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匿名 - xp1024.com
《保持匿名》


第一章 您好,302先生

“您好,您是302先生吗?”

“嗯,说一下你的委托吧。”

“你们黑客都喜欢这种奇怪的名字吗?”

“我并不是黑客,黑客不会赚这种钱,而我会。至于名字,简单好记就够了。”

“假设我委托您偷别人的密码,事后,我会被发现吗?”

“如果你是唯一的受益者,我想,你肯定会被怀疑的。当然,最终还是需要证据的。这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了,去除痕迹,不留证据。”

“所以,委托您,是安全的咯?”

“或许吧。”

“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委托您。”

“好,你随意。”

“再见,302先生。”

“再见。”

------------------------------------------------------------------------------------

“您好,302先生在吗?”

“嗯,说一下你的委托吧。”

“如果的确是违法的事,您会被抓吗?”

“我想,一般不会发展到那步,如果真发展到那步,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你自己吧,毕竟,我只是你使用的工具,而且是一个使用后就会消失的工具。”

“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委托您。”

“好的。”

“再见,302先生。”

“再见。”

------------------------------------------------------------------------------------

“您好,302先生在吗?”

“嗯,有事吗?”

“目前为止,您有被抓到过吗?”

“没有。另外,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嗯,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

“再见,302先生。”

“再见。”

------------------------------------------------------------------------------------

“您好,302先生在吗?”

“嗯,如果,你没委托的话,我们还是结束这次对话为好。”

“有委托,有委托,我需要您破解一个邮箱,获取其中的一封邮件。这种类型的委托,能接吗?”

“详细介绍一下吧。”

“好,我要获取我们公司系统的最高权限的账户信息,它由我们公司负责信息安全的副总持有。一次,我把他灌醉后,得知,密码是一串很长的随机内容,他自己也背不出,他把它保存在G邮箱中的一封邮件里。”

“稍有些复杂,我需要先调查一下,再决定能否接受你的委托,请你把他的个人简历给我。”

“就是说,即使是G公司的提供的邮箱服务,您也是有可能破解的咯?”

“是的,调查需要两周时间。”

“两周?!可以快点吗?三天能不能就确认是否可以接受委托?”

“难道,近期你们公司有人事变动,你希望他能在这档口出点事?”

“您是怎么知道的?太厉害了。”

“只是经验加上简单的猜测罢了。可以三天内给你答复,不过,相应的调查费用要增加。”

“没问题,没问题,希望您调查的结果是能接下这个委托。”

“调查费用,转账到我指定的银行账户。我会在收到后三天内给你答复。那,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吧。”

“等等,银行账户不都是实名制的吗?这样,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您不就会被抓到了吗?”

“我有我的方法,你不用担心。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302先生,再见!”

“再见!”

他关闭了显示器,觉得有点好笑,“久了,真是什么人都能遇到,”,想着,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此时,窗外,已是夜深人稀,街边的路灯,兴许因为老旧,时而亮起时而暗去,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桂花香,弥漫在无边的黑暗中。

“明天,就要开学了,得去睡觉了。”

------------------------------------------------------------------------------------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学期的信息技术老师,姓莫名远,莫远。”

又一届高一新生来临,他又要自我介绍一下,虽然,他早已厌倦,然后,重复着年复一年的台词,演好他该演的角色。

“今天,我们学习第一章第一节。首先,让我们了解一下信息的定义,什么是‘信息’?”

路过面包店的时候,他想起来,已经连续吃了几夜的外卖,实在想不出点什么吃的,而且,今晚要做调查,他不希望中途会被送外卖的人打扰。“买几个面包吧,还能做明天的早餐。”想着,他进了面包店。

到家,进门,洗手,打开电脑,一边隔着包装袋吃着面包,生怕面包屑掉在桌上,一边准备着隐匿自己的网络环境。

在漏洞公布的几个网站上,查找相关的漏洞,有的需要付费,但发布者并没有历史信誉,有的已经过时,有的则明显是玩笑之举。毕竟是针对G公司,最终,并没有什么收获。

“嗯,本来就该是如此。”他想着,开始浏览G邮箱的页面,同时,打开目标的个人简历,“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调查吧。”他瞅了眼桌上的红耳龟,正鼓着脖子斜着头望着他,“你饿了?让我先做完调查。”

莫远买了5个面包,在吃完第三个的时候,调查基本完成了。

“委托可以接,如果,密码的确在邮件中,你会得到密码的。任务费用,转账到我指定的银行账户。我会在收到后开始工作。从我做的测试来看,一天即能完成。”留好言后,他关闭了显示器,将剩下的两个面包包好,留作明天的早餐,“给你弄点东西吃吧,新买的龟粮。”他对着红耳龟说道。

莫远打开龟粮的包装,拿了一颗龟粮,丢进缸里,红耳龟眼瞅着浮在水面上的龟粮颗粒,猛地一伸脖子,吞了下去。然后,莫远又丢了一颗,红耳龟便游向另一颗。

电脑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莫远,将龟粮包装收好,又去洗了个手,确定手上没有龟粮的鱼腥味,这才坐了下来,打开显示器。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调查好了,果然,您是能接下这个委托的,太厉害了。不过,很抱歉,我要取消这个委托,不再继续下去了。之前的调查,辛苦您了,我会再转一笔费用给您,作为我单方面取消委托的补偿。”

“嗯,了解了。”

“不想知道原因吗?”

“不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和原因,旁人不必知道。”

“好吧,黑客都是这么冷淡的吗?那,302先生,再见吧。”

“我不是黑客,再见。”

莫远关闭了显示器,发觉,有目光盯着他,原来,红耳龟正歪着脖子望着他,“没吃饱吧,再来点?”,说着,莫远起身去拿龟粮了。

第二章 游戏

莫远觉得红耳龟似乎吃饱了,便收拾好了龟粮包装,洗好了手,准备找点零食来吃,“喂饱了它,倒让自己饿了”,他自言自语道,“上次吃了几块萨琪玛,我记得剩下的放在了茶几里,怎么不见了?”

正想着,电脑传来了新消息地提示音。莫远,打开显示器。“刚才和您开玩笑的,302先生,我怎么会终止委托呢?”

“嗯,好的,我们继续之前的委托”,莫远平静地敲打着键盘。突然,一个警示窗口出现“正在被追踪,还有12个节点到达……还有11个节点到达……”

“302先生,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与此同时,警示消息显示着追踪越来越近。

“好的”,莫远一边回复委托人,一边分析着当前的情况,正在此时,键盘突然冒起烟来,一股强烈的塑料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X,不是说全金属键盘吗?就算混有塑料,也不该这么强烈的塑料味吧”,莫远无法通过键盘输入指令,“还有3个节点达到”,警示信息并不等人。

莫远立刻拔掉了电脑电源,但是显示器依旧继续显示着警示消息“还有2个节点到达”,莫远来不及细想,迅速拔了网线,但是警示消息并没有停止,“还有1个节点……”

这无法阻止的追踪,步步逼近着莫远,他来不及思考眼前这一切不合理现象的缘由,直觉告诉他,“逃!”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小腿很沉重,迈不动步子,腰部很无力,上半身无法直起,“怎么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他感到了无助,那种曾经有过的绝望。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莫远就在那一刻突然有了放弃的念头,“是来找我的吗?好吧,你们终于找到我了。”

莫远睁大着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滴滴滴”,莫远睁开眼,“滴滴滴”,是闹钟的声音。

“梦?”莫远清醒了不少,身上的汗让他确信他的确做了场梦,“呼,还是个恶梦。”

莫远,一边吃着昨晚剩下的两个面包,一边打开显示器,检查一下有没有留言。当然,并没有什么留言,这让莫远感到有稍许失望,莫名的失望。

“教书去了,回见。”红耳龟抬头浮出水面,鼓着脖子,望着他关上的房门,发着一如既往的呆。

晚上,莫远比往常早一些打开电脑,等待着新的委托人的出现。

“302,在吗?”新委托人出现了。

“嗯,说一下你的委托吧。”

“我要黑了我爸爸的电脑。”

“什么系统?”

“utnubu12。”

“嗯,工作用还是家用?”

“家用的,我有账户,但是权限不够,不能看到我想看的内容,我想得到root权限,但是我用网上找来的工具或者方法试过了,都不行。”

“嗯,先声明一下,我的委托费用并不低,凭我的经验,感觉你是学生。”

“我有钱,只要我开口,我爸就会给我,而且不问用途。”

“好,说说,这台电脑的用途吧,一般家用的都是swodniw和cam系统,用xunil还是不多的。”

“我看见我爸经常用这台电脑打开类似账本之类的东西,还会存些扫描件什么的在里面。我对我爸说,我想学习xunil系统,他便帮我开了个账号,我原以为我能看到我爸的东西,没想到这系统这么难用,我就只能在我的home文件夹里晃来晃去。”

“嗯,你父亲做了必要的权限设置,这很正常,毕竟,好像有重要的资料存在。看来这台电脑对你而言,没有什么用途可言,如果看不到想看的东西。”

“也不是,我爸在里面装了一个游戏模拟器,好像是模拟NES的,他会玩一些老掉牙的游戏,有时候,我们会一起玩。只不过,他很少有时间。”

“嗯,我会传一个游戏rom给你,你想办法找你爸爸一起玩,当你们通关后,root用户的密码会出现在不停滚动的closingcredits中,当然做了一些加密,防止被你爸爸一下子看出端倪来,我会把解密方法告诉你。”

“游戏rom?玩游戏就可以了吗?”

“通关。”

“真的?为什么要通关呢?你不能设置成游戏一开始,就得到root密码吗?你肯定能的啊。”

“和你父亲多玩会游戏,不好吗?”

“我不是小孩子。”

“下载个工具,浏览暗网找找资料,就不再是个孩子了吗?”

“好吧,解密方法复杂吗?”

“不复杂,类似于‘a变c,b变d’这类的,目的只是不让人一眼看出明文罢了,我会随同rom一起传给你。”

“如果我和我爸没办法通关这个游戏呢?”

“继续玩,直至通关。”

“那个制作者名单什么的滚动太快,我没看清怎么办?”

“再玩一遍。”

“能告诉我这背后的原理吗?”

“显然不能。”

“好吧。”

“嗯,委托的相关费用,转账到我指定的银行账户。我会在收到后将相关文件传给你。”

“好的。”

“嗯,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吧。”

莫远关闭了显示器,他并不清楚这个孩子想从他父亲的电脑中找到什么资料,不过,他至少安排了一场游戏,一场家人间难得一起玩的游戏。

时针在1和2之间缓慢移动,一切都很平静,红耳龟把自己埋在水面下,一动不动,莫远想起之前的梦,好像听见了电脑传来新信息的声音,打开显示器,屏幕静静地亮着,如毫无涟漪的湖面,并没有什么消息。

“睡啦,睡啦。”莫远走向了卧室,留下未关的显示器,微弱地照出他的背影。

------------------------------------------------------------------------------------

几天后。

办公室里两个老师正在聊天。

“听没听早上的新闻,副市长因涉嫌严重违纪被查,举报人正是他的儿子。”

“听了,你知道他儿子是谁吗?”

“知道,就是这届高一的,好像是三班的吧。成绩还不错,遇到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离开这个学校,像电视剧里那样,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嗨,莫远,下节课好像就是你给三班上啊。”

“嗯。”莫远边答边起身,准备去教室。

“帮我们看看那个学生啊。指不定,已经不上课了吧。”

莫远并没有理会,慢慢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1.2节,信息的编码,谁能举一个信息编码的例子。”

“我平时用的汉字输入法算不算?”一学生问道。

“算一个例子,它将汉字转为了可由键盘输入的一系列的字符,是一种编码。”

“新华字典,新华字典算吗?”另一个学生问道。

“算,可以理解成,它把一个汉字编码为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是一种信息编码,也是种索引。”

“所有英文字母由其后第三个字母代替,算吗?”

“算,是一种信息编码,并且是一种以隐藏真实信息为目的的信息编码,可以理解成加密。”莫远端详着这个提问的学生,年轻而平静的脸上,除了疲倦,并没有什么。

第三章 排除

“肚子真饿啊,”莫远自言自语道,“怎么外卖还没到,难道快递小哥也去过情人节了,人手不够了?”

“噗,”红耳龟吐了个气泡,顺着水面漂浮到缸沿上,“噼”,破了。

电脑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咕……”莫远的肚子也叫了,他真不想打开显示器,不过,这是他的工作,他自己的工作,他自己为他谋划的工作,比白天的教师更要认真对待的工作。

显示器亮了起来。

“302,在吗?”

“嗯,说一下你的委托吧。”

“我想让别人上不了网,能做到吗?”

“能,不过,你还需要具体介绍一下。”

“哦,我们学校图书馆是个很适合看书学习的地方,图书馆里人不多,很安静。后来,图书馆开通了无线网络,来图书馆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他们并不是来学习的,只是借着学习的名义,或者享受着所谓的学习氛围,做着和学习无关的事。你知道吗?有些人并不爱学习,但他们喜欢那种学习的氛围,看书的氛围,他们只是想来蹭这种氛围。我有点说不清楚我想表达的。”

“嗯,我能理解。所以,你想让这些人上不了网,好把他们赶走,是吧?”

“不全是。原本,图书馆的人不多,我常坐的位子对面,有一个女生,她几乎每晚都来,即使下雨天,也一样来,经常戴着大大的耳机,看些外国文学的书,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外卖!”送外卖的小哥不耐烦的叫道。

“你继续说,我稍稍离开一下。”莫远,迅速打出一串字,离开了桌子,径直开门去了。

“来了来了”,莫远打开门,“49!”外卖小哥边递上装满外卖的袋子,边说道。

“给,”莫远拿出预先准备好的49元,整齐地放在了外卖小哥的手里,一手接过了外卖。外卖小哥抓着49元,塞进了裤子口袋里,走了。

莫远拿着外卖,关上门,回了屋。打开塑料袋,检查了一下外卖,“茶树菇腊肉”、“香辣仔鸡”、“肉末茄子”、“麻婆豆腐”、“尖椒土豆丝”,莫远翻开每一个泡沫盒子,“嗯,没错,是这些。”检查完毕,他盖上这些盒子,觉得手有点油腻,于是,去洗了一下手,这才回到了显示器前。

“咕,”肚子又叫了。

“得快点把这个委托搞定,”莫远迅速地看着对方在他去拿外卖时留下的信息。

“可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图书馆的无线网络质量也太好了,大家都在图书馆里上网,用手机,用笔记本。现在,越来越觉得图书馆成为了一个变相的网吧。虽然,人越来越多,我还是每天都去图书馆的,那个女生也是。不过,那个女生的位子有时候会被别人占了,她就会坐到离我挺远的地方,我想,如果,他们都上不了网的话,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来了,排除掉这些家伙,图书馆就能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莫远读完这些内容,觉得对方有些偏激,他本对委托人委托之事的缘由没有兴趣,只管完成委托,达到目的即可。今天,兴许是肚子饿了,兴许是情人节铺天盖地的广告稍稍影响了他,他说了些事后觉得多余的话。

“如果,你对这个女孩有好感,可以主动去表示一下,倒不必太在意图书馆的人多少与否,倘若真能交往的话,也就不必在意有没有多事的人占了她的位子,让你不能在对面看见她。如果,你对图书馆的氛围被破坏了耿耿于怀,这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科技带来便利的同时,总会有些副作用的吧,而且那些为了享受氛围而来的人终会觉得还是躺在寝室里上网更舒服,久而久之,这些人会离开的。”莫远按下回车键的时候,稍微有点后悔,不过,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你这不是自毁生意吗?劝对方放弃原本打算好的委托。”莫远自言自语着,“你这样,还怎么赚钱?这样精神有问题的人,越多越好,我才能轻松的赚钱啊。”

“你是劝我放弃我的念头吗?”

“并没有。”

“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可以让他们上不了网的话,我的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一来,图书馆可以回到它以前的样子,不多的人,安静;二来,我每每都可以看到那个女生坐在我对面,真是一举两得的主意。对了,我之前上网找过工具,断别人网的工具,可惜,都是有线局域网的,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无线网络的类似工具,你劝我放弃念头,是不是因为你没能力做到无线网络里强制别人断网?”

“有趣!”莫远心里好笑道,“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人铁了心了,果然,偏执啊。”

“相应的工具软件,我有,你大可放心。委托的相关费用,转账到我指定的银行账户。我会在收到后将相关文件传给你。”莫远愉快地按下了回车键。

“好的,用起来复杂吗?”

“和有线局域网强制让别人电脑断线的原理是类似的,你既然用过类似的工具,那么,这个无线局域网相关的工具,你应该使用起来没什么难度,而且,有相应的帮助文件的,以你的学习能力,应该不成问题。”

“好的,那么,就到这吧。”

“好。”莫远结束了对话,关闭了显示器。“开饭啦,开饭啦”,莫远起身走向饭桌,“今天的委托还真简单,有现成的工具可以完成”,想到这,莫远想起了之前那个中断的委托,“那个倒是挺复杂的,可惜了。”

------------------------------------------------------------------------------------

“302,在吗?我是之前委托你帮我想办法让别人上不了网的。”

“嗯,我记得你的昵称。工具使用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什么新的委托?”

“是这样,工具使用地很顺利,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人多导致的网络变得不稳定,这样想很自然,所以,大家也就没去找什么其他原因,况且,图书馆本就不是网吧,不是以上网为主要服务的,所以,图书馆也没为这网络问题多费什么心思,慢慢地,来图书馆的人开始减少了。”

“看来,达到了你的目的。”

“但是,她也没有再出现过了。”

莫远,想了想,并没有回应对方。

“这是为什么?我为她准备了和以前一样安静的环境,为什么她不再来了呢?”

“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有网络的环境。当你排除掉那些你厌恶的人的时候,很遗憾,也将她排除了。”

“是这样吗?”

“或许吧”,莫远回复道。“或许,正是你将自己从她身边排除了”,回车键即将按下的瞬间,莫远停了下来,删除了这句话,“就到这里吧”,莫远回复道。

第四章 传递

电脑传来新信息的提示音。

莫远打开了显示器。

“你好。”对方说道。

“嗯,说一下你的委托吧。”

“我需要你为我传递一条消息给我的一个朋友。”

莫远觉得有些奇怪,对方能联系到自己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联系到这个所谓的朋友呢?

“有什么特殊要求吗?”莫远问道。

“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告诉你有关我这位朋友的任何信息,也不能告诉你有关我这位朋友的联系方式。”

莫远有些诧异。

对方继续说道:“在本周六,下午两点,我的这位朋友会出现在A市市中心大街225号的咖啡馆,你需要将我指定的消息,一串字符,对旁人而言,完全无意义的一串字符,传递给我这位朋友。”

“我确认一下,你要我在完全没有你朋友的任何资料及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在本周六,将你指定的消息传递给你这位朋友”,莫远边敲着键盘,边考虑着目前的情况,对方不像是个普通人。一般委托人,无非想偷取密码窃取资料,也许是商业机密,也许是个人隐私,做点小偷小摸,搞点小破坏,大抵逃不出这个圈。这次的委托,要求本身就很莫名,不够生活话,不寻常,像是有意为之,一种特意设计的感觉。这种委托,何必来这种“小集市”呢?这里大都是些会用现成工具搞些小破坏的所谓黑客。最关键的是,A市就是莫远生活的城市!莫远从不相信巧合什么的,一切巧合必有缘由。

“是的,你确认的没错。”对方回复。

莫远犹疑了,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这个委托,说到底,和计算机又有什么关系呢?”莫远想着,感到一种压力,就好像这委托就是冲着他来的,“对方认识我吗?应该不会。没理由啊。”莫远回忆着过往接受过的委托,并没有什么泄露自己的可疑地方,“难道有什么神秘组织盯上我了?拜托,在我们C国,国泰民安,治安良好,哪来的黑暗组织啊?这又不是名侦探小学生。没准对方就是一个学生小屁孩,故弄玄虚,喜欢玩个解谜游戏什么的。”莫远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应该就是这样,我只是个想赚些外快的人,我的委托人说到底也就是些想偷个密码窃个资料的人。”

“委托可以接,相关费用,转账到我指定的银行账户。”莫远补充道,“另外,恕我直言,这像是一次接头,我能猜到你那些特殊要求背后可能的原因,不过,你的朋友去咖啡馆,随身会带有手机吗?”

“当然会有手机在身边,为了不显得突兀,是以很自然的状态去咖啡馆消磨时光,随身不带着手机,反倒奇怪了,但是,我已经强调过了,不能告诉你有关我这位朋友的联系方式,所以,你不会有我这位朋友的手机号码的。”对方答道。

“你的朋友够聪明吗?”莫远问道。

“非常聪明。”

“好,让你这位朋友多多关注手机,如果真的够聪明的话。”

“好的。”

------------------------------------------------------------------------------------

莫远不喜欢喝咖啡,他不喜欢喝苦的东西,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苦的东西,生活已经够无奈了,为什么还要选择苦的液体去品尝呢?莫远一直想不明白。但,从不去咖啡店的他现在正坐在A市市中心大街225号的咖啡馆里,时间刚好下午两点。咖啡厅里,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沿街的窗户和着轻松幽雅的音乐,让人舒倘,一声声“您好,先生,您的咖啡”“您好,小姐,您的咖啡”像是催眠,让人困倦。

“差不多了”,莫远考虑着,“开始吧。”

莫远打开自己的手机,“如果,‘这位朋友’真的‘非常聪明’的话,应该能接受到信息”,莫远建立了一个热点,热点名称就是那串对旁人毫无意义的字符,“好吧,无论你是谁,来吧,你等待的信息就在这咖啡馆的空气中!”

“!”莫远忽然发现一个新的热点出现在他手机的附近热点列表中,“HelpMe”,莫远一惊,那个热点就消失了。

第五章 现实

这突然出现而又消失的热点,让莫远吃了一惊,因为,委托只提到让他将指定的消息传给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却只字未提会收到来自这个人的消息。

莫远在考虑要不要通过自己的热点追问对方什么,但,一直暴露自己的热点对自己绝不是安全的,他应该立即关闭热点,就像那转瞬即逝的热点一样。

突然,莫远的耳边响起了歌曲《不,我无怨无悔》,同时,眼前的一切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模糊时,他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入水中,清晰时,他又挣扎着露出水面。就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时,他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拉出了水面,他眼前的一切慢慢远去沉入了水底。

“莫远先生,您已完全脱离经验系统”,柔和平静的女声从左手戴着的手环中传来,莫远长舒了一口气,“请摘下头戴式接入器”,莫远按女声的指导,摘下了类似耳机的装置,像刚出生的婴儿,好奇而惊恐地环视着周围,一个不大的房间,浅色的墙壁,舒适的温度,还有自己正躺着的这个似乎一触碰就能睡着的沙发。“请前往C区做脱离经验系统后的心理稳定性评估,谢谢。”

“呼,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啊,”莫远边走边琢磨着,手环传来了女声,“请在前方指示牌处右转”,莫远抬手看看手环,“这手环真不错,诶?”莫远注意到手环上有一个编号,“302!”。

“啊哈,原来302先生的302是这么来的啊”,莫远恍然大悟,“说来也奇怪,我在梦中,竟丝毫没有想过302的来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不,连‘觉得’这个动作都没有,我压根没考虑过302的含义,又何来自然不自然,一切好像就该那样似的,不可辩驳。我记得我好像说因为简单好记所以叫‘302’,若真是如此,3不是更简单?为何要‘302’呢?”

“请注意脚下,这里是步行传送带。”女声温柔地提醒着。

“我当时给那孩子的游戏rom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通关后才能得到系统的root账户呢?当时,我好像是知道为什么的啊”,莫远继续回忆着,“可现在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游戏rom可以破解系统。梦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梦里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醒来后,连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即将到达C区心理评估中心”。

“为什么要做心理评估呢?”莫远自言自语道。

“因为顾客可能出现沉迷于经验系统,不能自拔,进而产生厌世情绪的现象”,从莫远的身后传来一个清澈而自信的女声。

莫远驻足转身。

眼前的女子,高挑身材,简单干练的制服,面容妆扮,淡如秋水。

“想必是工作人员,大概是这里的心理评估师吧”,莫远想着,客气地说道,“你好,我是……”

“客户编号,302,职业,作家”,女子边看着手中的材料边说道,“莫远先生,您在经验系统中体验的如何?对您接下来的写作有帮助吗?”

“有帮助,没想到你们对客户的资料了解地……”

“那请您赶快进入C区1207室,心理评估师正在等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说着,不等莫远回复,便径直向A区方向走去。

“这里的工作人员还真忙,虽然看起来挺有礼貌,挺关心客户的,其实,根本就没理我嘛”,莫远抱怨着,“算啦算啦,我也只是个靠着运气有些小成的二流作家罢了。”自嘲了一下,莫远,感觉好多了。

正在此时,莫远感到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忽然匆忙起来,神色慌张,“怎么了?”莫远观察着周围,顾客们依旧泰然自若,只有工作人员局促不安,“应该是‘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内部出了状况”,莫远推断着,“相应的信息应该是通过内部通讯传递的,所以,顾客全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莫远想到刚才走往A区的那位工作人员,据他所知,A区是只有工作人员才允许进入的区域,“去看看,兴许有什么素材,看来我的运气又来了。”莫远向着刚才那位工作人员离开的方向奔去。

第六章 巧合

莫远向那工作人员离开的方向小跑了一段路后,便发现那女子正不紧不慢往A区入口的方向走去。莫远加快了步伐,同时,考虑着,该怎样向那女子开口,“总不见得,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你们中心出事啦?出得什么事?’”莫远正想着,也追到了她身边,正要准备上前一步时,只见她一个踉跄,他急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有让她摔倒。

“没事吧?”莫远注意到她面色稍有不安。

“没事,只是走路不小心崴了一下。”女子回答道,“您是刚才的客户302?抱歉,您不能进入A区。”

“不会是走路崴了一下那么简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莫远迅速地思考着,“工作人员应该是通过他们耳内的耳机似的东西进行联络的,那时,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对她而言震惊的消息,才会一时失去平衡。”

“我可以自己走路,谢谢了。”那女子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莫远这才从思考中回到眼前,注意到自己仍然拽着她的胳膊,“哦,不好意思。”手离开胳膊时,莫远注意到她的胸卡,“高级研究员:吴欣”。

“吴欣……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莫远回忆着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经验系统”时的情景。

------------------------------------------------------------------------------------

那时,莫远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作品发布了。在这个文章一大抄的世界里,任何题材任何类型,只要火了,就必然有无数跟风者模仿着写出类似的作品。后宫争斗火了,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就都整天忙着家务事了;玄幻修仙火了,老天要是一天就打个几次雷,哪够那么多人渡劫呢;转生穿越火了,时间管理局,面对如此众多的混乱,是不是头痛欲裂。也因此,必须有新的创意,必须有自己的特点,才能吸引读者,可自己这二流水平,真是伤脑筋啊。

正在此时,一则新闻让莫远一展愁眉。

“‘人类经验系统’于2117年2月13日问世,下面,有请三位主要开发人员之一的吴天教授来介绍一下这个神奇的系统!”记者将话筒递给了旁边一位面目清癯身材高瘦的男子。

“简单来说,人们可以通过这个系统,获取平时生活中无法获取的经验,比如,你想做小偷,那么,通过这个系统,你可以体验到真实的偷盗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情形,你或许会因为手脚不够干净而被抓,而通过不停磨练自己的‘手艺’,下次,或许,你就能成功完成一次完美的偷盗。由于这个系统如此真实,你从中得到的经验,完全可以应用到现实生活中。”

“吴教授真会开玩笑,那我也可以通过这个经验系统,培养我自己谈恋爱的经验吗?”记者笑问道。

“当然,当然。”吴天说道,“这是一个注定会对人类产生不小影响的系统!”

“我可以利用这个系统去体验一些我不曾有过的生活,或许,对写作有益。”莫远琢磨着。

------------------------------------------------------------------------------------

“对了,吴天,吴欣”,莫远似乎明白了,“能让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忽然匆忙起来,神色慌张的消息,能让吴欣差点摔倒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和吴天有关,而且,吴欣想必是吴天的女儿。”莫远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推理过程,“嗯,没有问题!那么开始吧。”

“其实,刚才我本想向你介绍,我是令尊的朋友,这次是受他之邀来体验系统的。”莫远说道。

“哦?这倒是未曾听家严提到过。”吴欣明显缓和了态度。

“嗯,令尊和我,都是低调的人,而且,令尊一直忙于自己的研究,想必,也未有时间和你多做交流,我呢,也本想就这样不打扰别人,独自体验一下这‘经验系统’。”莫远缓缓说道,“但刚才,我注意到,周围的工作人员,忽然开始局促不安,你去往A区的路上,又差点摔倒,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吧?希望和令尊无关。”

“的确是家严出了点状况”,吴欣说着,摆摆手,示意莫远,一起边走边说。

“是令尊最近的新实验出了状况吗?”这完全是莫远的猜测,只有大胆的猜测,才能得到更大的信任。

“您知道‘新实验’?”吴欣有些惊讶,“正是‘新实验’出了状况。”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A区入口处,吴欣停住了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证件,递给了莫远,这证件和吴欣的胸卡外观很像,只是颜色不同,吴欣的有蓝色外框,而这证件则是黄色外框。

莫远接过证件,像吴欣那样将它佩戴在了胸前。

“随我来吧。”

“好!”

