虎,一脸疑惑,“师傅,为什么呢?”

王老虎说道:“你的水灵根不适合练极阳宗的功法,所以只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曲蓝陵担忧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王老虎说道:“苍龙宗的莲花峰水灵力浓郁,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我与苍龙宗的宗主是好友,所以我准备送你去苍龙宗修炼。”

曲蓝陵低头道:“师傅,我不想离开极阳宗。”

王老虎笑了笑,“你是怕陌生人吧。”

少女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舍不得师傅和师兄。”

“明年秋末,九天剑宗会召开一场论剑大典,到时候为师也会收到请柬,你若是去苍龙宗的话,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见那个叫李长安的小子。”

少女撇嘴说道:“既然师傅要我去苍龙宗的话,我便去吧;我可不是为了见长安哥哥才去苍龙宗的,师傅你不许乱想。”

王老虎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本秘籍,递给少女,“这本秘籍是我极阳宗两大密典之一,你将此物收好,慢慢的研习。”

少女接过王老虎递过来的秘籍,“崟姬葵水决我怎么没有听师傅说起过。”

王老虎嘱咐道:“这崟姬葵水决和天阳真火决是我极阳宗的无上秘典,据祖师所说,两者合一,可虹化飞升!你去苍龙宗以后除了研习崟姬葵水决,天阳真火决的功课也不能落下。”

少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青海城

李长安离开九天剑宗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在自己房间里留了一封书信。便不告而别。

春风吹过道路,身穿素衣、相貌清秀的李长安,走在南方的青海城的某处官道上,空中白云留下的阴影,从来李长安头上飘过,树荫重重叠叠,给路过的行人留下阴凉。

青海城建于青海侧,故取名青海城;此城凡人极少,来往者皆是修士;青海城的城主有元婴期的修为,管辖着青海城周边的秩序。

李长安跟随着络绎不绝的修士,向着青海城缓缓前进,因为青海城有飞行管制,所以青海城周围三十里内,无人御空飞行。

此时官道上的大部分修士都是猎妖人,他们的修为普遍不高,大多数都在筑基期边缘徘徊;他们靠着猎杀低阶妖兽,获取妖兽身上的材料,得以生存。

比如,李长安的前方五步处的那名中年体修,筑基期九层的修为,他因为没有储物戒指之类的储物法宝,所以只能背着一只妖兽,向着青海城前进。

中年体修背着的妖兽,是很常见的紫毛貂;紫毛貂的皮毛水火不侵,是价值不菲的服饰材料,深受东北地区的修士喜爱;另外,紫毛貂的颌下还生有肉灵芝,这肉灵芝是炼丹的材料之一,捏碎涂抹在伤口处能止血生肌,和凡间金疮药的效果差不多,只不过效果更好。

路上的修士大多数都带有妖兽的尸体,这些妖兽的尸体统一运回青海城,让专业的解剖修士分解,然后在拿出去贩卖,从而获取灵石。而且有些妖兽的肉也蕴含灵力,做成食材后也能增加少许修为。

差不多晌午时分,李长安到了青海城。

青海城的门卫有二十几人,修为都在筑基期初期左右,李长安走到右侧的城门处,门卫对李长安说道:“请出示一下你的居住证。”

李长安说道:“我是第一次来青海城,并无居住证。”

守卫对李长安说道:“外来人士进入青海城需要居住证,这居住证你可以在我这里办理。”

“多少钱?”

“居住一年需要三十下品晶石,居住十年需要二百八十下品晶石,居住百年需要二千六百下品晶石。”

李长安颔首道:“那办个一年的吧。”说完便拿出三十颗下品晶石给城门守卫。

守卫接过晶石以后,给了李长安一块牌子。

进入青海城以后,修士就更加多了,络绎不绝的人群行走在青海城的主干道上。

李长安这次出门,将流云阁的服饰换了下来,穿了上了以前的衣服;他身上的这件素衣,是由江南制造局出产的名贵“云锦”,一袭素衣色泽光丽灿烂,袖口绣着银丝滚边的雅致花纹,头上的金丝发带,与头发一起垂落于后背腰间,一张温和无害的笑脸上,给人一种邻家少年的味道;下巴微抬,一对明亮的丹凤眼,透露出好似星河璀璨的光芒。

“公子是外来修士吧?我一看便知公子不凡!可要来我河洛客栈住宿啊?我河洛客栈中设有聚灵阵,是外来修士首选的居住之所,公子如果常住的话有优惠哦。”

“公子住宿吗?还是来我们青海客栈吧,比他们河洛客栈便宜,聚灵阵的效果也比他们河洛客栈好。”

“公子可不要信了他们的话,我天门客栈才是青海城最好的客栈,他们这些三流客栈根本比不上我们天门客栈。”

李长安不胜其烦,他对身边的几个小斯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外来修士的?”

“我们刚刚看见你在门口办居住证了。”

李长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拉客的几名小斯说道:“既然是河洛客栈的小哥先找上我的,我还是去河洛客栈吧。”

河洛客栈的小斯听了李长安的话,立马眉开眼笑,拉着李长安就向着河洛客栈跑去,生怕李长安让被人拐跑了,小斯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公子当真好眼光啊,没有听信他人谗言,他们那些臭鱼烂虾那能和我们河洛客栈比啊……”

李长安被小斯拉倒名为河洛的客栈前,小斯扭头,满头大汗的对李长安说道:“我之前看公子买了一年的青海城居住时间,要不然就在我们河洛客栈住一年吧,这些下来价格能便宜一点。”

李长安也不缺晶石,他递了几块下品晶石给小斯,“那就住一年吧。”

小斯感激的接过晶石,把李长安带进河洛客栈的对账台那,对正算账的账房先生说道:“这位公子住一年。”

账房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李长安,问道:“公子要上等房、中等房还是下等房?”

李长安问道:“有区别吗?”

小斯立马解释道:“上等房的灵力充裕,环境也好;下等房的灵力最差,而且环境也比不了上等房。”

李长安说道:“那我就要中等房吧。”

账房先生翻了翻手里的账本,说道:“中等房还剩二间;二楼和三楼各有一间,您要那间?”

“三楼吧。”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中等房住一年,一共要八十颗下品晶石。”

李长安付钱后,小斯将李长安带到三楼的中等房,打扫了一番以后,一脸谄媚的关门退去。

李长安仔细检查房间后,才安下心来。

房间里的布置不算简陋,但也比不上李长安以前住过的地方,和自己流云阁的房间比起来,也要差上很多。

李长安这次下山,主要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心境,和战斗时的经验;次要是为了看一看汉国的风光,汉国的疆域很大,李长安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也有很多风俗人情没有领略过,他想趁着自己年轻还有时间,在汉国的疆域走走看看。

青海城是三线城镇,这里修士的修为大多不高,青海城处于通天海沿海处,背靠大荒山,这两处有着许多妖兽盘旋,所以青海城猎妖的修士极多,他想和那些猎妖人一起去通天海和大荒山猎妖,从而磨炼自己。

李长安准备在明年秋末回九天剑宗,因为那时候九天剑宗会召开论剑大典;青海城是他这次历练的第一站,他准备在这里居住最少半年的时间。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猎妖人何长空

何长空是来自汉国南部寒山村的散修,汉国有剑修、法修,却没有刀修,何长空的武器却是一把漆黑的刀。

何长空的人生像极了荒诞小说里面的故事,他十岁的时候次不慎掉下悬崖,然后在山洞里看见了一副枯骨,他在枯骨旁边找到了一把黑刀,和一本破烂无名的刀谱。

刀谱记载了十八招刀法,何长空见刀谱的没有名字,就给无名刀谱取了给十分霸气的名字——破天十八斩!

破天十八斩的杀伐之气极重,招招都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

他这本刀谱即是修仙功法、也是招式秘籍,何长空靠着这边破烂的残缺刀谱里面的功法,用了八年便修炼到了炼气期巅峰的修为;他靠着刀谱中的破天十八斩,也成为了青海城小有名气的猎妖人。

今日里阳光明媚,何长空从家里出门,到河洛客栈一壶灵酒,便准备去出门猎妖。

打酒的时候,听着账台旁边的年轻人,正在向河洛客栈的账房打听,青海城附近那里有妖兽,何长空一听,得!又是个初出茅庐的猎妖新人。

何长空看着相貌清秀的修士,这人看起来像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衣冠楚楚的一副世家子的打扮;虽然如此,但也不妨碍何长空对此人有好感,看着年轻人清秀的脸庞,还有和客栈账房字里行间的对话,这位小哥应该不是个恶人。

“你要去猎妖?”何长空对俊秀的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回过头,对何长空颔首;河洛客栈的账房先生和李长安介绍道:“我只是个账房先生,公子你问我猎妖的事,算是问错人了;这位何爷可是青海城有名的猎妖人,公子倒不如向这位何爷请教一下。”

“何爷?这位前辈年纪很大么?”年轻人看着何长空的青涩脸庞,茫然的问道。

何长空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看样子是个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啊。他笑着对年轻人解释道:“我尚未及冠,何爷只是承蒙道上的猎妖人看对起,对我的敬称而已。”

年轻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何兄弟近日可否出城猎妖?小弟新来青海城,对这周边的环境还不怎么熟悉。”年轻人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我叫李长安,还未请教何兄尊姓大名。”

“寒山村何长空!”何长空抱拳对李长安说道:“我今日便是准备出城猎妖。”

李长安闻言面露喜色,他问道:“那何兄能否带我一起?”

何长空说道:“李兄弟若是不嫌弃何某,你我自然可以一同出城。”

……

两人走在青海城的道路上。

何长空问道:“猎妖时时常会受伤,你可带了金疮药之类的膏药;另外出门猎妖少则数日、多则一月,你可带够了辟谷丸?”

“金疮药不是房间的膏药么?为什么不用丹药?”

何长空解释道:“我们猎一只妖,获得的利润不到二十块下品晶石,那些止血生肌的丹药一瓶就要三十块下品晶石,而且药量不多,基本用不了几次,还不如房间的金疮药化算。”

大荒山的森林之中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声外,便一片寂静。

李长安和何长空两人警惕的走在大荒山里的原始森林里;何长空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猎妖人,他的目光不断在周围树木中的阴暗地方扫过,右手紧紧的握着狭长的黑刀,随时准备着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李长安正全神贯注的往前走着,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低;何长空忽然从他的后面拍了他一下,李长安吓了一个踉跄,立马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何长空。

何长空对李长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示意李长安看向右边大树。

“乌腾蛇!”看着树上盘着的一条蛇,何长空脸色微沉的喊出这个名字。

乌腾蛇顾名思义,是生活在森林树木之中的妖兽,乌腾蛇的身体扁长,还生有肉翅,能够在空中进行着翱翔,而且乌腾蛇毒性强烈,一旦被咬中,能够轻易毒死筑基期以下的修士。

若是在平日,就是何长空单独遇上这乌腾蛇,也要纠缠好一番,或许才能获胜;何长空给了李长安一个眼神,叫李长安听他指挥。

李长安对何长空摇了摇头,开口说了句话,却无声。

何长空看懂了李长安的口型,“我有办法。”

何长空遗憾的看着李长安,想问些什么,却又怕惊扰了乌腾蛇。

李长安左手握着盘虚剑,剑尖对准乌腾蛇,右手中指轻弹盘虚剑柄,盘虚剑离手,激射而出,如箭矢一般向着乌腾蛇射去。

盘虚剑直射乌腾蛇的脑袋,将毫无防备的乌腾蛇的脑袋轰烂;乌腾蛇盘绕在树上的身体从树上跌落。

这招“弹剑术”是太渊阁的剑术之一,李长安早些年还未修炼的时候,熟读过李云飞留下的秘籍,如何使用这招早已了然于胸。

何长空两步跳过去,剑起乌腾蛇的尸体,用黑刀挖出蛇胆,如何放进去储物袋,“能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乌腾蛇,看样子倒是我小觑你了。”

“侥幸而已。”

何长空将乌腾蛇 的尸体甩开,“这乌腾蛇的蛇胆可以炼丹,卖出去最少值五十颗下品晶石,现在我先收着,等我们回去在分钱。”

李长安点了点头,“可以。”

何长空擦了擦手上的蛇血,说道:“你刚刚那招剑术不错,攻势十分凌厉;看起来你不是普通的散修啊。”

李长安不想自己的暴露身份,但又不想骗何长空,于是说道:“我父亲是九天剑宗的修士,这招剑术是他死后留给我的。”

何长空点了点头,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原来如此啊。”

望着即将下山的太阳,何长空找了处相对隐蔽的洞口,两个人便休息了下来。

何长空从储物袋里拿出被子、枕头,便闭眼假寐了过去;李长安抬头望着明月,问道:“何兄为什么要猎妖啊?”

何长空没有睁眼,他淡淡回答道:“以前是为了生存,现在是为了修炼。”

“为了修炼?”李长安有些不解,这修炼和猎妖有什么关系。

何长空翻了个身,说道:“我冲击筑基期已经三次了,可三次都失败了;如果使用了筑基丹,我筑基的成功率会增加三层。”

“那筑基丹多少钱一颗?”

“三千下品晶石一颗。”何长空说道:“我先休息一下,下半夜我换你。”

李长安点了点头,不在言语。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三十八章 五虎断龙刀

李长安进入大荒山就已经有几天了。

中午的艳阳高照。

李长安盘虚剑荡出一道火光,直击前方不远处的高大黑熊,黑熊被火阳离天击中,嗷嗷乱叫,大黑熊的皮毛被烧焦,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味;一直和大黑熊纠缠的何长空,趁势掠到大黑熊背后,刀身携带着灵力,在大黑熊的后背连砍了七八刀。

大黑熊暴怒转身,巨大的熊掌露出锋利的爪子,反手一爪就向着何长空挠去。

砍的正上瘾的何长空来不及闪躲,双手托住刀,直直迎上了大黑熊的熊掌。

大黑熊势大力沉的一爪,将何长空砸到在地。

一掌刚过,大黑熊的另一条熊掌,又挠向了掉地的何长空,锋利的熊爪眼见就要将何长空刺个通透,大黑熊的头顶,一朵青色的剑莲绽放,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二十四片剑莲的花瓣,同时的割向大黑熊的周身,留下二十四道剑痕;剑痕刮出的伤口中,缓缓流出鲜红炙热的血液。

被剑莲命中的大黑熊,缓缓倒地,巨大的身躯溅起满地灰尘。

倒地的何长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他拿出黑刀,划开黑熊的身躯,先取出价值最高的熊胆,然后瞄向黑熊的爪子。

望着正忙个不停的何长空,李长安收起盘虚剑,走了过去,“第十七只了”。

何长空称赞道:“你那道剑莲,真的是又好看又厉害啊。”

青莲剑典在李长安体内培育出的剑莲,以李长安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用三次;之前在沧州除尸的那一次,李长安的修为只有炼气期八层,那次只用了一次青莲,便耗尽全部灵力。

李长安倒是可以使很多次葵火剑法;可是因为修为的不足,也无法让葵火剑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以我现在的修为,那剑莲最多只能用三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轻易用的。”

“这只大黑熊有筑基中期修为,它应该是从大荒山深处出来透气的,结果迷了路。”何长空将黑熊肢解完了以后,对李长安说道:“我刚刚从它身上取下的材料,最少能卖三百多晶石。和你一起猎妖,当真没错啊!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就猎到十七只妖了,比我一个人猎妖快好多;看样子这次猎妖回去,我就能买筑基丹了。”

李长安问道:“你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一次能猎多少只妖?”

何长空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能猎五六只妖吧,每次能卖一百多块晶石吧。”

他和何长空猎的那十七只妖,如果卖了的话,估计每人可以分二百多块晶石。

听了何长空的话,好似他每次猎妖的时间都不长。李长安担心的问道:“你带的丹药够不够?可还要继续猎妖?”

何长空笑了笑说道:“当然要啦!这大部分的妖都是你解决的,回灵丹药没怎么用,所以还剩下很多呢。”

这大荒山外围的妖兽,修为大多不高;根本无法达到李长安想要的修炼目的;李长安询问道:“这大荒山外围的妖,还是太弱了,要不然我们去大荒山深处?”

何长空在大荒山猎妖好多年,他对大荒山外围的环境很熟悉,可是大荒山的深处,他却不怎么认路,“我虽然深入过几次大荒山,但那里的路径我还不怎么熟悉;而且之前几次深入大荒山,都是聚齐五六个人一起进去的,我们两个人怕是会有危险。”

李长安“嗯”了一声,也不为难何长空,正准备离开此处,去寻找新的妖兽;何长空却又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大荒山深处吧,外围的妖身上的材料不值钱。”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何长空呵呵一笑,说道:“大荒山越往深处走,妖兽的修为就越高;所以,大荒山机遇和危险并存。这次深入大荒山,如果能猎到几只筑基期以上的妖,我回去就能买筑基丹了;所以值得搏一搏!”

李长安对何长空点了点头,两人不紧不慢的向着大荒山的深处走去。

——————

大荒山深处的天空,昏沉沉的空气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李长安比刚入大荒山时,已经镇定许多。

“青海城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以后我修为足够的时候,我迟早要离开这里。”何长空叼着一根枯草,慢悠悠的说道。

李长安问道:“青海城不安全,这话怎么说?”

何长空吐出枯草,一边向前开路,一边给李长安解释道:“这大荒山每隔几年,就会爆发兽潮;那些厉害的妖兽会带领大荒山的妖兽,踏出大荒山,主动攻击修士;我听说,最恐怖的那次,妖兽都攻到了青海城里了。”

“妖兽攻进青海城?青海城修士众多,难道还解决不了兽潮?”李长安好奇的问道。

“那次的兽潮是由三只化形的妖兽带头的,而青海城修士的修为大多不高,青海城主的修为是元婴期,他一个人无法对抗三只已经化了形的妖兽;听说最后,是花钱请了距离青海城最近的苍龙宗修士,才解决那次兽潮的。”

“原来如此啊。”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长空警惕的蹲下身,趴在地上,何长空给了李长安一个眼神,大意是,“有情况!”

李长安点了点头,半跪于地,他缓缓抽出盘虚剑。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长安和何长空一跃而起,李长安在空中,挥出一道火阳离天,火光直击前方。

何长空刀身携带着黑芒,一刀就劈向那声音的来源处。

一声爆炸声响;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一道凌厉的罡风逼退。

一位高大男子,拦住了两人身前,挡下了两人的的攻势。

高大男子挥了挥右手,将手臂上残余的赤红灵力挥去,“你们是谁!”高大男子冷声问道。

李长安看着高大男子的右手,这人凭借一只右臂,硬接两人的攻势;然后左手又挥出罡风将他和何长空逼退。

此人实力强横,修为最少是筑基中期。

高大男子背后还跟着四人,修为也都不低,何长空笑着走过去,解释道:“我也是猎妖人,这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高大男子抱拳问道:“在下秦邱,人送外号‘轰天炮锤’不知兄弟是?”

然后两个人就对黑话切口。

“原来是轰天炮锤秦爷啊,久仰大名!在下‘五虎断龙刀’何长空,既然兄弟也是猎妖人,可认识北城的吴爷啊?

高大男子问道:“北城的吴三爷有好几位,不知道兄弟谁的那位?”

“就是独眼龙吴三爷。”

“吴三爷我不认识,可黑风煞李五爷修为高深,纵横大荒山数十载,这李五爷你可认识?”

“李五爷的鼎鼎大名,我是听说过的,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不知兄弟可认识河洛客栈的马掌柜?”

“不认识,你可认识‘杀龙剑’乔三爷?”

“不认识,你可认识老九门的红二爷?”

“不认识,你可认识‘吞天太保’洪五郎?”

……

两人对了半天黑话切口,就是没有找到彼此认识的人。

何长空死猪不怕开水烫,忽然说道:“兄弟可认识青海城主徐江雀啊?”

正不耐烦的高大男子脸色一变,说道:“青海城主徐江雀鼎鼎大名,我自然认识。”

“既然大家都认识城主徐江雀,那就顺便交个朋友吧。”何长空拿出一百晶石递给高大男子,说道:“刚刚冒犯了秦爷,这一百晶石我请大家吃酒。”

秦邱面无表情的拿走一百晶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何长空向后退了几步,说道:“山不转水转,那咱们后会有期了。”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三十九章 万鬼窟

何长空退了几步以后,拉着李长安飞奔似的逃离现场。

秦邱望着飞奔的两人,对身后正欲出手偷袭的高瘦男子,摇头道:“算了吧,无名小卒而已,坏不了我们的大事。”

高瘦男子面露凶光,他皱眉质问道:“之前你匆忙间应敌之时,没有隐藏好灵力。这探索大荒山的万鬼窟,不容泄露;若是让外人知晓我们的身份,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安!既然此事是我领队,你就该服从我的指挥。”秦邱皱眉道:“两个尚未筑基的修士,以他们的见识,会认得出天这是道宗的灵力?可若他们的死,引来了其他修士的关注,到时候坏了我们的大事,我看你怎么交代!”

刘安与秦邱两人的中间站着一位女子,这位女子名为“何怡玟”,她相貌姣好,约莫三十几水的相貌,她是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望着刘安正欲开口反击,何怡玟冷声道:“都给我住嘴!”

刘安听了何怡玟的冷声,顿时焉了下来,不敢反驳。

一行五人中最后的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韩奎正”,女的叫“韦秋”;两人是双修道侣。

韩奎正说道:“秦邱兄在汉国蛰伏十数年,就是为了那万鬼窟,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快些找到万鬼窟的所在吧。”

秦邱点了点头,说道:“当年在得到那地图之后,我便在汉国境内寻,花了数年才找到地图上描述的位置;这万鬼窟的位置我早已摸清,只要几位助我打开结界,肯定就能进入万鬼窟。”

韦秋说道:“根据那残缺的地图上记载,这万鬼窟设有禁制,只能进入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秦兄还是快些带我们去万鬼窟结界那处吧。”

秦邱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进。

一行人疾驰的一段时间,来到一处断崖,秦邱忽然停下脚步,他不动声色的到处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放下心了。

秦邱站在断崖边,对几人说道:“便是在此处了,各位随我御气飞行。”

断崖下是一片黑色的水潭,众人随秦邱落入黑潭底,秦邱在潭底一块巨石停住了脚步,然后举起双臂,挪开巨石之后,露出个洞口;潭底大量的水涌入洞口,秦邱对众人挥了挥手,便进入了洞口。

众人都进了洞口后,秦邱对洞口挥出一道符,洞口周围一道白色的光芒,潭水在白光处纷纷避开,阻止了潭水的涌入。

韩奎正问道:“虽说我也能够胎息,但我可不喜欢在水里泡着的感觉;你这避水符能坚持多长时间,别等我们还未出来,潭水就灌满整个洞底。”

秦邱将身上的水渍蒸干以后,说道:“你就放心吧;这个避水符能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何怡玟的双眼露出白光,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但她的眼睛依旧能清晰的看见洞里的所有布局,她说道:“恐怕所以人都不会知道,传送中的万鬼窟会在这里。”

秦邱拿出一件法宝,在灌入灵力以后,法宝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照亮整个洞底;这时候一群人才知道,身处在一片宽敞的通道之中。

刘安摸了摸通道两侧潮湿的泥土,无穷的阴风不停的吹刮在众人的身上,韩奎正说道:“这阴风吹的人真难受,我们快点进去吧。”

韦秋皱眉说道:“这通道之中说不定设有机关禁制,我们还是小心行事。”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人肉傀儡,控制着人肉傀儡开路。

……

另一边。

何长空拉着李长安跑了半刻钟,回头望了望,发现那群人并未追来,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李长安不解的问道:“我们跑什么?”

何长空摸了把头上的汗,说道:“在这大荒山最可怕的其实不是妖兽,而是人心难测的修士!青海城有禁武管辖,所以没有修士会光明正大的动手杀人;可这大荒山人迹罕至,修士之间杀人夺宝经常发生。刚刚那群人的修为都不低,领头男子甚至达到了筑基中期,如果他一群人对我们俩出手,我们俩怕是凶多吉少啊!”

李长安笑了着打趣道:“五虎斩龙刀这个匪号,和你的刀法一样,皆是杀伐气十足啊!”

何长空笑了笑,尴尬道:“听见那人报了个轰天炮锤的外号,我自然不能堕了威名,所以也是灵机一动,临时就想了个五虎斩龙刀出来。”

“你可知道那群人什么来头?”

“不知啊。”

李长安皱眉说道:“我感觉,那群人不是汉国的修士。”

“恩?”

李长安解释道:“天道国冰封万里、常年天寒地冻,天道国修士修炼的时候,吸取的灵力都带着股寒气,所以他们体内的灵力,也带着刺人骨髓冰寒;就像刚刚那个秦邱,他的灵力冰冷异常。”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叫秦邱一拳逼退我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气,不过就凭这个,也不能肯定他们是天道国的修士吧。”何长空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说道:“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汉国那么大,总会出两个异类。”

“我们汉国的体修炼‘精、气、神、骨、皮、肉’,而天道国的体修则只炼‘骨、皮、肉’;我父亲的手稿上还说了,那天道国体修的肉体坚固程度,远胜汉国的体修;我的火阳离天加上你的刀芒,没有对那个人造成一点威胁,在他的皮肉上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何长空问道:“所以,你就怀疑他们是天道国的?”

“不是!”李长安摇头道:“那一群人的鼻子都特别大!这种鼻子大的人,生活的环境肯定是天寒地冻,我们汉国没有那么寒冷的地方,所以不会有那么大鼻子的修士。”

何长空又问:“就算他们是天道国的修士,那他们来大荒山干嘛?总不会是千里迢迢过来来猎妖吧?”何长空又道:“你就别瞎想了。”

李长安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章 兽潮

秦邱一行人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现在身处的是一间宽阔的大厅,秦邱法宝发出的白光,仅仅照亮了大厅的一角。

众人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一处石门面前,秦邱说道:“这里就是结界所在的地方了。”

何怡玟望着前方的巨大石门,问道:“这石门就是你说的结界?”

秦邱走到石门旁边,向众人介绍道:“这是石门需要五个筑基期修士同时发力,才能将其打开;我们只要将手按在石门上,这石门便会主动吸收修士的灵力;我上次一个人来探索的时候,便是止步于此,后面是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何怡玟盯着秦邱,又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全部说出来吧。”

秦邱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万鬼窟位处极阴之地,是数千年年的古修士战场;那些古代修士死后,被这极阴之地束缚,永远的囚禁在了这里;后来某位烂柯寺的高僧路过此地,便设下了此结界,用来超度那些死去的修士。”

“后来沧海桑田,陆地板块运动;这处极阴之地的古战场,随着地块运动沉入地底,此处也离那地图所描述的地方,偏差了数百里地;当年我们几人一起外出历练,从那个渔夫手中得到此地图后,我便按照约定来寻找这万鬼窟,根据地图记载的位置,再加上我这几年不断的搜索,最后在青海城的此处找到了万鬼窟。”

何怡玟盯着秦邱,她总有些不相信秦邱说的话,“你还知道些什么?”

秦邱说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何怡玟收起人肉傀儡,说道:“你最好没有骗我。”

秦邱慌忙的摆了摆手,说道:“我那敢骗你啊。”

何怡玟对几人说道:“各位,一起破开这结界吧。”

韦秋、韩奎正、刘安点了点头,五人将手按在石门之上,大厅忽然震动起来,石门缓缓升起,刺眼白光从石门升起的缝隙里,射了出来。

安静的大地忽然震动,森林之中飞起了众多的鸟兽;大荒山中妖兽开始变的暴躁,它们四处奔跑,不停的啼鸣着。

李长安问道:“这是怎么了?地震?”

何长空咽了口水,震惊的说道:“这么倒霉,不是兽潮吧?”

“什么!”

何长空说道:“这可能是妖兽踩踏地面,发出的震动;可能要爆发兽潮了!我们快逃!”

何长空的话音刚落,一只筑基期巅峰的犀牛,带着呼呼风声,就向着两人撞来;李长安扭转身躯,堪堪躲过。

“快逃,回青海城!”何长空叫喊道。

来不及考虑的李长安,贴上三张御风符后,便驾驭着飞剑,奋力疾驰。

在空中飞了没一会儿,一只金丹期的巨大乌鸦,便又撞向了空中的李长安。

李长安见状用力向下一踏,整个人如同螺旋一样,急速落地,勉强躲过乌鸦的攻击。

李长安位处的大荒山深处,他之在的地方到处都是妖兽,而且这些妖兽的修为大部分都是筑基期的,可能还有金丹期,甚至是元婴期的妖兽。

现在这个情况,不能随便在空中飞行,空中宽阔、而且没有树木遮挡,在空中飞行的修士就像靶子一样,是最容易收到妖兽攻击的。

李长安宛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荒山之中四处乱窜,凭借着三张御风符,李长安暂时还算安全。

就在李长安感到庆幸的时候,一只金丹期的浑身包裹着火焰的大蛇,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直直扑向没有防备的李长安。

这一刻,李长安的忽然感觉到一阵阵心悸,这是李长安的剑心给他发出的危险警告。

李长安立马扑倒在地,火焰大蛇一攻未中,扭过头来一攻又至。李长安只感觉背后发寒,如果刚刚让这火焰大蛇咬中的话,自己真的会死!

瘫倒在地的李长安慌张的四处望了望,他的右侧是一处悬崖;来不及考虑的李长安向右小跑了两步,跳下了悬崖。

见李长安跳下悬崖,火焰大蛇也跟着扑了下去;悬崖的下面是一处水潭,李长安掉入水潭,火焰大蛇却好似不敢触碰潭水,一直在水潭的镜面上盘旋。

李长安见火焰大蛇没有跟着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可是问题又来了,火焰大蛇一直在水潭上方盘旋,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李长安还未胎息,以他现在的修为,在水下根本闭不了多长时间的气。

李长安现在只要一露头,便会被火焰大蛇攻击,绝望的李长安四处张望,不经意间,他感觉到一阵术法的波动。

“有救了!”李长安暗呼一声,便向着感应到波动的地方游去。

就这样,李长安穿过秦邱留下的避水符,掉入了漆黑的通道之中。

秦邱一行人刚打开石门,望着散发这白光的石门但都没有贸然进入。

何怡玟的修为最高,她的五感也是众人中最敏锐的,听着李长安穿过避水符,掉在通道的清微声响,她说道:“有人进来了!”

“在哪里?”刘安慌忙问道。

何怡玟说道:“是避水符那处,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长安艰难的喘着粗气,他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与一片黑暗之中。

还未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一道白光和秦邱五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被刘安提起,举在半空中,刘安扭头对秦邱说道:“之前我要杀这小子,你不让;结果被这小子跟踪了!”

秦邱皱眉道:“这不可能!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周围,以这小子的修为,根本躲不开我的神识。”

韦秋说道:“可能是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以这小子的修为,不存在避开我们几人的感应的。”

刘安将李长安狠狠的砸在地上,问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李长安还没未适应忽如其来的白光,便被刘安砸在了地上,待缓过神来,发现是秦邱一行人,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刘安怒声道:“我问你话呢!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李长安故意露出慌张的表情,说道:“大荒山爆发了兽潮,我被一只火焰大蛇追赶,慌不择路之下便逃到了这里;那火焰大蛇现在还在水潭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韩奎正闻言,穿过避水符,片刻后又回到了通道,他说道:“这小子应该没有说谎,水潭上是有一只火焰大蛇。”

刘安闻言后,也不会含糊,一脚便踏向了李长安的脑袋,准备随手解决了李长安的性命。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一章 因为你弱

何怡玟挥出一道灵力,将李长安拉扯出一段距离,刘安一脚踏空,他问道:“师姐,你干嘛呢?”

何怡玟瞟了一眼苟延残喘的李长安,说道:“留着他还有用。”

刘安看着李长安,不解的问道:“他才炼气期的修为,能有什么用?”

“探路。”何怡玟的回答干净利落,她说完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黑乎乎的丹药,然后直接塞进李长安的嘴里,她用望着李长安,说道:“我刚刚喂你吃的丹药,名叫七日断魂丹;服了这丹药后,七日之内若是得不到解药,你便会死。”

刘安满脸阴笑的补充道:“如果拿不到我师姐手上的解药,你死的之前会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到时候会有无数的虫子去吞噬你的血肉,你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

秦邱法宝发出的白光,无法照亮所有的地方;阴暗的通道里,李长安抬头质问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此毒手?”

何怡玟藐视着这位质问自己的修士,她呵呵笑道:“因为你弱。”

何怡玟说出这句话以后,李长安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蹦”的跳了一下;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还是太过单纯了,弱肉强食、以强凌弱,才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真理。

“因为你弱。”这句振聋发聩的话,在李长安的耳中久久回荡;自己与他们素昧平生,就因为自己比他们弱,所以就要受此折磨?

萧逸尘曾对他说,“每个人对事情对错判断的标准不同,所以事情应该没有对错之分,而只有好坏之别;剑修对事情不分对错,只去分好坏正义”这世间有好人,就又坏人;自己不应该对每个人都心怀善意,如果想在修仙界生存下去,或许自己就应该鄙弃那一颗太过善良的心。

李长安一动不动的瘫倒在阴暗的通道里,刘安等的不耐烦,走过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将踹的在地上翻滚。

李长安抬起头,满身泥泞,他盯着刘安,眼中却没有如何仇恨,反而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眼神。

刘安被李长安盯的发毛,又踹了一脚李长安,“神经病吧!”

何怡玟淡淡的说道:“别踹坏了,留着还有用。”

何怡玟将倒地的李长安拖到石门前,说道:“你若是不想死,最好先进去;然后再出来和我们汇报里面的情况。”然后便将李长安扔进那一片白光石门中。

李长安穿过白光,石门之后的世界,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古城,里面荒无人烟,只有一阵阵的阴风刮来;天空中乌云密布,但偶尔云层的缝隙中,也透出暗绿色的光芒,给人一整阴森森的感觉。

古城里面的建造很古老,楼宇间充满了腐朽的气息,古城里各处都有化为骷髅的残肢断臂,数不胜数的兵器乱七八糟的插在古城中的道路上。

李长安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望着阴沉的天幕,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声音,“里面是什么情况?你再不出来,我们可不给解药了!”

李长安不想出去,但迫于何怡玟七日断魂丹的剧毒,他只能回答道:“这里没问题,可以进来。”

外面的五人纠结的很久,一直没人敢进来;五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话以后,最先进来的是秦邱。

秦邱进来以后四处打量,并没有发现异常;他小声的对李长安说道:“这位朋友,你放心,只要这次我们能平安的回去,我肯定会帮你讨到解药。”

“秦邱,里面怎么样?”石门那边传来了刘安的声音。

秦邱大声的喊道:“没有异常,可以进来了。”

四人闻言,这才一个一个的走进石门;刘安看着满身泥泞的李长安,问道:“师姐,现在可以解决这个人了么?”

何怡玟说道:“先留着吧,说不定还有用。”

秦邱看不惯两人的作为,说道:“事成之后,便留这位小兄弟一条活路吧。”

韦秋和韩奎正夫妻俩,很明显没将眼前这个小修士的生死放在眼里,韩奎正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道:“你们决定便可以了。”

韦秋抿了抿嘴,笑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心肠啊。”

何怡玟和刘安没有回答秦邱的话,两人走入古城,开始搜寻起来;韩奎夫妻俩见何怡玟两人进城,紧随其后。

“多小心。”秦邱微微摇头,对李长安抱拳,径直走进古城。

这一行五人都是筑基期的修士,韦秋、秦邱和刘安是筑基中期,韩奎正是筑基后期,何怡玟的修为是筑基期巅峰,李长安的修为只是炼气期巅峰,他对上这五人根本毫无胜算。

李长安望了望自己的储物玉佩,里面有三张天雷符,这种符能劈死金丹期以下所有的修士,以李长安现在的灵力,只能用要一次天雷符便会耗尽灵力,他根本没办法同时解决不了这五个人。

而且就算杀死了这五人,自己体内的七日断魂丹也会要了他的命,他现在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不管怎么办都会死。

李长安心中充满了绝望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秦邱能帮他讨到七日断魂丹的解药;可是看那何怡玟的心性,根本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她给自己解药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横竖都是死啊!

刘安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个谁!你给我过来!”

声音渐渐暴躁,“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声音变为暴怒,“不搭理我,你是想死吧!”

此时,正在神思天外的李长安,根本就没有听到刘安的暴喝;将李长安唤回现实的是一道火符,剧烈的火光在李长安身上燃烧起来,吱吱作响。

李长安的头发和大部分的衣服,都被火符燃烧了一个干净,浑身上下只留下一个储物玉佩和三纤金丝发带。

暴怒的刘安赶了过来,一脚狠狠的踹向李长安的脑袋,将李长安踹飞了数丈远,烧焦的头发上带着的三纤金丝,也被刘安一踹之后,飘落在地。

刘安“咦”了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三纤金丝发带,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既然没有被火符烧掉,不会是个宝物吧?”他疑惑的将三纤金丝收进自己的储物袋。

李长安的脑袋撞在了地上,磕的满头鲜血;李长安望着刘安将三纤金丝收进储物袋,脚步踉跄的冲了过去,他一把抱住刘安的身子,说道:“把发带还给我,那是我父亲的遗物,你还给我!快还给我……”

刘安挣脱开李长安的束缚,将李长安踢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李长安的头上,他满脸凶像的问道:“什么是你的!这发带是我的!我的!”

瘫软倒在地上的李长安,双眼留出血水,他叫喊却无声,“是我的,我的……”

这三纤金丝是李云飞留给李长安的遗物,李长安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刘安拿走,可唯一不能让刘安拿走的东西,便是这三纤金丝了。

三纤金丝是李长安对那位从未见过的父亲,唯一的念想。

他吐出一口血水,痛苦却无声。

刘安踩在李长安的额头上,望着苟延残喘的李长安,吐了一口唾沫,不屑一顾。他提起李长安的领子,将他带到古城里,然后将宛若蝼蚁的李长安,扔进一处布满梵文的禁制之中。

见落入禁制的李长安,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刘安这才放心进入。

城中那四处散落的武器,是数前年那些古代修仙者使用的武器,这些兵器以前都带有灵力的武器,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武器的灵力也渐渐淡化,变成了凡铁,现在还能保有灵力的武器已是十不存一了。

秦邱和何怡玟四人,都捡到了带有微薄灵力的武器,只有刘安一无所获,一想到这里就火大,他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李长安,“都怪你这个废物耽误我的时间!”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二章 君子死,而冠不免

进入禁制后仍旧一无所获的刘安,将面前的枯骨踢开,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脏话。

望了眼瘫倒倒地的李长安,刘安右脚微微用力,将脸着地李长安的铲翻过来,他看着李长安泪水、血水和泥水的交融的脸庞,笑呵呵的问:“恨我吗?”

身受重伤的李长安,现在稍微动一下,就感觉无比剧痛。

没有得到回答的刘安,没有再去为难宛若蝼蚁的李长安,他大步离开这次禁制。

李长安艰难的扭头,望着刘安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一颗行军丸,就着嘴里的血水,一口咽了下去。

离开禁制的刘安,没一会就找到了何怡玟。

何怡玟看着无所事事的刘安,问道:“又去逗弄那个小修士了?”

刘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何怡玟靠近刘安,小声的对刘安说道:“刚刚那韩奎正拿了件很不错的武器。”

“很不错?”

何怡玟点了点头,“看那武器发出的威势,应该是二阶的武器无疑了;如果培养得当,那武器甚至有可能会成长为三阶。”

“三阶!”到现在已经一无所获的刘安,听见韩奎正得到一件三阶武器后,他眼都红了。

何怡玟依旧小声的说道:“这里应该还有不少三阶、甚至是四阶的武器,这些武器全部是我们的,韩奎正几个人都得死……”何怡玟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她对刘安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安兴奋的问道:“那我们先杀谁?”

何怡玟面色阴沉的说道:“这里除了我之外,修为最高的就是韩奎正;只要解决了他,一切就好办了。”

刘安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出手?”

何怡玟想了想说道:“韩奎正和韦秋他们俩形影不离,我们俩也一起走;找到韩奎正以后,你先假装和他说话,放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我出其不意的偷袭韩奎正,最后再解决韦秋。”

刘安嗜血的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古城不大,但也不小;有心寻人的何怡玟和刘安,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韩奎正夫妻俩。

何怡玟面无表情的走在三人后面,刘安笑呵呵的和韩奎正客套着,“韩兄啊,当年一别,我们也快十年未见了。”

“没想到韩兄的修为,已经如此深厚了啊。”

“这些年,你过的可还好啊?”

“话说,你和韦姐姐结为道侣,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和师姐啊;我们也好去喝点喜酒。”

韩奎正是在历练的时候,认识的这对师姐弟;他对这个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的师姐弟并没有多少好感,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比起这对师姐弟,他还是比较喜欢秦邱的为人处世。

韩奎正厌恶的瞟了一眼刘安,冷着脸问道:“我们的关系不熟,为何要请你?”

刘安尴尬道:“我们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啊。”

韩奎正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你可莫抬举韩某人了,我那敢和天道宗的刘大仙人称兄道弟啊。”

刘安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可是一直将你当兄长的。”

韩奎正正欲反唇相讥,一只粉拳顷刻间,便轰穿了他的胸膛,击碎了他的丹田;韦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何怡玟再次出手,直接砸碎了韦秋的脑袋。

何怡玟挥了挥染上的手中的血水,便径直离开。

秦邱这一行五人,都是天道国的,可他们的出身却有不同,秦邱只是一个散修,韩奎正和韦秋是出身修仙家族的修士,而刘安和何怡玟则是天道宗的修士。

汉国三千家宗门林立,可天道国却和汉国不同,天道国只有三家宗门,天道宗修士的数量有多达数百万,是天道国最大的宗门。

刘安捡起韩奎正和韦秋的储物袋,立马追上何怡玟的脚步,“瞬杀两名筑基期修士,师姐的金刚拳好生厉害。”

何怡玟淡然道:“之前能这么轻易的杀死两人,还是他们太过大意;若是正常对敌,我也需费上一番工夫。”

刘安将韩奎正两人的储物袋递给何怡玟,然后又一脸谄媚的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再去解决那个秦邱?”

何怡玟接过储物袋,说道:“自然。”

接下来的时间,何怡玟两人在寻找秦邱,李长安在恢复体力,秦邱不知所踪。

秦邱或许知晓了何怡玟两人的阴谋,也或许是真的不知所踪,他仿佛消失在了这个古城一般,何怡玟和刘安寻找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秦邱的踪迹。

已经不耐烦的何怡玟,对刘安说道:“既然找不到秦邱,我们还是先找法宝吧;他的修为和你相当,你的修为和他旗鼓相当;寻找宝物的时候,提高注意力,莫要让他偷袭了,如果遇见了他,立马发出声响提醒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正有此意,可碍有于何怡玟的威慑不敢开口的刘安,连忙点头道:“好的,师姐。”

两人分道扬镳。

刘安一边寻找宝物,一边警惕的望着周围。

古城的天,已经是阴沉沉的,仿佛永远暗无天日。

阴风吹拂着刘安的阴风,让刘安的心情烦躁;他快速搜查过一处后,转身离开,又跑向另一处寻找。

又找了半个时间,可仍然是一无所获的刘安,心情急躁。

终于,刘安又遇见了一处禁制,他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小心谨慎,望着梵文发出的淡淡金光,他没有茫然进入;心中默默记下了此处的位置以后,刘安飞身离开。

刘安又来到了之前和李长安分开的那处,望着禁制里,宛若蝼蚁般半靠在墙上的李长安,他狞笑的走进去,对李长安说道:“我又来了。”

满身泥泞的李长安抬起头,他盯着刘安,眼中却没有如何仇恨,反而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眼神。

刘安被李长安盯的发毛,骂了句“神经病吧!”抬起右脚,便准备教训教训这个蝼蚁。

服下行军丸后,恢复了少许体力的李长安,用手挡住了这一脚。他对刘安笑了笑,那笑容不见当年的温暖,那笑容让刘安感觉刺骨冰冷。

一道轰天巨响,天雷符从刘安的头顶炸响,将刘安劈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刘安的鲜血散了李长安半身,他面无表情的拿起刘安的储物袋,从里面拿回三纤金丝。

这天雷符,以李长安的修为,用一次便会耗尽他全部的灵力;他只吃了何怡玟的七日断魂丹,反正横竖都是死,不过就算死,他也要拿回父亲的遗物。

天雷符发出的巨响,立马就引起了何怡玟的注意,她扭转身躯,赶往巨响发出的地方。

李长安的双腿让刘安踢断了,体内也已经没有了灵力。

李长安想起了一句话,这话是他蒙学夫子苏武,曾教导过他的。

李长安盘坐于地,默默的正了正衣冠,他抹去脸上的污垢,将已经烧焦的头发拢了拢,从地上拿起一根枯草,将头发寄上;然后,安然的等待着即将赶来的敌人。

君子死,而冠不免。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三章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何怡玟望着闭眼盘坐的李长安;又看了看刘安散了一地的残肢断臂;她没有贸然出手攻击李长安,“这是你干的?”

李长安没有回答何怡玟的话,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何怡玟的致命一击。

生命临到终了,李长安觉得他这一生愧对很多人,徐天宝、萧逸尘、柳白、欧阳倩……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些人对他的期望。

李长安的眼角留下泪水;临近死亡,他才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没做。

李家三代人为汉国开阔的疆土,自己没有走过、看过;徐天宝已经很老了,可以后自己也没机会照顾他了;柳白还准备看自己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去继承父亲的传承;萧逸尘还等着自己继承衣钵。

“我师弟是你杀的?”何怡玟再次问道。

李长安依旧没有说话。

何怡玟仔细观察过这个蓬头垢面的修士,此人的体内毫无灵力,可她看见刘安的满地碎肉,又怕这个年轻修士留有后手,所以一直迟迟不敢动手。

生性奸诈的何怡玟,后退了两步;她从古城的地上,随意拿起一把剑,然后径直扔向李长安,剑穿透了李长安的肩膀,将李长安死死的钉在墙上。

何怡玟看着李长安肩膀留下的鲜血,看着满脸痛苦的李长安,她这才确定李长安没有装神弄鬼。

她走过去,一把将剑拔了出来。

李长安的嘴唇干裂,他缓缓开口道:“杀了我吧。”

何怡玟微微一笑,问道:“杀了你?”

“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何怡玟的笑了笑,笑容如同恶魔。

她拿出一道定身符,贴李长安的胸口,“我那师弟,虽说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可也不是你能杀的。”

“这次回去,怕是又要被师傅教训了。”

何怡玟一边说,一边用手擦拭着剑,她蹲下身去,看着李长安的右腿。

“我天道宗的修士,是你能动的!”

何怡玟挥剑,剑身化向李长安的小腿,这一剑削去了李长安小腿上的一小块肉,鲜血缓缓流出。

李长安被定身,无法动弹。

“你们汉国有‘凌迟’这种刑法,我一直仰慕的紧。”何怡玟又是一剑,剑身再次割掉了李长安小腿上的一块肉。

“问你一个问题。”何怡玟微笑的望着李长安,“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李长安咬紧牙关,没有作答。

何怡玟又是一剑,剑身再次带走了李长安小腿上的一块肉。

李长安脸色苍白,额头汗如雨下,他咬紧牙关,嘴里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你这个恶魔!”

“我可不是什么恶魔。”何怡玟回答道,她很悠闲的坐在了地上,抖了抖剑身上的血,她重复的问道:“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说完,又是一剑。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

李长安痛不欲生,他恳求道:“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剑身再次带走了李长安小腿上的一块肉。

李长安艰难的抬头,望着丧心病狂、宛若恶魔的何怡玟,“九…百…九十三。”

何怡玟笑了笑,说道:“这才乖嘛。”

看着何怡玟的狞笑,李长安浑身冰冷。

厄运再次持续……

何怡玟再次削去了李长安的一块小腿肉,她又问道:“九百九十三减七,等于多少?”

“九…百八十…六。”

伴随这一块肉的离去,何怡玟笑容依旧,她再次问道:“九百八十六减七,等于多少?”

何怡玟挥剑的手很慢,她每次削去李长安的一块肉以后,她都要停上一会儿,留给李长安一点喘息的机会。

时间过去了数个时辰。

李长安痛死过去了数十次,但每次唤醒他的还是疼痛。

已经有些累了的何怡玟,伸了个懒腰,她看着古城天空射下的淡绿光芒,她问道:“二十七减七,等于多少?”

李长安面无血色,眼神空洞,“二十。”他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管里面自己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生机。

“二十减七,等于多少。”何怡玟的剑,带出一片鲜血。

“十三。”

“十三减七,等于多少。”一块肉,再次被削走。

“六。”

李长安的整条右腿,现在只见骨架,不见血肉,何怡玟的千刀万剐,将李长安的右腿剃的只见白骨。

何怡玟看着自己的佳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正好。”。

为了防止李长安失血过多而亡,何怡玟的手掌喷出一道火焰,将李长安腿上的伤口烧焦;她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丹药,放他的嘴里;李长安因为被定身了,无法动弹,何怡玟取下了定身符,并且帮助李长安吞服了此药。

最后,何怡玟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何怡玟回过头来,她看着奄奄一息的李长安,回眸一笑,宛若恶魔;她对李长安嘱咐道:“我刚刚喂你吃的药,活血生肌,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有些累了,明天再来看你。”

地上一片片的皮肉,洒了一地,血水将李长安的衣服染红。

牙口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咬的崩碎了十数颗;他的双眼无法聚焦,他的神志也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神志迷糊了。

他不想受此折磨,他现在只想一死。

“等于九百三十七……”

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着迷迷糊糊的胡话。

“等于六百五十七……”

“等于四百五十四……”

满身污垢,衣衫褴褛,神志迷糊,胡言乱语,此时的李长安,已经不复见那白衣飘飘的少年郎。

昏暗的古城里,一阵阴风刮过,一只蚂蚁穿过鲜血染红的大地,爬上李长安累累白骨的右腿;爬到李长安的胸口,再爬到李长安的鼻翼上。

自己鼻子上多了一只蚂蚁,李长安的双眼呆呆的望着那只蚂蚁。

蚂蚁开始缓缓的往上爬,爬到了自己的鼻尖上,李长安的眼睛又愣愣的移向鼻尖。

就这样他盯着那蚂蚁看了很长时间……

李长安僵硬的脸上,忽然笑了笑,那只蚂蚁飞了起来,飞向了别处。

李长安伸手想抓住那飞走的蚂蚁,却抓了个空。

阴风不停的刮着,可蚂蚁依旧展翅飞翔。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四章 苦修历练

身材魁梧的独眼老头站在湖边,他望着波光粼粼的夜色,一言不发。

他的军队驻扎在南疆的抚仙湖畔;这一驻扎,又是十八年了。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这句话说的就是老人,他十五岁从军,将脑袋绑裤腰带上,戎马兵戈了一生。

抚仙湖上烟波浩渺,晚风吹皱了湖水。

老人取下头盔,苍苍白发,肆意狂舞;他抱住头盔,缓缓的沿着抚仙湖走着。

老人爱兵如子,他这一生培育的汉国半数的军将;看着自己军中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子,慢慢长大,慢慢成长为国之栋梁,老人每次想到这里就会很欣慰。

可是只要打战,就会死人;他只要一想到,那些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子战死沙场,老人就会感到糟心。

“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老人是修士,可他却没读过书;他的功法是一位将军亲口相传的;教他修炼的那位将军对他很好,他的排兵布阵也是跟着那位将军学的。

那时候老人还是个小伙子,他跟随着那位将军先后灭三十几国,将百国联盟的残余驱逐到了崖山以西,为汉国打下数万里疆土。

那位将军姓“李”;后来他唯一的女儿,还嫁给了那位将军的儿子。

老人这一生看透了许多事情……

这世界,卑劣的人为所欲为,纯洁善良的人是最容易受到侮辱和伤害的。

那位将军,那位将军的儿子,他李家两代人都是在了心肠太软;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外孙重蹈覆辙。

可,这些年陪他的时间又太少,根本没机会改变他那一颗太过单纯善良的心肠。

老人神思天外,他的亲卫兵阿喜忽然跑了过来,面色沉重的对他说道:“老将军,刚刚探子汇报,又有九百平民被屠。”

这些年,随着他的打压,南疆的那些蛮族,已经不复往年的蛮横了,可蛮族屠杀南疆平民这件事,却还是一直在发生。

蛮族这一颗毒瘤,长在汉国很多年了,这些年蛮族茶毒了许多南疆的平民百姓。

老人叩了叩刀柄,或许是该下决定了。

老人望着湖光夜色,开口对阿喜说道:“明日三军开拔,南疆境内,凡所见之蛮族,无需汇报,可自行决定。”

阿喜震惊的问道:“这是要下杀手了?”

“我退一步,他们便进一步;十几年了!这些蛮族根本不知什么是耐心。”老人说道:“这屡教不改的十几年,我累了。”

阿喜抱拳,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说完闪身离开。

老人自己女婿的那首词,他朗朗开口,唱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君不见,边陲孤烟秋绝漠,塞北长空雁横天。君不见,汉国关外百二州,多少白骨无人收。君不见,两军对垒寒风瑟,大汉军卒尽死声!”

汉国南疆,沉寂了十几年的镇南军,开拔。

那位被汉国帝尊,称为“国之柱石”的徐天宝,终于彻底狠下心,开始进攻蛮族。

——————

塞北大漠也迎来了第二年的开春。

赵凌雨近日闲来无事,也跟着齐映云两人遛起了弯。

望着大陆之下的黄沙,她感叹道:“还是在上面好啊;这风也吹不着,雨也打不了。”

齐映云说道:“我还是喜欢江南多一点,那里气候怡人,不像这塞北大漠天气干燥。”

赵凌雨问道:“师兄,以前的九天剑宗位处于在江南那个地方啊?”

齐映云说道:“在鄱阳湖上。”

赵凌雨想了想,她也觉得九天剑宗的九块大陆,飘在大湖上好一点;那样自己没事的时候,可以钓钓鱼、挖挖藕、采采莲蓬,那样的生活当真美滋滋。在这塞北大漠,天气干燥,自己的皮肤也变的不好了。

“小师弟离家出走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人陪我玩了。”小师妹咂嘴说道。

齐映云嘴角一翘,笑着说道:“那你可以去找宋浩然啊。”

“你再这样,我就去和南宫师姐说你喜欢她。”赵凌雨针锋相对道。

齐映云摆手道:“咱们师兄妹之间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吕且说道:“师妹你修为这么低,以后怎么保护自己啊。”

“我不是有师傅和师兄师弟么。”

“那我们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啊。再说,过段时间你就要外出苦修历练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吕且担忧的说道。

汉国修士的修为达到筑基后期,就必须离开宗门进行苦修历练,等修为突破金丹期才有资格,返回宗门。

赵凌雨泪眼婆娑道:“师兄,我不想苦修。”

齐映云冷笑一声,冷嘲热讽的威胁道:“你不苦修是吧!我现在就去找师傅!”

赵凌雨欲哭无泪说道:“大师兄,我们现在和好,还来得及吗?”

齐映云冷哼一声,负手离去,心中暗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有怕的东西啊!”

吕且也跟着齐映云走向萧逸尘居住的流云阁,赵凌雨跺了跺脚,骂骂咧咧的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流云阁。

萧逸尘“嗯嗯啊啊”了几声,最后说道:“这不去苦修可不行。”

萧逸尘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凌雨你都筑基后期了啊?”

赵凌雨无语道:“我虽然不如两位师兄,但我也修炼了十几年了啊!”这话其实不是赵凌雨真正想说的,她想说的其实是:“什么我筑基后期?!我早就筑基后期了好吧!你萧逸尘教徒弟能不能上点心?”

萧逸尘说道:“那蛮好的,准备准备,去苦修历练吧。”

赵凌雨撒娇道:“师傅这么快,能缓一缓啊?明年就要召开论剑大典了,我晚一点出去好不好?”

萧逸尘摇头道:“不行,筑基后期要去苦修历练,可是有明文规定的;你要是不去,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赵凌雨呆立当场,“什么明文规定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萧逸尘从自己的书柜里找到一本数,翻到某一页,然后指给赵凌雨看,“凡九天剑宗修士,修为若达筑基后期,必须遵循古法,外出苦修历练,修为突破金丹,方可返回宗门。”

赵凌雨从萧逸尘的手里抢过书,问道:“这是什么书啊?那个多事的人写的?”

萧逸尘“呃”了一声,说道:“我写的。”

“所以你必须要遵守的,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赵凌雨将书还给萧逸尘,“还有这一档子糟心的事啊?我怎么没听师傅提起过?”

萧逸尘说道:“这个是我成为持剑长老以后写的,本来只是规定九天剑宗的修士要苦修历练;没想到后来成为了整个汉国的律法。”

吕且拍了拍赵凌雨的后背,“收拾收拾包袱吧,我和师傅、师兄一起送你出门。”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五章 南柯一梦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

刚刚还在流云阁里遛弯,瞬息之间就要出门苦修历练。

赵凌雨忽然有点接受不了,吕且将包裹交给赵凌雨,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赵凌雨还想挣扎一下,“师傅,我觉得稍微晚一点下山也是可以的,毕竟外人又不知道;我突破筑基后期已经好长时间了,这晚一天两天的也无所谓,对不对啦?”

“这么说,也对!”萧逸尘点了点头,“那给你两个选择吧,要么去剑塔,要么去苦修历练,你选择一个吧。”

听了去剑塔,赵凌雨很爽快的背上了包裹,说道:“那我还是去苦修历练吧。”

齐映云拿出一枚戒指,递给赵凌雨,“这个是储物戒指,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丹药。外出的时候,长点心,别和九天剑宗一样,大大咧咧的,外面可不像在流云阁。”

“这不太好吧?”赵凌雨假装推脱,可右手却很痛快的拿走了齐映云的储物戒指。

赵凌雨有看了看吕且,问道:“大师兄都给礼物了;二师兄,我们俩关系这么好,你有什么东西送我嘛?”

吕且挠了挠头,说道:“我又不知道你要出去,没准备啊。”

赵凌雨无所谓道:“那你就随便给个千儿八百的上品晶石,就可以了。”

“没有。”

赵凌雨扭头:“那师傅呢?”

“我也没有。”

一行人站在大陆的边缘,就等着赵凌雨出门。

“师傅,我还想挣扎一下,真的不能晚一点下山么?”赵凌雨再次问道。

萧逸尘望着旭日东升,不动声色的提醒道:“凌雨,快辰时了,可莫错过了下山的好时辰啊。”

赵凌雨闻言,望向三人,满脸不舍道:“可,师傅我舍不得你……”

吕且拍了拍赵凌雨的肩膀,打断了赵凌雨即将开口的话,不耐烦的说道:“凌雨,你安心的去吧,师傅、师兄我会照顾的。”

赵凌雨继续道:“师傅,我舍不得你,二师兄他手拙,大师兄性子倔,都伺候不好您,我仔细想了想,要不…我还是不下山苦修历练了?”

“砰!”一声闷响,齐映云一脚将赵凌雨踹了下去,“当真聒噪。”

萧逸尘装作没看见,问道:“凌雨呢?已经下山了吗?”

吕且点了点头,“回师傅的话,师妹走的很安详。”

师徒三人一边走会流云阁,一边闲聊。

作为二师兄的吕且,还是有点担心赵凌雨的安危,他说道:“外面人心险恶,师妹这次下山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萧逸尘哈哈笑道:“以凌雨的性子,我倒是不担心他吃亏;我就怕你小师弟啊。”萧逸尘叹了口气,“哎,他那心肠……”

齐映云说道:“小师弟留了一封信,便一走了之,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

萧逸尘说道:“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齐映云说道:“既然师傅心生感应,那会不会是小师弟出了什么事?”

“什么感觉?好的还是坏的?”吕且也问道。

萧逸尘摇头道:“说不出是好是坏;长安也不像早夭的面向,应该会没事的。”

“要不然师傅推算看看吧。”齐映云说道。

萧逸尘精通九天剑宗所有的术法招式,可唯一不擅长的就是推算,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算了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肯定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长安。”

“呃呃……好吧。”

——————

古城里。

天昏地暗,阴风呼啸。

李长安神志迷糊,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因为你弱!因为你弱!”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我明天再来看你。再来看你。”

李长安的眼睛开始迷糊,就在眼睛一开一合之间,他仿佛来到一处无边无际的地方,这里和古城一样的阴暗,天地混沌;李长安看着这如梦似幻的场景,呆呆的笑了笑。

他在这时间里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地里,他漫无目的行走着,浑浑噩噩的走了很长时间,仿佛一只没有目标的蝼蚁,在这阴暗的空间里匍匐前进。

这世界,安静的就好像李长安的心一样。

他的耳边没有任何的杂音,这里没有呼啸的阴风声,脑海里也没了那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这个世界里,他感觉出奇的安静,就是不知道是世界安静了,还是自己的心静了;这偌大的世界,李长安就只听能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神志迷糊的李长安,恍恍惚惚的行走。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恍惚的李长安,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他愣愣的抬起头,睁开模糊的双眼往前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这只手雪白无比,有着修长的五根,正是这只手的食指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顺着这只手望过去,李长安看见了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中年人双眸似水的眼睛正望着他,那点着李长安的食指,微微弯曲,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轻轻弹了一下李长安的额头。

这轻轻一弹,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好像佛宗的“当头棒喝”,将李长安溃散的神志唤醒,李长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走的,当他从那种安静的情况缓过神来的时候,只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长,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或许只是一瞬间。

中年人的身上发着淡淡的白光,就好似这世界唯一的光亮,他穿着一声素衣;宛若萤火虫一般细小的光点,一颗颗的从中年人的身上往外散开,中年人的脸庞迷糊,看不真切。

看着中年人迷糊的脸庞,微微动了动,好似是在对自己微笑。

李长安想说些什么,素衣中年人对他挥了挥大袖,李长安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飞速倒退;再睁开眼塞纳,自己已经回到了古城。

他身上所有的伤全部治愈,右腿被剃去的骨肉、头上被扫焦的黑发,全部完好如初。

刚刚经历的一起,好像很漫长,又好像是有一瞬间;他看着完好的双退,感觉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就好似一场南柯大梦。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六章 求求你杀了我吧

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李长安内心并不激动,反而十分平静。

何怡玟对李长安非人的折磨,让他对疼痛的感觉有了免疫,这并不是说李长安感觉不到疼痛了,而是他对疼痛的感觉减少了许多,同时他也不在害怕疼痛了;这或许是一种慢慢的习惯,何怡玟第一次对他行刑的时候,他感觉非常痛苦,但那种痛随着一次次的行刑,疼感也一点点递减;到最后,剑削皮肉的带给李长安的疼感,基本微乎其微了。

肉体上的伤害是一种,对李长安来说,精神上才是最大的。

以前的李长安对死亡是有恐惧的,可是经历了这次的遭遇,他的内心改变了许多,或许只有坦然面对生死的人,才能不惧怕死亡,何怡玟对他的折磨,让他求死不得,生不如死;对现在的李长安而言,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

李长安站起身来,虽然他身上的伤被治愈了;可内心受到的伤害,就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依旧是残破不堪。

之前,李长安望着那只飞起的蚂蚁,他进入了在那个奇怪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经历的事情如梦似幻,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潭水掉入通道的时候开始,李长安就一直瘫痪在地上,他一直被羞辱、折磨;他在这个地方,就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他一直被人击倒在地上,被人践踏!

没有经历过屈辱,就永远不知道尊严的可贵;李长安脚踩着地面,他第一次觉得,能够站着是如此的幸福。

何怡玟很强大,是李长安现在不能对付的敌人,可他却不想逃走,不想让那一份恐惧和屈辱,留在心里。

而且自己还中了何怡玟的七日断魂丹,如果不杀她,自己也根本活不了!李长安神识探进储物玉佩,天雷符?这样太便宜何怡玟了!

何怡玟对他用了一道定身符,他要将受到的所有伤害,如数还回去!

可,关键就是如何接近何怡玟,如果和她面对面,李长安根本没机会,将定身符贴在何怡玟的身上。

打肯定是打不过,偷袭也不行不通,何怡玟的修为比自己高,她的五感十分敏锐,自己根本没机会偷袭何怡玟。

李长安有看向自己的储物玉佩,徐天宝给李长安准备了很多东西。

李长安不停的翻找着,里面有许多符纸,他在储物玉佩里找了很久,看着储物玉佩里种类杂多的符纸,李长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一张幻化符,这张幻化符能够幻化成各种模样;向着幻化符输去足够的灵力,很快,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李长安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他将符纸幻化的李长安,头发烧焦、右腿剃去、留下白骨,将身上受到的伤全部复制到幻化的李长安身上,最后将幻化的李长安平靠在墙上。

李长安看着眼前这个半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如同木偶般的自己,再重复确认没留下破绽以后,李长安拿出一张隐身符,消失在了房间中。

因为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长时间,因为不知道何怡玟什么时候会再过来,李长安只能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概等了两个时辰,何怡玟才姗姗来迟;她推开房间的门,缓缓向着幻化的李长安走去;何怡玟开口,声音妩媚,“我又来了,有没有想我?”

她拿出剑,看着幻化的李长安问道:“今天从哪里开始呢?左腿还是手臂?就从右手开始好了……”

使用了隐身符的李长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他屏住呼吸,注视着何怡玟的一举一动。

何怡玟蹲在地上,捧起幻化的李长安的右手,摸着这只白皙的手臂,何怡玟娇憨道:“哎呦,这手怎么这么冷啊?莫不是冻着了?”