第七章 系统

“吴教授现在状况怎样?”吴欣进入实验室便立刻问道,莫远紧随其后。

“从14:30开始,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研究员A回答。

莫远若有所思地考虑着什么。

“尝试过唤醒程序了吗?”吴欣追问,虽然,她知道答案。

“是的,已进行过三次标准唤醒程序,及一次应急唤醒程序,吴教授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莫远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吴天,他比电视上看起来要瘦不少,头上戴着类似耳机的装置,和他先前进入经验系统时戴的一样。“我那时也是这个样子吗?仿佛睡着了一样。”莫远想着,问了一个问题,他知道这个问题对那些研究人员来说很简单,但这是他一系列问题的开始。“请问,睡眠做梦和昏迷有什么区别?”莫远问道。

“简单来说,由于脑的功能活动而引起的动物生理性活动低下,并且给予适当刺激可使之完全清醒的状态称为睡眠。梦,是一种主体经验,是人在某些阶段的睡眠时产生的想象中的影像、声音、思考或感觉。昏迷,是一种深度失去意识的状态,无法被唤醒,对光和声音没有反应。”吴欣一边机械式地回答着莫远的问题,一边检查着吴天的监测数据。

莫远知道吴欣只是顺便回答着自己的问题,仍然继续说道,“啊,我知道,快速动眼睡眠,这个阶段会做梦。”

“其实,非快速动眼睡眠阶段也会做梦,只不过,REM睡眠,也就是你说的‘快速动眼睡眠’时的梦富于细节,容易记住,便于醒后回忆,non—REM睡眠时的梦比较抽象,不易记住,醒后也就无从察觉。”吴欣继续机械式地回答着莫远的问题,同时,检查着系统最近一次的设置更改。

莫远抬头望着实验室的天花板,灯光均匀地洒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空气的温度与湿度令人舒适;虽然,有些沉闷,但却并没有紧张的氛围,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工作,如果没有那么一个大活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会料想到这里发生了实验事故。“兴许,这样的事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莫远推测着。

“吴教授一直亲自参与实验吗?”莫远问。

“是的,我们劝过他多次,让其他研究人员或志愿者来参与”,研究员A答道,“但他都不同意。”

“是为了不让意外伤害到其他……”莫远说到一半。

“这世界上的各种激动人心的奇景奇迹,让人意想不到的各种情景状况,我都要成为那第一个体验到的人。吴教授是这么说的。”吴欣说此话时,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和怜惜,望着躺在那里熟睡般的父亲,眸子稍有迷蒙,旋即又透亮起来。

“经验系统中的时间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关系是怎样的?”莫远认真地问道。

“经验系统中的时间和客户当地时间是一致的。”吴欣答道,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为了避免类似时差可能造成的问题,我们设定经验系统中的时间,在‘时分秒’这部分,和客户当地时间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体验古时比如宋朝百姓的生活,当我进入经验系统后,在日期上,比如会设定为1110年7月21日,与我现在的日期大相径庭,但在‘时分秒’这部分却是和我当前的一致。我的理解没有错吧?”莫远求证道。

“没错,你的理解很正确,作家先生。”吴欣的话语,分不清是赞许还是微微的嘲讽。

作为以二流作家自居的莫远,并不在意这些,继续问道:“吴教授应该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我注意到实验室的各位并不是特别紧张,而是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相关记录、数据和设定,那么,一般多久会脱离昏迷状态呢?”

“最久的一次,三天。”研究员A答道。

“这是我的名片,虽然你有我的客户资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将名片递给你。令尊的情况,我甚为担忧,作为他的老友,非常希望可以第一时间,获悉他好转的消息,我也很久没同他叙叙旧了。”莫远郑重地说着,将名片递到吴欣面前,吴欣双手接过名片,说道:“家严醒来后,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那好,这里是工作人员指定区域,我实在不适合久留,也该先告辞了。”

“好的,我送你到A区出口吧,您还有心理评估未作,快去做一下吧,虽然,我觉得您的心理评估看来问题不大。”吴欣笑道。

“但愿如此。”

------------------------------------------------------------------------------------

三天后。

“您好,您是莫远先生吗?”

“嗯,吴小姐,你好,这么久未曾接到你的电话,想必,令尊早已脱离昏迷,恢复健康,科学家的工作如此忙碌,你也就无暇联系我了。”

“家严的确脱离了昏迷状态,但始终无法恢复知觉,进入了所谓的‘植物人状态’。之前,一直忙于处理各种问题,今天,才得空告知你。”

“植物人?”莫远心中暗暗吃惊,这个经验系统竟能造成这种伤害,还好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令尊现在在哪里?”莫远问道。

“实验室,那里有最好的设备,同时,他仍然和经验系统处于连接状态,也不能强行移动。”

“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我还是很希望可以来探望一下他。不知可否?”

“可以,作家先生。现在是八点多,您能在十点到A区入口吗?我领你进去。”

“好,我十点到。”

第八章 系统2

驱车赶往研究中心的路上。

“这对父女真是奇怪,父亲为了可以自己第一个看到些好东西,而一直亲自参与实验,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不让意外伤害到其他研究人员或是志愿者”,莫远自言自语,“女儿呢,自己老爸都成植物人了,还有空不温不火的调侃我”,莫远想到电话最后那句话“可以,作家先生”,这种特意强调别人职业的话语,明显带着调侃的意味,“这都是什么父女啊,也罢,对我而言,都是些好素材,将来都可以写入书中。”莫远踩着油门加速前往中心。

------------------------------------------------------------------------------------

“作家先生,还真准时,说十点到A区入口,你还真就十点到了。”吴欣正站在入口处等着莫远。

“哪敢让高级研究员先生久等在下,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作家先生说笑了,”吴欣说着,将黄色外框的证件递给了莫远。

莫远接过证件,熟练地将其佩戴在了胸前。

吴欣见状,解释道:“其实您倒不用每次都将它佩戴在胸前的,证件中的信息是通过无线感应传输的,当人进入某一区域,区域的安保系统会立刻自动扫描此人携带的证件,确认其权限,如果此人无权进入此区域,便会立刻触发警报,此人需在受到警告后15秒内离开当前区域。我们工作人员佩戴只是工作需要,为了向顾客表明身份,方便顾客识别,若是一直在A区里工作的话,我们自己也不会总将这证件佩戴在胸前的,至少我不会,感觉像是被贴了个标签似的。”

“如果15秒后,他仍然不离开呢?”莫远问道。

“也许会受到电击吧,具体我不清楚,作家先生可以自己找机会体验一下,”吴欣调侃道。

“不了,不了。”莫远连忙摆手,“还是探望令尊要紧。”

“那,随我来吧。”

------------------------------------------------------------------------------------

虽然过去了三天,但莫远进入实验室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一样的灯光、一样的温度与湿度、一样有些沉闷却并不紧张的氛围,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连吴天教授躺在那里的姿势都没有变化,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

事实上,上次莫远在实验室里有考虑过一个设想,正是这个设想,才让他问了不少问题,但终究因为这个设想缺乏证据,而作罢,免得说出来招人耻笑。

但考虑到吴天教授目前的状况,莫远,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当初自己的设想。

“高级研究员先生,在下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相信,对令尊的苏醒是有作用的。”莫远向着吴欣说道,特意重读了“高级研究员先生”。

“作家先生”,吴欣微笑着,“您有什么问题?”

“我从经验系统中唤醒时,曾听到《不,我无怨无悔》。我回家后,有调查过,这是一部100多年前叫做《Inception》的电影中用来唤醒梦中人的歌曲。这和我们现在的‘经验系统’有什么关联吗?”莫远问道。

“作家先生的调查还真仔细,的确有关联,具体就说来话长了。”

“请详细说一下吧。”

“好。”吴欣略作停顿,继续说道,“家严小时候喜欢看电影,尤其是老电影。他常说,人类的想象力,正在不断退化,尤其是当代,随着计算机科学的长足发展,人类越来越依赖于计算机来解决问题。如果计算机有自我意识的话,它的想象力倒是在不断发展。现在的电影,太多的科技效果,缺少有想象力的情节,即使有些情景看似让人眼前一亮,其实,只是科技效果的填充罢了。还是以前的老电影好看,想象力丰富,情节设置的也巧妙,我当初,真应该选择历史系的。”吴欣停顿了一下,发觉莫远很是专注,目光完全凝结在自己身上,遂继续说道,“他小时候看了多少部电影,他自己已不记得了,有一部电影《Inception》,他很喜欢。电影的主人公可以构建梦境,并在梦境中与周围环境进行交互。但同时构建梦境并与之交互极费脑力,于是他找来搭档,搭档主要负责构建梦境,而他则主要负责在梦境中与既定目标交互,完成相应的任务。家严很是喜欢这部电影的构想,在他刻苦学习钻研后,开发出了目前‘经验系统’的雏形,虽不稳定,但基本功能与现在的‘经验系统’相当:梦境的构建由系统负责,人接入系统后,可和梦境中的元素进行交互。”

“所以,我可以在梦境中飞翔,做许多平时无法做的事?”莫远问道。

“如果,是我们自己的梦境,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象力够丰富。但家严开发这个系统的目的并不是如此。他并不是要做一个娱乐系统,让大家在其中肆意挥霍时间,他觉得那是谋杀。他希望做的是一个‘真实’的梦境系统,人们可以从中获取真实的经验,平常生活难以获取的经验,进而不断提高自己,这样说,也许有点矛盾,毕竟梦境不是现实世界,何来‘真实’。他的设想是这样的,梦境系统要遵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法则,比如一样的物理法则,一样的法律与道德,诸如此类。比如,你曾说过你想体验古时比如宋朝百姓的生活,当你进入经验系统后,你所面对的就是一个‘真实’的宋朝环境,你并不能飞,也不能跑地超乎常人的快,因为,你的肌肉受不了,现实生活中物理法则对你的限制,在经验系统中一样存在,你若是在经验系统中,犯了罪,比如杀人,那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哦,对了,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最多也就是流放,不会判死刑的。你要是想去宋朝为非作歹的话,得将身份设定为士大夫一类的。”

莫远已经快习惯了,并不理会吴欣这最后一段话,径直问道:“那在经验系统中,与我交互的人类,都是经验系统‘虚拟’的电脑人?”

“并不完全是。事实上,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可同时容纳众多人。经验系统是一个复杂庞大的系统,它同时构建着许多梦境,每个梦境容纳着至少一名顾客。比如,有三个朋友都想体验宋朝的生活,假使他们期望的时间地点之类的设定一致,那么经验系统会构建一个符合设定的梦境,同时,这三名顾客接入这个梦境,开始交互。如果,这三个朋友是想体验宋朝的不同时期,那么,经验系统会构建三个符合设定的梦境,同时,这三名顾客接入各自相符的梦境。”吴欣这次倒没有加入什么“额外”的解释。

“假使,与我交互的是另一个真实的人,也就是说,我与此人在经验系统构建的同一个梦境中,此时,这位顾客的体验时限到了,他将被唤醒,离开这个系统,那我岂不会看到一个正与我说话的人,突然消失,这种不符合真实世界规律的事情?”莫远认真地思考着各种情况。

吴欣有点意外,面前这位作家先生,思维倒挺严谨,不由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我们有两种解决方法:其一,将体验时间相同的客户,比如,都是从12:00开始接入系统,体验时长都为3个小时,接入同一梦境,当然,其他设定诸如日期地点等等也一致,这样,当其中一人离开系统时,其他人也一样会离开系统,并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一人看着另一人突然消失,然后对着空气吃惊的情况;其二,当某人离开系统后,会由系统自动接管,也就是你说的‘虚拟’的电脑人来继续此人的身份,不过,这通常发生在与你关系及其微弱的背景人中。”

“嗯,很合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会被记录下来吗?就好像拍摄成电影那样,供别人观看?”莫远问道。

“我想您在使用我们提供的‘人类经验系统’服务前,一定阅读过,其中的隐私条款,我们完全尊重并保护客户的隐私,客户的梦境,我们是无权观察的,更不可能记录。”吴欣严肃地回答。

“虽然,我觉得您和令尊是一对奇怪的父女,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也似乎并不担心您父亲。但,您真的不担心吗?真的不希望他快点苏醒吗?我希望可以得到真实的答案。”莫远忽然正色道。

第九章 相识

“会被记录的。”吴欣不情愿地答道。

“嗯,再问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若是你们真如隐私条款陈述的那般行事,我那个问题自然是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们食言了,是不是应该多回答我几个问题?”

“并没有看出什么必然联系,不过,免得你把我看作为一个对父亲生死全然不顾的不孝女,我勉为其难再回答作家先生几个问题吧。”吴欣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如何观察之前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有什么限制吗?”莫远的心中问题越来越多,同时,对心中的那个设想越来越确认。

“这自然不能像看电影那般。那是无法通过2D或者3D视频来展现的。你需要接入经验系统,根据参数设置,你会进入到已记录的梦境中,然后,你就可以观察了。”吴欣答道,“至于限制,其一,只有曾经出现在那个梦境中的人,才能查看那段‘历史’,因为,所有记录都加密了,密钥便是参与者本人的生物信息特征,具体算法,只有家严掌握。其二,就是只能观察,你无法同梦境中的任何对象进行交互,因为,那是已经记录下来的‘历史’,或许,用‘历史’这个词不够准确。”

“之前,我从经验系统中被唤醒后,发觉了一个问题。当我在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时,我竟毫无察觉我是一个来体验‘生活’收集素材的作家,嗯,作家先生”,莫远瞅了一眼吴欣,吴欣微微点头回应,莫远继续说道,“我竟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在一个由计算机构建的虚拟世界中,我对自己的身份,高中信息技术老师,竟没有一点不适和怀疑,就好像我本就是一个高中信息技术老师,本就是一个在夜晚通过自己的知识和技术赚点外快的业余黑客,哦,我还很自然地对别人称我为黑客感到不屑。我的身份,我周围的环境,这一切都没有让我有半点不自然,我似乎本来就是以这身份生活在这一环境下的,直到我被唤醒后,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都是虚拟世界,这才想起我原本的目的,我是来体验生活收集素材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人的记忆可分为工作记忆、短期记忆和长期记忆,在你接入经验系统前的准备阶段,我们会通过药物和催眠,使你的工作记忆和短期记忆清空,阻碍长期记忆中和本次体验相关的部分的正常提取,并赋予你与新身份及环境相关的认知。”吴欣拿起一本小册子,丢给了莫远,“其实,顾客须知中,有关于这些内容的介绍,我想,你大概没有看吧?”

“我并没有收到类似的小册子啊,怎么看呢?”莫远摆出无辜的表情,“不过,你们还真是想得周到,这样的话,我进入系统后,就能以最真实的状态体验我的生活,事实上,我都意识不到我是在体验生活,这样才是最真的体验。若我进入系统后,知道我是个‘作家先生’,我是来‘假扮’高中信息技术老师体验生活的,我周围的一切都是由经验系统构建的,那必然失去了体验的价值。”

“正是如此”,吴欣指着那本丢给莫远的顾客须知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本是我的,就送给你了。”

“谢谢。”莫远心满意足,先是伪装成吴欣父亲的好友,混进实验室,收集到了不少内部讯息,三天后,又混进实验室,了解了不少经验系统的资料,最后,在经验系统是否记录客户的梦境,是否有侵犯隐私的嫌疑这个问题上,突出梦境记录或许能为吴欣父亲的苏醒带来帮助,那突然正义凌然的样子,让莫远得到了最大的收获,须知,在现在这个世界,侵犯隐私是足以毁掉一个产品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吴欣问道。

“暂时没有了,我也该告辞了。”莫远拿着那本小册子,准备动身离开,他已经在迫不及待地构思新的小说了。

“好的,我送你出A区吧。”

“好的,谢谢”,莫远边走边随意翻看着手上这本小册子,指着页角的几个字问道,“这‘U2F’是什么?”。

“哦,这是家严将我的名字用我的生日加密后生成的字符串的前三个字符,小时候,觉得好玩,拿来做我的签名,如今,已成为了习惯。”

“是吗?”莫远停住了走出实验室的脚步,“我或许需要重新回到我之前的梦境中。”

“嗯?”吴欣有点不解。

“按梦境中的时间,我是在‘周六,下午两点零五分’被唤醒的,从我之前了解到的系统设定,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虽然在日期上是不同的,但在‘时分秒’这部分是相同的,为了减少顾客的时差困扰。那么,按现实的时间,我也是在‘下午两点零五分’醒来的,然后,在我去往C区做心理评估的路上,有幸遇到了你,高级研究员先生,接着,了解到令尊‘从14:30开始,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记得是研究员A说的。当时,我就注意到两者时间很接近,不过,除了时间上的接近外,我一个来体验生活寻求素材的作家先生与‘人类经验系统’的主要开发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关联,所以,我当时略微考虑了一下我的假设,觉得太过离奇,就作罢了。”说到这,莫远猛然发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真是百密一疏,言多必失,他连忙偷瞥了一眼吴欣,还好,吴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平静地听他叙述。莫远继续说道:“我在那个梦境中,曾接受了这样一个委托:要在完全没有对方的任何资料的情况下,将指定的消息传递给对方,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地点是一间咖啡馆。最后,当我成功将那条消息传给对方后,我收到了‘HelpMe’的求救讯息,然后,我的体验时间到了,我被唤醒,脱离了经验系统。”

“听起来,你觉得向你求救的就是家严本人?你推测,家严和你约在下午两点咖啡馆见面,他发出求救讯息,而后,两点零五分你被系统唤醒,他从两点半开始,进入昏迷状态”,吴欣不以为然,“你的这些推测没有证据。实际情况,完全可能是,另一个和你参与同一梦境的顾客,说不定还是一个想体验间谍生活的顾客,甚至有可能是一个电脑人,与你相约两点在咖啡馆接头,然后,向你发出求救信息。至于家严,则是因为实验出现意外,于两点半开始,进入昏迷状态。仅此而已。”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莫远一字一顿地说道,“U2FsdGVkX1。”

“你是怎么知道这完整的字符串的?”吴欣吃惊地问道。

“这正是我所受委托需要传递的信息。”莫远答道,“现在,想来,委托人和咖啡馆接头的人应该是同一人,就是令尊,而这串字符是作为接头的暗号,一种身份的验证,最后,我收到的求救信息表明令尊应该是处于某种危险中。现在的当务之急,我需要重新回到我之前的梦境中,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作家先生,您真的要为了救一个您并不相识的人而去冒未知的风险吗?”吴欣望着莫远,眼眸清澈明亮。

莫远蓦然一愣,痴痴地望着吴欣。这聪明的女子是从什么时候发觉的?是刚才说漏了嘴时?还是更早的时候便发现了?为什么不揭穿他呢?他想起她总是以“作家先生”调侃他,是在享受看穿一切的乐趣吗?

“现在,相识了。”如释重负的莫远,眼中的吴欣正微笑地看着他。

第十章 觉悟

“是不是我刚才说的‘一个来体验生活寻求素材的作家先生与‘人类经验系统’的主要开发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关联’这句话让你起了疑心?”莫远很想探究个明白,“毕竟之前说过我和令尊是好友,而刚才的那些话,隐约显得不和谐。”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撒谎。”吴欣噙着笑意。

“是吗?”莫远有些失望,原来自己的演技这么糟糕,想起自己原本得意的样子,真是可笑啊,“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是我漏洞太明显吗?”

“不,和你的说辞行事都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让你一开始就发现我在撒谎呢?”莫远很想得到答案。

吴欣望着父亲的方向,答道:“他没有朋友。”

“是这样……”莫远无法理解这世上竟能存在着没有朋友的人,“或许是他忙于科研,所以无暇于交际吧,或者,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他的确没有朋友,或者说,不需要朋友。他是个自私的人。”吴欣平静地说着,“当然,自私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杰出的计算机科学家,准确的说,是一个同时精通心理学、哲学、语言学、人类学和神经科学的杰出的计算机科学家。”

“嗯,我知道令尊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即使不了解的他的成就,单从他的女儿身上便能知一二。”

“你是在夸赞我聪明吗?其实,关于经验系统,你所注意到的那些问题,都是我们当时开发系统所考虑的关键问题;你根据你所知的信息,做出的推理,也基本都是正确的;况且,即使就算完全是巧合,让我爸在经验系统中遇到了你,我想,那也绝不是一个笨蛋能拥有的运气。”吴欣抬头望着天花板,眯着眼,“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喜欢眯着眼,看日光灯,随着我眯眼的程度不同,光线会有各种变化,有时呈带状,有时会弯曲,甚至能出现彩虹,我觉得很神奇。可当我长大后,我了解了光的反射折射衍射,我了解的越多,我儿时曾体会过的‘神奇’就越少。人越聪明,对世界的了解越深入,乐趣就越少,所以,聪明有什么好的?像我爸那样躺在那里扮植物吗?”

莫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吴欣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想过要莫远回答什么。莫远选择了沉默。

忽然间,屋子里的空气彷佛都凝结了。

莫远想缓解下这让人不适的尴尬,“额,你以前不是都‘家严’‘家严’的吗?怎么现在开始称呼‘我爸’了呢?”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完全和经验系统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哈,‘家严’是说给外人听的,其实,我很厌烦这些谦称敬语什么的。”吴欣笑道。

“怪我怪我,老是一口一个‘令尊’,让您一口一个‘家严’的,难为您了”,莫远舒了口气,气氛总算又融洽了起来,“不过,你好像真的不怎么担心你父亲啊。”

“‘这世界上的各种激动人心的奇景奇迹,让人意想不到的各种情景状况,我都要成为那第一个体验到的人’,记得我说过的这几句话吗?”吴欣问道。

“记得。”

“你若想第一个体验珠穆朗玛峰上看日出的感受,在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供参考的条件下,必然要为此付出超越常人的努力,平静地接受各种已知未知的风险,做好随时失去生命的准备,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怎配第一个欣赏珠峰日出的绝景呢?”

“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早已有了相当的觉悟。”

“如果,我在那里惊慌失措,简直就是对我父亲觉悟的羞辱。”吴欣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他不愿与人分享,凡事,都想自己第一个得到,第一个体验,那是他的自私,但是,他也拥有配得上这份自私的觉悟。”

“所以,你并不是不关心你的父亲,只是没有以‘惊慌失措’表现出来”,莫远发觉之前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

“是啊,‘惊慌失措’的分析数据也是分析,‘平静’的分析数据也是分析,有个作家先生陪着分析数据也是分析,我何必非得弄得自己凄凄惨惨呢?‘爸爸,你快醒来吧!’,要是这么呼喊有用的话,我宁可我爸就一直在那里扮植物,别醒来了。”

莫远微微一笑,吴欣这话看似玩笑,却锋芒毕露,想必,吴天更是个“无情”的人,所以,才没有朋友。

“我觉得是时候该讨论一下进入经验系统的事情了,毕竟,再如何有觉悟,有了危险,还是尽快解救为好。”莫远诚恳地说道。

“好的……”吴欣话说一半,忽然有些站立不稳,眼睛微合,正要失去平衡时,莫远急忙上前,吴欣倒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准备

“你醒了?”莫远望着微微睁开眼的吴欣,眼里流露出些许关切。

“嗯。”

“生病?”莫远小心地问道。

“没有,只是累了。”吴欣答道,她注意到自己正躺在接入经验系统时使用的沙发里,“怎么把我放在了这里?”吴欣说着,准备起身。

“再躺一会吧”,莫远说道,“既然,是累了,累能累到晕倒,也是真累了,何不多休息一会?”

“哈哈”,吴欣扑哧笑出了声,“作家先生还会绕口令?真是多才多艺啊,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你年纪轻轻已是这个研究中心的高级研究员,这才叫人惊异,实在是了不起啊。”莫远笑道。

这沉闷的实验室难得一现的轻松氛围,并不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我注意到,这里有三张床,额,还是说沙发吧,其实,我也分不清这让人躺着的设备是床还是沙发。”莫远说道。

“我们开玩笑管它叫‘沙发床’”,吴欣补充了一句,“作家先生,你继续说。”

“嗯,想必,这三张沙发床是为当初系统的三位主要开发人员准备的吧?”莫远猜测。

“作家先生的推理能力,我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你写侦探小说吗?”吴欣问道。

“写不了,我这点推理能力,写出来的侦探,估计,一个案都破不了。”

“未必,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试着写一部侦探小说吧,我会看的。”吴欣望着莫远,眼若流星。

“但愿吧”,莫远考虑了一下,说道,“关于回到我之前的梦境中,我想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从我之前了解到的关于经验系统的种种设定和规则,我回到我之前的梦境中后,只能作为一个观察者,而无法和其中任何事物进行交互,所以,此行最关键的目的就是‘记录’,我要尽可能的多观察,争取找到有用的线索,越多越好,但考虑到,我看到的信息可能是不易记忆的,比如,加密后的文字,你父亲,似乎喜欢这样做,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虚拟的经验系统中使用密文,想必有其原因,按我的推理,使用密文,无非是想确保信息不会被窃取,只会被自己所期望的人获取。再往下推理,由于,缺少决定意义的证据,推理的越多,就越宽泛,越不着边际,没什么意义……”

“所以,你需要强大的记忆力。没错吧,作家先生。”吴欣打断了莫远的话。

“是的,有什么办法,让我的记忆力在短时间内得到提高吗?催眠可以做到吗?我听闻,有人被催眠后,举起了平时无法举起的东西。”莫远求证道。

“催眠可做不到。你的气力若举不起一样东西,催眠后,能举起来了,只能说明,你本来就能举起来,只是你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力量罢了,因而举不起来,催眠让你释放了本来就具有但未被确认的能力。你催眠个小孩子试试,看他能不能举起飞机。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的记忆力是真的很好,只是没被自己真正认知的话,催眠倒是可以试试。那,你的记忆力,你觉得如何呢?”吴欣看着莫远,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正常水平吧,估计,真实情况也就如此了”,莫远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用药物!”吴欣答道。

“药物?”

“是的,社会上,这类药物,早已有之,有的属中枢神经兴奋剂,有的属神经抑制类药物,有的用来治疗注意力缺陷、多动症,有的用来治疗嗜睡症和睡眠呼吸暂停,都能使人镇定下来之后变得精神高度集中,短期内可使记忆力有所提高。我们研究中心特制的药剂,效力更强,在一段时间内,服用者的记忆力会有非常显著的提高。”

“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没有什么缺点吗?”莫远问道。

“事物都有两面,缺点自然是有的,一个是抗药性,服用的次数越多,效果越差;一个是过敏反应。”

“嗯,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接入经验系统前的准备阶段,你们会通过药物和催眠,使我的工作记忆和短期记忆清空,并阻碍长期记忆中和本次体验相关的部分的正常提取,这会让我进入梦境后,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

“放心,这个步骤,我们会取消的。”吴欣说道,“你首先要考虑的是,做一下药物的过敏反应测试。”

“做过敏反应测试,会增加抗药性吗?”莫远问道。

“对这个药物的话,会增加抗药性,但微乎其微,因为过敏测试本身的量就很小。”吴欣答道。

“如果过敏会是什么反应?”

“食欲下降,肠道反应,呕吐,体温升高。”

“就这些啊,那这过敏测试不用做了,我何必为了这些小儿科的反应,去增加抗药性呢?”

“随你的便。”吴欣也未坚持,“让我和其他工作人员做一下相应的准备,你稍等。”

“好的,我打算就躺在你躺过的这张沙发,沙发床上,感觉,运气会好些。”

“行,希望你有好运气。”

------------------------------------------------------------------------------------

“这是短期内提高你记忆力的药物”,吴欣将药丸和水杯递给莫远。

“好”,莫远接过药丸,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吞下了药丸。只一会,便感到,眼前一亮,心跳加快,脑袋有过电的感觉。

“感觉好吗?”吴欣问道。

“我猜你肯定了解是什么感觉。”

吴欣微微一笑,“现在,我向你说明一下经验系统的‘唤醒过程’,正好测试一下你目前的记忆能力。”

吴欣很快将‘唤醒过程’说明完毕,“你复述一下。”

莫远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之前吴欣的说明。

“很好”,吴欣满意地点点头,“戴上经验系统接入仪,闭上眼,躺好,当你再睁开眼时,你会再次回到那个周六,时间定在13:45,地点,A市市中心大街225号的咖啡馆。这段‘历史’结束于这个梦境的最后一个参与者脱离系统时,我们查了一下,即周日的23:59:59。你能在这段历史中停留的最长时间也就到那时为止。”

“嗯,了解了。你想的真周到,我和你父亲是定在14:00在咖啡馆接头的,这样我就有十五分钟时间预先作准备了。”莫远一边躺下一边赞许道。

“科学家的考虑当然周全”,吴欣低头看着莫远,轻声说道,“闭上眼吧,做个好梦。”

“好。”莫远慢慢闭上了眼,终究没有看到吴欣的担忧。

------------------------------------------------------------------------------------

时间停止了。

时间又继续流动了。

莫远睁开了眼,“我在哪里?”他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咖啡馆!”

第十二章 位置

莫远立刻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13:45:00”,莫远缓了一口气,“还好,时间是正确的,若是地点和时间都出了差错,此行一开始便结束了。”

莫远打开了手机的GPS功能,“先确认一下当前的位置,希望位置没有偏离许多,只要路程不是太远,我打辆车过去……”想到这,莫远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以及问题的严重,在这个世界里,他是无法同任何事物交互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无法同属于这段“历史”中的任何事物交互的。属于这段“历史”中的任何事物对他而言,其实只是“影像”,虽然不是普通的二维或者三维“影像”,但,就本质而言,和一部已经拍摄完毕的电影,并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他只是一个观察者,只能观察已经发生的一切。别人在影院里透过屏幕观看电影,他,透过经验系统,沉浸在这段过往的“历史”中,体验着曾经存在的梦境。“现在,我可以交互的大概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手中的手机,我身上的衣服,这些本不属于这段‘历史’的事物。”

GPS系统并没有显示出当前所在的位置,“没有信号?”,莫远苦笑着自言自语,“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提升了自己的记忆力,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我记忆的东西,我连我自己究竟位于梦境的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莫远收起手机,“我太依赖电子设备了,我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处,应该会有些交通指示牌,应该能获取位置信息。我怎么进入了这个曾经的梦境后,就开始有种什么事都想通过电子设备来完成的念头。或许因为,我曾经在这个梦境中生活过,作为一个高中信息技术老师,一个业余黑客。如今,我又回到这里,潜意识里的自己,另一个自己,因为熟悉的环境给予的刺激,又苏醒了。”

莫远沿着当前的街道一路小跑,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唤起他的记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熟悉。“或许,因为我在这里生活的日子里,一直宅在家里,整天摆弄电脑,导致,对周围的地理环境很陌生。”莫远后悔道,“早知今天的情况,当初真该多出去走走,到处瞎逛逛,也不至于现在根本不认识路,还要找交通指示牌。”

街上的人们,熙熙攘攘。

情侣间相互依偎着缓慢地踱着步子,轻声细语地说着情话;孩子对着父母嚷着要回到刚才的玩具店里买那套班里的同学都有的模型玩具;几个年轻人穿着宽大的衣服嘻嘻哈哈地聊着昨晚的艳遇;一个小女孩缠住每一对路过的男女,希望男生可以买一朵她的花,生意似乎不大好,小女孩走路有些心不在焉,街上突起的石沿,绊了她的脚,小女孩失去平衡,“当心!”莫远叫道,伸手去扶,小女孩跌倒中的身体竟从他的臂弯中穿过,犹如穿过空气,“什么?”莫远一惊,小女孩已经摔在了地上,鲜花撒了一地……莫远愣住了,不禁接连退后了几步,哭声吸引了路人,人群围住了小女孩,隔开了莫远,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望着围住小女孩的人群的背影,就在那一瞬间,他有些伤感。

整个城市的人们都在忙碌着,人们在走着,人们在坐着,人们在笑着,人们在哭着,人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甚至不如一个过客,他什么都不是。

“这是必然的啊”,莫远收拾了一下心情,“这些都是曾经发生的历史,改变不了的历史,我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伤感什么呢?帮不了就帮不了呗,没人注意到就没人注意到呗,要是有人注意到我,这才奇怪了,哈哈哈”,莫远自嘲道。

就在此时,原先围住小女孩的人群忽然全都转身,眼睛直直地盯着莫远,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双眼也直勾勾地瞪着莫远,街上所有的行人,忽然全都停住了脚步,转向莫远,死死地盯着莫远,“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看着我摔倒?”小女孩哭着问道。“对,你为什么看着她摔倒?”人们愤怒地指责莫远。“我没办法扶住她”,莫远解释道,“因为我……”

“他是个骗子!”“对,他是个骗子!”人群将莫远围住,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莫远,莫远不禁后退了几步,人群愈发围地紧了。

“打他!”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冲了上来。

莫远看清领头冲上来的人,“不管有多少人打我,我就往死里打你一个!”莫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吧,一群XX!”

忽尔,人群消失了。

莫远望向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小女孩也消失了。

街上的人们都消失了。

整个城市的人们都消失了。

“这是……”

天空中的太阳突然变得异常明亮,让人睁不开眼,莫远低下头,看到无数的影子从自己脚下延伸出去,他觉得身后有目光,转身一看,街上有无数的莫远正望着自己,无数的影子从他们脚下四处延伸。

莫远忽然感到难以呼吸,像是在水中,但自己周围分明没有水,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摇晃,化为无边无际的海洋,莫远在海面上挣扎着,被脚下的影子死死拽住,渐渐拉向大海的深处。

第十三章 深处

莫远尽力游动,想回到海面上,奈何被脚下的影子死死拽住,不停地将他向大海深处拽去。眼见自己离透着亮光的海面越来越远,四周渐渐暗了下来,冰冷的海水包围着他。莫远感到身体正在受到挤压,尤其是他的耳道,鼻腔和肺部,疼痛越来越烈。“这是怎么回事?”莫远趁着自己的意识还没失去,快速思考着,“不是说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吗?遵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物理法则。可我现在体验到的这一切,明显打破了这些规则。呼,周围都是海水,看来我要因为无法呼吸而死去了。哎,回到真实世界后,我要好好问问吴欣,我这是被接入到了哪里,一,不是我们商定的目标位置,二,经验系统里存在违反现实世界法则的梦境。”莫远越想越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小心咳嗽了一下,吞了几口海水,正当莫远慌张时,他猛地发现,他因为缺氧而导致的头晕好了许多,“这是?”莫远试着用鼻子吸入海水,虽然是液体,但莫远非常确认,那是氧气,准确地说,含有氧。莫远渐渐适应了呼吸海水,头脑也恢复了清醒。

脚下的影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生拉硬拽,而是像向导那样,指引着他,向海底游去。大海深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有一团微弱的光,包围着莫远,使他能依稀看清那影子的指引,跟随着他们,不停游向海底。

忽然海底深处射来光线,形成了影像,影像渐渐活动起来,黑色的海底犹如幕布。

几个原始人正在打猎,密切的配合,让他们最终包围了猎物,抬着猎物的原始人慢慢走向远处,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忽地化为奇异的形状刻在了突然出现的石板上,石板上接二连三的出现奇异的形状,慢慢地,这些形状有了规律,看似一种古老的楔形文字。

莫远望着这些奇怪的文字,还想细看,影像便消失了。

这时,他发现他已到达了海底,周围的海水连同那些向导般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莫远忍不住抬起头,眼前漆黑的是天空还是海洋,已然分不清了。

莫远忽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具人类的骨骼,正平静地躺在海底,莫远不禁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莫远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倒塌的庙宇,他慢慢走了过去。残墙断壁上,也刻着刚才见识过的文字,只是,一样无法读懂。有许多铜器散落在庙宇中心的雕塑周围,那雕塑像是一个正在祈祷的女神。庙宇左侧的远处,有一些巨大的石块,竖立着,围成一圈,莫远决定去那里看看。沿途中,莫远见到一些已然破碎的石头房屋,房屋中还有铺砌的地板,显然当时还是挺考究地装饰过。

那围成一圈的石块阵终于出现在了莫远跟前,在这一圈巨大的石块中央,有一块小石板,静静地竖立着。石板上空无一物,非常光滑,莫远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一下。“真的很光滑,”莫远自言自语,“可是这有什么作用呢?”正想着,石板上出现了文字,“这种文字,我读不懂,可惜了,”正说着,莫远突然感觉自己可以了解那些文字的含义,这体验很奇妙,他依旧不知道这种文字如何阅读,如何发音,但是,就是知道其中的含义,像是它们的含义自动地进入了他的大脑。

一个强国,居住着地球诞生以来出现的原始人类,人口众多,文明发达。天空中的神降临这个国家,并与其中的一个女子结合,生了七个小孩。神将国家分为七个部分,由七个子女分别掌管。整个国家富有无限的资源,野生动物和珍贵的金属,并且拥有繁盛的人口。到处是巨大美丽的宫殿、神殿、码头以及各式各样用来链接不同区域的桥梁与运河所形成的网状系统。

七位子女,亦即七位统治者,彼此之间的关系受到道德规范的支配管理,而此道德规范乃是天空中的神铭记留下而来。“不可兵戎相见彼此对抗,且在任何一方受到攻击时,必须给予协助。”

七位统治者拥有了权力与荣耀,自我欲望很快地膨胀,并决定攻克神的圣殿。国家的一部分居民不愿屈服于统治者的利己主义,离开了这个国家,很快在地球的各处繁衍生息,艺术和工艺、哲学和科学以及道德和宗教上的遗产,得以保留了下来,传给后人。而那七位统治者徒劳无功的争斗,最终只为国家带来了毁灭。天空中的神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未曾出现。

忽然,石板上的文字消失了,石板破碎散了一地。地面开始晃动,漆黑的海水从“天”而降,只一瞬间,便淹没了这座古城,莫远很快便无法呼吸,四周没有一丝光线,巨大的压力让他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

第十四章 目的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莫远的脸上。周围的行人慢慢地踱着步子,享受着周末午后的悠闲时光。一个孩子嬉笑地跑过莫远的身边,正趴在馆外露天咖啡桌上熟睡的莫远突然惊叫道:“水!”,身子一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的莫远,耳边似乎仍然能听见大海从天而降的呼啸声,眼前似乎仍然能看见那些古老的楔形文字。

“现在是什么时间?”莫远清醒后第一个念头便是确认时间,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已渐渐适应了不知何时就会“物是人非”的境遇,而时间,是他确认自己经历的重要线索。他看了下手机的屏幕,“13:46:00”。

莫远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下,“还好,只比预定时间点晚了一分钟。此行的目的总算没有过早夭折”,莫远想移动一下自己坐着的椅子,但是,椅子纹丝不动,莫远这才想起来,他无法同这段曾经发生的梦境“历史”中的事物做交互,“不过,还是有点奇怪,所谓不能交互,严格来说,我应该也无法坐在这把椅子上吧,我应该就像扶那个小女孩那样,如空气般被穿过才对。可是我现在竟能坐在椅子上,还能趴在桌上呼呼睡午觉。”莫远转念一想,“虽然如此,但是由于我不能移动这些物体,所以,‘历史’并没有发生改变,倘若接下来有人要坐在这个椅子上,他依旧可以坐,整个记录下来的‘电影’,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发生什么改变。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连椅子都不能坐,那严格来说,我也无法站在这大地上,一切事物都如同穿过空气般穿过我的话,我根本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观察‘历史’也就变得不可能了,因为,我根本无法存在于这段历史中,又如何去观察?吴天教授想必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所谓的将梦境记录下来成为‘历史’,再次进入历史,只能观察,无法同梦境中的任何对象进行交互,是有更细节的规则的:我无法同梦境历史中的人物发生任何交互,因为这会改变历史,但是,至于梦境历史中的环境一类的元素,我还是可以以实体状态‘接触’的,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椅子上,但是并不能发生‘移动’元素的事件,因为如此做是会改变‘历史’的。吴天教授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啊,考虑得很周详。”

稍稍佩服了一下一会就要和历史中的‘自己’接头的吴天教授后,莫远考虑起了刚才的经历,他记得在那段经历中,他曾经确认过时间,开始于“13:45:00”,而当他再次清醒时,时间已然来到“13:46:00”。这段让他惊魂未定备受煎熬的经历,竟然只持续了一分钟,而他自己却感觉异常漫长,“或许因为痛苦,才觉得漫长吧。”莫远嘲笑起自己在刚才那段经历中的惊慌失措。

“不过这一分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莫远思考着,“有两种可能:一,我接入经验系统进入我曾经的梦境时,时间点便设为了13:46:00,而13:45:00至13:46:00之间的这段经历,属于人类经验系统‘免费’赠送给我的体验;二,我接入经验系统进入我曾经的梦境时,时间点的确是设为了13:45:00,但,接入后,我便在这咖啡馆室外的椅子上睡着了,做了持续一分钟的梦。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的话,除非是吴欣故意而为之,否则,便是这个经验系统出了问题,不过,吴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我受点苦,来惩罚我之前欺骗她?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吴欣没对我使坏,系统也未曾出错,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我为什么一进入系统就先做了个奇怪的梦呢?哎,无论哪种可能,都有让人在意的不适的地方。”

咖啡馆正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歌手声嘶力竭的吼着“你的誓言仿佛短暂的黄昏”。

------------------------------------------------------------------------------------

“拦截程序加载成功了吗?”吴欣问道。

“已加载成功,正在模拟‘经验系统接入仪’获取‘经验系统’的梦境构建数据,同时,也在模拟‘经验系统’获取”‘经验系统接入仪’发送的反馈数据。”吴欣的工作人员回答道。

“很好。按父亲当时的设计,人类经验系统回放子系统所回放的梦境历史只能由曾经出现在那个梦境中的参与者,才能接入,并且为了保证这个目的得以实现,所有梦境在记录时都做了加密,密钥便是梦境曾经的参与者的生物信息特征,而具体采集哪些特征,又是采用何种加密算法,都只有他自己知道。本来还想着闲来无聊时,看看记录下来的别人的梦境体验,打发打发时间,就因为他的这一设计,成了泡影。现在……”吴欣望着躺在两张‘经验系统生命维持子系统’——也就是她开玩笑告诉莫远的“沙发床”——上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扮植物的父亲,一个是自以为可以去拯救父亲的作家先生,“可没有人能阻止我做我的小实验了。”

第十五章 寻找

莫远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为“13:48:53”,“离接头时间还有不到13分钟,我该走动走动,也许吴天教授已经提前到咖啡馆了,我去找找看。”莫远边想边起身,顺手想把椅子推进咖啡桌里,椅子纹丝不动,莫远笑了笑,自己又忘了。

咖啡馆外走廊上的行人不多,偶尔有一两个走过,虽然,莫远完全不必避开他们,作为空气般存在的莫远,并不会撞上任何人,但他还是习惯性的靠右行走,并避开迎面而来的行人。这样会让他觉得自然些,就好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是一个真实的人,周围的人们也都是真实的,他说不出为什么,但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压抑,否则,他就会觉得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异常孤独的感觉。“这感觉有过一次就够了。”莫远似乎又回忆起了之前的经历。

莫远走到咖啡馆门前,倚在门边的墙上,等着有人推门进去。不一会,便有几个年轻人向着咖啡馆而来,推开门,径直进去了,莫远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莫远回忆了一下吴天的相貌,一个面目清癯身材高瘦的男子,开始在咖啡馆里寻找起来。

咖啡馆并不大,莫远每走过一个座位,若是顾客身形偏瘦,便俯下身子,歪着头,仔细端详一番那个顾客,但是,并没有找到吴天。莫远看了下手机,时间显示为“13:51:42”。“还有不到九分钟了”,莫远想着,加快速度,继续搜寻着吴天。

“这是最后一个顾客了”,莫远失望地抬起头,“吴天,您在哪里呢?难道您没来咖啡馆?”莫远又想了想,“不会,他应该在附近,只是不在咖啡馆里,对了!”莫远想着,跑向门去,正巧有人要出去,推开了门,他等不及那人慢慢地走出门去,便如同空气般穿过那人,跑出了门外,“既然不在咖啡馆里,想必就在馆外的露天走廊了。无线热点的范围毕竟有限。”

莫远望向那些墨绿色的室外凉棚,不知为何,他第一眼搜索的目标就是他自己曾坐过的那张椅子,大概人们总是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处所在特别在意吧。

那张椅子背对着他,其上果然坐着一名男子,虽说是坐着,但从背影依然可以看出,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此时,有一个女子经过,和这名男子说了什么,看她手指座位的样子,似乎是问他对面的位子是否有人,男子似乎点点头,表明有人,女子悻悻然走开了。

莫远直觉那就是吴天,虽然,印象里吴天不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但,所谓推理,就是毫无缘由的坚持己见,莫远想不起来是谁说过这句话,他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但此刻,他仿佛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莫远一步步走进那名男子,背影越来越近。时间走过了下午一点五十三分。

------------------------------------------------------------------------------------

“能读取并渲染出经验系统回放出的梦境历史吗?”吴欣向工作人员确认。

“虽然,拦截程序加载成功,并成功模拟了两端的动作,但这次‘中间人’方式的代理……”工作人员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明白了,还是失败了。”吴欣失望地摆摆手,“算啦算啦,毕竟是父亲开发的系统,哪有这么容易找到漏洞。”

“您说,我们这样做,要是被吴教授发现了,该怎么办?”工作人员怯怯地问道。

“这是我们秘密进行的项目,只有我和我最信任的你们几个知道,不用担心”,吴欣说道,“况且,真被发现了,也是我一人的责任,和你们无关,你们放心就是了。”

“您真的只是为了可以体验一番别人的梦境,打发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而要进行这个项目的吗?”

“是啊,我说过很多次了,就是这个目的”,吴欣望着躺在沙发床上的父亲,“不然呢?”

------------------------------------------------------------------------------------

此刻,莫远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背后,他放慢了脚步,有些小心地接近他,就好像自己是猎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自己的猎物。

终于,莫远站在了这名男子的面前。

男子面目俊朗,身材挺拔,“这是吴天?”莫远有些奇怪,印象里吴天是一个面目清癯身材高瘦的男子,不过,他们都有一种非常疲惫的感觉,这种疲惫,就好像是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与其说是感觉,不如说是一种气质,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疲惫,那么的困倦。

“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呢?”那男子开口道,“应该离约定的两点还有六七分钟吧。”

“你能看到我?”莫远一惊,直直地站在那名男子面前。

第十六章 您好,吴天先生

“你心中一定在问,他能看见我?”那名男子说道,“但不管答案如何,震惊地站在我面前的样子一定很傻,虽然,我看不到你愚蠢的样子。”

“看不到?”莫远吃惊之余,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那名男子对面的椅子上。

“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果真如我所料正在被一个我现在看不到的人倾听的话,那至少证明了两点:一,我的确够聪明,二,你也不是很蠢。”那名男子笑道,“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正是你在寻找的吴天,准确的说,是年轻模样的吴天。”

“您好,吴天先生。如您所料,不太蠢的我出现在了您的面前。”莫远毕恭毕敬地说道。此刻,他大脑中的各种念头正在激烈碰撞,各种事件各种线索都在极力寻找着最佳关联的角度和方式。当然,对于现在的莫远,唯有倾听,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想,你定有很多疑问,不过,考虑到时间不多,我不能一一解答,就选一个你最想解答的吧。这个疑问应该是关于自己为什么会被我选中,或者说,我为什么将接头地点设计为你所在的城市,从而变相地选择了你。人们,总是先关心自己的问题,对吧?”吴天问道。

莫远清楚,吴天面前并没有人,这个问题显然不需要有人回答,但,莫远也清楚,吴天面前正坐着一个人,正是他自己:“是的,为什么会选中我?”

“事实上,并不是我选中了你。当时我透过匿名网络向所有在线的自以为是的黑客发布委托,‘我需要你为我传递一条消息给我的一个朋友。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告诉你有关我这位朋友的任何信息,也不能告诉你有关我这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在本周六,下午两点,我的这位朋友会出现在A市市中心大街225号的咖啡馆,你需要将我指定的消息,一串字符,对旁人而言,完全无意义的一串字符,传递给我这位朋友’,这段话熟悉吗?”吴天问道。

“非常熟悉,我一直记得。”莫远答道,虽然本不必回答,但莫远觉得他有回答的义务。

“当时,愿意接受这个委托的人只有你,或许只有你同时具备完成委托的技术能力以及接头地点正好在你附近吧。总之,与其说是我选择了你,不如说是茫茫网络中的你选择了我。”吴天说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希望不是孽缘,哈哈哈。”

“原来你是在钓鱼,而我是那条上钩的鱼。”莫远自嘲着,同时,他注意到那个不太蠢的自己正在走向咖啡馆,推开门,进去了。时间离约定的两点还有五分钟。他很清楚当时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望着自己推开门进去的身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完之后,完全可以忘记。”吴天说道,“开发人类经验系统的目的,对于我而言,是为了可以获得不同的体验,那些受制于时间空间而不能获得的体验。更确切地说,就是为了乐趣。”——乐趣二字,莫远和吴天异口同声。

“其实,这套系统对于人类而言会有什么重要意义,我并不关心。听说有人想用它来辅助教育,虽然,这套系统的确能做到这些,但,真的是很无趣。不过,‘无趣’尚能忍受,但最近,有一些人的行为,是我不能忍受的。考虑到现实世界对我的种种限制,我决定通过其他方式去解决这些问题,而且,看起来,也更有意思。但是,我仍然需要一个不太蠢的助手可以在现实世界必要的时候为我做些事。”吴天说道。

“所以,你找到了我。并且,如果我选择‘忘记’这段话,待你发现后,你应该会再次如法炮制等待另一条不太蠢的鱼上钩。”莫远向着吴天说道,就好像吴天能听到般。

“差不多要两点了,你如果不太蠢的话,应该会有办法将那串字符传送给我,既然,你要我‘多多关注手机’,想必,那串字符会以某种方式出现在我的手机上,而且,方法大致我也能猜到。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么,我会回复一条求救消息给你。然后,收到求救消息的你会怎么做呢?是否会经过一番曲折来到我的面前呢?此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倘若最终,你来到我的面前,听完我上述这番话后,依旧有兴趣继续参与的话,去找我女儿,其实你能来到这里,你也应该认识我女儿了,是不是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哈哈哈。告诉她,你要接入经验系统,去‘那个’地方。”

“我记住了,吴天先生。”莫远答道。

时间来到了下午两点。

“不错嘛,还真把我指定的消息传送给了我,好吧,该我发送‘HelpMe’给你了。”吴天边说边操作着手机,“好了,我该走了,希望还会再遇到你。”说罢,吴天便消失在了莫远眼中。

莫远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椅子,分不清刚才他和吴天是否曾在一个时空中,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会的。”

第十七章 公园

“他的话是否只是自言自语,完全取决于将来是否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回到过去寻找他。”莫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原来这一切,从他在匿名网络上遇到吴天开始,就已经在吴天的计划之中了。不过,人毕竟是反复无常的,也许一切的确是按着计划在进行,但谁又知道其中是否已经发生了一些与计划不同的事呢。

莫远起身,准备去附近的广场公园逛逛,他在这个梦境历史中可以逗留到周日的23:59:59,这是吴欣之前告诉他的,而现在只是周六的下午两点多,一切都还早。这里毕竟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虽然一切都是经验系统构建的虚拟环境,但并不妨碍人对其产生感情,是该说这经验系统奇妙还是该说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即使明知一切都是虚幻,却仍然会投入真实的情感。

“那是张纸条?”莫远注意到吴天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好像有纸条留在了那里,之前莫远坐在椅子上,被咖啡桌挡住了视线,并没有注意到纸条的存在。莫远很自然地弯腰想去拿起纸条,只见手指穿过了纸条,“呵,三十年养成的近乎本能的处事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莫远自嘲道,“我又忘记了‘梦境历史’中‘不能交互’的特性了,吴天要是看到了我刚才的表现,一定会有点失望,我果然还是蛮蠢的。”

莫远只得弯着腰,将脸凑向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在公园中逛逛,有助于思考”。

莫远有点无奈,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早就想去附近的公园逛逛了,就不劳您费心指点了。”莫远对着纸条说道。

广场公园是以同心圆的形式划分区域的,最内圈的部分,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池,外一圈由各种绿色植被组成,最外一圈安置着不少公共建筑和器材,供人们使用。

莫远慢悠悠地沿着外圈在公园里踱着步子,甚是惬意。远处有一些老人围在一起,有个嗓门大的,喊着“走这走这”。莫远料想那些老人应该在下棋。下棋本是两个人的事情,却常常变为一群人的事情。莫远望着围得密不透风的那些观棋的老人,不知怎样才能挤进去看到棋局。“又忘了,我可以直接走进去。”莫远想着,犹如空气径直穿过了那些老人,“若是现实生活中,有这项技能就好了,非常方便啊。”

棋局已然进入了残局阶段,红方已经兵临城下,“将军!”老人喊得很有气势,非常投入,仿佛这不是一场棋局,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周围则站满了各路军师。莫远觉得挺好笑,人类的天性是否就是这样好斗呢,直至年老,依然如此。不过,这样有明确规则又无妨道德的争斗总是好的,无论谁输谁赢,也都可以接受。莫远想起了自己的一些遭遇,“下棋可是公平了许多”。

“吴天又是同谁在争斗呢?”莫远想起了吴天说的话“有一些人的行为,是我不能忍受的”,“究竟是怎样的行为让他不能忍受呢?他口中的‘现实世界对我的种种限制’究竟是怎样的限制呢?他提到的‘通过其他方式去解决这些问题’又是怎样的方式呢?”莫远心中依然有不少疑问待以解决,“这些虽然都是不错的素材,写成小说,也应该会有人看,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危险呢。如果,发觉事态不妙,我还是要及早抽身才行,我可不想为了那对父女而惹上什么危险的事情。”莫远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前看来一切尚且安稳,我也得到了不少旁人得不到的信息,应该继续深入下去。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

莫远离开了那群老人,继续向广场公园深处走去,身后的那群老人依然在激动地喊着什么。

“其实这样不为旁人所察觉也挺好,自由自在的。”莫远琢磨着,“倘若完全把自己从这个世上抽离开,完全地把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只是就这样看着这个世界,把发生的一切都看作和自己无关的理所当然会发生的历史,那也就没什么好伤感的了。”莫远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小女孩,“她是注定会摔倒的,注定会哭的,这是她的命运,无所谓好坏,也不必去阻止去改变。我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不能扶住她让她摔倒了而有所自责,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完全置身事外,就会发现不被察觉无法交互是件非常方便有益无害的事情,刚才那么多人围着看棋,我轻轻松松就能进入其中,要是觉得棋局无趣,也能轻轻松松地离开。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这样说的话,上帝他老人家真是很伟大,他本可以将自己完全抽离于这个世界,只消闲来无事瞅瞅这个不太平的世界,瞅瞅这些不太争气的子民,权当看棋,胜负无关自己,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戏,一场也许永不谢幕的戏,便好了,何必费心费力,想着拯救世人呢。”

这样想着,莫远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巨型喷泉水池边。宽阔的水面,平静而透亮,让人心旷神怡,莫远不禁想走得更近些,便爬上了喷泉水池的台沿。

站在台沿上,莫远向水中看去,有鱼儿正在游动,“鱼儿是多么自由自在,只要忘却了自己被困在水池,或许,它们从未意识到这点,真是幸运哪。”莫远眼神跟着游动的鱼群,忽然发现透过鱼群好像有什么东西沉在水底,待鱼群游开了,定睛一看,是一块石板,莫远觉得有些眼熟,“难道是海底的那块石板吗?”

第十八章 石板

联想到吴天留下的那张纸条“在公园中逛逛,有助于思考”,望着水底的石板,莫远猜测这石板是吴天安排的。“既然是吴天安排让我看见的石板,想必其中的内容非常重要”,莫远想着,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石板,可惜,巨型喷泉水池的水位颇高,沉在水底深处的石板除了轮廓清楚之外,上面有什么内容则完全看不清。

莫远想当然地准备找个工具把石板从水池里捞出来,念头出现的瞬间,莫远便放弃了,“我只是这世间无人知晓的幽灵罢了,这世间万物,我都只能看着,却不能影响,更别提拿在手里了。”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那增强记忆力的药物果真有效,本来我大概只能背出最后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现在,竟然可以背出完整的内容”,莫远感叹着,“不过,只可远观不能触碰更不能取出水面,还是很麻烦,上面的内容太过模糊,不能拿近到眼前,完全无法知其内容含义。吴天,你这么聪明,到底有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呢?你让我怎么能看到你希望我了解的内容呢?”莫远边想边在台沿上绕着水池慢慢走了起来,每当他思考问题时,他便喜欢来回走动,尤其是绕着圈慢慢走,之前在这个世界里接委托的时候,他便常在屋中绕着圈来回走,通常绕上一两圈,便能想到问题的解决方法。

兴许因为水池台沿上有水的缘故,莫远走着走着,脚底忽然打滑,莫远打了个趔趄,差点摔进水池里。“对啊,既然我没办法把石板拿出水池来。那我就自己进入水池,在水底近距离好好观察石板就行了。”莫远有点诧异自己竟然需要这么久才能想出解决方法,转念一想,这就是思维定势吧。正常人自然都是想办法把东西捞出水面来看个究竟,谁会自己跳入水池去看水底的东西?“我得习惯在梦境历史中的生活,这种无法和周边环境交互的生活,也许,以后还会经历。”莫远考虑着将来,“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环境,与现实世界的环境,还是非常接近的,现实世界的经验可以直接应用到梦境环境中,从梦境环境中得到的经验,也能在将来应用到现实世界中去。唯独,这‘梦境历史’有些特殊,‘无法交互’这个特性让很多现实世界的经验在此根本行不通。”

莫远站在台沿上,望着眼前宽阔而平静的水面,突然有种要跳湖自尽的感觉,就在那一刹那,他好像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感受,看见了另一个人眼前的事物,脑中充满了另一个人的记忆,自己仿佛便是那另一个人,望着映满星光的湖水,终于向着湖心纵身一跃。

然而,并没有星光,此时只是午后,虽然纵身一跃,但水面依旧平静,刹那过后,莫远恢复了自我。他发觉自己已沉入水底,并且,虽说周身都被水包围着,但却没有一点湿意,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浮力,池水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起一点波澜,是的,他就像是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呼吸正常,而池水于他,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于池水是不存在的存在。莫远已经习惯了,对此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对刚才瞬间的失去自我,感到有些莫名。

莫远来到石板跟前,上面果然有些文字,和他之前在海底见识过的楔形文字,非常相像。莫远试图读懂那些文字的含义,但是,海底出现的那种奇妙的状况——虽然不知道这种文字如何阅读,如何发音,但是,就是知道其中的含义,像是它们的含义自动地进入了他的大脑——并没有再发生在他的身上。

莫远并不着急,他利用药物加持过的记忆力,将所见的内容全部记在了脑中。

“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莫远略略舒了口气,在水中能自由呼吸,也真是拜这奇特的‘梦境历史’所赐。

从喷泉水池里出来后,莫远觉得有些累了,便走向一旁的长椅,他想坐下来休息一会,顺便思考一下目前为止的状况。

“首先是那奇异的‘一分钟’,据我之前分析有两种可能:一,人类经验系统发生了某种错误,我在进入指定的梦境历史前,进入了另一个梦境,当我从这个不该发生的梦境中脱离进入我原本目的的梦境历史并醒来时,时间为‘13:46:00’;二,人类经验系统并未发生错误,我的确按计划进入了指定的梦境历史,时间也是正确的,‘13:45:00’,但不知何故,一进入这段梦境历史后,我便在咖啡馆室外的椅子上睡着了,做了持续一分钟的梦,然后在‘13:46:00’醒来。关于这‘一分钟’,待我回去后,可以向吴欣确认,她可是系统方面的专家。”莫远继续思考着,“重要的是那‘一分钟’梦境的内容,前半段让人伤感的部分就不必提了,后半段海底的那段经历,究竟意味着什么,那块海底的石板上记录的故事又是想表明什么,既然吴天指引我来公园,又遇到了和海底那块石板相似的石板,看来,吴天应该了解其中的玄机,也只有等机会再向他讨教了。至于吴天要为了他‘不能忍受的’事情去解决‘一些人’,这件事,我就一五一十地转达给吴欣好了。所有让人不解的地方,我都要弄清楚,这些都是极佳的素材,但是,要我配合吴天去解决‘一些人’的问题,这就视危险程度而定了,必要时,及时抽身,才是上策。”

“还有一些我在意的地方,相较而言就无足轻重了”,莫远叹了口气,“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第十九章 回家

脱离梦境回到现实,需要通过“唤醒程序”,触发“唤醒程序”的方式有几种:由经验系统自行触发,通常是在体验时限即将到来时;也可能是因为某种外部原因由工作人员通过向经验系统输入指令,触发“唤醒程序”;再有便是参与者自主触发“唤醒程序”,自主触发的最原始方法,便是让自己死亡,但是,若最后没死成,比如,选择跳楼但最后只是摔断了腿,那么,不仅没有触发“唤醒程序”回到现实世界,还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痛苦,这时,你便会怨恨人类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为何如此真实。所以,对于那些有可能需要自主触发“唤醒程序”的参与者——通常他们不是普通的顾客,普通的顾客在接入经验系统前的准备阶段,会被施以药物和催眠,他们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在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的,也就更不可能有自主唤醒的需求了——比如工作人员,都会配备一个特殊的装置,在梦境中对应的则是一颗药丸。当参与者接入经验系统后,这颗药丸作为随身携带之物,会自动安置在参与者随身的衣物中。

“这就是那颗药丸吧。”莫远有点不太确信地看着手中的药丸,回忆着临行前,吴欣让她“背诵”的关于“唤醒过程”的说明。

“这药丸设计地也太不专业了吧?”,莫远苦笑着,“药丸的颜色为什么要是粉红色,这印着的小熊图案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上面的‘欢迎回家’的字样到底唱地是哪出?”