一只手再悄无声息间,缓缓靠近何怡玟的后背,何怡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摸着幻化李长安的右手,然后用脸颊蹭了蹭这只右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我那个师弟 啊,他虽然是个废物,可他也不是你能得罪的人,你长的这么好看,若是你不杀我那师弟,说不定我还会留下你的性命,收你做我的奴仆。”

何怡玟抬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李长安,说道:“那我们开始了!”

此时,那只在黑暗中的手已经靠近了何怡玟,随着一张符纸的出现,何怡玟的身子僵在了半空;隐身的李长安,缓缓从黑暗中出现,那幻化的李长安化作空气,消失在了这方天地。

李长安走到女子对面,笑脸灿烂的看着僵硬的何怡玟,问道:“好的,那我们开始吧。”他拿出一把剑,看着女子妩媚高冷的脸庞,问道:“还未请教仙子贵姓?”

将何怡玟搂在怀里,李长安又拿出十张定身符,“我知道你修为高,这一张定身符,估计困不住你。”将手里的定身符逐一贴上,李长安再次问道:“仙子尊姓大名呢?”

被十一张定身符定住,何怡玟终于开始害怕,她看着年轻人微笑的侧脸,浑身冰冷。

帮何怡玟脱去靴子,将剑身贴在何怡玟的右腿上,李长安第三次问道:“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嘛?”

“我…我…”何怡玟咽了口水,说道:“我叫何怡玟。”

“你不能杀我,不不不!你不要杀我。”

何怡玟泪流满面:“我错了!”

“是你先杀我师弟的,我也是为了报仇,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了我吧。”

李长安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女子,说道:“何怡玟,这个名字蛮好听的。”一剑削去了何怡玟一大块皮肉。

何怡玟开始惨叫,“不要,不要啊!求求你了。”

李长安拍了拍何怡玟的后背,说道:“我那个七日什么丹的,解药可有?”

何怡玟满头大汗,她带着哭腔说道:“有有有!就在我的储物袋,你可以自己拿。”

李长安点了点头,他看着何怡玟,又是一剑。

何怡玟开始挣扎,但是被被十一张定身符定住,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说道:“你们汉国不是说以德报怨么?你一看就是读书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有很多法宝,很多很多晶石,你放了我,我全部给你……”

李长安为难道:“我不缺那些东西。”

何怡玟急忙说道:“你可以在我身上种下奴印记,这样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奴仆了,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

李长安微微一笑,又是一剑。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可以做你的鼎炉。”何怡玟哀求道。

李长安没有作答,而是问道:“问你个问题。”

何怡玟仿佛看见了一丝生机,她开心道:“你说,你说。”

“一千减七是多少?”李长安缓缓开口。

何怡玟绝望的看着李长安,她说出了李长安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你…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七章 白衣女子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李长安不知道为何,终究还是没有继续折磨何怡玟。

或许是他不像变成何怡玟,不想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也或许他骨子里的善良太过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帮何怡玟抹去眼角的泪水,他的手心出现了一朵青色的剑莲,将剑莲喂入何怡玟的口中,李长安轻轻开口道:“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剑莲从何怡玟的口中滑落到丹田,一抹抹细小的剑气,从何怡玟的毛孔中不断的向外流出;何怡玟的身体抽动了几下,七窍流血,不消片刻便没了性命。

拿走何怡玟的储物袋,将她的身体放在地上,李长安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他站起身,走出万鬼窟;钻出通道,游出水潭。

“活着真好。”

李长安抬头望着湛湛蓝天之上的天煌煌旭日,恍如隔世。

古城里。

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秦邱,忽然从一处水井中爬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灯笼,灯笼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数不胜数的白色光点在黑色的灯笼里面游动。

秦邱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终于拿到这万鬼灯了。”

其实秦邱之前来过两次万鬼窟,这次是第三次。

秦邱得到这个地图以后,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找了很久”;他到汉国后,没几天就找到了万鬼窟的所在,第一次来万鬼窟的时候,他被困在了石门那处的结界。

后来,他打听进入万鬼窟的方法的同时,也知道了很多事。

根据秦邱这些年零零散散打听的消息,他大体拼凑出了万鬼窟进去的方法,并且知道了万鬼窟的由来——

以前汉国还未大一统的时候,汉国所在的这片大陆有许多的国家,这万鬼窟古城的前身本是一座修士城邦,后来另一国的修士攻下古城以后,将城里的修士悉数屠杀了;那些被屠杀的修士死后化为厉鬼,那些厉鬼终日游荡在古城周围,祸害路过的普通凡人,古城就在不在不知不觉间变为了万鬼窟。

后来某天晚上,烂柯寺的青灯禅师提着一盏灯笼,路过了古城,心怀慈悲的青灯禅师不忍厉鬼受苦,就将古城中的厉鬼全部封印在了灯笼里,来消除厉鬼身上的戾气和孽障,超度这些厉鬼。

据说,那个灯笼里面至少封印了一万鬼魂,那些被封印的厉鬼的修为,最低都在筑基期以上;只要那个人能拿到灯笼,那人就能号令和控制灯笼里面的修士鬼魂。

青灯禅师离开古城的时候,并没有带走灯笼,而是将那灯笼放在古城中间的某处水井。

秦邱第二次来万鬼窟的时候,他根据打听到的方法,找了几个汉国修士一起来破解石门的封印;但是那次他还是失败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古城去找到那盏灯笼,自己的天道国修士的身份就暴露了。

秦邱和汉国修士在对石门输入灵力的时候,他体内阴寒的灵力引起了汉国修士的注意,还来得及打开石门,汉国修士就和秦邱撕破脸皮。最后,秦邱击杀了那伙人以后,再次离开。

这第三次进入万鬼窟,秦邱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灯笼;他提着灯笼,感受着灯笼磅礴的阴力,内心激动。

将灯笼收回储物袋,秦邱走过古城寂静的道路,穿过通道,正准备游出水面的时候,他看见潭水之上的半空中,立着一名修士。

那名修士御剑横空,抬头望着太阳,在空中一动不动。

生性谨慎的秦邱,没有继续游动,他盯着空中的那名衣衫残破的修士,秦邱暗自琢磨:“莫非行踪暴露了?”

秦邱的神识穿过潭水,观察着空中的那名修士;发些只是个炼气期的修士后,秦邱这才放下心来。

他引灵力至双手,一跃冲出水面;透着冰冷寒气的双拳,对着空中的修士狠狠砸去。

愣愣发呆的李长安,根本没注意到危机的临近,他看着空中的太阳,感觉十分温暖,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恍如隔世。

此时,秦邱的拳头已经砸向了李长安的后背,所幸潭水的阻力减少了秦邱的拳势,被这一拳砸中的李长安,如同飞絮一样向着地面坠落,在地面侧滑飞出十数丈远后,方才止住身形。

看向这名四脚朝天、浑身流血的修士,秦邱这才发现是李长安,犹豫了片刻,秦邱现在一不做二不休!他握紧拳头,再次袭向生死不明的李长安。

就在秦邱的右拳即将砸碎李长安脑袋的时候,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一跃就掠到了李长安身侧。

白衣女子衣袖飘摇,她双手化掌,架住了秦邱的右拳。

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并没有让秦邱惊慌失措,他无招无式,左拳中宫直进;白衣女子分出一只手,直直迎上秦邱的这一拳,两人这一招都蕴含了灵力,拳掌相会,一股气浪将地面的灰尘和枯草震的向外飞退。

白衣女子的动作很快,她正架着秦邱手臂的右手,忽然撤手,收掌握拳后,刹那之间便向着秦邱直直递出一拳,秦邱来不及反应,被这一拳砸中胸口。

后退了三四步后,秦邱凭借多年的淬体,堪堪止住身形;他抹了抹嘴角留下的丝丝鲜血,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白衣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与秦邱交手数招之后,感受着那寒冷灵力,白衣女子知晓了秦邱的来历;她收回双手,发丝飞扬,“化外蛮夷,也敢步入我汉国疆土;该诛!”

白衣女子一个大跨步,带着呼呼风声,俯冲到秦邱身前。

秦邱冷笑一声,这女子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而且自己还是体修,敢和我硬碰硬?刚刚若不是大意,白衣女子根本挡不住,他大喝一声:“不知死活!”

白衣女子对着秦邱击出一拳,秦邱挥出右臂,自信满满的对上了白衣女子的这一拳。

两人双拳相撞,白衣女子的拳头摧枯拉朽,向着秦邱的手臂寸寸递进,先是将秦邱的拳头轰碎,再击穿臂骨,然后直接将秦邱的右臂轰成碎肉。

拳罡如风,白衣女子的这一拳,直接将秦邱的半边身躯轰烂。

秦邱望着白衣女子,死不瞑目。

白衣女子捡起秦邱的储物袋,然看着倒地的李长安,一脸为难。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八章 阿蛮

中午的眼光刺眼,白衣女子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李长安。

奄奄一息的李长安艰难的抬头,阳光斜斜的照射,他只来得及看见,一袭被风吹拂的衣裙和青丝,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看着不省人事的李长安,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当真麻烦。”

虽然嫌麻烦,可把李长安扔在这里也不行,他背起李长安,向着青海城飞去。

当李长安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某间宽敞的房屋里,一位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子,正坐床边的椅子上绣花。

而李长安正躺在床上,他的眼皮微微跳了跳,然后猛的睁开眼,慌忙的坐起身;他回想起刚刚梦中的何怡玟,浑身冷汗;待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公子,你醒啦。”一句温柔的女声,传到了李长安的耳中。

李长安看着身上的便衣,脸红的挠了挠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清秀女子看着急迫的李长安,笑着说道:“公子的衣服是我帮忙换的。”

李长安看着眼前清秀女子,忽然想到了昨天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一袭白衣,他急忙站起身来,对清秀女子作揖道:“多谢救命之恩。”

清秀女子抿嘴笑了笑,“我可不是公子的救命恩人。”

“那这里是哪儿?又是谁救了我?还有你是谁啊?”

“这里是青海城主李牧的府邸,我是被义父吩咐来照顾公子的;至于救了公子的人……”清秀女子看向门外,说道:“救了公子的人,在门外面呢。”

李长安闻言,起身穿鞋,推开门,走向门外。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高耸的楼阁之上。

青海城临近通天海,每年的春秋季节,青海城境内多有季风。

雕栏之上半靠这一名白衣女子,海风吹拂着女子的衣发飘摇;李长安感觉这名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他弯腰作揖道:“多姑娘救命之恩。”

白衣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双眸如水,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墨色的长发上斜插着一支玉簪。听见李长安说话,白衣女子想起当年在昆仑万仞上,李长安留下的那道荫凉和对她说的那句话,女子稍稍笑了笑,转身看着虚弱的李长安,

李长安看着女子秀丽脱俗的高冷脸庞,他开口道:“没想到,会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随宗门前辈来青海城退妖,救你只是碰巧而已。”

李长安回想起自己逃入万鬼窟之前,正是因为大荒山爆发了兽潮;这些天也不知道大荒山的如何了,“兽潮可平息了?”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李长安的问题,她看着高耸阁楼之外的景色,“你中的毒,我师叔帮你解了;至于你身上的内伤、外伤,只需多养些时日便可。”

李长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在打搅白衣女子,他转身离去,就在即将进门之前,李长安说了句:“谢谢你,李渔。”

听见李长安关门的声音,白衣女子望着天空,轻轻的回了句,“不客气。”

——————

李长安康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青海城主的耳中。

李长安内视之后,发现体内的七日断魂丹的毒,已经被高人用灵力逼出;被秦邱捶出的内伤,应该是李渔给他喂某种丹药,现在也已经差不多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青海城主李牧求见。”门外穿传来浑厚的嗓音。

房间里服侍李长安的清秀女子闻言后,连忙起身过去开门。

李长安也站起身来,迎接着青海城的城主李牧。

李牧长着中年人的相貌,不苟言笑;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徐天宝手下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士卒,后来凭借着杀敌立的功,晋升成了这青海城主。

李牧对清秀女子摆了摆手,吩咐清秀女子再一旁待着;李牧走到李长安面前,弯腰作揖道:“参加逍遥王。”李长安身为汉国藩王,地位自然比李牧要高。

李长安一把扶起李牧,说道:“叔叔见外了。”

两人各自落座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清秀女子给两人都沏上一碗茶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李牧抿了一口茶,先开口道:“老爷子对我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恩,若是让他知道,王爷在我的管辖境内受到如此重伤,我不得被他打死。”

李长安笑了笑,“叔叔言重了,外公的脾气这些年已经好了不少。”

李牧摇头道:“以后来青海城无论如何,要和我说一声呐。”

李长安“嗯”了一声,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李牧说道:“听说老爷子开始对南疆的蛮子用兵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天了吧。”

李长安问道:“青海城的兽潮可退去了?”

李牧愁眉苦脸的说道:“没呢!”

“不是请苍龙宗的修士来了么?”

“这次的兽潮规模太大,没以前那么容易打发。”

“情况怎么样了。”

李牧说道:“我召集了众多猎妖人在防守,现在妖兽被困在城外,无法进来。”

……

两人也算相谈甚欢,李牧最后离去的时候,对清秀女子吩咐道:“阿蛮,你以后就跟着王爷吧。”

名为阿蛮的清秀女子点了点头,李长安问道:“这是干嘛?”

李牧说道:“我好歹也是你外公的门生,按一日为师的说法,我勉强也算你叔叔吧,阿蛮是我的义女,你这出门在外也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李长安说道:“孤男寡女的,这不方便啊……”

李牧打断了李长安的话,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是!我还有事要办呢。”李长安说道。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那正好让阿蛮助你一臂之力;你别看他是个女的,她的修为其实比你还高。”

“我是出门苦修来着的……”

李牧打断了李长安接下来的话,说道:“城外的兽潮还未退去,我就不多做逗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望着李牧的背影,李长安叹了口气,他望着清秀女子,略感无语。

阿蛮看着李长安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露出虎牙。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四十九章 再见故人

第二日清晨。

李长安在阿蛮的陪同下,走出了李牧的府邸。

今日的青海城,已经不复见往日的热闹了,城中的居民人心惶惶,主干道的大街中的行人寥寥无几,就连空气也透着一股压抑。

青海城已经取消了飞行管制,空中偶尔会飞过行色匆匆,城外传来忽远忽近的妖兽吼叫,城墙处不停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阵阵术法的波动掀起的气浪滚滚。

在阿蛮的带领下,李长安走上了南城墙的城墙,看着城墙下熙熙攘攘的妖兽,阿蛮给李长安解释道:“南城这边的妖兽还是比较少的,因为城北靠近大荒山,所以城北的妖兽才是最多的,城中的猎妖人大多也是集中在城北。”

因为青海城经常爆发兽潮,所以这里的城墙修建的极高;李长安抚摸着的城墙,看着城墙下那些灵智未开的妖兽,不停的向上跳跃,想跃过高耸的城墙,进入青海城;李长安疑惑的问道:“为何没有会飞行的妖兽?”

阿蛮说道:“苍龙宗的青衫子一到青海城,就针对会飞行的妖兽布置了一道杀阵,大部分会飞行的妖兽都死在了那道杀阵里,那只有一部分开化了灵智的妖兽,提前感知到危险,隐藏了起来。”

李长安听说过青衫子的名号,他是已经故去的苍龙宗太上长老的最后一个徒弟,同时也是武青侯的小师弟,青衫子是直接拜入苍龙宗的,他没参与过昆仑万仞,但根据汉国流传的话语,此人的天赋比武青侯还要高。

青衫子通晓苍龙宗大部分术法,修为高深,他来青海城解决兽潮,应该不会遇见太大的阻碍,就是不知这兽潮为何还是迟迟没有解决。

李长安不解的问道:“青衫子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阿蛮和赵凌雨一样,个子都不怎么高,她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兽潮的规模,比以往每次的都要大上许多,到目前为止一共出现了三只化神期的妖兽,青衫子前辈率领猎妖人进攻了兽群数次,可碍于三只大妖的修为,却迟迟未能建功。”

青衫子修炼了两百多年,就算他在怎么天赋异禀,估计也就化神期的修为,他一个人对上三只化神期的大妖,确实很难有所作为。

“我们去城北看看吧。”李长安说道。

阿蛮担忧道:“那里有很多厉害的妖兽,我怕……”

李长安面无表情的事情:“没事的。”

青海城,城北。

这里的妖兽如同重重叠叠、比肩继踵,妖兽的数目数不胜数,从城墙上往下看去,就像蝼群般密密麻麻。

无穷无尽的妖兽红着眼,疯狂的往上拥挤,走马道上各处都站着猎妖人,时常会有妖兽跳上城墙,猎妖人们解决了跃上城墙的妖兽后,没时间解剖妖兽的尸体,就会迎接一场新的战斗;走马道上场面混乱,城墙上和城墙下到处都有修士或妖兽的尸体。

还未靠近城北,李长安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妖兽的残肢断臂散落各处,被妖兽肢解的修士躯体,还流淌着粘稠的血液。

北城外的上空,青衫子以一己之力阻止三只大妖攻进城内。

李长安看着局面,皱眉道:“情况已经如此紧急了嘛!”

阿蛮说道:“这兽潮持续了五日,青海城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阿蛮顿了顿又说道:“义父已经在准备撤退了。”

“撤退?”

“是啊。”阿蛮愁眉苦脸道:“这五日城中的猎妖人死了很多,青衫子前辈也未能退去兽潮,所以义父之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时间已经临近黄昏。

李长安望着夕阳下惨烈的画面,不知为何却感到了一丝兴奋,身着便衣的他,一掠便赶到走马道。

阿蛮担心李长安的安慰,跟了下去,她站在李长安的身后,预防着暗中的妖兽。

李长安握着手里的盘虚剑,感受着盘虚剑的重量,握着剑的手,十分平稳。

《葵火剑法》中火阳离天和葵水荡日,两招剑法分别在身侧两只妖兽身上炸开,这两只妖兽的修为不高,而且随着李长安修为的加深,这两招的威力也已经大了很多;被火阳离天击中的妖兽被焚为灰烬,被葵水荡日击中的妖兽直接被冰封。

一只掠上城墙的妖兽,忽然出现在了一名修士的背后,那名修士毫无防备,妖兽就要一抓削去那名的头颅;李长安的剑尖对准妖兽,右手中指轻弹盘虚剑柄,盘虚剑离手,激射而出,如箭矢一般向着妖兽射去。

这只妖兽的躯体非常坚固,但李长安这招剑术的威力也不容小觑,被着一剑击中的妖兽,被惯性带的倒退,剑尖钉入妖兽的脑袋,却没能杀死妖兽。

被盘虚剑顶着带飞的妖兽张牙舞爪,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位拿着刀的修士见状,两步就跳到妖兽身侧,带着长虹的黑刀,直接劈向妖兽,凌厉的刀锋将妖兽从腹部一分为二。

李长安看见那名拿着黑刀的修士,笑了笑。

拿着黑刀的修士也看见了李长安,他兴奋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抱着李长安,说道:“上次的大荒山兽潮之后,我找了你好几天了,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侥幸逃过一命。”

这名拿着黑刀的修士正是何长空,他曾经和李长安一起猎过妖,李长安问道:“你怎么来守城了?”

“城主说每参加守城的猎妖人,会奖励二百晶石,所以我就来了啊。”

李长安看着何长空染着血液的脸庞,问道:“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

何长空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无所谓的说道:“被一只孽畜伤了,这伤倒也没什么大事。”

“对了!”何长空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拍了拍脑袋,对李长安说道:“你没事就好,这是上次猎妖的晶石。”

“我不需要。”李长安摆了摆手,说道:“你还差多少钱买筑基丹?”

“我也不缺这钱,你拿着!”何长空将钱一把塞到李长安手中,又说道:“反正这次守城以后,我买筑基丹的晶石也差不多够了。”

李长安正欲推脱,一只妖兽就扑向了过来,阿蛮一直警觉着周围,她的反应很快,帮两人挡住了妖兽的偷袭。

这只妖兽的修为是筑基中期,何长空焦急的对李长安说道:“这里很危险,你别废话了,我把你当朋友的,再不要,我可翻脸了。”

李长安收下晶石,从旁边的妖兽的脑袋上拔出盘虚剑;他催动体内灵力,盘虚剑的剑尖,绽放出两朵青色的莲花。

两朵剑莲,跟随着李长安破空而去。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章 你变了

青色剑莲有二十四片莲叶。

李长安发出的两朵剑莲在击中妖兽以后,剑莲上的莲叶迅速分开,共计散出了四十八片袖珍小剑般的莲叶,四十八片袖珍小剑在妖兽的身上来回穿插。

莲叶在起起落落,反反复复之间穿梭间,在妖兽的身上留下了数百道孔洞。

妖兽身上,那数百道拇指粗细的孔洞里,不停的流淌出带着热气的血液。

被剑莲攻击的妖兽,张牙舞爪的攻击着身体周围的莲叶;此时,它的身后,已经握着盘虚剑的李长安,到了。

盘虚剑身带着火光,直接钉穿了妖兽的头颅。

可有着旺盛生命力的妖兽却并没有倒下,它转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向李长安。

李长安催动盘虚剑里的灵力,火阳离天直接在妖兽的脑袋里炸开。

这时,没有了脑袋的高大妖兽,才缓缓倒地。

情况还不容李长安喘息,又有妖兽袭来……

就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中,李长安三人从黄昏一直杀到了深夜。

随着高空上一声响彻云霄龙吟声,城北的妖兽缓缓后退,无数绿幽幽和赤红的眼睛开始掉头,返回大荒山。

与三名大妖周旋了一日的青衫子,御空落回青海城被的走马道。

青衫子的神色有些疲惫,一身黑白衔接的道袍上,有着数道爪痕,右侧的臂膀也有血液流出。

何长空看着大妖率领众妖离去的背影,说道:“今天算是守下来了。”

“是啊,今天算是守下来了。”李长安叹了口气。

何长空看着李长安面无表情的脸庞,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李长安不解。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何长空说道:“你的剑,变的凌厉了许多。”

李长安抖了抖滴血的盘虚剑,“凌厉?”

何长空收起黑刀,说道:“初见你时,你出手虽然也带着杀气,但剑中却没有任何的杀意;现在你的剑锋芒毕露,出手不留任何余地,招招致命,杀意十足;你这种杀意,我只在那些老猎妖人的身上看见过。”

何长空看着李长安,问道:“这些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长安沉默了下来,他回想起自己初出茅庐,去沧州除尸的时候,吓的连剑都握不住;现在的他不仅能牢牢的握着剑,就连妖兽攻击时,他都会感到内心扭曲的兴奋,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拜何怡玟所赐。

李长安离开九天剑宗,就是为了磨炼自己的意志,可当听到何长空说他变了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自己面对妖兽不在慌张、不在犹豫、不在害怕时,他却感觉自己失去了更多珍贵的东西。

他望着滴血的盘虚剑,他忽然有些害怕现在的自己,怕自己变成了一个嗜血狂魔,变成了何怡玟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望着皓皓明月,李长安开口道:“我需要安静一下,阿蛮你不要跟着我了。”

李长安御剑独自离开北城,他落到一处农家屋底之上,他望着那轮明月,李长安忽然感觉很委屈,“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啊。”

李长安的名字是母亲徐清取的,这“长安”两字,是徐清的希望;希望他的儿子这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他回想起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他年幼便失去了双亲,外人说他是天煞孤星、说他福缘浅薄,说是他便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说九天剑宗因为他战死了八千弟子,说因为他天堑长城外,因为他埋下了八十万汉国将士的尸骨,还有人说他罪恶滔天,连累他父母死后也难得消停,要下地狱受苦,去给他赎罪。

李长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如此多的委屈和苦难;他还没有满二十岁而已,回想这些年的艰难困苦,李长安无语凝噎。

李长安的蒙学夫子叫苏武,这个人是帝央城、是大汉、乃至整个天下公认的大儒,这位大儒教会了李长安许多道理,也和李长安说了许多话——

“人的生命就像洪水在奔流,不遇着岛屿、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受苦是考验,是磨炼,是咬紧牙关挖掉自己心灵上的污点;磨难,对于弱者是走向死亡的坟墓,而对于强者则是生发壮志的泥土;困难与折磨对于人来说,是一把打向坯料的锤,打掉的应是脆弱的铁屑,锻成的将是锋利的钢刀;并非每一个灾难都是祸;早临的逆境常是福,经过克服的困难,不但给了我教训,并且对我们未来的奋斗有所激励!”

“人生是充满曲折离奇的,每个人都会遇见各自的挫折,每个人在这滚滚红尘的浪涛下,都会改变许多的东西,成长便源于改变,这一切不管你愿不愿意,迟早都会来到。”

苏武的话,那时还年幼的李长安并不懂,可此时回想起老夫子振聋发聩的话音,李长安却明白了很多。

成长的改变是难免的……

“不过,前路纵多坎坷曲折,艰难险阻;亦是不成为我退缩的理由,我这一生,只求无愧于心。”这是李长安当年说过的一句话,李长安抹干脸上的眼泪,自言自语的说道:“无愧于心……”

“喝酒么?”李长安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李长安回头,看见了在月光下,白衣如雪的李渔。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渔跳上房顶,说道:“你哭鼻子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

“呃……”

“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李长安笑了笑,“算是吧。”

李渔递了一壶酒给李长安,“喝点酒,继续哭,心里会好受一点。”

李长安看着李渔递过来的酒壶,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算好吧。”

李渔对李长安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没毒。”这是李渔平生第一次李长安微笑。

李长安接过酒壶,说道:“你笑起来蛮好看的,为什么平常要一直冷着脸?”

听了这话,李渔又笑了,她面若挑花的对李长安说道:“或许,是看见你哭,我心里高兴吧。”

李长安知道李渔是在开玩笑,“喝酒。”

两人碰了碰酒壶,各自喝了一大口。

看着李渔反常的情绪,李长安问道:“你是不是也有心事?”

“有点。”

李长安问:“能和我说说么?”

李渔摇了摇头,没有再聊此事,“你那个曲妹子,最近来苍龙宗了。”

“她还好么?”

李渔淡淡道:“还行。”

李渔看着李长安手里空荡荡的酒壶,问道:“再来一瓶?”

李长安点了点头,“可以。”

“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和你一起喝酒。”

李长安“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是。”

……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一章 国家养士

李渔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最近天道国又开始作怪了。”她站起了身,背对着李长安,看不清楚神情……

两人对话的最后,李渔淡淡开口,说了句:“我是在半夜里笑出声过。”

李长安还没有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渔便破空离开了此处。

这件事过了好久,李长安才知道李渔这句话的意思。“当年昆仑万仞,李长安曾经问过李渔一句,“许多年后,你回忆起今天这所谓的坚持,你在半夜里是否会笑出声?”

今夜,李长安也算是得到回答了吧。

至于李渔的前一句话,“最近天道国又开始作怪了。”这件话,隐含的寓意就要追溯到七日之前。

就是这件事,才让徐天宝彻底狠下心攻打蛮族,因为徐天宝只有解决了南疆的蛮族,才有机会调兵北上。

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天道国国主的一封信;这封信,也是李渔心烦意乱的原因。

大汉的帝尊收到那封信的第二日,大汉的早朝展开了一场激辩。

那天的朝会,群情激昂,针锋相对。

大汉的帝尊只说了句,“天道国想重新旧好,他们国主的二皇子想迎娶李渔,并且还想去参加九天剑宗的论剑大典。”

帝尊的“众爱卿怎么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位三十来岁的臣子就跳了出来,“重修旧好?他们天道国和我们汉国好过么?既然没有好过!那里来的重修旧好!”

说话的这位臣子叫苏茂,官居从二品的内阁学士。

已经垂垂老矣的太傅听见了帝尊的话,只比苏茂慢了一步,他大骂道:“这是要和亲嘛!天道国那臭鱼烂虾的二皇子,怎么配得上阁主殿下!帝尊你要是和亲,你就对不起汉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汉国的百姓,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士!”

苏茂的声音完全被人压了下去,他不高兴的往旁边看一眼,这才知道说话的人是老太傅,苏茂不得已,怏怏的退后了两步。老太傅是帝尊的老师,朝廷里骂起帝尊最得劲的,就属这个老家伙了,而且他骂帝尊,帝尊还不敢还嘴。

老太傅对帝尊的谆谆教导还在持续,大学士马文虎站了出来,冷嘲热讽的说道:“老太傅你是年纪大了吧?你知不知道每年的兵饷是多少?如果不打战,能省下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南疆和通天海驻守的士卒,每年要战死多少人?天道国有心服软,我们为何不顺水推舟?太傅你知不知道打战是要死人的?既然和亲能解决的事,为何还要横生枝节?既然能天下太平,为什么又要兵荒马乱?”

“你个怂蛋,就你懂的多……”老太傅将手中的玉节向着马文虎砸去,骂道:“天道国和汉国的仇恨根深蒂固,两国之间的仇恨,不是和亲能解决的!汉国不能和亲,不能服软,不能散了心中的这口气!数千年天道国都没能南下,难道不和亲,他还真能打下汉国不成!难道我汉国的安危,还要靠牺牲一个女子?你就不怕丢了气节么!”

旁边的大臣见状,拉住了气势汹汹,准备冲过去打人的老太傅;马文虎躲在人后,不服输的嚷嚷道:“不能南下?二十年前,天道国就南下过!还打下了大半汉国!老太傅你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吧!”

太师捏了捏口无遮拦的马文虎的手臂,给了他一个住嘴的眼神。

太师往前一步,对着满堂臣子说道:“天道国既然有心服软,我们自然也可以顺水推舟;而且若是此次和亲能消除两国之间的仇恨,也未尝不可!天道国和汉国的兵祸死了太多的人,十数年前,家家缟素,户户无男丁,也该让黎民百姓休养生息了。”

老太傅虽然刁蛮,却是股肱之臣,苏茂眼见老太傅的太师和大学士马文虎的夹击下,已先疲软,他大跨步往前说道:“天道国狼子野心,位居苦寒之地,他们无一日不想着挥兵南下,而且,两国之仇怨却是和亲能解决的?若是和亲,不仅丢了大汉的面子,还会寒了边关众将士的心啊!”

太师往前一步,说道:“我不认同,此次是天道国有心求和,并不是我汉国主动和亲;又怎么会丢面子?”

“既然是天道国求和,就应该让他们派个女子过来,而不是我们将公主送过去!”苏茂直言说道。

马文虎反击道:“你懂不懂礼数?既然天道国已经退了一步,提出和亲;怎么会一退再退,又派个公主过来?”

苏茂哈哈大笑,问道:“和天道国尖礼数?和蛮夷还需要讲礼数?天道国数次南下,死在天道国刀刃之下的汉人数以千万,汉国和天道国只有血海深仇,根本没有礼数可言!”

……

望着闹哄哄的朝堂,帝尊心烦意乱,他本想着和众人商量解决的办法,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局面。

最后,帝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天道国要去九天剑宗观礼,就让他们去吧;和亲一事还是押后再议吧。”

听了“押后再议”这句话,老太傅有些心寒。看样子帝尊是想着和亲的,不然也不会押后再议。

散朝以后,老太傅在人群中找到了苏茂。

两人走在初阳初升的台阶上,老太傅回望了一样宫殿,说道:“看样子帝尊陛下是有了和亲的心思啊。”

苏茂点了点头。

“我年纪大了,若是以后陛下走错了路,希望到时候你能站出来,指正一下。”

“为什么是我?”苏茂不解的问道。

垂垂老矣的太傅,叹了口气,说道:“像你这样有胆气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老太傅握着苏茂的手,“国家养士,是为了帝国在走上弯路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纠正的错误;而不是用来卑躬屈膝、谄媚皇权。”

“我明白了。”苏茂点了点头,说道:“太傅交代的事,我也记住了。”

老太傅问道:“听说,你父亲的身子骨不太好?”

苏茂回答道:“父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

“年纪大了,我的身子骨也每况日下了,带我去看看他吧。”

……

和亲这件事,帝尊虽然说了押后再议,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是有求和的心事。

李渔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便再无心思修炼,武青侯见李渔心神不定,便让她跟随青衫子一起去青海城除妖。

在去青海城的路上,心情不好的李渔独自飞走了后面,她路过大荒山的时候,便看见了李长安和秦邱,所以才有了李渔救李长安的那一幕。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二章 手持竹苇禅杖的老和尚

兽潮爆发的第十五日,青海城已有大量的修士死去。

是夜。

李长安与何长空坐在城头,望着又一次退去的兽潮。

何长空望着城墙下的尸体,张开嘴唇干裂的双唇,落寞道:“前些日子,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吴山,他死了。”

吴山是守卫青海城的众多猎妖人之一,他是为了帮何长空挡住妖兽的偷袭,而死去的。听见何长空落寞的口气,李长安点了点头。

何长空扭头看向沉默的李长安,问道:“我是承平二年、八月初七出生的,你是那一年?”

“忽然问这个干嘛?”李长安不解。

何长空回答道:“若是我先死,你就给我立碑,写个墓志铭;若是你先死,我也会帮你收尸。”

“承平元年,二月十五。”李长安说道:“听着话,你是不准备走?”

何长空洒脱一笑,说道:“不走了!除了这青海城,我还能去那里?”

李长安问道:“你以前不是说,等你修为足够了,迟早就要离开青海城么?”

何长空笑了笑,说道:“以前怕兽潮,也惜命;现在经历过生死,反而看开了。兽潮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和很多人一样,都是为了晶石才选择守城的;可是后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去,不知道为什么,就都不想走了。”

汉人将汉国以外所以的国家,皆视为蛮夷;汉国从当年的一隅之地,变成如今的天朝大国,靠的就是骁勇善战和永不屈服,靠的就是身为汉人的那股傲气。

汉国人都以身为汉人为荣耀,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是如此;这个国度的黎民,骁勇善战,有着好战的天性,他们崇拜战死的英雄,唾弃那些投降和逃跑的懦夫。这次妖兽进攻青海城,彻底激起了青海城修士体内的血气,激起了这个民族根深蒂固的天性。

李长安抬头,问道:“若是青海城守了下来,你以后会去哪里?”

“当年天道国南下,中原沦陷,我族兄加入了天策军,北上卫国,后来他死在那场中原夺还之战。”何长空目光深沉的望着漆黑的天幕,“听说南疆又开战了,我嘛!这次若是真的能活下来,会去镇南军。”

听见“天策军”三字,李长安无言以对。

走马道的另一头,白衣染血的李渔,向着李长安这边走来。

何长空见过李渔几次,看着这位有着绝代风华的女子,何长空碰了碰李长安的胳膊,说道:“来找你的。”

李长安站起身来,看着李渔,问道:“有事么?”

“有事。”

李长安问道:“有什么事?”

“大妖们给师叔下了最后的通牒,明日是它们就会大举攻城。”李渔说道:“你,还是早些走吧。”

李长安摇了摇头,问李渔:“那你什么时候走?”

李渔坚定的说道:“我不走!”

“你为什么不走?”

李渔目视前方,说道:“这青海城的居民、修士,皆是我大汉的黎民,我身为当朝公主,所以,我不能走,我要和他们一起,守到妖兽破城的最后一刻!”

李长安嗤笑一声,“青海城少你一个也不差。”

李渔摇了摇头,“差很多。”她紧紧的盯着李长安,说道:“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青海城破的时候,我!我李渔!大汉的公主李渔,她就站在这里,在青海城头,一步不退!”

“有意义么?”李长安说道:“现在的你,变的比我还幼稚了。”

李渔说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懂的!”

李长安不知道李渔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这个素来理智的人,变成了这样;望着李渔倔强的脸庞,李长安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也不走了。”

何长空挠了挠脑袋,问道:“你又为什么不走?”

“听了你们俩的话,我忽然头脑发热,所以也不想走了。”

李渔淡淡道:“会死的。”

从万鬼窟出来后,李长安就没笑过,听了李渔的话,李长安的嘴角在不知不觉间翘了翘,露出一个弧度,“我知道呀。”

李长安微微一笑,一如当年般温暖纯良。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百万妖兽在数位大妖的带领下,纷纷走出了大荒山。

青海城的四面八方皆被妖兽包围,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坚守三日后,青海城彻底告破。

李牧浑身浴血,他带领着修士顽强的抵抗。

很多人在这场战役中死去了。

整个青海城内四面八方都是妖兽。

此时,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拿着竹苇禅杖,从南城门缓缓而入,城中的风沙硝烟,吹拂着老和尚一袭老旧袈裟;老和尚的个子很高,可惜因为年事以老的缘故,身影略显伛偻。

老和尚的脚步不快,可每一步都踏出很远的距离;在这个充满厮杀声的城中,老和尚的身影很不起眼。

终于,有一只妖兽发现了老和尚,他张牙舞爪的就向着老和尚扑去。

老和尚的脚步没有停,他微微举起手中的竹苇禅杖,禅杖正好点在了扑来妖兽的脑袋上,不见老和尚怎么动作,妖兽便匍匐在地,然后乖巧的跟着老和尚的脚步,一起前行。

从城南到城北,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就在这段距离里,越来越多的妖兽被老和尚降服,老和尚的身后跟密密麻麻的妖兽。

大荒山的妖兽包围着青海城主的府邸,青海城剩余的修士也部聚集中城主府邸里,进行最后的抵抗。

何长空与李长安的周围,又着数十只妖兽,两人背靠背而战。何长空解决了一只野猪妖兽以后,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看样子,咱俩都没办法帮对方收尸了。”

李长安一剑逼退妖兽后,说道:“那可当真遗憾啊。”

嘴上说着话,何长空的手却没有停着,他对李长安说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李长安笑问道:“猜到了?”

“那个女的,自称大汉的公主,如果想来不差,你李长安就是逍遥王吧。”何长空问道:“和我死在一起,不亏么?”

“都是命,有什么亏不亏的。”

李长安耗尽体内最后的灵力,发出一道剑莲,剑莲在妖兽的头顶炸开,青光缭绕。

面对生死,已经坦然的李长安,冲进兽群,进行最后的拼命,何长空握着刀,紧随其后。

老和尚走到城主府邸,望着包围着府邸的众多妖兽;他竹苇禅杖驻地,发出“咚!”的一声,音波瞬间就在整个青海城荡开,所有的妖兽都在闻声后,跪倒在地。

老和尚走进府邸,穿过跪拜的兽群,他走到李渔的身侧;他面对着在李渔的伸出右手,一盏灯笼从李渔的储物袋里飞出,落在了老和尚的手中。

老和尚唱了一声佛号,左手拿着竹苇禅杖,右手提着灯笼,领万妖出城。

背靠背的李长安和何长空,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们俩看见这一幕后,瘫倒在地。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三章 筑基

手持竹苇禅杖的老和尚,徒步离开青海城,他走在颠簸的山路上,带领着众妖一步一步的靠近大荒山。

老和尚的身后,跟着一名身黑色连帽斗篷的男子,宽大的斗篷将男子的身躯全部笼罩其中;斗篷上的帽子也将男子的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了,从远处望去,只能看见男毫无血色的嘴巴和有点上扬的下巴。

此时,正逢旭日东升之际,天开一线。

老和尚望着归巢的兽群,淡淡开口道:“今日之果,原于昨日之因;这次,你可看懂了? ”

斗篷男子开口,声音沙哑:“不懂。”

老和尚说道:“若是当年李家先祖不屠城,那些死去的修士就不会被困在万鬼窟,若是那些修士不被困在万鬼窟,就没有了后面的种种……”

斗篷男子笑了笑,不屑一顾:“按你的话,青海城中死去的修士,岂不是都是你杀的?”

老和尚问道:“为何?”

“若是你当年不净化万鬼,若是你不让大荒山的妖兽守护这灯笼;青海城的被妖兽杀死的修士,岂不是都不会死?”

老和尚叹了口气,无言以对。斗篷男子看着老和尚苍老的脸庞,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想说一样的话?”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千生百世,缘起缘灭,皆已注定。有所得,必有所失;天地万物,本有平衡,若执意逆改星轨,只会失去的更多。”

“我们求的东西不同,所以你不必劝我。”斗篷男子叹了口气,又问道:“可找到南笛的转世了?”

“找到了。”老和尚望着旭日东升的太阳,又说道:“希望阁下多保重。”

斗篷男子回望青海城,看着城头上的倩影,喃喃自语:“这世间很大,大到这无数年来,我穷其一生,也没能再遇见合适的人;或许,可能是因为我的心太小,小到这这些年,我见过无数山河大海还有人,确终究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

三日后。

李长安在客栈找到了身缠纱布何长空,“可好。”

何长空看看李长安的身后,问道:“阿蛮姑娘呢?怎么没跟着你?”

李长安说道:“我要离开青海城了,阿蛮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不方便;我让她去九天剑宗学艺了。”

何长空问道:“你离开青海城去那里?”

李长安看着何长空脸上的伤疤,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我隐隐有了筑基的征兆,所以我准备找个僻静的点的地方先筑基,然后再回九天剑宗。”

何长空看了一眼李长安,问道:“你看我适合去九天剑宗不?”

李长安有点为难,他拿出一封信,在何长空的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介绍信,我本来还准备让你去镇南军的,你要是想去九天剑宗也可以。”

何长空一把抢过李长安手里的信封,问道:“介绍信?给谁的介绍信啊?”

李长安回答道:“给我外公的。”

“你外公叫什么?”

李长安回答道:“徐天宝。”

何长空不动声色的将信件放进胸口,然后说道:“仔细想了想,我一个练刀的,去九天剑宗不合适,我还是去镇南军好一点。”

李长安笑了笑,说道:“随你,要是没其他事,那我可要走了 。”

何长空问道:“你不去看看李渔公主么?听说她伤的很重。”

李长安没有回答何长空的问题,而是抱拳道:“保重。”

李牧的城主府邸在那场大战中,毁了大半,可依旧还剩下点地方能住人;与何长空辞别以后,犹豫的很久的李长安,最终还是去找了李渔。

临近李渔的房间时候,李长安遇到了青衫子,青衫子很明显是刚从李渔的房间出来,李长安见状赶紧凑过去,问道:“前辈,李渔如何了?”

青衫子长的风流倜傥,在这段时间里,李长安和他照面过好几次,也算是有些交往;青衫子奸诈的笑道:“李渔如何,你自己去看看便知。”

“青衫子前辈,咱们也是患难与共过,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彼此尴尬。”

青衫子转身离去,“呃!小子,我可跟你不熟啊,你不去就拉倒。”

李长安看着青衫子不着调的背影,李长安鼓起勇气,走过去敲了敲李渔的房门。

结果可好,李渔门都没有开。

李长安对着门口喊道:“公主…李…李姑娘,你的伤没事吧?我要离开青海城了。”

房间里传来冰冷的声音:“有事么?”

李长安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知道了。”

怎么忽然之间,态度这么冷淡了?女人当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啊。

得!热脸贴人冷屁股了;李长安无语,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猜不透啊。

李长安离开之前,又说了句:“以后来九天剑宗,可以找我。”

李长安说完便转身离了,等李长安走了很远,房间里才传出李渔微不可为的声音,“那你也多保重。”

李长安本来的首选闭关之地是万鬼窟,可当他潜下水潭,要踏入万鬼窟的时候,他想起了何怡玟,这个给他留下阴影的女人。

愁眉苦脸的李长安决定还是换个地方,最后他离开了青海城范围。

漫无目的的飞行了几天之后,李长安在某处找了个个宽敞的洞穴,搬来几块巨石,将洞穴堵死。

将洞穴彻底被密封住,李长安开始了筑基。

李长安曾经看过的一本《天仙正理直论》曾说:“修仙而始曰筑基。筑基者,渐渐积累,增益之义。” 筑基期是修仙的第一个过程,也是一切的基础,只有先完成筑基,才真正算得上刚踏上了修仙之路。

修仙之路的起步便为筑基,筑基如同修房建阁,必先奠基,基础稳定,结构扎实,然后才能竖柱立梁,砌砖盖瓦;这便是筑基的意思。

李长安从储物玉佩里掏出玉瓶,瓶口微斜,倒出一枚光泽圆润的丹药。

这枚丹药叫“筑基丹”,吞服了这枚丹药以后,筑基成功的几率会大许多,李长安闻着丹药发出的异香,李长安一口将之吞入腹中。

筑基丹下潜至丹田位置,丹药化作一股温热的精纯灵力,开始在李长安的体内游走,随着灵力的游走,李长安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将体内的灵力汇聚在丹田处,然后疯狂的炼化灵力。

同时,洞穴里平静的空气猛然震荡起来,一丝丝灵力从空气中渗透而出,然后源源不断的钻进李长安的身体之中。

筑基丹精纯的药力虽然不断被炼化,但它们却仿佛是源源不断一般,每当李长安炼化一团药力,就会出现另外一团新的药力。

炼化丹药依旧在持续,李长安的经络之中到处都有着浓郁的灵力,当筑基丹的药力开始减弱时,李长安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已经无法在增加了。

“是时候筑基了。”

李长安操控灵力缓缓汇聚于丹田处,丹田处的灵力在李长安的控制下,快速压缩,形成一阵肉眼可见的灵力浓雾。

之前,游走在体内各处脉络中的灵力,都是不约而同的往丹田汇聚,而当所有的灵力都压缩到小腹位置时,丹田处的灵力浓雾渐渐浓郁,最后那些浓雾化为了一颗颗散发出的亮光灵力。

一颗颗散发出的亮光灵力,又开始在李长安的体内开始融合,慢慢形成星的海洋。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四章 恩将仇报

尺璧寸阴,时光飞逝。

等长发及腰的李长安推开巨石,走出洞穴时;时间已过去了五个月,天气也进入了深秋。

初闭关时,山谷草野绿意匆匆;这一出关,李长安看见的却是漫山遍野的枯黄落叶。

李长安看向自己体内,灵力组成的浩荡星海,李长安喃喃自语道:“这应该是筑基成功了吧?”。

李长安从储物袋唤出盘虚剑,盘虚剑似有灵姓般绕着李长安旋转。

李长安点了点盘虚剑的剑尖,盘虚剑连乖巧的停止剑身,李长安身形一动,踏上盘虚剑,化作一道长虹,挂空而遁,瞬间就消失在了山谷中。

今日晴空万里,天气也是格外的好,李长安驾驭飞剑,迎着罡风,穿过一朵朵厚重的云层;地面上的树木、村庄、河流一个个变的极小,在他脚下飞快略过。

李长安离开九天剑宗已经半年了,他心中挂念萧逸尘和齐映云几人;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是什么地方;李长安稍加思索,便决定一路北上,因为九天剑宗在汉国的最北方,所以他觉得只要一直往北飞行即可。

可飞行了五日后,仍然没有看见九天剑宗的踪迹,李长安越飞越觉得自己的方向搞错了;感受着体内不多的灵力,只得无奈的降回地面。

御剑落在了一处荒山之中;站稳身形,李长安服下一枚回气丹,盘坐余地,缓缓恢复起灵力来。

时间过了快两个时辰,盘坐的于地李长安,隐隐约约间听见了几声呼喊声,他顿时便警觉起来,仔细聆听。

声音是从北边传来的,“救救……命,救命啊……”

听起来呼喊后,李长安立马起身,朝着呼救的方向飞奔过去。往那处快跑了几十步以后,李长安便看见一只白虎,正在追一名猎户打扮的中年人。

白虎的身躯很大,足足是猎户的数倍大小,眼看白虎就要追上猎户,李长安赶紧冲到白虎与猎户之间。

这只白色的老虎还未吸取过灵力,只是个寻常的凡间老虎而已。

白虎看见李长安拦路,两只前爪在地下一按,高高跃起,向着李长安扑去;李长安经过青海城兽潮的磨炼,反应的速度很快,他挪动身形,直接闪到老虎背后。

老虎扭转庞大的身躯,反身,张嘴便向着李长安一口咬去。

李长安见状,双手一上一下按住白虎的血盆大口,他运起浑身气力,将小千斤的白虎,狠狠的抛向空中,扔出七八丈远。

白虎庞大的身躯坠落在地上,溅起无数落叶;被李长安攻击以后,白虎兽性大发,它咆哮一声,宛若晴天霹雳,震得的李长安耳膜发聋,咆哮过后,白虎翻身又向着李长安扑去。

李长安向前一跃,跳到白虎头顶,两只手就势把老虎顶花皮揪住,往下按去;白虎想要挣扎,李长安使尽气力按住白虎的头颅,将白虎按在地面,然后抬起右脚往老虎头顶踏去。

白虎的头颅嵌入地面,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一脚没能踩死白虎,却让李长安起了杀意。

白虎是兽,它对杀意的感应十分敏锐,感受到李长安散发的杀意后,白虎哀嚎两声,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落跑。

看白虎逃跑的身影,李长也安就淡了心中的杀意,没有追去。

李长安是剑修,可他只是凭着肉体的力量,就打败了白虎;这一幕让躲在岩石后偷偷观看的猎户,惊为天人,以为李长安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李长安之前穿的便衣,因为闭关时间过长,已经腐坏了;他身上现在的衣服,换成了江南制造局出产的名贵云锦;他小跑几步到猎户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猎户长着一副老实巴交的外貌,他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李长安腰间的玉牌,对李长安摇头道:“谢好汉救命,我没事,只是刚刚跑得急,不小心扭伤了腿。”

李长安遗憾道:“不会吧?我看你被老虎追的时候跑的很快啊!不像是扭了腿的样子。”

猎户解开右边的鞋子,然后卷起裤子,露出出有些青紫的右腿,“刚刚是逃命,没办法,现在一停下来,才感觉痛的很!对了,还未请教好汉尊姓大名?”

李长安看着猎户的右腿,点头说道:“我叫李长安,你可需要我帮忙?”

猎户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的腿脚走不动路,我家离这里不远,李英雄可否送我下山啊?”

李长安正好有事要问猎户,索性答应了猎户的要求。背起猎户,李长安问道:“你可知道塞北在那个方向?”

猎户趴着李长安的后背,说道:“我见识短浅,也没出过远门,塞北的方向,我也说不清啊。”

“那此处又是那里?”李长安又问道。

猎户想了想,说道:“我们这是只是个无名小村,英雄若是想知道塞北是那个方向,可以去洛阳城,那里有见识的人多,应该有人会知道塞北的方向。”

李长安再三问道:“那洛阳城又是那个方向?”

猎户的一只手往东指了指,说道:“往那个方向二百多里地,就是洛阳城。”

李长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背着猎户走了一个时辰,李长安这猎户到了猎户所在的村子。村子不大,三十几户人家,在猎户的指引下,李长安走到了一处简陋的房屋前。

李长安推开柴门,猎户就喊道:“婆娘,你快出来。”

破旧的房间里,闻声走出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看着李长安北上的猎户,中年妇女担忧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猎户对中年妇女说道:“我刚刚打猎的时候,被大虫追杀,还好这位英雄救了我。”

将猎户放了下来,交给中年妇女,李长安礼貌的说道:“他的伤问题不大,修养几日便可;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猎户在中年妇女的搀扶下,才站稳了身形,见李长安要走,猎户急忙跳过去,一把抓住李长安的右手,说道:“恩人留步啊!吃个饭再走吧!”

猎户回头,又给了中年妇女一个隐晦的眼神,嚷嚷道:“还不快些去准备好酒!”

毕竟多年夫妻,中年妇女读懂了猎户的眼神,中年妇女一把抓住李长安左手,也说道:“吃个放再走吧,我们夫妻俩最不喜欢亏欠别人了。”

李长安的双臂一左一右被夫妻俩抓住,见夫妻俩言语诚恳,李长安也不好坏了两人的美意,只能无奈说道:“好吧。”

猎户陪李长安在简陋的房屋里聊着天,而中年妇女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着菜。

过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就上了一道荤菜和一壶酒。

猎户边给李长安倒了酒,边说道:“英雄喝酒。”

李长安见猎户没给自己的碗里倒酒,疑惑的问道:“你不喝么?”

猎户摇头道:“我喝不得酒,这酒还是上次来客的时候买的,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公子多喝点。”

李长安闻言浅尝了一口,“这酒味道好怪,好烈啊!”

猎户笑道:“这酒是我们这边的特产,刚入口之时味道不好;多喝几次,习惯了味道就会不一样,而且越喝越入味;英雄不信的话,可以多试几次。”

“哦?”李长安闻言一饮而尽,他砸吧砸吧嘴说道:“是有些不一样。”

猎户闻言眉开眼笑,又给李长安倒了一碗,“英雄喜欢的话,可以多喝点。”

在猎户的劝酒下,李长安喝了三大碗,他面色潮红,发音不清的说道:“这酒好烈呀,我的头有点晕啊。”

猎户看着李长安满脸醉态的李长安,满脸冷笑,暗暗低语道:“这酒下了蒙汗药,就是天大英雄好汉也会头晕!”

猎户的话刚说完,摇摇晃晃的李长安就倒在了桌子上,猎户见状招呼道:“婆娘,出来吧。”

猎户起身,走到李长安身前,双脚看起来完全没有如何问题,他拿下他腰间的两块玉牌,对刚好走进屋子的中年妇人说道:“这两块玉价值不菲,至少能换一百两银子!”

中年妇女小心翼翼的从猎户手里拿过玉牌,“就这东西,会值那么多银子?”

猎户骂道:“你懂个屁,你看着后生的衣着打扮,是带个便宜货色的主?”

中年妇女瞟了一眼倒在桌上的李长安,问道:“这人怎么办?”

猎户说道:“自然是杀了,埋树下!”

“那我去拿刀。”中年妇女连忙点头。

等中年妇女带着刀,返回房屋的时候,却看见李长安正拿剑指着猎户的脑袋,而猎户则倒在了地上。

李长安冷冷的瞟了一眼中年妇女,探手一抓,挥出一道灵力,将猎户和中年妇女都按在了地上。

猎户惊恐的看着李长安,说道:“你…你…你是仙人?!”

李长安没有回答猎户的问题,而是冷冷的问道:“你好心救你,你却见财起意、恩将仇报!”李长安一喝酒,便知道酒里下了药,他装晕只是想看看这夫妻俩是想干嘛,没想到的是这俩人竟然会谋财害命!

猎户恐惧的挣扎着,说道:“饶命啊!饶命……”

猎户留下眼泪,求饶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长安举起长剑,对着猎户一剑刺去。

可剑只是刺穿了猎户的衣服,却没有伤到猎户。

李长安叹了口气,收回盘虚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啊。

……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五章 洛阳杂记

洛阳城是除皇都帝央城外,汉国最大的城池之一;城中有百万户人口,因为位处要塞,东西的水路、南北的商道都要经过洛阳城,所以洛阳城之鱼龙混杂,可以位列汉朝榜首。

李长安将猎户夫妻俩丢将府衙以后,见府尹给两人定了罪以后,便脱身离开了衙门。

出了衙门后,李长安稍稍逛了一会洛阳城,便驻足停在了河洛客栈前;洛阳城的河洛客栈酒醇菜香、远近闻名,而且客栈里的唱曲小娘也是一绝。

李长安跨过门槛,腰间的玉牌叮当作响;进门后,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对迎来的小二吩咐道:“先来一壶西凤酒,然后随意上几份你们店的招牌菜便可。”

李长安将一锭银子扔给身旁谄媚的店小二,“打赏你的。”店小二接过李长安的银子,不知不觉间连腰都弯了几分。

李长安坐在大厅里饮酒,河洛客栈的唱曲小娘也在唱着曲,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直到一位的魁梧大汉出现。

之前说过河洛客栈的唱曲小娘是一绝,绝的不仅仅是唱曲的本事,相貌模样亦是一绝。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魁梧大汉冲了进来,然后便要带走相貌不俗的唱曲小娘,此时客栈里的人都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唯有李长安依旧稳如泰山般端坐于桌前。

要死不死的,那名唱曲小娘匆忙之下,正好就抱住了临桌李长安的大腿,并且那樱桃小嘴还娇嗔道:“公子救我!”

魁梧男子虽然眼窝浅,但看着李长安身上华贵的衣服,手里拖拽的动作,不知不觉也慢了几分。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依旧平静喝着酒的李长安,在众望所归下终于开了口。

“姑娘,你能换个位置抱一下?我大腿让你压的有点酸。”

此言一出,那可不得了了,魁梧男子立马又加重了拖拽的动作,唱曲小娘虽然样子娇弱,但力气可是大的惊人,从刚开始抱着大腿,变成死死的抓住小腿不愿松手;李长安唯有竭尽全力才能防止不被唱曲小娘给拖到。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唱曲小娘她没剪指甲!

剪指甲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和李长安没什么关系,那是你没有看见唱曲小娘的十根手指甲,已经死死的掐进李长安的小腿了,还因为撕扯的惯力,带出了几道血痕。

经历过何怡玟的折磨和猎户恩将仇报,李长安的性格改变了许多,现在的他已经没心力去多管闲事了,李长安无奈的喊道:“停!停手!”

因为李长安的喊叫,大汉很识趣的停了手,可唱曲小娘就很没有眼力劲了,立马就借坡下驴从抓小腿变化到抱大腿,李长安无奈道:“我说姑娘,您先撒了手,行不行。”

“我不,万一我刚撒手,你就跑了怎么办?”

李长安皱眉,只能问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拉拉扯扯的,是为何啊?”

魁梧大汉解释道:“她哥哥欠我家掌柜的钱,已经把她抵押给了我家掌柜了,我这次只是带她回去签压而已。”

“原来不是强抢民女啊。”李长安秉着公正的态度,低头对相貌不俗的唱曲小娘劝说道:“既然是你哥哥欠钱把你抵押给他,这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嘛,而且他们带她回去签压,你哥哥还能将你赎回去的,所以你就别抱住我了,可好?”

唱曲小娘的回答是!猛的咬向了李长安的大腿,让你为富不仁!让你不英雄救美!让你不伸张正义!

这件事最后的解决方法,是无奈的李长安帮唱曲小娘还了钱,之所以无奈,不是因为三十两银子太多,而是因为李长安那被咬出血的大腿,和零零散散的指痕。

李长安揉着大腿,抬头见看见正用嫌弃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唱曲小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唱曲小娘抿了抿嘴道:“看你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也不像穷人,怎么如此小气啊?”

李长安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听了此话,他立马反驳道:“我跟你说,让你抓烂的这件裤子,可比你值钱多了,你要还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就报官了。”

唱曲小娘不依不饶的讥讽道:“当真是朱门酒肉臭!”

“行,当我没说。”

李长安看了眼唱曲小娘,问道:“好歹也救了你,我问你一件事啊,你可知道塞北在那个方向。”

唱曲小娘对李长安翻了白眼,“洛阳城位处中部,塞北是在东北方向,距离很远。”

青海城位处东方,他离开青海城去筑基的时候,也没有走多远,为什么现在他就在汉国的中部了?

难道!李长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懊恼道:“难道,我这几天的方向搞错了?”

唱曲小娘看了李长安一眼,心中暗想:“这人不会是个路痴吧?”

一切又重归风平浪静,可是安宁只持续了片刻。

河洛客栈外,两名男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领头的中年人一脚便踹开了去迎接的小厮,中年人旁边的蛤蟆脸男子横刀立马,大声喊道:“柳承恩!你哥已经将你卖给了我们春花楼,快跟我们回去!”

听见又是卖人,李长安笑着对唱曲小娘调侃道:“这柳承恩又是谁呀?你认识吗?怎么你们洛阳城当哥哥都这么喜欢买自家妹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唱曲小娘含情脉脉的趴在李长安的大腿上,委屈道:“公子,奴家便是柳承恩。”

刹那间,客栈内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名为柳承恩的小娘子,如同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死命的抱着李长安的大腿,身后两名男子咬着牙不停的拽着柳承恩,场面十分混乱!

“冷静一下,大家都冷静一下;你说他哥哥把他卖给了你们春花楼,你有什么证据么?”

领头模样的中年人很明显是见过世面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李长安的深浅,能穿江南制造局出产的云锦,身份肯定非富即贵。

中年人很客气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递到了李长安身前;“这位公子,你看看白纸黑字、有凭有据,我也只是办事的,希望公子不要阻拦。”

李长安看了一眼卖身契,轻“嗯”了一声,问道:“这位大哥,你有没有那种可以直接把人打昏的手法,比如拍后脖子,或者拍头也可以,直接拍晕便过去。”

小娘子柳承恩拍了拍李长安的大腿,道:“这位公子,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咬紧牙关,到时候公子的大腿,可不是破皮那么简单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李长安无奈的对中年人说道:“这个姑娘我赎了,多少钱你说吧。”

中年人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我只是办事吧,要不你去春花楼和我们老大谈谈,怎么样?”

李长安现在可没有闲工夫去春花楼,他直接将手里的卖身契撕了,说道:“给你一千两,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中年人旁边的蛤蟆脸年轻人,高声怒问道:“这柳承恩可是我许公子点名要的人,你敢撕卖身契,你这是作死吗!?”

李长安无语道:“那就将你们口中的许公子叫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中年人对蛤蟆脸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客客气气的对李长安说道:“那就请公子稍等片刻。”

春花楼的两人走了以后,李长安疑惑的问道:“这许公子是谁啊?很厉害么?”

柳承恩听了这话,芊芊玉指愤怒的指向李长安,气急败坏的说道:“徐公子可是徐刺史的儿子,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敢撕了这卖身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来历,所以恃无恐呢!”

听了柳承恩的话,李长安喝了一口酒,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句:“这又是个好心当做驴肝肺、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知恩之人,当真是少啊!”

心里虽然五味杂陈,但李长安的口中却说道:“又不是我的卖身契,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以后不来洛阳呗。”

柳承恩闻言,立马站起身对李长安说道:“那你还不快走!再不走,等他们来了就迟了!”

李长安看着柳承恩焦急的脸庞,愣了愣问道:“我走了,那你怎么办呢?”

“你快走吧!”柳承恩焦急的说道:“我没事的,最多也就鞭打我一顿,我能出什么事啊!”

李长安笑了笑,问道:“话说你那个哥哥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要卖你?”

柳承恩低下了头,旁边的食客闻言,叹了口气解释道:“作孽啊!她哥哥自打她母亲去世以后,就没有把她这个捡来的妹妹当人,三天两头的打骂,前几次要不是被拦着,早就把承恩给卖了。”

李长安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过来以后,李长安将腰牌递给小二,然后凑近小二的耳朵,窃窃私语了几句,小二一开始摇头,后来李长安又塞过去十几两银子。

小二面露欣喜,接过银子和玉牌后,立马跑出了门。

李长安回头微微一笑,看了眼柳承恩,然后便起身离开客栈,边走边说道:“刚刚已经让店小二去给我准备马匹了,刺史的儿子,我可惹不起,你好自为之吧。”

春风乍起,吹乱了李长安的头发,他抚了抚额前的头发;一步一步的离开客栈。

那一日。

熙熙攘攘的洛阳主干道上,忽然间十分热闹;嚣张蛮横的许公子领着一群人,将一名年轻人团团围住;这一幕,直到许刺史带着大大小小三十几名官员一并出现,跪在年轻人的面前,才算结束。

那一天。

主干道上的所有的行人、过客都忘不了,年进七十高龄的许刺史带头高呼,“参见逍遥王”的画面。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六章 深入骨髓的善良

历经一月,驾驭着飞剑的李长安,穿过滚滚云层,眺望向远方高悬的九块大陆,他心中感慨万千,“终于回来了。”

站在飞剑上的李长安,轻轻的扭了扭身子,对背后抱着他的柳承恩说道:“你能不能别搂那么紧?”

柳承恩紧闭着眼睛,脸上苍白,她的双手搂着李长安的脖子,双脚锁住李长安的要,四肢全挂在了李长安身上;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我恐高,我怕……”

之前在洛阳城的时候,他本来是准备一走了之的,可后来想起她可怜的身世,若是把她留在洛阳城,说不定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那一天又会把她给卖了。

最后折返河洛客栈的李长安,面无表情的问了句,“既然我替你赎了身,你可愿意跟我走。”要是早知道是眼下这个光景,李长安打死也不会问这句话的。

“你能不能把脚放下来,你这样,我很难受的……”

柳承恩语带哭腔的说道:“可,我不敢踩在剑上啊。”

李长安无语,他驾驭着飞剑,驶向太渊阁,用教训的口气说道:“你年纪还要比我还大好几岁,怎么胆子如此小?还有,已经到九天剑宗了,你稍微注意点,把脚放下来好吗?”

柳承恩闭着眼问道:“到九天剑宗了?!”

这段时间要不是柳承恩瞎指路,他一个人早就回到九天剑宗了,那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啊,李长安无可奈何的对柳承恩说道:“到了到了,你不信的话,可以睁开眼看看。”

柳承恩闻言,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着悬空的陆地,她问道:“这里就是九天剑宗?”

“是九天剑宗!”李长安控制飞剑,降落到太渊阁。

太渊阁之前来过几次,可李长安只知道欧阳倩的居所,但并不知道柳白房间的所在;按照礼仪的话,李长安本该先去拜访柳白的;可眼下,只能先去欧阳倩那了。

带着柳承恩在太渊阁七拐八绕,没一会,就到了欧阳倩的房屋前。

房屋的大门是开着的,李长安带着柳承恩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见欧阳倩正和柳白正坐在石质座椅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像是在聊着什么开心的事。

李长安高声招呼道:“柳大哥、欧阳姐,我回来了!”