莫远又仔细检查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确认只有这一颗药丸,并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充当药丸的东西了。“幸好,我初入梦境时,只顾着确认时间观察四周寻找吴天,完全没有想过先看一下这特殊的药丸,大概潜意识里觉得,这药丸并不重要,毕竟,若不能通过药丸主动触发‘唤醒程序’回到现实世界,我大不了等到这个世界的周日23:59:59,经验系统亦会执行‘唤醒程序’将我唤醒带回现实。”莫远庆幸道,“若是我想先了解一下这颗药丸的模样,怕是再无心情继续寻找吴天了。这药丸怕是吴欣设计的吧?她和她父亲比起科学的严肃似乎都更在乎‘乐趣’。哎,初次遇见吴欣时,还觉得她是一个沉静自信专业干练的研究人员,现在看来,我的识人察人还是太过肤浅。”

莫远拿捏着手中这颗粉色药丸,看着小熊图案与“欢迎回家”的字样,觉得有点无奈有点好笑,然后眼一闭,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那就回家吧!”

耳边渐渐响起了熟悉的歌曲《不,我无怨无悔》,同时,意识开始模糊,他知道“唤醒程序”已经触发,他即将回到那个现实世界。

------------------------------------------------------------------------------------

“你醒了?”吴欣望着微微睁开眼的莫远,“‘梦境历史’的体验是不是很有趣?”

“是啊,相当有趣,我算是领教了‘不能交互’。”莫远回答道,同时,他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是不是觉得眼前的景象让你觉得似曾相识?”吴欣笑道,“之前,是我晕倒后躺在沙发床上,你坐在一旁,现在,是你躺在沙发床上,我坐在一旁。”

“嗯,的确。”莫远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

“能有人猜到你的感受,能有人与你交谈,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啊。”莫远感叹着。

“呵。”

“在‘梦境历史’中,由于‘不能交互’,我感觉自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那种孤独那种压抑那种无助的感觉,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莫远继续感叹着。

“可以冷眼自由自在地看世界,想去哪就去哪,不也挺有趣吗?”吴欣打趣道。

“你真这么觉得?”

“是啊,不然呢?”

“好吧,这些不重要了。我们是不是该关注一下当下最重要的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呢?”莫远看吴欣神色轻松,“你好像不怎么急迫想了解你父亲的下落啊。”

“若是,真有非常急迫的事情,你醒来时,定会立刻告诉我,既然,你没有这么做,想必你了解到的事情属于需要从长计议的事情,我自然不必着急。”吴欣依然神色轻松。

“也是。”莫远赞同着,“对了,我接入经验系统进入那段‘梦境历史’时,有发生什么异常吗?”

“没有,系统运行完全正常,你准确地进入了指定的‘梦境历史’,地点咖啡馆,时间周六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怎么了?”吴欣问道。

“没什么,”莫远回答,“因为我醒来后,觉得头有点微微的晕,不过,一会就好了。”

“哦,那是正常反应,《顾客须知》里都有描述的,你真该好好看看这本小册子。”

“原来是正常反应,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十章 异常

莫远将自己在梦境历史中的遭遇,尤其是和吴天相遇交谈的经历,详细地叙述给了吴欣,但是,那特殊的“一分钟”以及公园喷泉水池里再次遇见石板的经历,并没有告诉吴欣。

“之前我服用的短期增强记忆力的药物,它的药效大概还能持续多久?”莫远问道。

“因人而异,药效一般可持续一小时。你是下午四点二十分服药的,现在是下午五点零五分,应该还有十五分钟才会失效吧。怎么,你是不是舍不得这种脑袋过电的奇妙感觉?”

“只是好奇罢了,你知道我一向问题挺多。”莫远回答。

“嗯,是的,自从作家先生以父亲朋友的身份与我接触以来,提了不少问题,好在这些问题都不傻,我也就乐得回答。”吴欣微笑地看着莫远。

“作家先生可是非常后悔一开始以您父亲朋友的身份与您接触,早知您如此冰雪聪明,作家先生又何必假扮身份,落得个供人取笑还不知情的下场,活脱脱像个小丑。”莫远自嘲道。

“小丑,通常通过显示自己的愚蠢滑稽来博得观众的笑声和赏钱。作家先生可不同,虽然一开始就被我识破,但从头至尾,显示的都是自己严谨的思维和推理,看着你在那里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全然不知身份早已暴露,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就是我一直配合你演下去的原因,我可不想过早地让你的演出谢幕,生活中乐趣本就不多,这难得一见的乐趣,我当然要好好享受。”吴欣话锋一转,“不过,你被我识破并不是你思维和推理出了什么明显的错误,要怪就怪我父亲非比常人,‘他没有朋友’这点,是你万万没想到的,应该说根本不会去考虑的。谁都会有朋友,假扮他人朋友,是个相对安全的策略,你也算尽力了。”说完,吴欣起身,“你醒来后,一直在和我叙述梦境历史中的经历,还未有时间休息调整一下,普通顾客是要在回到现实世界后,去C区做心理评估的,虽然,我们这次比较特殊,你不必去做心理评估,但是,仍然需要稍事休息才好,我呢,还有一些数据要处理,就先失陪了,你就在沙发床上继续休息一会,稍后,待我忙完了,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吃顿晚饭吧,虽说是A区食堂的工作餐,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好,客随主便,您先忙。”莫远回答。

待吴欣离开后,莫远拿出随身的手机,趁着药效尚在,将记忆中石板上那些奇异的文字输入进了手机。直觉告诉他,此行最大的收获除了和吴天的相遇便是这石板上的内容,虽然,他还未有能力阅读。

“内容已加密存储”的字样从手机屏幕上渐渐地消失,莫远放心地合上了眼,“是该休息一会了。”

------------------------------------------------------------------------------------

“之前,接入经验系统进入指定的梦境历史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吴欣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问自己的研究人员。

“没有发现异常,参与者准确地进入了指定的‘梦境历史’,地点A市市中心大街225号的咖啡馆,时间周六下午一点四十五分。”研究人员回答,“您有什么发现要确认吗?”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秘密使用拦截程序,有可能会引起经验系统的异常,我们还是再重新检查一遍其间的数据,以免之前有什么遗漏。”吴欣强调。

“好的,这就开始重新检查。”工作人员答道,“预计所需时间一小时。”

“好。”

------------------------------------------------------------------------------------

“再次检查的结果如何,有无发现异常。”吴欣问道。

“没有发现异常,虽说,拦截系统最终未能发挥出作用:获取并渲染出经验系统回放出的梦境历史,但也没有造成经验系统发生异常。”研究人员答道。

“确认?”

“确认!”研究人员肯定地答道。

吴欣仍然心存怀疑,“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吗?莫远真的只是因为‘醒来后,觉得头有点微微的晕’而问我‘有发生什么异常吗’?总觉得他问我时的表情,像是的确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向我确认。而当我告知他系统没有异常,询问他‘怎么了’时,他才临时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来执行的吗?”研究人员还在一旁等待着。

吴欣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哦,没有了,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虽然没有什么确切证据,但,作家先生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于我。呵,我怎么会平白无故请你吃晚饭呢?”吴欣关了电脑,屏幕上映出的笑容渐渐淡去,“该探望一下作家先生休息得如何了。”

第廿一章 晚餐

“作家先生,休息得如何啊,是否还沉浸在虚拟世界中?”吴欣看见莫远躺在沙发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便关心地问道。

“谢谢您的关心,我恢复得不错,您知道,人若是身体恢复好了,肚子就很容易饿,我一直等着你叫我吃晚饭呢,所以也不敢随处走动,只得躺在沙发床上。”莫远恭敬地答道。

“看作家先生刚才望着天花板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哦,并没有什么心事,我只是闲来无聊,就学着你之前说的那样,眯着眼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还真是随着我眯眼的程度不同,光线会有各种变化,有时呈带状,有时会弯曲,甚至能出现彩虹,而且那种奇异的氛围,让人感觉透过那模糊的光晕,可以去往另一个世界。”莫远回答。

“是吗?作家先生也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我的印象里,您一向做事目标明确,可不会有这闲情雅致发这份呆。”吴欣调侃道。

“并不觉得那是无聊的事,独处时,做些看似幼稚的事,反而,会让内心分外宁静,获得一种可以持续很久的淡淡的喜悦。小时候,我常一个人躺在草坪上,望着蓝天白云,那一朵朵飘来逝去的云,我在内心想象它们像什么事物,它们便会真的像什么事物,很是神奇。”

莫远说着,仿佛眼前真有白云朵朵。

“真不敢相信作家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吴欣笑道,“与其说带着淡淡的喜悦,倒不如说带着淡淡的忧伤,实在是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莫远伸出手比划着一个小物件,“那粉色小熊图案印着‘欢迎回家’字样的药丸,也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那我们暂且认为每个人都有几种风格吧。”吴欣看看手表,时间已是晚上七点,“既然你肚子饿了,那我们就不必花时间讨论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了,随我一起去A区食堂吧。”吴欣边说边走向实验室的出口。

“好。”莫远起身离开沙发床,愉快地跟上了吴欣。

------------------------------------------------------------------------------------

此时,食堂里人已经不多,三三两两的,也都快吃完了。

吴欣径直走向服务窗口,转头问莫远:“想吃什么?”

莫远答道:“客随主便。”

“那我就随便选了。”

两人托着餐盘,找了一处角落的餐桌,相对而坐。

莫远看着餐桌上的菜,番茄炒蛋、肉末茄子、咖喱土豆、麻婆豆腐和酱牛肉,心说:“只有一个荤菜啊。”

“工作餐,作家先生就将就一下吧。”吴欣说道。

“哪里哪里,我印象里食堂的饭菜可没这么好,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莫远说完,便夹起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

“我忘了拿调羹了,这麻婆豆腐我没办法吃,你帮我去拿一下调羹吧,就在你身后的餐具台上。”吴欣说着,伸手指指莫远的身后。

莫远向后转头一看,果然,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放着各式餐具的台子。“好,我去帮你拿。”说完,莫远站起来,向后转身,走向那餐具台,去拿调羹了。

吴欣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盛满淡黄色液体的小瓶子,迅速地向酱牛肉里滴了几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立刻在其他四道菜里也各自滴了几滴,这才觉得稳妥,将瓶子放回口袋,收拾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等待着莫远回来。

莫远拿好调羹,全然无知地转身往餐桌走去,吴欣正静静地等着他。

“谢谢,劳烦作家先生了。”吴欣说道,“您可真是一向乐于助人啊。”

“台子离我近,举手之劳。”莫远边说边坐下,将调羹递给了吴欣。

吴欣心说:“这是最新研制的药剂,快速起效的短效镇定剂,可让服用者进入浅催眠状态,对于他人的问话,会直接回答心中真实的答案。你就快点再吃一块你喜欢的酱牛肉吧,当然,你若是突然喜欢起素食,也没关系,我对你可是特别优待,其他菜里也放了药剂,为了你,我可是用去了不少宝贵的剂量。”

莫远果不其然,举起筷子,伸向了酱牛肉。

“早知,你这么执着于吃肉,我就不浪费这宝贵的药剂在其他菜上了,我真是高估你了。那就快把牛肉夹起来吧”,吴欣心说。

莫远慢慢把酱牛肉夹起来,往嘴边送。

“快吃下去吧,快吃下去吧,美味的酱牛肉啊”,吴欣迫不及待,然而,脸上平静如水。

临到嘴边,莫远忽地将筷子放下了,压低声音问道:“研究中心的每个工作人员你都认识吗?”

“主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我都认识,其他实验室的,我就只认识一部分了,毕竟,工作人员有点多,而我又不是一个喜欢结识他人的人,所以,就只认识经常接触的。”吴欣答道,“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这些事,饭后再聊吧。”

“嗯,你看我们斜对面远处坐着的那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子,你认识吗?”莫远问道。

“有点远,看不清,应该不认识。”吴欣答道,心说:“你倒是吃啊,怎么突然又有问题。”

“好,我明白了。对了,工作人员一般称呼你为什么?”莫远问道。

“我喜欢别人直接叫我吴欣,我就是吴欣,吴欣就是我,不喜欢带上什么称谓,称谓对于我而言,没什么意义。”吴欣说道,心里已经有那么点不指望那块酱牛肉进入莫远的嘴了。

“知道您看破名利,对那些虚无的头衔和称谓没什么兴趣,但是,正式场合,比如,您父亲,总不能直呼其名‘吴天’吧?总得称呼为‘吴天教授’‘吴天总工程师’之类的吧。那么,您也总该有个称呼吧。”莫远继续问道。

“关系熟络的同事间,有时候会叫我‘吴小总’。”吴欣不好意思地回答,心想:“不急,这晚餐才刚开始,他总要吃菜的。”

“嗯,好的,我去去就回。”莫远说完,将胸前的证件拿了下来,塞进口袋,便起身向着刚才提到的那名男子快步走去,留下一桌饭菜和茫然的吴欣。

“怎么了?”吴欣很快从短暂的茫然中恢复过来,注视着莫远的动向。

只见,莫远走向那名男子,坐在了那名男子旁边,似乎寒暄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站了起来,莫远走在前,那名男子跟在后,向着吴欣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就是研究中心吴天教授的千金,吴欣高级研究员,我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吴小总’,想必,你也大概知道的吧,将来这研究中心定然是她来主管。”莫远向那名男子介绍着。“知道的,知道的。”那名男子忙不迭地回答道。

莫远说罢,吴欣便站了起来,大方地伸出手,那名男子见状,也急忙伸出手,大家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握手的那瞬间,吴欣和莫远的眼神短暂地交汇在了一起,吴欣仍然不知道莫远具体想做什么,但是,以她的聪敏,做些顺水行舟的配合,是全然没有问题的。

“来,大家都坐吧。”吴欣说道,“你去再拿双筷子和碗来。”

“好”,莫远转身去餐具台拿餐具。

待碗筷备齐,大家坐定,吴欣仍旧坐在之前的位置,莫远和那名男子坐在了吴欣的对面。

“我们吴小总,是个一直将员工关怀放在心里的人,看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又有些面生,想必你是新来的员工,就叫我过来请你过去,我们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莫远继续说着。

“你来研究中心多久了?”吴欣向那名男子关心地问道。

“刚来没多久。”男子回答。

“研究中心的工作还习惯吧?”

“嗯,正在慢慢适应中。”

“吴小总啊,你不要一个劲问他,你看他,都没时间吃菜了。”莫远打住了吴欣的问话。

“嗯,你提醒得对。”吴欣对那名男子说道,“来来来,吃菜,不要客气。”

见男子还是未动筷子,莫远招呼道,“别客气啊,是要我亲自给你搛菜还是你自己来?”。

那名男子见状只得自己提起筷子,犹疑了一下,伸向了酱牛肉,夹了起来,塞进了嘴里。

吴欣自然是不会动筷子的。

“好吃吗?”莫远问那名男子。

“好吃。”男子答道。

“你是这里的新员工吗?”莫远继续问那名男子。

“不是。”男子语调缓慢平稳。

“谁派你来的?”

“王成。”男子双眼微合,似有些困意。

“做什么?”

“监视吴欣。”说罢,男子便倒在了餐桌上,睡着了。

“很神奇的药啊,这可比那个走可爱路线的药丸有用多了。”莫远赞叹道。

此时的吴欣,默不作声,晏然自若,心中却起了涟漪。

第廿二章 复盘

“他多久会醒来?”莫远问吴欣。

“至少半小时。”吴欣答道。

“醒来后,对之前发生的事,他会记住多少?”莫远继续问道。

“这是最新研制的药剂,可让服用者完全忘却自服用后至醒来间发生的事情。”吴欣说到“最新研制”时,还有些颇为得意的样子,但很快,得意的神色便从她脸上消失了,是的,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吴欣有些得意不起来。

“好险,差点我就因为喜欢吃牛肉而着了你的道,事后,我还会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莫远说着,起身将那名昏睡过去的男子扶了起来,“我把他扶到之前的座位,希望他醒来后,会误认为是自己因为太累睡着了。”

“嗯,想得周到。”倘若是以前,吴欣一定会调侃一番莫远“不愧是作家先生,想得真是周到啊”,而现在,吴欣只是简单地肯定了莫远的想法,并无其他多余话语。

莫远扶着那名男子,不紧不慢地将他扶到了之前的位置,慢慢将他放下,让他坐在座位上,再将他的手臂放在餐桌上,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握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让他上半身慢慢前倾,直至头枕在了手臂上。“得罪了,小兄弟”,莫远轻声说道,“做个好梦吧。”

吴欣远远望着斜对面莫远的一举一动,“如此思维缜密行动果断的人,为什么只是个不入流的作家呢?”

莫远安置好了那名男子,便回到了吴欣身边。

“我们还是回实验室再详谈吧。”莫远对着若有所思的吴欣说道。

“好。”

------------------------------------------------------------------------------------

晚上八点半的实验室,除了工作人员少了些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吴欣带着莫远来到她自己的办公区域。

“你想喝些什么吗?”吴欣问莫远。

“水就可以了,不加料的那种。”莫远调侃道。

“呵,放心,这么宝贵的药剂,我可不想再因为什么差错又浪费在了别人的身上。”吴欣回敬道。

“这次只是我运气好,才躲过了你的特别关照,你的整个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之后你立刻就能与我配合地那么自然,简直天衣无缝,真是冰雪聪明啊。”

“这点配合算不上什么,”吴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自己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吧,这片区域都是我的。”说着走向不远处的饮品柜,替莫远拿了瓶纯净水,替自己拿了瓶罐装咖啡。

“给,未开封的。”吴欣将瓶装纯净水递给了莫远,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莫远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问道:“王成是谁?”

“人类经验系统主要开发人员有三位,其中一位便是王成,是我父亲的同事。”吴欣答道,“不知为何他要派人监视我。”

“如果是你要派人监视某人,你会告诉负责监视的人员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吗?我觉得只有思维简单的人才会这么做,这样幼稚的敌人,暂且称为敌人,只会出现在狗血剧情的弱智小说里,而不会发生在同为经验系统主要开发人员的王成身上。虽然,我不了解王成,但是我也总算与吴天有一面之缘,吴天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能身为吴天的同事,想必也是极其聪明的人,若他真要派人监视你,绝不会那么简单暴露身份的。”莫远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派人监视我的人不是王成?”吴欣确认道。

“如果我是王成,我会以假身份安排监视活动的,监视人员是绝不会知道我真实身份的,王成想必也会这么做。”莫远继续分析,“所以,既然那名监视人员告诉我们是王成指派他来监视的,我怀疑真正幕后的黑手不是王成,而是认识王成甚至想陷害王成的人。”

“嗯,分析地不错,可惜没有证据。”

“是的,以上都只是推测,但是,至少可以排除掉王成这个可能,不然,有这么个愚蠢的人做吴天的同事,想必吴天肯定很不开心吧。”

“哈哈哈,我能想象我爸爸生气的样子,他在梦境历史里,是不是也经常吹嘘自己聪明,觉得别人都是榆木脑袋。”

“嗯,在他看来,我只是个‘不是很蠢’的人。”莫远回忆起了之前梦境历史中,初次见到吴天时的情景。

“既然,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是不是也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呢?”比起谁监视自己,吴欣眼下更感兴趣的是之前食堂的经历,若真有人监视她,对她而言,也只是个“乐趣”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菜里加了好吃的东西?”吴欣直截了当地问莫远。

“其实,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玄机,我也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莫远说道一半,打开瓶盖,慢慢喝了口水。

吴欣心里那个恨啊,但还要故作平静。

“其实,我该感谢你让我去拿调羹,若是,你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给饭菜添加你特制的佐料的话,我应该肯定会中计的。”莫远又打开瓶盖,慢慢喝了口水。

“我们实验室的纯净水,好喝吧?”

“好喝好喝,清冽爽口,”莫远自知有点过了,继续说道,“你让我去我身后的餐具台拿调羹,当我在拿调羹时,台子上整齐竖置的不锈钢餐具像镜子般反射出了我身后的影像,模模糊糊地,我看见你好像在往菜里添加什么东西,就算看不清你的表情,我从你那动作你那身形,都能感觉到一股阴谋的气息。”莫远故意夸张重读了“阴谋”二字,“所以,我回到座位后,就没想过再吃这桌上的菜了,真是可惜了那么好吃的酱牛肉。”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啊。”吴欣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我之前就说了,‘这次只是我运气好,才躲过了你的特别关照’。”莫远诚恳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注意到那名男子的呢?”吴欣问道。

“晚上七点多的食堂了,除了我们这样勤奋工作很晚吃饭的之外,就没几个人了。一开始我只是无意间瞥见那名男子,并没有在意。后来,发觉他一直坐在那里,面前也无饭菜,只是低头看手机,还时不时地偷偷观察我们。当我向他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他立刻就会低头,当我不再注视他那个方向时,我的余光里他又观察起我们。于是,我觉得他是在监视我们,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监视你,因为实在是没什么理由监视我的。”莫远顿了一下,“然后我问你认识他吗,你回答我不认识,我就更倾向于他有问题了。”

“接着,你走过去,和他说了什么?”吴欣问道。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介绍自己是你的助理,再摆出一副领导跟班的样子,扯着架子说‘我们领导想见见你’,或许,他也想见机近距离接触你,了解一下我们的对话,就跟着我过来了。”莫远答道。

“原来是这样。”

“是的。另一方面,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在菜里加了什么‘好东西’,它的作用是什么,但我又不能亲自做小白鼠,他正好派上了用处。”

“所以,你一个劲地要他吃菜。”

“他吃了之后,我便问他‘好吃吗?’,想了解下他吃了‘好东西’后的感受,比如,肚子不舒服,头晕,心跳加快。”莫远说道,“当他回答‘好吃’后,我心想,或许是我多虑了,菜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我继续问他我自己关心的问题‘你是这里的新员工吗?’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毫不遮掩直接了当地回答‘不是’,我再紧接着问他‘谁派你来的?’,他也毫无掩饰直接回答‘王成’,并且脸上忽然多了些困意,至此,我已经了解了那‘好东西’的用途,便继续问他‘做什么?’,他回答‘监视吴欣’,我心中对他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之后他便倒在了餐桌上,睡着了。”莫远顿了顿,喝了口水,这次是真的因为话说多了,口渴,“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便是,那个幕后黑手怎么找了个生手来做监视的工作,感觉没什么经验。嗯,差不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些了。”

莫远仿佛是一名侦探,将之前令吴欣不解的疑团,一个个地解开。

对一切恍然大悟的吴欣,不禁对眼前的莫远心生出一丝倾佩。

“虽然,王成不是派人监视我的人,但是,既然涉及到他,想必,和他也有某种关联吧,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我爸的这位同事,或许,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吴欣建议道。

“正有此意。”莫远爽快地附和道,“只是我该以什么身份同你一起去拜访呢?”

“我的助理。”吴欣眨着清澈明亮的眼眸,微笑地看着莫远。

第廿三章 时间

“你的助理?”

“是啊,你之前向那名男子做自我介绍时,说你是我的助理。现在想来,的确是最适合你的身份,你果然不愧是伪装身份的专家。”吴欣又开始一贯的调侃了,“作家先生无论是作为我父亲的朋友,令尊来令尊去的,还是作为我的助理,狐假虎威拉着架子说‘我们领导想见见你’,都扮演地惟妙惟肖,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比起那些娱乐圈所谓的演员,那些生活中为了谋生不得已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说自己不想说的话的人,才是真正的演员。”莫远忽然蹦出一句不大应景的话,打破了平和轻松的氛围,连莫远自己都觉得诧异,怎么竟把心里的想法这么不过脑的就说出来了。

“这才像是那个小时候喜欢躺在草坪上看白云苍狗的小男生成熟之后的心声”,吴欣说道,“那样的小男生,恐怕是内向寡言带点忧郁的样子,长大成人之后,内心深处应该还是原来的样子。”

“呵,‘发展心理学’吗?想分析一个成年人的心理特点,便从分析他的孩童时期开始,觉得成年人的性格气质与孩童时期的所处的环境和经历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不觉得这样分析很有道理吗?”吴欣显然是赞成的。

“呵,当胎儿还在母亲腹中孕育时,12周时,初具人形,19周时,已经可以熟练踢腿、屈体、伸腰、滚动和吸吮自己的拇指。此时,有的胎儿活泼好动,喜欢用脚踢母亲的肚子,有的则安静少动,胆小的母亲甚至会因为自己腹中的胎儿比他人的安静,而怕胎儿是不是出事了。他们的性格此时就已不同。”莫远停下来,想喝口水,这才发现瓶子里早已没水了。

吴欣见状,说道:“我去帮你再拿瓶水,作家先生慢些说,我洗耳恭听。”便起身去饮品柜拿水。

莫远望着吴欣的背影,这个父亲尚处于植物人状态,为他介绍经验系统,帮助他进入梦境历史,给过他两次药丸,还想偷偷再“送”他一次的女人,特别是不需言语交流,便能彼此配合默契,让他有种异常熟悉的亲切感觉。“所以,才口无遮拦吧,”莫远心想,“但今晚过后,还是要少说为妙,没必要多说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像个有点想法就要显摆的学生。她不是我的搭档,我也不该再有搭档。”

“喝吧,”吴欣将水瓶递给了莫远,坐了下来,“你可以继续发表你的观点了。”

“嗯”,莫远接过水瓶,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甚至认为,人的性格在他诞生之时便已确定了。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他的命运在他诞生之时就已写完了。”

“这也太宿命论了吧?”吴欣不赞同。

“哈哈,这些都是二流作家胡诌的,别在意,别在意。”莫远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王成长什么样子?”

“你对男人长什么样子也很在意吗?”吴欣取笑道,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递给了莫远,“你自己看吧。”

莫远接过相框,低头看着。

相框上嵌着一张三个人的合影,两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

“这位身材挺拔的自然是你父亲,我在梦境历史中见过你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这个小女孩站在他身前,被他抚摸着头,不必说,”莫远抬头看看吴欣,“就是你了。”

“嗯。”吴欣点头。

“你父亲旁边站着的这位,应该就是王成了,比你父亲矮一点,兴许是因为胖吧,觉得有点憨厚的样子。”

“他的确是个憨厚的人,还很可爱。小时候,因为他,我以为全世界的胖子都是可爱憨厚的,随着慢慢长大,才发现,外貌和内心,没有必然联系。”

“嗯,所以,就更不可能是王成派人监视你了,既然你觉得他的确是个可爱憨厚的人。”

“嗯,我们应该尽快找到真正的幕后。”

“他作为主要开发人员,是负责系统的哪部分呢?”莫远问道。

“终于问了个有点助理样子的问题。”吴欣答道,“负责经验系统中所有和时间相关的问题。”

“时间?”莫远不解。

“相信你早就体会过梦境中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同的,我指一般意义上的梦境。”吴欣解释着,“当你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回忆着刚才种种惊险的经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部电影中的男主角,可一看时间,欸,只过去了半小时,可那漫长的感觉,明明是几个小时。”

“嗯,的确有这样的经历。”

“一般情况下,当人处于梦境时,大脑的运算速度会比清醒时快许多,这得益于睡着后,人脑不用处理醒着的时候会遇到的各种情况,此时,人的身体基本处于静止状态,心跳和呼吸交由植物神经系统控制,大脑可以专心于梦境中的事务。这思维速度上的差异,反应在时间上,便是梦境中的时间流逝地远比现实世界的快很多。”

“快多少?”莫远很好奇。

“因人而异,日常生活中,处于梦境中的大脑,其运算速度最快是清醒状态的16倍。当然,每个人的脑力不同,不是人人都能达到16倍的。”

“也就是说,梦境中的时间流逝的速度是现实时间的16倍?”莫远确认道。

“是的,我的小助理果然聪明。”

“那梦境中时间经过了16小时,现实世界才过了1小时?”莫远再次确认道。

“小助理,你的实习期,也许会提前结束的。”

“你刚才说‘日常生活中’,那在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呢?”