两人闻声望去,皆是面露喜色,欧阳倩迎了过去,对李长安说道:“说曹操、曹操到,我和师兄,正在聊你呢。”

李长安好奇的问道:“聊我什么呢?”

欧阳倩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让阿蛮来太渊阁学艺么,我们俩正猜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蛮已经到了么?谁收了她啊?”李长安问道。

“阿蛮一个月前就到了,她现在是我的弟子。”欧阳倩看了一眼李长安身后的柳承恩,笑嘻嘻的说道:“长安,你身后这位姑娘是?”

柳承恩和李长安相处时肆无忌惮,可面对欧阳倩她就要收敛许多,柳承恩对欧阳倩和柳白施了个万福,柔声细语的说道:“柳承恩见过两位仙师。”

柳白和欧阳倩相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欧阳倩抿嘴笑道:“可以啊!半年多不见,又带了一个回九天剑宗。”

李长安看了柳承恩一眼说道:“欧阳姐你就别想歪了,这是我……朋友。”顿了顿又说道:“欧阳姐,既然你收了阿蛮为徒,要不然你在将她收了吧。”

欧阳倩点头道:“可以。”

柳白身穿素衣,不苟言笑,他看了眼柳承恩,说道:“这妮子的天赋不比阿蛮差,若用心修炼,元婴期可望。”

李长安和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便说道:“回来的急,还未拜会师傅,柳大哥、欧阳姐,我可就先回流云阁了啊。”

柳白点了点头,“去吧。”

李长安离开之前,对柳承恩开玩笑道:“以后跟着欧阳姐要好好修炼,可别偷懒,我还指望你报答我呢。”

柳承恩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

李长安走在流云阁的陆地上,好似离家的游子归乡,忽然感到近乡情怯。

看着流云阁内没有任何变化的一草一木,他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定,或许这就是“吾心安处是吾”吧。

轻轻了敲了敲萧逸尘的房门,李长安便走了进去。

眼光斜照进大门,萧逸尘的眼中带着微笑,他看着李长安,没有责怪李长安的不告而别,也没有严厉的教训李长安,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就好。”

李长安走到萧逸尘面前,长衣及地,一揖到底,“师傅,下山经历了很多事……”

萧逸尘招呼李长安坐下,他宛若一位脾气极好的老父亲,问李长安:“都经历了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么?”

李长安盘坐在萧逸尘对面的地毯上,对萧逸尘说起了,他离开九天剑宗后经历的那些事情……

在说到万鬼窟的时候,李长安只是一笔带过,但萧逸尘也能听出李长安受到的折磨;讲到青海城万兽围城,李长安说,他觉得自己变的嗜血了,言语中带着内疚;最后又对萧逸尘说了猎户的恩将仇报。

萧逸尘静静的听着李长安的话,他很好奇,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李长安,为什么最后没有去杀死那对猎户夫妻,于是问道:“当年我对你说,每个人对问题对错判断的标准不同,所以事情应该没有对错之分,而只有好坏之别;既然你也觉得那对猎户夫妻错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还要饶了他们。”

李长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萧逸尘问道:“那你可后悔放了那猎户夫妻?”

“不曾后悔。”李长安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人生中,难免总会有一些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人。于我而言,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我有涌泉之善意,世人无滴水之感激;不过无妨,为善之人最大回馈是为一身正气。”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萧逸尘看着李长安,说道:“经历苦难与折磨,没有蒙蔽内心,依旧用良知去判世上的善恶,你做的很好。”

萧逸尘说的那四句话,李长安明白是什么意思,“人的心本来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可是人心和世界接触以后、便生成了善与恶,用良知去判世上的善恶,然后格物致知、做善不做恶。”李长安对萧逸尘摇头说道:“师傅你高估我了,我那能做到行合一;我或许,只是不想变我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吧。”

萧逸尘摸了摸李长安的头,说道:“是你还没有看清楚自己,你是真正善良的人,根深蒂固的那种。”

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了询问声,“师傅,可是小师弟回来了?”

李长安往门口望去,是齐映云和吕且,他赶紧起身过去迎接,“两位师兄好,我回来了。”

吕且笑言道:“我老远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了,大师兄还不信。”

齐映云说道:“回来就好,以后离开宗门,要记得和我们打声招呼。”

李长安看着憨厚的二师兄,和依旧闭着眼的大师兄,发现流云阁依旧如同昨日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样,真好!

齐映云因为闭着眼,看不见李长安的改变,所以问吕且:“老二,小师弟过的怎么样,可有变化?”

吕且说道:“瘦了许多,变黑了,也筑基了。”

“那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吧。”齐映云说道。

李长安发现没有赵凌雨的身影,于是问道:“三师姐呢?”

吕且说道:“她下山苦修去了。”

“那流云阁可不是要清净不少。”

齐映云点头道:“是清净了,可没了她也无聊了许多啊。”

吕且笑问道:“大师兄,你就嘴上和小师妹过不去,其实也是蛮担心她的吧?”

齐映云不愿意承认自己关心赵凌雨,于是面不改色的狡辩道:“就算养只狗,养了十几年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

萧逸尘佯怒道:“云儿!莫胡说!”

齐映云慌忙摆手道:“师傅,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众人嘻嘻哈哈,很快便是傍晚了。

李长安忽然起身,对萧逸尘说道:“师傅,徒儿想去剑塔看看。”

萧逸尘皱眉道:“你现在才筑基初期,去那里会很危险。”

李长安微笑道:“徒儿不怕。”

萧逸尘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想去,那便去吧。”

聊天的最后,李长安最先离去。

吕且扶齐映云起身,他看着踩着夜色出门的小师弟,感叹道:“这下山一躺,小师弟变了许多啊。”

齐映云问道:“那里变了?”

吕且说道:“师兄你屏蔽了五感,可能感觉不到,小师弟变的凌厉了许多,而且……”

齐映云最讨厌别人对他卖关子,他不耐烦的对吕且说道:“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而且,变的不爱笑了……”

萧逸尘转过身,开始心痛起小徒弟来,他叹了口气,对两人说道:“我们师徒几人总是聚少离多,你小师弟,活的很累,以后要是我……你们要照顾好他。”

第一卷 那时年少 第五十七章 剑塔里的修行之路

九天剑宗驭剑阁有座塔,这座塔高达十八层,高塔身直头尖,形状与剑相似,故被人称为“剑塔。”

驭剑阁的剑塔与铸剑阁的剑冢是同一年所建造,到如今,已经历三千年风雨。

剑塔在九天剑宗修士的心中,是九死一生的险地,剑塔中存在着恐怖的重力,踏入塔中之人修为越高,所以承受的重力也就越大,而且每层的重力也是递增,在愈演愈烈的传说中,那座剑塔每年都会震死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晚辈。

虽然早有耳闻,但当李长安踏入剑塔时,他还没有来得及观察眼前的眼前的景象,如海般的重力便席卷了全身,将他压翻在地。

李长安感觉脚重头轻,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恐怖的重力,压到了下半身;血液压到下半身后,下半身皮肤上的毛孔,也缓缓流淌出一丝丝不明显的鲜血,小腿处的皮肤开始寸寸崩裂,肌肉也在缓慢地撕裂。

李长安双手撑地面,缓缓爬起身;他从四脚朝天变成单膝跪地,再到盘膝而坐,这么简单的动作,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坐在地上的李长安,运转起了丹田里的灵力;很快,一抹微不可见的光芒,包裹了李长安的身体。

笼罩着李长安身体的微光,是驭剑阁中最基本的“引力术”,这招术法能减轻物体的重量,从而去移动物体;这引力术在凡间武夫中间,还有一个别称叫——隔空取物。

重力稍稍减缓,李长安喘了一口气,此时,大腿和小腿都沾满了血液;下半身传来的粘稠感让李长安很难受,他索性撕去了下半身的长裤,只留下一部分布料,遮住关键部位。

在一片白昼的剑塔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李长安虽然一直在使用引力术包裹身体,但他体内的灵力依旧充沛,这也让李长安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年萧逸尘和齐映云给李长安《青莲剑典》和《葵火剑法》,李长安修炼成功以后,体内水、火、木三种灵力往复循环,好似一座生生不息的河流;现在的李长安的丹田就像黑洞,每时每刻都在自动吸收周围的灵力,虽然吸收的很缓慢,但依旧能补充引力术所消耗的微薄灵力。

李长安缓缓站起身,他张开双手,感受着不断涌来的灵力。

这种重力和当年在昆仑万仞的压力很像,只不过昆仑万仞的压力是从来而下,而剑塔里的重力则是来自四面八方。

李长安艰难的走了一步,这一步的给他的感觉就像泥牛入海,举步维艰。

“现在还不行。”李长安摇了摇头;他本来是准备来这里修炼剑术的,可这如海的重力,让他走一步都很困难,就更别提挥剑了,而且第一层并不是李长安想待的地方,他是准备去第三层,甚至是第四层修练剑术的。

第七日。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习惯了第一层剑塔的重力。

他走向第二层的人口,扩大引力术的范围,然后走上了旋转向上的楼梯。

这一次有了准备的李长安,并没有像进入第一层时,那样狼狈不堪。

他踏入第二层以后,本来覆盖周身数丈的引力术,一瞬间就让四面八方不同涌来的重力,压缩到了身前一尺,而且这一尺的引力术,还是在李长安苦苦坚持下,才得以艰难保存。

“你怎么来了?”一道冷酷且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长安艰难的抬头望去,便看见一袭黑衣,盘膝坐地的剑无极。

李长安尽量往剑无极那里靠了几步,他边走边喘着粗气说道:“我来练剑术,你呢?”

剑无极的双膝之上放着一柄漆黑的长剑,他没有看向李长安,而是望向了膝上的剑,说道:“我这柄剑叫不惧修罗,传闻此剑出鞘后,持剑之人的百丈范围之内,都会被重力笼罩;我不想等拔出剑时被不惧修罗的重力压翻,所以便来了剑塔。”

李长安点了点头,停下了靠近剑无极的脚步,这才走了三步的脚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剑无极扭头看向李长安,面无表情的说道:“比之前,你变了许多……”

李长安笑了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剑无极说道:“九天剑宗的九阁,以太渊阁的剑术,最具杀力;若以你以前的性情,怕是不会特地来此地修炼剑术的。”

“人都是会变的。”李长安说道:“你不惧修罗出鞘后后的重力,有多重?”

剑无极的回答,很简练,“最少,第十二层。”

……

两人互问或答了几句以后,都沉默了。

三天后,剑无极率先离开了第二次,独自去往了第三层。

第十五天后,李长安踏上第三层;这时,而剑无极已经去了第四层。

除了铸剑阁的修士以外,九天剑宗大多数的人,都止步于第二层。

铸剑阁修士虽然以铸剑为本,但阁内修士的剑罡和剑气,亦是九天剑宗最强。

萧逸尘当年在祖师堂对李长安说过,九天剑宗的创派师祖扶桑子,曾经遇到一名大修士,那名大修士没有收她为徒,却传了她九招剑式;而九天剑宗的九阁的精髓,便来源自那大修士传给她的那九招剑式。

铸剑阁的剑罡和剑气的运行法门,皆是来自同一本功法,这本功法名为《天地有剑气》,这本功法的本体,是来自高人所传的九招剑式,再由祖师扶桑子修改后得出。

《天地有剑气》这本功法是九天剑宗最珍贵的法典,亦是九天剑宗的宗门传承。

李长安在踏入剑塔的前一天,萧逸尘让吕且送来了这本宗门传承,并让吕且详细指点了如何在剑塔生存。

在吕且的指点下,李长安在第一二层,使用用驭剑阁的引力术,抵抗重力;吕且还告诉他,从第三层开始,便要用《天地有剑气》中的剑罡,来缓解剑塔里的重力。

李长安之所以在第二层待了十五天,就是因为他在修炼《天地有剑气》,才耗费那么多的时间。

他踏入第三层以后,周身便覆盖了一层驳杂的气,这种气带着寒芒,无比尖锐,好似无数柄利剑遍布李长安的周身,这股气让第三层的重力无法对李长安造成压力。

遍布李长安周身的气,名为剑罡!

九天剑宗铸剑阁的剑罡,能防御天下万法,能抵抗世间利器;九天剑宗的剑无坚不摧,号称世间最锋利的“剑”,这剑罡固若金汤,亦是号称世间最锋利的“盾”!

现在李长安身上的剑罡还不稳定,这《天地有剑气》毕竟只是初窥门径,所以,这剑罡还不能称心如意的使用。

有压力才有动力,在这恐怖的重力与压力中,时间就如同流水,很快却有很慢。

第三天,絮乱的剑罡得以好转。

第五天,慢慢好转。

第十四天,剑罡稳定。

第十五天,周身三尺的的剑罡,已经能完全抵抗住第三层的重力。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和身在塔外一样,身轻如燕,好似感受不到重力一样。

终于能修炼剑术了!李长安拿出盘虚剑,在这恐怕的重力下,他缓缓的挥起剑。

重力如山,剑式如水。

李长安的剑罡遍布周身三尺,刚好到手掌的距离,而盘虚剑刚好在三尺剑罡之外,李长安现在每挥一剑,都艰难无比,宛若手中的剑有万钧之重。

这段时间的修炼,让李长安的灵力损耗的极快,虽然丹田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灵力,但也不足以弥补损耗的灵力。

李长安每练剑两个时辰,都要盘膝坐地,吸收三个时辰的灵力,才能恢复。

就这样每隔两个时辰吸收一次灵力,丹田里能存储的灵力也越来越多,丹田也越涨越大。

踏入第三层的三十天后,李长安丹田里的灵力,已经能让李长安持续修炼三个时辰,丹田存储的灵力足足比以前大了一半。

在这种日夜不眠的修炼下,李长安隐隐约约还有了突破的征兆。

踏入剑塔还未二个月李长安,就快突破筑基中期了,而且现在的李长安在第三层也能挥剑了,虽然挥剑的动作依旧不快;但这一切,仍然让李长安感到欣慰。

李长安望向第四层的入口,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剑无极现在处于第几层?”

看着那深渊般的入口,李长安拿着盘虚剑,缓缓走向了第四层。

李长安在第四层的时候,仍然没看见剑无极的身影;看着空无一人的第四层,李长安笑了笑,“莫不是去了第五层?或者第六层?”

花了三天时间适应重力,李长安又开始了修炼之旅。

时间很快过去。

塞北大漠的暴雪过后,流云阁的师徒三人在无聊中,度过了除夕;在依旧无聊的流云阁里,他们很快又迎来了第二年的春分。

齐映云和吕且也是依旧的每天准时遛弯,不过风吹雨打,一如既往;可以看出来他们俩人很无聊。

而,萧逸尘也依旧无聊与世间无敌手,人生寂寞如雪。

和这三人不同,李长安依旧乐此不疲的在剑塔中艰难修炼。

春分过去,时间一转眼又是半年;九天剑宗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迎来了中秋节,让九天剑宗那些年轻修士兴奋的并不是中秋节,而是即将到来的论剑大典。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一章 风起云涌(一)

塞北大漠,万云低垂。

九天剑宗由南向北,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这几日,大汉国北方的气运极盛,漠北的整片云海都在滔滔翻涌,以九天剑宗为中心,厚重的云海层层叠叠的汇聚在这座宗门的下方。

九天剑宗的百年一次的论剑大典在即,观礼的邀请函在三年前,就已经让各阁的弟子去陆续发送了,为了这场论剑大典,九天剑宗准备了数年之久。

承平十九年,秋末。

论剑大典召开的倒数第三日。

毕竟是百年一次的盛世,所以九天剑宗发往各处的邀请函极多,天空中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修士;能接到九天剑宗邀请函的修士,都是身份和地位显赫之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仙风道骨、风流倜傥的打扮,比如青衫子、李伯阳等人,当然也有有些不修边幅的,比如铸剑大师卢沟。他们有的是直接御空而来,有的脚踏祥云,有的身骑异兽;还有的修士特立独行,是直接骑着昆仑奴而来。

声势赫赫的大队伍,从汉国东西南皆是往北而去,一路浩浩荡荡。

玄天阁汉白玉铺垫的承天剑台上,数十名九天剑宗的修士,从数日前就在此迎礼,接待那些随时都可能会来的前辈高人。

这支迎礼接待的队伍有四十二人,这四十二人是九天剑宗外貌最为出众的修士组成,这四十二人分别以玄天阁的陈天元、浩然阁的宋浩然、铸剑阁的慕子吟、太渊阁的欧阳倩、驭剑阁的谢有语的五人为队长,每人分别率领八人,接待来客。

第三队的队长宋浩然生性跳脱,接待笑脸迎人的事,确实不适合他;那日,要不是主掌大局的张三师兄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来,他打死也不会接下这个差事。

宋浩然表面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送走了几个二流门派的修士以后,骂骂咧咧的就准备跑路溜走,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正准备落跑的宋浩然要死不死的正好就撞上了张三。

看见张三后,宋浩然的反应很快,他和颜悦色的走过去,对张三解释道:“刚刚黎阳派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这是准备过去帮忙。”

张三瞪了宋浩然一眼,他是看着这小子长大了,岂会不知道他是什么花花肠子,“你去可以,要是一会我没见你回来,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你。”

“呃呃呃呃……”宋浩然反应了片刻,说道:“算了,一点小事我估计黎阳派那群人自己就能解决,我就不过去了。”

张三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去正好啊!刚刚收到消息,极阳宗和苍龙宗的人是一起来的,估计就快到了,玄天阁前门那边只有陈师弟一人,我估计他顶不住,你赶紧给我过去帮忙。”

“这为什么不让霸剑阁的修士去?他们和极阳宗还有亲呢,去的话岂不是更合适?”

张三看了宋浩然一眼,说道:“霸剑阁的那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满脑子肌肉,毛手毛脚的,不适合去迎来礼!他们自己能活明白就不错了……”

宋浩然叹了口气,无语道:“好吧。”

张三拍了拍宋浩然的肩膀,唠唠叨叨的说了些宋浩然早就听烦了的语重心长,“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这么大人了,就收敛一点,别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

宋浩然看准时机打断了张三的话,说道:“师兄,估计极阳宗和苍龙宗的修士快到了,我这就去了。”

张三看着宋浩然落跑的背影,呵呵笑了笑。

承天剑台那边,流云阁的无聊二人组——齐映云和吕且站那都大半天了,也没人过来打个招呼,这不是说他们俩的人缘不好,而是承天剑台这边实在是太忙了,众人都无暇他顾;而且如果说人缘好坏的话,吕且憨厚的外表和实则腹黑的内心,倒是讨了不少人喜欢,倒不至于让人冷落,而齐映云的话,嗯……人缘确实缘不太好……

吕且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瓜子,分了一把给齐映云后,两人便嗑了起来。

齐映云问吕且:“师弟,若是我去接待其他门派的修士,你觉得合不合适?”

那些接待的修士,都是从各阁中相貌最为俊秀清逸的人;吕且看了看齐映云的外貌,长的也就那样,所以他准备决定冒着良心说句假话,“师兄,你去接待就可惜了!以你的外貌放眼整个汉国,那也是首屈一指,怎么能去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

齐映云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叫我去接待?”

吕且顿了顿,说道:“可能是因为师兄要闭着眼,他们觉得师兄你不方便吧。”

齐映云听了吕且这满满求生欲的话,点头说道:“师弟,言之有理。”

吕且憨憨笑道:“我何时骗过师兄啊。”

“小师弟估计这两天就要出塔,你可写了他的名字?”

吕且道:“写了!每阁最少要两人参加朝剑试,你又不去,小师妹又不在,我只能写上小师弟的名字了。”

齐映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我又不喜欢朝剑试,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

吕且看了齐映云一眼,说道:“师兄,我觉得你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哦?怎么说?”

“我记得早些年你外出苦修的时候,曾经获得过一个外号……”

齐映云摆了摆手,打断了吕且的话,说道:“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要再提。”

这边。

宋浩然前脚走到玄天阁的大门那边,后脚极阳宗和苍龙宗的一行人就到了。

看清楚苍龙宗和极阳宗的一行人后,霸剑阁的某位修士发出一声嘹亮的声音,“苍龙宗武青侯、青衫子、左雀、李渔……来访。”

“极阳宗天火真君、王老虎、罗烈、陆子豪、陆子真、曲蓝陵……来访。”

宋浩然看见武青侯的一行人以后,赶紧走了过去,笑脸和煦道:“欢迎几位来访九天剑宗。”

青衫子和宋浩然有过数面之缘,相交虽然不算深厚,但却惺惺相惜,青衫子打招呼道:“浩然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宋浩然笑道:“承蒙兄弟挂念,我过的还不错。”

两人进行了一场耗时极长,且极没有营养的对话后;在武青侯不耐烦的一声咳嗽下,宋浩然这才带着苍龙宗的一行人离开前门。

站在大门口稳如泰山的陈天元,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他的半眯的双眼缓缓睁开,双眼中露出仿佛星辰大海般深邃的目光。

睁眼后的陈天元,不在迷糊,他走到极阳宗一行人面前,作揖道:“如此气势!原来是天火前辈您来了啊,欢迎极阳宗的诸位来观礼论剑大典。”

天火真君的辈分极其的高,他和九天剑宗创派祖师扶桑子是同一个时代的修士,整个天下和整个老人同一个辈分,而且还活着的估计不超过三人。

天火真君满脸的苍白的虬髯,一袭火红长袍,好似鲜血般夺目;王老虎以算魁梧雄奇,但天火真君比王老虎还要高出一个脑袋,他的身材只比吕且差上少许。

垂垂老矣的天火真君,虽然外表凶悍,但却是个温和的老前辈,这位老人和陈天元的师傅天机子是故交好友,所以对陈天元也格外的喜爱,他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啊,以前你小时候天机子带你来极阳宗,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对了!你师傅回来没有,我还准备替我那个师弟谢谢他呢。”

陈天元作揖道:“师傅今年依旧未归。”

天火真君大大咧咧的说道:“那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论剑大典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回来,成天和个孩子一样不归家!”

曲蓝陵看着口无遮拦的老爷子,悄悄的走了过去,拉了拉天火真君的袖子。

老人扭头过去,正准备问这个掌上明珠的徒孙干嘛,回头就看见曲蓝陵瞪了他一眼,老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天火真君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徒孙想来你们九天剑宗很久了,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什么长安的?”

陈天元点了点头,“前辈说的可是李长安?这人是萧师叔的小徒弟。”

天火真君说道:“对对对!就是他!赶紧找个人带我徒孙去找那李长安,你随便带我们到处逛逛就可。”

陈天元“嗯”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了看,发些了正无所事事的齐映云和吕且,于是对曲蓝陵说道:“我后面的承天剑台上,站着的那两人是李长安的师兄,姑娘去找他们便可以,他们应该知道李长安在那。”

曲蓝陵满脸通红,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正不知道然后是好的时候,天火真君摸了摸胡子,说道:“我这徒孙脸皮薄,还是你带着她过去说一声吧。”

曲蓝陵听了这话,脸比之前更红了。

王老虎看着曲蓝陵和陈天元两人的背影,说道:“师伯,这陈天元的境界愈加浑厚了,我估计此人应该是九天剑宗的领头羊!”

天火真君看着前方,说道:“错了!九天剑宗年轻一辈中,最恐怖的还是前面那人。”

王老虎随着天火真君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承天剑台上那个闭着眼睛,正晒着太阳,嗑着瓜子的年轻人。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章 风起云涌(二)

欧阳倩站在玄天阁的门口,望着忙碌的人群,颇为感慨;上次论剑大典举行之时,她才二十岁,这一转眼又是百年,时如逝水,可昨天光景却依旧历历在目。

看着为了论剑大典忙碌的修士,欧阳倩陷入了沉思;上次的论剑大典,一袭白衣的师傅带着她和几位师兄,一起去看论剑大典;在朝剑试时,师傅也会给她和师兄们讲解,场中那些修士所使用的精妙剑招。

若是二十多年前,天道国不举兵南下,师傅和几位师兄弟就不会死;那这次的论剑大典她和几位师兄,会不会依旧屁颠屁颠的跟在师傅身后?若是师傅当年没有离开宗门,自己和师傅、师兄会不会还在一起研习着剑术,一起望着太渊阁的云卷云舒呢?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会不会和当年一样,依旧会很开心呢?

想着李飞云那些年对自己的教导,欧阳倩不免有些伤感,在她的心里,那个喜欢笑,而且笑起来温暖纯良的师傅,是最善良、无暇的人,一想到这里,天妒英才和英年早逝,这两个词顿时就浮上了脑海,欧阳倩重重的叹了口气。

忽然霸剑阁修士一声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欧阳倩的回忆,“烂柯寺无因方丈、苍云大师、天门大师、琉璃…大师?”声音的最后顿了顿,好像有些迟疑。

欧阳倩是小队的队长,她主要负责是接待八大上宗和一流宗门、二流宗门的修士,三流宗门和散修家族,就是她队伍里其他人的职责了;听见霸剑阁修士发出的声音,来人是八大上宗之一的烂柯寺,欧阳倩就立马迎了过去。

大门那边,烂柯寺三个老和尚的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和尚。

欧阳倩走过去,对着四人抱拳道:“见过几位大师。”

烂柯寺的无因主持、苍云大师、天门大师,欧阳倩都见过;可三人身后名为“琉璃”的小和尚,欧阳倩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好奇的看向琉璃,微笑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苍云大师说道:“这是我琉璃师叔。”

欧阳倩看着琉璃青涩的脸庞,震惊道:“琉琉…璃,师叔?!”

无因方丈笑着说道:“叫师叔估计辈分还低了点,叫琉璃师祖都不过分。”

小和尚琉璃红着脸,看了眼无因主持,不发一言。

天门大师也瞎参合道:“琉璃师祖修闭口禅,说不得话,姑娘可莫要误会。”

“不,不敢!”欧阳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已经给大师们准备好了厢房,几位大师随我走,我带几位去住处吧。”

无因方丈看着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欧阳倩,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这琉璃祖师也二十岁,你就别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欧阳倩质疑道:“二…十…?不会吧!”

无因方丈笑问道:“你可听说过青灯禅师?”

欧阳倩看着满脸微笑的无因方丈,不明所以的说道:“略有耳闻,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因方丈解释道:“我这琉璃祖师,便是青灯禅师的徒弟。”

欧阳倩闻言后,呆离当场,“青灯禅师,还活着?”

烂柯寺创立之时,世间尚无汉国,尚无其余七家上宗;九天剑宗创派才三千年,和烂柯寺的年龄相比,九天剑宗可以说是非常年轻。

烂柯寺的历史悠久,在这片大陆的人类刚刚智化的时候,烂柯寺便存在了;汉国的修仙界流传着一本书名为《云霄传》的书,据考究这本书至少存在了数万年,而这本书上便记载了烂柯寺,也就是说烂柯寺的存在的历史比《云霄传》还要悠久;换言之,烂柯寺的创派祖师青灯禅师,至少活了数万年。

苍云大师笑着调侃道:“不仅活着,还给我们收了为祖师呢。”

天门大师接着道:“我们三个这次同时来观礼论剑大典,就是为了带琉璃祖师过来,涨涨见识。”

琉璃闻言后,潮红的脸更红了。

震惊的欧阳倩带着四人,去往了准备好的厢房。

将四人送进房间后,退出来的时候,正好就遇见了齐映云和吕且。

而流云阁这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蓝头发的少女,这名少女欧阳倩感觉好像见过。欧阳倩向齐映云和吕且抱拳说道:“见过两位师叔。”欧阳倩又对曲蓝陵问道:“这位姑娘,我好像见过吧?”

曲蓝陵作揖道:“当年谪仙城的昆仑万仞,有幸见过仙子一次。”

吕且咋呼道:“这妮子想去找小师弟,正好论剑大典也快开始,我们准备去剑塔将小师弟,喊出来。”

听见找小师弟几个字,欧阳倩微微一笑,瞬间就想起了李长安在谪仙城英雄救美。

齐映云打岔道:“我看这姑娘不错,要不你将柳白喊来,我们一起带她一起去剑塔吧。”

“叫柳阁主干嘛?”曲蓝陵不解的问道。

曲蓝陵不明白齐映云话里的意思,可欧阳倩却是个明眼人,齐映云话里的意思,是要带曲蓝陵见长辈啊,欧阳倩笑着点头道:“可以,我这就去喊柳白师兄,到时候我们去剑塔汇合便可。”

吕且问道:“要不要喊师傅也过去?”

齐映云想了想,说道:“先去过剑塔,师傅到时候再说吧。”

——————

铸剑阁的慕子吟是出了名的外冷内热,他是铸剑阁主吴宗的小师弟,也是整个铸剑阁的小师叔。

今日烈阳高照,身穿紫色长袍的慕子吟,微微不爽,他耸了耸背上以寒月冰魄铸造的白晶剑匣,和宋浩然一样,他也是被张三拉来的壮丁,而且和宋浩然的生性跳脱不同,慕子吟不喜多言,叫他去接待是真的找错了人。

领着云罗道宗的三人,慕子吟一路沉默。

宋知命带着陈平平和赵珂,跟着慕子吟兜兜转转,终于看见慕子吟停住了脚步,宋知命正想问些什么,就看见慕子吟推开了房屋的大门,“此处,便是三位道友的居所。”

陈平平闻言,首当其冲的走进院子看了看,身为塞北统帅陈北玄的儿子,陈平平这一生锦衣玉食,过惯了好日子,他只要一想到要和其他人挤在一个院子里,他就浑身难受,进入院子以后,他随意看了两眼后,便非常不满意的问慕子吟:“我们可是八大上宗的修士,这次来观礼,也是给你们九天剑宗面子,可你们就让我三人住在这狭小的院子里?”

听见院子小,慕子吟还以为自己带错了地方,他向前两步进入院子,然后到处看了看,发现院子里的房屋和院子都很大,足够这三人居住;不怎么会说话的慕子吟,只能重复之前的话,“此处,便是三位道友的居所。”

陈平平闻言,以为慕子吟是挑衅他,他怒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子吟愣了愣,说道:“就那意思啊。”

陈平平气急,“你是找死吧!”

一道青光浮现,就在陈平平的术法即将使出之前,慕子吟背后白晶剑匣里面的剑,已经架在了陈平平的脖子上。

现在的慕子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陈平平,“你这是想攻击我?”

陈平平硬气道:“是有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慕子吟也不知如何是好,对呀!就算这个胖子想攻击他,他也不能杀了这个胖子啊,毕竟是九天剑宗百年一次的盛事,他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

慕子吟想了想,决定口头警告一下,“胖子!这里是九天剑宗,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叫我胖子?”陈平平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敢叫我胖子?”

慕子吟无语道:“我难道说错什么了吗?你明明就是个胖子啊。”

陈平平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胖,他大怒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宋知命无语,他的脾气也怎么不好,但这里是九天剑宗,所以他只能忍耐,看看娇生惯养的陈平平,趁着事情还未闹大,他直接洒出一道定身符,将陈平平定住。

宋知命面无表情的对慕子吟说道:“麻烦道友了,请回吧。”

慕子吟见宋知命都发话了,也不多耽搁,就离开了院子,待慕子吟走远,宋知命才解开陈平平身上的定身符。

陈平平怒问道:“宋长老!你为何要定住我!?”

宋知命冷声道:“刚刚那个慕子吟是铸剑阁主的师弟,他若是执意杀你,我拦不住!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云罗道宗,你若不想死的话,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陈平平咆哮道:“我父亲是陈北玄!他怎么敢动我!”

宋知命继续冷声说道:“九天剑宗的人都是疯子!他们说杀人,就真的会杀人!而且,这世间还真没有九天剑宗的修士不敢做的事!柳白都敢去南欢宗割彩蝶仙子的舌头!齐映云都敢挑衅王老虎!你以为真的不敢杀你?”

陈平平青筋暴起,准备冲出去拼命,宋知命无奈,只能又定住了陈平平。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章 风起云涌(三)

中午艳阳高照。

齐映云、吕且带着曲蓝陵来到驭剑阁,三人穿过驭剑阁的,最后便来到了后山的剑塔。

巍峨的剑塔周围有着许多花草树木,不过时近秋末,这些植物大多都现枯黄。

吕且伸出食指,指向剑塔,然后对曲蓝陵说道:“小师弟,就在那里面。”

曲蓝陵随着吕且的手指望去,便看着了一座古迹斑斑的剑形高塔,她望着十八层楼高的剑塔,问道:“我听师傅说,这剑塔的第一层便有着千钧重力,而且这重力每上一层都会递增;是真的那么厉害吗?”

吕且点头道:“你师傅说的八九不离十;但他遗漏了一点,在剑塔里面修为越高的人,承受的重力也会越强,所以,并不是所有人在第一层都会感到千钧重力。”

曲蓝陵不解的又问道:“这剑塔为什么会有重力啊?剑塔的里面是不是布置了法阵?”

“是因为这剑塔的最高层放有三千弱水,所以才会有重力。”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吕且回过头去,看见来人,问道:“欧倩呢?”

素衣大袖的柳白走到三人身侧,说道:“玄天阁那边很忙,我让她去接待了。”

曲蓝陵又问道:“三千弱水到底是什么?”

柳白看着曲蓝陵,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又看向吕且,吕且读懂了柳白的眼神,他对柳白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映云因为闭着眼,不知道柳白和吕且的小动作,见没人说道,便对曲蓝陵讲解道:“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听了齐映云高深的话语,曲蓝陵依旧不解,她问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柳白解释道:“三千弱水中的‘三千’一词出自佛门,具体是指三千世界之意;而‘弱水’又称先天葵水,这种水能散发出号称‘鸿毛不浮’的千钧重力。因为剑塔的最高层存放着三千弱水,所以越往高处走,承受的重力就会越强。”

听见“先天葵水”四字,曲蓝陵闻言愣了愣,王老虎说她的命格便叫葵水命格,而且传给她的功法也叫《崟姬葵水决》,这葵水和三千弱水又有没有什么关联?曲蓝陵压下心中的疑惑,想问些什么,但却没开口,她害怕自己一直问问题,会招人李长安的师兄们厌烦,所以便闭上了嘴。

柳白问曲蓝陵:“你师傅是王老虎吧?”

曲蓝陵点了点头,“是的。”

柳白又问道:“那你和长安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曲蓝陵脸色微红道:“我爷爷是礼部尚书,长安哥哥的外公是镇南将军;我们两家是隔壁,所以我在记事的时候起便认识长安哥哥了。”

齐映云微微一笑,柳白这是在盘问未来的弟媳啊;吕且憨憨道:“那便是青梅竹马咯?”

面对着三个大男人,曲蓝陵有些尴尬,“应该算…吧…”

柳白看向曲蓝陵的一头蓝发,问道:“你父母是蓝海族的?”

曲蓝陵道:“我母亲是蓝海族,我父亲是汉族。”

蓝海族是大海的子女,天生喜水,爱好音律,而且每个族人都长着满头蓝发,天生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敏锐,柳白对这个种族很有好感,看了看曲蓝陵羞红的脸庞,心中对曲蓝陵愈加满意了;柳白问道:“你可许了人家啊?”

曲蓝陵愣了愣,变的不知所措起来,柳白继续追问道:“你可喜欢我们家长安?”

吕且有些尴尬,没想到这柳白会如此耿直,这种话直接问的话,不管是那个女的都会害羞吧,一个大男人说话也不知道婉转点。

齐映云问道:“我们几个对你很满意,等师弟出来便将婚礼办了吧。”

“呃……”吕且无语,没想到齐映云说话更加露骨。

曲蓝陵紧张的辩解道:“我…我…不喜欢,不喜欢。”

柳白向前一步,质问道:“既然是青梅竹马,你怎会不喜欢呢?”

齐映云也问道:“小师弟一表人才,你怎么会喜欢呢!?”

曲蓝陵仿佛被人戳破心事一样,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哑口无言的说着:“我…我…我…”

吕且叹了口气,打断了两个直男的话语,帮曲蓝陵解围道:“感情之事,还需要培养,强求不得,这事以后再说吧。”

齐映云皱眉道:“那怎么行!今日事、今日毕!”

吕且无奈的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之事本就需要时日,急不得啊!况且师弟也不一定会喜欢这妮子呢。”

齐映云说道:“那你去将师弟叫出来,我们当面问问他喜不喜欢!”

“好吧。”吕且掠至半空,大喊了几声,“小师弟,快出来!小师弟,快出来……”等他落回地面的时候,曲蓝陵已经羞红着脸,跑了。

剑塔的大门敞开,听见吕且叫喊的李长安,从剑塔里出来了。

一年的时间,让李长安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他浑身衣裳破碎,双眼有着厚厚的黑眼圈,眼神疲惫,看起来无精打采,人变的颓废了不少。

李长安一脚踏在地面上,忽然感觉不真实;在剑塔里面待了一年,他已经习惯了剑塔里面的重力,忽然没有了重力束缚,这让他无法顺利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李长安看见齐映云三人,就往他们三人的方向走了一步;只是一步便跨越数十丈远,整个人好事腾飞一样迅捷,闪到三人身侧。

一步便掠至三人身侧的李长安,好像站在了棉花糖上一样,踉踉跄跄的站的不稳。

吕且一把扶住李长安的身体,说道:“这是剑塔里面的后遗症,多走些路便会消除。”

“见过大师兄、二师兄、柳白大哥。”李长安向三人行礼,然后又问吕且:“师兄叫我可有事?”

齐映云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问道:“你喜不喜欢那个叫曲蓝陵的?”

李长安闻言后感到疑惑,他不知道这又是闹得什么幺蛾子,问道:“呃……可是出什么事了?”

齐映云不高兴的说道:“你直接回答喜不喜欢!”

李长安迷糊其词道:“曲蓝陵是我年少好友,我对她自然是有好感。”

“那便是喜欢咯!”齐映云说道:“我们刚准备向曲蓝陵说亲的,没想到她居然不喜欢你!直接跑了!”

这说亲应该是向女方的家人说吧,直接找女的说亲,这种事也是真的少见。李长安想归想却没有说出来。

吕且说道:“师兄,你误会了!师傅说过,女人口是心非,她们说不喜欢就是喜欢啊!所以那曲蓝陵是喜欢小师弟的!”

齐映云愣了愣,问道:“还有这种说法?”

李长安无语,“师兄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此事?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可就先回剑塔了。”

吕且说道:“论剑大典在即,而且我还帮你报了朝剑试;你就别回剑塔了。”

李长安望了望周围枯黄的草木,说道:“已经秋末了啊!”

柳白说道:“长安啊!朝剑试可要取得好名次,莫要丢了你父亲的面子。”

李长安遗憾的问道:“朝剑试是什么?”

吕且道:“就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比武,取得的胜利越多,最后宗门奖励的东西也就越好!上一次宗门大比,好像是……”

柳白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是我得了第一,得了泰婴丹;我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神,就是因为此丹的功效。”

据说,泰婴丹这种丹药,浓缩了足够元婴期修士突破化神的药力。

李长安闻言后,颇感心动,他若是吞了泰婴丹,说不定百年之内也能化神。

随即李长安便感到为难,九天剑宗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很多,他才修士二三年,他觉得自己很难在朝剑试上获得第一。

“我尽力吧。”

柳白感应了一下李长安的修为,“修为攀升蛮快的,现在都已经筑基中期巅峰了。”

李长安笑道:“在剑塔里面,每时每刻都要吸取灵力,去维持剑罡,抵抗重力;就那样一直吸取灵力,去补充剑罡消耗的灵力,没想到最后就达到了筑基中期巅峰。”

吕且感兴趣的问道:“你到了剑塔的那一层啊?”

李长安叹了口气,说道:“我只到了第十五层。”

吕且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我最高都才爬到第十七层。”

“要不,我们回去吧。”

齐映云问道:“那我们是回去找曲蓝陵,还是如何?”

李长安尴尬道:“刚从剑塔里面出来,有点累,我明日再去找那妮子吧。”

看着衣衫破碎的李长安,柳白叮嘱道:“样子有些邋遢了,明天好好梳洗一番,再去见曲姑娘。”

李长安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回到流云阁以后,李长安先去拜会了萧逸尘,然后便回了房间洗澡。

在剑塔里待了一年的李长安,早已是身心疲惫,躺在床上以后,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四章 风起云涌(四)

次日上午。

李长安先去了太渊阁,向欧阳倩打听清楚曲蓝陵的暂住的居所后,他便独自前往了玄天阁。

玄天阁所在的陆地是九块陆地中最大的陆地,它的体积足足是其他飞悬陆地的数倍,九天剑宗以玄天阁为首,而九块块陆地也以玄天阁所在的陆地为中心,呈圆形轨迹周转,历年不变。

这几天,九天剑宗许多常年在外游历、苦修的修士,纷纷返回了宗门,来迎接这百年一次的论剑大典;玄天阁里有许多人,玄天阁的房间早已填满,此时到九天剑宗观礼的修士,他们的居所也只能分到了其他的阁内了。

玄天阁,人来人往的大门处……

一名相貌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修士,在繁忙的大门口忽然瞟到了一为多年不见的熟人,他立马跑过去,打招呼道:“小康师叔!你回来了啊!”

姓谢名小康的修士,一副中年人相貌,右脸有一道斜斜的疤痕,他听见有人喊自己,回头望了过去,待看清楚是谁以后,离开宗门已经二十年的修士,欣慰一笑,“多年不见,阿酒你的修为愈加深厚了啊!”

阿酒看着颓废而且也老了许多的谢小康,有些感怀道:“这些年,师叔你过了可好?”

谢小康笑了笑,说道:“无所谓好或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阿酒闻言,苦涩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师兄在犯迷糊的时候,常对我们说起你…而且,师兄弟们也都很想念你。”

谢小康走过去,一把搂住阿酒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阿酒点头道:“嗯!”

这俩人都是玄天阁的修士,阿酒是谢小康的师侄,

而谢小康则是陈天元的二师弟,他同样也是九天剑宗宗主天机子的二徒弟,此人在玄天阁的威望极高,只仅次于天机子和陈天元两人。

谢小康脸上的疤痕,是在那场塞北之战被人划伤的;他是那场惨烈战事中,侥幸活着回来的几十人之一;虽然谢小康活着回到了九天剑宗,但他在那场大战中,剑道受损;所以才会离开九天剑宗,外出游历。

玄天阁大门那边,此起彼落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有年轻修士兴奋的招呼声:“这不是何师叔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相貌端正的师妹,对归来师兄的埋怨声:“柳师兄,你回宗门了怎么也不发飞符和我说一声,要不是师傅和我说你剑塔回来,我还不知道;亏我还那么挂念你!”

有年老修士,再见故友的话语声:“马师弟多年不见了,这次我们可要一醉方休啊!”

也有师妹对师兄的询问声:“三师兄,你离开宗门时,答应给我的胭脂,可带了?”

也有老友对老友的调侃声:“出门一趟,你皮肤怎么晒得如此黑啊?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能不能找到道侣啊!”

还有,已经多年未见的恋人,发出的平淡话语声:“师傅叫我来接你回家,而且,这些年…我很想你…”

这几天,在九天剑宗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许多常年在外的修士纷纷返回宗门,因为这些修士的回归,让这个在塞北之战元气大伤的宗门,重现生机。

除了九天剑宗的游历在外的修士归来,还有许多其他宗门的修士也赴约而来,整个大汉风起云涌,天下修士皆云聚在这座孤悬关外的宗门。

李长安穿过玄天阁的大门,御剑飞向曲蓝陵所在的房屋。

玄天阁的房屋错综复杂,虽然有欧阳倩的指路,但李长安也是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曲蓝陵的房间。

李长安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呀?”院子里传来了女人的询问声。

“是我。”

“你是谁呀?”院子里的人又问。

李长安挠了挠头,院子里的那个声音,很明显不是曲蓝陵的;他心中想到:“难道找错地方了?”他侧头看了看门牌,是甲九十七,没错啊!李长安喃喃自语:“难道是欧阳姐说错了?”

李长安也不想再回去找欧阳倩确认,于是对院子问道:“极阳宗的欧阳倩,可在此处,我叫李长安,是她的朋友。”

院子里的女子“哦”了一声,说道:“她住这里,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书生袍的的少女,她的年纪应该和曲蓝陵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

李长安问道:“你是曲蓝陵的同门?”

“不是!”相貌青涩的少女摇了摇头,说道:“我叫叶小春,来自青黎书院。”

青黎书院也是八大上宗之一,这个宗门的修士以儒生自居,修天地坦荡的浩然气,是汉国最奇异的宗门,青黎书院修士炼的浩然气和九天剑宗浩然阁修的浩然剑,异曲同工,根底来源皆属同流。

青黎书院的修士心胸坦荡,着重君子的品德修养,强调仁与礼相辅相成,重视五伦与家族伦理,提倡教化和仁政,轻徭薄赋,力图重建礼乐秩序,移风易俗,保国安民,是汉国凡人和帝尊最喜爱的宗门。

叶小春将李长安开门以后,小跑两步,对着右侧房屋喊道:“曲姑娘,有人找。”

房间是四合院,院子里总共有三间住人的房屋,叶小春的话说了没多久,两个手挽手的女子便从右侧的房屋里走了出来。

一位身材修长,白衣黑发,高冷清绝,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长发直垂脚踝,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另一位身着火红长袍,看起来娇小可人,腰肢纤细,四肢纤瘦,浓密睫毛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微长的刘海刚刚及眉,盘起半头的蓝发,留下几缕蓝丝在耳前。

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白衣女子对李长安说道:“你去年对我说,来九天剑宗可以去找你;为何现在见了我,你却好像有点不高兴?”

李长安听了白衣的女子,说道:“公主殿下,我那是震惊,不是不高兴。”

“你震惊什么?”白衣女子问道。

“就是,震惊你怎么也住这里。”

李渔瞟了一眼李长安,说道:“因为来的女修士比较少,一个宗门也就一两个;若是一个宗门的女修士占一间房子,那会多出许多空房,所以只能凑个数。”

李渔问李长安:“话说,你来这里干嘛?”

李长安总不能说,是来向曲蓝陵解释昨天的事情;他只能打个哈哈道:“这一年不见,你修为高了不少啊!”

李渔见李长安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调侃道:“我那能和你比,我一年前就已经是筑基中期了,现在也就筑基中期巅峰的修为;你那时才炼气期,现在都快超过我了。”

曲蓝陵看见李长安来找自己,心里有些高兴,但又不想在朋友的面前表现出来,听李长安和李渔的对话,好像两人一年前见过,于是问道:“长安哥哥之前和李渔姐姐见过么?”

李渔放开曲蓝陵挽着的手,说道:“一年前出任务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他。”

李长安看着亲昵的两人,好奇的问道:“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曲蓝陵对李长安解释道:“我的功法不适合在极阳宗修炼,所以我一年前就去了苍龙宗的莲花峰,李渔姐姐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

……

叶小春望着说话的三人,一直插不上话,见三人终于有些冷场了,她才开口问道:“李姑娘昨天不是说要一起去逛逛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女人之间的友情是非常奇怪的,李渔从小到大一直居住在宫殿里,所以她的朋友很少,生性冷淡的她,不知为何就和曲蓝陵做上了朋友,而且李渔对这个来自青黎书院,平常一本正经的叶小春,也非常喜欢,所以她打算交下叶小春这个朋友。

李渔对喜欢的人,可不吝啬笑脸,她对叶小春笑着说道:“我对九天剑宗也不怎么熟,正好这位李王爷来了,咱们还是让他带路吧。”

听见“李王爷”三字,李长安无奈道:“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可以。”李渔点了点头,“那你也不要喊我公主殿下了。”

李长安首先带领三人参观了流云阁的云海雾凇后,之后便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李长安虽然来九天剑宗也有两年多,但他在九天剑宗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很少出门,所以他认识的人和去过的地方都不多。

李长安回想起去过的地方,除了铸剑阁的剑冢,就只有驭剑阁的剑塔了;剑冢是宗门禁地,自然不能带三人过去,于是他问三人:“你们可去看过剑塔?”

三名女子皆是摇头。

去剑塔的路,李长安驾轻就熟,他一拍大腿说道:“那我们就去驭剑阁吧!那里有座很高的剑塔,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五章 风起云涌(五)

驭剑阁的建筑没有玄天阁的宏伟辉煌,景色也没有流云阁那般的云波缥缈;驭剑阁的大门的入口,是由青砖铺就而成的道陆,从门口便可以看见,远处直指上空的高耸剑塔;驭剑阁的的建筑布局严谨,楼亭仓舍,左右对称,贴金彩画,装饰细腻。

李长安边走边给三人介绍道:“这里便是驭剑阁了,驭剑阁的阁主名叫南宫不落,她的性格就和驭剑阁的建造一样严谨细腻,驭剑阁的修士修炼的是驭剑法门,所以他们的神识十分强大;而且驭剑阁修士也特别好认,在九天剑宗你只要看见背负二柄剑至九柄剑的人,那一般就是驭剑阁的修士。”

叶小春看着驭剑阁的建筑,感叹道:“你别说这九天剑宗的风景建造当真是各有千秋,我虽然读过几年书,但是我却不怎么喜欢严谨细腻的东西,我对流云阁的云波缥缈,反而更加喜欢。”

李长安说道:“我听我师傅说,九天剑宗的建筑暗含了九种不同的东西,玄天阁的建筑暗含了天道威严的气势,太渊阁的建筑暗含了一往无前的意志,霸剑阁的建筑暗了含向死而生的精神,驭剑阁暗含了严谨细腻的性格,剑灵阁暗含了万物有灵的理念,铸剑阁暗含了坚毅不屈的意向,浩然阁暗含了天地浩然的气魄,凌空阁暗含了万流归宗的理念,流云阁暗含了自由超逸的期望。”

“每个人的性格喜欢都不一样,所以喜欢的东西都不同,你要是喜欢流云阁的建筑的话,你内心里或许向往着自由吧。”李长安对叶小春说道:“其实比起驭剑阁,我也是喜欢流云阁的建筑多一点。”

——————

玄天阁领队的五人中,有一人叫谢无言,此人相貌英俊,器宇不凡。

谢无言身为驭剑阁主南宫不落的大徒弟,他是很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驭剑阁主;在这风起云涌的日子里,谢无言非常的忙碌,前些日子,接到自己的大徒弟沈欺云发来的飞符,说今天便会到九天剑宗。

但忙碌的谢有语无法脱身,只能安排自己的儿子去接大徒弟。

收到谢无言的吩咐后,谢有语便和同阁的师兄林秉,一起去玄天阁的大门处,接外出游历归来出的大师兄沈欺云。

沈欺云的修为达到筑基后期,便离开了九天剑宗,去苦修历练了;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成功结丹了,迈入金丹期以后,沈欺云没有返回宗门,却而是依旧在外面苦修,提升修为,直到论剑大典将至,才回九天剑宗。

沈欺云、林秉和谢无言的徒弟们,对这个即是小弟子,又是师傅亲儿子的谢有语,自然是非常疼爱;但,就是因为这些人的过分的关怀,才造就了谢有语目无王法、睚眦必报的性格。

谢有语和林秉在玄天阁接到沈欺云后,师兄弟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便回到了驭剑阁。

走在驭剑阁的道路上,沈欺云望着熟悉的环境,感慨道:“一切,还是老样子啊!”

谢有语的修为也快筑基后期了,可不是他不想离开九天剑宗,去苦修历练;但他又不敢违背九天剑宗多年的规定,所以只能默默接受;看着瘦了一大圈的沈欺云,谢有语旁敲侧击的问道:“大师兄,你下山苦修去了那些地方啊?可遇见过有趣的事情和危险啊?”

沈欺云说道:“我在通天海猎过海妖,去南疆打过蛮族,去江南见识过风花雪月,还在百国联盟游荡了二年;离开宗门的这段时间,危险肯定是遇到过,但我却很享受这段旅程,因为这一路上我遇见了很多人,也知道了很多事。”

听了沈欺云的话,林秉说道:“大师兄,你下山一趟,变了许多。”

谢有语也说道:“好好的,非要让我们离开宗门去苦修,弄的我们师兄弟聚少离多;要是以后我掌了宗门大权,我一定要废除这个规定!”

沈欺云笑了笑,说道:“以前觉得宗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门派,离开宗门后虽然没能改变这个想法,但也变的不敢小觑其他的宗门了;这个世界很大,有许多的奇人异事和光怪陆离,不亲自下山去走一走,看一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天下有多大!”

沈欺云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一直不想离开宗门,但你若不去苦修的话,你会失去很多东西;我们剑修,若是不去经历生死磨难,不经历去九死一生的险境,不去经历那些艰难困苦,剑心就无法圆满,若是剑心无法圆满……”沈欺云看着谢有语,一字一顿的说道:“百年之后,黄土一抔。”

谢有语被沈欺云注视的有点难受,扭头说道:“我又不是不去苦修,师兄你就不要说我了……”

被沈欺云说教一番后,谢有语心中十分不爽,但他又不能去怪罪自己的大师兄,他一路上兴味索然,快到玄天阁的大堂时候,左顾右盼的谢有语看见了一男三女;他看着三名各有千秋的女子,谢有语忽然有些艳羡那名男子;待走进那一行人后,谢有语终于能听清楚他们说的话了。

待听见那名艳福不浅的男子说出“其实比起驭剑阁,我也是喜欢流云阁的建筑多一点”这句话后,谢有语准备给那艳福不浅的混蛋,制造点麻烦,来发泄沈欺云带着他的烦躁。

谢有语向着那四人走了过去,林秉和沈欺云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过去。

这边李长安说的正兴起,他的背后传来谢有语的质问声:“是谁口出狂言,说我驭剑阁不如流云阁的?”

李长安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谢有语,他看着表情冷漠,眼神冰冷的谢有语,顿时便没了兴致;那年沧州除尸的时候,谢有语见利忘义、临阵脱逃的行为,让李长安事后每每想起,便感觉十分厌恶;看见谢有语,李长安忽然想起了有恩于自己,而且十分善良热心的郝仁。

看清楚是李长安的相貌后,谢有语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不是李兄弟么?好久不见啊!”

李长安没有和谢有语废话,他对曲蓝陵三人说道:“我们走吧。”

林秉背负三柄剑,长相普通;看见谢有语的目光一直望着那三名女修,他立马就知道小师弟想让那个男修士难堪;明白了谢有语的心思后,林秉走过去,居高临下质问李长安:“这就想走?”

李长安一言不发,神情冷漠。

林秉双手环胸,嘲讽道:“本来去接沈欺云师兄回驭剑阁,一路上我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了驭剑阁却让犬吠声,坏了大好的心情。”

叶小春转身,天真无邪的问林秉:“犬吠声?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林秉仗着身在驭剑阁内,而且身后还有两位同门;高声说道:“你们几个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道歉。”

李长安愣了愣,“道歉?”

李渔冷哼一声,转身说道:“如果不想死?”

李长安和李渔分别重复了一句林秉说过的话,李长安感觉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为什么要向他道歉;而李渔则是起了杀意,她身为一国公主,平生还是第一次受人威胁。

曲蓝陵拉了拉李渔的衣服,李渔回头看见满脸紧张神情的曲蓝陵,怕曲蓝陵害怕,便不想多生事端。

看着沉默的四人,林秉的气焰顿时又高涨了三分,他嚣张的对李长安四人说道:“这里是驭剑阁,我也是驭剑阁的修士,若是你们还行活着出去,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李长安笑脸平静的问道:“这位同门贵姓,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我们道歉。”

林秉嗤笑一声,说道:“你爷爷我叫林秉!之所以要你道歉,是因为你羞辱了我们驭剑阁,说我们驭剑阁不如流云阁。”

李长安的心中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他本来是说,他觉得驭剑阁的建筑不如流云阁的,没想到被林秉曲解至此;李长安转身对三名女子说道:“走吧。”

林秉见李长安要走,向前迈出一步,说道:“剑名·含光!”

九天剑宗的修士若是报了剑名,就意味着将有战斗的来临;李长安被林秉纠缠的有些不耐烦,他说道:“佛家说……”

林秉听见‘佛家说’三个字,以为李长安要劝架,他不耐烦的打断了李长安的话语,然后对李长安说道:“你别和我说什么和气生财!”

李长安说道:“和气生财不是佛家说的。”

林秉老脸一红,问道:“那你有屁快放!”

李长安面无表情道:“佛家说人眼看人,众生皆人,佛眼看佛,众生皆佛,狗眼看人,遍地是狗;这位同门,你觉得这话对不对?”

林秉没有听出李长安话语中的讽刺,而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长安笑了笑,说道:“你要是不明白的话,可以问问自己旁边的两位师兄弟。”

林秉听了这话,气急便准备出手。

经过剑塔里一年的修炼,李长安的身法已经快如闪电,他抢先一步,闪身至林秉的身旁,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林秉就被李长安一个巴掌扇飞了老远,还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掉了下来后,满嘴鲜血,右脸青红交加,肿的老大。

李长安看着四脚朝天的林秉,淡淡开口道:“你师傅见了我,都得喊我一声师叔!这一巴掌,是罚你不懂尊师重道!”

沈欺云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长安露出衣服背后的流云图案,面无表情的对谢有语三人说道:“流云阁萧逸尘座下四弟子,李长安!”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六章 风起云涌(六)

萧逸尘在九天剑宗的威望极高,他的威望甚至比宗主天机子还要高出几分;谢有语师兄弟三人对那位传说中的师叔祖,自然也是有所敬畏。

李长安在自报名号后,三人仔细的看了看李长安衣服背后的流云图案,然后又瞄了眼李长安冷漠的脸庞;三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不相信归不相信,但李长安身上的衣服确实去流云阁的,而且在九天剑宗,就没有那个人敢冒充是萧逸尘的徒弟。

林秉咽了口水,心中害怕;他觉得,就算不去顾及萧逸尘的威名,自己也不该去招惹辈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李长安;要是让他师傅谢无言知道,他去挑衅辈分很高的李长安;轻则训斥,重则逐出师门。

宗门的存在,就是为了师徒之间的寄托与传承,所以尊师重道这件事,不管在那个宗门,都是有最严苛的规定;离宗叛师的人,不管如何的天赋异禀,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前途无量,都会受到最严厉的制裁。

林秉一想此事,便感到十分后悔,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挑衅宗门前辈,甚至还意图攻击宗门的前辈,就算自己的师傅谢无言不为难他,宗门的戒律长老也会废了他的修为,然后再将他逐出师门的。

林秉越想越害怕,他头冒冷汗,看着神情冷漠的李长安,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事先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要是知道你的辈分,我打死也不敢说那话啊;而且我…我…我错了…”林秉说到最后,声音中略带哭腔。

李长安一言不发的转身,直接离去。

这次林秉没有开口留住李长安,望着李长安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林秉担忧的说道:“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会……”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李长安没有说话,回答林秉的,只有冰冷的脚步声。

谢有语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他生平还没有受到过如此的侮辱,为此他感到十分憋屈,这种憋屈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娇生惯养,让他有了杀之而后快的想法。

沈欺云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的心性比自己的两位师弟,自然要成熟许多,他对李长安没有任何的反感,只是惊讶于这李长安的身份;看着一袭白衣如雪的背影,他忽然感觉到有点熟悉,想了许久可脑中仍然没有思绪,只好一笑而过。

——————

塞北大漠的最北边,坐落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天道国,天道国的领土面积比大汉还要大许多;可天道国天寒地冻,常年被冰雪覆盖;天道国的领土面积虽然大,但是因为生存环境恶劣,所以天道国的人口,却比锦绣的大汉还要少数百万户。

因为天道国常年严寒,所以天道国居民身材高大,体格十分耐寒,鼻子也非常大。

此时,在天道国与汉国的边境处,一支十数人的队伍停了下来。

这支队伍的人皆是身穿黑色罩衣,他们的神情生硬,不苟言笑。

队伍的领头人叫左知秋,他来自天道国最大的宗门“天道宗”,他是的身份是天道宗八大长老之一,身份地位仅次于正副宗主和太上长老。

前段时间,一直闭关的太上长老忽然出关,并且还吩咐人,去九天剑宗观礼论剑大典。左知秋虽然是天道宗的八大长老之一,但是他却排在八大长老的最末位;太上长老下的口谕,本来是派给大长老的,可是那贪生怕死的家伙却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

左知秋看着漫长的边境线,忽然想起了九天剑宗和天道国之间的血海深仇,他暗骂道:“前些年九天剑宗至少埋了数千修士在塞北大漠,让我去九天剑宗观礼论剑大典,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可这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没后台,修为又不及大长老,只能受此窝囊气。

左知秋甩开脑中复杂的思绪,望向自己右侧的两位年轻人,靠自己近一点,身材高大的那位年轻人,他是天道宗宗主的大徒弟“南屿”,另外一位身材矮粗的年轻人,是宗主的三徒弟“西门野”;这师兄弟两人和后面的一群杂鱼,都是跟他一起去九天剑宗观礼的。

自己是迫于大长老的威胁,没办法才去去九天剑宗的;而这师兄弟两个却是因为好奇,所以才跟着自己一起来九天剑宗。左知秋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九天剑宗可是龙潭虎穴,此行怕是九死一生啊!自己的生死都得看九天剑宗那群人的心情,就更不要说这两个师兄弟了。

在这一片金黄的沙海里。

高大的南屿蹲在地上,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他骂骂咧咧的说道:“汉国这鬼天气,干燥的让人难受,这还没有到九天剑宗,天气就已经是如此的炎热,若是将来天道国的铁骑,真的打到了汉国的南方,那岂不是要热死人啊?”

身材矮粗的西门野,也点头附喝道:“大师兄说的对,这热风吹的人真难受,我也觉得天道国好点。”

左知秋闻言后笑了笑,这师兄弟俩估计是没有去过汉国,所以才这样说,他开口安抚道:“天道国常年天寒地冻,初到汉国的时候,难免会不习惯;汉国的江南四季如春,润物无声;在那生活的汉国人只用穿一件服饰即可,那像我们天道国的凡人,需要披上厚重的棉服,才能在严寒的熬过漫长的冬季;你们是有了修为护身,才如此有恃无恐,可那些没有修炼的凡人,或修为低下的修士,每到天气最寒冷的时候,十指都会冻裂。”

南屿不解的问道:“天气冷,不是应该好一点么?”

左知秋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因为习惯了,才会觉得好一点;其实,天道国每年过冬,至少要冻死十数万人!你若是在汉国的南方生活过,便不会这么说了。”

西门野听见左知秋说江南好,心里也想去看看,但嘴上却不服输,他说道:“江南有什么好的!叫我去我也不去!”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左知秋笑道:“江南好!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们天道国太枯燥了,常年白皑皑的一片,看都了多刺眼;你没去过江南,你不知道绿水青山,碧草紫萝,那里景色让人流连忘返,我虽然只是匆匆一撇,但依旧无法忘怀。”

西门野问道:“左长老,你也去过汉国?”

左知秋点头说道:“当年也曾随着王朝大军,行马江南过!”

西门野立马问道:“行马江南?能不能说给我听听看?”

“没什么好说的。”左知秋自嘲一笑,“当年,大军刚渡过长江,还没有望见舒州的城头,行马江南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让人在大渡口,给撵了回去。”

南屿闻言一笑,说道:“左长老,你这行马江南弄得灰头土脸的,有点狼狈啊!”

西门野和自家大师兄的关注点不一样,他问道:“那撵你们的人,是谁啊?”

左知秋,老脸抽搐了一下,他佯怒道:“既然我说了舒州,你也该知道我说的是那天杀的李云飞啊!”

李云飞虽然死了,可他收复中原,大破天道国南征军的故事,在天道国也有流传;南屿和西门野修虽然涉世不深,对汉国若是知之甚少,但他们俩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军神李云飞的大名。

这男人可是让天道国恨的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敬畏的人。

西门野问道:“左长老啊!我也想参加南征军,我们天道国什么时候会再次南下啊?”