“最快是4096倍,不过,对大脑的负载极大,稍有不慎,会对大脑造成永久的伤害,所以,那只是个理论值。256倍,是目前实践下来,常人在经验系统的梦境中,安全前提下,最快的运算速度。当然,对于平时的顾客,也没有必要非要达到这个最快速度,根据每个顾客自身的情况,会设定一个合适的运算速度的。”

“也就是说,每个顾客接入经验系统进入梦境后,他们大脑的思维速度都是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设定的,也就是每个顾客的思维速度都有差异,各自察觉到的时间感也不同,在那些思维快的人眼里,那些思维慢的人的生活就像是慢动作,那他们又如何在同一个梦境中交互呢?”莫远问道。

“嗯,问得好,”此时,吴欣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念头,“这就是王成要处理的问题了。以前介绍过,经验系统是一个复杂庞大的系统,它同时构建着许多梦境,每个梦境容纳着至少一名顾客。”

“我明白了,将脑力相当的顾客,接入同一梦境,将他们的思维速度设为一致,这个值也许是他们思维速度的平均值,便可以正常交互了。”

“嗯,基本如此,还要考虑他们期望接入的梦境的时间地点等信息,最终,时间地点信息一致的,比如,都去往2100年1月1日的A市,且脑力相当的顾客,会被安排接入同一个梦境,开始梦境中的生活。”

“还有一个问题,你说过,为了不让客户受到时差带来的困扰,顾客接入系统与脱离系统时,梦境中的时间在‘时分秒’这个层次是和现实世界一致的。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完全不同,做到这点,应该不容易吧。”

“嗯,这些都是王成的功劳。”吴欣心中的念头越来越肯定,“进入系统时,让梦境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在‘时分秒’上相同,是很容易的,只要设置下梦境参数就可以了。而在脱离梦境时,要让两个世界的‘时分秒’相同,就需要复杂的计算了。事实上,梦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并不是恒定的,在刚进入梦境时,速度为16倍。”

“也就是人类日常生活中梦境里的思维速度。”莫远像学生一样附和着。

“是的,之后,经验系统会逐渐调整梦境中参与者的大脑运算速度,加快到一个适合当前梦境所有参与者的最佳速度,梦境时间流逝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在接近体验时间期限时,也就是临近唤醒过程时,时间流逝速度会逐渐减慢,最终,当顾客醒来时,两个世界的‘时分秒’是一致的,梦境中若是白天,现实世界也是白天,毫无时差。”

“其实,就算差个几分钟,也没关系,时差上体会不到差异的。”莫远补充着自己的想法。

“嗯,我们也这么说,不过,王成非要做到分秒不差,他是个力求完美的人。”吴欣说道。

“那更要去拜访一……”莫远说到一半,吴欣的手机响了。

来电正是“王成”。

第廿四章 舞台

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到的感觉,尤其是在夜晚,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好在,电话一端是吴欣熟识的人,王成。

“王教授,自从系统公布于世后,您就躲回学校教书去了,真是很久不见那。”

“嗯,爸爸处于植物人状态,好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工作正常。”

“嗯,我知道。”

“明天吗?有空的,明天是周六嘛。”

“好的,我认识。我能带我助理一同来吗?”

“好,再见。”

莫远安静地看着吴欣,从吴欣的话语里,莫远大致了解了电话的内容。

“明天,我们一起去拜访王成吧,早上八点半,你来研究中心,在三号口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王成自从系统公布于世后,就一直在学校里教书,明天他让我去他的大脑综合研究所,顺便也可以带上你。”吴欣大致说了一下明早的安排。

“好,那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家了。”

“嗯,快九点四十五分了,我送你出去吧。”

“好,送到A区出口就可以了。”

“好的。”

两人走至A区出口,看着旁边“工作人员区域,顾客禁止入内”的警告,莫远一边将黄色外框的证件还给吴欣,一边说道:“真的要雇我做你的助理吗?”

“嗯,不开玩笑,以我的身份,聘用人员的话,只要我觉得可以,剩下的只是流程。”

“吴小总,果然是有身份的人啊。”

“呵,身份头衔之类的也就此时带来些方便,更多的还是麻烦。”

“好,那以后,这个出口对我而言,也是可以随意进入的入口了。”

“是的,小助理,不过,你还在实习期,若是不合格,小心被解雇。”

“嗯,我会注意的。那,再见了。”

“再见。”

吴欣望着莫远的背影,之前讨论“时间”时,脑中那个越来越肯定的念头,促使她问道:“你真的只是一个作家吗?”

莫远站住了,片刻,他转过身,微笑地望着吴欣,“不然呢?”

瞬间,吴欣觉得莫远的眼神少有地深邃而温柔,与平时判若云泥。

“说来惭愧,我只是一个靠着运气有些小成的二流作家,现在,灵感枯竭,快写不出东西了,所以,才来经验系统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找找灵感,后来,又假扮你父亲的朋友,想获取些有价值的信息,作为之后写作的素材,哎,越说越惭愧,不说了,天色已晚,我该告辞了。”莫远的眼神恢复如初,平凡而淡定,对吴欣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嗯,再见,作家先生。”吴欣望着莫远的背影,一切似乎更清晰了,一切似乎又更模糊了。

------------------------------------------------------------------------------------

走出研究中心,已是夜晚十点,莫远抬头望着夜空,月亮黯淡无光,平时密布的繁星点点似乎也稀疏了不少。

一种不详的感觉,在莫远心中油然而生,“还是快点回家吧。”

------------------------------------------------------------------------------------

回到家中,莫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手,然后,脱去外套,换上舒适的家居服。

“呼,这一天下来,怎么感觉这么累呢?”莫远躺在沙发上,“明明只是一天,上午十点到的研究中心,现在晚上十一点的样子,我却感觉已经离家很久的样子了。”

莫远想起今天还没喂过红耳龟,便起身去拿龟粮。

“来,你有没有饿啊?吃点吧。”说着,莫远拿出一颗龟粮,丢进了水里,红耳龟本在休息,水面的震动引起了它的注意,他注视着浮动在水面上的龟粮,忽地一伸脖子,嘴一张一合,将龟粮吞入了口中,然后,头探出水面,脖子一鼓一鼓地,望着莫远。

“你和那个世界的红耳龟真是长的一模一样”,莫远对红耳龟说道,又似乎觉得说得不对,“应该说,是那个世界的红耳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怎么说也是先有你再有它的,你是哥他是弟。”

红耳龟眨了一下眼,继续脖子一鼓一鼓地望着莫远。

“那个系统在构造梦境的时候,是如何知道我家中有一只红耳龟的呢?还是说,当我的大脑接入经验系统后,彼此传递信息时,我的大脑主动地将我的一些情况传递给了系统。梦境中的房子,装修风格也罢,家具摆放的方式也罢,连养着的小宠物,都和现实世界那么相似。”莫远想着,又拿起一颗龟粮,丢进了缸里。

“不过,那个世界在所有参与者都脱离系统后便消失了,所有曾发生的一切已经成为永久的记录作为梦境历史存于经验系统之中,包括那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耳龟。”莫远说着,又丢进去一颗,然后,将龟粮包装收好,又去洗了个手,确定手上没有龟粮的鱼腥味,这才坐回了沙发。

忽地,莫远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非常熟悉又有点陌生,“这种声音我听到过,是……是那个世界里的新消息提示音。”莫远想着很自然地转头望向自己的电脑。

电脑屏幕一片漆黑,机箱的电源灯指示着自己并不在运转。

“幻听?”莫远缓缓舒了口气,“看来,心理评估还是有必要的。”

莫远想起了那个进行到一半被终止的委托,那个一连向他咨询了三次,在最后第四次才将委托内容告知他的人,“应该是一个梦境的参与者吧,‘电脑人’可没那么多情感,也不知道,此人现在在何处,若是在现实世界遇到了,想必,彼此也不会认识吧,最终也就擦肩而过吧。”

莫远有一种人生如戏的感觉,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恍如一个舞台,而参与者便是一个个演员,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可能扮演着一个与现实自己大相径庭的角色,也有可能扮演着一个与现实自己相差无几的角色,但谁又能说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许那个大相径庭的角色正是现实自己真正的内心呢?

而当大家离开了那个舞台,回到现实世界中,不也只是又一个舞台吗?

三天前,当莫远离开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后,考虑的都是怎样才能再次进入研究中心,如何可以获得更多关于研究中心的信息,来拯救他日益枯竭的写作灵感,而今晚,当他离开研究中心后,却开始感叹起了那个虚拟世界的经历。

“哎,我这不入流的作家,什么时候才能写出可以大卖的作品呢?”莫远自言自语,“这条路可真难走啊。”

想着,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此时,窗外,已是夜深人稀,街边的路灯,兴许因为老旧,时而亮起时而暗去,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桂花香,弥漫在无边的黑暗中。

“明天,还要早起,八点半要到研究中心,得去睡觉了。”

第廿五章 路

早上八点半,莫远准时来到了研究中心,等在了三号口。

不一会,吴欣身穿一件藏青色背带裙,脚穿一双白色帆布鞋,自远处慢慢走来。清晨微凉的秋风吹来,裙摆摆动之间透露着优雅与宁静。与身着工作制服相比,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意。

“早啊,作家先生,您可真准时啊。”吴欣边说边指着腕上的手表。

“怎么敢让吴小总等我呢,您可是我的老板啊。”莫远恭敬地说道,“您要是在工作人员或者待会要见面的王成面前称呼我为‘作家先生’可就露馅了。”

“也对,那我就直呼其名叫你‘莫远’吧,工作人员也罢,王成也罢,大家都了解我的性格,不喜欢把头衔啊职位啊挂在嘴边,你以后也直呼其名叫我‘吴欣’吧。”说着,吴欣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证件,交给了莫远。

莫远接过证件,稍稍观察了一下,和之前吴欣穿着制服时,胸前的证件很像,都带有蓝色的外框,唯一的区别是吴欣证件的蓝色外框是深蓝,而自己拿在手中的这张是浅蓝。“我一开始戴着的证件,是黄色外框的,估计是给访问人员专用的,现在,变成和你相似的蓝色外框了,虽然,比你的蓝色要浅不少,应该是处于实习期的缘故吧。”

“推理完全正确,祝你早日圆满结束实习期。”吴欣摆出一副上级嘱咐下级的架子。

“我会努力的,”莫远适时附和着,“吴小总,我们是走着过去吗?”莫远并没有发现两人身边有车。

“啊,当然是开车去了,车一会就到。”吴欣边说边转向一侧,微微欠着身,伸着脖子望向远处道路的尽头,“车怎么还没到呢?”

莫远注视着吴欣,她的这般举动,忽然让他觉得吴欣有点像是个小女生,与平时穿着工作制服严肃认真的样子,判若两人,倒是和那颗粉色带有小熊图案和“欢迎回家”字样的药丸的风格十分契合。正想着,便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由吴欣张望的方向传来。

“车来了。”吴欣指着远处驶来的车子说道。

只一会,车便停在了两人跟前,海蓝色的车身,十分漂亮。

“原来是自动驾驶的车子啊。”莫远观察到驾驶座并没有人。

“嗯?现在,还有谁会选择不带自动驾驶功能的车子?”吴欣有点诧异。

莫远本想说我就会选择不带自动驾驶功能的车,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明明是自己老古董,还有什么资格同别人争呢?

“开门。”吴欣对车子说道。

“声纹确认成功!”车子说道,便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吴欣准备坐进去的档口,发觉莫远呆呆地站在副驾驶室门外,这才意识到上句的指令漏了开另一扇门。

“副驾驶室的门也开一下!”吴欣话音刚落,副驾驶室的门便开了,同时不好意思地对莫远说,“抱歉,抱歉,一直以来,这车子都只有我一个乘客,还从未有人与我一同坐过,每次上车,都习惯说一句“开门”,让它打开默认的驾驶室的门就行了,差点忘了这次不同以往,还有助理相随。”

“哪有老板向员工道歉的?”莫远调侃道,坐进了副驾驶室,“而且,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坐上这辆车副驾驶座的我来说,感到荣幸还来不及呢,怎敢有半点不满?”

莫远想起了什么,问道:“是不是应该由助理来开车,比较合适?哪有领导亲自为员工开车的道理?”

“小助理,不要得寸进尺啊,让你坐副驾驶就不错了,还想亲自开我的爱车。”吴欣可不同意。

“地点,AA大学北校区。”吴欣对车子说道。

“路线已规划完毕,是否启程?”车子问道。

“其实,你那也不叫‘开车’,是车自己在开”,莫远嘲笑道,“谁坐驾驶座,谁坐副驾驶座,都一样,既然吴小总坚持要‘亲自’开,那在下定当配合,好好坐在副驾驶座上。”

“取消自动驾驶。”吴欣赌气地说道。

“已切换手动驾驶,请注意遵守交通法规。”车子提醒道。

“不就是开车吗?你好好坐在副驾驶座吧。”吴欣说着,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嗖地飞了出去,莫远还没坐稳,这突然的加速,由于巨大的惯性,让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了椅背上。

“时速一百二十五公里每小时,请注意遵守交通法规。”车子单纯地提醒道,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人们的想法。

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位于A市的东北角,AA大学则位于A市的西南角,两者之间虽然距离很远,但行车路线却很简单,只需沿着环城高速顺时针一路行驶即可。也许,当初研究中心在选址建造之时,便已考虑过交通的问题。

“莫远?”

“嗯?”

“为什么你不买带有自动驾驶功能的车子呢?”吴欣问道。

莫远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车不带自动驾驶功能”,但回想起之前的对话,虽然自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但吴欣应该还是从自己的反应中推测出了一二,便说道:“我觉得自动驾驶不安全。”

“人工驾驶才不安全,人出问题的概率可比电脑高多了,人的反应速度没有电脑快,人会疲倦电脑不会,人会迷路电脑不会。”吴欣不停地举例说明,恍如身着工作制服的她。

“可我还是觉得,自动驾驶不安全,我怕……”莫远欲言又止。

“怕什么?”吴欣很好奇。

“不怕什么?”莫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到底怕什么?说说看。”吴欣更好奇了。

“真的不怕什么。”莫远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实习期还是挺漫长的啊。”吴欣一字一顿地说道,“作家先生枯竭的灵感,难道不需要更多的素材来激发吗?”

“我怕带有自动驾驶功能的车子有一天会不听我的指令,将我带到陌生的地方。”莫远有点无奈,只得向吴欣道出了害怕的缘由。

“若是自动驾驶系统的导航子系统出了问题,行驶方向有错,最坏的打算,你切换为手动驾驶就可以了。”吴欣不以为然。

“如果,无法切换为手动驾驶呢,如果切换为手动驾驶后,它又自己切换回了自动驾驶呢?”莫远问道。

“这不可能,电脑程序都是经过严格测试的,你刚才提到的情况都属于严重的bug,若有,早就被发现被解决了。”吴欣想了想,继续说,“退一万步说,真出现了这样的bug,也不用惊慌,车上还有一个自动驾驶手动驾驶硬切换的装置,这是一个完全机械式的装置,即使,我通过软件的方式,比如通过语音指令无法切换驾驶方式的话,我还可以通过这个装置来切换,由于是完全机械式的,并不受软件出错的影响。”吴欣说着,指了指控制面板上的红色开关。

“这些我都知道,卖车的销售说得比你还要详细,可我就是觉得不安全。”莫远看了一眼那个红色开关,说道。

“大概你除了自己之外,很难相信他人吧,自然也难以相信这自动驾驶了。”吴欣分析道。

“或许吧。”吴欣的分析颇有道理,莫远也不想反驳。

“那你相信我吗?”吴欣问莫远。

“当然相信啊,”莫远不假思索便回答道。

“是吗?”吴欣对莫远如此爽快的回答有点意外,也有点开心。

“我相信你也许哪天会趁我不注意给我服用些最新研制的神秘药剂,让我为了科学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车子瞬间加速,巨大的惯性,让莫远的后脑勺又狠狠地砸在了椅背上。

“时速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请注意遵守交通法规。”车子又一次单纯地提醒道,依旧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人们的想法。

“不能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可是会被嘲笑的啊。”吴欣说道。

“老古董吗?呵,其实,做老古董也有老古董的乐趣啊。你父亲从小就喜欢看电影,看的还是一百多年前的老电影,我相信他可是获得了不少乐趣的。”莫远说着,转头望向窗外,看着遥远的地平线,仿佛地平线的另一头便是那个吴天仍在游荡着的世界。

“嗯,这倒是,我父亲喜欢看老电影,大概受他影响吧,我喜欢听老歌,一百多年前的那些歌曲。有时候,我觉得,在那个时代,人们就已经把所有该表达的情感都唱出来了,以至于,此后,无论时代怎么发展,都不过是在重复之前的罢了。”说着,吴欣对车子说道,“随机播放我喜欢的歌曲。”

“正在准备歌曲列表,即将播放。”车子回答道。

“都是一些我喜欢的歌曲,你听听看,要是觉得不好听或者……”吴欣正说着,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

莫远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感到车子行进方向发生偏移,转头发现吴欣似乎晕了过去,立刻按下了那个红色开关。

“已切换为自动驾驶”车子恢复了原先的平稳,继续行驶着。

“醒醒,”莫远晃动着吴欣。

吴欣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大概是疲倦吧,最近,疲倦地厉害。”

莫远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因为,这已是他第二次见到吴欣毫无征兆的晕倒了。“副驾驶座要比驾驶座宽敞舒服多了,你还是坐副驾驶座休息一会吧,本来就该助理开车的。”莫远温柔地说道。

“好吧。”吴欣难得地顺从道。

“停车。”吴欣轻声对车子说道。

车子自动在紧急停车带上停了下来。

“加入新的声纹。”吴欣对车子说道。

“等待新声纹加入,请大声跟我念‘我将遵守交通法规’。”车子指示道。

“我将遵守交通法规”,莫远字字清晰地念到。

“声纹已录入,请车主确认以上声纹的权限。”车子指示着。

“一级权限。”吴欣回答道。

“已确认。”车子回应道。

“好了,交给你了,莫远。”

莫远打开车门,将吴欣扶出了驾驶室,慢慢搀扶着她,来到副驾驶室,小心翼翼将她扶上了座位,安稳妥当后,关上了门。

“睡一会吧。”莫远对吴欣说道。

“好。”吴欣有气无力地答道,便闭上了眼,脸侧躺在座椅上。

“切换手动模式。”莫远对车子说道。

“已切换手动模式,请注意遵守交通法规。”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环城高速上。莫远一直以最低限速行驶着,生怕颠簸影响了吴欣的休息,同时,也将音乐关闭,生怕吵到了吴欣。

“其实,车子开快点,微微开点窗,让我吹吹风,若是还能有点音乐,我想,我会舒服许多。”吴欣合着眼轻轻说道。

“好。”莫远答应道。

车子微微提了些速。

莫远望着吴欣,小心地将她边上的车窗微微下调了一点,车外微凉的秋风吹了进来,轻抚着吴欣耳边的头发,看着吴欣平静安稳地睡着,莫远瞬间有种异常熟悉的亲切感觉。窗外的景物飞速消逝着,许是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前方的道路像是没有尽头,延伸至遥远的天际。“如果,真可以永远一路相伴,该多好。”

轻微的音乐在车内弥漫开来,那是一首遥远时代的歌曲。

『Hey,Sophia,黑夜的黑是被谁抹黑

为什么月亮没有光芒,还是我已盲

Hey,Sophia,你又带我到什么地方

为什么心也没有声响,还是我耳慌

火柴刹那擦亮,看见你背对我在逃亡

瞬间有万只帆船在摇晃

脚下的土地都变成波浪

我跌进一阵恐慌伸出手掌

要你平安,却被你背叛

灭顶前一刻剩余的目光

你面无表情靠在他身旁

你若要灭我绝我

只消无情不用布置这么大战场

Oh,Sophia,你要的只是我的心脏

你要的只是我的天堂,双手奉上

幸福是个假象

我还为你去装模作样

我说过我永远比你倔强,Sophia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投降,Sophia

人一旦魂飞魄散

天老地荒,还有什么不可以绝望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Sophia

我可以头也不回,泪也不流

伤也不痛,硬咬紧牙关

我不管你用冷漠的眼光,Sophia

我不看你是挡我的冰山,Sophia

我只想最后一眼,最后一盼

最后一趟,沉没在茫然

我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谎,Sophia

我依旧相信你说过的谎,Sophia

我只当你是为了,不让我苦

不让我伤,能够将你放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Sophia』

第廿六章 文字

“快到了吗?”吴欣醒了过来。

“嗯,就快到了。”莫远答道。

“我们停在南校区门口吧。”吴欣建议。

“大脑综合研究所应该是在北校区吧?”莫远有些不解。

“嗯,研究所的确在北校区,而且从北校区门口进入的话,只需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吴欣解释道,“可我想在校园里多走走,所以,我们还是停在南校区吧,这样可以多走些路。”

“是什么让你临时改变了主意,想多走走呢?”如果早就决定想在校园内多走走的话,出发时,就该指示车子驶向南校区,莫远这样想着。

“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想走走路,呼吸一下校园里的新鲜空气。”吴欣答道。

“嗯,步行和新鲜空气对你身体的恢复应该也有帮助。”莫远同意地说道,“不过,去晚了研究所,也不大好吧。”

“哈哈,王成和我约在下午一点。我只是觉得无聊,所以,才约你八点半出发的。现在刚过十点,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慢慢从南校区走到北校区。”

“好。”

车子在南校区门口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

“选择一个离大脑综合研究所距离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有自动驾驶功能,有时候还挺方便的嘛。”莫远感叹道。

“是啊,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买一辆。”

“还是算了。”

AA大学的校门,由四根大理石材质的廊柱及其支撑的门楣构成,廊柱很高门楣很宽,整体看来宏伟而又简洁。

莫远和吴欣,慢慢地走过廊柱构成的校门,“那是什么?”莫远的余光里似乎出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便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廊柱上会刻有断断续续的锲形文字呢?”莫远指着廊柱上的雕刻问道。

“嗯,AA大学,前身是专门研究古言语文字的学院,后来才扩建成大学的。”吴欣解释道,“为了纪念这段历史,所以,才这么修饰的。”

“是这样啊。”莫远明白了。

“嗯,你对锲形文字有兴趣吗?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二。”吴欣说道。

“的确有些兴趣。”莫远答道。

“那我们边说边走吧。”吴欣建议道。

“好。”

------------------------------------------------------------------------------------

AA大学的校园内,有一条河自西向东流过,将校园划分为南北两个校区。南校区以文科为主,北校区则以理科为主,在校园中心,河流汇聚成湖,名为星月湖,夜空晴朗之时,映满星光的湖水,甚是美丽,让人神往。

“大约公元前三千两百年,生活在两河流域地区的苏美尔人发明了楔形文字,并且最早用来记录自己的语言——苏美尔语,苏美尔文明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文明。”吴欣开始“授课”了。

“您说到“最早用来记录自己的语言——苏美尔语”,这么说,后来,其他名族也用这种文字来记录自己的语言咯?”莫远边听边思考着。

“若是学生都像你这么聪明,做老师的该有多幸福。”吴欣笑道,“是的,你猜的没错。后来这种文字被古代西亚的其他民族借用来记录本民族语言,形成了阿卡德楔形文字,分为巴比伦与亚述两支方言、赫梯楔形文字、胡里楔形文字、乌加里特楔形文字、乌拉尔图楔形文字、埃兰楔形文字、古波斯楔形文字等多个分支。”

“原来锲形文字有这么多种。”莫远附和道,心想“怪不得,校门廊柱上刻得锲形文字和我在梦境历史中见到的有些不同。”

“破译楔形文字有三个先决条件:一、双语文献或三语文献的发掘发现;二、伊朗古代文献的辅助;三、《圣经》及西方经典作家的著述。最后还要加上先驱破译者几代人的贡献与积累,特别是天才破译家的出现。缺少了以上任一条件,破译楔形文字都只能是天方夜谭。”吴欣继续说道。

“那目前为止,是不是所有种类的锲形文字都破译了呢?”莫远问道。

“很遗憾,有些由于没有发现相关的双语或多语文献,而未能成功破译。”

“嗯,是挺遗憾的。”莫远若有所思。

“不过,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机缘巧合,有新的文献被发现,又正好出现了一位天才破译家,也许,能破译那些迷一样的文字,也未可知。”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些知识呢?”莫远问道。

“懂得比你少,怎么做你的领导呢?”吴欣并没有正面回答莫远的问题。

“真想看看那些还未破译的锲形文字长什么样?”

“这倒不难,你会看到的。”吴欣一脸神秘的样子。

“嗯,再介绍介绍这学校的历史吧。”莫远越来越有兴趣。

“好。之前说过,这所大学的前身是专门研究古言语文字的学院,学院院长便是我提到的那类‘天才破译家’,而且还是一位女性。后来学院扩建成大学后,她做了第一任的校长,也是这所大学历史上唯一的女校长。”吴欣眉飞色舞地介绍着。

“看来你很佩服她啊。”

“是啊,她可是我的偶像,只是我更擅长理科。”

“只要自己擅长的也是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沿途的教学楼,也是根据她的意见修建的。”吴欣指着沿途的建筑说道。

“嗯,这是古希腊建筑风格的……这是古罗马建筑风格的……这是文艺复兴建筑风格的……”莫远边走边指着一幢幢建筑物。

“看不出,你挺了解的嘛。”

“哎,为了早日成为一个入流的作家,我也是煞费苦心,了解了不少知识的。”莫远抱怨道。

“做我的助理,兴许会快点成为一个好作家,也说不定。”

“但愿吧。”

在旁人眼里,他们与校园中其他正在悠闲散步的学生,并没有什么差异,或许是一个美好的上午。

渐渐,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条河的身影。

“这就是自西向东横跨校园的那条河,我们现在就在南校区和北校区的交界处。”吴欣介绍道,“我们现在在偏西一点的地方,若是沿着河流向东走一段,便能看到校园中心的湖了,在那里,你会看到些还未破译的锲形文字的样例。”

“哦?我们走吧。”

------------------------------------------------------------------------------------

“没想到,还是挺大的湖啊。”

“嗯,其实,并不大,但是因为坐落在校园内,相较之下,才觉得大的吧。”吴欣说道,“看见湖心的亭子了吗?我们去那里看看。”

“好。”

“应该就是这些文字吧?”莫远指着刻在亭间柱子上的文字问道。

“是的,这些都是还未破译的锲形文字的样例。”

“嗯,用这些来做装饰,真是不错的主意。想必也是那位女校长建议的吧。”

“是的。”

莫远并不懂这些文字,转头望向亭外。

秋风吹过,湖边的柳树发出簌簌的声音,甚是好听,几片叶子悠悠地飘落下来,宽广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让人很是惬意。

忽然,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漆黑无比,阴云密布,黑色的湖水深不见底,原先摆动着的柳枝化为静止不动的枯木,原先起伏的涟漪凝为静止不动的波浪,吹佛在脸上的秋风犹如冰冷的刀锋刺入身体,莫远感觉自己分毫不能动弹,眼见自己就要融入到死一般的黑暗中,“吴欣!”莫远张大了嘴,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遍莫远的全身,他再次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脑中充满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他没有理由地知道并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曾经出现在那个人的眼前。突然,从深渊般的湖底映出耀眼的星光,他感到有一股力量强烈地吸引着他,要将他拉入湖中,而他竟感觉到了一种温馨,并不想反抗。

“嘿,小助理,你怎么了?”吴欣拍拍莫远,问道。

瞬间,静止的一切恢复如初,天空依旧明亮,几片柳叶伴着沙沙的风声飘落进了湖里,点起细小的波纹。

“没什么,大概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有些发呆。”

“你已经呆了好几秒钟了。”

“是吗?”莫远边说边转身,想离湖面远一点,亭子里另一根柱子上的文字划过了他的眼睛,“那不就是海底石板上的文字吗?”莫远想着,仿佛周身又回到了那个海底的庙宇,那石板上的文字历历在目。

“这文字也没被破译吗?”莫远问道。

“这段吗?破译了一部分。”吴欣答道。

“一部分?余下的呢?”莫远继续问道。

“在破译完毕前,破译者死了。”吴欣遗憾地说着,“破译者就是那位女校长,这段文字是她生前最后的研究工作了,可惜,只破译了一部分。”

“含义是什么呢?”

“是讲述天文方面的知识的。”吴欣回答。

“不对!那是关于一个国家因为贪婪弑神而最终毁灭的故事。怎么会是天文方面的知识?”莫远心里非常肯定吴欣所说的含义是错误的,但还是小心地问道:“你确认含义是关于天文方面的知识的吗?”