左知秋望向远方天穹的九块大陆,叹了口气说道:“萧逸尘不死,九天剑宗不亡,我天道国就绝无南下中原之日啊。”

左知秋指向边境线处,树立的一块界碑,说道:“自从萧逸尘将九天剑宗驶到漠北之后,虽然还是有人,偷偷摸摸的从通天海绕一大圈进入汉国;但这些年就没那个人,敢正大光明的越过那块界碑,从塞北进入汉国。等萧逸尘死,我怕是没戏了;但你们俩若是好好修炼,再多活些日子,只要等那萧逸尘一死,到是可以跟随着王朝军一起南下。”

……

南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道:“左长老,我们快些走吧,不然天都快黑了。”

左知秋整了整衣冠,横竖都是一刀,该来的迟早会来,他对众人说道:“九天剑宗就在前面了,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御空而去。

玄天阁。

谢有语和陈天元正站在大门处,无所事事。

当天道宗一行人说出身份后,在场的所有九天剑宗修士,都同时望向天道宗来客,杀气十足,太渊阁修士尤为甚之。

九天剑宗大部分修士的手,都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可能出剑,左知秋望着杀机昂然的玄天阁,毫无惧色,他再次开口重复道:“天道国、天道宗、左知秋,携宗门太上长老口谕,观礼九天剑宗!”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七章 风起云涌(七)

天道宗派人来访这件事,在九天剑宗引起轩然大波。

当左知秋报出名字后,玄天阁大门处杀机四伏,平静尚未持续片刻,某位太渊阁的修士便满眼怒焰的拔出了剑,随后越来越多的九天剑宗修士,皆是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场面针锋相对,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一场大战。

而化解这场战斗的是陈天元……

他在数月之前,就接到了大汉皇庭那边寄来的信件;陈天元的记性不好,信里面的详细内容他都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那封来自帝尊亲笔书写的信件,言辞恳切,还有末尾处隐隐约约提到了天道宗会来访观礼。

“来者是客。”陈天元说出此话后,便带着天道宗一行人离开了。而大门处的气氛仍然十分压抑,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天道宗来访的消息以飞快的说道流传,没到半个时辰便已经人尽皆知。

天道宗的人被陈天元带去房间后,便很乖巧的没有再出过房门,弄的九天剑宗的有些想去找麻烦的修士,也没有机会了。

陈天元在九天剑宗还是有威信的,他既然说了来着是客这句话,九天剑宗的修士便也淡了出手的心思。

汉国的八大上宗里,有一个宗门名为极阳宗。

极阳宗是体修宗门,内练红莲业火,所以导致极阳宗的修士的脾气,都很暴躁。

王老虎身为极阳宗的宗主,名声和地位自然是极高;他修道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在极阳宗比王老虎地位高、年龄老、资质厚的大有人在,但王老虎的师傅死后,他以恐怖的实力和雷霆万钧的霹雳手段,顺利接管极阳宗,还将那群不服他的老辈修士,给镇压的安安分分,服服帖帖。

王老虎的性情和极阳宗的大部分修士一样暴躁倔强,而且王老虎的性情尤为桀骜不驯;他看不起天下修士,他认为自己若干年后,迟早会将无敌的萧逸尘踩在脚下;他认为在自己的带领下,极阳宗必然会成为汉国最强的宗门。

就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王老虎去了霸剑阁。

霸剑阁里有个王老虎不得不去见的人,他想问那个人一件事;可是他来九天剑宗两天了,一直没时间登门拜访,所以拖到今日才来这霸剑阁。

走在气势恢宏的霸剑阁,望着那柄竖立天际的昆仑巨剑,王老虎神情冷漠。

王老虎本名叫王小虎,不过,他的师傅嫌王小虎这名字太过幼稚,便将其改了。王老虎还有一个哥哥,名叫王小龙,王小龙和王老虎的遭遇相同,他哥哥的师傅也觉得他哥哥的名字过于幼稚,便将其改为了王天龙。

三百年前的论剑大典,王老虎和他的师傅一起来过九天剑宗;可是那次他哥哥王天龙却在闭关,所以兄弟俩自从当年各自拜入宗门后,便已有五百年未见。

要有人说大道无情,所以修仙之人必须斩断尘缘,可王老虎却不信这个,他觉得弱者永远是弱者,就算斩断尘缘,也依旧不会成为强者;而强者就算不斩断尘缘,也依旧不会成为弱者。

身穿火红长袍的王老虎在霸剑阁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他要去的那间房子;看着院中那名满脸胡须的断臂男子,王老虎淡淡开口道:“多年不见,我来了。”

王天龙看着神情冷漠的王老虎,挥手挪出石凳,“坐吧。”

虽说血浓于水,但多年不见,这份感情也淡了许多,两人只是静静的坐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平静中,王天龙拿出一壶酒和两盏酒碗,给王老虎倒了一碗酒。

王老虎望着皓皓蓝天,拿起起酒碗,一饮而尽。

看着王天龙右脸上的那道疤痕,王老虎问道:“这道伤疤,就是当年天道宗那个大长老刘摩,给你留下的?”

王天龙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子,说道:“还有右臂。”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好端端的,当年为什么要去参与那场大战?”王老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天龙听见这话,忽然想起当年在承天剑台,那一袭白衣对所有九天剑宗修士说的一番话,“天道国南下,塞北兵败,天堑长城破,如今,两国兵祸已经覆盖大半中原;为了守护家人和大汉,我李云飞自愿参与王朝军对抗天道国的战争……”王天龙开口,他说出了那一袭白衣那番话中最后的一句,而这句话,同样也是他对王老虎的回答,“为了,泱泱大汉!”

王老虎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为了泱泱大汉?大汉关你卵事?”

王天龙看了王老虎一眼,说道:“就和你为了极阳宗,会不惜性命一样。”

王老虎摇头,“这是两码事,根本不一样。”

王天龙喝了口酒,说道:“可在我眼里,却是一样的。”

萧逸尘和天道国的某人对赌国运这件事,王老虎也是知道的,他没有去理会王天龙的回答,而是问道:“若萧逸尘对赌国运失败,天道国南下,到时候你会怎么办?”

王天龙望了眼空荡荡的衣袖管,笑言道:“我还能怎么办啊?只能跟着那群家伙一起赴死呗。”

王老虎说道:“天道宗派人来了,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天道宗还和帝尊通过气。”

王天龙听见帝尊这个名字,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王老虎见场面压抑,便转移话题道:“我收了个徒弟, 你可知道?”

王天龙脸色渐渐缓和,“我自然知道,我还听说你在谪仙城召开昆仑万仞之时,与白葵发生了矛盾;萧逸尘的大徒弟齐映云,还扬言要砍去你的右臂来着?”

王老虎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准备出手来着!可有个少女和齐映云小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便收手了,我攻击那名少女应该是说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王天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的面子还是挺大的;对了,你那名徒弟有时间带过来见见呗。”

“后日便是论剑大典了,到时候我带她去找你吧。”

王天龙摸了摸下巴,问道:“你徒弟喜欢什么东西,先给我说说,我好准备点见面礼。”

王老虎想了想,用认真的脸庞说道:“她喜欢的东西很多,但她最喜欢的是一个叫李长安的人,你去准备准备吧。”

王天龙笑道:“能看上李云飞的儿子,你徒弟眼光当真不错。”

王老虎笑了笑,说道:“我都已经有徒弟了,你收徒没有?”

王天龙想了想,说道:“我性格糙,叫我去教徒弟,我也做不来,所以没什么亲传弟子,但我有个师弟还不错,他一直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柄剑,一直偷偷摸摸的也不和我说。”

王老虎疑惑的问道:“你那几个师弟,不是都死在了塞北么?”

“是其他阁的师弟,他人很不老实,喜欢装傻扮愣,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王老虎很好奇王天龙说的那个师弟,于是问道:“你那师弟和你关系很好么?”

王天龙点了点头,说道:“那年塞北之战,要不是他替我挡了一剑,说不定我就死在了刘摩的手底下。”

知恩图报么?王老虎说道:“你小时候就算这幅性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的性格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王天龙哈哈笑道:“你小时候就喜欢摆着一张臭脸,现在还不是一样么。”王天龙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又开口问道:“对了,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名字怎么样?你师傅给你改的名字不行,不如我师傅给我改的霸气。”

两人话语的最后,王老虎离去之前说了句:“兄弟啊!以后可别这么傻了,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世间就真的没亲人了;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

时间又过了一天。

今日过后,九天剑宗就要迎来百年一次的论剑大典了此时,汉国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修士,皆是到了九天剑宗。

玄天阁那边已经做好统计,这次朝剑试共有五百八十四名筑基期修士参与。

九阁修士厉兵秣马,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盛典。

这几日天气晴朗,九天剑宗的陆地悬挂于高空,直面苍穹照射的阳光,九天剑宗下方云海涛涛,仿若尘世间的滚滚红尘一番,聚散无常。

这日。

疲惫不堪的剑无极,带着配剑不惧修罗,出了剑塔。

李阙歌的身后跟着一名虚幻的剑魂,剑魂捧着李阙歌的天枢剑,一人一魂走出了剑灵阁。

满脸醇厚的郝仁也报名参与了朝剑试,他望着空中的骄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埋头继续练剑。

而,沐浴更衣的柳白,则是带着太渊阁修士,拜祭祖师。

第无数次来霸剑阁的吕且,终于能与霸剑阁的那柄昆仑巨剑,心神相连。

此时,头顶的苍穹泛着光,天地间忽起吹起了一阵微风,似乎预示着一场盛典将至,就仿佛九天剑宗下方的云海——风起云涌。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八章 初阳起

这日,初阳方起,云波浩荡。

流云阁,萧逸尘将亲自为李长安整理衣冠。

当天空中,第一缕光芒照入九天剑宗后,师兄弟三人正好离开萧逸尘居所。

三人皆是身穿流云阁服饰,白衣青衫,秋风吹拂着三人的衣袍;齐映云双手负后,走在最前方,他带着两位师兄前往了承天剑台,身材高大的吕且背负昆仑巨剑,浑身上下勃发的气势宛若蛟龙;李长安用三纤金丝将头发束于脑后,白衣如雪、丰神俊朗。

凌空阁。

剑无极腰间挂着剑,不惧修罗的剑柄朝前,剑尖朝后;师侄顾伊娜陪同着她最喜欢的小师叔前往承天剑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剑灵阁。

李阙歌在剑灵阁全体修士的目光下,带头前往玄天阁;自从排入九天剑宗后,李阙歌便一直在闭关,这次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剑灵阁修士面前,剑灵阁全体修士列队欢迎,他们看着李阙歌身后,模样清秀的剑魂双手捧着的“天枢剑”,神情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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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剑台是由小千世间幻化的空间类法宝,这件法宝归玄天阁持有,承天剑台这件法宝和储物戒指有些类似,但又不同;九天剑宗修士由外门晋升内门的测试,便是在承天剑台上举行。

承天剑台的小千世界,停立在玄天阁白玉广场的最中间,承天剑台里面宛若一处斗兽场,整个建筑分为四层,底部三层为连拱式建筑,每个拱门两侧有石柱支撑。第四层有壁住装饰,正对着四个半径处有四扇大拱门,是登上斗兽场内部看台回廊的入口。斗兽场内部的看台,由低到高分为四组,从上鸟瞰,可以看出承天剑台的浩大和壮观。

李长安师兄弟,剑无极师叔侄和李阙歌带领的剑灵阁修士,这三波人在承天剑台北侧第二层的看台,狭路相逢。

顾伊娜看着剑灵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和剑灵阁修士身后跟着的剑灵,羡慕的感慨道:“人多就是好啊!”

琨钧上人的亲传弟子这一脉,虽然只有剑无极和顾伊娜两人,但凌空阁的人数在九天剑宗也能排进前三,只不过这次没有和剑无极坐在一起而已。

吕且也感慨了一句“人多就是好!”齐映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师兄弟三人乖巧的坐在北侧看台的边缘处,气势低迷,很不起眼。

李长安看向剑灵阁修士身后跟着的虚幻身影,问道:“那些就是剑灵阁修炼的剑灵?”

吕且点了点头,说道:“剑灵阁召唤剑灵的术法,不是所有人的人都能修炼;比如我就学不会这门术法,据师傅说,修炼剑灵的修士大部分都心思细腻,而且天赋也需要异于常人,才能召唤出剑灵。”

齐映云也给李长安介绍道:“修士背后跟着的剑魂越真实,那剑灵的修为就越高;比如师傅的两位剑魂,就和真人一样,有血有肉。”

李长安疑惑的问道:“师傅也有剑灵?我怎么没有看见过?”

吕且解释道:“师傅有象征着流云阁主身份的‘流云剑’,还有象征着持剑长老身份的‘古钧剑’,而这两柄剑都衍生了剑魂;流云剑的剑魂是一个身穿红衣的漂亮姐姐,古钧剑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叔,只不过师傅的两个剑灵经常沉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我跟着师傅那么多年,也只看见过他们几次而已。”

李长安望着那些剑灵生硬的脸庞,好奇的问道:“那剑灵可有灵智?”

吕且说道:“当然有啊!剑灵随着宿主的修为越高,剑灵的灵智也就越聪明,师傅的那两个剑灵的智力,比常人还要灵慧许多呢!”

李长安看向剑灵阁修士中间的李阙歌,时间过去了两年多,李阙歌变的成熟了许多,他身后的剑灵也真实的和常人无疑,若是以吕且的说法,李阙歌的剑灵应该很厉害吧。

李阙歌往李阙歌这个方向看了看,发些了边缘角落里的李长安,他有些惊喜的往李长安这个方向走来。

李阙歌还是如同当年那番风度翩翩,他先是对吕且和齐映云作揖道:“见过流云阁两位师兄。”然后又面带微笑的和李长安说道:“李兄,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李长安微笑道。两人身穿白衣,一如当年初见。

“师兄?”齐映云愣了愣,他问道:“你是谁的徒弟?”

剑灵阁前任阁主北辰子,在五百年走火入魔,已经身陨;剑灵阁和齐映云一个辈分的,除了张三外,其他几人都战死在塞北之战,而且张三也应该喊他“师弟”,所以齐映云很好奇,剑灵阁还有那人能称呼他为“师兄”。

齐映云很少在流云阁以外的地方走动,所以不知道李阙歌是谁的徒弟,可是吕且却很清楚;他对齐映云解释道:“师伯北辰子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剑魂却未消亡,而这位李阙歌就是北辰子师伯剑魂的徒弟,所以他喊我们师兄是没错的。”

齐映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长安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按道理说,剑灵的宿主死了以后,所持之剑的剑灵也会跟着消亡,绝对不会有宿主死了,而剑魂独活的事情;李长安于是问道:“宿主死后,剑灵不是也应该消亡么?”

李阙歌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外人后,才对了李长安解释道:“当年,我师傅寿元将尽之时,修炼了剑灵阁秘法,强行与剑灵三元合一,让剑灵脱离出剑身,免于消亡的宿命。”

李长安点了点头,李阙歌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也明白了李阙歌话里的意思,北辰子与剑灵三元合一后,那剑灵即是北辰子,北辰子即是剑灵。

李阙歌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婉儿。”李阙歌身后模样清秀的剑灵,对三人行了个万福礼。李阙歌扫了眼李长安的修为,说道:“我闭关两年多,没想到出来你修为比我还高了。”

李长安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侥幸。”

李阙歌问道:“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你呢?”

“我一直在闭关,直到昨日才出来。”

四人坐在承天剑台的北侧,望着旭日东升的太阳。

快到晌午的时候,李阙歌回到了剑灵阁的看台位置,而李长安的看台这边却又过来一个男子。

男子长的有点颓废,下垂眼,双眼的眼球极小,一头极长的卷发,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没什么精神,男子过来以后,问候道:“齐师兄,吕师弟。”

吕且惊喜道:“这不是小康师弟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谢小康说道:“昨天。”他看了一眼李长安,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小师弟。”吕且向谢小康介绍道。

李长安对谢小康作揖道:“谢师兄好。”

谢小康“嗯”了一声,“萧师叔又收徒弟的啊!”

齐映云闭着眼,所以不清楚是谁来了,听吕且叫了声小康师弟,他才知道来者是谁,“这些年去了那些地方啊?”

谢小康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先去了百国联盟,去那里看了看萧师叔留下的两道剑气裂缝,然后又去南疆那边,去那里看了看被师叔一剑斩断的那颗参天圣树……最后,我留在了镇南军,在哪里当了个普通的士卒。”

看着满身沙场气的谢小康,吕且问道:“南疆那边不是在打战么?你怎么抽这个时间撂挑子啊?徐天宝不得被你气死。”

谢小康无奈道:“这也没办法啊!宗门圣典,我总不能不回来吧。”

李长安很关心南疆那边的战事,也担忧徐天宝一把老骨头,能不能扛得住,他问道:“徐将军他身体还好吧?”

谢小康不解的问道:“呃…呃…老将军的身体,好的很呢,你问这个干嘛?”

吕且哈哈笑道:“我师弟叫李长安,是徐天宝的外孙呢!”

谢小康愣了愣,说道:“那你是李师叔的儿子?”

李长安点了点头,谢小康摸了摸下巴,走过去狠狠的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说道:“小子,李师叔待我不薄,以后剑道上遇到不解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望着和师叔李云飞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谢小康的思绪不经意间就回到了那年的塞北之战,那一袭白衣的人格魅力,是所有参战者都难以忘却的回忆;时至今日,谢小康仍是能清晰的记得,最后一战时,大军被困死地,那一袭白衣带头冲锋时,给所有参战者,留下的那一道决绝的背影。

李云飞身前作过一首诗。谢小康望着旭日东升,朗朗开口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同样参加过当年王朝军的吕且也是哼唱道:“君不见,边陲孤烟秋绝漠,塞北长空雁横天。”

远处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君不见,汉国关外百二州,多少白骨无人收。”

最后三人同时高声念道:“君不见,两军对垒寒风瑟,大汉军卒尽死声!”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九章 旭日升

齐映云听见那道清丽的嗓音后,常年不动声色的脸庞,忽然流露出异样的神情,似乎是在紧张,似乎在躁动,似乎还有些不安。

吕且和谢小康两人认得这个声音,他们两人急忙起身,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作揖道:“师姐好!”“南宫师姐来了啊。”

李长安后知后觉的扭头望去,只看见几步之外有名女子,这名女子相貌成熟,身材丰腴,脸庞却很清瘦,她的后背负剑七柄,还未靠近众人,李长安就能感觉到七柄剑散发的浩荡剑意。

李长安认识这个女子,他在拜入九天剑宗的时候,见过这个女子一面,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经常听见吕且和赵凌雨,故意在齐映云面前提起这个女子的名字。而且,这个女子和她的师傅也都参与了当年的那场塞北之战。

李长安弯腰作揖道:“见过南宫阁主。”

女子微微一笑,“你和他们一样,叫我南宫师姐便可。”

李长安瞟了一眼有些异样的齐映云,按吕且和赵凌雨的话,齐映云应该是喜欢面前这位南宫师姐的,齐映云没有起身,虽然他脸上神情异样,但声音却很镇定,他不慌不忙的对南宫不落说了句:“坐。”

谢小康面露沉思,片刻后,他对众人说道:“诸位,我先回玄天阁那边了,有时间可以去我玄天阁那边找我。”说完便径直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给吕且和李长安使了个眼色。

吕且明白了谢小康眼神的意思,他站起身来,说道:“刚刚王师兄喊我去霸剑阁来着,师兄,我先去一下霸剑阁那边,待会再回来。”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问道:“今天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怎没听见王师兄喊你?”

吕且很镇定的解释道:“师兄你一直闭着眼,所以…可能没看见,之前在三岔路口那边,我们三人与霸剑阁那群人擦身而过,就是当时王师兄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去找他;不信的话可以问小师弟。”吕且说完,转身,对李长安挤眉弄眼。

李长安自然明白吕且的意思,吕且和谢小康这是准备给齐映云创造机会啊,不过这两个人的演技也太拙劣了吧;李长安面得着齐映云和南宫不落,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有那么一回事。”

李长安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好我和王阁主也有段时间未见了;二师兄,我们一起去吧!”

齐映云双眉紧皱,陷入沉思,他说道:“说来也是!我和王师兄也有段时间没碰面了,我们师兄弟三人,就一起过去吧。”

“呃……”场面陷入沉默。

南宫不落抿嘴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去看王师兄的话,正好一起过去吧;吕且你和长安先走,我和齐师兄待会就过去。”

李长安和吕且皆是面露欣喜,两人异口同声道:“好的!师姐。”

齐映云闻言后,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我一会还要去祭剑呢……”

南宫不落再次开口:“那我陪你。”

……

南宫不落和齐映云离开以后,吕且当真去了霸剑阁,李长安闲来无事就去了剑灵阁那边,和李阙歌说了两句话,李阙歌便提议一起去看看同时拜入宗门的剑无极,李长安欣然答应。

论剑大典召开之前,先有一场祭剑仪式。

旭日东升,大日横空,苍穹尤为清澈。

李长安、李阙歌、剑无极三人并肩而立,低头望向承天剑台下方的白衣剑修。

玄天阁、太渊阁、驭剑阁、铸剑阁、凌空阁、剑灵阁、霸剑阁、浩然阁、流云阁,九阁总计九百剑修,组成了一道方形剑阵,气势尤为雄壮。

九百剑修的前方,站立着九人,这九人是九天剑宗的中流砥柱,宗门翘楚!

从左往右悉数望去……

玄天阁代阁主、九天剑宗待宗主陈天元,他站在这九百人的前方,站在这九人的最左侧,他的神色不复见往日的迷糊,反而显得肃穆萧索。

太渊阁阁主柳白,他在站左侧第二位,身着白衣大袖,腰后别剑,剑名“太渊!”一对剑眉宛若实质,更显得气势惊人。

左侧第三位,是驭剑阁阁主南宫不落,她背负七剑,风华绝丽,宛若绝世而独立的佳人。

大巧不工,重剑无锋,霸剑阁楚沫阳所携无锋的泰山剑,直直插入地面,整个人驻剑而立,好似天神。

剑灵阁阁主张三,这位枯朽老人,站在九人的正中间,老而弥坚,剑意浑厚。

这九人中,凌空阁去的修士,即不是琨钧上人,也不是剑无极,而是顾伊娜,她脸色坚毅,气势不输于人。

浩然阁小师叔宋浩然的腰间挂剑,剑柄带穗;他本就是玉树临风美男子,此时身穿白衣,愈发衬托出一身天地坦荡的浩然正气。

宋浩然的旁边是铸剑阁的慕子吟,他长发如墨,孤高清傲,身负白晶剑匣,剑气盎然。

最右侧的那位,是被萧逸尘誉为“剑道扛鼎”的流云阁齐映云,他双手负后,只是稍稍显露气势,便宛如天地间最锋利的剑,气焰滔天。

这九人代表了九天剑宗的宗门传承;手持古钧剑的萧逸尘忽然出现在九人的前方,天地间,一声悠扬悲凉的剑鸣响彻天地。

再瞬间,身为凌空阁主,同时身兼戒律长老的琨钧上人出现,他左手斜戒律之剑“玄华”,入场后,这位高大的老人轻轻开口,一声低吟以无上修为发出,“起剑!”

持剑长老萧逸尘和戒律长老琨钧上人,带领着场地上的九天剑宗修士,举行了尤为盛大的祭剑仪式;场中修士有背剑,有手中持剑,有背剑匣,还有腰间挂剑,各式各样的人皆是听从琨钧上人低吟,起剑直直苍穹。

剑吟声宛若黄钟大吕,震彻天地!

剑吟声过后,九百修士,白衣如雪,让承天剑台如同寒冬腊月,充满寒气。

萧逸尘和琨钧上人两人同时向前一步。

两人身后的九百零九人,皆是向前一步,步履整齐,踩踏的地面,如同战鼓声!

“祭酒!”萧逸尘发出一声浑厚的嗓音后,在场所有修士,同时归剑回鞘,然后拿起凌空出现的酒杯。

九百一十一人,同时掉酒于地。

满地酒香,醉人。

祭剑仪式仍然在进行,李长安好奇的看了一眼场中的顾伊娜,对剑无极问道:“我以为凌空阁去的会是你。”

剑无极一脚踏在低矮的看台上,淡淡开口道:“我嫌麻烦。”

李长安又看了眼李阙歌,问道:“那你呢?”

李阙歌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人多,我容易紧张,而且我也不太想出风头。”

今日,天道宗的一行人也出来观礼了,但他好好像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这群人挤在西侧的阴暗的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九天剑宗众人的一举一动。

左知秋身为天道宗的八大长老之一,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天道宗在天道国一家独大,其他门派根本不成气候,以左知秋在天道国高山仰止了一辈子的目光,确实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他看着九天剑宗承天剑台下的那群人,后背发寒。

左知秋也是剑修,他没来汉国前,心里其实就已经高看了九天剑宗几分,可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宗门。看着下方的修士,左知秋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天下的剑分为两种,一种是九天剑宗修士手里的剑,而另一种则是除了九天剑宗以外,这天下所以修士的剑。”

左知秋以前一直觉得这句话有些夸大其词,可是看着广场上,森寒刺骨的剑气和浩浩荡荡的剑意,左知秋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左知秋担忧的说道:“你们看着九天剑宗人才济济,后辈弟子个个都是不容小觑,九天剑宗镇守塞北,与我天道国相望;他日,若是我天道国要出兵伐汉,这九天剑宗定当是我天道国的心腹大患啊!”

西门野不是剑修,而且他的修为也没左知秋那样深厚,所以他不是很清楚下面那群人的实力,他不在意道:“我天道宗修士百万,他九天剑宗这才多少人?也能与我天道国比肩?”

南屿的实力比师弟西门野要高出几分,他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那股浩浩荡荡的气势,他面色沉重的说道:“最右侧那个闭着眼的修士,很强!他之前显露的气势,差点让我心神失守!”

左知秋看向齐映云,说道:“我早就听说,有个常年闭着眼的人叫齐映云,他被萧逸尘誉为‘剑道扛鼎’,若是想来不差的话,那人就应该是齐映云了。”

南屿点了点头,“很强!下方那群人中,那齐映云的实力能排进前三!”

西门野问道:“前三?那另外两人是谁?”

“萧逸尘和琨钧上人!”

南屿震惊道:“不会吧!师兄你是说,齐映云只比萧逸尘和琨钧上人弱?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下面应该有好几个阁主啊!”

左知秋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是宗门底蕴啊!有那个齐映云在,想来若干年以后,汉国又会多出应该萧逸尘啊!”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章 那一年

西门野说道:“萧逸尘可是古往今来,万年一遇的奇人!你说那齐映云会成为下一个萧逸尘!这不可能!”

南屿也说道:“虽然那齐映云很厉害,但绝对不可能达到萧逸尘的高度的!齐映云最多也就和琨钧上人一个级别,左长老你就放心吧!他绝对无法阻止我天道国大军南下的!”

左知秋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要是真的和你们说的一样就好了,我这也是担忧啊!”

西门野说道:“没什么好担忧的!朝剑试之后不是有比试么,我们正好可以去试试九天剑宗后辈修士实力的深浅。”

左知秋皱眉道:“你是干嘛?”

西门野笑了笑,说道:“朝剑试之后的不是有场守擂战么!按照九天剑宗的规定,其他宗门的修士也可以上去挑战,所以……”

左知秋打断了西门野的话,着急的说道:“这可是在九天剑宗,我们和他们是死敌,你可别给我乱来啊!”

南屿也是说道:“我们这次来九天剑宗,就是为了探测九天剑宗的实力,若不出手,怎么能知道深浅?我就不信九天剑宗当真敢杀了我们!”

左知秋无语,遇到这两个愣头青,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俩身为宗主的徒弟,地位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根本无法命令他们俩。

左知秋沉默了很长一会,才说道:“那你们给得注意分寸啊!”

对于九天剑宗的这场宗门盛典,着实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比起左知秋的忧心忡忡,王老虎只是有些许的不安,毕竟同为汉国宗门,他也不想看见九天剑宗一家独大的场面。而且,王老虎做为掌门,他可是励志要让极阳宗成为汉国宗门魁首的。

极阳宗的修士都身材高大,王老虎和极阳宗的老祖宗天火真君站在一起,两人高大魁梧的身影宛若高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神。

看着祭剑仪式,天火真君收回目光,感叹道:“哎!我本以为,那场塞北之战,已经消耗了九天剑宗的宗门底蕴,没料到,九天剑宗的这些后辈弟子,也是如此出色。之前,还有好几家剑修门派不服,说九天剑宗的实力大不如前,应该将其除名于八大上宗,并且选出新了剑修宗门,作为汉国剑修的领头人,看样子这次他们的计划是落空了。”

王老虎面色沉重的点头说道:“这次论剑大典,是在向唱衰九天剑宗的人示威,萧逸尘和琨钧上人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塞北之战并没有消耗九天剑宗的宗门底蕴!”

天火真君笑了笑,说道:“九天剑宗在如何强大,也无妨;只要曲丫头能两法合一,便能成为汉国修真界历史上第二位飞升的修士,届时我们极阳宗也不会输于九天剑宗!”

王老虎问道:“这些年,为了两法合一、化虹飞升,我寻找了许多古典,在那些古典的字里行间中,我隐隐约约的了解到一条隐晦的秘事……”

天火真君没有说话,而是静待下文,王老虎说道:“古典中曾描写——上古时期;天地大魔余青云,一剑斩尽亿万星辰、诸天万界,欲将天地炼化为法宝,导致世界星辰崩坏,人族之人十死七八,而这一劫难被后人称为青云劫!”

“就在这场青云劫中,仙界也破碎了!”王老虎顿了顿,问天火真君:“如果仙界真的破碎了,那宗门的两法合一,还能化虹飞升吗?”

天火真君肯定的说道:“我当年亲眼看见,九天剑宗的扶桑子化虹登天!所以,此事断然不会出错!”

王老虎望向不远处,正和几个女子一起嘻嘻哈哈,说着话的曲蓝陵,眼神逐渐坚定。

此时,曲蓝陵正和李渔、叶小春、阿蛮、柳承恩几人在一起,天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而且,要是让李长安知道这几个女人聚到了一起,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阿蛮在拜入九天剑宗之前,就以为拥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了;而且经过这段时间在九天剑宗的修炼,她也已经突破到筑基后期了;柳承恩做为阿蛮的师妹,她拜入九天剑宗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虽然她资质不错,但修为仍然只有炼气八层。

柳承恩和阿蛮的师傅是欧阳倩,欧阳倩做为接待的队长之一,本身就忙的不可开交,腾不开手的欧阳倩,自然难以面面俱到;所以她一大早就吩咐自己的两个徒弟,带领李渔这群人前往承天剑台观礼。

所以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几个女人的目光,都在搜寻一位男子的身影,可这几人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见那个人,所以这几个女人的情绪不免有些失望。

叶小春看着几人搜寻的目光,好奇的问道:“你们在找什么呢?”

曲蓝陵心虚,她低头说道:“没找什么。”

李渔表示自己就随便看看,阿蛮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只有柳承恩回答道:“我在找一个男的。”

“男的?”听见柳承恩的回答,几个人都很好奇,身为师姐的阿蛮问道:“男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对你好不好?”

李长安和柳承恩的瓜葛,连柳白和欧阳倩都不清楚,所以阿蛮自然也是不知道柳承恩认识李长安;可柳承恩却知道阿蛮认识李长安,她怕师姐知道自己的心事,就迷迷糊糊的回答道:“对我不怎么好,还欺负我来着;不过,他是个好人。”

叶小春看着阿蛮和柳承恩衣服背后的图案,问道:“你们是太渊阁的修士吧?”

阿蛮点了点头,问道:“是啊!怎么了?”

叶小春问道:“那你们认识李长安么?他是太渊阁上任阁主李云飞的儿子。”

阿蛮“嗯”了一声,回答道:“李公子我自然认识啊!还是他介绍我来九天剑宗的。”

叶小春惊讶道:“你也认识李长安么,是怎么认识的?他人很不错的,上次还带我们参观了剑塔。”

柳承恩面色尴尬,她心中暗自琢磨道:“李长安人很不错?那里不错了?他那个人也就那样吧。”

阿蛮说道:“我和公子是在青海城认识的,而且,我义父还让我跟着公子,让我保护好公子。”

叶小春说道:“你义父让你跟着他,所以他就介绍你来九天剑宗啦?”

阿蛮点头道:“应该是怎么回事吧。”

叶小春拍了拍额头,说道:“这是金屋藏娇啊!”

曲蓝陵看了阿蛮一眼,她觉得阿蛮的相貌还可以,静静的听着几人的对话,曲蓝陵神色凄楚;她的心里默默的上演了一大段感情戏。

“长安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难道长安哥哥喜欢阿蛮那样成熟的,不喜欢我这样的么……”

“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长安哥哥和阿蛮才是天造地设。”

李渔那时也在青海城,对当时的情况多少也有点了解,她问道:“当时我离开青海城后,你便和他一起回九天剑宗了?”

阿蛮摇头道:“公子不让我跟着他,可是义父却让我保护好公子,最后公子僵持不下,就让我先来九天剑宗了。”

叶小春挠了挠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就不是金屋藏娇了!李长安确实不是那样的人,看样子是我想多了啊。”

曲蓝陵听了这句话,情绪多云转晴,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她说道:“长安哥哥人很好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阿蛮感兴趣的问道:“很小?”

曲蓝陵点了点头,说道:“长安哥哥六岁前一直居住在镇南军,后来他外公将他送回了帝央城,让他拜入了苏武夫子的门下;我和长安哥哥是隔壁;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长安哥哥。”

叶小春揉了揉下巴,沉思道:“这是青梅竹马啊!”

曲蓝陵闻言,笑脸一红,害羞道:“没有没有!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

微风吹乱了李渔的发丝,她的思绪也不经意间飘远;其实她认识李长安比曲蓝陵,还早!

很多年前的那个上午,徐天宝刚回到帝央城,便带着李长安去了皇宫。

在庭院深深、宫围层层的御书房前院,李渔看见了一个面色苍白,很明显是水土不服的孩子。

方才七岁的李渔,他看着眼前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小的孩子,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们家啊?”

面色苍白的孩子,低着头开口说道:“我跟外公来这里找人的。”

年幼的李渔问道:“找人?找谁啊?”

孩子有些紧张,他回答道:“我不知道呀。”

李渔看着那攥紧拳头的,笑着问道:“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呀?”

孩子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我外公让我在这里等他的。”

李渔看着面前的家伙,感觉很有趣;在“家里”很少有人敢拒绝她,出于好奇的李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长安,你呢?”

“我叫李渔。”

那一年,李渔还没听说过“天下是李家的”!

那一年,李长安也还未被说成,克死自己父母的灾星。

那一年,两人还很小。

那一年,还只是那一年。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一章 第一战

萧逸尘和琨钧上人带领着众弟子,完成祭剑仪式后,便开始了朝剑试。

九天剑宗早期的朝剑试,采用的比赛方式是淘汰制,但淘汰制耗时太久;后来,在慢慢的改良下,朝剑试渐渐完善。

如今的朝剑试方案,是那个已经故去的第一任霸剑阁主提出来的,他说:“单对单的战斗,变数终究太少;修士只有在命悬一线、危机四伏的混战中,才能激发真正的战斗天赋!”

就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后来的历届朝剑试,便演变成了如今的大混战,而后来举行的大混战试炼,也证明了那个人这句话的可靠性。

在后来的大混战中,出现的各种战术——埋伏、偷袭、联手对敌、协同作战、正面对决、迂回包抄等等,大混战考验了参战修士的生存能力与战斗意识;与淘汰制相比,大混战是一处多变的战场,在这里永远也无法预料最终的结局,强者可能被弱者联手击败,强强对决也可能败于敌人的埋伏与偷袭。

承天剑台是空间法宝,在陈天元的施法下,承天剑台上方的看台依旧,可下方的场地却慢慢变化,原本一马平川的平原,渐渐的化为布满山峰沼泽的峡谷;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方圆不过三十里,面积范围不大,但只要参战修士有心隐藏自己的踪迹,敌人也很难在峡谷里发现。

这次朝剑试共有五百八十四名筑基期修士参战,而这群筑基期修士就将在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进行朝剑试的大混战。

五百八十四名筑基期修士在方圆三十里的峡谷战斗,场地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筑基期的修士神识外放不过数丈,所以对他们来说,这块场地的范围不小,但战斗发出的声响和术法的波动,又很容易引起修士的注意,所以对他们来说,这块场地的范围也不大。

李长安身为此次的参战人员之一,朝剑试开始后,他便踏入了下方的峡谷。

布满浓雾的峡谷,一片死寂。

这次朝剑试有五百八十四名修士,几乎每阁的修士都有师兄或师弟在,那些同阁的修士因为相互认识,可以联手对敌;可流云阁只有李长安一人参与朝剑试,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他现在的处境很不秒。

李长安走在浓雾中,视力可见的范围并不大,仅仅比伸手不见五指好一点,他的脚步轻缓,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走了一段距离以后,李长安大概知道了自己身处于丛林之中,他的身边有很多树木,并且他还发现了一处沼泽,这种环境很容易被偷袭,所以李长安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收紧心神,跳上树冠,将身影隐藏在迷雾与树叶之中。

大混战最忌讳的就是引人耳目,那样容易遭到敌人的群起而攻之,李长安现在的想法就是隐藏身影,保存灵力,尽量坚持到最后。

承天剑台幻化的小千时间,也是有星辰更迭,日月变化的;太阳升起,慢慢的浓雾开始散去了,就这样,李长安隐藏身影的计划也落空了。

本来李长安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企图继续隐藏在树冠的叶子里,直到一道火红的长蛇悄无声息的击中了李长安的后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已经被发现了。

李长安被火红长蛇从树中击落,他御风落回地面,身上的剑罡发出的光芒耀眼;就在火红长蛇击中李长安之前,李长安已经感觉到了术法的波动,但那时他已经无法闪避,只能让剑罡包裹着身体,硬扛了这一击。

偷袭李长安的人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李长安,问道:“铸剑阁的?”

李长安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位同门,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道剑气吧!”

铸剑阁修士练剑罡与剑气,那位偷袭李长安的修士严阵以待,一道长达数十丈的一点寒芒,从李长安的剑尖发出,直直射向那名修士的肩膀。

齐映云当年传给李长安的《葵火剑法》里有一招名为“葵水荡日”的招式,这一点寒芒即是此招;寒芒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贯穿了那名修士的肩膀,冰冷的寒气将那名修士流出的鲜血凝固,冰寒的灵力渐渐将那名修士冻结,那名修士张开嘴,难以置信的说道:“你骗我!你不是…铸剑阁…的…”

李长安笑着对他说道:“我从未说过我是铸剑阁的。”

一抹光华流转,那名修士便消失在了李长安眼前,在这场大混战的朝剑试中,受到致命伤或者主动弃权的修士,会被陈天元移除出峡谷,被移除出峡谷便意味这被淘汰。

那位修士的修为只比李长安弱上少许,按道理说也应该不至于惨败;可他先入为主,以为会使用剑罡和剑气,就必定是铸剑阁修士,却不料李长安还会剑法;寒芒的速度极快,比剑气更加的难以察觉,那名修士以应对剑气的方法,去应对这一点寒芒,这就是这名修士被淘汰的原因。

……

因为汉国有一条没有写在书上,却让所以修士都遵守的规定,这条规定,规定了筑基后期的修士必须离开宗门苦修,达到金丹期才能返回宗门;因为这个规定,所以这场朝剑试没有筑基后期的修士参战,在场修士修为最高的也最多筑基中期巅峰而已。

谢小康早些年收了一个徒弟,名为左雀;他从塞北之战结束后,便离开九天剑宗,所以他的那个徒弟便处于放养状态;虽然谢小康未尽师道,但他离开的这些年,但左雀的修行也未落下,而且这些年陈天元也替自家师弟带了不少年的徒弟。

左雀的本身的天赋就很不错,再加上还有陈天元的从旁指导,他的修为早就可以突破筑基后期,甚至是达到金丹期;但左雀为了这百年一次的朝剑试,已经压制了修为十五年,迟迟未有突破。

这次朝剑试召开之前,九天剑宗各阁的修士都进行了一番推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左雀获得第一的几率,高达九成。

当天空的浓雾散去以后,视力能见的范围,渐渐宽阔;这块峡谷的正中间,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两座山峰,相互对立,互为犄角之势。

两座山峰的峰顶无疑是这片峡谷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因为吸引人注意,所以两座山峰的峰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此时,两座山峰的峰顶之上,各自站立着两人。

两人迎风而立,泰然处之,丝毫不在意其余人的窥视,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隐匿,傲然而立。

站在右侧山峰的左雀,相貌俊逸,在一袭白衣的衬托下,俨然有着本次朝试剑第一人的气势。

左雀所在的山峰对面的那人年纪不大,身材高瘦,相貌普通,长着一双死鱼眼,和左雀相比,天壤之别。

承天剑台看台上的修士,望着下方结界里倒影的光景,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那个和左雀对立的死鱼眼修士究竟是谁!

“师弟,下面那个长的不怎么样的修士,你可认识啊?”

“不认识啊!不过看他衣服背后的图案,应该是凌空阁的修士。”

“凌空阁最近出了什么厉害的人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估计那人是为了哗众取宠吧!”

“谁知道那里蹦出来的跳梁小丑,连左雀的路也敢拦,自寻死路而已!”

此时,除了看台上的修士;峡谷里的修士也在密切的关注着这一幕,他们都不理解那个相貌上不了台面的修士,是怎么有勇气去挑战左雀的!

仪表堂堂的左雀,俨然已经有了大家风范,他对拦住他去路的修士拱了拱手,说道:“玄天阁·左雀!”

“剑名·南华!”

九天剑宗的修士报剑名,就意味着战斗,左雀对面的年轻修士,淡淡开口:“凌空阁·剑无极!”

“剑名·不惧修罗!”

不惧修罗四字出口以后,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此时,那些嘲讽剑无极的修士,望着剑无极手里的黑剑,哑然无语;剑无极他们不认识,可不惧修罗的鼎鼎大名,却是众人皆知。

“不惧修罗!?”左雀开口问道:“你是究竟是什么人!”

剑无极的右手握着最剑鞘的最顶端,他没有开口回答左雀的问题。

天风微起。

剑无极的大拇指轻轻的推了不惧修罗的剑柄,剑身出鞘一寸。

天地威压骤现于世,恐怖无比的威压包裹了很大一片局域;威压将剑无极和左雀所在的山峰压低数十丈,峰顶的树木被重力压成粉末,巨石被压为残渣,无数山石被威压钉入地面。

望着峰顶的剑无极和左雀,李长安哑然无语,那骤然出现的天地威压;他很熟悉,那股笼罩着剑无极和左雀的威压,和剑塔里的重力十分相似!

李长安出剑塔前登上了十六层,可就算他登上了十六层,也没有追上剑无极的脚步,由此可以说明剑无极最少在第十七层,甚至登上了剑塔的最高层——第十八层!

都在剑塔里修炼,李长安没想到的是,剑无极居然能在剑塔里领悟重力!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二章 三十六烦恼风

九天剑宗的老一辈修士,喜欢给自己的徒弟改名字,比如霸剑阁主王天龙的名字,就是他师傅给改的。上任浩然阁主给自己的小徒弟改名“宋浩然”,也足以表明他对这个小徒弟的看重;剑无极他以前并不是叫这个名字,他这个的名字是琨钧上人取的;无极的意思是:“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无终。”剑无极这三字是琨钧上人修剑数千年,对剑道领悟的终极概念。

琨钧上人作为汉国仅存的大剑宗,实力自然无需多说;可是!他也有许多无法完成的事,而他这一生的期许,都藏在了剑无极的身上,藏在了“剑无极”这个名字里;琨钧上人自己无法做到的——剑无边际、剑无穷尽、剑无限、剑无终;如今都寄托在了他这个小徒弟的身上。

三十里峡谷,寂静无声。

山峰巅峰之上,两人巅峰对决。

剑无极轻轻推出一寸剑身,口中一字一顿的默念道:“剑·无·极!”

三字出口,威压现世,天崩地裂,高山足足被压平数十丈。

这股重力极强,左雀运起周身灵力,艰难的维持着身形。

剑无极之所以去剑塔,是琨钧上人吩咐的;他用很短的时间便登上了第十八层,登上了最高层;他在第十八层足足呆了半年多的时间,才领悟了琨钧上人的用意;剑无极不同于凡人,他在很小的时候便领悟了剑意,可他领悟的剑意却与常人的有所不同,寻常修士的剑意大多都是出剑法中领悟的,比如李长安的青莲剑意之类,可剑无极的剑意却是对“剑”之一字的领悟,对剑本身的领悟的剑之本意!。

剑无极的这种剑意,自然要高出剑法领悟的剑意好几层楼;因为剑意的与众不同,如果去雕琢剑无极身上的剑意也就成为了一道难题,琨钧上人日思夜想,考虑良久,最终决定让剑无极去剑塔。剑塔本身就是一柄剑,琨钧上人本来是想借助着剑塔之威去磨炼剑无极的剑意,没想到事与愿违,磨炼剑意的计划没有丝毫进展,剑无极却参透了剑塔里的重力。

此刻,就在左雀的注视下,就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剑无极他动了……

山顶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剑无极的那抹身影快的如同闪电,刹那之间便没了身影;左雀眼前一花,他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惧修罗尚未出鞘的剑身,就已经出现他的面前,剑尖直直顶向左雀的额头,将其退飞数百丈。

左雀被顶飞的身体,狠狠的砸向地面,他的身体嵌入地底深处,地面龟裂百丈。

剑无极落下身形,停在了被左雀砸出的坑洞前。

忽然间,大地开始晃动起来,剑无极望着坑洞,不惧修罗再出鞘一寸,晃动被重力压制,稍稍减缓几分晃动;但只是过了片刻,剑无极好似察觉危机的临近,迅速挪动身形,闪到百步开外;就在剑无极所站的位置,一条百丈地龙破土而出,将大地掀翻。

面对这个实力不知道深浅的对手,左雀不敢大意;望着剑气化为的地龙,左雀撤去了术法,握着手里的南华剑,左雀的驱动体内灵力,剑尖飞出了一缕缕宛如鱼线的光丝。

光线积少成多,在空中汇慢慢绘画出了一副巨剑。

术法还未完成,此时就应该是出手的最近时机,可剑无极没有出手,他静静的等着,等着左雀完成这道术法。

左雀满身泥土的落回地面,狼狈不堪,他嘀咕了一句:“大意了。”

看台上那边,顿时有议论纷纷起来。

“没想到那个剑无极,既能与左雀斗的势均力敌!”

“倒是小觑了剑无极,此人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能从剑冢唤出不惧修罗,想来这剑无极应该有些不凡。”

“这剑无极只是稍占上风;他若不是凭借着不惧修罗的威力,敌不过左雀。”

顾伊娜听着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气的小脸通红,他最喜欢的小师叔根本就没有拔剑出鞘!明明就是用自己的实力压制住左雀的!怎么就是借着不惧修罗的威力了?

琨钧上人看着小脸通红的顾伊娜没有言语,也没有去为自己的小徒弟辩解什么;他和剑无极的性格很像,如果能用实力解决的事情,如果能用实力让那些不服的人闭嘴,那就尽量不开口。

陈天元和谢小康俩望着场上的战斗,看着左雀使用灵力绘画出的巨剑,谢小康最先开口道:“师兄怎么把《天庚》也传给他了?”

陈天元缓缓开口道:“你一个当师傅的,到处游手好闲,徒弟也不教;现在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谢小康开口辩解道:“师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我这游手好闲不也是跟师傅学的么,你怎么不说师傅去,他当年收了我以后,没过几天就跑出去了,现在都快二百年没有回九天剑宗了!”

陈天元淡淡的看了一眼谢小康,无奈道:“我看你是找打,尽给我贫嘴!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谢小康笑了笑,说道:“师傅当年是为了磨炼我,才离开宗门的,就和我为了磨炼那小子一样;我不离开宗门,那小子会便一直依赖我,永远也长不大。”

陈天元无语道:“你就别给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你和师傅都浪荡惯了,那里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徒弟。”

谢小康笑哈哈的摆手道:“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

《天庚》是玄天阁天机子一脉单传的秘法,此招除了萧逸尘、天机子、陈天元和谢小康,便只有左雀会此招。这招秘法以剑气画图,蕴含剑道,杀力极盛。

在光线的绘画下,空中的巨剑缓缓成型,百步之外的剑无极仍然没有出手。

谢小康望着空中的巨剑,也没说些,“我术法完成了,你死定了!”之类的废话,他一步踏出,靠近巨剑,右手使出灵力,推动着巨剑,巨剑在左雀灵力的推动下,缓缓的向着剑无极飞起。

面对向自己缓缓飞来的巨剑,剑无极闭上了眼。

剑无极右脚前踏,左脚后曲,做出奔跑状。

他的左手望着剑柄,右手握着剑鞘,做拔剑状。

巨剑飞行的速度很慢,仅比蚂蚁爬行的速度,快上些许。

巨剑每飞动一瞬,速度便快上一分……

巨剑刚开始的速度,只比蚂蚁的爬行快。

再飞动些许,巨剑的速度递增,已经和孩提跨出的脚步相当。

又一瞬,巨剑已经飞出数十丈。

速度以此类推,越来越快。

到最后,左雀推着巨剑,巨剑和左雀化为一道奔雷,低空飞行,巨剑裹胁着枯枝残叶,在地面犁出了一道宽阔的剑痕长河。

巨剑眨眼间就来到剑无极面边。

“三十六烦恼风!”剑无极忽然开,他蓄力拔剑的动作猛然一动,明明是拔剑,可不惧修罗却没有出鞘,带着鞘的不惧修罗,洒出一道细小的波纹。

眼、耳、鼻、口、身、意是人的六根,再加上好、恶、平!各自又有清静与污染,正是一世三十六烦恼。

一世三十六烦恼,一剑斩三十六烦恼风。

名为“三十六烦恼风”的波纹,与“天庚”绘画的巨剑碰撞,两道法剑相碰,巨剑宛如豆腐般不堪一击,剑身寸寸断裂。

此时,一往无前的左雀推着巨剑的剑柄,已经退无可退……

就在波纹即将荡向左雀的时候,光华一闪,左雀便忽然消失在了峡谷中。

广场上,左雀发些自己已经被陈天元传送出峡谷,离开峡谷就意味着淘汰,左雀着急的说道:“我还能打!师伯送我进去!”

陈天元望着左雀,轻轻开口道:“你输了。”

左雀倔强道:“我没有!”

谢小康拍了拍左雀的肩膀,“被那招击中,你会死的。”

左雀咬着牙,望着场中闭着眼的剑无极,双拳紧握;他不相信自己会败,会败给一个连剑都没有拔的人。

左雀不服,可却又无能为力,压制修为十数年,就是为了今日,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的如此一败涂地。

峡谷的范围只不过三十里,所有参战的修士,都见识到了剑无极的恐怖。这些修士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想法,若是不解决此人,便无法获得第一。

这些人准备联手解决了这个强敌,再去争夺第一,此时,大部分的修士都向着剑无极冲去。

剑无极没有动作,他静静的等待这群修士的靠近。

就在某个修士距离剑无极不足数十步的时候,剑无极将不惧修罗插在了地上,骤现天威。重力覆盖了方圆三里,将三里内所有的修士都压翻在地,只有几个唤出剑罡护体铸剑阁的修士,勉强爬起身。

剩余的修士见情况不妙,做鸟兽散。

望着气势无懈可击的剑无极,李长安颇为感慨,都是一起进剑塔的,剑无极凭什么就能领悟重力,自己却不行,想到这里李长安不免有些失落。

“稀稀疏疏!”一阵阵脚步声唤回了李长安的思绪,李长安右手握住剑柄,神色警惕。

“哎!李兄别出手,是我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长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便发现了不远处的李阙歌和名为“婉儿”的剑魂。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四章 李兄见李兄

李兄见李兄,在这危机重重的峡谷里,两位李兄进行了一段很没有意义的对话。

李长安惊讶的说道:“李兄,怎么是你啊!”

李阙歌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我啦,李兄。”

李长安问道:“你也参加朝剑试了?”

李阙歌回答道:“我是不想参加的,是张三师兄逼我来的;话说,你怎么也报名了?”

李长安又说道:“我们流云阁那边人手不够,可每阁却至少要有一个修士参与朝剑试,所以两位师兄便帮我报了名。”

李长安提议道:“峡谷里危机重重,咱俩联手吧。”

李阙歌点头道:“可以。”

自从剑无极以无敌之姿镇压了百八十个修士后,整个战场就像高潮之后随之而来的低谷一样,万籁俱寂。

剑灵阁的修士神识虽然不及驭剑阁修士的神识强大,但剑灵阁修士的神识,放眼整个九天剑宗,却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因为有着李阙歌和他召唤出的剑魂婉儿警戒,李长安的心里也有了底,走在寂静的峡谷里,他丝毫不担心被人偷袭。

之前,剑无极大战左雀的那一幕,高调无比;峡谷里大部分的人都看见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李阙歌;李阙歌望着那处战场上的剑无极,说道:“能让三里范围都充满了重力,那剑无极好生厉害啊!”

李长安以无可厚非的语气说道:“能从剑冢里唤出不惧修罗,还能在昆仑万仞登上九千阶,剑无极又怎么会是个普通人物呢?”

李阙歌笑言道:“你在昆仑万仞还登上了一万阶,这么说,你岂不是比剑无极还厉害?”

李长安尴尬的说道:“我的剑没有剑无极的厉害啊,他的剑可是不惧修罗,我那能和他比啊!”

“你现在用的剑,怎么样?”

李长安拿出盘虚剑,给李阙歌看,“就是这个咯。”

李阙歌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盘虚剑的剑身,说道:“这柄剑,很一般啊!你没去剑冢里唤剑么?”

想起从剑冢唤出的锈剑,李长安颇为尴尬道:“我从剑冢里唤出的还不如这把柄……”

李阙歌闻言轻咳一声,然后对李长安说道:“看见婉儿手里捧着的那柄剑没有?”

李长安闻言回头,便看见了那宫装长袍的清秀女子手里捧着的剑,李长安问道:“你那柄剑很厉害么?”

李阙歌很镇定的点头说道:“还行吧,这柄剑名为‘天枢’是剑灵阁的阁主之剑,若是按品质说的话,在剑冢至少能排进前二十。”

李长安脸庞抽搐,以他对李阙歌的了解,估计李阙歌早就等着自己,问他的剑怎么样。李长安死鸭子嘴硬道:“剑在手中,无品质好坏之分,无修为高低之别;剑在手中,当只有手中剑和持剑人;盘虚剑品阶不如你的天枢剑,但只要剑在我手,我就无愧手中剑,剑亦是无愧于持剑之人!”

李阙歌说道:“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回答他的不是李长安,而是名为“婉儿”的剑魂,“五十步外,有两名修士。”

听见剑魂的话,李阙歌还有继续调笑李长安,他简洁的问道:“两人?是那一阁的修士?”

婉儿回答道:“这两人的神识很强大,而且还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到这么近的距离,我才发现这两人的踪迹;我估计这俩人应该是驭剑阁的修士。”

李阙歌点了点头,对着前方高声喊道:“前面两位驭剑阁的同门,我们已经发现了,你们俩出来吧!”

李阙歌的声音传了过去,一块大石后面缓缓走出两人,两人一高一瘦;李长安仔细的看了眼这两人,心里感叹了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俩人他们俩本来是准备偷袭李长安和李阙歌的,却未料到会被发现。

李阙歌看着两名驭剑阁修士,直接问道:“你们俩是要单挑呢,还是要一起上?”

背有六剑高个子看了眼李长安,说道:“驭剑阁,谢有语;请赐教!”

身材较为瘦弱的男子,他向前一步说道:“驭剑阁,林秉;请赐教。”

李长安拍了拍李阙歌的肩膀,说道:“我对付谢有语,林秉就教给你了。”

李阙歌点头,“可以。”

看着不动声色的两人,李长安拿出盘虚剑,向前一步,高声道:“流云阁。”

李阙歌亦是如此说道:“剑灵阁·李阙歌。”

驭剑阁修的是驭剑术,驭为“控制”、“驾驭”的意思;只要神识足够强大,驭剑阁的修士能控制无数柄剑,对敌人进行攻击。

当初在沧州除尸的时候,李长安便见过谢有语的飞剑,那时候谢有语只背剑三柄,现在却增加到了六柄,想这段时间他的修为也应当增加了不少;谢有语从背后驭出一柄剑,飞剑停在他的上方,剑身波光粼粼,散发出寒意。

李阙歌从剑魂婉儿的手里拿过天枢剑,一闪而逝,和远处的林秉混战在了一起。

这边,李长安也出手了,他持着持盘虚剑的左手轻轻一挥,一道火光就向谢有语激荡而去,火光在空中越发璀璨,这一式正是《葵火剑法》第一式火阳离天;火光如同热浪,将所过之处的空间焚烧的扭曲。

谢有语也不甘示弱,驾驭着手里的飞剑,向着火阳离天散发的火光激射而去;可火阳离天的速度太快,飞剑只是拦住了一部分的火阳离天的威力,却并没有将火阳离天摧毁,火阳离天飞速接近谢有语,谢有语见状连忙趴下,炙热的气息从谢有语头顶飞速化过,将谢有语的部分头发烘成了飞灰。

躲过火阳离天后,谢有语飞快起身,他驾驭着悬停在空中的飞剑,直直刺向李长安;李长安横剑于胸,堪堪挡住射来的飞剑;虽然挡下了这一击,可飞剑的势头太猛,仍然将李长安撞了个踉跄,后退了一大步。

谢有语摸了摸自己被烧焦的头发,眼神逐渐冰冷;以他娇生惯养的性格,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他对李长安冷冷的说道:“接招吧。”话音刚落,谢有语的背后依次飞出了五柄剑,五柄剑与之前的飞剑相互交织,在空中穿梭,“簌簌”声不绝于耳,很快,六柄剑在李长安周围组成了一道剑网,将李长安团团围住了,让其无法外出半步。

李长安被六剑困住,他打出一道火阳离天,火阳离天撞在剑网上,只是稍稍阻碍了飞剑的速度,抛媚眼像之前那样剑其击溃;李长安再次使出火阳离天,可依旧破不开飞剑组成的剑网。

三次火阳离天过后,谢有语还未来得及庆幸将李长安困住,一朵青色剑莲便破开了剑网,谢有语的左手立马做出剑指,指尖发出一道剑气直击剑莲;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剑莲,刚碰到剑气,剑气便消散一空;剑气没有对剑莲造成一丝阻碍,脆弱的好似豆腐一样。

剑莲飞向谢有语,此时的谢有语已经避无可避,他只能尽量的扭转身躯,让剑莲不至于对指尖造成致命伤;剑莲划过,在谢有语的左臂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有语头冒冷汗,他内心感叹道:“小觑了这道剑莲了!”

李长安二话不说,扑向谢有语。

“簌簌簌簌簌簌”六声剑吟,谢有语驾驭着六柄飞剑串连成一字长蛇,向李长安激荡射去。

李长安定气凝神,六朵剑莲绽放于盘虚剑身。

李长安一弹盘虚剑,六朵剑莲飞起,径直迎上六柄飞剑;六朵剑莲在与谢有语的飞剑碰撞后,便消散于空中;同时,谢有语的飞剑也被击飞出很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台上注视着李长安这出战场的修士纷纷议论道:“这青色剑莲的威力好大啊!”

“这剑莲不寻常,剑莲里面好像孕育了剑意……”

“这青莲剑意当真不俗,应是上乘剑法才能领悟出的独特剑意!”

“此人是谁啊?”

“咦?流云阁什么时候新收弟子了么?”

战场上。

谢有语驾驭一柄飞剑,落回自己手中,然后他便向着李长安飞奔而去;谢有语冲到李长安面前,剑身一斩,从侧翼挥击而去,李长安提剑去挡。

“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只震得右臂发麻,连连后退;李长安虽然挡住了谢有语的斩击,可品质寻常的盘虚剑,却在碰撞中被被一斩为二。

谢有语蕴含灵力的一斩过后,他滑到了不远处,看着断为数截的盘虚剑,谢有语嘲讽道:“此剑不过如此,一斩之力都挡不住。”

李长安弯腰,捡起盘虚断剑的剑尖。

谢有语看着李长安的动作,笑问道:“你现在连剑都没有了,准备认输吧!”

李长安摇了摇头,“剑由心生,存乎万物,你只管出招便是。”

谢有语使出浑身灵力,飞剑离手,直射李长安。

李长安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嵌住盘虚剑的剑尖,他低喝道:“弹剑式。”右手屈指弹剑,剑尖破空而去,与谢有语的飞剑相撞。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五章 九天剑宗恩情,我都记住

李长安以盘虚断剑的剑尖,使出了太渊阁“弹剑术”。

谢有语双手合拢,食指与中指伸直,其余三指弯曲,结出剑指印,他双臂伸直向前一指,六柄飞剑便迎上李长安弹出的剑尖。

势不可挡的剑尖迎上谢有语的六剑,在撞开三柄飞剑后,剑尖便耗尽威势,被随之而来的第四柄飞剑弹开。

挡住李长安的弹剑以后,谢有语继续驾驭着剩余的三柄飞剑,袭向李长安。

三柄飞剑的速度很快,盘虚剑又被折断,谢有语以为李长安已无反击手段,见李长安呆立当场,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催动灵力加快飞剑的速度。

可在李长安身前三尺之外,三柄飞剑宛若撞上了一堵墙,齐齐被震开。

谢有语自小便生活在驭剑阁,所以对九阁的术法招式都有耳闻,见李长安身外架起了无形的三尺气墙,他不由惊呼道:“你怎会铸剑阁的剑罡!?”

李长安没有回答谢有语的问题,他右脚踏地,凌空拿起两柄被剑罡震开的飞剑;谢有语见飞剑被夺,立马收敛心神,驾驭着余下四柄飞剑御敌。

李长安凌空而立,双手各持一柄飞剑,他体内灵力翻滚激荡,双手的飞剑之上剑气充沛,一左一右,一红一蓝,火阳离天与葵水荡日两道剑气相互呼应,很快被融为一道剑气长虹,破空而起。这道剑气长虹是以火阳离天与葵水荡日的招式为根基,以铸剑阁秘法修炼的剑气为血肉,使出的一招;红蓝剑气化作的剑气长虹撕开空气,直击谢有语。

谢有语也未停下攻势,他收敛心神后,四柄飞剑的剑尖直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剑柄相互交叠,在空中组成“十”字,四剑旋转飞行,谢有语低吼一声:“龙卷!”

这一招龙卷是驭剑阁剑诀的第五十四招;此招是谢有语掌握的最强驭剑之术,他准备以此招和李长安一决胜负;十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很快便刮起了一道陆地龙卷风。

驭剑阁的龙卷对上了李长安使出的剑气长虹,两招术法相交,引得漫天剑影、剑气觥筹交错,轰鸣声不绝于耳。谢有语的陆地龙卷,足足抗衡了剑气长虹七八息的时间,便被更加锋利的剑气一斩为二,终究还是李长安的剑气长虹更胜一筹。

谢有语望着一分为二,渐渐消散的龙卷风,方才知晓大势已去,之前不可一世的状态,顿时消然一空,望着飞向自己的剑气长虹,他大声高呼喊道:“快住手,我投降!”

李长安闻言迟疑了片刻,便撤去灵力,摧散了一往无前的剑气长虹;空中炸开了絮乱的剑气,李长安对落败的谢有语说道:“你输了,自己退出吧。”说完便转身向着李阙歌那个方向走去。

谢有语左臂血迹斑斑,深可见骨的伤口刺痛着神经;在驭剑阁嚣张跋扈的谢有语,何时受过这等气啊!他望着李长安的转身离开的背影,一股怒火夹杂着屈辱,油然而生。

一柄飞剑带着寒芒,破空而起,直直射向毫无防备的李长安。

朝剑试的战场这么大,看台上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不同,李长安的这处战场,除了柳白、齐映云、欧阳倩、吕且、曲蓝陵等几人关注外,便只剩下了谢有语的父亲谢无言。

谢无言和自己的儿子性格天差地别,他生性内敛,平常不喜多言;自从妻子死后,他便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溺爱;这些年,谢有语在驭剑阁里给他招惹了许多的麻烦事,但他都毫无怨言的去一一摆平了,也或许就是谢无言的过于溺爱,才造就了谢有语如今的这种性格。

谢有语的飞剑即将刺中李长安,面无表情的柳白并未出手,双目紧闭的齐映云也未出手,可…谢无言动了。

两鬓斑白的谢无言闪身掠至战场,他右手伸出双指,钳住飞剑;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压抑不住怒火道:“平时在驭剑阁无法无天就得了,今日在这众目睽睽的朝剑试,也不知收敛!”

李长安未料到谢有语会偷袭,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身;回头便看见了和谢有语有七八分相似的谢无言。李长安问谢有语:“我没有乘胜追击,你却趁机偷袭我,你这人怎么回事?”

谢无言低声说道:“偷袭并没有违反朝剑试的规则。”

李长安笑呵呵看着谢无言,说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和他胜负未分,再来打过便是。”

谢无言摇了摇头,“他输了……”

这人怎么如此护短?李长安皱了皱眉,说道:“那你是打算,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谢无言叹了口气,说道:“逆子年少无知,希望你能多理解,是身为父亲的我教导无方……”

李长安打断了谢无言的话,说道:“您年纪虽然比我大,可按辈分算的话,我也算你师叔;既然你知道自己教导无方,那身为师叔的我,不妨替你教教儿子。”

谢无言不明所以的说了声:“师叔?”参加朝剑试的人,修炼的年数比较短,修为大多都在筑基期,所以辈分都比谢无言低;所以谢无言以为李长安只是个普通修士。谢有语从背后小声的对谢无言说道:“他是萧逸尘的徒弟……”

谢无言闻言如坠冰窖,“放肆!萧阁主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他面色僵硬的教训谢有语,“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敢如此行事!”

谢有语欲哭无泪道:“是他打伤我的,侮辱我在先的,我一时怒上心头……”

谢无言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谢有语的脸上,然后转身半跪在李长安的面前,说道:“他偷袭师叔的事,子债父还,我愿替逆子受罚。”

李长安对谢无言说道:“真正让我无法原谅谢有语的,并不是他偷袭我,而是当年在沧州庆云城所做的事……而且,你儿子犯的错,就是你儿子犯的,所以…不管你事。”

谢无言低头询问道:“若是逆子在沧州庆云城冒犯过师叔,导致师叔心有怒火无处发泄,我谢无言一人承担,只希望师叔能放过逆子。”

李长安笑了笑:“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可你还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谢无言不知道李长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向李长安,满脸疑惑;扶起半跪的谢无言,说道:“我父亲是李云飞,告诉你我的身份,并不是想难为你,九天剑宗所有人的恩情我都记住;我之前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饶了谢有语,便是因为你那个战四塞北的妻子;我欠你很多,而且你不是我徒弟,我也没义务罚你,你既然叫我放过谢有语,那我便放过谢有语,希望以后你能教好自己的儿子。”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六章 大道剑心·郝仁(上)

李长安觉得自己亏欠许多人,或者说,他觉得李家亏欠许多人;他亏欠的许多人里有很多人是九天剑宗的修士。

宋浩然的几位师兄,张三的几位师弟,吴宗的师傅,琨钧上人的三徒弟,还有谢无言的妻子;这些人都死因为李长安的父亲,去参与了那场浩浩荡荡的两国之战,若是没有李云飞,若是李云飞不说那句“为了泱泱大汉”这些人或许就不会死,这些人或许就都活着。

那些死在两国之战的人,李长安铭记着他们的名字,这八千人,他每一个都记得;所以,当他知道谢有语的母亲是谁以后,因为谢有语当年在沧州庆云城的所作所为,李长安虽然依旧还是很讨厌谢有语,但对谢有语却少了些憎恨,多了些许愧疚。

望着谢无言带着谢有语离开的背影,李长安心中五味杂陈。

齐映云闭着眼,所以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柳白和王天龙却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听不见李长安说的话,但看着李长安的口语,柳白有些伤感,王天龙又想喝酒了。

朝剑试所幻化的峡谷,也是有着星月交替的星辰变幻的;此时,月挂高空,繁星如烛。

朝剑试召开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已经淘汰了一大半的修士,剩下的都是有实力、或者是有运气的修士。

浓眉大眼的郝仁,依旧还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只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多了些紧张的神情而已;郝仁拜入九天剑宗已经快二十年了,他的天赋不高,修炼了小二十年,修为却只有筑基中期。

凌空阁的阁主琨钧上人只有剑无极一个徒弟,顾伊娜一个徒孙,所以凌空阁修士都没有亲传的师傅;郝仁也和凌空阁修士一样,都只是凌空阁的普通内门修士;他在凌空阁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因为他老好人的性格,所以郝仁也在凌空阁忍气吞声了二十年。

趴在草丛里的郝仁,抬头望了望满天繁星,他也不指望自己的在这次朝剑试中,能有什么出彩的表现,他只希望自己能顺顺利利的进入前五十,那样,他就能获得一件法宝,或者丹药之类的奖励,要是得到了这些奖励,他的修为或许就能更进一步了。

憨厚的郝仁皱着眉头,他的性格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活脱脱的一个老好人,平时拿到一些宗门下发的晶石、丹药,拿到手还没焐热,就会被那些喜欢欺负他的师兄弟们抢走。他现在很纠结,如果自己这次真的能进入前五十,还能拿到丹药法宝的话,那自己能守护好这些奖励嘛?

刚一进入这片峡谷,郝仁便躲在了这处草丛里,如今都六个时辰了;他感觉浑身发麻,望着漆黑的夜晚,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发麻的大腿。

“哟?这不是郝仁师兄么?”一个声音从郝仁的背后响起。

这才刚起身,就让人发现了,没这么背吧?

郝仁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去,在茫茫夜色之中,他看见了一胖一瘦两人影,他惊呼的问道:“你们是谁呀?”

那两个人纷纷走近了一步,其中一个人用很不客气的口气说道:“郝仁师兄就是健忘啊!是我啊!”

待那两人走进,郝仁才让出那两人的身份,胖的那位叫马博易,瘦的叫方文才,这俩人也是凌空阁的修士。

郝仁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是两位师弟呀。”

瘦子方文才看了眼郝仁的储物袋,郝仁急忙将储物袋遮了起来,“方师弟,我这里已经没有晶石和丹药了。”

“我知道。”方文才点头说道:“月初的时候,曹师兄就已经将宗门下发给你的晶石和丹药拿走了。”

望着方文才的眼神,郝仁不安的问道:“那你想干嘛?”

方文才笑言道:“我看你那储物袋,还不错。”

郝仁低声道:“我只剩下这储物袋了……”

方文才看着郝仁挂在腰间的配剑,说道:“你不是还有柄剑么?”

“这……”郝仁无话可说。

方文才皱了皱眉,他走过去一巴掌拍着郝仁的脑袋上,说道:“师兄你这是不准备给我咯?”

郝仁正欲说道,方文才一把抓住郝仁的储物袋,然后,又一脚就踢在了郝仁的肚子上,将郝仁踹飞。

郝仁摔在地上,洁白的衣衫上,沾满了灰尘。

这时,站在一旁的胖子马博易看见方文才拿了郝仁的储物袋,心生羡慕;但他又不好去抢方文才的,只能剑主意打到了郝仁身上,他看着狼狈的郝仁,说道:“郝仁师兄,你给了方师第储物袋,那我呢?我总不能让我空手吧?”

郝仁欲哭无泪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马博易看向郝仁的配剑,质问道:“什么都没有?你不是有剑么!?”

郝仁惊慌失措的说道:“这剑不能给,不能给的;马师弟这样行不行,我把下个月、还有下下个月的晶石丹药都给你,你不要拿走我的剑行不行?”

马博易嗤笑一声,走过去,一脚踹在了郝仁头上,恶狠狠的说道:“你的晶石丹药好多师兄弟盯着呢!我要是信了你,我到时候估计连根毛都拿不到!”

郝仁说道:“这剑真的不能给的……”

马博易没有理会郝仁,他一把抓向郝仁的配剑,郝仁急忙伸手去挡;方文才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马师兄你不行啊!郝仁都敢反抗你。”

马博易闻言,脸庞火辣辣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威胁郝仁道:“我最后说一次,将你的剑拿来!”

郝仁的配剑叫“大野”,这柄大野剑的原主是一位霸剑阁修士,那位霸剑阁修士对郝仁亦师亦友,从来没有欺负过郝仁,还一直帮助着郝仁,郝仁第一次出任务,便是跟随着那名修士去通天海除妖。霸剑阁修士用巨剑和大剑,剑身轻盈的大野剑,不适合霸剑阁修士使用,所以,那位修士从剑冢唤出这大野剑以后,便将这柄大野剑给了郝仁,而,郝仁因为有了大野剑,所以也就没有去剑冢唤过剑。

那位霸剑阁的修士,前些年出任务的时候死了。这柄剑,对郝仁来说,胜过性命。

“不能给。”

方文才起哄道:“马师兄,这小子估计一会得对你说,三十年山东,三十年山西,莫欺少年穷了!”

马博易听了这话,气不大一处来,他嘲讽道:“烂泥扶不上墙!就他还莫欺少年穷?我还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呢!”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七章 大道剑心·郝仁(中)

世道是不公平的,卑劣的人为所欲为,让真正纯洁善良的人受到侮辱和伤害。

马博易如同往日一样,趾高气扬的问郝仁:“你是不是很不服,是不是很想打败我?”

郝仁沉默了片刻,他望着手里的大野剑,抬头说了句:“我…想试试看。”

有人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可,此刻的郝仁并不是爆发了,他只是想守护好大野剑;并且,他是真的想试试看,想试试看他这二十年的学艺,是不是还如同当年拜入九天剑宗时一样,一样的一无是处。

郝仁来自汉国西南的点苍山,他有一招自创的剑法,便名为“点仓”;昆仑山有万仞之高,他老家的点苍山,没有昆仑山那么高;但“点苍千仞高,洱海万顷沛”,对郝仁来说,他老家的点仓山也是很高的,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手里的剑,是不是和点仓山一样高。

郝仁以一式点仓剑法起手,一招白芒划破长空,直直射向马博易;马博易惊出一身冷汗,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马博易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郝仁真的会出手啊!

方文才抱着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还不忘打趣道:“马师兄,你可别真的败给郝仁了,不然我可看不起你啊!”

马博易气呼呼的对方文才说道:“用不着你废话!”

郝仁、马博易、方文才三人都是凌空阁的修士,三人都精通剑法;郝仁和马博易的战斗,光芒四射,流光溢彩,夺人眼目。

郝仁用自创的点仓剑法和凌空阁的奔雷剑法,对上了马博易;两人互相交手十招以之后,马博易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郝仁凌厉的攻势没有任何空隙,压的马博易喘不过气来。被郝仁天马行空的一式点仓逼退后,马博易脸色难看的对方文才说道:“你还不出手帮忙,是等菜么!”

方文才调笑道:“我为何要帮你?要是让别人知道对付郝仁,还要二打一,岂不是贻笑大方?”

马博易在郝仁的攻势中,艰难的说道:“你不是看中了我的‘紫云丹’么?你若是出手帮忙,我可以给你!”

方文才听了这话,慢悠悠的说道:“好说,既然师兄要我帮忙,那我便出手吧;话说师兄,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给我紫云丹啊!”

马博易飞身闪到一旁,急忙忙的说道:“别废话了!快出手!”

方文才加入战场以后,郝仁很快便落入下风。

看台的最高处。

琨钧上人正低首望着战场,萧逸尘走了过去,望着略显老态的琨钧上人,萧逸尘说道:“你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琨钧上人苍苍白发被微风浮动,没有言语。

萧逸尘望着剑无极周围的三里重力,说道:“那招三十六烦恼风,可是你教的?”

琨钧上人摇了摇头,“只教了他拔剑斩。”

以萧逸尘沉溺了数千年的眼光,他自然能看出那招不拔剑的三十六烦恼风,脱胎于琨钧上人的成名绝技‘拔剑斩’;不过剑无极所创造的三千烦恼风,只是以拔剑斩为雏形,此招里面还包括了人一世要经历的三十六烦恼;剑招里面蕴含的剑意驳杂无比、混乱异常。

通常一个人的剑意如何,就代表那个人的秉性如何;比如,李长安的剑意“纯洁”,王天龙的剑意“不屈无畏”,慕子吟的剑意“刚正”,柳白的剑意“谨慎”;可剑无极如此混乱、驳杂的剑意,着实让萧逸尘有些感兴趣。

萧逸尘说道:“剑无极年纪轻轻,看样子经历了很多事啊。”

琨钧上人没有就此事和萧逸尘展开讨论,他只是说道:“与别人从剑法、剑术、剑诀中领悟的剑意不同,我那徒弟的剑意是对剑的直接理解;他就是天生的剑胚,是万年一遇的修剑奇才;剑在他的手中,便会成为天地间最锋利的刃,能开天辟地,无坚不摧!”

萧逸尘摇了摇头,担忧道:“好苗子其实是个好苗子,但,剑无极的剑意如此混乱、驳杂,而且他还唤出了不惧修罗;我担心,他控制不住自身的天赋,控制不住不惧修罗蕴含的邪念;他日,怕是有堕入魔道的危险。”

“此事你多虑了,我那徒弟的剑心之刚决,举世罕见!”琨钧上人笑了笑,说道:“就算你那小徒弟堕入了魔道,他也不会被剑驾驭,被自己的天赋控制。”

萧琨钧上人话里的意思,萧逸尘明白;李长安领悟的“纯洁”剑意,一直以来就是萧逸尘最担心的事。李长安的剑意纯洁无暇,这种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纯洁,就好像一张洁白的纸,是最容易被外物污染的。

万事万物,物极必反;如何事物发展到极端,会向相反方向转化。

李长安的这张纯洁的白纸,只要粘上了一点墨迹,那点墨迹便会在李长安的这张纸上散开,进而布满整张白纸。往往越是纯洁的人,越容易沾染邪恶,越容易被污染,所以李长安比其他人更容易堕入魔道。

这些年,萧逸尘言传身教了李长安许多道理,就是希望李长安将来遭遇恶念时,能守住自身的纯洁心性,能不被邪恶污染,能坚持本性,能贯穿自己的信念,能始终如一。

“说起长安的心性,你可知道你凌空阁有一人的心性,与长安有些相似。”萧逸尘问道。

琨钧上人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李长安的剑意纯洁,我凌空阁有一个叫郝仁的,他的剑心几近天真;两人所悟,近乎大道。”

萧逸尘望着琨钧上人,不理解的问道:“你既然知道郝仁有着一颗几近大道的剑心,那为何不收郝仁为徒?他的天赋虽然不如你的几个弟子;但如此良材,怎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琨钧上人说道:“我不喜欢那孩子的心性,而且,我与他对剑的理念不同;他的性格太过憨货老实,我和他终究没有师徒缘分。”

萧逸尘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就看着他被耽误,浪费自身的天赋?”

琨钧上人说道:“我会让他去玄天阁。”

萧逸尘说道:“玄天阁?这那孩子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七章 大道剑心·郝仁(下)

这段时间,马博易和方文才施展的数十道剑法;这数十道剑法在郝仁的身上,留下了数百条细小的剑痕。此时的郝仁早已是衣衫破碎,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可他却没有投降,没有放弃。

马博易和方文才围攻了郝仁半个时辰,都有些力竭了;马博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郝仁说道:“那还不投降么!”

方文才气喘吁吁的说道:“倒是小看你了。”

郝仁半跪于地,看不清楚神情,他持剑驻地,剧烈的灵力消耗,让他的胸口不停的起伏;此时郝仁的状况,比方文才与马博易还要糟糕,他的灵力早已消耗一空,破碎的衣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

马博易挥出一道赤红剑法,直扑郝仁而去;就在赤红的剑光即将扑到郝仁身上的时候,郝仁的右手动了动,气竭的丹田中涌出了一股灵力,大野剑飞旋而起,直直迎向赤红剑光。

大野剑如同陀螺般飞旋,将迎面而来的赤红剑光,一分为二。

郝仁持剑驻地,虽然只是过去了一瞬间,但郝仁的脑中数十年经历,宛若流水划过,一幕幕的在他回放,最终,画面定格在了霸剑阁师兄将大野剑教给他的那一幕。郝仁站起身,他的眼瞳里闪过一道金光,大野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后,再次飞旋回来,回到郝仁的手中。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郝仁大野剑在手,体内的灵力翻江倒海,浑身上下的气势浑然一变。

郝仁周身的三尺之外,慢慢汇聚了五颜六色的霞光;很快,大约三尺霞光便将他笼罩其中;然后,耀眼的霞光缓缓上浮,将郝仁托向空中。

马博易和方文才望着这一幕,咽了口水。

“装神弄鬼!”

马博易向前一步,挥舞着手里的剑,向着郝仁再次挥出一道赤红剑光,郝仁的周身笼罩了三尺霞光,赤红剑光尚未触碰到郝仁周围的霞光,便被消散一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郝仁凌空而立,周身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仿佛仙人;他手里的大野剑不停的颤动,似乎很兴奋;郝仁的眼眸十分平静,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他持剑着大野剑,高举于空,漆黑的峡谷顿时白光大作,宛若白昼。

白光消散,郝仁依旧停立空中;他的前方不远处,马博易和方文才却已经不省人事。

场内场外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他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白光发出的地方。

“此人是谁?凌空阁什么时候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那不是凌空阁的郝仁么?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刚刚那白光,不会是他发出来的吧?”

“先有剑无极,后有郝仁,难道这次的朝剑试,凌空阁会摘得魁首么?”

萧逸尘看了眼郝仁一闪而逝的金色眸子,拍手道:“大道剑心!郝仁成了!”

琨钧上人点了点头,说道:“他能在战斗中顿悟大道剑心,并且突破,也算是没丢凌空阁的脸。”

“顿悟”是指谓顿然领悟,“顿悟”一词来源自禅宗;禅宗修士通过正确的修行方法,迅速地领悟佛法的要领,从而指导正确的实践而获得成就,当然这不是唯一途径,顿悟更主要的是通过灵感来完成,就时间来说可能是瞬间,也有可能是数百年。

白光消散过后,看台最高处的陈天元缓缓扭头望向那处战场;他望着昏倒在地的郝仁,不知何时起,他的心中没有头的忽然生出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同时,齐映云也心生感应,喃喃自语了两句,“大道?大道!”

另一边,天道宗一群人也是目瞪口呆。

西门野望着消散的白光,好奇的问道:“师兄,这白光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不是他的大师兄南屿,而是左知秋,“昏倒的那人,似乎领悟了不得了的东西!”

南屿问道:“领悟了什么东西啊?”

左知秋面色复杂的说道:“说不上来啊!那种东西虚无缥缈,让人难以捉摸;这种感觉,与当年在战场上遇到的玄天阁修士给我的感觉,有些相似。”

南屿说道:“可看那人的衣着,应该是凌空阁的修士啊!”

左知秋摇头道:“哎!我虽然也是剑修,但那小子给我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南屿笑言道:“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而已,左长老无需在意。”

西门野看着峡谷里不停闪烁的光芒,说道:“看的我都手痒痒了,真想下去试试手啊!”

南屿看了眼峡谷战场上的修士,说道:“除了那剑无极,场中似乎没什么厉害的人物;不过,以我们俩的修为,就算对付那剑无极,也未免有点以大欺小。”

西门野点头说道:“也对。”

南屿说道:“太上长老派我们来九天剑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在我看来,九天剑宗的年轻一辈中,除了齐映云和陈天元,其他人都不足为据,就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太上长老如此煞费苦心。”

之前祭剑大典的那一幕,还让左知秋心有余悸,他听了南屿的话,在心里说了句,“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西门野的目光一转,望向了浩然阁修士聚集的方向;他好似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忽然说道:“浩然阁的前任阁主死在了师傅手里,我听说那个叫宋浩然的,还发过毒誓,说不手刃了咱们师傅,他就不继承浩然阁主的位置。”

南屿笑了笑,说道:“一会有机会,咱们看看能不能出手,我也很想试试看九天剑宗的这群人如何。”

左知秋听了这话,眼皮忽然跳了跳,他说道:“这里可不是天道宗,你们俩可别给我瞎胡闹啊!”

南屿笑了笑,说道:“左长老,您就放心吧,我绝不胡来。”

西门野附和道:“咱们这次来九天剑宗,就是为了打探九天剑宗的深浅,我们俩若是不出手,怎么能看出九天剑宗的实力啊?”

左知秋略感无语,只能叹了口气。”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八章 一剑生八百剑莲

李长安和李阙歌蹲坐在地上,这两人正无聊的嚼着草根。

李长安看了眼白光发出的方向,又看了看剑无极周围的三里重力;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说道:“你说谋而后动,可咱们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李长安拍了拍发麻的大腿,又说道:“趴在这地上,我的腿都麻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李阙歌语重心长的劝解道:“这朝剑试比的就是耐心,咱们俩只要隐藏好,等着他们自相残杀,耗尽灵力,最后我们再出去,得渔翁之利。”

李长安无语道:“话说,你这行为,未免也太小人了吧?”

李阙歌一口吐掉嘴里的草根,说道:“朝剑试参赛的人这么多,你能悉数将他们都打败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就耐心一点吧!再说,你承受的住剑无极的那三里重力么?不等别人去消耗剑无极的灵力,咱们如何获胜啊?”

李长安说道:“我之前在剑塔里修行过,学会了剑罡,倒是能承受得住这股重力。”

李阙歌看向那三里重力范围里,几个手持巨剑前行的铸剑阁修士,说道:“剑罡不是铸剑阁修士才能修炼的么?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学会剑罡有段时间了。”李长安说道:“你做为剑灵阁的小师叔,九天剑宗的第二代传人;要是去问吴阁主要剑罡的秘籍,他肯定也会给你的。”

“我就算了吧!”李阙歌摆了摆手,“贪多嚼不烂,我剑灵阁的术法都未学会,就不去自找麻烦了。”

剑无极重力中的几位铸剑阁修士,艰难前些,可是他们尚未靠近剑无极,便纷纷停住了脚步,片刻后齐齐被压翻在地;光芒一闪后,这几人便被传送出了峡谷。

“淘汰了?”李阙歌目瞪口呆的说道:“铸剑阁的修士也承受不住那重力啊!这剑无极当真无敌了么?”

李长安笑着推了李阙歌一把,说道:“要不然你上去试试看?我帮你掠阵,怎么样?”

李阙歌道:“我才不去呢!要去也是你去,毕竟你修炼了剑罡,还能坚持一下。”

李长安笑着说道:“我才不去呢!我要是去的话,岂不是让你渔翁得利了。”

剑无极站在峡谷的最中间。

这峡谷的范围不大,方圆不过三十里;望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剑无极沉默不语,他没有耐心去一一解决这些“小麻烦”。

剑无极的无名指轻叩不惧修罗的剑柄,束缚住不惧修罗的剑柄轰然断裂,不惧修罗的剑身完全出鞘。

剑无极望着不惧修罗的剑身,淡淡开口:“九山八海,无我不断者……”

“三·千·世·界!”

刹那之间,剑无极的不惧修罗方才出鞘,重力便完全笼罩了这三十里峡谷。

天地忽然漆黑一片,这片漆黑的空间里,除了重力,还有着密密麻麻宛若发丝般的剑气,这些细小的剑气,如同鱼儿一般,在这片空间里肆无忌惮的游荡。

剑气游荡的速度不快,可却能轻易的穿过修士的身体,峡谷里一阵阵光芒此起彼伏,这些光芒预示着重伤淘汰。

准备渔翁得利的李长安和李阙歌,被突如其来的重力狠狠的压在了地面上,李长安见状赶紧使出剑罡,护住身体。

李阙歌被重力压到在地,根本无法动弹;剑魂婉儿为无形之物,不受重力压制,她飞到李阙歌的上方,开辟出一道气墙,帮李阙歌抵消大部分重力,气墙的出现,才李阙歌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被淘汰。

……

看台上的顾伊娜望着小师叔大显神通的这一幕,满脸欣喜。

萧逸尘看着这一幕,只是皱眉问道:“这招‘三千世界’也是你教的么?”

琨钧上人摇头道:“此招亦是他自己领悟的。”

萧逸尘赞叹道:“此等天赋!当真举世罕见。”

听了萧逸尘的赞叹,琨钧上人满意的笑了笑,问道:“那,比之齐映云如何?”

萧逸尘答:“伯仲之间。”

……

李长安看了眼面无血色的李阙歌,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去就回,麻烦李兄帮我掠阵。”

李阙歌艰难的开口说道:“你就别贫嘴了,我现在那有气力帮你掠阵啊。”

李长安的盘虚剑断于谢有语之手,望着李阙歌,李长安问道:“那,李兄,可否借剑一用啊?”

李阙歌给了剑魂婉儿一个眼神,剑魂婉儿捧着的天枢剑,便飞入李长安手中。

李长安握着厚重的天枢剑,周身的气势开始攀升。

李长安拥有水火两条天灵根,他的天赋比之剑无极更盛些许。

当年昆仑万仞两人踏上九千阶的时候,剑无极的头顶出现了一柄古朴巨剑;而,李长安的头顶则是两条阴阳鱼。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剑法自然。

木生火、水生木。

《青莲剑典》和《葵火剑法》在李长安的体内形成的小循环,开始运转;灵力生生不息,一朵朵青色的剑莲,从李长安丹田里涌现,然后穿过表皮,围绕着李长安飞旋。

一朵剑莲、三朵剑莲、十朵剑莲、五十朵剑莲、一百朵剑莲。

剑莲越来越多,很快便覆盖了李长安,他身体的四围,皆是剑莲;漫天飞舞的剑莲,宛若满池莲花,肆意飞翔。

这日,李长安一剑生八百剑莲。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十九章 宿命之战(上)

李长安携八百剑莲,破空而去。

漆黑的空中弥漫着无穷无尽的剑气,这些宛若发丝般细长的剑气,划过山峰、划过岩石、划过树林、划过草木;如同剑无极说的一样“九山八海,无我不断者!”看似绵软无力的细长剑气,在划过这些物体后,将这些物体通通斩断,将空间里的万物,皆一分为二!

剑莲发着凌厉的青色光芒,包裹着李长安的身体;漆黑的空间里,李长安宛若一道旭日,是这片空间唯一的光芒。

李长安携带八百剑莲飞向剑无极,青色剑莲与漫天剑气觥筹交错,两者相互交错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很快便将漆黑的空间破开一道缝隙;这道口子出现后,就像单薄的丝绸被一柄锋利的剑,一划而过,随着李长安的飞行,割裂的缝隙也越来越宽,不断蔓延。

因为空间里充斥重力,所以李长安飞行的速度不快;外围的重力较弱,但越靠近剑无极所在的地方,重力便越强;李长安与八百剑莲本就不快的推进速度,逐渐减缓,在剑无极五十步之外,便慢若徒步。

这五十步的距离,剑气充沛,杀机四伏;李长安周身的不停旋转的剑莲,持续挡住接连而来的扑面剑气。

面色肃然的剑无极扭头,他望着破空而来的李长安,没有说话,眼中却战意澎湃,轻抚不惧修罗的剑身,剑无极的气势忽然暴涨,一股虚无而充满压迫感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漾开来。

李长安前进了十步,无穷无尽的重力从四面八方汹涌的袭向李长安,御空飞行的李长安不得寸进,被迫降回地面。

李长安向前踏出数步,周围的飞舞的剑莲不停的割裂着地面;落回地面以后,李长安双脚扎根地面,他右手挥动,拔剑出鞘;望着前方的剑无极,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身体前弓,然后,一鼓作气的向着剑无极飞奔而去。

场外看台上的修士望着一片黑暗的峡谷,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那唯一的一处光亮,忽然间发力,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数丈之宽的剑痕。

李长安宛若地龙翻滚,直扑剑无极而去,那无间的重力,他视若无睹。

在剑无极的十步之外,李长安停下了脚步,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寒暄,几乎同时出手。

李长安双手持剑,剑柄下压,剑尖迎上了剑无极;剑无极右手持剑,左手四指托住不惧修罗的剑尖,挡着了天枢剑袭来的剑尖;不惧修罗与天枢剑相碰,惯性带出的冲击力,将两人各自逼退了数步。

剑无极的身形还未站稳,左脚踏地,持剑再次刺向李长安。

李长安见状,控制着剑莲如同蜂群一般迎上了剑无极,剑莲将剑无极包裹,李长安趁势站稳身形。

包裹住剑无极的剑莲里,向外斩出了一道波纹。

剑莲被三十六烦恼风,一分为二;剩余的剑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以后,再次回到李长安的周围。

剑无极身形如风,不惧修罗直扫李长安的下盘,李长安顶住重力,艰难的跃起一段高度;剑无极手持不惧修罗忽然变招,本来斩击的剑术,化作上挑,直斩空中的李长安。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招,李长安的身形扭转,在空中做出一个类似鲤鱼打挺的动作,惊险的躲过了剑无极的上挑。

躲过这次攻击后,李长安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马向后飞退好几步,与剑无极拉开了一段距离。

八百朵剑莲被三十六烦恼风,斩落了一百余朵,由于剑莲的减少,本来重重叠叠的剑莲,也露出缝隙;一缕微不可查的细小剑气,穿过了剑莲的包裹,径直划向李长安的腹部。

这一缕发丝剑气并没有对李长安造成伤害,因为发丝剑气在即将触碰到李长安身体之时,包裹李长安周身的充沛剑罡,直接震散了这一缕剑气。

剑无极得理不饶人,他攻击的动作没有如何迟缓,直接腾空而起,挥动不惧修罗,对着李长安挥出一道黑色绵长的剑气,黑色剑气与漆黑的空间交融,一闪而逝,化无无形;李长安的肉眼察觉不出剑气的位置,听着呼呼的破风声,只能凭借直接的判断,向着黑色剑气的大致位置,使出了一招火阳离天。

早些年在青海城妖兽攻城时,磨练出的战斗意识和反应,让李长安正确的判断出黑色剑气的位置。

火阳离天斩灭了激射而来的黑色剑气后,两者相碰的位置出现了破碎,好似镜面破裂,点点繁星自空中坠落而下,露出一丝丝光芒。

在这片空间,李长安动作受阻,辗转腾挪的动作,远远比不上剑无极迅捷;李长安顶着万钧重力,望着那点点繁星,似乎想到了什么。

剑无极没有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法,直接斜提着不惧修罗,向李长安扑去;在这片黑色的空间里,剑无极的速度不受影响,他想凭借速度的优势,直接碾压李长安。

但李长安也没有停歇,控制着漫天飞舞的剑莲,逐渐分散。

剑无极还未掠至李长安身侧,黑色的空间里,爆开了炫目的青光。

被突如其来的青光刺眼,剑无极的身形停顿了片刻;他举起胳膊挡住右眼,然后左眼微眯,望着李长安所在的位置,却没发现人影。

剑无极诧异,这在空间里,李长安的身法根本不会如此之快!

待青色逐渐消失,剑无极的视力恢复,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空中的剑莲全部枯萎,剩下的剑莲里飞出数不胜数的青色剑气。

这些青色剑气四处飞窜,不停的割裂着黑色空间。

黑色空间如镜面破碎,纷纷剥落;很快,以李长安为中心,剑莲割裂空间,黑色空间露出了一大片原本的世界。

李长安站在原本的峡谷,在这里李长安不受重力压制,不受发丝剑气侵扰;但四周已经漆黑,好似黑洞一样,要将李长安吞噬。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章 宿命之战(中)

之前的峡谷,漆黑一片。

因为忽如其来的黑暗,导致看台上的诸多修士,看不见峡谷里战况,所以这些人只能自顾自的猜测。

就在剑无极使出了三十六烦恼风之时。

铸剑阁的何云天说道:“没想到这个剑无极,既然能击败左雀;看样子,琨钧师祖收了个不错的弟子啊;我估计,这次朝剑试,不出意外的话,剑无极估计是要摘得魁首。”

铸剑阁的慕子吟,很赞同自家师侄的话,“那招以拔剑斩为形的三十六烦恼风,威力甚大,若不是陈天元师兄将左雀传送出去峡谷,说不定左雀当真会命丧余剑无极之手;这次的朝剑试,剑无极夺魁怕是八九不离十啊。”

……

谢小康惊讶道:“师兄!那剑无极好生厉害,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既能辟一处空间!”

陈天元给谢小康解释道:“师弟!开辟空间至少需要化神期的修为,剑无极筑基期的修为,怎能开辟出空间?只能说是剑无极的剑法,笼罩了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而不是开辟了一处空间。”

……

剑无极使出三千世界之时。

王天龙“咦”了一声,好奇道:“这招名为三千世界的剑法,我之前从未见琨钧师伯用过,此招莫不是剑无极所创?”

王老虎质疑道:“剑无极修剑不过数年,他绝无可能领悟此等剑法!”

天火真君评价道:“这招三千世界,还是有些稚嫩,应是新领悟不久的剑法,此招里面还有许多的地方未完善;琨钧追求完美,剑法不修炼到大成,应是不会传给弟子,所以此招应不是琨钧所创;而且,这招的意境与琨钧的剑意,虽然同样冰冷,但还是有很明显的不同。”

王老虎问道:“有何不同?”

天火真君答:“琨钧上人的剑意中的冰冷,源于多年修炼的凌空剑法,而这剑无极的剑法中冰冷,则是满腔杀伐,此招的杀伐气之重,当世罕见;这剑无极若是去修太渊阁的杀人剑术,而不是练凌空阁的剑法,他未来可能就是下一个萧逸尘了。”

王天龙指了指远处楚沫阳,问道:“天火前辈,您给看看我那徒弟怎么样?他能不能成为下一个萧逸尘?”

天火真君瞟了一眼,说道:“你那徒弟若是运气好,再加上你肯用心雕琢,再加上他大难不死,不堕于心魔,再加上他肯用功,数百年后,或许……”

王天龙迫不及待的问道:“或许,怎样?”

天火真君想了想措辞,说道:“或许就能超过你吧。”

或许?就能?超过我吧?王天龙想了想这话,问道:“前辈,我的天赋也就那样,难道我这个徒弟还不如我?难道他还超不过我?”

天火真君说道:“这也难说,具体看造化吧。”

……

南宫不落对齐映云说道:“那剑无极怕是不输于你。”

齐映云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吕且貌似忠厚的问道:“在师姐心中,大师兄就这么厉害么?”

修剑二百余年的南宫不落,不露破绽的说道:“且不说师兄能在昆仑万仞登上九千多阶,就凭萧师叔的一句‘大汉剑道扛鼎’,他就应该有那么厉害。”

吕且还想说些什么,齐映云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吕且的后背,吕且顿时抖如筛糠,脸色十分难看;洞悉一切的南宫不落,明知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吕且欲哭无泪道:“师兄刚刚在我体内植入了一丝剑气。”说完后之后,吕且的脸色更加难看。

齐映云面无表情道:“你开口就会吸气,气息入腹,剑气染风后,便会在你体内到处乱窜;若是不想难受,最好不要说话。”

吕且咬紧牙关,对着闭眼的齐映云,竖了根中指。

……

剑无极使出三千世界,当一袭咧咧白衣破开黑夜,露出身影之时,曲蓝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望着男子持剑挺立的声音,曲蓝陵笑脸灿烂。

李渔看着黑暗峡谷中,唯一一处光亮中间的李长安,嘴角微翘道:“果然没让我失望。”

叶小春望着身旁两人的神情,撇了撇嘴。

另一边,琨钧上人和萧逸尘对话的末尾,琨钧上人看着悄无声息的漆黑峡谷,高兴的拍了拍手,说道:“大局已定。”

萧逸尘指着漆黑峡谷中,忽然爆发的光亮,笑言道:“未必。”

……

李长安所处的位置,不受剑无极重力压制,他望着身处黑夜之中的剑无极,眼神之中,充满的战意。

剑无极望着李长安的眼神,手持着不惧修罗,闪身飞去。

两人都在剑塔之中磨炼过,身法的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天枢剑已经与不惧修罗,相撞了数十次;双剑摩擦的火花,漫天飞舞,绚烂夺目。

峡谷之中,只剩下兵戈的交响声,身法快速挪动,发出的气爆声;两者相触,尘土飞扬,震得树叶瑟瑟作响。

剑无极双手持剑,使尽全力,不惧修罗直扫李长安的腰身;李长安提着天枢剑去挡,两剑再度相碰后,不惧修罗带出的巨大冲击力,将李长安被震退数丈。

剑无极提剑追去,被震退的李长安,后退之时,依旧挥舞着天枢剑,两道火阳离天洒向剑无极。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前冲的剑无极来不及闪躲,双手交叉,护着面门。

火阳离天将剑无极双臂的衣衫焚尽,表皮被烧焦;剑无极的攻势稍稍受阻,片刻后,气势愈加盛大的剑无极再次冲去。

剑无极的攻势太过迅捷,李长安根本没有任何喘息之机,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连续不断。

不惧修罗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芒直取李长安的丹田;剑还未到,充沛剑气已然撕裂了东风!

李长安反手提剑,右手汇集浑身剑罡,一道剑气墙,竖立在李长安身前。

不惧修罗与剑罡气墙碰撞后,不惧修罗剑身弯曲。

李长安聚气在手,剑无极运气在剑,两人锋芒毕露,各自都一步不退。

两人周围剑气纵横,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一章 宿命之战(下)

李长安运转剑罡与剑无极对峙。

四散的剑气不停的搅动罡风,割裂大地;罡风吹风着两人的衣袍,滚滚不息。

李长安右手运转剑罡,左手却握着天枢剑,不惧修罗寸寸递进,剑罡汇聚而成的剑气墙寸寸皲裂,很快便将破碎;李长安反手递出天枢剑,天枢剑直刺剑无极的左臂。

剑无极望着直直刺来的天枢剑,左手双指汇聚灵力,死死的嵌住了天枢剑的剑尖,亦是如同当年他被琨钧上人嵌住铁锈剑一般,让天枢剑再也不得寸进。

李长安右手剑气墙挡住不惧修罗,左手刺向剑无极。

剑无极右手不惧修罗直刺李长安,反手嵌住天枢剑。

针锋相对的两人,寸步不让。

天枢剑被嵌住以后,剑无极右手发力,不惧修罗再次递进。

剑罡凝结的气墙皲裂的范围越来越大,眼看着剑气墙随时有可能破碎,李长安的双手无暇他顾,只见他张嘴一吐,一道青色剑莲直逼剑无极的脸庞。

剑无极见状,撤手飞身退去,剑莲一击落空,将前方不远处的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另一边,剑无极方才落地,左脚一踏,腾空而起,又向着李长安飞去。

李长安稳住气势后,对着飞身而来的剑无极,辟出了一道火阳离天;不惧修罗如同一把剪刀,将迎空而来的火阳离天,一分为二。

兵法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望着剑无极更甚之前的气势,李长安只能后退,选择避其锋芒。

李长安在剑塔里扛住重力,苦苦修行一年;出了剑塔之后,他的身法已然快如雷霆,让人难以看清楚身形。

可,剑无极身法比之李长安,更胜数分。

李长安化作一道青光,向前飞遁;剑无极宛若一道寒芒,紧随其后。

两人在三十里峡谷里,追赶了一番后;李长安望着越来越近的寒芒,停住身形。

寒芒为至,一道波纹,破空长空。

三十六烦恼风为剑无极所创剑法,李长安所学剑法,没有一式,能与之抗衡;所以面对剑无极的三十六烦恼风,李长安无法以力破力。

既然剑法不能破去三十六烦恼风,李长安便想到了“剑术”!

人人都知太渊阁的杀力极盛,却不知道太渊阁的剑术极致是“破”而不是“杀”!

太渊阁修剑术,术之一字可以解释为“技巧”与“方式”两词,所以,一剑破万法、四两拨千斤,皆可称之为剑术;所以太渊阁以“撩、格、洗、截、刺、搅、挂、云”八招剑术,破天下万法。

而,剑法亦是法。

李长安作为李云飞的儿子,家中自然留有太渊阁剑术的秘籍,而那些秘籍李长安早已烂熟于心。

这两年在战斗之时,李长安或有意、或无意,都会使出太渊阁的剑术。

剑术需要长年累月的修炼,已达到烂熟于心的境界;一剑破万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极难;想破去别人招式,不仅需要剑术烂熟于心,还需要卓绝的见识和判断力,去分辨别人招式中弱点;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李长安握着厚重的天枢剑,凌空而立,他死死的盯着前方呼啸而来的波纹,身形不动如山。

三十六烦恼风化作的波纹看似平凡,可内里蕴含的气象却无比森严,如同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

千门万派的诸多招式,本无共通之处,所以很难达到真正的“一剑破万法”,望着呼啸而来的三十六烦恼风,许多平时苦思不解得窒碍之处,都在瞬间豁然贯通,在那些蛛丝般繁复的剑影中,李长安赫然找到了某些旋律。

望着波纹划破空中,留下的痕迹,李长安闭上眼,只是直直递出一剑。

“给我破……”

天枢剑的剑尖划过三十六烦恼风,如同清风拂过柳絮,再无踪迹。

破开波纹后,李长安食指弹剑柄,乘势使出了弹剑术;天枢剑脱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刺向剑无极。

剑无极还没有来得及震惊三十六烦恼风被破,不惧修罗向前一斩,将天枢剑撩开;李长安睁开双眼,运转灵力,御回了天枢剑。

看台上的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太渊阁众人尤为如此。

李长安单单以一招直刺,既然就能破开剑无极的三十六烦恼风,实在是匪夷所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太渊阁的修士望着李长安破去波纹的一招直刺,心中的震惊更甚他人。

谢小康称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陈天元点了点头,说道:“这李长安不简单啊!连我也无法看透的波纹,既然就被他那么简简单单的破开了。”

谢小康说道:“太渊阁的剑术看似简单,却最难让人捉摸通脱,没想到那小子既然能达到此等境界,实在是匪夷所思。”

萧逸尘看了一眼琨钧上人,满脸自豪的笑问道:“如何?”

琨钧上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还不错。”

场中。

再次互换了几招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分开了身形。

剑无极望着李长安,率先开口道:“没想到又是你啊。”

李长安笑了笑,“可能我们是宿命之敌吧。”

剑无极露出白牙,罕见的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剑无极抬头,望着浩荡星空,说道:“我还有一招,你若是能接下的话,我便认输,这样如何?”

“可!”

剑无极没读过书,却有几句诗词,让他印象深刻。

“少年负胆气,好勇复知机…… 杀人辽水上,走马渔阳归。”“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几句诗词,是剑无极平生仅记的几句诗词;他一直向往那些“重诺然、轻生死”的侠客。

剑无极说道:“我这招叫‘侠客行’,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控制住此招,所以……此招若是使出,我无法撤手。”

剑无极高举不惧修罗,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柄虚幻的巨剑,峡谷里开始刮去猎猎罡风。

三十里峡谷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二章 宿命之战(终)

这一式侠客行蕴含豪情壮志,剑招里面的意气极盛、胆气极壮;滚滚的而现的气势,使得峡谷内风云色变!

随着剑无极侠客行的起手式,三十里峡谷,开始摇晃。

望着这浩浩荡荡的一剑,李长安非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涌起了一股不愿认输的战意。

《葵火剑法》源自三千年前潜阳剑宗的《五行剑法》,潜阳剑宗在修真的历史长河中,断绝了宗门传承;但这套《五行剑法》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一位九天剑宗的修士得到,并且保留了下来。

《葵火剑法》本是五行一套,经过九天剑宗修士的更改和雕琢,如今只剩下了水、火、木三行,并且将其更名为《葵火剑法》;《葵火剑法》一共有三式,第一式名为——火阳离天,第二式名——葵水荡日;第三式名——乙木逢春。

李长安将天枢剑插于地面,双手以剑气化剑;然后以《葵火剑法》为根基,他的左手运转剑法火阳离天,右手运转剑法葵水荡日,再以乙木逢春转化的充沛剑罡包裹全身。

随着李长安体内灵力的游走,他身体的周围出现了一阴一阳两道气息;两股气息在李长安的周身游走,运转不息。

脚底下周围的青草,接触到李长安外放的灵力后,开始渐渐枯萎,少顷,枯草又绽放郁郁的青芽,青芽缓缓长大化为青草,然后又枯萎,周而复始,仿佛印证了生生不息的“枯荣”之意。

剑无极凌立高空,控制着庞大的意气,向着下方的李长安一劈而下。

李长安双脚踏地,两剑交叉,咬紧牙关,双手剑气死死的架住了剑无极劈下的浩荡意气。

虽然艰难的架住了浩荡的意气,可是他脚下的地面却不堪重负,寸寸皲裂,只是一瞬间,地面便龟裂百丈。

包裹李长安的剑罡,被四散的磅礴意气割裂,在剑无极意气的压制之下,他周身剑罡后继乏力,渐渐消散。

没有了剑罡护体,流窜的意气在李长安的身躯上,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剑痕。

鲜红的热血缓缓流出……

望着游走的意气带出的血滴,李长安并未觉得疼痛,自从经过何怡玟的折磨后,他对疼痛已经有了免疫;可是望着不停滴落的殷红鲜血,李长安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何怡玟的声音响起后,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停的出现在李长安的脑海里;这些声音都是李长安小时候,丫鬟仆役在背后议论他的话……

“据说那小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上出现了噩兆!”

“刚出生就克死了父母,我估计他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那小子福缘浅薄,一看就是早夭之相。”

“我听人说,就是因为那小子,九天剑宗才战死了八千修士!”

“对呀对呀,我也听人说,因为他,天堑长城外多死了八十万汉国将士!”

“这小子罪恶滔天,我估计,还要连累他死去的父母也不得消停,要下地狱受苦,去给这小子赎罪!”

李长安的理智慢慢消散,取而代之是是一股强烈的仇恨,这是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痛苦,他想起了何怡玟,想起了这些年的流言蜚语,想起来死去的双亲,想起了世道的不公,想起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痛苦……

他的思绪渐渐的被仇恨取代,抬首看着剑无极,李长安红着眼,满脸的癫狂。

只见,下方李长安身体微屈了几分,蓄力之后,架住意气的双手奋力一震,将那股浩荡的意气震开了数分,然后趁势躲开下劈的意气。

因为李长安的突然撤手,浩荡的意气砸向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震的摇晃,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愈发的不稳定,破碎的地面也越来越大。

红了眼的李长安撤手之后,带着浑身鲜血向着剑无极飞奔而去,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剑无极的侠客行,只是出了起手式,并未全部展露;见李长安扑来,剑无极的侠客行顺势变招,庞大的意气化为了数千剑柄荧光飞剑,星星点点,凌立在剑无极背后,森罗密布。

凌空的剑无极挥动不惧修罗,对着扑来的李长安,一斩。

这一斩没有蕴含灵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把式而已;但,剑无极身后的数千柄荧光飞剑,仿佛感应到剑无极的号召一样,如同离弦的箭矢,齐齐射向李长安。

李长安见状,疯狂鼓动丹田处的青莲灵力,片刻之间,一朵三丈青莲笼罩住李长安。

荧光飞剑持续不断的撞击着三丈青莲,“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滚滚的灵力浪潮,不停的冲击着本就濒临破碎的峡谷。

在一声极其刺耳的撕扯声后,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彻底破碎。

剑无极的灵力早就已经透支,他满脸大汗的凌空而立,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地面上,浑身鲜血的李长安,早已昏迷,不省人事。

谢小康看着这一幕,惊讶道:“这承天剑台幻化的峡谷,至少能扛住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怎么就被他们两个给打碎了?”

陈天元说道:“承天剑台在两人连续不断的攻势下,早已四分五裂;而且那爆炸的灵力,已然不亚于金丹期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萧逸尘望着吕且将昏迷的李长安带走,面色沉重,神色中有些担忧,他叹了口气,说道:“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李长安就好像一张纯洁无瑕白纸,外人只要在这张纸上,涂上一点墨迹,那点墨迹便会在这张纸上散开,进而污染整张白纸;越是纯洁的人,只要接触到邪恶与丑陋,就越容易被污染。

萧逸尘不知道李长安上次外出经历了什么,他感觉得到李长安的变化,可是他也说不清楚李长安什么地方变了;直到李长安与剑无极战斗的最后,望着满身杀气仇恨的李长安,萧逸尘终于感觉到了李长安的不对劲。

堕魔!

这两个字让萧逸尘面色沉重,双眉紧雏。

修真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为逍遥长生,历三灾九劫,纵死无悔。”

修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所有修士要经历三灾九劫;而三灾九劫中,有一劫难被称之为“堕魔”!

堕魔之人绝大多都死于自身衍生的心魔,就算堕魔之人大难不死,也会被心魔迷失心智,最后,只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苟活与世。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三章 会武

李长安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撑起虚弱的身子,李长安起身,推开房门;门外云雾缭绕,鸟语花香。

刚开门,李长安便看见了站在远处的萧逸尘、齐映云和吕且,三人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凛冽的秋风的吹拂着三人的衣衫,李长安迈着虚弱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三人。

李长安来到三人面前,行礼道:“参见师傅,大师兄,二师兄。”

吕且走过去,站在李长安身侧,帮他挡住凛冽的秋风,“你醒啦。”

李长安点了点头,齐映云问道:“身体可还好?”

李长安微微一笑,说道:“无恙。”

萧逸尘没有转身,只是望着下方的流云,似乎心事重重。

“师傅还有二位师兄,站在这里干嘛呢?”李长安问道。

萧逸尘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要闭关一段时间,闭关前吩咐你两位师兄一点事情。”

“这论剑大典的节骨眼上,师傅为何要闭关啊?”李长安不解的问道。

齐映云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师傅自然有师傅的事。”

萧逸尘转身,看见李长安略显病态的脸庞,说道:“你昏迷之时,我喂你服了归元丹,有空多走走,散散心。”

吕且对李长安憨憨的说道:“玄天阁那边正在举行会武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会武?什么会武?”

吕且解释道:“宗门的朝剑试结束之后,还会举行一场九阁会武,九阁会武和朝剑试不同,没有奖励,只是用于宗门修士互相切磋剑法,砥砺剑道的;进些年,宗门取消了九阁的限制,所有来访的修士,都可以参加九阁会武。”

说到奖励,吕且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李长安,“之前你昏迷了,这是你朝剑试的奖励。”

李长安有点懵,他问道:“我输给剑无极了,怎么还有奖励?”

吕且呵呵笑道:“虽然你在朝剑试未能夺魁,但也只输给剑无极一筹而已,剑无极得了一颗泰婴丹,所以你也能得了一颗只输泰婴丹的罗厄丹。”

李长安闻言,接过罗厄丹;齐映云说道:“柳白用了泰婴丹之后,百年化神;罗厄丹虽然药力不如泰婴丹,但你自身天赋惊人,服了罗厄丹后勤奋修炼,我相信,百年化神,易如反掌。”

“就不要聊这个了!”吕且望向玄天阁方向,有些着急的说道:“我来的时候,看见玄天阁那边正打的火热,宋浩然那小子出尽了风头,咱们过去杀杀他的锐气。”

吕且话毕,迫不及待的扶着李长安虚弱的身子,往玄天阁方向走去,李长安回头对萧逸尘说道:“师傅我先走了。”

萧逸尘道:“去吧。”

齐映云弯腰,对萧逸尘行礼道:“徒儿告退。”

……

会武的场地依旧是在承天剑台,只不过此时的承天剑是维持着斗兽场的模样,并未独立开辟一处空间用来会武;李长安师兄弟三人来的时候,斗兽场的下方,宋浩然正在与霸剑阁的赵云舞切磋。

毕竟只是切磋,场中的两人都未下死手,出手间明显留有余力;宋浩然使的“天地坦荡”的浩然剑,赵云舞则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剑;两人打的是难解难分,李长安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有滋有味。

宋浩然和赵云舞的修为都要比李长安高出许多,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修为略低的李长安,却看不透两人的门道,只能和外行一样看个热闹。

背负着昆仑巨剑的吕且修炼的便是霸剑阁的霸道剑术,他看着招式之中已现颓势的赵云舞,点评道:“霸道剑术以纯阳霸道闻名于世,本不是适合女子修炼的剑术;没想到这赵云舞反其道而行之,既然能将霸道剑术炼到如此境界,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只不过……赵云舞已经输了。”

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李长安疑惑的问道:“已经输了?师兄怎么说?”

“宋浩然出手间已然留力太多,不然以他的实力,对付赵云舞轻而易举。”吕且继续说道:“而且你看,赵云舞出手间虽然依旧蛮横,但是明显后继乏力,招式也不如之前连贯;可反观宋浩然仍然是气定神闲,两人高下,一看便知。”

齐映云听了吕且的话,说道:“从一个人招式的风格,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师妹性格蛮横,没想到这赵云舞性格也蛮横,看样子这俩人能成为好友,也是有原因的。”

“师兄,话不能说的这么死吧。”吕且说道:“你单单从赵云舞招式的风格,便判定她性格蛮横,这样多少有些以管窥豹了,我们剑修本就应该高屋建瓴,不能太古板,不然怎么能得成大道!”

吕且的话刚说完,斗兽场下方后继乏力的赵云舞将手中巨剑一扔,然后向着宋浩然扑去,宋浩然见状,提剑便逃,边跑边喊道:“打不过又要咬人了,打不过又要咬人了。”

看着蛮不讲理的赵云舞,追着宋浩然到处乱跑,李长安点头说道:“看样子,大师兄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一场闹剧过后,已经三连胜的宋浩然,灰头土脸的再次回到了场上,而赵云舞则被自家大师兄楚沫阳拉到了看台上。

出尽风头的宋浩然抬首高声问道:“还有那位朋友,愿意出手指教啊?”

吕且看着趾高气扬的宋浩然,说道:“我估计小师妹要是在这里,肯定又要我出手。”

齐映云闻言,点头道:“那是,很有可能。”

另一边,落败的赵云舞,气急败坏的挑拨离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师兄,你可要帮我教训教训那个王八蛋。”

楚沫阳撇了撇嘴说道:“我才不上你当呢。”

赵云舞晃着楚沫阳的手,撒娇道:“师兄,你帮人家教训一下他嘛,求求你了。”

楚沫阳压抑着胸口间的恶心,说道:“师妹,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你这样惺惺作态,让我感觉,很是难以接受啊。”

“那你打,你打他啊!你下去打他啊!”

在赵云舞的纠缠下,无可奈何的楚沫阳正准备硬着头皮上场,却被背负着霸道剑的吕且,抢先一步。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四章 一点浩然气

宋浩然见来者是吕且,便笑着问道:“吕师兄,你怎么有闲暇过来会武啊?”

虽然平素与宋浩然相交不多,但好歹也是平辈的师兄弟,吕且哈哈笑着回答道:“看你们打的热火朝天,我手痒了。”

宋浩然点了点头,抱拳道:“请赐教。”

和宋浩然相交不多的吕且,却和霸剑阁修士很熟;赵云舞自然认识这位时不时就会过来串门的大个子师叔,见吕且上场,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吕师叔,帮我打死他!”

听见这话,宋浩然哭笑不得的说道:“吕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啊。”

霸道剑一力降十会,九天剑宗若是除去老一辈修士不算,吕且的霸道剑只输王天龙一人而已。吕且取下背负的昆仑巨剑,如何将剑身上包裹的白条扯下,露出巨剑铺满裂纹的古朴剑身。

看着吕且手里的昆仑巨剑,宋浩然惊讶道:“霸剑阁一声巨响之后,昆仑巨剑便不知所踪,原来是让师兄你给收了啊!”

吕且憨憨道:“使的还不怎么顺手,一会若是伤了师弟,不要怪我。”

宋浩然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楚沫阳从剑冢唤出的泰山剑,在九天剑宗名列第十五,而吕且手里昆仑巨剑,名次比泰山剑还要高;昆仑巨剑不仅是九天剑宗最厉害的巨剑,亦是汉国最强的巨剑。早些年,铸剑阁第一任阁主卢不凡曾点评此剑,“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

晃了晃肩膀,吕且右手持剑,挥动着号称“与昆仑齐重”的昆仑巨剑,率先出手。

吕且向前一踏,化作一道残影,一道惊雷爆响于平地。

宋浩然双眉紧皱,面对着吕且和昆仑巨剑,他不敢有一丝侥幸。

只闻见一声轰鸣,地面瞬息之间龟裂数百丈,李长安都没看清楚发生什么了。

宋浩然不敢硬接吕且这一剑,飞向空中;一击落空的吕且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怒吼;被昆仑巨剑一砸之后的地面本来就支离破碎,吕且一脚踏下,借力扑向空中,整片的大地翻滚,宛若地龙翻身。

看着摇晃的看台和震荡不息的地面,李长安咽了口水,这是何等的力大无穷啊!

宋浩然将战场引至空中,对着吕且连发三道剑气,剑气与昆仑巨剑碰撞,巨剑仿佛击穿一张宣纸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剑气击溃;被巨剑击散的剑气四处溃散,吹动着看台上修士的衣袍。

望着神威无比、出手不留情面的二师兄,李长安感叹道:“都是同门,二师兄出手真的是不留任何余力啊!”

“嗯?”闭着眼的齐映云,问道:“你二师兄是左手持剑,还是右手?”

“二师兄使的是右手。”李长安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嘛?”

“又区别的。”齐映云笑着解释道:“你二师兄他是左撇子,既然使的是右手持剑,说明他还是留有余力的。”

李长安听见吕且留手后,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二师兄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托大了?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宋浩然啊!”

听了李长安的话,齐映云愣了愣,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后,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一辈的九天剑宗弟子当中,你二师兄要强出其他人好几层楼;现在,就算让你二师兄同时面对宋浩然和慕子吟,他也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轰隆隆隆隆!”齐映云的话音刚落,高空之上,惊起一声闷雷。

然后,一袭青衫的宋浩然,坠向地面。

宋浩然急速向下坠落,双脚朝天的身子在空中扭转出一个弧度,艰难落地。望着高中之上的吕且,宋浩然大声说道:“吕师兄,接剑!”

宋浩然抛出手中的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天地骤现异象。

承天剑台的一左一右刮起了两股快哉之风,两股快哉风浩浩荡荡向中间挤压,碎裂的地面被快哉风吹的不停摇晃,砂石乱飞;两股快哉风缓缓相合,只余一线,仿佛一线天地,而吕且则位处一线之间,这一线便是宋浩然的剑。

感受着忽然刮起的大风,齐映云笑道:“这招都使出来了,看样子,宋浩然让你二师兄打出火气来了。”

宋浩然和吕且,一上一下,天地之间,只存一线,而这一线天地之间,又扬起一点浩然气。

被宋浩然抛起的剑,化作一点惊鸿,化作一点浩然气,向着吕且激荡而去。

位处高空的吕且双眉紧皱,他右手持剑,望着这一点浩然气,吕且左手握拳,全身肌肉膨胀,狠狠的砸向这一点浩然气。

这一拳下去,天摇地晃,神威无比。

这股强烈的晃动,是玄天阁被这吕且的这一拳的气势所激荡,产生的晃动。

破去浩然气以后,吕且身上大部分的衣衫都被浩然气搅碎了,他落回地面,赤脚踩踏着碎石,手拿还抓着一把剑,走到宋浩然面前,吕且很认真的说道:“嗯!能逼我使出左手,不错不错。”

宋浩然呆呆的看着吕且递过来的剑,唉声叹气道:“哎,吕师兄,真是败给你了。”

吕且挠了挠头,呵呵的笑了笑,说道:“你也别难过,你师兄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打不过我的。”

李长安闻言有些震惊,要知道宋浩然的师兄可是第二任浩然阁阁主啊!不过吕且也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宋浩然的师兄是死在塞北之战,他这话的意思,很容易让人想歪。

果然,宋浩然脸色尴尬的说道:“吕师兄,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总感觉有点不爽。”

吕且问道:“那,再来打过?”

宋浩然立马改脸道:“不了不了,我打不过你;但是我知道铸剑阁有个叫慕子吟家伙,他一向很不服你,要不然吕师兄你找他试试?”

看台上的慕子吟听见这话脸庞抽搐,暗骂道:“咱俩可是朋友啊!你这混蛋,临走还不忘坑我!”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五章 双手握剑的二师兄

“还有那位朋友,愿意出手指教啊?”身材魁梧宛如天神的吕且,重复了宋浩然之前说过的话。

顿时,整个承天剑台安静了下来,无人应战。

看台的西北方向,坐着十几位身穿黑色罩衣的魁梧大汉,这群人面色冷漠、不苟言笑,他们也不和周围的修士交流,只是沉默的看着场中的比斗,与看台上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这群人之所以被周围的人冷落,是因为他们来自天道国的天道宗,是汉国的死敌。

看着吕且和宋浩然的战斗落幕,南屿饶有兴趣的问道:“宋浩然那一剑的威力已然相当不俗,可依旧不能伤到吕且分毫,左长老,这究竟是为何啊?”

左知秋摇头道:“这吕且即无剑罡护体,又无宝甲护身;我也很好奇,他赤手空拳的,怎么就接住了那一剑。”

身材矮小的西门野说道:“赤手空拳就接住了那一剑,足以说明吕且的肉身非常坚固,这吕且莫非也是体修?”

左知秋还是摇头,“九天剑宗是剑修宗门,怎会有体修呢?”

南屿问道:“既然不是体修,吕且凭什么接住这一剑的?”

左知秋有些不耐烦道:“我不知道啊。”

西门野“哦”了一声,又问道:“左长老,我听说吕且也参与过那场塞北之战,你对着他有没有影响?”

“没印象!”左知秋回答道:“塞北之战的场面十分混乱,我自顾无暇,那里有闲工夫去观察别人啊!”

南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左长老,我对上吕且有几分胜算啊?”

左知秋想了想,说道:“你毕竟是宗主的首徒,平时修炼也勤奋;按吕且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你对上他的话,应该是有些胜算的。”

西门野问道:“那我呢?我打得过他不?”

左知秋不胜其烦的回答道:“吕且的修为和你相差无几,你要是对上他的话,胜负应该在伯仲之间吧。”

南屿又问道“左长老,那你对上他几几开?”

左知秋无言以对,他被这师兄弟俩层出不穷的问题,问的有点不耐烦;他们俩若不是是宗主的徒弟,他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两个话多的家伙。

南屿见左知秋不说话,又问道:“左长老,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话。”

西门野又问道:“左长老,你为什么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就是不想说话,那来那么多为什么!”

西门野“哦”了一声,对南屿说道:“师兄,我想出手了……”

南屿点了点头,说道:“师弟,我也很想试试九天剑宗这辈修士的实力如何。”

左知秋听了师兄弟俩的话,眼皮跳了跳,急忙开口说道:“这里可不是天道宗,你们俩可别给我瞎胡闹啊!”

南屿呵呵笑了笑,说道:“左长老,您老就放心吧,我绝不胡来,一定点到为止。”

西门野附和道:“咱们这次来九天剑宗,就是为了打探九天剑宗的深浅,我们俩若是不出手,怎么能看出九天剑宗修士的实力呢?”

左知秋无奈道:“行行行!你们说的有理!”

……

吕且等待了片刻,始终没人下来,正有些冷场的时候,身穿黑色罩衣的西门野跳入了战场。

吕且虽然不认识西门野,但是他熟悉西门野身上的灵力,早些年跟随着王朝军北上护国之时,他就曾手刃过很多散发这种灵力的修士,“你是天道宗的修士?”

西门野点了点头,说道:“天道宗西门野,请赐教。”

吕且目光凛然的望着西门野,俨然没有了之前的憨傻,他对西门野冷冷的说道:“我这一生,信奉恶必斩,仇必杀;我与天道国、天道宗有血海深仇,你若执意要跟我打,我不会对你留手!”

西门野说道:“你我修为相仿,我不信你完胜我!”话毕,西门野便运气周身灵力,他矮小的个子急速窜高,原本五尺的身子瞬间便暴涨至一丈,一股冰寒的灵力游走全身,皮肤呈现紫青色,宛若远古时期的寒冰巨人。

昆仑巨剑被吕且收服以后,形状变为长七尺六,宽一尺三;吕且的体型不比化作寒冰巨人的西门野矮小,甚至还要高出些许。吕且握着这把万钧之重的昆仑巨剑,神威无比,威风凛凛。

望着不远处随意持剑而立的吕且,西门野冷笑了一声,双拳缓缓紧握,冰寒灵力在体内迅速流转,带来一波波强横的力量之感。

略微沉寂之后,西门野脚掌猛的一踏地面,身形径直冲向不远处的西门野;急冲之时,他的双脚踩踏地面,留下数十道深浅不一的脚印。

就在即将靠近吕且之时,西门野的双拳之上青色暴涨,宛若徒手握着两盏青灯,这一双明晃晃的拳头,直直向着吕且的脑袋锤去,毫不留情。

气定神闲的吕且望着直直留下的拳头,不急不缓的抬起左手,右臂向后弯曲蓄力,然后猛的向前一递,强横的力量,裹挟着气爆声,直直对向西门野的拳头。

拳拳相撞,吕且的身形纹丝不动,一步都不曾后退;而西门野则犹如遭受重锤,被砸飞数十丈远,身形陷入破碎的地面,扬起漫天灰尘。

看台上的李长安望着这一幕,说道:“这西门野的实力不错,既让二师兄直接使出了左手。”

齐映云闻言笑了笑,说道:“我之前和你说,你二师兄在同辈修士当中,要高出其他人好几层楼;你可能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李长安说道:“师兄的话,不就是说,二师兄是左撇子,他的左手剑比右手剑强么?”

齐映云摇了摇头,“你二师兄最强的并不是左手剑,他最强的实力,是在双手握剑之时。”

吕且收回左手,握着剑柄后端,然后右手把握着剑柄前端,看着陷入地面的西门野,淡淡的说了句:“接招吧!”

就在吕且双手握着昆仑巨剑的那一刻,庞大的威压以吕且为中心,瞬间便笼罩了整个承天剑台;一些修为略低的修士直接被这股庞大的威压,轰翻跪地;甚至还有些实力不济的修士,直接被这股威压,震得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极阳宗老祖天火真君的反应最快,直接散发出威压,抵消了这股威压;才避免曲蓝陵和门下弟子被威压震伤。

琨钧上人的反应只是稍稍落后于天火真君,他将剑气扩充数丈,笼罩住剑无极和顾伊娜。

烂柯寺一行人面对笼罩承天剑台的威压,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小和尚琉璃直接站在威压之中,神色平静,好似感受不到压力一般。

铸剑阁的修士运转剑罡抵消威压。

驭剑阁的修士运转引力术减缓威压。

陈天元则是直接开辟出一处空间,让周围的九天剑宗修士,不至于被吕且散发的威压所伤。

整个承天剑台到处都是威压,只有一处是例外;无穷无尽的漫天威压,却在齐映云身前一丈,不得寸进,好似遇到天敌一般,纷纷避开。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六章 发了疯的二师兄

吕且双手握着昆仑巨剑,踏着大步,一步一步的走向西门野;吕且的脚步蕴含强大力量,他每一步踏下,承天剑台都仿佛地动山摇;吕且身上外露神威千重的压迫感,让西门野不敢妄动,他感觉自己只要挪动一步,就会面临吕且毫不留情的攻击。

这好似洪荒野兽般的恐怖威压,让西门野双腿发软,恨不得跪下去;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虽然与吕且修为相仿,但却两人之间的实力,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吕且一步一步的靠近西门野,西门野却仿佛被定身一样,一步不动;大巧不工的昆仑巨剑向着西门野的脑袋缓缓劈去,后知后觉的西门野急忙抬起双手,急速运转周身灵力,试图挡住吕且这恐怕的一剑。

昆仑巨剑触碰到西门野手臂的那一刻,西门野身上的青色皮肤,好似镜面般支离破碎,纷纷剥落。

摧枯拉朽的昆仑巨剑,击碎西门野体表的青光防御后,万钧重力的巨剑继续下压,下压的巨剑又将西门野交叉的双臂震开,危急关头,西门野身子直直往后一躺,躲过了昆仑巨剑的下劈。

随着吕且这一剑砸下,承天剑台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整个玄天阁都这一击所震荡,晃动不休。

深坑之中的西门野,虽然在最后关头躲过了吕且的攻势,却依旧被昆仑巨剑霸道无比的气势震的七窍流血,此时的西门野半跪于地,他的双臂无力的垂落着,很明显已然被吕且所废。

苟延残喘的半跪的西门野只是坚持了片刻,便瘫软倒地;他的脸埋进深坑之中,嘴里不停的往外流淌着鲜血,将泥土沁湿。

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已然是命悬一线的西门野,艰难的抬起头颅,他望着吕且缓缓离去的背影,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你…给我,站住!”