“确认啊,这些都有论文记载的,女校长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她的研究成果是不会错的。”吴欣很肯定地说道。

“嗯,那应该不会错的。”莫远并不想争辩。

“可惜,后来,她跳湖自尽了,至于缘由,众说纷纭。哎,真是天妒英才。”吴欣叹息道。

“嗯,的确很可惜,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好。”吴欣答应道。

两个人便离开了亭子,继续向北校区的研究所走去。

走着走着,一种熟悉怀念的感觉突然在莫远心中升起,让他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那间湖心的亭子。

“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

------------------------------------------------------------------------------------

大脑综合研究中心渐渐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这幢建筑有点可爱啊。”莫远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拜占庭式的建筑,大概就是这样吧,你看那一个个大圆顶,活脱脱像是一个个洋葱头。”吴欣指着研究所那一个个圆顶说道。

“真没想到,会在北校区出现这样建筑风格的建筑,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王成看来还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研究所门口,发现大门紧闭。

莫远说道:“看来是闲人免进的意思。”

“嗯,王成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打扰他的工作。不过,我来拜访,他当然会欢迎啦。”吴欣得意地说道,按下了门铃。

只见门口的摄像头转动起来,对准了两人,片刻,大门开了,一个身着工作制服的男子出来迎接。

“是他?”吴欣和莫远同时吃了一惊。

出来迎接的男子正是上次食堂里监视吴欣的那位。

第廿七章 食堂

吴欣和莫远脸上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然而,还是被那名男子察觉到了。

男子对吴欣客气地说道:“吴小总,您好。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山。请随我来吧。”说着,男子转身慢慢向所内走去。

“好。”吴欣答应道,便跟在其后。

莫远感觉被冷落了,但想想食堂里的经过,也许对方对自己怀恨在心吧。“算啦算啦,我只是个小助理”,想着,便跟在了吴欣身后。

男子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老师说,与你们约在了下午一点,但他说,依他对吴小总的了解,她肯定会早到的,因为,她受不了一早上的无聊。”

吴欣并没有作声,而是和莫远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怎么回事?”“我暂时也没厘清情况。”两人之间大抵这样交流道。

莫远想了两种可能:一,那名男子受幕后指使监视吴欣,起初,幕后的确告知他,自己是王成,后来,幕后通过监听电话,获悉了王成和吴欣会同时出现在研究所,对于这么好的一个时机,幕后命令这名男子来个一箭双雕,把两人都除掉;二,的确是王成指使那名男子监视吴欣。如果是第一种假设,那么,极有可能王成已有不测,接着就该吴欣了;如果是第二种假设,那么,王成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莫远比平时走得更靠近一些吴欣,时刻防备着,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我只是个还没出名的作家啊,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该逃跑呢,现在,逃的话,还来得及吗?我说我只是个‘小助理’,他会放过我吗?这种情节应该只发生在小说或是梦里吧。”然而,吴欣渐渐主动靠近的身体,让他一下子确信,这就是现实世界。“吴欣也察觉到了危险了吗?”

“我说,吴小总早上依然可以做自己的事啊,有什么无聊的呢?老师说,她喜欢做事情时不受打扰,也一定会担心万一上午要做的事只完成一半,却到了该出发的时间,所以,她会选择上午干脆不做事情,为了打发无聊,她应该会早上就过来的。”走在前面的男子继续说着。

“还是王教授了解我啊。”吴欣答道。

从那名男子说话的内容以及吴欣对此的肯定来看,莫远开始倾向于自己的第二种推测了,更进一步,王成是他的老师。虽然,不清楚王成的意图,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危险。

“王教授现在在做什么?”吴欣问道。

“正在吃午饭呢,现在十一点半左右,正是午餐时间。”男子答道。

“还是吃他自己的小灶吗?”吴欣问道。

“是啊,王教授受不了大学食堂的伙食,他一向自己做饭菜吃。”男子答道。

看他们聊地那么自然,莫远渐渐放松了警备,唯一的疑惑,只是这位美食家为什么要派自己的学生监视吴欣呢?

“大脑综合研究所内部平面结构是‘回’字型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阳台,正门面南背北开在回字的底部,由门向外望去,正是南校区大门的方向。”男子边走便介绍道。

“嗯,看来王教授是想表达,自己的大脑综合研究所才是真正的北校区”,吴欣说道,“所以,本该是南北校区的大门遥相呼应,硬生生被他研究所的大门抢去了位置。”

“老师可不像会这么显摆的人啊。”男子说道。

“未必啊,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多面性。”吴欣调侃道。

“那一会是一定要和老师确认的了。”男子说道,“猜猜,老师私人的食堂安置在哪里?”

“也许在‘回’字的顶部吧。”吴欣猜测。

“为什么?”男子问道。

“我觉得‘回’字像是一个胖胖的人的肚子,那顶部应该就是食物下肚的地方了。”吴欣分析道。

“我倒没有这么想过,一会也一起问问老师吧。”男子答道,“不过,位置的确在那里。”

三人一行沿着“回”字逆时针走向“私人食堂”的所在。

走着走着,一阵食物的香味飘来,吴欣莫远顿觉饥肠辘辘,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早饿了。

男子走到“私人食堂”的门侧,按了一下开关,“指纹确认,乔山,您好。”门便开了。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子正坐在餐桌前,低头大快朵颐面前的美食,莫远好奇地望向这位美食家,但因为他低着头,所以看不清面容。

“老师,他们来了。”男子恭敬地说道。

“啊,吴小总,您终于大驾光临了。”王成放下嘴边的美食,抬起头调侃着吴欣,一边说道:“乔山,我说她会早到的吧。”

“您就是王教授?”莫远望着王成,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啊,你就是吴欣的助理?”王成似乎比莫远更肯定地认识对方。

“你们认识?”吴欣非常吃惊,王成是一个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系统公布于世时,接受采访的是自己的父亲,而王成,则早早躲回学校去了。

“王教授,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见过您。”

“嗯。”王成微笑地点点头。

第廿八章 事实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您就是那时送外卖给我的小哥,因为您……”莫远本想说“像吴天那样,年轻化了自己在梦境中的形象”,但瞬间改变了这个念头,说道,“在梦境中是个年轻小伙子,所以,我一时没敢确认,只是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就和梦境中没什么变化了,我一眼便认出了你。”王成说道。

“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吴欣说道。

“算是有一面之缘吧”,王成说道,“来,现在是午餐时间,我猜你们到学校后,应该都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坐下来吃吧。乔山,你去那边的餐具柜拿几副餐具,也一起来吃吧。”

“好的,老师。”乔山转身去餐具柜拿餐具了。

片刻,乔山拿来餐具,四人分别落坐在餐桌的两侧,王成和乔山一侧,吴欣和莫远一侧。

餐桌上菜色丰盛,以家常菜为主,椒盐排条,韭黄炒蛋,蒜苗炒肉,水晶肴蹄,盐水鸭,酱牛肉,孜然土豆,白灼芥兰,清炒扁豆。

“这些都是王教授亲自做的吗?”吴欣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一口一个‘王教授’,可以的话,叫我王叔叔吧,哈哈哈”,王成笑道,“你小时候,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三个人还合过影的呢,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爸不喜欢拍照,那张合影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照片了”,吴欣说道。

“嗯,老吴为了‘新实验’,亲自参与测试,还真是他的风格。你们也真是不小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要是听见你叫他‘老吴’,肯定会不开心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吴欣说道,“虽然他现在处于植物人状态,但,属于其中的‘最小意识状态’,所以,苏醒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尤其由萧风研发的生命维持子系统护驾,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啊,我们三个通力合作完成的人类经验系统,要是连我们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那就太讽刺了。”王成感叹道,“欸?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啊?是不是要我替你们搛菜啊?”

三个人脸上有一刹那的表情是相同的,都对这“是不是要我替你们搛菜啊?”有种别样的熟悉感觉。

吴欣搛了颗白灼芥兰,莫远搛了块水晶肴蹄,乔山搛了块盐水鸭,三个人低着头吃着各自的菜,不说话。

“欸?要么就光说话,不吃菜,要么就光吃菜,不说话,能不能边吃边说啊?”王成抱怨道。

“哦”,王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们见面时,就应该大致明白了一些事吧,毕竟,你们都是聪明的年轻人。”

“嗯,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有什么其他人冒充您安排人手监视我”,吴欣说道,“今天,来了研究所,看见监视我的人亲自来迎接我,还表明是你的学生,我才知道,原来,我想复杂了,并没有什么人冒充您安排了监视我的计划。”

“不过,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王成问道。

“嗯,只是相信您应该是出于好意。”吴欣答道。

莫远又搛了一块盐水鸭,放入碗里,慢慢吃着。

“你知道,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隶属于B集团。”王成说道。

“嗯。”吴欣附和着。

“B集团事实上分为两派各自占据着董事会,一派以经济利益为优先考量,自诩为实干派,另一派则以科技进步为优先考量,被嘲笑称为理论派,当决策是否执行某项政策时,实干派优先考虑能带来多大的利润,而理论派则优先考量能带来多大的技术进步。”王成慢慢说着。

“嗯,我知道,我爸曾对我说过,他对这些派别什么的没兴趣,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说他属于‘没派’。”吴欣说道。

莫远又搛了些椒盐排条,放入碗里,慢慢吃着。乔山也低着头,吃着刚搛入碗里的韭黄炒蛋。两人都默不作声,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哈哈,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大多对这些派别争斗没兴趣,我也算是“没派”,当然,非要选的话,你爸和我应该会偏向与被人嘲笑的“理论派”吧。”王成继续说道,“其实,两派的最终目的都是希望集团能稳定地发展,只不过具体的角度不同,实干派更看重利润,毕竟,集团的发展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理论派则更看重技术,毕竟,掌握更多更先进的技术,集团才能以技术优势打造更好的产品,占领市场。”

“嗯,有些项目,使用成熟的技术,周期短,来钱快,有些项目,则需要进行科研,需要更新技术,周期长,还未必能成功。实干派,肯定倾向于前者,理论派则会倾向于后者。”吴欣说着自己的理解。

“如果事实只是这样简单的话,就好了。”王成说道,“那只需确定不同类型项目的比例,比如前者占7成,后者占3成,总之,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能满意的比例,就好了。毕竟董事会的人都是些聪明人,又都是为了集团好,大家商定出一个合理的比例,并不是特别的难事。”

“那事实是?”吴欣问道。

“您就是那时送外卖给我的小哥,因为您……”莫远本想说“像吴天那样,年轻化了自己在梦境中的形象”,但瞬间改变了这个念头,说道,“在梦境中是个年轻小伙子,所以,我一时没敢确认,只是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就和梦境中没什么变化了,我一眼便认出了你。”王成说道。

“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吴欣说道。

“算是有一面之缘吧”,王成说道,“来,现在是午餐时间,我猜你们到学校后,应该都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坐下来吃吧。乔山,你去那边的餐具柜拿几副餐具,也一起来吃吧。”

“好的,老师。”乔山转身去餐具柜拿餐具了。

片刻,乔山拿来餐具,四人分别落坐在餐桌的两侧,王成和乔山一侧,吴欣和莫远一侧。

餐桌上菜色丰盛,以家常菜为主,椒盐排条,韭黄炒蛋,蒜苗炒肉,水晶肴蹄,盐水鸭,酱牛肉,孜然土豆,白灼芥兰,清炒扁豆。

“这些都是王教授亲自做的吗?”吴欣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一口一个‘王教授’,可以的话,叫我王叔叔吧,哈哈哈”,王成笑道,“你小时候,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三个人还合过影的呢,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爸不喜欢拍照,那张合影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照片了”,吴欣说道。

“嗯,老吴为了‘新实验’,亲自参与测试,还真是他的风格。你们也真是不小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要是听见你叫他‘老吴’,肯定会不开心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吴欣说道,“虽然他现在处于植物人状态,但,属于其中的‘最小意识状态’,所以,苏醒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尤其由萧风研发的生命维持子系统护驾,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啊,我们三个通力合作完成的人类经验系统,要是连我们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那就太讽刺了。”王成感叹道,“欸?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啊?是不是要我替你们搛菜啊?”

三个人脸上有一刹那的表情是相同的,都对这“是不是要我替你们搛菜啊?”有种别样的熟悉感觉。

吴欣搛了颗白灼芥兰,莫远搛了块水晶肴蹄,乔山搛了块盐水鸭,三个人低着头吃着各自的菜,不说话。

“欸?要么就光说话,不吃菜,要么就光吃菜,不说话,能不能边吃边说啊?”王成抱怨道。

“哦”,王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们见面时,就应该大致明白了一些事吧,毕竟,你们都是聪明的年轻人。”

“嗯,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有什么其他人冒充您安排人手监视我”,吴欣说道,“今天,来了研究所,看见监视我的人亲自来迎接我,还表明是你的学生,我才知道,原来,我想复杂了,并没有什么人冒充您安排了监视我的计划。”

“不过,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王成问道。

“嗯,只是相信您应该是出于好意。”吴欣答道。

莫远又搛了一块盐水鸭,放入碗里,慢慢吃着。

“你知道,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隶属于B集团。”王成说道。

“嗯。”吴欣附和着。

“B集团事实上分为两派各自占据着董事会,一派以经济利益为优先考量,自诩为实干派,另一派则以科技进步为优先考量,被嘲笑称为理论派,当决策是否执行某项政策时,实干派优先考虑能带来多大的利润,而理论派则优先考量能带来多大的技术进步。”王成慢慢说着。

“嗯,我知道,我爸曾对我说过,他对这些派别什么的没兴趣,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说他属于‘没派’。”吴欣说道。

莫远又搛了些椒盐排条,放入碗里,慢慢吃着。乔山也低着头,吃着刚搛入碗里的韭黄炒蛋。两人都默不作声,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哈哈,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大多对这些派别争斗没兴趣,我也算是“没派”,当然,非要选的话,你爸和我应该会偏向与被人嘲笑的“理论派”吧。”王成继续说道,“其实,两派的最终目的都是希望集团能稳定地发展,只不过具体的角度不同,实干派更看重利润,毕竟,集团的发展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理论派则更看重技术,毕竟,掌握更多更先进的技术,集团才能以技术优势打造更好的产品,占领市场。”

“嗯,有些项目,使用成熟的技术,周期短,来钱快,有些项目,则需要进行科研,需要更新技术,周期长,还未必能成功。实干派,肯定倾向于前者,理论派则会倾向于后者。”吴欣说着自己的理解。

“如果事实只是这样简单的话,就好了。”王成说道,“那只需确定不同类型项目的比例,比如前者占7成,后者占3成,总之,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能满意的比例,就好了。毕竟董事会的人都是些聪明人,又都是为了集团好,大家商定出一个合理的比例,并不是特别的难事。”

“那事实是?”吴欣问道。

第廿九章 角度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天空砸下陨石,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时间已然是下午三点。

吴欣莫远两人慢慢向北校区大门走去。

“为什么你会怀疑王成呢?”吴欣问莫远,“难道他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编的谎言吗?”

“未必是谎言,很有可能都是事实。”莫远答道。

“既然,都是事实,又何必怀疑王成呢?多一个朋友不好吗?”吴欣有点责怪莫远的意思。

“呵,我们在回研究中心的路上再说吧”,莫远加快了脚步,大声说道,“吴小总啊,下午,实验室好像还安排了一些任务,您该早点回去才好。”

“嗯,谢谢提醒。”吴欣配合道,一边拿出车钥匙说道,“在北校区大门外等我。”

“真方便啊”,莫远羡慕道,“还能自己从停车库出来跑到校门外等我们。”

“神奇吧”,吴欣故作得意状,“你不想买一辆带自动驾驶功能的车体验体验吗?”

“算了,算了,我还是喜欢完全手动驾驶的车”,莫远调侃道,“你不做汽车销售真是可惜了。”

两人慢慢来到北校区大门外,海蓝色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专用的候客区。

“莫远”,吴欣对莫远说道,“你来开吧。”

“嗯,好,吴小总终于有领导的样子了,知道应该让助理来开车。”莫远奉承道。

“夸我并不会给你的实习期评价加分的哦。我只是有些累了,若我开的话,肯定会选择自动驾驶”,吴欣解释道,“看你对自动驾驶这么恐惧,那我还是坐副驾驶座吧,由你来看。”

“我不是恐惧,只是有点担心而已。若是可以由我来完成,还是我亲自做比较好。”莫远说道。

“看来,比起电脑,你更信任人脑。”吴欣不以为然,“我就更相信电脑,”说着,对着车子下指令道:“开门。副驾驶室的门也开一下。”

“声纹确认成功!”车子回应道,两扇门便开了。

“看,一切都会依设计好的程序行事,没有偶然,没有意外,很是可靠。而且,电脑对人类语言的理解已经今非昔比,人们对电脑下指令,再也不用那么机械化的生硬了,可以很随意的说话。”吴欣说着,坐进了副驾驶室。

“这些都依赖于程序的正确,万一程序本身有问题呢?”说着,莫远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启动,向着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的方向驶去。

“拿车子举例,相应的自动驾驶程序在开发时,都会经过好几轮测试,确认没有问题,才会最终批量植入进车载系统中,所以,程序是可靠的,那么,依设计好的可靠的程序来执行自动驾驶,自动驾驶当然也是可靠的。”吴欣说道。

“可是,程序这个事物,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你既不能闻到也不能看到当然更不可能摸到,如果,程序发生了改变,你也不会知道啊。”莫远据理力争。

“改变?”吴欣想了想,“你是说,如果有人故意将错误的自动驾驶程序植入车载系统,那,用户的确分辨不出。不过,在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程序的开发测试发布都会经历非常严格的审查,这审查不仅来自研发厂商内部,更重要的是还会来自厂商外部的完全第三方机构。这些审查保证了供用户使用的程序是可靠安全的。”

时间已然是下午三点。

吴欣莫远两人慢慢向北校区大门走去。

“为什么你会怀疑王成呢?”吴欣问莫远,“难道他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编的谎言吗?”

“未必是谎言,很有可能都是事实。”莫远答道。

“既然,都是事实,又何必怀疑王成呢?多一个朋友不好吗?”吴欣有点责怪莫远的意思。

“呵,我们在回研究中心的路上再说吧”,莫远加快了脚步,大声说道,“吴小总啊,下午,实验室好像还安排了一些任务,您该早点回去才好。”

“嗯,谢谢提醒。”吴欣配合道,一边拿出车钥匙说道,“在北校区大门外等我。”

“真方便啊”,莫远羡慕道,“还能自己从停车库出来跑到校门外等我们。”

“神奇吧”,吴欣故作得意状,“你不想买一辆带自动驾驶功能的车体验体验吗?”

“算了,算了,我还是喜欢完全手动驾驶的车”,莫远调侃道,“你不做汽车销售真是可惜了。”

两人慢慢来到北校区大门外,海蓝色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专用的候客区。

“莫远”,吴欣对莫远说道,“你来开吧。”

“嗯,好,吴小总终于有领导的样子了,知道应该让助理来开车。”莫远奉承道。

“夸我并不会给你的实习期评价加分的哦。我只是有些累了,若我开的话,肯定会选择自动驾驶”,吴欣解释道,“看你对自动驾驶这么恐惧,那我还是坐副驾驶座吧,由你来看。”

“我不是恐惧,只是有点担心而已。若是可以由我来完成,还是我亲自做比较好。”莫远说道。

“看来,比起电脑,你更信任人脑。”吴欣不以为然,“我就更相信电脑,”说着,对着车子下指令道:“开门。副驾驶室的门也开一下。”

“声纹确认成功!”车子回应道,两扇门便开了。

“看,一切都会依设计好的程序行事,没有偶然,没有意外,很是可靠。而且,电脑对人类语言的理解已经今非昔比,人们对电脑下指令,再也不用那么机械化的生硬了,可以很随意的说话。”吴欣说着,坐进了副驾驶室。

“这些都依赖于程序的正确,万一程序本身有问题呢?”说着,莫远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启动,向着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的方向驶去。

“拿车子举例,相应的自动驾驶程序在开发时,都会经过好几轮测试,确认没有问题,才会最终批量植入进车载系统中,所以,程序是可靠的,那么,依设计好的可靠的程序来执行自动驾驶,自动驾驶当然也是可靠的。”吴欣说道。

“可是,程序这个事物,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你既不能闻到也不能看到当然更不可能摸到,如果,程序发生了改变,你也不会知道啊。”莫远据理力争。

“改变?”吴欣想了想,“你是说,如果有人故意将错误的自动驾驶程序植入车载系统,那,用户的确分辨不出。不过,在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程序的开发测试发布都会经历非常严格的审查,这审查不仅来自研发厂商内部,更重要的是还会来自厂商外部的完全第三方机构。这些审查保证了供用户使用的程序是可靠安全的。”

第三十章 跟踪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流星雨,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莫远示意吴欣看看车内的后视镜。

“那只是一辆恰巧跟在我们后面的车罢了”,吴欣不以为然地看着后视镜中的黑色轿车,“并不代表跟踪我们,你有点过于敏感了。”

“嗯,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一辆恰巧在我们之后的车子”,莫远说道,“不过,后来,我加快了车速,行驶了一段路,发觉后面的车也跟着加速了。”

“这很自然啊,我们行驶在环城高速上,你若提速了,后面的车当然也跟着提速啊,大家都想行驶地快点,好早点到达目的地。”

“不过,后来,我又放慢了车速。”莫远问吴欣,“如果你是后面的车子,你会怎样做呢?”

“既然,我在前方车子加速的时候,也加速了,我当然是希望早点到目的地的,若是发现前方车子减速的话,我应该会选择超车。”吴欣望着后视镜中那辆和自己的车始终保持距离且车速一致的车子,忽然笑着说,“莫远啊,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跟踪呢,哈哈。”

“我非搭在这对父女手里”,莫远心想,“一个个,遇见事情,都是不觉得危险,反倒觉得有趣的主。”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吴欣的心境。

“那我们怎么摆脱他们呢?”吴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会加速行驶一段,在前方有一个紧急停车带,我会突然减速拐进去停在那。”莫远描述着自己的计划,“后方的车辆为了跟踪我们,必然,也加速行驶,当发现我们突然减速拐进紧急停车带时,以他们的车速,面前又无车辆阻碍,若也和我们一样紧急减速的话,就太过异常了,为了不暴露跟踪的意图,他们只能选择最自然的做法,维持原本的速度,从我们车边驶过。”

“嗯,听起来很可行。”吴欣赞同道。

“嗯,那你坐稳了。”莫远说着,踩下油门。

“好。”

果然,后方的车子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来。

莫远想通过后视镜看清后面车辆里坐着的人,但或许因为距离的关系,又或许因为车窗模糊的关系,实在是看不清。

前方渐渐出现了紧急停车带。

“准备。”莫远提醒道。

“好。”

随着有些刺耳的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刹车声,车子在路面上留下一段漂亮的弧线,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车带上。

那辆黑色轿车,如莫远所料,非常自然的驶过了他们的车子。

莫远示意吴欣看看车内的后视镜。

“那只是一辆恰巧跟在我们后面的车罢了”,吴欣不以为然地看着后视镜中的黑色轿车,“并不代表跟踪我们,你有点过于敏感了。”

“嗯,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一辆恰巧在我们之后的车子”,莫远说道,“不过,后来,我加快了车速,行驶了一段路,发觉后面的车也跟着加速了。”

“这很自然啊,我们行驶在环城高速上,你若提速了,后面的车当然也跟着提速啊,大家都想行驶地快点,好早点到达目的地。”

“不过,后来,我又放慢了车速。”莫远问吴欣,“如果你是后面的车子,你会怎样做呢?”

“既然,我在前方车子加速的时候,也加速了,我当然是希望早点到目的地的,若是发现前方车子减速的话,我应该会选择超车。”吴欣望着后视镜中那辆和自己的车始终保持距离且车速一致的车子,忽然笑着说,“莫远啊,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跟踪呢,哈哈。”

“我非搭在这对父女手里”,莫远心想,“一个个,遇见事情,都是不觉得危险,反倒觉得有趣的主。”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吴欣的心境。

“那我们怎么摆脱他们呢?”吴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会加速行驶一段,在前方有一个紧急停车带,我会突然减速拐进去停在那。”莫远描述着自己的计划,“后方的车辆为了跟踪我们,必然,也加速行驶,当发现我们突然减速拐进紧急停车带时,以他们的车速,面前又无车辆阻碍,若也和我们一样紧急减速的话,就太过异常了,为了不暴露跟踪的意图,他们只能选择最自然的做法,维持原本的速度,从我们车边驶过。”

“嗯,听起来很可行。”吴欣赞同道。

“嗯,那你坐稳了。”莫远说着,踩下油门。

“好。”

果然,后方的车子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来。

莫远想通过后视镜看清后面车辆里坐着的人,但或许因为距离的关系,又或许因为车窗模糊的关系,实在是看不清。

前方渐渐出现了紧急停车带。

“准备。”莫远提醒道。

“好。”

随着有些刺耳的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刹车声,车子在路面上留下一段漂亮的弧线,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车带上。

那辆黑色轿车,如莫远所料,非常自然的驶过了他们的车子。

莫远示意吴欣看看车内的后视镜。

“那只是一辆恰巧跟在我们后面的车罢了”,吴欣不以为然地看着后视镜中的黑色轿车,“并不代表跟踪我们,你有点过于敏感了。”

“嗯,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一辆恰巧在我们之后的车子”,莫远说道,“不过,后来,我加快了车速,行驶了一段路,发觉后面的车也跟着加速了。”

“这很自然啊,我们行驶在环城高速上,你若提速了,后面的车当然也跟着提速啊,大家都想行驶地快点,好早点到达目的地。”

“不过,后来,我又放慢了车速。”莫远问吴欣,“如果你是后面的车子,你会怎样做呢?”

“既然,我在前方车子加速的时候,也加速了,我当然是希望早点到目的地的,若是发现前方车子减速的话,我应该会选择超车。”吴欣望着后视镜中那辆和自己的车始终保持距离且车速一致的车子,忽然笑着说,“莫远啊,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跟踪呢,哈哈。”

“我非搭在这对父女手里”,莫远心想,“一个个,遇见事情,都是不觉得危险,反倒觉得有趣的主。”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吴欣的心境。

“那我们怎么摆脱他们呢?”吴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会加速行驶一段,在前方有一个紧急停车带,我会突然减速拐进去停在那。”莫远描述着自己的计划,“后方的车辆为了跟踪我们,必然,也加速行驶,当发现我们突然减速拐进紧急停车带时,以他们的车速,面前又无车辆阻碍,若也和我们一样紧急减速的话,就太过异常了,为了不暴露跟踪的意图,他们只能选择最自然的做法,维持原本的速度,从我们车边驶过。”

“嗯,听起来很可行。”吴欣赞同道。

“嗯,那你坐稳了。”莫远说着,踩下油门。

“好。”

果然,后方的车子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来。

莫远想通过后视镜看清后面车辆里坐着的人,但或许因为距离的关系,又或许因为车窗模糊的关系,实在是看不清。

前方渐渐出现了紧急停车带。

“准备。”莫远提醒道。

“好。”

随着有些刺耳的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刹车声,车子在路面上留下一段漂亮的弧线,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车带上。

那辆黑色轿车,如莫远所料,非常自然的驶过了他们的车子。

第卅一章 特殊梦境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车子停在了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三号口,两人分别下了车。

“找一个离三号口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着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小助理,我们回主实验室吧。”吴欣对莫远说道,“正好谈谈,那件你之前已然忘记的重要的事。”

“好。”

周六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实验室,除了躺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内的吴天外,只有一两个人工作人员。

“张毅,你还在进行研究工作啊?”吴欣对着她手下的研究人员说道,“今天周末,不用这么努力啦,也出去玩玩嘛,兴许还能为遇到的瓶颈找到解决方法的灵感。”

“没事,我……”张毅本想说“不累,再工作个几小时都没问题”,但看见吴欣随着话语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改口道,“马上就完成当前阶段的数据分析。”

“嗯,很好,完成之后”,吴欣想了想,“听说,研究中心附近新开了一个大型商场,你不如去逛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友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车子停在了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三号口,两人分别下了车。

“找一个离三号口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着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小助理,我们回主实验室吧。”吴欣对莫远说道,“正好谈谈,那件你之前已然忘记的重要的事。”

“好。”

周六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实验室,除了躺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内的吴天外,只有一两个人工作人员。

“张毅,你还在进行研究工作啊?”吴欣对着她手下的研究人员说道,“今天周末,不用这么努力啦,也出去玩玩嘛,兴许还能为遇到的瓶颈找到解决方法的灵感。”

“没事,我……”张毅本想说“不累,再工作个几小时都没问题”,但看见吴欣随着话语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改口道,“马上就完成当前阶段的数据分析。”

“嗯,很好,完成之后”,吴欣想了想,“听说,研究中心附近新开了一个大型商场,你不如去逛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友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车子停在了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三号口,两人分别下了车。

“找一个离三号口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着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小助理,我们回主实验室吧。”吴欣对莫远说道,“正好谈谈,那件你之前已然忘记的重要的事。”

“好。”

周六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实验室,除了躺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内的吴天外,只有一两个人工作人员。

“张毅,你还在进行研究工作啊?”吴欣对着她手下的研究人员说道,“今天周末,不用这么努力啦,也出去玩玩嘛,兴许还能为遇到的瓶颈找到解决方法的灵感。”

“没事,我……”张毅本想说“不累,再工作个几小时都没问题”,但看见吴欣随着话语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改口道,“马上就完成当前阶段的数据分析。”

“嗯,很好,完成之后”,吴欣想了想,“听说,研究中心附近新开了一个大型商场,你不如去逛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友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车子停在了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三号口,两人分别下了车。

“找一个离三号口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着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小助理,我们回主实验室吧。”吴欣对莫远说道,“正好谈谈,那件你之前已然忘记的重要的事。”

“好。”

周六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实验室,除了躺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内的吴天外,只有一两个人工作人员。

“张毅,你还在进行研究工作啊?”吴欣对着她手下的研究人员说道,“今天周末,不用这么努力啦,也出去玩玩嘛,兴许还能为遇到的瓶颈找到解决方法的灵感。”

“没事,我……”张毅本想说“不累,再工作个几小时都没问题”,但看见吴欣随着话语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改口道,“马上就完成当前阶段的数据分析。”

“嗯,很好,完成之后”,吴欣想了想,“听说,研究中心附近新开了一个大型商场,你不如去逛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友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车子停在了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三号口,两人分别下了车。

“找一个离三号口最近的停车库。”吴欣对着车子说道。

“地点已找到,路线已规划,是否启程?”车子确认着。

“去吧。”吴欣答道。

“再见。祝您一切顺利!”车子便自行启动向停车库驶去。

“小助理,我们回主实验室吧。”吴欣对莫远说道,“正好谈谈,那件你之前已然忘记的重要的事。”

“好。”

周六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的实验室,除了躺在生命维持子系统内的吴天外,只有一两个人工作人员。

“张毅,你还在进行研究工作啊?”吴欣对着她手下的研究人员说道,“今天周末,不用这么努力啦,也出去玩玩嘛,兴许还能为遇到的瓶颈找到解决方法的灵感。”

“没事,我……”张毅本想说“不累,再工作个几小时都没问题”,但看见吴欣随着话语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改口道,“马上就完成当前阶段的数据分析。”

“嗯,很好,完成之后”,吴欣想了想,“听说,研究中心附近新开了一个大型商场,你不如去逛逛,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友了,

第卅二章 推

吴欣看出莫言失望的表情,笑道:“不用这么沮丧啊,我说的只是之前的状况。”

“之前的状况?”莫远又看到了希望,“这么说现在的话,我也可以去‘那个’地方吗?”

“作为‘助理’,你还想逃跑?”吴欣调侃道,“当然是和我一起去咯。”

“吴小总不愧是一个人人爱戴敬重的好领导啊”,莫远说道,“我注意到之前张毅对你的态度,也是非常尊敬和顺从的。”

“张毅一向工作认真努力,事实上,我觉得他有点太过严谨了。”吴欣望着张毅离去后他那整齐划一的工作台,无论文件还是器材,都安置的十分妥当。

莫远顺着吴欣的眼神望去,果然,那是一张十分干净整洁闪着亮光的工作台,台上的用具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应该是你很得力的研究助手吧?”

“事实上,可以说是最得力的研究助手了”,吴欣答道,露出非常赞赏的神情。

“那你都安排他些什么任务呢?”莫远问道。

“主要是一些数据分析的工作。”吴欣边答边看了下手表,“差不多快5点半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嗯,肚子的确饿了,还是去A区食堂吗?”莫远问道。

“怎么,那里的饭菜不合口味?”吴欣明知故问道。

“不不,口味挺好的,只是,之前你提起附近新开张的大型商场,我想,新开张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优惠活动吧,我们不妨去看看?”莫远提议道。

“也好。”吴欣答应道,“那我们出发吧。”

“嗯。”

两人起身正欲走出主实验室,突然,实验室内响起了震耳的警报声,“怎么回事?”莫远有些困惑。

“这是有人闯入了超越自己权限的区域时,安保系统发出的警告。”吴欣解释道。

“是谁呢?”莫远四处张望,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有节奏地闪着蓝光,他向右移动了一步,不停闪烁的蓝光便跟着向右移动了一格,莫远迷惑地望着吴欣,似乎在说,为什么是我。

“不应该是你啊,我给你的证件,是肯定拥有进入主实验室的权限的。”吴欣也很莫名的样子,“来不及多想了,快跑出主实验室区域。”

“你之前说的,如果15秒后,仍然不离开无权进入的区域,会被电击,是真的吗?”莫远边向主实验室出口跑去,边问道。

“听说是这样,但我没亲眼见过。”吴欣边说边跟着莫远跑向出口。

面对即将被电击的命运,莫远也来不及思考这事情的缘由,现在先跑出主实验室再说,莫远心说。

莫远跑出主实验室的瞬间,脸上紧张的肌肉刚刚松弛了一点,脚步正欲放慢,猛然发现,那可恶的有节奏闪烁的蓝光,像幽灵一样,死死地跟在他脚下。

“继续跑,别停下,看来这里你也没有权限,也许要跑出A区才行。”吴欣在莫远身后喊道。

“什么?”莫远来不及抱怨,继续向A区出口跑去,他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平时需要知道时间的时候,就拿出手机看看,可现在,他是多么需要时刻了解时间啊。

“你还有9秒钟。”吴欣跑在莫远身后,提醒着还剩多少时间。

“谢谢啊。”莫远边跑边挤出三个字。

“还有7秒钟。”吴欣继续读秒。

“我觉得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出A区。”莫远虽然如此分析,但脚步并没有停。

“还有5秒钟。”吴欣虽然紧跟着莫远,但到底跑得比莫远慢不少,离莫远也越来越远。

“这能算工伤吗?”莫远向着遥不可及的A区出口边跑边问。

“还有3秒钟,加油跑啊,别放弃啊。”吴欣离莫远已经远到听不起他说的话,只剩下大声鼓励了。

“也许原地站稳,被电击,摔下去的样子会好看些。”莫远心里这般想着,但,脚步仍然不肯停下,出口终于出现在了莫远的视线中。

“还有1秒钟。”这应该是吴欣最后一次读秒了。

莫远心有不甘地望了远处的出口一眼,咬紧牙关,准备迎接人生第一次电击。

就在这最后关头,警报声突然消失了,并未出现预料中的电击。

莫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望着追上来的吴欣,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脚下的蓝色警告信号已经消失了。”吴欣也舒了口气,只是一脸茫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莫远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板,那如幽灵般紧紧跟随的不停闪烁的蓝光,的确不见了。

吴欣的手机响了。

“嗯,了解了。至于我会不会向你们部门投诉,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吴欣挂掉了电话,对着莫远解释道,“安全部门告知我,由于安保系统的故障,部分证件的权限确认过程出现了不稳定的问题,受影响的证件范围为本周五周六新办理的证件。你的证件就是这段时间办理的。”

“原来是这样,没被电击就好。”莫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发现周围已经三三两两地围了些工作人员。

“周六加班的人还真多啊!”吴欣漫不经心语调略高地说道,“看来工作很繁忙嘛。”

大家识趣地散开了。

“吴欣,谢谢。”莫远感谢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暖。

“这好像是第一次你直呼我的名字嘛。”吴欣笑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做助理的怎么能直呼吴小总的名字呢?”

“没事,实习期的评价不会因为这个扣分的。”吴欣说道,“走了,这样一折腾,本来不饿的肚子都饿了。”

“好。”莫远附和道。

“从主实验室经过十五秒全速奔跑,离A区出口尚有50米不到的距离。”吴欣暗自记录着。

------------------------------------------------------------------------------------

两人走出研究中心,莫远问道:“吴小总是要开车去新开张的商场吗?”

“不用了,相隔五条马路而已,通过自动人行道,也不需多少时间的。”吴欣边说边示意远处,那正有一条自动人行道。

“好。”

两人站在自动人行道上,享受着傍晚略带凉意的秋风的吹拂,好不惬意。

“人类经验系统研究中心的建立,看来,是要带动周边的发展了。”莫远说道。

“是啊,当初选址时,相关的政府人员和B集团高层可没少接触,这个大项目最终安置在哪个区域,必然会给那个区域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这类大型商场一定会越建越多,最终形成一个个商圈。”吴欣说道。

“嗯,地产业,旅游业,都会有很好的发展。”莫远补充道。

------------------------------------------------------------------------------------

“就是这个商场吧?”莫远指着不远处的大型建筑问道。

“是的,聚乐城。”吴欣看着商场的名字,一脸鄙夷,“真是一个低俗的名字。”

“只要里面有好吃的美味,就够了,毕竟我们是来吃晚饭的。”莫远那十五秒跑,显然让他肚子饿得不轻。

“也是。”吴欣同意道。

在商场入口处,工作人员将一个个类似手机的设备分发给每一个进入商场的人,并解释道,这个设备可以为顾客提供各种服务。

吴欣和莫远各领了一个。

“没想到人这么多”,吴欣有些意外。

“也许,真有什么活动吧。毕竟是新开张的,为了吸引人气,搞些优惠活动是商家常见的策略。”莫远望着商场大厅的中心位置,只见那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你肚子不饿了?”吴欣问道。

“也许那里有什么优惠品尝美食的活动呢。”莫远猜测。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

两人向商场大厅的中心位置走去。

“吴小总,没想到你也来了。”张毅很是意外,向吴欣打着招呼。

“哦,张毅,你还真来这商场了?”吴欣边说边注意起张毅旁边的女生,浅色轻薄的毛衣配上一条白色短裙,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没想到,你有女朋友了啊,不错,不错,我们实验室的单身又少了一个。”

“额……其实,我们只是朋友,还不算……”张毅支支吾吾。

“您好,我是张毅的大学同学,孙怡”,女生大方地说道,“您一定就是张毅经常提起的吴小总吧,果然,如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人。”

“哈哈,我可不觉得智慧是初次见面就能看出来的”,吴欣笑道,“‘智慧与美貌并存’,这么恶俗的说法,张毅,你可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张毅支吾得更厉害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正在进行什么活动吧。”莫远看不下去了,帮张毅解围。

“是啊,我们还是去看看那里正在进行什么活动吧。”张毅附和道。

“您就是张毅提到的新来的吴小总的助理吧?”孙怡问道。

“是的”,莫远答道,“我们还是快去那边吧。”说着,指了指大厅中心。

“好。”两个女生应到。

------------------------------------------------------------------------------------

大厅中心的高台上,活动的主持人,大声地说道:“欢迎各位的光临,我们商场新开张不久,为了可以让更多的人爱上我们的商场,成为我们的顾客,接下来,我们将举办一场非常有意思的活动,活动共分三轮比赛,每轮的获胜者将能得到商场特别准备的礼物。”

“听起来,有些意思啊。”吴欣开始感兴趣了。

主持人继续说道:“相信大家在进入商场时,都已领到了一个类似手机的设备,第一轮比赛便是通过这个设备进行的。”

四人分别拿出了“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出了刚才主持人说话的内容。

主持人继续说道:“第一轮比赛内容是这样的:每个‘手机’都有唯一的编号,在活动中,可以理解为您的身份标识,现在,请大家拿起手机,您会看到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投票界面。”

四人果然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投票界面。

“每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机进行投票,规则是:一,您可以选择不投票,但如果决定投票,必须投给自己以外的某个人,即,将票投给自己‘手机’编号以外的其他某个编号。二,投票分为10轮,每轮投票您都可以投出零票或一票。10轮过后,我们将统计每个顾客获得的票数,并进行排名,比如,100票排第一,99票排第二,若票数相同的,则按获得选票的时间进行排名,比如,都是98票,一个是投票开始5分钟得到98票的,一个是投票开始6分钟得到98票的,则前者名次排在后者之前,时间精确到毫秒,大家不用担心时间会重复的问题,最后,名次排在前三成的人,获胜。获胜者将得到价值三千元的水晶耳环。好了,第一轮投票将在15分钟后举行。”

“早知道有这个活动,我们应该让整个研究中心的人都来,大家都把票投给吴小总,那样吴小总应该就能赢得那价值三千元的水晶耳环了。”张毅有点遗憾地说道。

“我才不稀罕那什么水晶耳环呢。”吴欣不以为然。

事实上,大家的情况和吴欣四人是差不多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有这样的活动,所以,大家都是三三两两来商场的。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如何可以获取更多的投票,得以排进前三成之中。

“谁把票投给我,我给他十块钱。”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

大家犹如晴天霹雳般受到了启发,“谁把票投给我,我给他二十块钱。”,“谁把票投给我,我给他二十五块钱。”

拉票的价格不断上涨着,人群开始疯狂起来。

“怎么办?吴小总,我们即使都把票投给您,您也才三票,实在是太少了,要不我们也去拉票吧,只要最终为了拉票所付出的钱少于三千元,就是赚的啊。”张毅分析道。

“不用了吧,没什么意思。”吴欣并不愿意。

“我觉得张毅分析地挺有道理,试试看吧,那水晶耳环是真的很漂亮啊,你看,就在主持人边的玻璃框内展示着。”孙怡向着主持人那边指去。

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晶耳环显得格外闪烁悦目。吴欣有那么一瞬,竟也生出了喜爱之情。不过,吴欣并不喜欢通过花钱拉票这种粗俗的方式去获得排名,让她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五十块买一张投票!”,“五十块买一张投票!”,“五十五买一张啦!”票价正在不断地抬高,就像人们疯狂的程度。

莫远从了解规则后便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吴欣并不想再和主张花钱拉票的张毅孙怡讨论下去,见莫远一直沉默不语,心想“作家先生,思维缜密而大胆,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呢。”

好奇心的促使下,吴欣正欲问莫远,莫远便已开口了:“吴小总,我有一个方法,并不需要做那些您厌恶的事,虽然,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但把握还是不小的,您有兴致试一下吗?”

“为什么不呢?”吴欣微笑着看着莫远,眼神里半似信赖半似期待。

------------------------------------------------------------------------------------

“老板,您的计划真是太妙了,我们安排的人手只喊了一声。”

“呵,人性就是如此,有时候,我们只需轻轻一推,就够了。”

第卅三章 习以为常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流星雨,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到底是怎样的方法,可以不用花钱拉票?”孙怡很是好奇。

“应该不是叫研究中心的人来帮忙投票吧?”张毅说道。

“只需要我们四个人合作,就能有不小的把握,让其中两个人获得的票数在最后的统计排名时挤入前三成”,莫远非常确定地说道,“若目标改为让其中一人获得票数在最后的统计排名时挤入前三成,那么把握会更大。”

“五十块买一张投票啦!”,“五十块买一张投票啦!”,疯狂的人群中满是吆喝声。

“一会投票开始了,你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票投给我。”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对着周围十几个人布置道,“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别搞错了。”

“放心,您的‘手机’号码已经选择好了,您看,就等投票开始了。”周围的十几个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手都放在了‘投票’按钮上了,就等开始,马上按下,您就请好吧。”

吴欣看着他们,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找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吧。”

“嗯,这里是大厅中心,人本来就多,我们去那边的角落吧”,莫远指着大厅西北角,那里正是一个洗手间的出口。

“我没问题,只要人少就行,这里拥挤又嘈杂,我快受不了了。”吴欣抱怨道。

“我也没问题”,张毅和吴欣意见一致。

“那我们先去那里,再继续讨论吧。”孙怡也同意。

一行四人,莫远走在前,吴欣三人走在后,艰难的挤出了人群。

洗手间散发出阵阵清香,虽说是人工的,但也好过了那焦躁喧闹的中心地带。人们总是以为离中心越近,就越有机会,有钱的主都在主持人所在的高台之下,大肆为自己拉着票。

“说说看你的具体方法吧。”吴欣对着莫远说道。

“好,方法很简单,每轮投票,吴欣和我将票投给孙怡,孙怡和张毅将票投给吴欣。”莫远说完了。

“就这样?”张毅吃惊地确认着。

“就这样。”莫远不容置疑地肯定道。

“你看看那些拉票的人,每人至少都能拉个十几二十几张,别说10轮后的统计了,就一轮下来,就能把我们的名次甩到很后面。”张毅边看着那些还在不断拉票的人,分析着。

莫远说道:“嗯,的确,他们的名次应该会很靠前,乍一看,这次比赛比的是谁的票更多,票越多越能获胜。”

“乍一看?”孙怡有了兴趣,“那其实呢?”

“其实,你拥有的选票数量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是否拥有选票。”莫远解释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莫远在说什么。

“关键在于你是否拥有选票?”吴欣质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拥有选票,数量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

“是的”,莫远慢慢分析道,“我们来看那些正在拉票的人,他们每个人周围都围着不少愿意卖票的,我们把那个拉票的称为‘奴隶主’,把那些愿意卖票的称为‘奴隶’,这样解释起来会容易些。”

莫远顿了顿,继续说道:“若‘奴隶主’拥有十个‘奴隶’,那么,一轮投票后,‘奴隶主’会拥有10票,十个‘奴隶’则拥有0票,考虑到奴隶主都是贪婪的”,说到这,莫远望了那些正在大肆拉票的人一眼,耸了下肩,大家会心一笑,继续说道,“‘奴隶主’是不会把自己的票投给别人的,对他而言,那就等于在帮助自己的敌人更加接近自己,所以,他选择不投票。”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吴欣眼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假设这样的‘奴隶主’有20个,那么最后的情况是怎样的呢?”莫远问道。

“有20个人拥有10票,200个人拥有0票。”孙怡抢着回答,虽然,她并不清楚莫远具体在说着什么,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参与其中,这简单的算术她还是会的。

“没错。当然,这20个奴隶主由于票数相同,会再统计一下获得选票的时间,由于精确到毫秒,想来也不会重复,最终便确定了第一至第二十名,这些人便处于所有名次的前百分之十吧,剩下来的人,都是零票,也无法统计获得选票的时间,究竟该如何排名,我也不清楚,也许,压根就没人关心这些奴隶的排名吧。”莫远有些感叹,“谁叫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呢?”

吴欣接过莫远的话茬,继续说道,“而我们就是那些没有放弃自己的人,按刚才你说的投票方式,孙怡和我会各自拥有两票,虽然与拥有十票的奴隶主差距很大,但是却肯定凌驾于那百分之九十的奴隶之上,挤进商场规定的‘前三成’,即百分之三十,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流星雨,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到底是怎样的方法,可以不用花钱拉票?”孙怡很是好奇。

“应该不是叫研究中心的人来帮忙投票吧?”张毅说道。

“只需要我们四个人合作,就能有不小的把握,让其中两个人获得的票数在最后的统计排名时挤入前三成”,莫远非常确定地说道,“若目标改为让其中一人获得票数在最后的统计排名时挤入前三成,那么把握会更大。”

“五十块买一张投票啦!”,“五十块买一张投票啦!”,疯狂的人群中满是吆喝声。

“一会投票开始了,你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票投给我。”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对着周围十几个人布置道,“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别搞错了。”

“放心,您的‘手机’号码已经选择好了,您看,就等投票开始了。”周围的十几个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手都放在了‘投票’按钮上了,就等开始,马上按下,您就请好吧。”

吴欣看着他们,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找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吧。”

“嗯,这里是大厅中心,人本来就多,我们去那边的角落吧”,莫远指着大厅西北角,那里正是一个洗手间的出口。

“我没问题,只要人少就行,这里拥挤又嘈杂,我快受不了了。”吴欣抱怨道。

“我也没问题”,张毅和吴欣意见一致。

“那我们先去那里,再继续讨论吧。”孙怡也同意。

一行四人,莫远走在前,吴欣三人走在后,艰难的挤出了人群。

洗手间散发出阵阵清香,虽说是人工的,但也好过了那焦躁喧闹的中心地带。人们总是以为离中心越近,就越有机会,有钱的主都在主持人所在的高台之下,大肆为自己拉着票。

“说说看你的具体方法吧。”吴欣对着莫远说道。

“好,方法很简单,每轮投票,吴欣和我将票投给孙怡,孙怡和张毅将票投给吴欣。”莫远说完了。

“就这样?”张毅吃惊地确认着。

“就这样。”莫远不容置疑地肯定道。

“你看看那些拉票的人,每人至少都能拉个十几二十几张,别说10轮后的统计了,就一轮下来,就能把我们的名次甩到很后面。”张毅边看着那些还在不断拉票的人,分析着。

莫远说道:“嗯,的确,他们的名次应该会很靠前,乍一看,这次比赛比的是谁的票更多,票越多越能获胜。”

“乍一看?”孙怡有了兴趣,“那其实呢?”

“其实,你拥有的选票数量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是否拥有选票。”莫远解释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莫远在说什么。

“关键在于你是否拥有选票?”吴欣质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拥有选票,数量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

“是的”,莫远慢慢分析道,“我们来看那些正在拉票的人,他们每个人周围都围着不少愿意卖票的,我们把那个拉票的称为‘奴隶主’,把那些愿意卖票的称为‘奴隶’,这样解释起来会容易些。”

莫远顿了顿,继续说道:“若‘奴隶主’拥有十个‘奴隶’,那么,一轮投票后,‘奴隶主’会拥有10票,十个‘奴隶’则拥有0票,考虑到奴隶主都是贪婪的”,说到这,莫远望了那些正在大肆拉票的人一眼,耸了下肩,大家会心一笑,继续说道,“‘奴隶主’是不会把自己的票投给别人的,对他而言,那就等于在帮助自己的敌人更加接近自己,所以,他选择不投票。”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吴欣眼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假设这样的‘奴隶主’有20个,那么最后的情况是怎样的呢?”莫远问道。

“有20个人拥有10票,200个人拥有0票。”孙怡抢着回答,虽然,她并不清楚莫远具体在说着什么,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参与其中,这简单的算术她还是会的。

“没错。当然,这20个奴隶主由于票数相同,会再统计一下获得选票的时间,由于精确到毫秒,想来也不会重复,最终便确定了第一至第二十名,这些人便处于所有名次的前百分之十吧,剩下来的人,都是零票,也无法统计获得选票的时间,究竟该如何排名,我也不清楚,也许,压根就没人关心这些奴隶的排名吧。”莫远有些感叹,“谁叫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呢?”

吴欣接过莫远的话茬,继续说道,“而我们就是那些没有放弃自己的人,按刚才你说的投票方式,孙怡和我会各自拥有两票,虽然与拥有十票的奴隶主差距很大,但是却肯定凌驾于那百分之九十的奴隶之上,挤进商场规定的‘前三成’,即百分之三十,是绝对没问题的。”

第卅四章 自弃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陨石坠地,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来确认自己最终的名次,对于进入前百分之三十的幸运儿,你们将获得商场提供的价值九千元的水晶耳环,并拥有了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对于未能赢得第一轮比赛的顾客,我们商场也提供了奖品——只在今晚有效的八折特权,是的,今晚,您在本商场的任意消费,无论金额多少,都可享受八折优惠,不过,注意了,特权只在今晚有效,所以,请大家抓紧宝贵时间进行购物吧。”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请第一轮比赛的获胜者,注意了”,主持人说道,“在进行第二轮比赛之前,我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原本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些确认自己的名次排在了前百分之三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因为自己投票速度更快,而最终成为前百分之三十中的幸运儿的那些“奴隶”。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陨石坠地,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来确认自己最终的名次,对于进入前百分之三十的幸运儿,你们将获得商场提供的价值九千元的水晶耳环,并拥有了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对于未能赢得第一轮比赛的顾客,我们商场也提供了奖品——只在今晚有效的八折特权,是的,今晚,您在本商场的任意消费,无论金额多少,都可享受八折优惠,不过,注意了,特权只在今晚有效,所以,请大家抓紧宝贵时间进行购物吧。”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请第一轮比赛的获胜者,注意了”,主持人说道,“在进行第二轮比赛之前,我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原本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些确认自己的名次排在了前百分之三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因为自己投票速度更快,而最终成为前百分之三十中的幸运儿的那些“奴隶”。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陨石坠地,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来确认自己最终的名次,对于进入前百分之三十的幸运儿,你们将获得商场提供的价值九千元的水晶耳环,并拥有了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对于未能赢得第一轮比赛的顾客,我们商场也提供了奖品——只在今晚有效的八折特权,是的,今晚,您在本商场的任意消费,无论金额多少,都可享受八折优惠,不过,注意了,特权只在今晚有效,所以,请大家抓紧宝贵时间进行购物吧。”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请第一轮比赛的获胜者,注意了”,主持人说道,“在进行第二轮比赛之前,我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原本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些确认自己的名次排在了前百分之三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因为自己投票速度更快,而最终成为前百分之三十中的幸运儿的那些“奴隶”。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陨石坠地,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来确认自己最终的名次,对于进入前百分之三十的幸运儿,你们将获得商场提供的价值九千元的水晶耳环,并拥有了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对于未能赢得第一轮比赛的顾客,我们商场也提供了奖品——只在今晚有效的八折特权,是的,今晚,您在本商场的任意消费,无论金额多少,都可享受八折优惠,不过,注意了,特权只在今晚有效,所以,请大家抓紧宝贵时间进行购物吧。”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请第一轮比赛的获胜者,注意了”,主持人说道,“在进行第二轮比赛之前,我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原本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些确认自己的名次排在了前百分之三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因为自己投票速度更快,而最终成为前百分之三十中的幸运儿的那些“奴隶”。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陨石坠地,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了。

“大家可以通过‘手机’来确认自己最终的名次,对于进入前百分之三十的幸运儿,你们将获得商场提供的价值九千元的水晶耳环,并拥有了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资格,而对于未能赢得第一轮比赛的顾客,我们商场也提供了奖品——只在今晚有效的八折特权,是的,今晚,您在本商场的任意消费,无论金额多少,都可享受八折优惠,不过,注意了,特权只在今晚有效,所以,请大家抓紧宝贵时间进行购物吧。”

对于那些未能获得胜利的顾客而言,原本以为自己浪费了时间,到头来一无所得,非常扫兴,正准备离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奖品”,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惊喜之余,竟对商场产生了额外的好感。

“请第一轮比赛的获胜者,注意了”,主持人说道,“在进行第二轮比赛之前,我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原本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些确认自己的名次排在了前百分之三十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尤其是因为自己投票速度更快,而最终成为前百分之三十中的幸运儿的那些“奴隶”。

第卅五章 被动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面对莫远这突入其来的异常举动,不仅令两位选手有些措手不及,连主持人也颇感意外。

“没想到这名顾客是如此慷慨大方的绅士,他特意将自己的选择公开给了另两位顾客,现在,谁能从这最终的决胜局中胜出,就完全掌握在了这两位顾客自己的手中。”主持人边说边提醒道,“不过,也请这两位顾客注意,就像我之前介绍规则时所说,供您做选择的时间共有15秒,千万别让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错过了选择时间。”

这两名顾客的确如主持人所说,就像是考试前意外知道了考试答案的学生,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但转瞬,却又面露犹豫之色,甚而有些怨念地瞪着莫远,此时,他们发现15秒的时间即将耗尽,匆忙间愤愤不平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这种情况呢?”台下一个第一局就被淘汰的顾客羡慕道,“如果,我能知道别人的选择,比如,当前情况是A比B为5比7的话,那我肯定就会选择A了,也就最终不会出现在那7比8的8个倒霉的人里了。”

“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怡不解,“这样做的话,不是连一点运气成分都没了吗?本来三个人彼此不知道对方的选择,还能比拼运气,算起来也是公平的比赛,可现在,他已经做好了选择,而且公开给了对手,他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啊。”

“我觉得莫远是个聪明的人,也许,他只是厌烦了这类比赛吧,所以,干脆不玩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张毅猜测着莫远的想法,“吴小总,您觉得呢?”

“也许他只是想试试人性是否如他所料的那般可笑吧。”吴欣像是在回答张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最终决胜局,究竟谁胜出了,答案已在我的手中!”主持人卖着关子,慢慢说道。

围观的人群将眼光统统投向了那两名顾客,没有人在意莫远的存在。

除了吴欣。

她仿佛正在看着一个倔强的坚持己见的孩子,走在一条不被世人理解的道路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怜惜。

“这位顾客选择了“不相信”,想必大家也早已知道。”主持人宣布着莫远的答案。

大家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主持人继续宣布其余两名顾客的选择,“快说另两个吧!”人群中不知谁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大家都笑了,气氛甚是热烈。

“好,我继续宣布第二位顾客的选择,他选择了“相信”,而第三位顾客——”主持人再次拉高了音调,拖长了尾音,故技重施地煽动着现场的气氛。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面对莫远这突入其来的异常举动,不仅令两位选手有些措手不及,连主持人也颇感意外。

“没想到这名顾客是如此慷慨大方的绅士,他特意将自己的选择公开给了另两位顾客,现在,谁能从这最终的决胜局中胜出,就完全掌握在了这两位顾客自己的手中。”主持人边说边提醒道,“不过,也请这两位顾客注意,就像我之前介绍规则时所说,供您做选择的时间共有15秒,千万别让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错过了选择时间。”

这两名顾客的确如主持人所说,就像是考试前意外知道了考试答案的学生,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但转瞬,却又面露犹豫之色,甚而有些怨念地瞪着莫远,此时,他们发现15秒的时间即将耗尽,匆忙间愤愤不平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遇到这种情况呢?”台下一个第一局就被淘汰的顾客羡慕道,“如果,我能知道别人的选择,比如,当前情况是A比B为5比7的话,那我肯定就会选择A了,也就最终不会出现在那7比8的8个倒霉的人里了。”

“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怡不解,“这样做的话,不是连一点运气成分都没了吗?本来三个人彼此不知道对方的选择,还能比拼运气,算起来也是公平的比赛,可现在,他已经做好了选择,而且公开给了对手,他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啊。”

“我觉得莫远是个聪明的人,也许,他只是厌烦了这类比赛吧,所以,干脆不玩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张毅猜测着莫远的想法,“吴小总,您觉得呢?”