吕且转头,望着深坑之中抬着头的西门野,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啊?你还活着啊?”

西门野听见这话,不顾嘴里外溢的血水,鼓起全身气力叫喊道:“你这算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会手下留情的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吕且看着西门野,评价的说道:“我对已经无力应战的对手没兴趣,而且,特意把你杀掉,也没有任何义。”

“你这是在嘲笑我实力不如你么?!你杀了我啊!”西门野嘶声喊道。

吕且说道:“我并不是因为手下留情才没有杀你,战斗之时我用了全力,我没杀死你,只能说明你运气好,而且……”吕且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这种时候你该想的应该是怎么活下去,该想的应该是将来如何打败我;而不是因为输了一次,就吵着想死。”

西门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赶来的南屿直接扔回了看台,左知秋见状运起灵力,将空中西门野托着,然后引导回自己身边。

南屿对吕且一抱拳,说道:“先谢过你,然后……”

“天道宗,南屿,请赐教!!!”

吕且点了点头,“请赐教。”

天道宗是体修宗门,而南屿身为天道宗的修士,自然也是体修。

九天剑宗虽是剑修门派,可吕且在战斗中的表现出的风格,却更像一名体修。

吕且和南屿之间的较量,就像顽童争斗一般,毫无风度;南屿一步跨出数丈的距离,直直撞向吕且。

吕且也是大踏步向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以霸道剑“一力降十会”的讲究,迎上撞来的南屿。

两人相撞,激起一阵磅礴的气浪,相撞之后,各自后退数步。

然后,双方不约而同的再次相撞,相撞之后,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出更甚之前的气浪。

相撞之后的两人再三后退,然后,又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再度在先前那条直线上剧烈撞击。

两道模糊的身影,一次快过一次的轰然相撞;在之前的攻击中,仅仅是承天剑台摇晃,可此时在两个人持续不断的撞击中,整个玄天阁都开始地动山摇。

两人相撞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肉眼的捕捉。

相撞产生的气浪整整持续了一刻钟,玄天阁也整整摇晃了一刻钟,而两人也连续不断的相撞了一刻钟。

待两人停下身后,南屿满头鲜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青紫印痕;而吕且外表没有任何伤痕,直至片刻后,他的嘴角才趟出一丝金黄色的血液。

感受着嘴角溢出的液体,吕且伸手摸了摸,看着手掌上的金黄色血液,吕且先有些难以置信,片刻后,难以置信化作冲天暴怒。

“你,胆敢,伤我?!”吕且身上外溢的灵力随着他的暴怒,化作一阵红色的蒸汽,随着红色蒸汽的弥漫,吕且的双眼也变的通红,衣不遮体的身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了龙鳞般的痕迹。

浑身上下弥漫着红色蒸汽的吕且,双手握剑,对着倒退到远处南屿,以惊雷的速度一扑而去。

已然癫狂的吕且饿虎扑食般冲到南屿身前,一剑就将他劈翻在地。

这一剑下去,巨大的冲击力和威势,竟引得玄天阁位于空中的位置,下压了几分。

然后又是一剑,晃动的玄天阁再次下降。

红着眼的吕且将南屿踩在身下,一剑复一剑,宛若叠雷般的威势,一剑重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

“嘭嘭嘭……”

玄天阁在九阁中占地最大,具体大小与凡间中等规模的城池差不多,其余八阁则要小上许多,这八阁围绕玄天阁周转,运转不息。

随着吕且一剑接着一剑,位处流云之上的玄天阁,忽然飘过一朵流云,然后流云越来越大,整个玄天阁仿佛置身云雾,数息之中,玄天阁穿过流云,位置再次下降。

九天剑宗立派三千年来,位于九天之上的玄天阁首次脱离八阁环绕,下降到云层之下,且,随着吕且攻势带来的冲击力,玄天阁持续下降。

“怎么回事?”感受着地动山摇的齐映云问道。

目瞪口呆的李长安咽了口水,难以置信的说道:“好像是二师兄将玄天阁压了下去。”

闭着眼,没有看到这一幕的齐映云,不知道李长安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详细一点。”

李长安强行稳住心神后,对齐映云解释道:“二师兄受伤以后,好像发了疯一样,不停的攻击着天道宗的修士,玄天阁也因为二师兄攻击带出的冲击,脱离了八阁的围绕,正在不停的下降。”

齐映云捕捉到了李长安话语之中的关键信息,“什么!老二受伤了!这可大事不好了!”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七章 齐映云

一阵微风拂过,齐映云一闪而逝。

此时,偌大的玄天阁已然下降数百丈,南屿艰难的抵抗了吕且数十次巨剑劈砍之后,浑身早已是血肉模糊,生死不知;而,已经丧失了理智的吕且,仍然在挥舞着昆仑巨剑。

昆仑巨剑绽放金光,势大力沉的一击又将落下……

可是!昆仑巨剑的万钧重力仅落下了一尺,便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夹住,停立空中。

闭着眼的齐映云,动作潇洒从容,他放下双指之间夹住的昆仑巨剑,然后踮起脚尖拍了拍吕且的肩膀。

癫狂的吕且似乎被齐映云唤回了神智,眼中的血红色渐渐消退,不到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吕且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齐映云,问道:“师兄,我…难道…又闯祸了?”

闭着眼的齐映云也没办法对吕且翻白眼,只好用训斥的语气反问道:“你说呢!?”

吕且憨憨的挠了挠头,表情中还带着不好意思。

两人谈话的空隙,左知秋来到了两人的不远处,他扶起了血坑之中早已血肉模糊的南屿,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尸体,左知秋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气愤的说道:“你们九天剑宗就是如此待客的!”

在自己宗门的论剑大典上,打死了外来的访客,就算两国之间存在着敌对关系,但这也说不过去;齐映云对左知秋的方向稍稍扭了扭头,吕且看着齐映云无声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

吕且走到左知秋身前,愧疚的说道:“我被了伤了之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之前虽然说不会手下留情,但这毕竟是我们九天剑宗百年一次的圣典,我也不想这这种时候见血,若是他不伤我,我肯定不会杀了他,我是无意的……”嘴拙的吕且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此事,只能如此说道。

看着两位宗主弟子一死一重伤,左知秋对着吕且咆哮道:“你们!你们!你们九天剑宗欺人太甚!我们得到大汉帝尊的许可,不远万里来九天剑宗观礼,可是你们却如此对待我们天道宗,当真欺我天道宗无人么!”

吕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齐映云却没有吕且那般的好脾气,见左知秋咄咄逼人,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师弟已经解释过了,那人只能怪他自己作死;而且,你们得到帝尊的许可没用,九天剑宗的事,我九天剑宗说了算!”

齐映云面无表情的说道:“另外,我就是欺你天道宗无人,你能如何?”

左知秋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说道:“你…你…你!”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左知秋终于说出了要说的话,“你…你…不讲道理!”

齐映云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笑,说道:“塞北之战过去才二十年,你天道宗杀我九天剑宗八千修士、数位阁主,我师弟杀你一人有如何!?我们两宗之间血海深仇,那来什么道理可讲!?”

吕且识趣的退到一旁,他打架在行,让他和人说道理就有点难为他了;讲道理这么麻烦的事,还是让不讲道理的大师兄去和别人说吧。

左知秋将南屿的尸体放平,站起身后,拔出背负的长剑,对齐映云说道:“剑名·白鹭!”

剑修的世界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某位剑修一旦报了剑名,就意味着一场生死自负的决斗。

王老虎看见左知秋报剑名,忍不住骂道:“当真无耻,左知秋那老不死的千年修为,却对齐师弟报剑名,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一旁的南宫不落问道:“那个叫南屿的修为不也比吕且师弟高么?你怎知齐师兄打不过左知秋?”

王老虎瞟了一眼身旁的南宫不落,说道:“就算你要护着齐师弟,但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吧!南屿的修为虽然比吕师弟高,但两人可都是元婴期的修为;下面那左知秋可是化神期巅峰的修为啊,比齐师弟高出了一个境界,都不止!”

南宫不落笑了笑,说道:“王师兄,你没见识过齐师兄的厉害,所以胜负犹未可知,你只管且拭目以待吧。”

……

听见左知秋报出剑名后,齐映云愣了愣,问道:“你不是天道宗的么?怎么也是剑修?”

左知秋嗤笑一声,说道:“天道宗就不能出剑修么!?”

齐映云点头道:“也可以。”说完以后右手结剑指,闭着眼面向着左知秋。

左知秋看着齐映云这个动作,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拔剑?”

齐映云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天下的剑分为两种,一种是九天剑宗修士手里的剑,而另一种则是除了九天剑宗以外,这天下所有修士的剑;这所有的剑里面,也包括你手里的白鹭剑,所以,你没有资格让我出剑。”

“小辈狂妄,当真不知死活!”左知秋抽出白鹭剑,剑气袭人,天地间顿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左知秋长啸一声,冲天飞起,白鹭剑化做了一道长虹,逼人的剑气,席卷了整个承天剑台。

齐映云身姿稳如泰山,他弯曲食指,对着迅猛而来的白鹭剑,轻轻一弹。

“当”的一声,齐映云一指,便挑飞了白鹭剑。

左知秋也跟随着被挑飞的白鹭剑,后退数十步,之后便口吐鲜血,半跪于地。

世人皆知,齐映云的灵根并不出色,但是他悟性之高、天赋之强、毅力之坚,达到了近乎匪夷所思的境地,连很少称赞人的萧逸尘都赞誉他为“大汉未来千年剑道扛鼎”,萧逸尘话里的意思,可是说,齐映云能给大汉再续千年剑道。

一指挑飞了白鹭剑后,一阵大风刮过之后,左知秋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一对剑指便贯穿了他的胸膛。

齐映云抽出沾满鲜血的右手,左知秋的身体宛若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鲜血不停了从他的胸膛流出,不久便染红了地面。

“卧槽!就这么死了?”王天龙看见这一幕后,忍不住骂了粗话。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八章 罗烈

在齐映云和吕且的连番战斗下,承天剑台已然崩塌,这次的会武也只能被迫终止。

陈天元施法将玄天阁归于原位,天道宗的一群人还未等到论剑大典结束,便带着奄奄一息的西门野灰溜溜的提前走了。

无所事事的师兄弟三人稍稍商量之后,一致决定返回流云阁。

李长安跟着两位师兄的背后,默默的走着;看着不显山露水和平时一样风轻云淡的两人,李长安差点就怀疑会武场上,强横如斯的两人,是自己的幻觉。

到了流云阁后,李长安便辞别了二位师兄,独自一人走在长满青草的道路上,还未靠近自己的居住,远远的便看见了几位熟人。

房屋的门口站着三男一女,四人都身着火红长袍,三位男子的身材都很高大魁梧,女子则娇小玲珑,这火红的衣着服饰一看就是极阳宗的修士。

李长安小跑两步走过去,对其中两人笑呵呵的打招呼道:“子真兄、子豪兄,两位好久不见。”

陆子豪大步走过去,一把搂住李长安的肩膀,说道:“李兄弟,沧州一别后,已有两年未见了啊!”

陆子真的性格比起陆子豪相对较为含蓄一点,他对李长安抱拳道:“李兄,近来可好?”

李长安微笑道:“我还行吧,过的还凑合。”

三人中唯一的那名女子正是曲蓝陵,她低着头,语气担心的问道:“长安哥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李长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不要担心,师傅给我服了仙丹妙药,我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四人中李长安唯一不认识的那名男子面如刀削,身高九丈,比起吕且也矮不了多少,李长安问道:“这位兄台是?”

陆子真给李长安介绍道:“这是我大师兄,叫罗烈。”

李长安对罗烈点了点头,作揖道:“见过罗兄。”

罗烈对李长安还了一揖,微笑道:“李兄弟少年英雄,我经常听两位师弟、还有师妹提起你。”

李长安将四人迎进房屋后,给几人分别倒了茶,之后几人便闲聊了起来。

陆子豪调侃道:“李兄弟修为进展神速啊,不像我们兄弟俩,这两年依旧是原地踏步,没有丝毫进步。”

李长安谦虚的说道:“这两年遇到些机遇,有如今的修为也是实属侥幸。”

陆子豪哈哈笑道:“兄弟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萧逸尘前辈的徒弟啊!有这等名师的指导怎么是侥幸呢!”

陆子真喝了口茶,也说道:“早就听萧逸尘前辈新收了名弟子,没想到会是你,当初在庆云城的时候,你还瞒着我们俩。”

李长安摊了摊手,笑言道:“当初你们不也没说,你们是王宗主的弟子么。”

陆子豪愣了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长安解释道:“当初在庆云城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红莲阵那么强大的阵法,应是亲传弟子才能习练,所以你们肯定不是极阳宗的普通修士;在加上两位能陪在王宗主身边前来观礼,我才敢确定你们俩的身份。”

陆子豪闻言,说道:“长的这么风度翩翩,还如此聪慧,难怪我师妹会喜欢你。”

可能是三位师兄在场,曲蓝陵一直不曾言语,只是默默的喝着茶,听了陆子豪的话后,她小脸通红的辩解道:“陆师兄你不要胡说嘛……”

陆子豪说道:“昨天李兄弟受伤的时候,你可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被他那二师兄拦住的时候,我看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受伤的时候,总不见你那么关心我。”

李长安笑了笑,忍俊不禁的说道:“我和曲妹子自幼熟识,关心我在所难免,他将我视为兄长,我也将其视为亲妹,如此而已。”

话毕,陆子豪便沉默了,曲蓝陵低着头,内心有些失落。

陆子真见气氛有些尴尬,接话道:“我与子豪的修为,如今都筑基中期巅峰,用不了多久便要外出苦修历练;李兄弟如今也筑基中期了,考虑过什么时候外出苦修么?”

李长安喝了口茶,说道:“我前段时间外出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又忙着修炼,一直和师傅、师兄们聚少离多,所以暂时没考虑过外出苦修的事,具体什么时候苦修历练,还是等突破再说吧。”

陆子真瞟了一眼曲蓝陵,发现这妮子有些失落后,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李兄弟外出苦修时,记得带上我这小师妹,她这个性格外出苦修的话,我们师兄弟也不放心;小师妹虽然才刚筑基没多久,修为不够,但今后肯定会努力习练的。”

李长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几人的茶水都喝了一大半,李长安见状便给几人满上了茶水。

陆子豪稍稍喝了两口,说道:“还是李兄,你的两位师兄是当真生猛啊!那几场战斗看的我热血沸腾!”

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烈叹了口气,说道:“二百年前我与齐映云一同登昆仑万仞,当时他第一,我第二;我本以为自己只是输他少许,没想到这才两百年,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已经是如此之大。”

李长安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等往事,不经问道:“罗兄认和我大师兄很熟?”

罗烈摇了摇头,笑言道:“也谈不上熟悉,只是当年在昆仑万仞,交谈过几句……”

见罗烈不愿多说,李长安也就没有追问,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况,依自家大师兄自负的性格,这两人肯定不是相谈甚欢,李长安估计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年少轻狂的两人互相看不上眼之类的。

陆子豪说道:“听说剑塔有许多风景名胜,李兄弟明天带我们逛逛呗?”

李长安正欲答应,罗烈抢先说道:“你要是闲不住就自己去,他昨日受的重伤,怎能到处乱跑!”

陆子豪被自家大师兄教训,挠了挠头,说道:“那就不麻烦李兄了……”

李长安见陆子豪已经如此说了,只能说道:“来日方长,论剑大典还需几日才会结束,等我伤势稍稍好些,在带几位到处走走。”

陆子豪奄然的样子立马为之一震,说道:“那说好了!”

罗烈无奈,只能摇了摇头。

话席已经到了末尾,罗烈率先起身,对李长安说道:“你毕竟重伤初愈,再加上今天承天剑台多番颠簸,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也早些休息。”

李长安点了点头,将几人送出门去,目送几人走远后,才走回房间。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二十九章 玄武和琉璃

论剑大典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李长安因为修养了两日,所以错过了这两日的论剑大典。

等到第三日离开房间,看着云海之上缓缓下垂的夕阳,心中不喜喧哗的李长安也淡了观礼的兴趣。

被剑无极重伤之后,萧逸尘喂了李长安一颗归元丹,经过这两日的吸收,归元丹已经完全炼化,李长安身上的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

闲来无事的李长安去了趟太渊阁,到太渊阁才发现,柳白正在玄天阁观礼,欧阳倩忙的不可开交,与欧阳倩稍微聊了两句后,李长安便没有继续打扰欧阳倩。

在太渊阁的弟子居所,李长安也没有发现阿蛮和柳承恩的身影,经过打听才知道,这俩人被欧阳倩派出去招待客人了。

玄天阁有承天剑台和白玉广场,铸剑阁有后山剑冢,驭剑阁有剑塔,霸剑阁之前也有那柄横亘天地的昆仑巨剑,凌空阁也有高达百层的凌空楼,似乎除了流云阁,其余八阁都有属于自己阁内的风景建筑。

李长安对太渊阁很有感情,这里毕竟是他父亲曾经修炼过的地方,趁着现在有闲暇,他打算在太渊阁到处走走。

漫无目的走了一段时间,李长安便来到属于太渊阁独有风景处,其他几阁的标志多是建筑,可属于太渊阁的独有风景,却是一只巨大的白色乌龟,这种乌龟名为玄武。

根据《楚辞·远游》记载,“时暧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洪兴祖补注:“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

玄武便是龟蛇相互缠绕,两者息息相关,性命一体,难以分割;可太渊阁的这只玄武与记载中的玄武不同,这只玄武只有龟,而无蛇。

说起这只玄武,就要提起九天剑宗的创派祖师扶桑子。扶桑子在登天之前,曾在通天海救下过一只玄武,只不过这只玄武当时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经过生性善良的扶桑子的救治,最后救活了玄武中龟活了下来。

这只乌龟被扶桑子救活后,便成为了她的坐骑;扶桑子登天后,这只乌龟便趟在了太渊阁的空地上,数千年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这只老乌龟或许是年纪太大了,经常嗜睡,但它偶尔也会睁开眼、吐吐气,但过不了多久便又会陷入沉睡。

这只乌龟的四足蜷缩入壳,它的身躯巨大,足足占地一里。李长安走到乌龟的后脚处,抬头看着这只嗜睡的老乌龟身上,沿着乌龟身上纵横交错的龟纹,缓缓的向着往乌龟的头颅处走去。

从后脚走到前足处,李长安耗时一刻钟。

站在李长安现在所处的位置,抬头刚好能看见老乌龟的头颅,这只老乌龟的的头颅蜷缩入体,似乎依旧在是沉睡;老乌龟蜷缩头颅的下方,盘坐着一位身穿洁白袈裟的小和尚,小和尚嘴唇起合,似乎正在诵经。

李长安不想打扰了小和尚的诵经,便止步于此。

这个小和尚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相貌宛若女子般清秀漂亮;李长安观他身上的服饰,猜测这小和尚应该来自烂柯寺。

小和尚的身旁不远处站着两人,站在前面的那人身形高高胖胖,傲气十足,满脸的不可一世;另一人相貌平平,卑躬屈膝的站在高胖男子的后面,满脸奴颜婢色。

李长安认识这两人,当年在昆仑万仞登山之时,他与这俩人有过照面。

这俩人分别是陈平平和赵珂,陈平平是塞北统帅陈北玄的独子,当初在昆仑万仞上排进前五,而赵珂在昆仑万仞是最后则是排在了第十一,这两人最后都拜入了云罗道宗。

赵珂对身边的陈平平说道:“陈师兄,我听说这只老龟快万载寿命了,此事是真是假?”

陈平平“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这事,我估计是九天剑宗那些好事之徒,传出去哗众取宠的谣言而已!”

赵珂满脸奴颜婢色的点头认同道:“就是说嘛!这只乌龟怎么可能会活一万载!我估计和师兄说的一样,是九天剑宗的人传出去的谣言!”

小和尚或许是朗诵完了经书,也或许是被陈平平和赵珂打扰,总之他停止了朗诵;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看着陈平平和赵珂,只是静静的看着。

赵珂被小和尚盯着的发毛,佯怒道:“你看着我们作甚?你谁呀!?”

小和尚没有说话,而是随手拿起一根枯枝,见陈平平和赵珂正望着自己,他先是指了指老龟,然后用树枝在地面写到,“万载寿。”

陈平平皱了皱眉,很不客气的问道:“你不会说话么!”

身着白衣袈裟的小和尚点了点头,在地面写道:“不会。”

“原来是个哑巴……”赵珂走到小和尚身旁,狗仗人势道:“你这小和尚,可别信口开河啊!你凭什么说这乌龟有万载寿命?”

小和尚写道:“它与我说的。”

陈平平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无稽之谈。”

赵珂点头说道:“陈师兄说的是!”

看着陈平平和赵珂渐行渐远的背影,李长安小跑几步走到小和尚身边,好奇的问道:“你说能和它说话?”

小和尚转身看着李长安点了点头,写道:“是。”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对李长安来说,比起剑无极这种未修习剑术剑法便领悟出剑意的异类,小和尚能和异兽说话,反倒是更加容易接受。

李长安对小和尚抱拳道:“在下李长安,不知你法号为何?”

小和尚低头写道:“我认识你,小僧琉璃。”

看样子琉璃便是这小和尚的法号了,不过这小和尚说认识自己,倒是让李长安有些意外,他问道:“你认识我?”

小和尚琉璃点了点头,拿着树枝写道:“朝剑试之时,见过你出招。”小和尚想到那日朝剑试的最后一击,犹豫了片刻后写道:“施主,似乎心有大愤。”

李长安不解,问道:“为何这么说?”

小和尚琉璃写道:“感觉。”

李长安笑了笑,问道:“可有超脱之法,能解我心中大愤?”

小和尚退后了两步,在地面写下很长的一段话:“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倘若心中有激,则万物皆愤;万望施主能恪守本性,不堕魔道。”琉璃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转身离去。

李长安被琉璃最后写下的话语震撼,陷入沉思。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章 赵凌雨

那些外来观礼的修士对下方的云卷云舒,乐此不疲,整日观赏;可对于吕且这种自小就生活在九天剑宗的人来说,他看流云已经看的想吐了。

自从前几天失手将承天剑台击毁,还将玄天阁击沉数百丈后,吕且为了避风头,已经好几天没去玄天阁了;他将昆仑巨剑放在身旁,双手枕头,躺在枯黄的青草上,看着空中的大日,心中很不是滋味;承天剑台毁坏那天,他向陈天元解释了无数次,当时他无法控制自己,是失手、是失手,可陈天元就是不听,哪怕自己万般解释,可陈天元依旧不肯原谅他。

心里正骂娘的吕且眼前忽然一亮,他微微翘头向上望去,便看见了闭着眼的齐映云,“师兄,我好苦啊!”

“苦什么?莫不是想师妹了?”

“好端端的,我想她干嘛。”吕且翻白眼道:“玄天阁那边那么热闹,我是在烦陈师兄不许我去玄天阁这件事。”

齐映云好言安抚道:“在会武之时动手杀人,就算陈天元性格在愣,心中也难免有些意见;这几天你就别去玄天阁了,等过些时日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以陈天元的性子,肯定也不会真的和你过不去。”

吕且无语的看了齐映云一眼,小声嘀咕道:“说的就好像你没有杀人一样,可为什么你还能去玄天阁?”

“呃……”齐映云辩解道:“我是失手、是失手!”

吕且问道:“师兄,你确定,你那个叫失手?”

齐映云解释道:“我要是早知道左知秋如此弱,我就不出全力了……再说了,我们俩情况不一样,你除了杀人,还摧毁了承天剑台。”

吕且望向天空,说道:“师兄,你说小师妹现在如何了?你说她会不会被人欺负?”

“那有你这样转移话题的……”齐映云脑中想起了那个刁蛮任性少女,嘴角微笑道:“她呀!不霍霍别人就是好的了,那个敢欺负她啊!”

吕且傻傻的笑了笑,“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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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国南疆被人称为荒芜之地,这里环境恶劣,妖兽遍地,崇山峻岭间遍布瘴气。

一名个子不高,身材娇小,身着红衣的少女,慢悠悠的行走在南疆边陲的官道上……

红衣少女的胸如同男子般一马平川,她的腰肢很是纤细,一双大眼睛异常灵动,樱桃嘴和小鼻子,也衬托着少女娇小的容颜。

红衣少女的名字叫赵凌雨,她的天赋平平,修为平平,灵根平平;可她却来自那座天下剑士共仰之的宗门,她的师傅是号称能“镇压天下”的流云剑神。

赵凌雨生于南疆,幼年时一直生活在此;她父亲是镇南军的校尉,因为性格耿直,嫉恶如仇,不懂得阿谀奉承,所以那怕她父亲军功累累,官位却一直难得寸进。

赵凌雨父亲任职的当地,有一位炙手可热的太守之子,这位太守之子仗着自家父亲的威势,在城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甚至还将邪恶之手伸向了城中各家妇女的裙底,是当地有名的花花太岁。

终于,看着横行无忌的花花太岁,赵凌雨的父亲忍无可忍,当街就手刃了正在强抢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

事发之后,她父亲便带着一家老小和未满五岁的赵凌雨逃亡,但最终一家老小还是被太守派出的杀手追上,年幼的赵凌雨被自家母亲塞进树洞,逃过一劫;可她全家却无一幸存,若不是刚好碰上游历南疆的吕且,年幼的赵凌雨很可能会饿死在那崇山峻岭之间。

在狭小的官道上走了一段时间后,赵凌雨看见了炊烟,沿着炊烟的方向走去,没多久便找到了一处小镇。

事过经年,赵凌雨对幼时的记忆也早已模糊,现在的她,除了记得母亲将她塞进树洞时的表情外;就只记得幼年时,母亲给她做过的一种名为“黄粑”的食物。

南疆瘴气极重,向来游客稀少,这座小镇中也仅有一家客栈。

客栈里只有一桌客人,显得孤孤单单,很是冷清;赵凌雨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便坐了下去。客栈的座椅木凳都很旧,表面也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肩头搭有棉巾的年轻伙计见来了客人,连忙走过来擦干净桌子,边擦桌子边招呼道:“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赵凌雨问道:“你们有黄粑吗?”

年轻伙计笑着说道:“有!当然有!黄粑这东西在我们南疆,不管谁家的婆娘都会做的。”

赵凌雨点了点头,“那给我来一盘吧。”

客栈里另一桌客人,是两位游侠打扮的年轻人,这俩人皆背负长剑,赵凌雨神识扫过后,发现只是两名气血比之普通凡人稍稍旺盛些武夫而已。

两位游侠小声的交流着,外人很难听清楚说些什么,可身怀修为的赵凌雨却听的很清楚。

白衣游侠说道:“南疆本就是民不聊生的苦寒之地,那刘县官身为朝廷命官,上不求尽忠报国,下不求尽心于民,不但不能施德政于百姓,反而公然抢夺民女,制造冤案,将生灵置于涂炭,将百姓推向水火;有如此之人当政,民心焉能不思变?”

白衣游侠对面的黑衣游侠说道:“既然为官不仁,百姓怨声载道,我辈游侠以武犯禁,自当不爱其躯,为弱小者拔剑,任侠仗义!”

白衣游侠问道:“可有良策?”

黑衣游侠点了点头,“我以打听清楚刘县官的居所,咱俩夜半三更潜入,然后杀!”

白衣游侠说道:“可。”

赵凌雨听过黑夜游侠的良策后,略感无语,这算哪门子良策啊?

这时,年轻伙计将黄粑送了过来,赵凌雨先没有动筷子,而是拿出五钱银子,搁在桌面上,然后推向伙计,“跟你打听个事,可行?”

年轻伙计看着赵凌雨推到面前的五钱银子,咽了口水,这可相当他五个月的工钱啊!

赵凌雨见年轻伙计没有任何动作,问道:“你不要?”

年轻伙计闻言,立马回过神来将银子收入怀中,说道:“客官要问些什么?”

赵凌雨对年轻伙计勾了勾手指,附耳问道:“此处的县官,可曾抢夺过民女?”

年纪伙计闻言,面色凝重,犹豫片刻后,没有说话,而是对着赵凌雨点了点头。

年轻伙计离开后,赵凌雨吃了两口黄粑,这黄粑的问道和她母亲做的黄粑差不多,将一盘黄粑尽数吃完以后,赵凌雨离开了客栈。

不久后,城镇中的刘县官家便扬起了一道剑气。

而刘县官的头颅,则被悬挂在自己府邸的大门之上。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一章 好说话的吴宗

是日,李长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翻阅着剑道、术、法的书籍,急匆匆的吕且一把推开房门,说道:“小师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交易会啊?”

李长安见着一脸兴奋的吕且,问道:“师兄,参加什么交易会啊?”

吕且一把拉起李长安说道:“你加入宗门的时间短,所以不知道;每次论剑大典的时候,我们宗门作为东道主,都会召开一场交易会,来访的大部分客人都会参加这次的交易会,届时他们会拿出各自的宝贝,相互换取;论剑大典来的都是名门大派的高人,他们身上的东西很多,所以交易会上应有尽有,飞剑、法宝、丹药之类的数不胜数。”

听到“飞剑、法宝、丹药”这三样东西,李长安便不想去交易会了,他的储物玉佩里面,徐天宝给他准备了很多飞剑、法宝、丹药,这些东西并没有让李长安感到心动。

“师兄,我还是不去了吧……”李长安委婉的说道。

吕且着急的说道:“为何不去?你的剑不是断了么!正好可以去换一把啊!”

李长安说道:“师兄,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在剑冢没有唤出好剑,你便让吴师兄给我铸柄好剑么?”

吕且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李长安尴尬的问道:“师兄,你不会没跟吴师兄说吧?”

吕且欲言又止道:“我跟吴师兄提过一嘴的,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毕竟时间过了快一年,说不定他忘记了……”

李长安无语道:“师兄,你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吕且憨憨的笑了笑,说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二师兄了,我做事靠不靠谱,你还不知道么!”

听了吕且信誓旦旦的话,李长安感觉有点悬,“师兄,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先去吴宗师兄那边,如果他没有铸剑的话,我便去交易会买柄剑;如果吴师兄铸了剑的话,那我直接跟你一起去交易会,可行?”

“行行行!”吕且连忙点头道:“你可不知道这两天可把我憋坏了,陈师兄不许我去玄天阁,大师兄也不陪我遛弯了,天天看着下面的流云,我都快闲出个蛋了!”吕且说完便拉着李长安,急匆匆的快步向外走去。

一出门,吕且便御空而去,李长安紧随其后;在空中飞行了一会,两人便到了铸剑阁。

在铸剑阁的正厅,吕且和李长安找到正忙里偷闲的吴宗;吕且径直走过去问道:“师兄,我去年让你帮我师弟铸剑的事,你还记得不?”

吴宗摸了摸下巴:“有这事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吕且大吃一惊道:“不是吧?师兄!你这么不靠谱么?现在铸剑还来得及么?”

吴宗想了想,问道:“你要什么品质的?品阶差一点的剑,我当天就能铸好;好一点的话,可能要晚些时日。”

“师兄,我要求也不高!”吕且洋洋洒洒的说道:“我小师弟是水火两条天灵根的属性,铸的剑的话,剑身里面要蕴含水火双属性,这样我师弟用的也得心应手一点;剑身和剑柄就用宗门库存里最好的太玄铁和紫衫龙木吧;铸造手法的话,师兄你就使最拿手的千炼锻造吧,剑身的长和宽的话……”

吕且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看师弟和剑无极比武时,用李阙歌的天枢剑很顺手,所以就剑身的长宽就按天枢剑的样式吧!另外,这柄剑的品质必须要高,就算放在后山剑冢的百万剑中,也得排得进前五十,不然我可要退货的。”

吴宗白了一眼吕且,说道:“吕师第,你这要求叫不高?”

吕且装傻充愣道:“师兄,这要求很高么?以你天下无双的铸剑手法,这不应该是手到擒来么?”

吴宗嫌弃的说道:“你可别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

“师兄,你就帮帮忙嘛!师兄我好不容易求你一次……”

吴宗叹了口气,说道:“太玄铁和紫衫龙木,铸剑阁还有库存;用我千炼之术锻造,没问题;剑身的样式按天枢剑,也没问题;可是剑身要蕴含水火双属性,就有点困难了……”

李长安浅笑道:“吴师兄有何困难?若是解决不了的话,这件事就算了吧。”

吴宗解释道:“俗话说水火不容,这水火双属性的铸剑材料本就相互排斥,所以很难融和铸造;如果要铸剑的话,必须要用五行石来中和两者之间产生的排斥;而且,水火双属性的铸剑材料,铸剑阁只有火属性的炎凰晶,缺少水属性的铸剑材料……”

吕且闻言,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李长安见状说道:“我听师兄说有一场交易会,我去看看有没有五行石和水属性的铸剑材料,如果有的话,我就带回来;如果没有的话,那这件事便不麻烦师兄了。”

吴宗点了点头,“可以。”

吕且对李长安传音入密道:“师弟别客气啊,咱们吴师兄出了名的好说话,咱们可以顺杆往上爬啊!”然后又开口对吴宗说道:“如果没有那两种铸剑材料的话,师兄也必须给我们铸一柄能排进剑冢前一百的剑;不然,我和师弟可要不高兴了。”

吴宗看着吕且一眼,说道“师弟,你听说过‘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君。’这句话么?”

“没听过。”吕且问:“这话什么意思?”

李长安给吕且解释道:“说通俗一点就是,你可以欺骗他,却不能把他当傻子……”

吕且匆忙解释道:“师兄,天地良心啊!我没有把你当傻子的!”

吴宗板着脸说道:“那你还当着我的面传音入密!你以为我听不见啊?”

“呃……”吕且咽了口水,说道:“师兄的修为已经如此高深了么……”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随后,尴尬的气氛被吴宗的浅笑打破,他摆了摆手,对吕且说道:“瞧你那样,我吓唬你的。”

吕且立马凑过去,笑呵呵的拍着吴宗的肩膀,阿谀奉承道:“我就知道,师兄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会跟我过不去呢!”

身材高大的吴宗哼了一声,“下不为例啊!”

李长安说道:“那吴师兄,没事的话,我们俩就先走了啊。”

吴宗“嗯”了一声,嘱咐道:“记得水属性的铸剑材料最好是六品的,不然配不上我那颗火属性的炎凰晶。”

李长安点了点头,“明白!”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二章 老诸葛

这次交易会的场地,选在了浩然阁藏书百万的易园。

浩然阁的修士身穿青衣白衫,剑柄挂穗,有纯正的君子之风;李长安拜入九天剑宗后,这是第一次来浩然阁。

秋末的寒风呼啸,时至戍时,塞北地势因为偏高,夜晚比中原地带来的要晚些;虽然天色未暗,但浩然阁却挂起了青灯,青灯绽放着青色的光芒,柔和的光芒照在人身上,空中弥漫的寒气,似乎也少了几分。

两人到庭院的时候,交易会还未开始,李长安粗略望去,至少有二百多人,这两百多人分散在庭院的各个角落,彼此热络的交谈着。

环顾四周,看着雕栏上的青灯与四处的摆设,李长安能明显感觉到,为了这场交易会,浩然阁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李长安认识的人不多,但也看见了几个认识的人;比如李阙歌、浩然阁的白葵、陈平平、罗烈和谢小康、还有剑无极的那个师侄顾伊娜。

和吕且走到一旁,李长安便询问道:“二师兄,交易会何时候开始啊?”

吕且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我估计应该快了吧。”

“二师兄,以前参加过交易会嘛?”

吕且说道:“上次的交易会,我正外苦修历练,所以错过了……”

李长安闻言,担忧的问道:“那二师兄你可知晓,这交易会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么?咱们俩如此冒失的过来,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吕且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万一交易会有什么规矩,咱们俩不知道,到时候丢人现眼了,可就尴尬了……我还是抓个人过来问问吧。”吕且话毕,便离开了这出,在人群之中找起了认识的人;片刻后,他又带着一位高大男子,走了回来。

高大男子眉开眼笑的吕且说着话,“前几日会武之时,吕师叔力压天道宗的修士,好生神武啊!那手的霸剑术使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比我师傅都弱不了多少,我敢断言!整个九天剑宗你说第三,没人敢说他的霸剑术第二!”

吕且边走边说道:“你小子眼力劲不错嘛!”

高大男子讨好道:“话说吕师叔,咱俩关系一直不错,你什么时候有闲暇,可以教教我不?”

吕且拍了拍高大男子的肩膀,说道:“等过些日子,论剑大典结束;我手抄一本,这些年修炼霸剑术的感悟,给你。”

高大男子喜笑颜开道:“还是师叔好啊!不像我那甩手掌柜一样的师傅,他将我们师兄弟放养,常年不管不顾的,就知道喝老酒!”

两人走到李长安这处,吕且瞪了一眼高大男子,说道:“你再这样没大没小的胡说八道,我可告诉你师傅了!”然后,又对高大男子介绍道:“这是你李小师叔。”

李长安看着吕且身边的高大男子,问道:“这位是?”

吕且又给李长安介绍道:“他是王师兄的大徒弟,叫楚沫阳。”

楚沫阳呵呵笑道:“你师叔,当年在谪仙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李长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谪仙城昆仑万仞的时候,九天剑宗去了几千号修士,那么多人,他那里记得清楚啊。

吕且也没有多耽搁,直接问楚沫阳:“你小子在上次论剑大典召开之前,就拜入了宗门;所以,你来过这交易会没有?”

楚沫阳摇头道:“那时,我才入门两年,身上也没法宝丹药之类的东西,怎么会来这交易会呢?”

吕且骂道:“那你小子还和老江湖一样,我真的是信了你的邪!”

楚沫阳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我怎么就老江湖了……”

吕且说道:“刚刚在那边,我问你知道交易会的规矩不,你不是拍着胸脯,跟我说知道的么!”

楚沫阳无语道:“知道交易会的规矩,和参与过交易会,是两码事吧……”

“怎么是两码事?”吕且气愤的问道。

楚沫阳义正言辞的问道:“这两者之间又不冲突,怎么就不是两码事啊?”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是两码事了?”吕且又问道。

……

李长安叹了口气,照这样说下去,吕且到明天也说不到问题关键,于是替吕且问道:“楚师侄,你是怎么知道交易会的规矩的?”

楚沫阳说道:“我自己打听的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长安抬头看着吕且,意味深长的问道:“师兄现在明白了吧……”

“呃……”吕且看着楚沫阳,底气不足的教训道:“你早说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你早说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不早说啊?你早说,我不早就明白了嘛!”

楚沫阳无语道:“你有没问。”

李长安无奈道:“还是不说这事了……楚师侄,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交易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楚沫阳沉思了片刻,说道:“到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如果硬要说规矩的话,应该就只是要求大家以物换物。”

“以物换物?”李长安问道:“这是为何?”

楚沫阳解释道:“修仙总有缺少材料、丹药和武器的时候,自己身上缺少的东西,却不能代表别人身上没有,我们九天剑宗交易会的初衷,就是为了倡导汉国修士互相帮助,而不是为了让别人从中赚取利益。”

李长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吕且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提醒道:“交易会要开始了。”

在吕且的提醒下,李长安抬头望去,便看见,一位身穿玄天阁的白衣服饰、相貌枯槁的年老修士,缓缓入场。

这位年老修士,常年居住在玄天阁的侧殿,他负责管理来自各方请求的任务;这次论剑大典,九天剑宗暂停了各地的任务,所以这位老人也有了走出玄天阁侧殿的机会。

李长安早些年去玄天阁接任务的时候,见过这位老人一面,他对这个老者的身份,很是好奇,于是问吕且:“二师兄,那人是谁?”

吕且给李长安介绍道:“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姓诸葛,平时我们管他叫‘老诸葛’;他是师伯天机子的第一个弟子,却是记名弟子,未正式收入门下;据说,老诸葛的心思缜密,一步三谋,他还拥有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

吕且顿了顿,又说道:“百国联盟那边有个国家叫‘楼兰’,老诸葛本是‘楼兰王’麾下的大军师,他帮楼兰王统一楼兰后,便功成身退,后来拜入了九天剑宗。”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三章 豪迈的李长安

老诸葛声音沙哑,他对着众人缓缓作揖道:“欢迎各位莅临这次交易会,在下是这次交易会的负责人;我知道诸位此次的目的,所以便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老诸葛的话毕,人群中便走出了一人,这人年约二十岁的相貌,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双眸似水却带着温和,长身玉立,广袖微拂,飘逸无比,肤若脂玉,目若点漆,英姿飒爽,俊美无比的容貌,满身书卷之气,神情温善,有翩翩君子之风。

这人身着一袭男装,但,却是一名女子。

男装女子轻轻的摇着折扇,对众人说道:“在下,叶扶摇。”

老诸葛对叶扶摇笑了笑,问道:“七先生,欲换何物啊?”

青黎书院有一位学冠百家的夫子,这位夫子有七个弟子,叶扶摇是青黎书院夫子最小的七弟子,外人尊称为七先生。

叶扶摇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剑,开口道:“这柄飞剑是在下偶然所得,在九天剑宗的剑冢亦能排进前一千;此剑速度极快,威力甚大,极其适合驭剑阁修士驾驭。”

“此剑确实如同七先生所说,是能排进铸剑阁剑冢前三千的好剑;不知七先生欲用此剑,做换取何物?”老诸葛开口问道。

叶扶摇淡淡开口道:“我要浩然阁易园之内的藏书千本。”

青黎书院和浩然阁并列汉国藏书最盛之地,青黎书院的修士对法宝、丹药之类的物品,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追求,反而是对各种各样的书籍痴迷不已。

身为浩然阁长老之一的白葵,走出人群,他问叶扶摇:“手抄本可行?”

叶扶摇沉默了片刻,说道:“手抄本的话……浩然阁需出一千五百本藏书,才能换得此剑。”

少言寡语的白葵说道:“可。”

叶扶摇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朵和雪莲类似的花朵,这朵雪莲表面金黄,内里光华流转,叶扶摇将它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庭院里都弥漫起了一股旺盛的生机之力,“这是一株三千年的地心莲,若是生服,药力足以起死回生;若是炼制成丹药,可使元婴期修士,直接突破当前修为。”

庭院里的众人丝毫没有怀疑叶扶摇的话语,单凭这地心莲外放的药力,就足以证明这株地心莲蕴含的强大药力;而且,青黎书院的修士皆是正人君子,也不屑行骗。

众人皆是眼神火热,迫不及待,老诸葛见状,立马开口问道:“此物如此珍贵,不知七先生想换何物?”

叶扶摇淡淡开口,“结婴丹,五颗。”

金丹期修士突破之时,如果服用了结婴丹,结婴成功的几率至少能提高五成;李长安身上便带有结婴丹五颗,当初在昆仑万仞之时,李长安还曾以此物与彩蝶仙子交易,请求她放了曲蓝陵,只不过被目无余子的彩蝶仙子一口拒绝了。

这株三千年的地心莲是很珍贵,但五颗结婴丹的代价,却让不少人望而止步;李长安身上是有五颗结婴丹,但他却不想换取地心莲,他现在的修为离元婴期还有段距离,而且萧逸尘也曾对他说过,修炼不宜过多借助外力,这个外力指得便是丹药。

罗烈走出人群,说道:“结婴丹我只有四颗,但是,我愿意加三颗培元丹;七先生可愿意交换?”

修士在修行时,会遇到修为停滞不前的状态,这个阶段就像瓶子的颈部一样是一个关口,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就有可能被一直困在瓶颈处;培元丹可以使金丹期修士增加部分修为,而且,金丹期修士处于瓶颈的时候,可以借助培元丹的药力,强行冲破突破瓶颈的束缚。

三颗培元丹的价值已经超过一颗结婴丹,见场中只有罗烈一人出声,叶扶摇也没有犹豫,对罗烈说道:“既然罗兄如此诚意,我自然愿意交换。”

叶扶摇换的得培元丹后,便不在以物换物。这时,一位身穿云罗道宗服饰的年轻修士,立马走出来说道:“我这里有一枚中阶法符,可使出三次金丹期威力的法术,此物换紫云丹十颗。”

李长安身边立马有一人朗声说道:“我有紫云丹,我可以跟你换!”不远处又有一人竞价道:“我愿意出十三颗紫云丹!”

之后,众人各自拿出自己的东西以物换物,场面越来越热闹,时不时的还会有人会抢夺同一件物品,最终价高者得。

……

月山中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在老诸葛的住持下,交易会稳定的进行着。

“还有那位愿意以物换物啊?”老诸葛再次问道。

李长安见状,不在犹豫,他走到老诸葛旁边,先是对老诸葛作揖,然后又对庭院中的众人作了一揖,才开口说道:“我想换一枚五行石,和一件六品的水属性铸剑材料。”

老诸葛看了一眼李长安身上的流云服饰,便猜到了李长安的身份,他笑着问李长安:“你要用什么东西换五行石,还有那六品的水属性铸剑材料?”

李长安早就想好了,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丹药,说道:“柳白服用泰婴丹后,百年化神;此物名为罗厄丹,此丹药力只输泰婴丹少许。”

老诸葛虽然没去看朝剑试,但是他也从同门处听说,萧逸尘的小徒弟在朝剑试上夺得第二,而罗厄丹则是作为朝剑试第二的奖励。

见李长安拿出为罗厄丹后,老诸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你当真愿意用为罗厄丹,换取你所说的两物?!”

听着老诸葛的口气,李长安疑惑的问道:“是有何不妥嘛?”

老诸葛解释道:“罗厄丹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你欲换取的两物。”

“原来如此。”李长安点头道:“那就换七品的水属性铸剑材料和一颗五行石吧。”然后又转头问道:“师兄,现在价值差不多了么?”

老诸葛沉默了片刻,表情有些怪异,片刻后说道:“差不多是差不多,只是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李长安豪迈一笑,“无妨的。”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四章 冰龙骨髓和大日金锋

李长安抱拳对众人说道:“我要铸一柄剑,这柄剑需要水火两种属性的铸剑材料,另外,还需要五行石来中和水火两者之间的相克;因为我师兄给了我一颗六品的火属性铸剑材料,所以现在,我只要一颗五行石,再加上一个六品以上的铸剑材料即可。”

李长安的话刚刚说完,他的右手边便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跟你换!”李长安放眼望去,便看见了迈着大步走来的罗烈。

“五行石和七品的水属性铸剑材料,我也有!”叶扶摇上前一步说道,对李长安说道。

身材高胖的陈平平也挤出人群,朗声说道:“还有我!我也要跟你换!”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罗烈和叶扶摇都处于元婴后期,服下罗厄丹后,化神指日可待。

陈平平身为塞北统帅陈北玄的儿子,其富有程度,自然超过多数修士;而且,眼高于顶的陈平平,也不缺法宝丹药之类的东西,他现在修为尚低,而这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罗厄丹,正是他目前最想要的东西。

叶扶摇率先说道:“我刚好有一颗闲置的七品水属性的玄水精魄,可以和你交换。”

罗烈闻言后,说道:“除了五行石,我可以再加上一颗八品水属性的紫水冰晶。”

“五行石不算珍贵,我刚好有几枚;另外,再加上一颗八品水属性的冰龙骨髓。”陈平平对李长安说道:“你之前说,你的火属性铸剑材料是六品,可六品的火属性铸剑材料,无法与八品的冰龙骨髓相配,所以,我愿意再加一枚八品的火属性大日金锋。”

陈平平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可愿意交换?”

八品的大日金锋、八品的冰龙骨髓再加上一枚五行石,这些东西的价格很明显已然超过了罗厄丹,陈平平诚意很足。

这个人虽然不讨喜,但出手还算阔绰,李长安点了点头,回答道:“既然你不怕吃亏,那我自然愿意。”

看见陈平平的一掷千金,叶扶摇略显无奈的退了回去;她只是刚好有一颗闲置玄水精魄,如果能换到罗厄丹,那自然是好;如果换不到,她觉得也并不算遗憾。

罗烈咬了咬牙,不甘的退回人群,他和叶扶摇不同,他的修为卡在元婴后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现在急需丹药,突破瓶颈;紫水冰晶已经是他能拿出最好的材料了。

李长安将罗厄丹递给陈平平,又从陈平平的手中拿回五行石、冰龙骨髓相配和大日金锋,然后便退回了人群。

吕且见李长安走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教训道:“你这可真的是暴残天物啊!那可是罗厄丹啊!这么好的丹药你拿起换铸剑材料,你就不怕师傅说你嘛?”

李长安笑着摇头道:“师傅肯定不会骂我的,毕竟罗厄丹是我在朝剑试上得的奖励,而且师傅也说丹药不宜多服,我这也是尊崇师傅的教诲。”

吕且摇头说道:“师弟啊!师傅说丹药不宜多服,又不是说丹药不能吃……”

李长安呵呵一笑,“其实我身上带有许多提升修为的丹药,虽然药力都不如罗厄丹,但也不差;而且,我目前也不着急提升修为的……若是以后,我想要罗厄丹,那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你啊你啊!怎么说你好呢!”吕且摆叹了口气,说道:“哎!随你吧。”

李长安买到铸剑材料以后,说道:“师兄,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吴宗师兄可要等着急了。”

吕且摇头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先过去吧,我留下了看看能不能换到合适的东西。”

李长安点了点头,“好吧。”

……

铸剑阁。

李长安还未靠近,便对吴宗喊道:“吴师兄,我来了!”

吴宗扭头,见是李长安,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吕师弟呢?”

“二师兄在交易会,没跟我一起过来。”

吴宗问道:“可换到东西了?”

“自然是换到了!”李长安拿出冰龙骨髓相配和大日金锋,呵呵笑道:“水火属性的铸剑材料,我各自换了一个,师兄你的炎凰晶就自己留着吧。”

看着冰龙骨髓相配和大日金锋,吴宗明显能感觉到这两件铸剑材料的不凡,他皱了皱眉说道:“这两个铸剑材料……是几品的?”

李长安回答道:“八品,水属性的叫冰龙骨髓相配,火属性的叫大日金锋。”

吴宗震惊道:“什么!?八品!?你怎么弄两个这么好的材料来了……”

李长安问不解的道:“师兄,我换的啊,这有什么问题么?”

吴宗为难的说道:“八品的铸剑材料珍惜无比,用八品材料所铸造出来的剑,皆可谓之仙品;让我炼化两个七品铸剑材料,或者炼化一个八品铸剑材料,那肯定没问题;但让我同时炼化两个八品的铸剑材料,就有些难办,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铸造出此剑,怕糟蹋了这铸剑材料。”

李长安笑了笑,将铸剑材料递给吴宗,说道:“师兄放手一搏吧,成功与否,皆无妨的。”

吴宗接过铸剑材料,面色沉重的点头道:“既然你肯信我,那我便放手一搏了!”吴宗眼神炙热的又说道:“用两个八品的材料铸剑,我敢断定,这柄剑若是能铸造成功,肯定比我之前所铸的剑都要好,就算放在后山剑冢,这柄剑也能排进前五十!”

李长安说道:“既然如此,师兄准备何时开始铸剑?”

吴宗想了想,说道:“八品的铸剑材料比之寻常的铸剑材料,更加难以炼化;这柄剑估计要耗时许久才能铸成,我需要准备些时日。”

李长安一抱拳,说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吴宗摇了摇头,“无需客气,若是到时候真的铸出好剑了,你带些酒过来便是!”

李长安浅笑道:“行!到时候我带两缸过来!”

吴宗也笑道:“我可喝不了两缸,两坛就行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行!那我便不打扰师兄了。”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五章 凌空阁的小师叔

剑无极取得朝剑试第一之后,得到了一颗泰婴丹;他吞下这颗丹药后,不到数日,雄浑的药力便助他突破了筑基中期。

修为到达筑基后期,剑无极便将苦修。

远古时期的修士为了证道飞升,同时也为了磨炼自身的意志与实力,便会踏上漫漫的苦修之旅;诸天破碎后,天道崩塌,飞升之路也跟着堵塞了;所以,这千百年万来,这世间一直未曾出现过飞升的修士。

既然仙界破碎,无法飞升,后来的修士便渐渐的“遗忘”苦修,或者说“放弃”了苦修。

萧逸尘曾言:“天道之下皆蝼蚁,不经历苦修,何以成大道?”

在一千年前,九天剑宗的持剑长老萧逸尘,他再次启用了苦修之路,再次让九天剑宗的修士,踏上了苦修的路。

萧逸尘启用苦修的目地,是为了让那些盛开在温室里的九天剑宗后辈弟子,走出宗门的庇护;为了让那些只知修炼的九天剑宗弟子,行万里路,去见识那些未曾领略过的风景;为了让九天剑宗的后辈弟子,多经历些磨炼,多经历些人生百态,是为了让九天剑宗所有的后辈弟子,在未来的修仙求道之路,更加顺畅,更加坚定。

九天剑宗重新启用苦修之后,时间证明了萧逸尘此举的卓绝目光,只是短短一千年的时间,九天剑宗便出现了许多位名震天下的大剑修,例如、李云飞、王天龙、吴宗、陈天元、齐映云、吕且等。这些后辈修士走出宗门,苦修归来后,剑心都几乎圆满,意志也比其他宗门的修士坚定许多!

可以说,九天剑宗之所以能力压汉国其余一千五百座宗门,是因为萧逸尘,也是因为萧逸尘启用的苦修之路。

一个从未走出宗门、从未战斗过的修士,和一个在苦修中经历过历练、经历过杀伐的修士,两人之间的战力差距,显而易见。

剑修的杀力本来就高出同辈修士一个层次,若是这个剑修还经历

苦修,在苦修中受过磨炼,经历过困苦,经历过人心险恶,经历过杀伐,那这个剑修便要在同辈剑修中,又要在高出一个层次。

九天剑宗苦修之后,后知后觉的汉国其他宗门,也见到了苦修带来的好处,这些宗门纷纷让后辈弟子,进行苦修。

这日,天还未亮,琨钧上人和顾伊娜将剑无极送至凌空阁大门处。

三人站在凌空阁庄严辉煌的大门口,顾伊娜将行李递给剑无极,担忧的嘱咐道:“师叔离开宗门以后,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突破金丹期,便立刻返回宗门;苦修做做样子,便可以了,不必较真的。”

今日的剑无极换下了凌空阁的服饰,只是穿着朴素的便衣;他白了一眼顾伊娜,接过顾伊娜递过来的行李,不做言语。

顾伊娜看着本就死鱼眼的师叔,对她翻白眼,故作生气的说道:“师叔,我没跟你开玩笑的!宗门之外的人心险恶,坏人又多,你可不要硬着性子乱来,你若是出事了,师公可要哭瞎眼的……”顾伊娜涨红着脸,又对剑无极说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我…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话了。”

剑无极和顾伊娜相处时,一直是冷着脸,他平生第一次对顾伊娜笑了笑,说道:“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琨钧上人虽然从未表露过,但他心里一直对这个年少老成、不喜多言、性格冰冷的弟子很是担心;人生路漫长,他担心剑无极会孤独,他担心剑无极辜负年少青春,老来后悔;可看见剑无极对顾伊娜的微微一笑,这个名震八荒的大剑宗,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老去。

顾伊娜或许是习惯了剑无极的冷漠,也或许是因为害羞,没敢看剑无极的脸,所以错过了这微微一笑;她七嘴八舌的说乱嚷嚷道:“我才不信呢!你怎么照顾的好自己啊!就算照顾的好,那也肯定是不好的……而且,路上也不准沾花惹草,反正就是一定要乖乖的、好好的,给

我回来!”

剑无极摇了摇头,没有给顾伊娜承诺,而是说道:“剑无极自幼孑然一身,南疆穷山恶水,我亦不曾惧死。苦修之路,山高路远,我此行只会挑那条最艰难的路,若是途中死了,便死了;命运如此,师傅与……伊娜,亦无需挂怀。”

顾伊娜闻言,眼睛顿时便红了,她骂道:“混蛋师叔,笨蛋师叔,我在也不理你了……”然后便跑开了。

琨钧上人叹了口气,说道:“你骗骗她,也好啊……”

看着顾伊娜的背影,剑无极摇了摇头,说道:“这一路走去,凶多吉少;我不想失信于人,也不敢给她承诺。”

琨钧上人问道:“你准备怎么走?”

剑无极说道:“通天海有妖族千万,我先去那里!南疆有八百万蛮族,然后我会去那里!再从百国联盟入天道国,最后,从塞北的那条边境线,回到九天剑宗!”

从东边的通天海一路南下,入南疆;又从南疆西去,入百国联盟;再从百国联盟北上,入天道国,最后回九天剑宗;这一路走去,漫漫数百万里路途,老人光是听的,就觉得波澜壮阔,困难重重。

琨钧上人感叹道:“这一路不好走啊!”

剑无极眼神平淡道:“好不好走,只有等我走过,才知道!”

琨钧上人笑言道:“那你回来,记得告诉我,这条路到底好不好走!”

“若是能活着回来,我会跟师傅说的……”

琨钧上人叹了口气,说道:“记得回来的时候,带点桂花糕,那是伊娜最喜欢吃的东西。”

“行。”剑无极对琨钧上人弯腰作揖道:“师傅,我且走了,您多保重。”

大风刮过之后,这位凌空阁的小师叔将配剑不惧修罗稳稳的挂在腰间,然后迈着大步向着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忽然转身,对着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琨钧上人再次作揖,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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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六章 再遇郝仁

九天剑宗浩浩荡荡的论剑大典,便在冬至这天结束了。

萧逸尘正在闭关,琨钧上人也缺席了论剑大典的结束仪式。

各门各派的修士开始分道扬镳,虽然还有一些修士因为琐事逗留,但也为数不多。

李长安亲自送走极阳宗一群人后,便欲返回流云阁,在回流云阁的路上,他遇见了阔别已久的郝仁。

郝仁和李长安两人皆是苍白的脸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李长安看见郝仁后,小跑几步过去,说道:“郝仁兄,好久不见啊,我这段时间正准备去找你。”

郝仁憨憨的笑道:“是…是李兄弟啊,你找我何事啊?”

李长安说道:“这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么,我准备找你喝酒啊!”郝仁对自己有恩,而李长安对这份恩情,也一直铭记在心。李长安去庆云城除尸之时,郝仁救过他一次,而且任务途中,郝仁还一直教导和鼓励着初出茅庐的李长安。

郝仁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我喝不来酒的……”

李长安一把拉住郝仁,便往流云阁的方向飞起,满脸笑容道:“喝不来酒无妨,咱们也可以喝茶。”

在李长安的连拖带拽下,郝仁被拉到了李长安的住所;给郝仁倒了一碗茶后,李长安看着郝仁病态的神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啊?”

郝仁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满脸微笑的说道:“我…前些日子受了点伤,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伤势快好了。”

李长安“哦”了一声,坐在了郝仁对面的椅子上,喝了一小口茶后,他问道:“你最近过的如何啊?”

郝仁想了想,慢悠悠的说道:“我…觉得…还行吧。”

“还行?”李长安低语了一声,问道:“怎么个还行啊?”

郝仁犹犹豫豫的说道:“就是…我…我受了点伤,一直昏迷到今天……刚刚又有一位前辈收我为徒了。”

李长安听郝仁的语气,好似有些异样,他不解的问道:“这是件好事啊!应该开心才对呀!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我不是不开心”郝仁连忙摇头道:“我只是有点不相信,感觉就和做梦一样,一觉醒来,我就成亲传弟子了……”

李长安惊讶道:“亲传弟子?!”

九天剑宗非嫡系弟子,不可亲传,只有属于扶桑子一脉相承的修士,才能收亲传弟子;九天剑宗的宗门制度,就和凡间的嫡庶之分差不多,扶桑子这一脉相承下来的修士,都属正统的嫡系;九天剑宗里没有师承的修士,就和以前的没有师承的郝仁一样,这种没有师承的修士也可以收徒弟,但是他们就如同嫡系一般,属于九天剑宗正统之外的编制。

九天剑宗第一代的修士,现在只剩下琨钧上人和萧逸尘两人了;萧逸尘在闭关,以琨钧上人毒辣的眼光,也不会收郝仁为徒;那么说,应该是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的修士,收了郝仁为徒。

李长安很好奇是那位师兄或者师侄,做了郝仁的师傅,便问道:“你师傅是谁呀?”

郝仁让李长安看了一眼他衣服背后的图案,那是一柄倒立着的剑,“我入了玄天阁。”郝仁挠头想了想,片刻后,带着不确定的口气说道:“那人说他的名字……叫谢小康来着。”

李长安内心震惊道:“谢小康!这不可能吧?”

谢小康在九天剑宗的第二代修士里,也算是拔尖的人物了,没想到郝仁竟然会成为他的弟子,也难怪郝仁会感觉不真实,这件事就算是李长安,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依郝仁的性格,他也不像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李长安收起合不拢的下巴,祝福道:“恭喜郝仁兄了!”

郝仁憨憨笑道:“我也不知道前辈看上了我那一点,或许是运气好吧。”

李长安感叹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郝仁兄性格善良,又努力修炼,被谢师兄看上,也是理所应当。”

郝仁抓住了李长安话语中的关键,“谢师兄?”郝仁问李长安:“你师傅谁呀?”

李长安见瞒不下去了,于是故作镇定的反问道:“我师傅是萧逸尘啊!我没跟你说过么?”

郝仁咽了口水,摇头道:“你没说过……”

李长安浅笑道:“没说过就没说过,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郝仁看了一眼李长安,问道:“还还不是大事?话说,你不会是故意瞒着我的吧!?”

李长安呵呵笑道:“那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和谢有语那样,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师傅是谁。”

想起谢有语的只报名号,郝仁连忙点了点头,认同道:“那倒也是,还是低调一些好。”

“别光说我呀。”郝仁问道:“庆云城一别后,你过的怎么样啊?”

李长安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过的就没你好了,前不久下山一趟,差点让人给打死了……”队友青海城的遭遇,李长安也不愿多说,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说庆云城,我还想起来了,陆子豪和陆子真兄弟俩也来观礼来了。”

“是吗!”天真的郝仁以为李长安是在开玩笑,便没有在意,而是立马问道:“他们俩人呢?”

李长安呵呵笑道:“他们俩刚走没多久,我刚刚去玄天阁,就是去给他们践行。”

郝仁闻言立马有些失落道:“哎……那可真是遗憾啊。”

李长安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干嘛啊?”

郝仁挠了挠头,说道:“我修为达到了筑基后期,这两天应该就要离开宗门,外出苦修去了……”

“要苦修了么……”李长安喃喃自语,随即笑颜道:“苦修可不是小事情,郝仁兄可要准备妥当些。”

郝仁没精打采的说道“前辈,不!就…就…是我师傅,他也正苦恼此事,说刚收我为徒,还没来得及传我心法、秘籍,我就得离开宗门了。”

李长安沉吟了片刻,拿出了五瓶丹药,其中还有一瓶冲击金丹时,使用可以增加结丹成功率的灵罗丹,“我也没什么心法秘籍可以送你的,这是一些回灵和疗伤的丹药,不算珍贵,郝仁兄你暂且收着吧。”

郝仁摇头,正欲拒绝,李长安佯装生气道:“你莫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郝仁惊慌失措的道:“不不不……”

“这些东西不算珍贵,你就收着吧,苦修的时候,这些丹药对你有用。”

郝仁难为情的接过丹药,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郝仁才离去。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七章 《九剑总纲》

一转眼,时间便来到了第二年的初夏。

论剑大典结束后的半年时间,李长安整日跟着两位师兄的后面,看日升日落,云海潮生。

天高气爽,夏日蝉鸣。

师兄弟三人从黎明时天开一线,便开始在流云阁内散着步,一直走到旭日的夕阳,染红大半云海,方才止步,各自回房。

萧逸尘曾告诫李长安“修炼不可急功近利”,这半年多的闲庭信步、无忧无虑,让李长安本略显急躁的心,也渐渐变的平缓;没有刻意修炼的李长安,在前些日子不知不觉间突破了。

今日,又是如同往常一样,师兄弟三人在流云阁内遛着弯,闲来无事李长安问吕且和齐映云:“两位师兄,为何总是在这流云阁漫步啊?”

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位师兄,回答却是出奇的一致,“因为无聊啊……”

“既然无聊,两位师兄为何不出去逛逛啊?”

齐映云叹了口气,说道:“人世间的风景大抵不过如此,当年苦修历练时早已看腻;再说我闭着眼,也不好外出……”

“那倒也是……”李长安又问吕且:“那二师兄呢?你为何不出去走走啊?”

吕且笑了笑,对李长安说道:“我在师弟你这个年轻的时候,性子野也闲不住,总是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后来机缘巧合,我离开了宗门,整整在外流离了三十年,等回到流云阁之后,我才知道外面在好,也终究是外面,这世间任何地方都比如流云阁;现在时过境迁,我也淡了外出的心思。”

“此心安处是吾乡啊!”齐映云老怀欣慰道:“师弟,你真的长大了,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深刻的一番话。”

吕且憨憨道:“师兄说笑了,我只是忽然间,有所感悟而已。”

看着两位师兄如此和谐,李长安顿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两位师兄,怎么忽然间客气起来了?”

吕且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长安一眼,李长安不明所以。

“你两位师兄,应该是感应到,我过来了。”三人的背后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

李长安扭头望去,便看见了身后身着便衣的温和中年人,他惊喜道:“师傅,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也是刚出关,看见你们三个在这里,我便过来了。”萧逸尘微笑着说道。

齐映云闭着眼,对着萧逸尘作揖道:“师傅,可是物品炼制好了?”

萧逸尘“嗯”了一声,说道:“已然炼制妥当。”

听着齐映云和萧逸尘的言语,李长安好奇的问道:“师傅此次闭关,是为了炼制何物啊?”

萧逸尘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云佩,李长安接过蓝色玉佩,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后,便还给萧逸尘,“师傅就是为了炼制此物么?”

萧逸尘摆了摆手,没有接李长安还回的玉佩,而是说道:“这玉佩你留着吧,本就是为了炼制的。”

李长安挠了挠头,说道:“可是,我已经有玉佩了啊。”

萧逸尘笑道:“你那块是储物玉佩,我这块是护心玉,不一样的。”

李长安收回手掌,“护心玉?这玉佩有什么用啊?”

“能守护心脉,预防心魔。”萧逸尘沉吟了片刻,郑重的对李长安嘱咐道:“这块云佩是我的一番心血,你切记一定要随时戴着,不可轻易取下,切记。”

李长安戴上护心玉,然后将玉佩放入内衣衬里,点头道:“徒儿知道了。”

萧逸尘扫了一眼李长安的修为,说道:“你已经突破了么?”

李长安恭敬的点头说道:“前两天突破,准备等师傅出关了,和您说一声,我再外出苦修。”

“苦修之事,不可耽误,你准备一番吧。”

夏日微风吹拂,萧逸尘看着三个徒弟,说道:“你小师弟要外出苦修了,咱们师徒几人,四处走走吧。”

……

三日后。

师徒四人来到了流云阁的大门处。

吕且说道:“师妹当初苦修之时,可是被师傅赶着出门的。”

萧逸尘笑道:“你师妹我若是不赶她走,她可要赖上好几个月的。”

吕且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柄剑,递给李长安,说道:“这是吴宗师兄铸造的剑,我帮你取来了。”

李长安惊喜道:“已经铸好了么,我以为还要花上一段时间呢……”

吕且说道:“这剑也是刚铸好没多久,我去取剑的时候,吴师兄还怨你没拿酒去呢。”

李长安接过剑,对吕且说道:“那麻烦二师兄对吴师兄说一声,这次苦修历练回来之后,我给他带双份的好酒。”

这柄剑,剑体通直,剑刃由太玄铁而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用紫衫龙木所造,宛若一条紫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身之中熔炼了冰龙骨和大日金锋,表面水红二色光华流转,神华内敛。

萧逸尘看着李长安手里的剑,评价道:“冷月疑霜,含影定光,这是柄好剑。”

吕且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说道:“小师弟,拿着这柄剑,一路走好。”

齐映云教训吕且道:“什么一路走好啊!你会不会说话呢?”

吕且心里暗骂了一句齐映云后,质问道:“不说一路走好,那应该怎么说?”

“你看我的!”齐映云对吕且说了一句,然后又李长安作揖,风度翩翩的说道:“小师弟,此行山高路远,一路珍重。”

萧逸尘也拿出一本书籍,递给李长安,“你外出苦修之后,我也无法时刻教导你,此书乃我九天剑宗之根基,你一路上认真研习,莫要懈怠。”

接过书籍,李长安震惊道:“这…这…是《九剑总纲》!”

九天剑宗的创派祖师扶桑子,偶遇一位大修士,那位大修士没有收扶桑子为徒,却传了扶桑子九招剑式;九天剑宗开宗之根本,便是源自那位大修士传给扶桑子的九招剑式,而那大修士传过扶桑子的九招剑式,被扶桑子取名为《九剑总纲》。

后来扶桑子又从《九剑总纲》悟出万千定式,所以,可以说《九剑总纲》即九天剑宗!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八 惜别伤离

李长安接过《九剑总纲》,双手微微颤抖。

这本书,对他来说,太过厚重!

齐映云问李长安:“师弟,这柄剑的名字,可想好了?”

李长安望了望,手里神华内敛的无名之剑,说道:“还未想好剑名。”

齐映云建议道:“这样的话,那不如请师傅赐个名吧。”

李长安看向萧逸尘。

萧逸尘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太古时期,仙界五帝中有一位名唤‘白帝’,白帝为人族镇守神州大地,力战异族而死,但他修道一生,却宛若璞玉浑金一般纯良,我对此人深感敬佩;长安幼年时,曾得帝央城大儒苏武点评‘上善若水,璞玉浑金’;既然如此,不如便将此剑取名为‘白帝’,你们觉得如何?”

“白帝剑!这名字真好听!”吕且嚷嚷道:“师傅,我‘吕且’这个名字,也太草率了吧!你当年为何不将我取个和‘白帝’差不多的名字?”

齐映云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尴尬表情,“师弟,我觉得你名字蛮不错的。”

萧逸尘见状,慢条斯理的给吕且解释道:“一直没有告诉你,‘吕且’这个名字,其实是你大师兄取的……”

吕且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以师傅的学识,怎会给我取个这么饶舌的名字。”

……

大徒弟、二徒弟和三徒弟外出苦修时,萧逸尘不曾感到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三徒弟,外出苦修吃不了亏;可是此时不知为何,他看着李长安清澈眼眸里流露出的单纯,萧逸尘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担忧。

“长安,赤子之心虽难能可贵,但切记对人莫要太过真诚;世间之人有好亦有坏,你外出苦修之时,一定要多留些心眼,遇事遇人,记得多加观察和思虑,不要轻信他人……”萧逸尘说到这里,轻轻的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严肃的嘱咐道:“此行,山高路远,一路多加珍重。”

看着萧逸尘脸上流露出的担忧神色,李长安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师傅的话,徒儿会记在心里的。”

九天剑宗的修士外出苦修,必须独自离开宗门。

萧逸尘、齐映云和吕且三人送至流云阁大门处,便驻足止步,离别的话,已然说尽;叮嘱的话,也重复叮嘱了好几次。三人望着旭日东升时,李长安被初阳照耀的那道背影;最后剩下的是沉默、悲切,还有就是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的默默祝福。

从李长安离开九天剑宗开始,他便和九天剑宗脱离了关系,他只是一名苦修之人,而不是九天剑宗的修士,而不是萧逸尘的弟子;这一路上,他的死与生、爱与恨、情与仇,他的一切行为,都由他自己负责,和九天剑宗无关。

九天剑宗的苦修之人,若是死在了历练的路上,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九天剑宗门内的所有修士,不得干预、不得寻仇。

萧逸尘当年制定的苦修,便是如此残酷。

不经历风雨,怎能成大树?怎能为九天剑宗,延续宗门传承?

一轮红日缓缓东升,云层下的金光驱赶着飞云流雾;汉国大地上的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天地刹那清明。

李长安驾驭白帝剑,一抹白色的璀璨流华,稍纵即逝;瞬息间,便消失在漫漫千万里云海之上,不见人影。

望着不见踪迹的浩荡云海,齐映云落寞的对两个徒弟说道:“你们俩去别处吧,我留在这里,再目送你小师弟一程。”

齐映云和吕且离开以后,萧逸尘不知为何发出一声感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啊……”

“此为常情。”

萧逸尘扭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琨钧上人,问道:“你也会担心么?”

高大且白发苍苍的琨钧上人说道:“你担心你徒弟天真,受到他人欺骗;我也担心我徒弟不惧生死,知难而进。”

“人世间最大的事,便是生死;剑无极不惧生死应是好事。”

琨钧上人呵呵一笑,问道:“修剑之人越是天真无邪,剑心、剑道便越是通畅;可你为何,要担心你小徒弟天真呢?”

萧逸尘沉默不语。

见萧逸尘没有说话,琨钧上人又说道:“为人父母、师尊者,想自家后辈心地坏一点、心眼多一点、遇事怕死一点,这是人之常情。”

萧逸尘有些认同道:“倒也是如此。”

琨钧上人笑了笑,无奈却又开怀的说道:“修道者需斩断尘缘,当年我能做到痴心于剑,不去问那时间万物;可是越年老,便越守不住剑心了……”

萧逸尘看着琨钧上人复杂的表情,问道:“你这是在沮丧,还是在高兴?”

“应该是高兴吧……”琨钧上人说道:“三千年了,我终于觉得我开始像个人了。”

金丹期寿两百载,元婴期寿五百载,化神期寿二千载……

修士的寿命,随着修为而增加;金丹初期元寿两百年,金丹中期元寿三百年,金丹后期元寿四百年,突破金丹期、达到元婴初期,便能有五百年寿命。

琨钧上人是化神期巅峰,元寿最多三千年。萧逸尘心中五味杂陈,道:“我辈剑修,应是人驭剑,而不是剑驭人,若不能守着心中的一亩三分地,如同得成大道?若是你能早些想通,便不止于此……”

“我也是在两个徒弟死后,才逐渐明白……”琨钧上人感慨万千道:“天道无情、剑道无情,可,众生却不可无情,持剑之人却不可无情;求了一辈子剑,临了,才真正握着了手中剑。”

“终究还是晚了啊……””琨钧上人摇了摇头,“我已行将朽木、垂垂老矣,我怕我撑不下去了……我若是去了,无极便交给你了……”

萧逸尘打断了琨钧上人的话,声色俱厉的说道:“凌空阁的法,你自己传!凌空的剑,你自己交!撑不下去,也要撑!九天剑宗不能在失去任何人了!”

“师弟……”

“师兄!”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三十九章 队伍不好带啊!

巴蜀地处汉国腹地,此地多崇山峻岭,万壑千岩,重峦叠嶂。

汉国八大上宗之一的极阳宗,便在这数不胜数的巴蜀群山之中,难寻踪迹。

汉国疆域极广,塞北距离巴蜀路途遥远,李长安从九天剑宗到极阳宗,整整御剑飞行了七日。

极阳宗的宗门位处于一座名为“火焰山”的巨峰之上,甚是瞩目;但巴蜀群山广茂,李长安足足寻找了三日,才发现极阳宗的宗门所在;这一前一后加起来,李长安共计花了十日,才赶到极阳宗。

李长安曾答应罗烈,外出苦修之时会带上曲蓝陵;而且李长安也不放心曲蓝陵独自外出苦修,所以他才会来此。

御剑飞行的李长安在极阳宗的不远处的空地上停身,然后步行走至大门处,对守门的修士作揖说道:“兄台,在下李长安,我找贵宗曲蓝陵。”

守门的修士看李长安礼数周全,也就没有为难李长安,“你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差不多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曲蓝陵便一路小跑而至。

在曲蓝陵的带领下,李长安进入了极阳宗。

李长安进入极阳宗的那一刹那,忽然感觉到一股忽如其来的狂暴火属性灵力,这股宛若实质的火属性灵力,让李长安稍稍停滞了片刻。

感到不可思议的李长安问道:“这灵力……是怎么回事?”

看见心上人的如约而至,正满脸欣喜的曲蓝陵解释道:“我们极阳宗被一座大型聚灵阵法所笼罩,这座聚灵阵不仅可以聚齐周围的灵力,还能将其他属性的灵力转化为火属性灵力,所以极阳宗的门内门外便犹如两个世界。”

极阳宗修士专修火属性的功法、招式,极阳宗修士位处于如此浓郁的火属性灵力之中,修行起来确实事半功倍。

李长安扫了一眼曲蓝陵的修为,发些这妮子已经达到筑基中期巅峰了,李长安笑问道:“你知道我是来干嘛的么?”

天真无邪的曲蓝陵说道:“苦修啊!”

满脸笑意的李长安又问道:“那你是突破后筑基后期,在出去苦修,还是如何?”

曲蓝陵低头一笑,然后又抬头说道:“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几个随时可以出发的。”

李长安愣了愣,边走边问道:“咱们几个?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曲蓝陵想了想,说道:“就是,还有两个人要和我们一起苦修。”

李长安挠了挠脑袋,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这两人是谁啊?”

曲蓝陵神秘一笑,说道:“这两个人,长安哥哥你都认识的。”

“莫不是子真兄和子豪兄?!”论剑大典的时候,陆子真和陆子豪兄弟俩都筑基中期巅峰的修为,随时可能突破,曲蓝陵说这两个人李长安认识,李长安首先便猜测到这两个人,而且极阳宗他除了曲蓝陵和罗烈,也不认识其他人。

曲蓝陵“嘿嘿”一笑,卖关子道:“陆家两位师兄前些日子已经出去苦修了,至于这两个人是谁,你一会见了便知。”

不是陆子真和陆子豪,李长安闻言,越发感到好奇。

沿途曲蓝陵一直给李长安介绍着极阳宗的风景事物,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久后,便到了一处庭院。

曲蓝陵推开庭院的大门,放眼望去,便看见庭院中的火凰树下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高挑女子,女子的背影如仙,不可方物。

这个背影李长安很熟悉,他见过这个背影二次;第一次见这个背影是在昆仑万仞,第二次是在海风吹拂的青海城楼阁之上。

李长安走过去,对白衣女子说道:“公主殿下。”

李渔转身,看着李长安,反唇相讥般说道:“天策将军。”

李渔的脸庞和语气都十分冷漠,这场面又有些针锋相对了……

看着李渔生冷的脸庞,李长安也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她了,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高兴么?”

李渔瞟了李长安一眼,说道:“去年论剑大典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以后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

原来如此……

李长安顿了顿,问道:“嗯……李姑娘也要和我们一起去苦修么?”

李渔皱了皱眉,反问道:“你不愿意?”

李长安慌忙的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不愿意,只是感到有些好奇。”

李渔神色稍缓,问道:“好奇什么?”

“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苦修。”

曲蓝陵走过来解释道:“我前两年一直在苍龙宗的莲花峰修炼,就是那时和李渔姐约好,要一起苦修的;所以前些日子李渔姐修为突破筑基后期,便来了我这里。”

“是这样啊……”当初在青海城的时候,李渔对李长安说过,曲蓝陵去了苍龙宗的事,听见曲蓝陵提及此事,李长安便想了起来,“我倒是知道你去了苍龙宗,我就是好奇你为何要去苍龙宗修炼?”

曲蓝陵笑了笑,解释道:“我修炼的功法是水属性的,所以不适合在火属性浓郁的极阳宗修炼;我师傅和苍龙宗武宗主相交莫逆,所以师傅便将我送去水属性浓郁的莲花峰修炼。”

“是这样啊……”李长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之前说有二个人,那除了李渔,另外一个人是谁啊?”

“是我!”三人的背后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声音李长安很熟悉,回首望去,李长安便看见了一个身穿金光宝甲,高大且略显臃肿的男子;男子满脸不可一世,傲气十足。

“你是陈平平?”看着男子有些熟悉的相貌,李长安诧异的问道。

陈平平看了李长安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是我!”

眼前的陈平平比在论剑大典时瘦了些许,而且他身上那金光闪闪的宝甲也十分吸引眼球,导致李长安险些没认出来。

李渔看了陈平平一眼,眼中毫不遮掩的嫌弃和鄙夷;这一幕落在李长安的眼里,心中顿时感觉有些无奈,自己是出去苦修历练的,可看李渔看陈平平那关系,这队伍明显不好带啊。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四十章 明崖石刻

众人闲聊了一会,四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

李渔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独自率先离去。

陈平平与李长安和曲蓝陵又攀谈了几句后,也离开了庭院。

两人走后,李长安刚欲发问陈平平的事,曲蓝陵却率先开口,跟李长安解释道:“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我师傅大寿,陈平平便随着他师傅‘宋不惑’一同过来拜寿;就在前几天,陈平平正好突破了筑基后期,我师傅见状,便与宋不惑前辈建议,让我与陈平平一起外出苦修,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他来和我说了此事之后,才知晓我已经与你、还有李渔姐约好一起苦修的事,但是师傅那边也和宋不惑前辈约好了我和陈平平苦修的事,所以也不好再推脱,因此我也没有拒绝师傅的好意……”

宋志学、宋弱冠、宋而立、宋不惑、宋知命、宋耳顺、宋随心,这七人皆是云罗道宗上一轮宗门的儿子,号称宋家七子,是云罗道宗的中流砥柱。

“原来如此。”李长安点了点头,见曲蓝陵似乎是在自责,李长安便安慰道:“苦修的路上多一个人,也多些照应,这是好事啊。”

曲蓝陵闻言,立马便满脸笑颜,“我还怕长安哥哥会怪我……”

李长安揉了揉曲蓝陵的蓝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为何要怪你?”

曲蓝陵正想说些什么,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停立在了李长安面前;李长安放下了正揉着曲蓝陵头发的手,拿过布满金光的飞符,然后对着飞符灌入了一缕神识。

飞符是李阙歌发来的,里面大概内容是,“李阙歌突破了筑基后期,他准备找李长安一起苦修,去了流云阁才知道李长安已经外出苦修了,于是便问李长安此时在那里,他过来找李长安。”

李长安看了曲蓝陵一眼,问道:“咱们何时出发?”

曲蓝陵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

李长安又问道:“那我们是去何处苦修?”

曲蓝陵天真无邪的说道:“我之前就和李渔姐商量好了,先去百国联盟。”

李长安思索了片刻,便回了一道飞符给李阙歌,给李阙歌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让李阙歌去幽州的“明崖石刻”碰头。

两人又说了些话,片刻后李长安站起身,对曲蓝陵说道:“连续赶路,灵力损耗过巨,你给我找间房舍,我恢复些灵力。”

曲蓝陵闻言便给李长安安排了一间房舍,又说了几句话后,曲蓝陵便不在打扰李长安休息,离开了房舍。

陆子真和陆子豪离开了极阳宗,李长安在极阳宗便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之后几天,李长安便一直未曾出过门。

第三天的清晨,李长安、李渔、陈平平、曲蓝陵四人便离开了极阳宗。

王老虎站在火焰山的最高处,望着山门处的曲蓝陵,眼中有着些许担忧。

站在极阳宗的大门口,李长安说道:“我听曲妹子说,这次我们是先去百国联盟。”

李渔神情平淡的点了点头,李长安又对众人说道:“我有个朋友叫李阙歌,他前些天发飞符过来,要与我一起苦修;我与他约好了在幽州那边碰头,既然是去百国联盟,我们正好可以先去幽州,然后从‘明崖石刻’进入百国联盟境内。”

李渔平淡道:“无所谓。”

陈平平打了个哈欠,说道:“随意。”

曲蓝陵也点了点头,李长安见状便率先御空而去,三人紧随其后。

……

……

数千年前,汉国还只是偏居一隅的边陲小国……

这片大陆之上,曾经存在着众多的国度;直到李长安的先祖从军,两出定襄,三征河北,开疆扩土,逐天道国于塞北之北,封狼居胥,建立起兵家不世功勋。

从此以后,汉国在这片大陆站稳脚步,逐渐强大。

数百年之后,李长安的祖父领军,在当年汉国的西北,与数百小国组成的联盟,交战数十年,先后立下灭三十几国之功,官至汉国天策将军。之后,祖父彻底将百国联盟驱逐到明崖以西,为汉国打下万里疆土,并竖起明崖竖起石刻,记载功勋。

明崖石刻。

这一方石崖自天地初开后,便一直这样静静地矗立在幽州西侧。

无数年来,它伴随着日升月落、草长莺飞,与幽州这片土地一同见证了发生在其上的沧桑变化。

它目睹了诸国战乱的尸横遍野,亲见了天策将军征战的背影。

它俯视过黄河滚滚东流水,千里浪波涛涛。

“明崖石刻”早先是叫“明崖”,李长安的祖父当年率军北进五千里,大破百国联盟后,兵锋直指西北,迫使诸国西迁;为纪念此战,李长安的祖父刻功与明崖之上;从此以后,“明崖”便改名为“明崖石刻”。

一四行人落在了明崖高山的石刻旁,李长安看着被风霜雨雪渐渐磨平痕迹的石刻,看着石刻之上模糊的字体,心中激荡。

石刻上记载:“与诸国战于明崖,大破之,宪遂登明崖山,去塞五千余里,刻石以纪汉功,纪威德也。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

李家先祖,豪情壮志,何其壮哉!

连日赶路,四人都有些疲惫。

曲蓝陵和李渔走到李长安旁边,三人一起看着石刻之上的字。

陈平平见三人都在石刻旁,便背着双手走了过来,片刻后,似乎有所感触,说道:“这字…写的不错。”

李渔瞥了陈平平一眼,鄙夷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

陈平平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我家粗犷武夫,数代都是兵痞子出身,我那能有什么高见啊!倒是您金枝玉叶,我倒是想看看,您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李渔不屑一顾的反问道:“你看李王爷家,也是数代从军,怎么他们家的学识见识,就要比你高出那么多呢?”

李长安内心叹气道:“你们俩的事,干嘛,将我扯上……”

陈平平看了李长安一眼,正要说些什么,李长安怕这俩人真的会吵起来,便抢先开口道:“其实我的学识见识,也很一般。”

李渔闻言,笑了笑问道:“那李王爷的意思是,这位叫陈平平的,他的学识见识连一般都不如么?”

我那是这个意思啊!李长安无语。

陈平平握紧双拳,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李渔不急不缓的回答道:“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么?”

眼见着这两人真的要吵起来了,李长安劝说道:“两位,苦修之路漫漫,我们应当勠力同心;就不要为了些小事,起无畏的争端了。”

李渔闻言,便不在理会陈平平,走向一旁;陈平平咬紧牙关,片刻后,神情稍缓,说道:“这次,便算了。”

第二卷 论剑大典 第四十一章 去国离乡

时间尚是清晨,山间的大雾还未散去,李长安发了一封飞符给李阙歌。

飞符发出以后,四人在明崖石刻等了一会;不久后,身着青衣白衫的李阙歌便御剑而至。

李阙歌相貌清逸,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当得起“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评语;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不怎么着调的话痨。

李阙歌从天枢剑跳下,三两步间便走到李长安面前,他一把揽住李长安的肩膀,长篇大论道:“李兄啊!我去流云阁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若不是偶遇吕且师兄,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外出苦修了;苦修之路困难重重、危机四伏,单打独斗都危险啊,但若是我们俩双剑合璧,必然一路顺风……”

说的忘乎所以的李阙歌,忽然发现李长安身旁不远处还有几人,于是问道:“这几位便是你信中说,要一起苦修的人么?”

李长安“嗯”了一声,说道:“曲蓝陵你是认识的,昆仑万仞时,咱们见过。”

李阙歌笑嘻嘻的说道:“曲妹子,我自然记得的。”

李长安将李阙歌带到陈平平旁边,介绍道:“这位叫陈平平,是云罗道宗的道友。”

李阙歌闻言,对陈平平作揖道:“在下李阙歌,幸会。”

陈平平点了点头,言语简洁的说道:“陈平平,幸会”

“这位是李渔公……”公主两字还未说出口,李长安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改口道:“李渔姑娘,是苍龙宗的道友,你应该也是认识。”

李阙歌又对李渔作揖道:“李姑娘,幸会幸会。”

李渔面无表情的回道:“幸会。”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何时出发啊?”陈平平问道。

李长安说道:“我大概计划了一下,咱们苦修的路线……”

“不远处就是大渡口了,那处过河后,便是青鸟林,然后径直西去,据说今年冬季,‘楼兰’会有一场大型交易会,届时我们正好可以修整一番,之后在第三年的春季,百国联盟腹地的‘花都’,会招来一场金丹期修士的会武,届时也可以过去凑凑热闹,之后一路北上……”

陈平平十分满意的说道:“这路线不错,早就听过楼兰与花都的风景秀美,这次趁着苦修,正好可以过去见识一番。”

李阙歌半开玩笑、半挖苦道:“李兄,这一路上是去游山玩水么?怎么尽挑些风景好的地方啊?我可听说剑无极直接去了通天海,准备杀海妖,之后还要北上血洗天道国,你看看人家那个一往无前,咱们这苦修未免也太安逸了些吧?”

李长安无奈的瞟了一眼李阙歌,心中无奈道:“血洗天道国……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李渔说道:“我们此行的第一处青鸟林,那里有巨兽青鸟,据说青鸟双翼一展,便长约数里,只需挥翅一震,就能刮起狂风,威力足以将山河倾覆,其中修为强横着,更是拥有元婴期的修为;如此一说,你还觉得不够艰险么?”

李阙歌摸了摸下巴,认真的说道:“经李姑娘这么一说,我觉得咱们可以绕路,避开青鸟林……”

李渔看了李长安一眼,眼神中蕴含了注多含义;李长安只能回了李渔一眼,眼中唯有无奈。

准备妥当,五人御空而起,飞行的位置给有不同。

李长安在剑塔之中修行过,五人中属他飞行的速度最快,所以他飞行的位置靠前,负责开路与侦探,一旦探测到危险,第一时间将情况传给众人。

李渔和陈平平分列左右,负责警戒,曲蓝陵居中,李阙歌负责殿后。

曲蓝陵之所以在居中的位置,是因为李长安的私心,五人中曲蓝陵的修为最低,而且这妮子的性格怯懦,李长安怕她遭遇危险时,自乱了阵脚,所以才提议曲蓝陵居中飞行。

御剑飞行的李长安,回头望了望远处的四人,心中顿时便有了底。

曲蓝陵身为王老虎亲传弟子,还修炼了极阳宗失传多年的功法,苦修之路困难重重,王老虎肯定也给曲蓝陵诸多的护身法宝,虽然曲蓝陵性格怯懦,但遭遇战斗,保命肯定绰绰有余。

李长安虽然不知道陈平平的实力深浅,但他身为塞北统帅陈北玄的儿子,家中富裕,定然不缺法宝丹药,当日在论剑大典时的一掷千金,让李长安记忆尤为深刻。

李渔身为大汉公主、苍龙宗主的亲传弟子,身份之珍贵更胜陈平平,她的法宝丹药自然更多更好;在青海城时李长安曾与李渔并肩作战过,其实力与李长安相较,怕是也在伯仲之间。

李阙歌身携天枢剑,是被张三寄望为未来剑灵阁主的人选,而且他还是陇西李家的长房长孙,会不少陇西李家的独门秘术,实力也不逊众人。

时至晌午,旭日缓缓东升,大雾渐散,万物苏醒,天地逐渐清明,各种生灵开始了白天的喧闹,一片生机盎然。

五人向西飞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能看到一条滚滚黄河,那条河的下方便是大渡口,而大渡口的对面,则不是汉国的疆域。

一行人飞过大渡口,面色都开始沉重起来。

在飞渡大渡口时,众人的飞行的速度都心有灵犀的减缓了许多,因为他们知道过了这条河,就已去国离乡,便开始真正的苦修之路了。

众人虽然飞行的速度很慢,但始终是要渡过黄河。

刚到青鸟林,飞行在最前方的李长安便停下了身形,等待其余四人。

不一会,五人齐聚在一起,李长安对四人说道:“之前李渔说过,青鸟实力强横,若是遭遇,我们恐怕凶多吉少;而且青鸟林还有许多实力不凡的妖兽,在空中飞行很容易被妖兽发现,容易成为活靶子,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御空飞行了,各位以为如何?”

四人都点了点,没人反对。

回到地面后,五人还是以之前的分布的位置,步行前行,各司其职。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一章 少年游(一)

青鸟是一种生有三足的神鸟,色泽亮丽,体态轻盈,是具有神性的仙兽。

据《太古记事》所载,青鸟本为西王母的信使;人间难觅,唯有蓬莱仙山养有数只,蓬莱无路去昆仑,只有靠青鸟给昆仑山的西王母传信。

太古时期的青鸟早已灭绝,但在青鸟林中,却有一种与《太古记事》所载青鸟极其相似的妖兽。

七日缓缓而过。

时至天开清白。

青鸟林广阔无垠、无边无际,步行的速度自然无法比肩飞行,众人苦行七个日夜还未走出青鸟林。

位处最前方、正快步疾行的李长安,忽然收到一封李阙歌飞符,打开一看,“李兄,苦行七日,人困体乏,灵力也需要补充,可否休息一日?”

李长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叹了一句:“倒是我疏忽了……”自己体内灵力生生不息,而且身上还戴有三纤金丝发带,发带上一道小型的聚灵阵,和“归元、纳气”等十二道仙纹,能缓缓恢复体力与灵力,所以苦修七日并没有感觉到困乏,可李阙歌四人却没有这种仙宝。

三纤金丝是汉国皇室仙宝之一,当年三纤金丝与大汉兵符,一同送到太渊阁,也是李云飞的遗物之一。

给李阙歌回了飞符后,又给李渔三人各自发了一封飞符;之后,李长安则趁这段时间,稍稍巡查了一番周围。

一处水湖旁边,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四人分别到达。

“周围三十里之内,我都勘察过了,没有妖兽栖息的痕迹,大家安心灵力和体力,两日后,我们再出发。”李长安对众人说道。

苦行七日,几人风尘仆仆,多少都有些狼藉。

陈平平不发一语的离开,看样子似乎是去寻找打坐的地方了。

曲蓝陵满脸疲倦,正和李渔交谈着。

李阙歌走了过来,给了李长安一个眼神,然后传音道:“之前,曲妹子体力不支,已经掉队到我那位置了,我见她神色间尽是疲惫,却不肯向你提议休息,所以才会发飞符给你;此事,你以后需要注意些。”

李长安感激的点了点头,传音道:“此事是我疏忽了,多谢李兄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李阙歌闻言,坏笑道:“看样子曲妹子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会苦苦坚持,不愿跟你提议休息啊。”

李长安无奈的传音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蓝陵性格内向,只是不愿给人添麻烦而已;而且,我和自幼相识,一直把他当妹妹的。”

李阙歌“嘿嘿”一笑,饱含深意的说道:“原来如此啊。”

李长安翻白眼道:“不然,怎样?”

另一边,李渔和曲蓝陵交谈一番后,李渔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法宝,然后扔向空中,那法宝缓缓变大,化为了一间大型庭院,然后直直落在了地上。

李阙歌见状,震惊的跑过去,询问道:“这间法宝庭院,可是由罗梭石铸造?”

李渔颔首,达道:“李公子,当真见多识广啊,这庭院的确是由罗梭石铸造。”

李阙歌笑了笑,说道:“我族中有位叔叔,他也有一间罗梭石铸造的房屋,我小时候见过一次,所以才会认识;而且,李姑娘这间庭院,明显比我那位族叔的要好上许多。”

一旁的曲蓝陵听着两人的对话,好奇的问道:“罗梭石是什么啊?”

李阙歌给曲蓝陵解释道:“罗梭石是一种铸器材料,这种石头大多用来铸造储物袋、或者储物戒指之类的储存法宝。”

曲蓝陵看着这间罗梭石铸造的大型庭院,又问李渔:“李渔姐,这庭院可有名字?”

李渔好似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微微一翘,说道:“我幼时常与吾弟在这庭院中玩耍,后来吾弟便将这庭院取名为‘听雨轩’,和我家中某处凉亭同名。”

李渔继续说道:“这间‘听雨轩’的外围,刻有隐形仙纹,庭院中间还布置了一座大型聚灵阵;以后苦修若是遇见荒山野岭,我们就可住在这间听雨轩。”

李阙歌搓着手,满脸兴奋的说道:“小时候,我那族叔总拿他那间房屋逗我,还不给我玩,这次总算能涨涨见识了。”

在李渔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这间名为“听雨轩”的庭院,这间庭院足足占地数亩,其中有小桥流水、楼台水榭、曲径通幽的回廊、雕栏玉砌般的房屋、层出不穷的花草树木;庭院的最中间那座大型的聚灵阵,李长安只是稍稍靠近那处,便能感觉到周围浓郁的灵力。

“以后我们便住在此处吧。”李渔将众人带到一排房屋前,对众人说道。

李阙歌高兴的说道:“多谢李姑娘,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长安也选了一间空房,推开门走进去,房内摆设一览无余;房屋之中,床柜书架一应俱全,茶杯桌椅应有尽有;地面上铺有毛绒地毯,四个角落还镶有夜明珠,用以照明。

“这也太安逸了吧……”李长安小声的低估了一声,这和他想象中的苦修历练有些不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庭院之外穿出一声惊呼。

李长安闻言向外走去,走出庭院,便看见了满脸震惊的陈平平。

陈平平身后拖着一只野猪,他说道:“我这才离开一会,怎就多了这么个东西?”

李长安解释道:“这是李渔姑娘的法宝,据说是由罗梭石铸造,可以随意变换大小。”李长安看了看陈平平背后的野猪,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

陈平平“哦”了一声,说道:“我肚子饿了,刚去猎了一只野猪;一会我把野猪烤了,在准备几壶好酒;到时,你和那叫李阙歌的一起过来吃。”

“修仙之人,已然辟谷……”李长安的话还未说出口,陈平平立马打断道:“虽然辟谷了,但那古人怎么说来着?什么‘性也’?”

“食色性也……”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陈平平说道:“食物是人间至味,可不能因为辟谷了,就不吃啊!”

李长安无奈,和陈平平一起走进庭院;李渔虽然不知为何与陈平平不对付,但陈平平进入庭院,她也没有说什么,好似默认了陈平平的入住。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二章 少年游(二)

李渔表面是一副生人勿进、难以接触的模样,但内地里却是个蕙质兰心、识大体的女子;她虽然和陈平平之间存在写芥蒂,但却没有刁难陈平平,还让其进入了听雨轩;李长安因为此事,对李渔的观感改变了许多,也逐渐认清李渔的为人。

结伴苦修最怕同行异梦,若是一行人离心离德,这一路上迟早会出事;不过,既然李渔退了一步,那她和陈平平之间的关系,便有了转机。

之前,陈平平让李长安叫李阙歌一起过去喝酒,喝酒的时候,正好可以和陈平平聊聊这件事。

说干就干,李长安叫上李阙歌,一起过去赴约。

席间和陈平平喝酒的时候,李长安便对他提起了李渔的事。

“陈兄,相逢便是缘分,既然有缘一起苦修,那苦修路上,我们几人应当齐心协力;虽然不知你和李渔姑娘之间,存在什么芥蒂,但这听雨轩是李渔姑娘的法宝,这次你进来,他没说什么,就表示李渔姑娘是退了一步的,既然李渔姑娘都退了一步,陈兄能否也既往不咎?”

喝了二两琼浆的陈平平,拍着大腿答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陈平平一口吐沫一个钉,我向你们保证,只要那娘们收起她的不可一世,我定然不会主动招惹她。”

虽然不知道陈平平酒后的话,可否当得真,但李长安却也松了口气。

酒过三巡,三人各自回房。

此时,天还未完全暗下来,见曲蓝陵的房门开着,李长安便走了过去,轻轻的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李长安就走进了曲蓝陵的房间。

“长安哥哥,你来了啊。”曲蓝陵见来着是李长安,微笑着说道。

李长安看着曲蓝陵,曲蓝陵脸色中的疲惫已经散去了不少,但神色还是有些暗淡,看样子之前苦行七日,曲蓝陵却是苦苦坚持了一路。

看着这妮子的模样,李长安有些“哥哥心痛妹妹”的感觉,问道:“好些了么?”

曲蓝陵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什么好些了么?我一直很好呀!”

李长安刚想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但又觉得不妥,片刻后,只能叹气道:“你都这样子了,就别骗我了,以后需要休息,可以跟我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若是让罗烈兄、王宗主、还有你父母知道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被李长安说破此事,曲蓝陵低下脑袋,不发一语。

天色渐暗,李长安也看不清楚曲蓝陵的神情,只知道曲蓝陵低着头,李长安暗想道:“我就说了两句,她不会生气了吧?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李长安内心纠结道:“要不要安慰她两句啊?不行!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以前小时候,总不能让自己和幼时一样,还去哄她吧。”

有些手足无措的李长安正想着对策,一直不发一语的曲蓝陵,忽然低声哽咽起来。

曲蓝陵这“抽冷子”的一声哽咽,可把李长安吓了一大跳,李长安立马慌慌张张的问道:“你…你…怎么了?你…你…没事吧?我…也…没怎么你啊,你怎么就哭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少女心亦是如此,未经世事的李长安,那知道曲蓝陵心中的弯弯绕绕。

李长安说道:“我错了,你别哭了……”

李长安又说道:“你别哭了呀,一会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李长安无语,心中叹气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啊……”

自乱阵脚的李长安,又安慰了几句曲蓝陵,但依旧没见成效,而且效果却适得其反,曲蓝陵抽搐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李长安见状,慌张的说道:“我…先…出去了,你别哭了,你先冷静一下,我走了啊。”说完便落荒而逃。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长安,一脸懵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长安离开后,哭声越来越小,半晌后曲蓝陵抬起头,擦了擦微红的眼圈,小声嘀咕道:“长安哥哥,笨蛋。”

有一种情感,叫做“喜欢”,这种情感难以捉摸,它展现时,只要被心上人安慰一两句,也会委屈的哭出声。

……

……

第二天,一行人刚准备离开,忽然天降大雨;众人商量之后,决定等雨停再走。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

听雨轩的空中设有阵法,这个阵法不仅有很强的防御,还自带避水的效果,整个听雨轩被这阵法笼罩,滴水难进。

闲来无事,独处房中的李长安,翻开《九剑总纲》的第一页。

《九剑总纲》开篇有序——

剑首为尖,末为柄,两侧为之刃。

首可为天,末可为柄,两侧可为四方。

天地谓之悠悠,众生存乎万象,诸法万变无常。

万古星辰间,唯剑永恒。

……

仅仅翻开了第一页,一股浩浩荡荡的磅礴无边的剑意,便侵入了李长安弥漫心肺,鲜血缓缓的从李长安的嘴角流出。

在祖师堂拜师的那天,萧逸尘曾对李长安说过,传扶桑子《九剑总纲》的大修士,是一位脸色苍白、穿着黑袍的俊秀男子。

这书,写于数千年前,这是一股存在了数千的剑意。

书中的剑意,是写书之人留下的,写书之人应该就是那位大修士。

究竟是强大到什么地步的存在,才能将如此磅礴的剑意,写在薄薄的书页之上,并弥漫了数千年。

李长安擦去嘴角的鲜血,只剩下阵阵心悸。

将《九剑总纲》收回储物玉佩,李长安开始调息打坐,安抚体内一团乱麻的灵力,他现在的修为太弱,还无法观摩《九剑总纲》,更不要说修炼了。

调息片刻后,李长安喃喃自语的苦恼道:“师傅为何给我这《九剑总纲》啊!我现在的修为,也修炼不了啊……”

李长安心中想道:“《九剑总纲》也修炼不了,要不去看看蓝陵吧!”

正准备起身的李长安摇了摇头,暗自叹气道:“还是不了,一会她看见我,指不定又要哭……”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三章 少年游(三)

三日后。

青鸟林中,空山新雨后,空气格外清新。

五人站在听雨轩门口,整装待发。

李渔使出一道法诀,位处地面的听雨轩渐渐升起,离地数丈后,偌大的听雨轩飞速变小,几个呼吸后,听雨轩变成手指般大小后,落回李渔的掌心。

李渔将变小的听雨轩收入储物袋,然后对李长安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李长安见状,率先离去,其余四人紧随其后。

青鸟林的中心区域,竖立着一座名为“青鸟”的小城,这座青鸟城占地不大,城池周围的墙壁也残破不堪,一触及倒,整座城池的防御很是薄弱。

青鸟林中存在着无数妖兽,因此便有了许多猎妖人来此猎妖,城中的猎妖人有汉国的修士,也有百国联盟的修士,青鸟城便是为了方便猎妖人休整装备、贩卖妖兽,才因此建造。

城中猎妖人的修为普遍不高,大多都是筑基期、或者炼气期的散修;狩猎妖兽是一份相当危险的活计,猎妖人可谓是整日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修为高深的修士和有门有派的修士,也不会从事猎妖这份活计。

李长安一行人又苦行了数日后,便来到了青鸟城。

五人中除了曲蓝陵的修为是筑基中期,其余四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筑基后期,放眼整个青鸟城也是修为最高的一批修士了。

青鸟城的门卫只是扫了扫李长安一行人的修为,便没有多余动作,连进城所需的晶石,也不敢开口索要。

青海城鱼龙混杂,来此处的猎妖的修士,几乎都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觉悟。

李长安五人的修为,在城中已经算是“高深”的存在了,但进城之后,李长安还是再三提醒,“行事莫要太过张扬,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句话主要是说给陈平平听的,李渔、李阙歌和曲蓝陵,李长安都很放心,就是担心陈平平不安分,怕他惹是生非。

陈平平自顾自的离开了队伍,李渔则是和曲蓝陵一起离开,李阙歌和李长安交谈了几句话后,也各自散开了。

李长安沿着过道,一路走走看看,道路上人来人往,两侧皆是沿路摆摊的商贩,这些商贩不停的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

“卖乌腾蛇胆啦!二百下品晶石。”

“出售新出炉的赤焰虎皮毛,只需三百下品晶石。”

“我这有赤璃燕的蛋,孵化后便能拥有一只三品妖兽,价格面谈。”

“绝龙骨换筑基丹,有没有换的?有的赶紧咯!”

青鸟城虽然不大,但城中摊贩极多,李长安边走便逛,很快就过去一个时辰;摊子上的材料,品阶都不高,李长安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正当李长安离开此处时,一句叫喊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出售古遗迹发现的残破剑修秘籍咯,出售古遗迹发现的残破剑修秘籍咯……”

喊话的商贩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贼眉鼠眼的模样,看起来就很精明。

李长安走过去,问年轻商贩:“古遗迹发现的剑修秘籍?我能看看么?”

年轻商贩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李长安的打扮,笑着说道:“这是一本关于‘养剑术’的秘籍,道友若是要看的话,那自然是可以的。”

李长安从年轻商贩手中接过残缺的秘籍,稍稍翻了翻,便将秘籍还给了年轻商贩,“这秘籍多少晶石啊?”

年轻商贩笑嘻嘻的说道:“二十枚中品晶石。”

李长安闻言,故意皱了皱眉,随即便转身离开。

一枚中品晶石等于一千下品晶石,二十枚中品晶石便等于二万枚下品晶石;李长安虽然不缺晶石,虽然他也很想要这本秘籍,但他怕露财,他怕买了这本秘籍之后,会被有心人盯上。

年轻商贩看李长安转身,立马叫喊道:“哎,道友别走啊,价格可以商量的。”

李长安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转身说道:“你若是真心出售的话,我便买了;但你这本关于‘养剑术’的秘籍,残缺了一半,还要二十枚中品晶石?你当我冤大头啊!”

见李长安满脸气愤,年轻商贩立马赔笑道:“道友不要生气,价格是可以商量的,您要是觉得不合理,我可以便宜点。”

“行!”李长安点了点头,年轻商贩像看见希望似的,正想说些什么,李长安又说道:“你再出一次价格,价格不行的话,我就走。”

年轻商贩听闻这话,刚展开的笑脸,立马焉了下来,他看了眼李长安,咬牙思念了片刻后,说道:“这本秘籍是我从一处古遗迹中所得,秘籍虽然残破,但从秘籍的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痕迹,也能看出这本秘籍的不凡;这样吧,三枚中品晶石,道友觉得可还行?”

若是直接买下,这年轻商贩说不定会因此起疑,李长安想了想以后,说道:“我对你说的那处古遗迹很感兴趣,你能否告诉我,那处古遗迹的具体位置?”

年轻商贩说道:“道友若是买下这本秘籍,我便附送一张那处古遗迹位置的地图。”

李长安点了点头,“行。”

李长安掏出三枚中品晶石,从年轻商贩的手中接过秘籍和一张羊皮纸,年轻商贩说道:“这便是那处古遗迹的地图了,我上次去的时候,只在遗迹之中发现了这本秘籍,道友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番机遇。”

李长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借你吉言。”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云飞留下的手札中,有很多关于修炼的记载,其中就有一段话:“世间养剑之术千千万万,却各不相同,但大多都逃不过以血养剑、以气养剑、以意养剑的路数,其中以血养剑的手段最次,以气养剑则稍好,以意养剑已然罕见,但最为珍贵的还是以命养剑之术;吾修剑半生,也之见过以意养剑,以命养剑尚且未能一观,实乃一大遗憾。”

李长安不慌不忙的离开摊贩后,心越跳越快,年轻商贩不是剑修,而且普通的剑修也不会知晓这本秘籍的珍贵,若是李云飞留下的手札有记载,李长安也绝对不会知晓这本“以命养剑”,有多珍贵。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四章 少年游(四)

养剑术中以自身鲜血涂抹剑身,以体内精血喂养飞剑的手段,被人称为“以血养剑”,“以血养剑”的手段,不算高明;就连市井巷弄的说书先生,也偶尔会提及这种“以血养剑”的志怪故事。

以体内气息滋养飞剑,从而和飞剑产生感应,便是“以气养剑”;“以气养剑”和“以血养剑”不同,“以气养剑”耗费的时间,动辄数百年,在彻底滋养飞剑之前,片刻都不得停歇,一旦停歇一日,则前功尽弃,之前所有的努力,全数付之东流;“以气养剑”之术,最难便是难在持之以恒。

“以意养剑”中的“意”指的是神识,“以意养剑”说通俗易懂一点,便是以神识去滋养飞剑,从而将飞剑培育成,和修士“神识”相关的“本命飞剑”;这种“神识”培育出的“本命飞剑”一旦受损,宿主本人轻则识海震荡、变为白痴,重则神魂俱灭、十死无生。

汉国的修真界中,关于养剑术的秘籍很少;在正统剑术、剑法面前,养剑术属于较为旁门左道的奇巧淫技。

养剑术最为注重的便是一个“养”字,如何养剑,是养剑术最为核心的手段了。

李长安刚刚购得的那本养剑术,记载的是“以命养剑”之术,“以命养剑”在养剑术中属于最为偏门、最为凶险、最为罕见的秘籍。

“以命养剑”中的“命”指的是“命运”,而非“性命”二字,以自身“命运”养剑,李长安单单是看见,便觉得匪夷所思。

按书中的描述,这种“以命养剑”培育的飞剑,威力比之“以血养剑、以气养剑、以意养剑”要强上无数;但是“以命养剑”培育的飞剑一旦受损,等待宿主的变只有死亡,别无他例。

这本养剑术只有一半的内容,李长安拿着这本破损的养剑术,内心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离开那处后,李长安走到路旁,蹲在地上;然后,便仔细的浏览起了这本破损的养剑术。

这本养剑术记载的内容太过艰深晦涩,不过,幸好李云飞留下的手札中,有关于养剑术的记载;李长安通过两相对比,从而推理出这本养剑术的脉络,仔细研读一番后,他才勉强读懂了几分。

李长安这一看,便宛若着了魔般,沉浸在这本残缺秘籍中,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待他回过神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书中的记载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将残破的养剑术收回储物袋,李长安看着繁忙的人群,愣愣发神。

这本养剑术描述的养剑手段,是以“命运、命数”来养剑;在李长安的看来,这已然是有悖天理的逆天行为了。

李长安年少读书时,教他道理的夫子“苏武”曾对他说过:“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踏踏实实做,才能长久。”这句话,李长安一直记在心里。

这本“以命养剑”的养剑术本就残破,以李长安现在的修为、阅历,还远远无法将其修补完整,更不要修炼了。

秘籍本就残破,而且还是拿“命数、命运”修炼的手段,李长安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胡乱修炼,轻则走火入魔,难以恢复神智,重则命格崩溃,灰飞烟灭。

李长安虽然自己能力不够,无法将这本秘籍修补完善,但是他还有师傅和师兄;以萧逸尘和齐映云的见识,肯定能完全恢复这本“养剑术”的样貌。

李长安拿出一封飞符,将这本残破的“养剑术”一字不漏的刻入飞符;然后又将获得此书的前因后果,悉数写入飞符,最后向着飞符渡去一丝灵力,将飞符发往九天剑宗。

了却一番心事之后,李长安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他也不需要操心什么了,只要期待萧逸尘的回信即可。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五人巳时末进城,现在已然日落黄昏。

行至一处酒楼,正独自走着的李长安,忽然听见了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

“店家,快来个人!”

李长安走近酒楼一看,便看见了陈平平和李阙歌。

酒楼里。

陈平平接过小二递过去的菜谱后,对店小二说道:“烧花鸭、罐儿肉、烧雏鸡、烧子鹅、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抓炒鲤鱼、抓炒对儿虾、软炸里脊、软炸鸡、杂烩锅子、卤煮寒鸦儿、麻酥油卷儿、烩三鲜、烩白蘑、炝青蛤、鱼脯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

陈平平中气十足且没完没了的声音,惹得酒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齐在了陈平平那桌上。

陈平平好似没注意到他人的目光,依旧乐此不疲的点着菜,李阙歌受不了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汗颜道:“陈兄,这么多菜,已经够了,再多就吃不了了。”

李阙歌是在闲逛时,遇见的陈平平,两人相遇后,热情好客的陈平平一把揽住李阙歌的胳膊,说要和他一起喝酒,李阙歌也不好拂了陈平平的面子,只能含笑答应;可是,如果能提前知道陈平平如此“会吃”,李阙歌打死也不会过来。

“这那够啊!这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陈平平放下手里的菜谱,对李阙歌说道:“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好几天都没有沾到油腥味,这次我可要一次性补回来。”

“小二!”陈平平对一旁的小二说道:“再加上松鼠桂鱼、红烧肉、五香羊肉、锅烧猪蹄儿……”

看着无休无止的陈平平,连一旁的小二也忍不住劝说道:“客官,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陈平平将菜谱翻到最后一页,又报了几个菜名后,才满意的对店小二说道:“就我刚刚说的那些……每样给我来三桌。”

看着目瞪口呆的店小二和满脸尴尬的李阙歌,李长安悄无声息的后退的两步,他知道陈平平喜好美食,但还是小觑了陈平平对美食喜爱的程度。

见李阙歌和陈平平都没有发现自己,李长安飞快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五章 少年游(五)

李长安刚转身,还未迈出一步。

一团黑影带着呼呼风声,从空中迅速向下坠落,若不是李长安反应快,向后退了两步,那团黑影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黑影砸在地面,溅起满地灰尘;待灰尘散去,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同时,空中传出一道蕴含浑厚修为的声音:“青鸟城已经被我们‘风雷寨’包围了,所有人双手抱头,全部给我蹲下。”

李长安往空中望去,只见一个黑脸大汉凌空而立,气势惊人;李长安发动神识,向黑脸汉子一扫而过。

李阙歌和陈平平也听见黑脸汉子的声音,两人立马走出酒楼,见李长安在此处,李阙歌问道:“什么情况?”

“好像是劫匪。”李长安皱眉道:“空中那人的修为,我看不透,估计至少是金丹期的修士。”

陈平平身为八大上宗的修士,本来就看不上小门派的修士和散修,他只是瞟了眼空中的那名黑脸大汉,鄙视道:“一个金丹期的散修而已,不足为惧。”

“若只是他一个人,我也不会担心,现在不清楚他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伙。”李长安又对李阙歌说道:“李兄,麻烦你去找一下李渔和曲蓝陵,我和陈兄在此处等你。”

李阙歌离开后,李长安和陈平平退回了酒楼。

两人回到酒楼,酒楼里三三两两的食客,依旧在吃吃喝喝,好似没事人一样,这不由让李长安感到好奇。

这时,一旁的店小二走了过去,问陈平平:“客官,您点的菜还要么?”

在陈平平心里,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喝,他立马说道:“要啊!肯定要啊!我就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又不是要走。”

店小二“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去和大厨招呼一声,叫他们做快点。”店小二说完话便准备离开,李长安立马拉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先别走,我跟你打听个事。”

店小二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我还有其他客人需要招呼。”

酒楼里除了他们这桌,就剩下五六个食客,那还有什么人需要招呼的;李长安拿出点晶石塞给店小二,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道:“其他客人不着急,客官想打听些什么?只管说!”

这还真的是见钱眼开啊。

李长安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来劫匪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如此…如此…镇定自若啊?”

店小二闻言,给李长安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啊!那风雷寨每隔数月,就会过来打劫一次,我们都见多不怪了……”

陈平平闻言,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好奇的问道:“每隔数月便打劫一次?这你们怎么受得了啊?”

店小二无奈道:“风雷寨的劫匪每次过来打劫,每人只收三百枚下品晶石,这也不是很多,所以,城中的修士便默默的接受了。而且,风雷寨的寨主是一位金丹期巅峰的修士,放眼整个青鸟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我们青鸟城都是些筑基期、炼气期的猎妖人,哪敢招惹他们啊!”

陈平平不解的问道:“每人只收三百枚下品晶石?”

“是啊!”店小二说道:“按那位风雷寨那位大寨主的话,这叫‘细水长流’。”

陈平平嗤笑道:“这那是‘细水长流’啊!这明明就是‘慢刀子杀猪’啊!”

店小二无奈道:“这也没办法啊……比起惹恼一位金丹期巅峰修士的代价,还不如给三百晶石,来的划算。”

大致打听清楚了想要知道的事情,李长安对店小二说道:“麻烦小二哥了,你去忙吧。”

又过了一会。

李阙歌带着李渔和曲蓝陵来到了酒楼,李长安向三人说明了情况后,问道:“这事,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阙歌想了想,率先说道:“出门在外,有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我觉得,给点晶石打发了,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曲蓝陵说道。

陈平平摸着下巴,说道:“我的菜也快上了,我可不想为了一群跳梁小丑,耽误我品尝美食的时间。”

见李渔没有说话,李长安便问道:“李渔姑娘可有什么建议?”

李渔只是说道:“我随你们。”

李长安也不想招惹麻烦,见几人意见一致,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给晶石吧。”

“可以……”

此时外面有劫匪,李长安担心会出问题,便提议五人聚在一起,一会劫匪来了,由他出面。

半个时辰后,风雷寨的劫匪便,来到了这处酒楼。

过来收钱的劫匪一共三人,一个矮胖的汉子,一个高瘦老者,最后那人则是个面黄男子;面色蜡黄的那名劫匪对众人说道:“老规矩,每人三百晶石,通通给我交出来。”

酒楼的食客们闻言,也都没有反抗,这些人很识趣的将晶石交了出去。

李长安走过去,先将一千五百枚晶石递给那名面黄肌瘦的修士,然后指了指李阙歌四人,“这是我们一行五人的。”

负责收钱的面黄劫匪,往李长安指的方向看了看,一眼便看见了李渔;此时的李渔身着一袭白衣,肤如凝脂,高冷清绝,相貌宛若天人。

面黄修士看见李渔后,不禁痴了,他撇开李阙歌,对旁边两位劫匪说道:“两位大哥,稍等我一会,容我劫个色。”

面黄劫匪一脸痴迷的走向李渔,李长安顿时便感到要出事。

李渔面无表情的看着面黄劫匪,眼神却冷漠无比,面黄劫匪满脸淫笑的将手伸向李渔;忽然,面黄劫匪感觉眼前一花,只看见青光一闪,他低头望去,便看见李渔的带着血水的右手,正从他腹部缓缓拔出。

面黄劫匪看见被贯穿的腹部,后知后觉的惨叫一声,一个“啊”字刚刚开口半句,觉得聒噪的李渔鼓动灵力,正缓缓拔出的手,直接抬手一震,面黄劫匪便化为满天血雾,尸骨无存。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六章 少年游(六)

与面黄劫匪一同进酒楼的矮胖汉子和高瘦老者,皆被李渔凶残的手段和刹那间爆发出的修为所震撼,两人自觉不敌,不约而同的往门外逃出。

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李长安抽出白帝剑,白帝剑未曾出鞘,只是向着落荒而逃的两人,挥出一道稍纵即逝的冰冷剑气。

酒楼食客只感觉周身一凉,再抬眼望去,便看见酒楼大门不远处,两具尸首分离的尸体。

李长安微微撇了撇头,看了几人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那眼神的含义大致是告诉几人,“准备跑路吧……”

李阙歌、李渔和陈平平都读懂了李长安的眼神,三人同时起身,曲蓝陵没有领悟李长安眼神中的含义,但是看见其他三人都站了起来,她也懵懵懂懂的跟着站了起身。

年过六旬的酒楼老板见李长安一行人要走,立马跑上前去,将五人拦住。

见有人将去路拦住,陈平平怒声问道:“掌柜的!你这是作甚啊!”

酒楼老板颤巍巍的说道:“几位大爷…你…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若是走了,我可就没有活路了……”

“你怎么就没活路了?”陈平平质问道:“你现在拦住我们,才是真没活路!”

酒楼老板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抱住李长安,带着哭腔说道:“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准你们走!你们若是走了,我整个酒楼都会跟着遭殃。”

李长安算是理解了酒楼老板的意思,他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事是我们惹的,风雷寨的人,怎会找你的麻烦?”

酒楼老板欲哭无泪道:“大爷,他们可都是土匪啊!那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那会跟我讲道理啊!事情发生在我这里,风雷寨的人若是找不到你们,肯定会拿酒楼里的人开刀。”

拿酒楼的人泄气,这还真有可能是土匪的作风……

陈平平可不管那么多,他对酒楼老板厉声警告道:“我跟你说,我脾气也不好啊!你再不让开,我可动手了,到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啊!”

“你杀了我啊!”酒楼老板闻言,好似发现了希望一般,说道:“你杀了我,我酒楼的伙计和我的家人,才有一线生机,你杀了我吧!”

陈平平虽然口头上声色俱厉的说“要动手”,但这种情况,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看向李长安,低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长安挠了挠头,低声回道:“我那知道啊……”

就在众人感到为难时,李渔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问酒楼老板,“青鸟城中有多少风雷寨的人?”

老板不明所以的回答道:“风雷寨总共就三百多人,每次来青鸟城大概会来一半。”

李渔再次询问道:“那风雷寨的老巢,又在何处?”

酒楼老板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此去西南三百多里,能看见一处峡谷,风雷寨的老巢就建在那处峡谷之中。”酒楼老板说完之后,李渔迈步向门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她停住身形,对李长安四人说道:“此事由我而起,便由我而终,与你们无关。”

一直不明所以的四人,听了李渔这话,才知道她要干嘛。

陈平平低声暗骂道:“这个疯了吧。”风雷寨有三百多号人,大寨主还是金丹期巅峰的修士,她居然想一个人覆灭整个风雷寨。

“李姑娘,我陪你同去。”

李渔冰冷冷的说道:“不用。”

李长安没有在意李渔的话,他对李阙歌、陈平平还有曲蓝陵说道:“我和李姑娘去风雷寨,青鸟城的匪人留给你们解决,可行?”

李阙歌笑了笑,自信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堪一击;李兄放心,我等三人解决青鸟城了匪人后,再去风雷寨与你们会合!”

李长安点了点头,对三人抱拳道:“保重。”说完后,李长安径直走到李渔身侧,轻声道:“走吧。”

李渔不发一语,两道光芒一闪而逝。

三人沉默片刻后,李阙歌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来青鸟城的匪人,修为最高的便是那名站在空中的金丹初期修士,我们只要先解决了他,这群匪人群龙无首,必定树倒猢狲散。”李阙歌又对两人吩咐道:“我出手偷袭,陈平平压阵,曲妹子帮我们俩警戒四周。”

……

九天剑宗的剑灵阁修士,修剑之灵;此“灵”有思、有想、有念、有欲、有情,但却无形、无体、无色、无味;剑灵若不主动现身,寻常修士很难察觉到剑灵的存在。

剑灵阁修士在九天剑宗的九阁之中,最为诡异莫测。

站在酒楼之中的李阙歌缓缓闭上双眼,远处空中出现了一道虚幻光影,那道虚幻光影长发飘飘,手中还持着一把虚幻的长剑,虚幻长剑的剑身之上,还模模糊糊的浮现了“天枢”两字。

忽然,酒楼之中的李阙歌动了,他对着前方狠狠挥出一剑。

“斩斩斩斩斩斩斩!”

李阙歌发出一声爆喝,声音瞬间传至整个青鸟城,阵阵回音,反复回响。

空中的虚幻光影,张开口,却无声,那口型与李阙歌喊出的“斩”,相同。

那名傲立空中、俯视蝼蚁的金丹初期修士,还未做出如何反应,便被虚幻长剑从头到脚,一化而下。

鲜血绽放于空中。

陈平平见状,左脚踏地,腾空而起,一头撞破酒楼的屋顶,飞身至那名金丹初期修士的上方。

“云蒸龙变!”

一道云朵幻化而成的长龙,向着那名金丹期的修士冲去,将其一口衔住,然后带着那名修士,直直撞向地面。

由云罗道法汇聚而成的云龙狠狠的冲向地面,在青鸟城中砸出一道深坑。

云气散尽后,便能清楚的看见,那名金丹期修士瘫痪在深坑之中,已然奄奄一息。

陈平平落回地面,看着这名金丹期修士,傲然道:“阁下修为不错,但还输我陈平平一筹。”说完便一脚踏向修士的头颅,直接结果了这名金丹期修士。

敌人伏诛后,李阙歌睁开眼。

随着李阙歌睁眼,空中的虚幻光影,缓缓趋于无形,最后消散。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七章 少年游(七)

风雷寨位处于青鸟城西南三百多里之外,李渔和李长安一路疾行,终于在太阳下山之际,赶到了酒楼老板说起的那处峡谷。

风雷寨所在的这处峡谷,三面环山,只有正北方向设有一条外出的道路。

李渔和李长安停住身形,站在道路上;李长安看着远处风雷寨的大门,开始犯起愁来,他问李渔:“前面便是风雷寨了……那大寨主毕竟是金丹期巅峰的修士,你有把握嘛?”

李渔平淡的回答道:“没有把握。”

李长安诧异的看向李渔,“没把握你还过来?我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还以为你藏了什么杀招呢……”

李渔浅笑道:“虽然没把握,但是也不一定会输。”

“此话怎讲?”

李渔说道:“和你猜的一样,我确实有杀招,但对方毕竟是金丹期巅峰的修士,我不一定能赢。”

李长安无言以对,只能调侃道:“既然不一定能赢的话……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李渔没听出李长安是在开玩笑,她认真的摇了摇头,拒绝道:“来都来了,姑且放手一试吧。”

李长安闻言,扭头望向李渔,峡谷里一股微风拂过,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李渔撩起被风吹起发丝,将其别于耳后。

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李渔的脸倾国倾城,美的不可方物;看着眼前女子的绝代风华,李长安悄然感到脸红和羞涩,他慌张的扭回头,不敢在看。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李长安能明显的感觉到,李渔一直刻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她似乎不相信任何人,似乎任何事都不能令她动容;在李长安心里,李渔也一直是个性情冷淡,甚至还有些凉薄的人。

以李渔的性情,应该直接无视酒楼老板,可是这次她却做出了相反的举动;这一路上,李长安一直很好奇,李渔为什么要这么做。

带着心中的疑惑,李长安问道:“我本以为你会一走了之,但没想到我猜错了;你为何要这么做?这明显不符合你的作风。”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李渔有些茫然,开口道:“我只是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生气,感觉有些不高兴,所以我便这么做了。”

李长安不解,问道:“生气?你生谁的气啊?”

“我气这世道不公。”李渔缓缓道来:“那酒楼老板不敢和风雷寨的劫匪拼命,却和我们过不去,他是个可恨、可悲之人,可我却恨不起来;这世间,卑劣的人为所欲为,弱小的人只会苟延残喘,所以我只能恨这世道不公。”

李长安开解道:“你们女人的心思蛮复杂得,我不懂你说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是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不公,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仅此而已。”

李渔看向李长安,忽然呵呵笑起来,“你是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就不要安慰我了;不过,你这人还不错。”

李长安有些尴尬,只能回答道:“你现在才发现么……”

李渔止住笑声,看向风雷寨大门,说道:“我们苍龙宗有一招叫‘苍龙遁甲’的秘法,这秘法是我苍龙宗创派祖师所创,只有身怀苍龙道体的修士方可使用;此秘法施展后,能解开我体内束缚灵力的奇经八脉,从而短暂的增加我的修为实力。”

“我们九天剑宗也有一招类似的术法,只不过我没修炼……”李长安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反问道:“这种术法,应该都有后遗症吧?”

李渔点了点头,“苍龙遁甲有四重,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开启第一重;这招苍龙遁甲开启一到三重后,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而且还会减损寿元,施法结束后,施术者还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四重全开,施法结束后,施术者将会消失。”

李长安闻言,叹了口气,然后再次看向李渔,“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嘛?”

李渔笑道:“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就这样吧。”

……

夜幕降临。

风雷寨中建造有近百栋奢华阁楼,这百余栋阁楼建造所需的费用,皆是这些年从青鸟城搜刮所得。

风雷寨最大的那栋阁楼,便是风雷寨大寨主“陈超”的居所,此人纵横青鸟林百年,罕有敌手,在百国联盟境内也算小有威名。

陈超的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双精壮手臂呈铜黑色,相貌却很是寻常。

此时,正盘闭目打坐的陈操睁开眼,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房间中年轻男女,他冷声问道:“你们俩是何人?”

年轻男子看了年轻女子一眼,开口说道:“要斩杀你之人!”

陈超看了年轻男女一眼,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小辈狂妄,你们俩不过筑基期修为,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看你们俩是不知死活吧!”

“那可未必……”年轻女子开口,声音冰冷。

忽然之间,一股狂暴的灵力,便汹涌的向着女子汇聚而去,女子的修为也随着灵力的增加,开始节节攀升……

筑基期大圆满……

金丹初期……

金丹中期……

金丹中期巅峰……

几个呼吸间,女子的修为已经到达至金丹中期巅峰。

陈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此时,这女子的修为和自己只差一线。

陈超紧皱双眉,再次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年轻女子依旧没有开口,苍青色的灵力在她双臂间疯狂的鼓动;面若冰霜的女子弯腰前弓,直接欺身至陈超身侧,一双秀拳带着咧咧罡气,对着陈超的脑袋狠狠捶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陈超抬起右臂,硬扛女子这一击炮拳。

两人拳臂相碰产生的劲风,将震栋阁楼震的四分五裂;不远处的男子使出剑罡护体,才避免被这股劲风所伤。

两人战斗造成了巨大的声响。

年轻男子望着被惊动了风雷寨修士,对女子说了一声“小心”,便离开了此处。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八章 少年游(八)

李长安和李渔趁着月色潜入了风雷寨。

之后,两人在风雷寨中,抓住了一个四处游荡的匪人,逼问出大寨主陈超的居所后,两人便直扑那处而去。

开启苍龙遁甲的李渔,独自面对金丹期巅峰的陈超;而李长安则帮李渔拦住,那些准备过来助战的喽啰。

手持白帝剑李长安,站在阁楼之外,这柄由铸剑阁主吴宗所铸的白帝剑,似乎能感应到持剑之人此时的心情,正轻微颤动着。

白帝剑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快压制不住好战的剑意。

面色平静无波的李长安拔剑出鞘,第一次出鞘的白帝剑,绽放出一股磅礴的剑气,这股剑气浩浩荡荡冲天而起,直直将天空之上的乌云荡开,让风雷寨方圆百里烟消云散,让清澈月光直直照进青鸟林。

白帝剑的剑身之上布满了规则的线状血槽,这是吴宗用千炼之术,反复捶打后留下的痕迹;同时,剑身左右还散发着一白一红两道光华,这两道绚烂流华,正是大日金锋与冰龙骨髓遗留下的灵韵光彩。

白帝剑流转的白红光芒,宛若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整个风雷寨,同样这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李长安所在的位置。

看着不远处,正缓缓靠近的风雷寨匪人,李长安剑划满月,向着周围斩出一道圆弧,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次挥剑,李长安并未对白帝剑注入灵力,但白帝剑自身蕴含的充沛剑意,却将包围风雷寨数里的三座峡谷,一剑荡平。

“轰隆隆……”风雷寨顿时天崩地裂,轰鸣声不绝于耳;周围正缓缓靠近的风雷寨匪人,看到这等神仙威势,不由吓的后退好几步,一些胆子小的匪人,尚未看清楚状况,便直接转身逃跑,抱头鼠窜而去。

李长安也被白帝剑蕴含的威力震惊,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看着那些迟疑和震惊的匪人,李长安趁势说道:“我等来此,只诛首恶,你等胆敢上前一步,我必将其诛杀!”

黑暗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此人只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而已,刚刚那等威力的招式,以他的修为,肯定只能使出一次;此人外强中干,想凭借法宝之威,震慑我们,大伙千万不要上当!”

“别以为你藏在暗处,我就对付不了你!”李长安向着传出声音的方向,又劈出一剑。

这一剑直劈的地动山摇,充沛剑气直直向前犁去,将风雷寨一分为二。

待灰尘稍稍散去,震惊的风雷寨匪人,望着脚下宽约数丈、长达数里的鸿沟,再也不敢轻言妄动。

另外一边。

李渔周身弥漫着苍青色的灵力蒸汽,她眼中竖立着一双冷漠的眸子,这对眸子和传说中“龙”的眼眸很是相似。

苍龙宗是法修宗门,但李渔却修炼的却是体修功法,她握了握拳头,指节噼啪作响,身上灵力汹涌外露。

陈超早些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只在军伍之中流传的体修功法,就是靠着这本铸体功法,他硬生生将修为提升到了金丹期巅峰;陈超虽然是金丹期巅峰的修士,但终究只是个靠着劫掠为生的匪人,他会的术法并不多。

李渔和陈超,两人皆算是体修,陈超是不怎么会术法,而李渔是懒得用;所以,两人之间的战斗,便选择了最直接的硬碰硬。

之前陈超硬扛李渔一拳后,被砸到地面;凌空而立的李渔,并未乘胜追击,也未做出任何惊世骇俗的举措,她只是向着陈超所在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踏在空中,溅起一道道灵力波纹。

一步踏下,李渔就如同踩踏在平整地面一般,向着陈超猛然腾身撞去,宛若共工怒触不周山。

陈超左脚向后,身子前弓,浑身肌肉同时鼓起,他高举双手,准备硬接李渔的撞击。

陈超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离弦之箭的李渔,就在李渔离他只有数丈之时,他高举的双手,十指猛然弯曲,死死的抓住李渔近在咫尺的肩膀,然后将李渔狠狠按向地面。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渔的动作更快,她的双脚率先落回地面,然后双手向上,反手抓住陈超按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浑身上下同时使力,支撑起身体,才避免被陈超按到地面。

两人的双脚踩踏在地面上,陈超将李渔向下按,李渔拼命想起身;就这么僵持了片刻,两人周围的地面,都被蛮力压的缓缓龟裂。

陈超只需双手压力,向下压住李渔即可,可李渔却要浑身上下同时用力,才不至于被陈超按到地面;使劲浑身解数的李渔,尝试几次,依旧无法起身,一股怒气攻心,李渔抬起左脚,向着陈超的右脚,狠狠踩踏而去。

一步踏下,陈超右脚的骨骼,和地面同时破碎。

陈超吃痛,立马松开了双手,李渔趁机起身,挥拳向着陈超的胸口捶去。

因为右脚被制,陈超无法后退,他将浑身灵力聚齐至胸口,准备硬接李渔这一拳。

此时的李渔,虽然只有金丹中期的实力,但她修炼的功法,却是汉国八大上宗之一、苍龙宗的炼体功法;而陈超修炼功法,只是军伍之中流传的普通炼体功法;因为修炼功法的差距,两人身体的硬度和自身膂力,也是相差很多。

李渔趁其不备的一拳,将陈超击飞数十丈,而陈超的右脚,因为被李渔死死的嵌住,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右脚直接被撕裂而开。

陈超被击飞的途中,他身后的阁楼也无一幸免,通通被撞的粉碎。

站在原地的李渔缓缓收拳……

而倒在废墟之中的陈超,双手撑地,缓缓爬起身,他摸了摸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右脚的皮肉向里收缩,血水开始止住外溢。

陈超抬头看向远处的清丽女子,自从修为达到金丹期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的如此之惨。

“不得不承认,是我小觑你了……”陈超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接下来,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脸漠然的李渔开口,说道:“拭目以待。”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九章 少年游(九)

李渔凭借着功法的优势,压制的陈超毫无还手之力,陈超做为一名金丹期巅峰的修士,自然不会现在就黔驴技穷,他自然还留有压箱底的手段。

陈超右手微微动了动,峡谷之内刮起了一阵疾风,这股风以陈超为中心,快速向其汇聚;差不多几个呼吸之后,围绕在陈超一丈之内的疾风,化为一座圆形风罩,将陈超笼罩其中。

圆形风罩不停旋转,周围的灵力也被快速吸入其中,站在风罩外的李渔只能看到风罩里陈超模模糊糊的身影。

李渔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见陈超使出的是防御性的法术,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这是负隅顽抗。”李渔说完后,身形一闪,快步飞身至风罩外侧,对着风罩便挥出一拳。

这刚猛的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处着力。

李渔皱了皱眉,又对着风罩狠狠的挥出一拳,拳头裹挟着灵力,透入风墙三分,但并未将其击穿,风墙如同牛皮糖一般,很快又将李渔的拳头给反弹回来。

反弹带出的巨大惯性,将李渔震退十步。

李渔不服气,她跺了跺脚,雄浑的苍青色灵力,快速汇聚在李渔右拳;两个呼吸之后,李渔的右手如同握着一盏青灯,光芒耀眼无比。

李渔的身体略微向前,脚尖猛然踏向地面,身体化为一道苍青色影,大步流星的冲向风罩;之前被反弹时,李渔后退了十步,这次前冲她只用了五步,便来到了风墙旁,苍青色的灵力在这五步之间,留下了一道青龙的图案。

一阵龙吟声响彻峡谷,李渔的这一招名为“苍龙破”,是苍龙宗术法之一。

势大力沉的一击龙拳,直直轰向圆形风罩,这风罩虽然机具韧性,但李渔一力降十会的刚猛一拳,还是将其击穿了一个窟窿。

这一拳虽然击穿了风墙,但不停旋转劲风,很快又将风墙破损的窟窿填满,李渔这一拳虽然威力巨大,但还是无法彻底击散这“春风吹又生”的风墙。

就在风罩露出的窟窿时,李渔看见陈超闭着眼,一动不动;见到这一幕的李渔,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震惊道:“你居然在突破!”

已然位处于金丹期巅峰的陈超,离元婴期只差一线,这次若不是遭遇强敌,陈超也不会冒险出此下策。

修士在突破时,几乎都会选择清净的地方闭关突破;修士在突破时,不能受到太大的干扰,一但受到干扰,突破失败还是小事,那受到干扰产生的狂乱灵力,会在修士体内四处乱窜,将修士的五脏六腑洞穿,就算镇压了狂乱灵力,其体内也会留下暗疾。

苍龙遁甲提升的实力,只能维持一刻钟,李渔和陈超交战,已经耗费了大半刻钟的时间,体内苍青色的灵力渐渐后继乏力;望着恢复如初的圆形风罩,李渔又挥出了几拳,可是依旧没能彻底打破圆形风罩。

李渔开始着急起来,一会等苍龙遁甲的持续时间结束,不管陈超有没有成功突破,等待李渔和李长安的结果,都只有死路一条。

另外一边,李长安将风雷寨的乌合之众,震慑的不敢冒进一步;扭头望了李渔一眼,发现李渔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困境,李长安见状,便赶了过去。

见双眉紧皱的李渔,李长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打不穿这风墙,那大寨主正在这风墙里突破,另外我苍龙遁甲也快结束了。”李渔言简意赅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李长安向前一步,说道:“那让我试试看。”

白帝剑向着圆形风罩斩出一道火焰灵力,火阳离天夹杂着充沛剑气,猛然斩向圆形风罩。

这一剑出威力,比李渔的苍龙破还要强大数分,一剑划向风罩;李渔为之束手无策的风罩,在李长安的这一剑下,摧枯拉朽般破碎。

“成功了?!”李长安看着渐渐消散的风罩,难以置信的说道。

“当然没有!”风罩中渐渐露出一个高大身影……

陈超向前几步,走出风尘,他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女,森然笑道:“虽然没能突破元婴期,但这‘假婴境界’,对付你们俩还是足够了!”

“假婴境界”是修士突破了元婴期,但体内金丹还未完全转换成元婴时的一种境界,这时的修士已经拥有了一大半的元婴期实力,但和真正的元婴期相比,实力还相差少许。

李渔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站在李长安的前方,开口说道:“你先走,他现在修为尚未稳定,我应该还能阻挡他一段时间。”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李长安走到李渔身侧,与她站在同一排。

李渔扭头,看向李长安,满脸恼怒的质问道:“你干嘛不走!”

李长安也扭头,他对李渔笑了笑,满脸无奈的说道:“就算走,也不一定跑得了啊,还不如留下来,这样还显得我多情多义,你说对不对?”

有一种笑容,叫做“春风化雨”,此时李长安的脸上,便是这种笑容;李渔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心里忽然涌入了许多莫名的情绪,有不安、有决然、有愧疚、有懊悔、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丝心动。

李渔佯装愤怒道:“你就这么不正经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我就别开玩笑,和你说件正经事。”李长安忽然正经起来,对李渔传音入密道:“我们俩分开跑,你往东北方向跑,我往西南方向跑,两个人朝相反的方向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渔想到,李长安在剑塔里修行过,而且还修炼了驭剑阁的驭剑术,他的飞行速度非常之快,陈超如果现在追击,肯定是先追击逃走速度慢的,这样的话,李长安或许就有一线生机了;想到这里,李渔心中下定决心,她对李长安点了点头,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背对背,几乎同时朝相反的方向遁走……

苍青色的灵力不停翻涌,李渔咬紧牙关,全力飞行;苍龙遁甲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等苍龙遁甲结束,李渔便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到时候她肯定无力飞行,趁现在还有体力,李渔想多拉开一段距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远,李长安便越安全。

李长安御剑飞了几步,便停下了身子,他回头望着李渔,看着李渔愈行愈远的背影,李长安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还是蛮天真的……”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十章 少年游(十)

修士只有迈入元婴期,才算真正踏上了仙途,元婴期以下皆如蝼蚁;假婴境界虽然不如元婴期,但实力比之金丹期,却仍要强出数倍不止。

之前听这对年轻男女的对话,陈超以为他们都准备慷慨赴死了;但看着突然落荒而逃的两人,他不由得一愣。

分别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陈超只是稍稍思索,便准备直追那女子而去,就在他正欲动身的瞬间,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来……

那身影飞到陈超右侧十数丈之外,便停下了身形;陈超看着悄然折返的年轻男子,打住了追击的步伐,他很好奇这个年轻男子为何要回来,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又回来了?”

年轻男子并未高声说话,而是对陈超传音入密道:“就是不想逃,所以便回来了,仅此而已。”

陈超看了眼年轻女子逃跑的方向,发现已经看不见年轻女子的身影了,陈超只是稍稍思索,便自以为猜到了年轻男子心里的想法,“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的?”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我这条命,本就是我欠她的,当年若非她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了青海城外……”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很低,就好似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也不管陈超是否能够听见。

陈超见年轻男子在发愣,右手悄然催动灵力,准备偷袭;就在陈超刚欲出手的一瞬间,年轻男子抬起头,驾驭着飞剑一闪而逝,速度快的超乎寻常。

见年轻男子逃走,陈超立马催动体内灵力,紧追年轻男子而去。

……

李长安和陈超,两人你追我逃,一路上掠过无数山川丛林,沼泽湖畔;两人追赶三个时辰,飞跃了将近三千余里路途。

剑修飞行的速度,比之相同境界的体修、法修、禅修等等,要快出数个档次;修士当中,飞行速度最快的剑修,最慢的是体修和禅修。

李长安虽然是剑修,虽然他还在剑塔里修理过,但他毕竟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与之相反,陈超虽然是体修,但他毕竟是假婴境界的修士,就算他是不擅长飞行追击的体修,假婴境界的修为也足够弥补他飞行的速度。

总的来说,假婴境界陈超的飞行速度,比身为剑修的李长安,还有要快上几分。

但是,两人衔尾追杀了这么长时间,陈超却依旧没能追上李长安。

看见远处李长安的速度减缓了少许,陈超立刻鼓动灵力,快速向着李长安靠近;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拉近一点点,李长安便立马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身上,之后李长安的速度再次变快几分。

陈超跟在李长安身后跑了三个时辰,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仍然有十数丈,每当他要追上李长安之时,李长安便会拿出一张符纸贴在自己身上,贴上符纸之后,李长安的速度便会快上几分。

陈超见李长安的速度,再次变得和自己不相上下,他咬牙切齿的骂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等你御风符耗尽,让我抓到你,看我不将你扒皮拆骨!”

李长安这边的情况,其实也不容乐观,一直保持全力飞行的李长安,体力的灵力逐渐后继乏力;全力飞行就好像快步疾跑,最为耗费灵力,寻常飞行就如同散步走路,灵力减少缓慢;所以,全力飞行消耗的灵力,比寻常飞行消耗的灵力要多得多。

一张御风符增加的速度,差不多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三个时辰的跑路,已经消耗了十二张飞行符,李长安储物玉佩里的御风符,此时已经所剩无几。

灵力的损耗,可以靠丹药恢复;可御风符一旦耗尽,等待李长安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长安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困境。

此时,两人已然追击至一处远古树林之中,气急败坏的陈超,早已被磨尽了耐心,他大声骂喊道:“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别跑啊!”

李长安回头望了眼后面的陈超,也高声说道:“你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叫喊,在高空响彻……

就在此时,李长安感觉到一股异常的动静,他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的远古树林,忽然发出一阵山石滚动、树木折断的声音。

茂密的树林中,乍然腾飞起一只巨型妖兽,这只妖兽生有双翼,其体态轻盈,周身青色的羽毛色泽亮丽;这只妖兽双翼张开之后长达一里。

妖兽一飞冲天,掀起一阵狂猛的陆地龙卷;地面上树木被陆地龙卷刮过之后,通通被连根拔起。

“这是青鸟!”

李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只妖兽的来历。

飞上高空的青鸟在空中扇动着翅膀,掀起一阵又一阵风浪,地面上的树木被青鸟扇起的风吹刮,如果绿色的浪潮,滚滚不息。

远处的陈超自然也认出了青鸟,见到青鸟的身形之后,他立马停下追赶的脚步,直接转身逃跑。

青鸟狭长的翅膀只是轻轻一挥,便将逃出一段距离的陈超给卷了回来。

陈超被青鸟吹回原处以后,又被扬起的狂风阻挡,无法调整身形遁走。

空中的青鸟伸头,将这个打扰了它的人类一口咬住,然后便自顾自的咀嚼起来。

青鸟吃了陈超之后,好像不太满意,将骨头残渣吐出,它扭转庞大的头颅,漆黑的眸子盯着李长安;李长安见到这一幕,那还敢妄动啊!他只能如同一只鹌鹑一般呆立空中,一动不动。

青鸟似乎不太喜欢这种食物,它盯着眼前的人类,似乎在思考,到底该不该吃这个人类。

李长安看着不停扑腾着翅膀的青鸟,冷汗直流。

终于,青鸟做好了决定,它挥动翅膀,一股狂风吹过,李长安被笼罩其中;狂风之中的李长安,感觉五脏六腑都有被撕碎一般,难受无比,这股狂风带动着李长安向西飞去,不知吹荡了多少里路。

第三卷 青鸟记事 第十一章 梦回太古

九天剑宗,流云阁。

今日,无所事事的齐映云收到了一封飞符,将飞符递给身后的二师弟后,齐映云让他读出其中的内容。

吕且接给飞符,看了一眼,又对齐映云说道:“这是小师弟发来的飞符……嗯,他说……他买到了一本养剑术的秘籍……这…这秘籍!”

“这什么啊!你说清楚啊,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齐映云皱眉教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卖关子,快说,这秘籍怎么了?”

吕且长大嘴巴,用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回答道:“这是本‘以命养剑’的养剑术秘籍,书中似乎还牵扯到命运和命数;但是,这本秘籍有十之三四的部分断断续续,看不真切;小师弟将这本秘籍发回来,是希望我们能将那十之三四的部分补齐。”

齐映云闻言,对吕且说道:“你快些将这秘籍读与我听。”

吕且“嗯”了一声,便开始朗诵起来……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里,吕且将飞符里关于养剑术的文字,悉数诵读。

齐映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神情越发凝重。

“师兄,我读完了。”吕且读诵完毕后,齐映云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直直的站在原地。

看着脸色不对、一言不发的齐映云,吕且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齐映云缓缓开口,他说道:“这本养剑术,是我的造化!”

吕且望着挠了挠脑袋,问道:“什么造化啊?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齐映云没有回答吕且的问题,而是问吕且:“你可知,师傅为何要说我‘剑道扛鼎’?”

吕且摇了摇头,傻傻的笑道:“或许是因为师兄……你人狂、性子傲,既有脾气,还不爱笑;所以,比较适合练剑吧。”

闭着眼的齐映云听了这话,只能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正色说道:“师弟,我没跟你开玩笑!”

见齐映云板着一张脸,吕且屈服于齐映云的淫威之下,不敢再开玩笑了,他一本正经的问道:“师兄,为何师傅要说‘你是汉国未来千年剑道扛鼎的人物’?”

齐映云清了清嗓子,对吕且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因为,我齐映云!能为九天剑宗,再开千年剑修路!”

吕且闻言,在心里暗骂几句脏话,但嘴里却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对齐映云说道:“原来如此!”

齐映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现在可知,我为何要说这本养剑术,是我的造化?”

吕且那知道齐映云为何要这么说,但他有怕齐映云教训他,只能装腔作势道:“我大概……明白了师兄的意思,但还有些地方不懂,希望师兄你能再解释一遍。”

齐映云冷哼一声,说道:“九天剑宗若是尽是你这样的酒囊饭袋,迟早要完!”

吕且闻言,右手跳了跳,他忍住拔出昆仑巨剑的冲动,然后在心中,将齐映云的祖宗十八代,悉数问候了一遍。

齐映云冷嘲热讽完了以后,终于向吕且解释道:“我自幼时出生,便携带着一身剑意,因为这身剑意无意间,容易伤到他人,所以我便自闭了视觉与神识,将剑意压制在体内;可是,剑意虽然被我压制在体内,却一直无法驯服,所以我只能自闭双目和神识。”

齐映云体内的剑意,吕且也是知道的,但他不明白齐映云所说的造化,又是什么,“这是这本养剑术,和你的造化有什么关系?”

齐映云解释道:“这本‘以命养剑’的养剑术,能改变我命运和命数,我若是配合着玄天阁秘术‘天运大衍术’推算,或许就可以从中找到,压制我体内剑意的方法;最不济,也可以将那些剑意驯服,培养为我所用!”

吕且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本养剑术……嗯……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但吕且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对了!师兄你会推算啊?”

“嗯……”齐映云沉默了片刻,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另外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我出关之前,你不要来烦我!还有,你快将这封飞符,送与师傅观摩。”

“嗯。”

按照齐映云的吩咐,吕且将飞符送往萧逸尘处;另外一边,已百年未曾修炼的齐映云,最终在今日闭关,参悟起了这本养剑术。

……

……

太古记事序·一。

自人族结绳记事始,天空之上无旭日、无明月、亦无星辰,世间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一片黑暗混沌。

漫漫长夜经过了无数岁月,随着一把巨大的青铜古剑划破黑夜,撕破苍穹,为万物从缝隙中,带来第一缕光明。

从此后,日出为朝,月升为暮,天地归于正轨。

太古记事序·二。

天地东南处,有一雄山,名唤“青山”。

青山与苍穹之间,竖立着一柄布满裂缝的青铜巨剑。

当人世间第一位登山者,触碰了这柄青铜巨剑之后,本就支离的巨剑,彻底破碎。

青铜巨剑破碎后,剑身中绽放出万千光芒;无数的修真功法、秘籍、法术,化作一抹抹璀璨流华,飞往世间的各个角落。

自此,人族便开启了“修真时代”。

太古记事序·三。

九黎国正中央有一座云梦山,云梦山上住着一位“柳克白”,此人修真十万年,堪称世间第一,其修为臻于无量境,离成圣只差一线。

九黎历,复五十二年,晨。

天发杀机,降无量劫于云梦山,大地震动不止,天翻为地,地覆为天;云梦山夷为平地,将为云梦泽。

柳克白,陨。

……

这,都为太古记事,书上记载。

但,在太古记事书本之外,在那柄巨大的青铜古剑,划破漫漫长夜的那一刻,在无数人抬头仰望那柄巨剑撕开苍穹之时;尘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听见了一声嘶力竭呐喊:“一定要自由!!!”

闭关修炼的齐映云,运行天运大衍术进行推算;不知不觉剑,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齐映云迷茫在漫漫黑夜中,神游了无数岁月,当天地间第一缕光出现时,他抬头望去,看着手持青铜古剑,划破黑夜的那人,齐映云看着那人的脸庞,茫然间,他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何满身剑意,也知道了世界的终极之秘。

第十二章 南诏之国

是日。

百国联盟的最南端是一望无际的南海,而在的南海旁边,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国,此国名为“南诏”。

南诏国人丁稀少,国土的面积甚至不如汉国一个稍大的县。

清晨,南诏国南端的沿海线上,奔流不息的浪涛,将一位白衣男子拍打上岸。白衣男子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男子的一袭白衣沾满了沙土海草,显得很是狼狈不堪。

时逢夏日酷暑,缓缓东升的朝阳,射下了万缕耀眼的光芒,阳光照在白衣男子的脸上。

约莫中午时,毒辣的阳光反复炙烤着昏迷不醒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右手食指倏地动了动,似乎恢复了知觉,白衣男子模糊不清的神智,开始逐渐清醒,他双手撑地,上半身缓缓竖起;坐在沙滩的白衣男子,望着一望无际的南海上滚滚的浪涛,愣愣发神。

白衣男子正是李长安,那日被青鸟扇出的狂风裹挟,在旋转不息的狂风中,李长安很快便昏迷了,昏迷后也不知被狂风席卷了多少里路途;待狂风消散,李长安便掉落在了风熄处的南海上,然后,又不知被南海浪涛拍打漂浮,随波逐流了多日。

李长安四肢无力,身躯虚弱无比,他的五脏六腑也被青鸟扇出的狂风震伤,还未恢复伤势;李长安抬起被海水泡的发胀的双手,撑住膝盖,艰难的站起身。

架不住烈日暴晒的李长安,朝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走去;途中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飞符,想给李渔等人报平安,拿出飞符,在上面写下内容后,才注意到主飞符已然损坏。

主飞符的主要作用,是用以定位和发送飞符,若是主飞符损坏,那便无法给别人发送飞符,主飞符损坏后,因为无法定位,所以也无法接受到别人的飞符。

李长安叹了口气,将写好的飞符,收入储物玉佩;主飞符这种法宝很是常见,只要是修士存在的地方,那便会有,李长安也不着急,等找到有修士的地方,再购买一个便可以了,也不急于一时。

走到大树下后,李长安盘坐了下来,他的对面海浪涛涛,滚滚不息,听着汹涌的波涛海浪声,李长安开始调息灵力,随便查看五脏六腑的内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约莫第二天日出的时候,调息许久的李长安睁开双眼,此地灵力淡薄,他吸收了半天,也就恢复了半成不到的灵力,但勉强也足以压制体内的内伤,支撑走动。

李长安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服用丹药,来恢复灵力;若是服用丹药,就好比,给一个弱不禁风的病人,服以灵芝人参等大补之药,这种大补的药,效果适得其反,不但无法将病人的身体恢复,还会将病人本就不堪一击的身体,给补的七窍流血而死。病人因为身虚体弱,所以只能用慢性草药缓缓滋养,待身体恢复些许后,再服以更加具有药力的草药。

李长安现在亦是如此,他的五脏六腑到处都是内伤,若是直接服用丹药,恐怕会爆体而亡,就算侥幸存活,也会给身体留下无法恢复的暗疾;所以,李长安只能靠吸收灵力,来缓缓滋养内伤,待内伤好转一些后,再服用回灵丹药和治疗内伤的丹药。

吸收了大半天,才恢复那么一点灵力,若是按这个进度,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恐怕不能彻底恢复体内灵力。

李渔会不会应该危险啊?

浑身难受的李长安,隐隐感到担忧,那日陈超虽被青鸟所杀,但风雷寨的余孽若是追杀李渔,该怎么办啊?!

但转念一想,还好自己留了一个私心,让李渔往东北方向逃跑,相信李阙歌几人解决了青鸟城的匪人后,应该也在赶来风雷寨的路上,就算李渔遇到危险,应该也不会有事的,李长安暗自安慰自己。

李长安起身,往北方走去。

差不多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李长安找到了一处小城,这是一座无名之城,他原以为城里面,或许会有修士,那样便可以从其他修士处,购得主飞符;可是进城后,大失所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城镇,城中根本没有修士的痕迹。

因为走了一夜,李长安体内本就稀薄的灵力,因为要维持辟谷,所以已经悉数耗尽。

这座无名之城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客栈的存在,李长安在城中找到一处客栈,然后走入客栈大堂。

客栈老板看着衣衫褴褛的李长安,以为他是要饭的乞丐,远远的抛了一个馒头过去,然后对李长安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赶人。

李长安接过老板扔来的馒头,表情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走过去,对客栈老板说道:“店家,我是来住店的,可不是乞丐。”

“你不是乞丐?”客栈老板闻言,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长安,“我们这里的上等厢房,可得一两银子一晚!”

李长安点了点头,从储物玉佩中不留痕迹的拿出一枚金子,将金子放在柜台上,李长安说道:“我应该会在你们店,住上一些时日,就叨唠店家了。”

客栈老板看见金子,神情立马殷勤起来,李长安也没在意这些市井凡人的狗眼看人低,跟随着客栈老板来到厢房。

老板将李长安领进房间后,李长安问道:“店家,这里是何地啊?”

客栈老板回答道:“我们这里名叫‘巢昌’位于南诏的西南。”

南诏!?

那青鸟到底将自己吹了多少路啊?!南诏和青鸟林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那现在是什么日子?”

“现在快立秋了。”

李长安记得,之前几人到青鸟城的时候,正值小暑节气,如今都快立秋了,也就是说,他昏迷了快一个月……

李长安收回思绪的同时,还在感叹大难不死。

“麻烦店家了,我需要休息几日,这几天就不要打扰我。”

客栈老板点了点头,退出厢房,走后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第十三章 赵旭文

九月二十七。

南诏国位于大陆的最南方,那怕现在已是秋末,但此地的天气,却依旧十分闷热。

李长安吸收灵力,温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后,他体内五脏六腑的内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时至中午,调息完毕的李长安,从储物玉佩里拿出一件衣服,换上衣服以后,他便走出了厢房。

李长安刚刚走下楼梯,客栈老板一把跪倒在他的面前,磕着头,求饶道:“上仙啊!小的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不要怪罪我了……”

李长安看客栈老板的反应,估计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一个普通凡人要是闭门两个月,不吃不喝,早就饿死了,那还能生龙活虎啊;李长安扶起客栈老板,说道:“快起来吧,我要是想怎么你,你早就死了,那还容你在此聒噪啊。”

客栈老板闻言,赶紧爬了起来,然后站在一旁,一副鹌鹑的模样,样子十分乖巧。

时间一来一去,与李渔几人分开,已经过去三个月,李长安因为主飞符损坏,无法联系到李渔几人,风雷寨逃亡之后,他心里一直担心着李渔的安危,“我是第一次来南诏,你们巢昌附近,可有修士聚集的地方?我想去买些法宝。”

客栈老板低着头,低声下气的回答道:“上仙,小的只是个升斗小民,怎么会知道仙人的居所啊,我活这么多年,也就有幸见到您一位上仙而已……”

“那倒也是……”李长安点了点头,南诏国与汉国不同,南诏只是百国联盟中偏居一隅的小国,而且人口稀少,灵力淡薄,估计没那个修士愿意在此常住。

“不过……”客栈老板欲言又止。

李长安见状,说道:“但说无妨。”

“上仙,我也是道听途说,事情的真假我也不清楚……”客栈老板说道:“听来往的商旅说,往西北方向五百多里,有一处烟雾环绕的云霞山;听那些商旅们说,他们某处路过那处时,见那座云霞山飞出过一道人影,我猜测那里或许有仙人居住。”

李长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烟雾环绕应当是灵力浓郁的缘故,吸收天地灵力的修士,是很有可能在灵力浓郁的居住。

“这段时间打扰店家了,告辞了……”李长安对客栈老板说道,说完便御剑往西北方向而去。

……

……

南诏国就那么点地方,客栈老板说云霞山在西北五百里之外,但是据李长安自己感觉,这段距离最多四百路,因为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云霞山。

云霞山的灵力没有预料中浓密,但总的来说也不算稀薄,望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云霞山,李长安高声喊道:“苦修李长安路过此地,前来拜访,请云霞山仙友见面一叙。”说出此话之后,云霞山寂静了一会,没多久便飞出一名老者。

这位老者大约八十多岁的相貌,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穿着一身麻衣,佝偻着身影,老者的修为是筑基初期,面对筑基后期的李长安,老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怕和不安,相反却表现的十分坦然与镇定,他打量了几眼李长安后,问道:“这位道友拜访云霞山,所为何事?”

李长安作揖道:“道友可有通讯的主飞符?我可用丹药与道友换取。”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介散修,并无主飞符。”

李长安闻言,有些失望,他再次作了一揖,准备离开此地……

老者见李长安儒雅随和、谦逊有礼,便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他又问李长安:“不知道友有何丹药?可有增进修为的丹药?若是有,我想购买一些。”

“是有一些……”

老者闻言,面露喜色,他一把拉住李长安的胳膊,笑着对李长安说道:“道友,请进山一叙。”

本意离去的李长安,被老者拉着胳膊,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跟谁着老者进入云霞山。

老者一边带着李长安进入云霞山,一边说道:“李道友,在下赵旭文,之前若有冒犯,还望道友见谅。”

“我家中有个天赋不错的小辈,这次向道友购买增进修为的丹药,也是为了我那小辈……”赵旭文络绎不绝的说道:“道友年纪轻轻便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当真是年轻有为啊!之前听道友的口音,感觉不怎么熟悉,不知道友是何人氏啊?”

“我来自汉国……”

“哦,汉国啊,那可是个大国啊!”赵旭文震惊,又说道:“我们南诏离汉国也不远,我年轻的时候,曾去过汉国几次,那里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很是繁华啊!道友可是出生在个好地方。”

李长安笑了笑,赵旭文说话很是有趣,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赵旭文攀谈道:“汉国疆域辽阔,我只去过江南那边,不知道友祖籍何处啊?”

李长安回答道:“我祖籍舒州,也在长江边上,不过是在江北,而非江南。”

“舒州?!”赵旭文震惊的问道:“可是李云飞那个舒州啊?”

李长安愣了愣,尴尬一笑,回答道:“是…那个舒州。”

赵旭文摸了摸胡子,笑道:“没想到道友还和李云飞是同乡啊!”

“你…也…知道李云飞嘛?”李长安有些好奇,汉国和天道国的修士认识他父亲,李长安不感到奇怪,这南诏国与大汉又无战事,这里的修士好端端的,怎么会知道他父亲的?

“我虽然很少外出,也只去过汉国两次,但军神李云飞的大名,我却是听说过的!”赵旭文摸着胡子,畅谈道:“那年烽烟四起,杀伐难止,汉国危如累卵,李云飞持三尺青锋,救苍生于水火,挽社稷于倒悬,驱除鞑虏,匡扶正道,立万世不易之功,当得起一人救一国啊!”赵旭文吐沫乱飞的感叹道。

任谁听到这等吹嘘都会有些脸红,更何况被吹嘘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李长安老脸一红,替李云飞谦虚道:“哪有,哪有,未免夸大其词了,不知道友是何处听的啊?我怎么感觉莫名的熟悉?”

赵旭文回答道:“有夸大其词嘛?我是路过汉国时,听酒楼、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

“原来如此……”李长安恍然大悟,说道:“我就说怎么听起来,一股说书先生讲演义的味道。”

第十四章 无题

跟随赵旭文进入云霞山后,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庭院。

这处庭院的四周,筑有竹藤围栏,另外,庭院中还建有十余间茅草房屋,看起来和凡间的农家小院,如出一辙。

赵旭文将李长安引至客厅,客厅里很是是寒酸,除了几张座椅之外,便再无其他装饰。

客厅里还有两位中年男人,两人穿着普通农家打扮,相貌和赵旭文有些相似,看起来应该是直系亲属。

在赵旭文的招呼下,两人各自落座。

见李长安看向两位中年人,赵旭文给李长安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大些的叫赵华,小些的叫赵辉。”

相貌稍显老成的,便是赵旭文的大儿子赵华,他疑惑的看了眼自家的老父亲,但并未询问什么。

赵旭文自然也看出了大儿子的疑惑,大大方方的解释道:“‘玲儿’的修为停滞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位李长安道友,带有增进修为的丹药,我想从李道友处购买一些丹药,帮‘玲儿’突破瓶颈。”

见父亲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带外人入山,赵华叹了口气,说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就不要浪费晶石了。”

另一边,年级稍显年轻的赵辉,走过来李长安旁边,倒了碗茶,笑着招呼道:“寒室简陋,道友见笑了,用些茶水吧。”

秉着古道热肠的李长安,喝了口茶后,笑问道:“揭不开锅?道友可是有什么难处么?需要在下帮忙么?”

赵旭文摇了摇头,解释道:“华儿有些夸大其词了,倒不是有什么难处,只是家中晶石不多了。”

李长安放下手中茶碗,说道:“晶石不够的话,购买丹药所需的晶石,可以先欠着,等以后我再来此地时,道友再将灵石给我,也是可以的。”

赵旭文闻言有些心动,但转瞬,他便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道友了,但我老赵家,没有欠人财物的习惯;晶石不够,我少买点丹药便是。”

李长安如今已经筑基后期了,而赵旭文口中那个天赋不错的小辈‘玲儿’,估计也就炼气期的修为;李长安身上还剩有很多炼气期的丹药,放在身上也是浪费;他本来是准备直接送一些丹药给赵旭文的,就没准备将来再向赵旭文讨要晶石。

之所以说先欠着,一来,是为了照顾赵旭文的面子,二来,若是直接说送给赵旭文,只会显得自己财大气粗,搞得自己施舍别人一样。

赵旭文喝了口茶后,说道:“我只是一个山野散修,也没见过多少大世面;但是,我看李道友气度不凡,行为举止很是得体,李道友应该来自大门派吧?”

“为何,有此一说?”李长安笑问道。

“我以前看到过一些中等门派的修士,那些中等门派修士的谈吐举止,充满了自信,但他们却很看不起我们散修;李道友和那些修士一样,也充满着自信,但是比起那些修士,却要……”赵旭文想了想如何形容,再次说道:“道友比那些中等门派的修士,要有教养许多,我估计这应该就是大派风范,这东西,是那些中等门派,缺少的底蕴。”

果然,人越老越精,李长安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其辞的说道:“算是吧。”

懂的人自然懂,赵旭文闻言,眼神一亮,说道:“李道友,我家中有几个小辈,要不,你测测他们的资质吧,如果你有看对眼的,也可以收为弟子。”

赵旭文虽然嘴上说,中等门派的修士没教养,但他做为散修,明白散修的苦,他也想家中的后辈,能拜入门派,能在修仙的路上走的通畅一些,而李长安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意味着一个机会。

虽然在赵旭文眼里,筑基后期,已是修为不凡了;但对李长安来说,筑基后期,修为尚浅,李长安拒绝道:“我自己修为不精,怎敢为人师长啊!而且,我还在苦修,实在是不方便收徒。”

赵旭文闻言,有些颓废,但转瞬,便笑着说道:“李道友先看看,就当帮我测测那些晚辈的资质,若是真的没有看对眼的,就当没缘分,我也不强求。”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长安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没一会,赵华便领着一群孩子来到客厅,这群孩子有男有女、年龄不一,年纪最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才三四岁的样子。

测试灵根资质的方法有很多,李长安也会一些测试的方法,他走到年纪最大的那名少女身边,伸出右手,按住少女的天灵盖,然后输入一道神识,开始查看起少女的灵根。

没一会,李长安便睁开了眼,然后转身,按向下一个孩子的脑袋……

差不多半个时辰,李长安便将五个孩子的灵根资质,查看的一清二楚;总的来说,这五个孩子的灵根资质,都很普通。

五人中资质最好的,要属那名年纪最大的女孩,但是按那女孩的灵根资质,若没有莫大的机缘,那怕修炼一辈子,最多也就筑基期的修为,很难往前一步。

李长安没有说这群孩子的资质如何,而是看向年纪最大、资质最好的那名女孩;这女孩有炼气六层的修为,皮肤稍黑,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短打的服饰,看起来像个野小子,李长安问女孩:“你便是‘玲儿’吧?”

这五个孩子中,只有这女孩拥有修为,所以李长安也不难推测出,赵旭文口中的“玲儿”是谁。

女孩胆子很大,也很不怕生,李长安查看几人灵根的时候,她便一直盯着李长安看;这时,见李长安和自己说话,女孩先是愣了愣,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我全名叫‘赵玲儿’,不过爷爷和父亲喜欢叫我玲儿,你也可以叫我玲儿”

一直生活在山野之中的赵玲儿,心思单纯,而且也不怎么懂人情世故;这云霞山中,除了家中亲属外,赵玲儿也机会没有见过外人,她看着李长安的脸庞,大大咧咧、毫不遮掩的说道:“前辈,你长的真好看。”

“呃……”这时,被调戏的李长安,脸红了,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第十五章 你怎么又开始更新了啊?

赵华见李长安脸红,为了缓解客厅里的尴尬气氛,开口笑问李长安:“道友,玲儿的资质如何?可有望结丹啊?”

脸红的李长安,扭过头去,故作沉思了一会,才悠悠开口道:“她的资质尚可,勤加修炼之余,若是能遇到些大机缘,也是有望结丹。”李长安这句话,大致的意思是,赵玲儿勤加修炼,还有遇到莫大机缘,才有希望结丹。

李长安说出此话后,感到有些违心;因为赵玲儿的灵根资质,放在九天剑宗,连个普通的外门弟子都不如。

正如李长安所言,赵玲儿除非遇到莫大机缘,否则以她灵根的资质,终其一生,也最多达到筑基后期的修为。

赵玲儿十五岁便达到了炼气六层的修为,这让赵家人一致认为,赵玲儿的资质十分出色,甚至有望结丹;说他们井底之蛙也好,说他们寡见少闻也好,但在赵家人的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

赵华、赵辉还有赵玲儿几人,没能听出李长安的话外之音,但越老越精的赵旭文,却听出了李长安话里的意思。

要勤加修炼,还有遇上莫大机缘,才有希望结丹,这不就是说,没希望结丹么!

赵旭文想明白后,内心涌现出一股无可奈何的失望,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家中能出个天赋不错的娃儿,本以为玲儿的资质应该不错,但没预料到还是高估了。

赵华几人还沉寂在赵玲儿有望结丹的喜悦中,但看穿了一切的赵旭文叹了口气,独自走向屋外,李长安见状,便跟了过去。

颓废的赵旭文望着云雾缭绕的云霞山,开口道:“家中小辈,没什么见识,让道友见笑了。”

李长安默不作声,两人徐徐前行,来到庭院的栅栏边缘处。

赵旭文又开口,喃喃自语道:“我家中几十口人的资质,都很一般,除了我和玲儿之外,他们都很难摸到筑基期的门槛;我本以为玲儿的资质,应该是能够结成金丹,没想到我还是过于乐观了。”

看着赵旭文苍老的脸庞,李长安好言安慰道:“灵根的资质虽然很是重要,但也不是重中之重;就比如我大师兄,他的灵根资质很普通,可是他的修为与实力,却无比强横;我们宗门数万人,能与他一战的同门,也不过一手之数。而且,玲儿也不是没希望结丹,赵老还是宽心些,莫要太过忧愁啊。”

“哎……”赵旭文叹了口气,无奈笑道:“道友,就不要安慰我了,我们这些散修,那能和大门牌的修士比啊。”

看着老态龙钟的赵旭文,李长安心生怜悯,思考了一会,他说道:“我可以给赵玲儿一个机会。”

赵旭文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问道:“道友,此话怎讲?”

李长安徐徐开口道:“我来自汉国的九天剑宗,不知道友可听说过?”

李长安这句话,可把赵旭文震惊到了,他虽是偏居一隅的南诏国修士,但九天剑宗的鼎鼎大名,却是世人皆知啊;这个宗门的传奇人物,比比皆是,就算不提李云飞,但剑神萧逸尘的赫赫大名,在这片大陆,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啊?

李长安继续说着,“……以赵玲儿的资质,虽然无法直接拜入九天剑宗的内门,但我可以让她在九天剑宗的外门修炼,至于她将来的成就如何,就看她自己了。对了,不知道友,可愿让赵玲儿去九天剑宗修炼啊?”

李长安一直在说着话,但赵旭文却处于震惊的状态,一直回过神来;也没听清楚李长安说的话,赵旭文只是难以置信的问道:“道友是九天剑宗的修士?”

“是的。”李长安再次问道:“你可愿让赵玲儿去九天剑宗的外门修炼?”

“那是自然,那自然愿意……”赵旭文激动的语无伦次。

李长安将一枚袖珍小剑递给赵旭文,说道:“这是九天剑宗的神剑令,到九天剑宗之后,将这枚神剑令交给守门的修士,便可。”顿了顿,李长安又说道:“我此时正在苦修,无法送赵玲儿去九天剑宗,而且,我不建议道友,护送她去九天剑宗。”

“为…为什么不建议?”赵旭文问道。

“不经历磨难,怎能成长;这趟路,就当是我对她的考验吧。”李长安缓缓开口道:“我有位同门,尚是凡人时,便能独自一人远行万里,去参加昆仑万仞;若是这趟路,赵玲儿无法到达,那还不如留着云霞山,这样对她来说,还好些。”

李长安转身,看向赵旭文,问道:“此时,你可还愿意接下神剑令?可还愿意赵玲儿去九天剑宗?”

赵旭文回望了一眼客厅的方向,然后从李长安的手中接过神剑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玲儿没能走到九天剑宗,半途而废,也好过将来后悔,自己没迈出这一步。”赵旭文对李长安作揖道:“总之,多谢李道友!”

李长安扶起赵旭文,说道:“等我苦修结束,回九天剑宗后,若是能见到赵玲儿,我会提携她一二,道友也莫要太担心。”

赵旭文的眼中尽是感激,李长安笑了笑,又问赵旭文道:“我想购买主飞符,不知南诏国附近,可有修士聚集的地方啊?”

赵旭文摇了摇头,说道:“南诏国灵气稀薄,并无多少修士的痕迹;西北边三千里之外的红云城,那处是距离云霞山最近的修士聚集地,只不过那里最近有点乱……”

李长安闻言,问道:“怎讲?”

“红云城附属于‘慕容国’,而芙蕖国最近正和邻居‘芙蕖国’交战,据说还有修士参战,战况十分惨烈;而且,今年冬末春初之时,楼兰国会召开一场大型交易会,道友若是没必要,可以绕开芙蕖国与慕容国,去北方的楼兰国。”

李长安“嗯”了一声,两人继续交谈。

之后,李长安留下吃了顿晚饭,留下些增进修为的丹药后,他便离开了云霞山。

第十六章 剑无极的豪壮故事

南疆贫瘠荒凉,烟瘴弥漫,泥土呈灰黄色,极其不适于粮食的种植;但无奈何,贫瘠南疆,却又只能靠艰辛耕种,才能勉强耕种出活命的粮食。

汉国北方秋收多在八月中旬,而汉国最南的南疆,秋收却在九月末时。

而且,此地空气湿润,树木与村庄里,多有雾气烟瘴;无论酷日如何暴晒,这千百年来,也未见半点消散。

南疆黄泥村郊外,九月末的某个中午。

一家十数口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在金黄色的稻田里收割着麦子,空中的雾气侵染着收麦人的暴露在外的皮肤,将本就黝黑的皮肤,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雾水。

二十年前,天道国败北后,天下大定;越来越多的南疆人,开始往北迁移,可是有能力北迁的南疆人,总归只是极小数;更多贫穷的南疆人,却只能听天由命,田地在哪儿,他们就只能留在哪儿,守着庄稼地,等着一年四季的收成。

可是天灾不易躲,也难逃。

留着南疆的贫苦百姓,除了守着土地,还要对抗那些时不时出现的蛮族人。

有人评价南疆人“悍不畏死”,事实是如此,可也无奈是如此。南疆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不悍不畏死,他们就守不住一亩三分地,所以他们只能比残忍嗜血的蛮族人,更加“不讲理”,才能在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不过还好,朝廷派老将军徐天宝镇守南疆,那些喜好嗜杀的蛮族人,最近也开始往南迁移了。

近些年,黄泥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过蛮族人的身影了,这让居住在黄泥村的百姓,稍稍喘了口气,稍稍安心了些许。

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里,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农,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抬头又看了眼,似乎永远不见大日的天空。

老农已经七十好几,若是放在烟雨江南的繁华地,这个年纪的老人,大多数都留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老农经验丰富,几十年的劳作,让他在麦田里如鱼得水,仅仅一个上午,便将一处麦田割尽;老农伸手到后背,捶了捶酸痛的后背,他艰难的立起伛偻的老腰,遥遥望着远处。

因为眼力不济,老农只能眯着眼,因为个子不高,他只能踮起脚尖,望着跟随长辈一起收麦的孙子;向着远处呼喊了一声,老农对着孙子招了招手;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便飞快跑了过来。

老农轻轻的拍了拍孙子的脑袋,让他去旁边荫凉的地方歇息一会,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就去往田边的树下坐着。

坐下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会儿,孩子便准备去继续收麦。

麦田的道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黑衣的高瘦男子;孩子看着忽然出现的高瘦男子,呵呵一笑,有些天真无邪的不明所以。

那人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田垠旁,虎头虎脑的孩子,看着一袭黑衣的高瘦男子,举起手里的水壶,满是质朴气的问道:“你喝水不?”

高瘦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柄铁链捆锁的黑色长剑,他望着田间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影,轻声问道:“这里近些年如何了啊?那些蛮子可还过来?”

孩子憨憨说道:“徐天宝将军来南疆后,那些蛮子已经好几年没动静了。”

“你口中的徐天宝,何许人也?”高瘦男子问道:“镇守南疆,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为何要来南疆啊?”

孩子哪知道徐天宝为什么要来南疆,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我听爷爷说,徐天宝是好人,是朝廷的大官,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帮我打蛮子;前些日子,我还听爷爷说,徐天宝将军,打了大胜仗,好多的蛮子都往南边跑了……”

听着孩子离题万里的话语,高瘦男子嘴角微翘,却不做声。

孩子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爷爷说的话”,高瘦男子也很好脾气的坐在一旁,听着孩子的话,点着头。

老农又收了几处麦子,再抬头时,发现孙子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年轻人;老农心中担忧,便离开了麦田,走向孙子的方向。

老农还没开口,高瘦男子却站起身来,他对迎面走来的老农弯腰作揖,说道:“老丈,不必担忧,我也是南疆人。”

孩子听见这话,站起来,问道:“那你是南疆那里人呀?”

“本地人。”

老农露出黑黄的牙齿,说道:“你口音似乎不像啊。”

高瘦男子无奈,只是说道:“我离开故乡有些岁月了,但听得懂,却忘记如何说了。”

老农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坐在孙子也高瘦男子中间,喝着壶水。

高瘦男子望着麦田,悠悠开口道:“我记得早些年,这里是一个名为‘梅岭’的村子。”

老农听见这话,这才放下心中的警惕,说道:“这里,早些年却是梅岭村,只不过后来让蛮族给屠了,还推起了一大座尸山,据说只有一个孩子,逃过一劫。梅岭村被屠以后,就荒废了,后来便被开垦成了麦田。”

“原来如此。”高瘦男子点头,看了看已经准备午饭的一家老小,剑无极起身,对老农“告辞”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地。

遵循着记忆中的脚步,他来到一处杂草横生的荒地。

他记得,当年将父母荒的残缺刨出来以后,便埋在此处。

看着浅浅的两个土坑,高瘦男子神情恍惚,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此时在想,却也只能想起,父亲那蜡黄的脸庞,与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将坟头杂草,一根一根拔去,再将坟头盖上新土。

高瘦男子的神情不在恍惚,他转身,开始往西北而去。

他叫剑无极。

他生于南疆,剑心刚决。

他从九天剑宗而出,从通天海而来,只为磨砺剑心。

那一路,整个东南沿海,赤海千里,云海下垂。

那一战,通天海内仅存的四位显圣妖王,再死两位,而龙王却不敢应战,只留男子孤身离去。

那一日,他结成了结丹。

第十七章 人间大炼狱(上)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往西北而去,越临近红云城,便越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气氛。

&nbsp&nbsp&nbsp&nbsp官道上熙熙攘攘的凡人,行色匆匆的成群结队往南而去,希冀着能躲开这场攻城战。而一队队士卒却义无反顾的踏着方步,往着北边的红云城而去,这种场面,越靠近红云城便越多。

&nbsp&nbsp&nbsp&nbsp红云城门口的守卫,修为都不算高,炼气期七层而已,李长安只是稍稍感应,便将城门口一队守卫的修为摸了个清楚。

&nbsp&nbsp&nbsp&nbsp红云城是修士与凡人混居的城邦,但因为大战在即,城中的凡人皆陆续迁移,而此时还留在红云城的人,几乎都是拥有修为的修士。

&nbsp&nbsp&nbsp&nbsp城中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凡人了,只剩下巡逻的士卒与偶尔三三两两路过的修士,这些人无一例外,面色都很是沉重。

&nbsp&nbsp&nbsp&nbsp红云城中的商铺,家家大门紧闭,这些商铺的店主们,估计也是怕席卷进两国之间的战争,早早关门大吉,逃难去了。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找了许久,终于在天黑时分,找到了一家修士开的店铺,商铺的主人是个炼气期五层的中年人,大腹便便,眯着双眼,看起来很是精明。

&nbsp&nbsp&nbsp&nbsp店铺里摆放的物品,都是些低级丹药与材料,店主也在收拾着家当,估摸也是准备跑路了。

&nbsp&nbsp&nbsp&nbsp店主见有客临门,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对李长安招呼道:“公子要什么物件,随意挑选,决定好了,招呼一声就是,不过最好快点,我收拾好家当,就要关门了。”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扫了一眼店铺里摆放的物件,便直接询问道:“店家,可有主飞符?”

&nbsp&nbsp&nbsp&nbsp店主擦了擦汗,回了句:“这东西可很是稀罕呀。”

&nbsp&nbsp&nbsp&nbsp“价格好说。”如果能购买的主飞符的话,李长安也不建议做回冤大头。

&nbsp&nbsp&nbsp&nbsp店主讪讪一笑,说道:“公子莫要误会,我那话,可不是为了抬高价格,而是我家店铺真的没有主飞符。”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皱眉问道:“那你可知,城中那里能购买到主飞符?”

&nbsp&nbsp&nbsp&nbsp“主飞符这么珍贵的东西,本来就少见,以前‘鸿运斋’倒是偶尔有货,但此时大战在即,我估计‘鸿运斋’也关门了吧。”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诧异道:“主飞符不是寻常物件嘛?怎么就是珍贵物件了?”

&nbsp&nbsp&nbsp&nbsp店主听了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打量起李长安,他越看越觉得这位白衣公子不同寻常;首先是修为,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然后是衣着服饰,一看便知不是便宜货色,最后是言行举止,他一琢磨,便猜测这位白衣公子,应该是出生名门大派的修士。

&nbsp&nbsp&nbsp&nbsp店主开玩笑道:“公子这话,就有一番‘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了啊。”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的储物戒指里,拥有很多天材地宝,主飞符根本无法与这些东西相提并论,因此李长安先入为主,一直觉得主飞符只是寻常物件。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尴尬道:“原来如此,是我见多识寡了。”

&nbsp&nbsp&nbsp&nbsp店主摇了摇头,说道:“公子玩笑了,你这可不是孤陋寡闻,而是出生不同,所以见识不同罢了,真正的民间疾苦、凡尘市井、鸡屎狗粪,您估计也没见着过。”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听了这话,也来了兴致,问道:“店家这话倒是有些意思,不知可能解惑一二?”

&nbsp&nbsp&nbsp&nbsp“我开了许多年的店铺,每天面对三教九流的客人,钱是没挣着多少,但眼力也是有一点的。”店主笑了笑,说道:“我猜公子应该是出生豪门,师承名门大宗,所以就胡言乱语了几句,我那能给您解惑啊!这城中现在乱的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莫要趁乱一巴掌扇死我呀。”

&nbsp&nbsp&nbsp&nbsp这店家倒是个趣人,李长安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嗜血好杀之人,店家宽心吧。”

&nbsp&nbsp&nbsp&nbsp“早些年,我学过些相面之术,观公子面善,也知公子为人,要不然我也不敢随意跟公子开玩笑。”

&nbsp&nbsp&nbsp&nbsp店家收拾好家当,对李长安说道:“公子,我收拾好了,准备逃难去了,您若是要主飞符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如今的红云城可不太平,你还是早些走吧。”

&nbsp&nbsp&nbsp&nbsp“我忽然不走了。”李长安拿出一枚上品晶石,“店家,我想盘下你这间店铺。”

&nbsp&nbsp&nbsp&nbsp店家摆手,没接过晶石,而是问道:“公子这是意欲何为啊?当真不要命了?”

&nbsp&nbsp&nbsp&nbsp“店家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感触,忽然不想走了。”顾平生宽慰道:“而且就算真的开战了,我也不会有事,你放心离去便是了。”

&nbsp&nbsp&nbsp&nbsp店主看着李长安手里的晶石,心里痒痒的,这可是上品晶石啊,足够盘下数十间铺子了,店家忍着心中,想了想后,还是问了句,“冒昧问一句,公子何等修为啊?”

&nbsp&nbsp&nbsp&nbsp“筑基后期巅峰。”

&nbsp&nbsp&nbsp&nbsp“筑基后期就算是巅峰,那也不安全啊,我可听说这次会战的双方将领,可都是元婴期修为啊!”

&nbsp&nbsp&nbsp&nbsp“我来自九天剑宗,如今正在苦行。”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想了想说辞,“我九天剑宗的剑道之高、剑法之绝、剑术之妙,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身为九天剑宗的剑修,越级击杀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不算过分吧?”

&nbsp&nbsp&nbsp&nbsp“九天剑宗!”店主震惊的一时无语,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九天剑宗的剑修越级击杀,倒也不算过分。”

&nbsp&nbsp&nbsp&nbsp店主笑嘻嘻的从李长安手里接过晶石,说了句,“我要走了,那你保重啊!”便急匆匆的向着城外而去。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行至门口,没有出门,目送着店家远去的身影。

&nbsp&nbsp&nbsp&nbsp年少时于书中读到,“大丈夫行无悔之事,何来后悔之说。”李长安觉得好不畅快,也觉得人生是该如此。

&nbsp&nbsp&nbsp&nbsp当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已不在年轻,年少时的豪情万丈,也随着时间慢慢磨平。

&nbsp&nbsp&nbsp&nbsp忽然间,李长安觉得,人生不该是这样啊,所以他很迷茫,所以他才想留下来,去看看店家民间疾苦,鸡屎狗粪。

&nbsp&nbsp&nbsp&nbsp时值黄昏,李长安抬头望去,残阳如血。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拍了拍手掌,莫名大笑,“好一番人间大炼狱啊!”

&nbsp&nbsp&nbsp&nbsp笑着笑着,不自觉,眼泪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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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间大炼狱(下)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以为的攻城战,没有第一时间到来,慕容国的军队于三天前就到了,只是在等待后续的粮草辎重和攻城工具而已,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战。

&nbsp&nbsp&nbsp&nbsp攻城战是在七天之后的清晨。

&nbsp&nbsp&nbsp&nbsp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慕容国的军队开始攻城,城外厮杀声响起。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蹲在自己店铺的门口,看着燃起的狼烟,兵戈交响声持续了一整天,随着慕容**队的鸣金收兵,双方于傍晚时间停战休整,准备着下一轮攻城。

&nbsp&nbsp&nbsp&nbsp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攻城战一直未停。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被青鸟所伤,留下的暗疾,经过这些天的调养,逐渐好转了不少,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nbsp&nbsp&nbsp&nbsp天气开始转冷,位处西南的红云城,下起了雪。

&nbsp&nbsp&nbsp&nbsp一场小雪过后,这场攻城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天,这几日,天上会时不时的掉落下尸体,这代表修士也加入了这场战争。

&nbsp&nbsp&nbsp&nbsp过去的这些天,李长安日出而醒,月升而眠,明明已经辟谷,可以不用进食五谷,但他却开始烧水煮茶,切菜做饭。

&nbsp&nbsp&nbsp&nbsp今日天寒,时近黄昏,李长安刚刚关门,准备歇息。

&nbsp&nbsp&nbsp&nbsp“噔噔噔噔……”

&nbsp&nbsp&nbsp&nbsp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无奈,只好走了过去,打开店门。

&nbsp&nbsp&nbsp&nbsp门外站着一队身穿盔甲的士卒,这些士卒都拥有修为,炼气期三层到五层不等,但气血旺盛,修炼的应该是体修功法。

&nbsp&nbsp&nbsp&nbsp“你们有何事啊?”

&nbsp&nbsp&nbsp&nbsp领头的士卒简单明了的说道:“征兵!”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想了想,尝试性的拒绝道:“我可以不去嘛?”

&nbsp&nbsp&nbsp&nbsp领头士卒的脾气明显不太好,他对后面的手下招了招手,说道:“带走!”

&nbsp&nbsp&nbsp&nbsp就这样,李长安被裹挟至一处空地,这里有许多被强征的普通凡人,还有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站着人群中,望着城头稀疏的守城士卒,还有场上被强征而来的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看来离破城不久了。”

&nbsp&nbsp&nbsp&nbsp被强征而来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务,有的人负责搬运尸体,有的人负责协助医治伤兵,还有的人负责砍柴煮饭,军中的士卒绝大多数都只有炼气期的修为,无法辟谷,因此要浪费许多人力,去砍柴煮饭,汉国也是因此研发了行军丸,这种丹药的药力远胜辟谷丹,但价格却也贵出许多。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的任务,则是负责挖尸坑,与他一起负责挖尸坑的,是一位中年人。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哭丧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都怪我那婆娘,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攻城的时候生娃儿,耽误了出城的时间,这红云城主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关什么城门,兵法不是说‘围三阙一’嘛,怎么就不能开一个门,日我们出去啊。”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伸出铲子,在泥土地里铲出一些土,回话道:“徐大哥,‘围三阙一’是说攻城的一方,守城的一方要是开城门,敌人岂不就长驱直入了。”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自言自语的说道:“哎,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望向城头,“快了。”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欢喜,“李老弟那里人啊,听口音不是本地的,你怎么知道快结束了啊?”

&nbsp&nbsp&nbsp&nbsp“我打东边来的。”李长安解释道:“红云城都沦落到强征了,定然是兵力的人手不足,所以我才猜测快结束了。”

&nbsp&nbsp&nbsp&nbsp“你这么说,是有些道理。”中年人点头。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问道:“徐大哥,你就不担心城破了么?”

&nbsp&nbsp&nbsp&nbsp“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城破了,慕容国的军队,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普通人。”

&nbsp&nbsp&nbsp&nbsp“诗中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果红云城真的被攻陷,徐大哥不会因此感到难受和屈辱感么?”

&nbsp&nbsp&nbsp&nbsp“这城不是[]还没破么,做人呐!就应该活在当下,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啊。”

&nbsp&nbsp&nbsp&nbsp“活在当下?”李长安好奇道:“可是书中说,做人应该是居安而思危、有备而无患、未雨而绸缪,才对啊?”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愣了愣,“我没读过书,你别与我说大道理,我听不懂,书上说的是书上说的,我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过日子。”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竖起大拇指,“徐老哥,话糙理不糙,别有一番有见地啊。”

&nbsp&nbsp&nbsp&nbsp“那可不!”中年人骄傲的挥动着铲子,“当年要不是家里穷,不肯花钱让我读书,说不定咱还能当个大官呢!”

&nbsp&nbsp&nbsp&nbsp两人话语间,负责搬运尸体的人,搬来了两具尸体。

&nbsp&nbsp&nbsp&nbsp两具身体的死状都很惨,第一具尸体被砍了数十刀,面目全非,半截身子都成了肉泥,但手里却还牢牢的握着刀,不愿松手。

&nbsp&nbsp&nbsp&nbsp另外一个尸体,断了一条胳膊,但致命伤却是胸中被一枪贯穿,留下了一个窟窿,因为空气寒冷,胸空流出的血水已经结冰,只留下一片殷红。

&nbsp&nbsp&nbsp&nbsp搬运尸体的人将两具尸体扔进尸坑后,便去搬运其余的尸体了,李长安瞥了眼吓的目瞪口呆的中年人,率先推动铲子,掩埋尸体。

&nbsp&nbsp&nbsp&nbsp“这俩倒霉鬼死的好惨,李老弟你看了不怕么?”

&nbsp&nbsp&nbsp&nbsp“以前怕,现在觉得还好。”

&nbsp&nbsp&nbsp&nbsp中年人长吁短叹的说道:“李老弟见过大世面啊!我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死人。”

&nbsp&nbsp&nbsp&nbsp李长安没有回话,将两具陌生人的尸体掩埋后,他双手合十,朗诵道:“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万物终将消亡,在辉煌,不过一抔黄土,一捧青灰。人生百年,岂有永恒不灭者,夕阳末世,惊怖可闻,不过光阴一刹。”

&nbsp&nbsp&nbsp&nbsp听着朗朗上口的话,中年人问道:“李老弟这是干嘛?早些年听着有大学问。”

&nbsp&nbsp&nbsp&nbsp“超度。”李长安说道:“这俩位死后,是由我们俩掩埋,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希望他们俩,来世得以善终。”

&nbsp&nbsp&nbsp&nbsp一直到天亮时分,城外的慕容**队又开始攻城了,因为没有了监督巡查的的士卒,李长安和中年人才得以回家。

&nbsp&nbsp&nbsp&nbsp生命很是脆弱,就这一晚上的时间,李长安已经掩埋了二十七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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