“也许他只是想试试人性是否如他所料的那般可笑吧。”吴欣像是在回答张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最终决胜局,究竟谁胜出了,答案已在我的手中!”主持人卖着关子,慢慢说道。

围观的人群将眼光统统投向了那两名顾客,没有人在意莫远的存在。

除了吴欣。

她仿佛正在看着一个倔强的坚持己见的孩子,走在一条不被世人理解的道路上,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怜惜。

“这位顾客选择了“不相信”,想必大家也早已知道。”主持人宣布着莫远的答案。

大家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主持人继续宣布其余两名顾客的选择,“快说另两个吧!”人群中不知谁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大家都笑了,气氛甚是热烈。

“好,我继续宣布第二位顾客的选择,他选择了“相信”,而第三位顾客——”主持人再次拉高了音调,拖长了尾音,故技重施地煽动着现场的气氛。

第卅六章 契约

主持人在等莫远的答复,似乎期望他见好就收。

围观的人群在等莫远的答复,似乎期望他能一赢到底。

“当然要继续啦,比起这终身VIP顾客身份,前面的奖品根本不算什么。”莫远回答道。

主持人有点失望,这个年轻人竟为了一个未必能得到的奖项,而甘愿冒失去之前所有已得奖品的风险,“前一轮比赛,这位顾客便主动将自己的选择提前公布给了另两名对手,就知他勇气过人,现在,更是乘胜追击,的确勇气可嘉!那么,让我们把舞台留给这个勇敢的年轻人吧!”随着主持人的话语,之前第二轮被淘汰的顾客们,依次走下了高台,只留下主持人和莫远。

吴欣走到一半回头望了一眼,炫目灯光下,莫远的背影,并没有像那些小说通常描述的那样,或是挺拔,或是伟岸,又或是散发着坚定必胜的气场,那些只是不切实际的夸张罢了,她只觉得莫远的背影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孤独且疲倦。

围观的人群再次兴奋起来,期待着一场好戏的到来,毕竟,无论莫远是赢是输,对旁观者而言,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反倒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好”,主持人问莫远,“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莫远。”

“嗯,希望您能在这场比赛中走得更远,最终到达胜利的终点。”主持人祝福道。

“谢谢。”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这最后一轮比赛的规则。”主持人话音刚落,身前的地板渐渐向两侧收起,一张桌子慢慢从地板之下升了起来,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盒子,工作人员又拿来两把椅子置于桌子的两侧。

“请坐。”主持人客气地说道。

“好。”

两人分别落座,彼此面对,左侧坐着主持人,右侧则坐着莫远,台下围观的顾客,则可以看到两人的侧脸。

“这个盒子里装着一副扑克牌”,主持人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小盒子,并将一张扑克牌从其中抽了出来,“普通的扑克牌就如我手中的这张,一面印有点数,一面则印有花纹图案。”主持人将手中的扑克牌展示了一下,一面是黑桃A,一面则是一幅含有撒旦形象的图画。

“我这里还有一张印刷错误的扑克牌”,主持人说着,又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扑克牌,“它的两面,都印有点数。”主持人又将这张扑克展示了一下,一面是黑桃A,另一面也是黑桃A。

“您可以检查一下这两张扑克牌”,说着,主持人将两张扑克牌递给了莫远,“可以发现,这两张扑克牌的黑桃A那面是完全相同的。”

莫远接过两张扑克牌,并没有细看,只是出于礼貌走形式地看了几眼,配合主持人完成这个必要的流程。

“我们并未暗中在这两张扑克牌上做什么手脚。”主持人说道。

“嗯,这点我非常确信,商人自然是非常讲究诚信的,能经营如此大规模的商城,必然,不屑于在这种回馈顾客的活动中暗中搞些小动作。”莫远说道。

“自然是这样,以诚为本,童叟无欺,是自古以来经商的准则。”主持人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不透明的绒布袋,“请将这两张牌放入这个绒布袋中。”

莫远按主持人的要求将两张牌放入了绒布袋中。

两张牌放入绒布袋后,主持人摇晃了几下袋子,然后,将绒布袋口贴近桌面对着莫远,说道:“请您从袋子里拿一张牌出来放在桌上,需要注意的是,拿出来时,请小心确保牌是水平的,一面朝上,一面朝下,不要让我们看见朝下的牌面。”

莫远按主持人的要求,从绒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牌,并放在了桌上,朝上的一面为“黑桃A”。

“我注意到,莫先生在前一轮比赛中,对于‘您相信这世上有真正恒久的爱情吗?’这个问题,您选择的是‘不相信’,这是否表明莫先生对于人性是持有怀疑和负面态度的?”主持人问莫远。

“的确,持负面态度。”莫远答道。

“嗯,既然您对人性倾向于负面,那么,这张牌的另一面如果是‘撒旦’的话,就代表您赢了,如果是‘黑桃A’的话,就代表我赢了,可以吗?”主持人问道。

“倒也合理。”莫远似乎在考虑什么,但当下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好,请您将牌的另一面翻过来。”主持人对莫远说道。

莫远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将牌的另一面翻了过来,正是“撒旦”。

“好,这场演示,以您的胜利告终”,主持人说道,“怪不得你能挺进第三轮,运气的确很好。”

“哈哈,那是。”莫远意的笑了。

“我们将刚才演示的过程称为一回合。考虑到仅仅一个回合来决定胜负的话,太过随机,所以,这轮比赛,谁先赢得九个回合才算赢得了整场比赛。”主持人慢慢解释着,“在每回合中,都由您将牌放入这个不透明的黑色绒布袋,再由我晃动袋子,然后再由您水平地拿出一张牌,置于桌面上,如果向下的一面是‘撒旦’,则您赢得此回合,如果向下的一面是‘黑桃A’,则我赢得此回合。”

“嗯,那如果从袋子里拿出的牌,朝上的一面是‘撒旦’的话呢?”莫远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显然朝下的一面必然是‘黑桃A’了,对这种毫无悬念,我肯定赢的情况,我们直接将其跳过,不计入胜负,以示公平。”主持人回答道。

“好。”莫远说道,“规则,我已了解清楚了。”

“快点开始啊!”台下围观的顾客中有人嚷道,只要有了第一个人开腔,“是啊,快点开始吧,别吊我们胃口了。”“就是,就是,你们真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我们可都是站着的啊。”自会有许多人跟着嚷道,人群就是这样一个有趣的群体。

吴欣望着莫远,似乎面露难色,“吴小总,您怎么了?”张毅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肚子饿了罢了。”

“好,让我们开始正式的比赛吧。”主持人说道。

“好。”莫远说着,将两张牌放入了不透明的黑色绒布袋中。主持人晃动着袋子,然后将袋口朝向莫远,莫远从袋中水平地拿出一张牌,放在桌上,朝上的一面是“黑桃A”。

“让我们看看这第一回合究竟谁会赢呢?”主持人职业式地渲染着悬念。

莫远将牌的另一面翻了过来,“撒旦”!

“莫先生先下一城!”主持人说道,“今晚的运气看来都集中在了莫先生身上了。”

主持人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着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1:0”。

“我就知道他能赢,这家伙运气是好,不然,怎么能连赢两场?”台下一个在第二场被淘汰的顾客说道。

“那我们继续第二回合吧。”主持人说道。

“好。”莫远说着,将两张牌再次放入了不透明的黑色绒布袋中。主持人晃动着袋子,然后将袋口朝向莫远,莫远从袋中水平地拿出一张牌,放在桌上,这一次,朝上的一面是“撒旦”。

“按照规则,我们直接跳过这种情况。”主持人说道,“让我们继续下一回合吧。”

“好。”莫远说着,将两张牌再次放入了绒布袋中。

牌再次放在了桌面上,“黑桃A”朝上,莫远翻过另一面,再次是“撒旦”。

“您运气也真是太好了。”主持人赞叹道。

第三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2:0”。

“他不会就这样一直赢下去吧?”台下一个顾客问道。“应该不会的,牌的另一面要么是‘黑桃A’要么是‘撒旦’,概率上来说,各占百分之五十,如果仅进行一回合的话,的确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若至少进行九回合的话,那应该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最后,应该是很接近的比分。”旁边的一个顾客分析道。

第四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2:1”。

“看来我的运气回来了,毕竟是概率均等的游戏。”主持人说道。

“嗯。”

第五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2:2”。

“我终于追上了。”主持人说道。

“嗯。”

第六回合因为朝上的一面是“撒旦”,不计比分。

第七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2:3”。

“没想到,我竟然反超了。”主持人颇为得意地说道。

“呵,下一回合该我赢了。”

第八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2:4”。

第九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3:4”。

第十回合因为朝上的一面是“撒旦”,不计比分。

第十一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3:5”。

第十二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3:6”。

“你不是说应该是机会均等的吗?怎么他开始落后了。”台下的顾客问着刚才为他分析的那位,“继续下去,应该会追上的,就像之前主持人一度落后但慢慢追上来一样。”旁边的一个顾客说道,“毕竟是概率相同的事件,只要回合够多,总会接近的。”

但比分并没有如那位顾客预期的那样变化。

第十三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3:7”。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是彼此接近的比分吗?”孙怡问张毅。

“嗯,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啊。”张毅也有些茫然。

“不,差距本来就应该这么大的。”吴欣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另一面不是‘黑桃A’就是‘撒旦’,应该各是百分之五十啊。”孙怡不解。

“这的确有些迷惑性”,吴欣慢慢解释道,“还记得如果朝上的一面是‘撒旦’就直接跳过不记录胜负吗?”

“嗯,记得,因为朝上一面是‘撒旦’的话,另一面必然是‘黑桃A’,主持人毫无悬念地会赢,所以,将这种情况直接跳过,不计入胜负,我觉得很公平啊。”孙怡说道。

“正是这看似公平的规则,为莫远的失败埋下了伏笔。”吴欣有些遗憾地说道。

“为什么?”

“表面上来看,当一张牌,朝上的一面是‘黑桃A’时,另一面,不是‘撒旦’就是‘黑桃A’,是概率相等的事件,”吴欣望向台上的莫远,想从他的侧脸看出些什么,但,灯光目眩,实在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作罢,继续说道,“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对于那张印刷错误两面都是‘黑桃A’的牌,我们将其中一面的‘黑桃A’称为‘黑桃A甲’,另一面的‘黑桃A’称为‘黑桃A乙’,对于那张正常的一面‘黑桃A’一面‘撒旦’的牌,我们将那面‘黑桃A’称为‘黑桃A丙’。”

“吴小总,我明白了”,张毅焕然大悟,“当莫远拿出一张牌时,由于朝上一面是‘撒旦’的情况,被排除了,所以,只剩下三种‘黑桃A’朝上的情况,分别是:‘黑桃A甲’、‘黑桃A乙’或是‘黑桃A丙’,而其中,只有‘黑桃A丙’的另一面是‘撒旦’,也就是说,莫远获胜的概率是三分之一,而那个主持人获胜的概率是三分之二,足足是莫远的两倍,如果只进行一回合的话,莫远或许能获胜,在进行至少九回合的情况下,莫远获胜的概率远比主持人小得多。”

“是的,可以说,主持人赢定了。”吴欣冷静地说道。

“我还是不大明白,朝下的一面明明要么‘黑桃A’要么‘撒旦’啊,为什么不是机会均等呢?”孙怡还是没能理解,“不过,就算是你们说的那样,莫远获胜的概率远比主持人小得多,难道莫远没有看出来吗?”

“也许,他有些累了吧,再加上现场热烈浮躁的气氛,”张毅分析道,“他最终还是不小心忽视了这个问题。哎,也不能怪他。”

“或许他早已发现了问题所在”,虽然吴欣与莫远只相处了几天,但,莫远缜密的思维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吴欣依然相信莫远不会发现不了这场比赛的陷阱。

“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比赛呢?”孙怡问道。

“呵,如果他指出这场比赛的不公平,又会如何呢?”吴欣反问孙怡。

“主办方应该会道歉吧,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是故意为之的,也会装作完全不知情,按工作疏忽处理的吧”,孙怡说道,“然后,他们应该会换另一个比赛项目吧。”

“你觉得那个项目会不会彻底公平呢?”吴欣问道。

“想来也会是有陷阱的吧。”孙怡说道。

“嗯,既然,公平是注定不会有的,那又何必奢求,倒不如干脆就在这逆境中,来一场痛快的比赛。”吴欣叹息道,“或许,他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注定会输的比赛,真的有意义吗?”孙怡说着,不禁转头望向莫远的所在,炫目的灯光下,莫远表情模糊,无人了解他的心境。

第十四回合因为朝上的一面是“撒旦”,不计比分。

第十五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4:7”。

莫远终于追上了一分。

“会出现奇迹吗?”吴欣想着,“那是要有多好的运气才能做到啊。”

第十六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5:7”。

莫远又追上了一分。

“真的会出现奇迹?”

第十七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5:8”。

莫远离输掉比赛只有一步之遥。

“人毕竟无法战胜概率。”

围观的顾客开始喧闹起来。“要是我,早就见好就收了。”“是啊,第二轮比赛能赢,就该知足了。”那些第一轮比赛胜出未选择继续第二轮的顾客尤为得意,而第二轮被淘汰的,尤其是最终决胜局被淘汰的那两位,却在默默替莫远加油。

“看来,今晚,您提前透支了太多的运气。”主持人说道,“之前您就该见好就收的。”没有嘲讽之意,只带着一个过来人的惋惜。

“概率均等的游戏,我想,我还是有机会的。”莫远平静地说道。

第十八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6:8”。

莫远仍然离输掉比赛只有一步之遥。

“稍稍让您喘了口气。”主持人笑着说道,“不过,下一回合,就该我赢了。”

莫远并未作声。

第十九回合因为朝上的一面是“撒旦”,不计比分。

第二十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7:8”。

主持人面露惊讶之色,不禁自言自语道:“按概率的话……”

“按概率的话,也该我赢几回合了,毕竟是各自占百分之五十概率的游戏嘛。”莫远接过主持人的话茬。

“也是,也是。我们继续下一回合吧。”

第二十一回合结束。

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8:8”

“您的运气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好啊!”主持人忍不住赞叹道,“这是不该出现的状况啊……”话说一半,主持人猛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按概率的话,8:8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您觉得这是不该出现的状况呢?”莫远问道。

“哈哈,的确是很正常的情况,让我们快些开始这决胜的回合吧!”主持人已顾不得煽动现场的氛围,只顾着赶快继续下一回合,他知道,他的胜率应该远比莫远要高很多,而现在这状况,只能说,莫远德鳄运气的确很好,但到了这个份上,既然莫远已经连赢三回合,那么下一回合,无论如何,也该他赢了,这个年轻人注定是要失去之前所有将要获得的奖品的。

“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这是概率均等的比赛,最后的比分会很接近。你真是厉害!”台下刚才那位顾客赞赏着之前为他分析概率的另一位顾客,“哈哈,我学校里数学可是很好的啊。”另一位顾客得意道。

“他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都能赢?我不信。这决胜回合,也该主持人赢了。”之前选择放弃继续参加第二轮的顾客,忿忿不平。

“如果他这都能赢的话,我们之前输了,也无话可说。”上一轮决胜局输掉的顾客说道。“是啊。”另一个附和着。

“吴小总,这是怎么回事?”孙怡问吴欣。

“我也不清楚”,吴欣也很茫然,“我对概率的计算是不会错的,现在这种状况,真的很少见。”

“他会赢吗?”

“或许吧。”吴欣还是觉得获胜是不可能的,但是仍然期待着。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最后的回合。

莫远将两张牌慢慢放入了不透明的黑色绒布袋中,主持人晃动着袋子,然后将袋口朝向莫远,莫远从袋中水平地拿出一张牌,放在桌上,朝上的一面是“黑桃A”,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第一回合。

莫远慢慢地将桌上的牌翻了过来。

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屏幕上,莫远与主持人的比分变为了:“9:8”!

“撒旦”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一脸邪笑,鄙视着世人的愚昧。

“莫先生,您的运气,我已无法形容。”主持人第一次词穷了。

“不,这并非因为运气。”

“那是因为什么?”主持人追问道。

“因为我早已和‘撒旦’定下了契约!”说着,莫远走下高台,向着吴欣他们走去。留下主持人一人呆呆地站在台上。

“吴小总,刚才真危险哪,我差点就要把您的水晶耳环和一年VIP顾客身份给输掉了。”莫远对着一脸茫然的吴欣说道,“还好我运气好,哈哈。”

吴欣这才缓过来,“小助理,你不会以为我真会相信是因为你运气好才赢的吧。”

“的确是因为运气好啊”,莫远说道,“您也看到了整个比赛过程,除了因为运气,还能因为什么呢?”

“是啊,是啊,莫远,你今晚运气真的很好啊。”孙怡惊叹着。

“嗯,果然,即使概率再小,只要不为零,就有希望。”张毅总结道。

“实习期看来要延长……”吴欣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领导,您听我说”,莫远凑近吴欣,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在‘撒旦’那张牌的侧面用指甲做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什么时候?”

“‘5:8’之后,在我将牌放入那不透明的绒布袋里的时候。”

“不怕被发现吗?”

“因为是侧面,又因为很微小,加之台上灯光非常炫目,所以,光凭看是很难发现的,不过,人类的触觉其实远比视觉要敏感得多,所以,当我在袋子里拿牌时,我是可以清楚感知的。”

“不过如此嘛。”吴欣一副不屑的样子,“原来这么小儿科啊,很简单的嘛。”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孙怡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过,感觉还是很冒险啊。”吴欣想了想,说道。

“在这不公平的逆境中,不向‘撒旦’借点运气,怎么能反败为胜呢?”

“小心,当他要你还的时候,或许就不只是这点程度了。”

“怎么借运气?教教我,我好去买彩票啊。”张毅调侃着。

“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台上。

主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拿起了桌上那张牌,仔细观察着。

“果然!”他突然发现了什么。

正在此时,他耳内的通讯器传来了新的指示“请获胜的那位顾客去顶层的会客室,老板想见他。”

“是!”

第卅七章 会客厅

“莫先生,我们老板想亲自祝贺您获得本次活动的最终胜利,还请您随我一同前往本商场最高规格的会客厅。”主持人恭敬地说道。

“请问,我的朋友可以与我同行吗?”莫远向主持人示意身边的三位朋友。

主持人耳内的通讯器传来即时指令“可以。”

“嗯,当然可以,请四位贵客一同随我来吧。”主持人说着,慢慢走在前面领路。

莫远吴欣张毅孙怡四人则跟在其后。

“你说,那老板会不会临时变卦?”孙怡轻声问道,“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好反悔,所以,要把我们骗到人少的地方……”

“不会,不会”,吴欣相当淡定。

“为什么不会?”孙怡又轻声问道。

“其实,主持人应该已经知道,刚才比赛中,莫远之所以能获胜的原因了。”吴欣故意大声地说道。

“请诸位小心,电梯要开门了。”主持人很有礼貌地提醒道,一行五人已然走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徐徐向两侧移开,主持人站在门的右侧,微微欠身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姿势,吴欣四人说了声“谢谢”,便依次进入了电梯,主持人随后进入,并关上了电梯门。

“这部电梯是直达商场顶层的会客厅的,只有最尊贵的客人,老板才会安排在那里接见。”主持人语调平稳地介绍道。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端着架子说话啊,怪累的。”吴欣调侃着主持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莫先生获胜的秘诀?”

“嗯,的确知道了,原来他在比赛中途偷偷与‘撒旦’签下了契约。”主持人答到。

“所以,如果他们想反悔的话,在发现这个‘秘诀’时,完全可以当场指出,但既然没有这么做,想必也是老板的意思,所以,你是不用担心突然变卦之类的事的。”吴欣对孙怡说道。

“嗯,明白了。”事实上,孙怡并没有明白,但她已经习惯了。

随着电梯的不断攀升,众人感到耳部有些不适。

“顶层会客厅位于一百二十一层,高度六百二十米,各位在电梯攀升中,如果感到耳鸣的话,可以试一下这个药丸。”主持人说着,拿出一个小罐子,“含入口中,它可以立刻缓解气压差带来的不适。”吴欣、张毅和孙怡伸出手各取了一粒,莫远并没有取,只是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电梯顶部角落里的摄像头。

“快要到了。”主持人提醒道。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请。”

主持人在前领路,一行五人向楼层深处走去。

整个楼层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音乐,莫远试图回忆起,具体何时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竟想不起来。吴欣也感觉这营造氛围的音乐甚是熟悉,不过,比起莫远试图回忆,她倒更坦然接受,并没有多想什么。

两扇巨大的门渐渐映入眼帘,“到了,我来为你们开门。”说着,主持人走到门侧,伸手触摸门侧的开关,并说道:“共有五人。”“指纹、声纹与人数确认,请进。”随着电脑程序反馈的话语,两扇门慢慢打开了,“请。”

“谢谢。”吴欣四人慢慢走入了这间会客厅。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物,三面墙壁均由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构成,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如水银泻地,满是银辉。

“这里好像没有沙发之类的……”孙怡小心地问主持人。

“想坐的话,只要做出“坐”的姿势即可。”主持人边说,边弯腰做出“坐”的姿势,只见,他身下的地板立刻升起无数细小密集的银柱,将主持人的身体很好地支撑起来,最终的形式宛如一个沙发。

“好有趣!”孙怡说着,也摆出“坐”的姿势,果然,她身下的地板也立刻升起无数细小密集的银柱,将她的身体很好地支撑起来,“我还以为这金属是冰冷的呢。没想到,温度非常舒适。”

“呵,如果需要,还可以按您的要求调节温度。”

“有趣,有趣!”孙怡兴奋地说道。

“在这里可以俯瞰A市的整个东北区域”,主持人介绍道,“尤其在夜晚,俯瞰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灯火通明的城市仿佛全在你的脚下。”

“这么高,看得清车辆和人群吗?”张毅问道。

“这是意境,意境!”孙怡说道,“你还纠结什么看得清看不清啊。”

“呵呵”,吴欣被他们逗乐了。

“谁的笑声这么好听?”一个宏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伴着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出现在大家眼前。

“老板,您终于来了。”主持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之前有点事,稍微耽搁了些时间,还请诸位谅解。”

吴欣打量着面前这位男子,沉稳,干练,但不知道为何,站得有些太过挺直,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吴欣又看看莫远,他正站在玻璃窗边,眺望远处,像是在寻找什么,时不时还打个哈欠,一副疲倦又随意的样子,却让她感到了从容与自信。

莫远转过身,看了一眼这位男子,说道:“您的老板可真喜欢暗中观察人哪。”

第卅八章 月光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子声音平稳,并未有什么异常。

“刚才,通过玻璃窗的反射,我观察了您从门外走进来时的样子”,莫远慢慢说道,“步伐沉稳,身形矫健,当然,这些和‘老板’身份并不矛盾,谁也没有规定‘老板’就一定要挺着个啤酒肚,身形臃肿,步履缓慢。”

“那您为什么认为我不是老板呢?”

莫远问道:“您觉得是什么构成了人的气质?”然而并没有等男子回答,便自己解答道,“有人觉得气质与生俱来的,有人觉得气质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但无论何种观点,都把气质看作是一种高于人的外形的存在。”

吴欣很熟悉莫远的这种说话风格,通常,当这种说话风格出现时,莫远是一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观点要发表的。吴欣竖耳倾听,心里想着,“又可以听到什么有趣的观点了。”

莫远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亮,同男子刚才的宏亮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莫远轻柔缓和,徐徐道来的语调,轻易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子声音平稳,并未有什么异常。

“刚才,通过玻璃窗的反射,我观察了您从门外走进来时的样子”,莫远慢慢说道,“步伐沉稳,身形矫健,当然,这些和‘老板’身份并不矛盾,谁也没有规定‘老板’就一定要挺着个啤酒肚,身形臃肿,步履缓慢。”

“那您为什么认为我不是老板呢?”

莫远问道:“您觉得是什么构成了人的气质?”然而并没有等男子回答,便自己解答道,“有人觉得气质与生俱来的,有人觉得气质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但无论何种观点,都把气质看作是一种高于人的外形的存在。”

吴欣很熟悉莫远的这种说话风格,通常,当这种说话风格出现时,莫远是一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观点要发表的。吴欣竖耳倾听,心里想着,“又可以听到什么有趣的观点了。”

莫远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亮,同男子刚才的宏亮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莫远轻柔缓和,徐徐道来的语调,轻易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

“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子声音平稳,并未有什么异常。

“刚才,通过玻璃窗的反射,我观察了您从门外走进来时的样子”,莫远慢慢说道,“步伐沉稳,身形矫健,当然,这些和‘老板’身份并不矛盾,谁也没有规定‘老板’就一定要挺着个啤酒肚,身形臃肿,步履缓慢。”

“那您为什么认为我不是老板呢?”

莫远问道:“您觉得是什么构成了人的气质?”然而并没有等男子回答,便自己解答道,“有人觉得气质与生俱来的,有人觉得气质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但无论何种观点,都把气质看作是一种高于人的外形的存在。”

吴欣很熟悉莫远的这种说话风格,通常,当这种说话风格出现时,莫远是一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观点要发表的。吴欣竖耳倾听,心里想着,“又可以听到什么有趣的观点了。”

莫远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亮,同男子刚才的宏亮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莫远轻柔缓和,徐徐道来的语调,轻易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第卅九章 女子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在这个满屏重生到处修真不是系统就是游戏的起点网站上,我这类小众慢热的东西,是不是不该出现?那出路又在何处?有谁可以指点?

----------------------------------------------------------------------

莫远正欲说些什么,忽听旁边吴欣欢快地叫到,“萧姐,原来是你啊!”

“萧姐?”莫远一时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萧”字颇为熟悉,但“萧姐”却很陌生。

“她就是人类经验系统三个主要开发人员之一的萧风啊!”吴欣向莫远介绍道。

“您就是萧风?”莫远很是惊讶,心说,“我竟然一直默认萧风是男的,从未考虑过竟然是女的,真是有些大意。”

“是啊,小哥哥,人家就是萧风啊。”女子娇声娇气地说道,“难道,小哥哥一直以为萧风是名男子吗?”

“萧姐,快别这么说话了,恶心死了。”吴欣微微抱怨道。

“哈哈,连过三轮比赛赢得最终胜利的莫远先生”,女子注视着莫远,语调平缓优雅,不再如之前那般做作,“观察能力果然不一般,您的那套气质论,我倒是颇为赞同。”

“萧姐终于正常说话了”,吴欣放心地说道,“不过,我可不同意他那套气质论,气质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有财富便可以拥有。”

“呵,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女子转向张毅孙怡,“这几位小朋友是……”

“他叫张毅,是我的同事,非常得力”,吴欣赶忙介绍道,“这位女生叫孙怡,是张毅的……大学同学。”

“前辈好,能见到您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张毅恭敬地说道。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在这个满屏重生到处修真不是系统就是游戏的起点网站上,我这类小众慢热的东西,是不是不该出现?那出路又在何处?有谁可以指点?

----------------------------------------------------------------------

莫远正欲说些什么,忽听旁边吴欣欢快地叫到,“萧姐,原来是你啊!”

“萧姐?”莫远一时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萧”字颇为熟悉,但“萧姐”却很陌生。

“她就是人类经验系统三个主要开发人员之一的萧风啊!”吴欣向莫远介绍道。

“您就是萧风?”莫远很是惊讶,心说,“我竟然一直默认萧风是男的,从未考虑过竟然是女的,真是有些大意。”

“是啊,小哥哥,人家就是萧风啊。”女子娇声娇气地说道,“难道,小哥哥一直以为萧风是名男子吗?”

“萧姐,快别这么说话了,恶心死了。”吴欣微微抱怨道。

“哈哈,连过三轮比赛赢得最终胜利的莫远先生”,女子注视着莫远,语调平缓优雅,不再如之前那般做作,“观察能力果然不一般,您的那套气质论,我倒是颇为赞同。”

“萧姐终于正常说话了”,吴欣放心地说道,“不过,我可不同意他那套气质论,气质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有财富便可以拥有。”

“呵,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女子转向张毅孙怡,“这几位小朋友是……”

“他叫张毅,是我的同事,非常得力”,吴欣赶忙介绍道,“这位女生叫孙怡,是张毅的……大学同学。”

“前辈好,能见到您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张毅恭敬地说道。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在这个满屏重生到处修真不是系统就是游戏的起点网站上,我这类小众慢热的东西,是不是不该出现?那出路又在何处?有谁可以指点?

----------------------------------------------------------------------

莫远正欲说些什么,忽听旁边吴欣欢快地叫到,“萧姐,原来是你啊!”

“萧姐?”莫远一时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萧”字颇为熟悉,但“萧姐”却很陌生。

“她就是人类经验系统三个主要开发人员之一的萧风啊!”吴欣向莫远介绍道。

“您就是萧风?”莫远很是惊讶,心说,“我竟然一直默认萧风是男的,从未考虑过竟然是女的,真是有些大意。”

“是啊,小哥哥,人家就是萧风啊。”女子娇声娇气地说道,“难道,小哥哥一直以为萧风是名男子吗?”

“萧姐,快别这么说话了,恶心死了。”吴欣微微抱怨道。

“哈哈,连过三轮比赛赢得最终胜利的莫远先生”,女子注视着莫远,语调平缓优雅,不再如之前那般做作,“观察能力果然不一般,您的那套气质论,我倒是颇为赞同。”

“萧姐终于正常说话了”,吴欣放心地说道,“不过,我可不同意他那套气质论,气质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有财富便可以拥有。”

“呵,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女子转向张毅孙怡,“这几位小朋友是……”

“他叫张毅,是我的同事,非常得力”,吴欣赶忙介绍道,“这位女生叫孙怡,是张毅的……大学同学。”

“前辈好,能见到您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张毅恭敬地说道。

第四十章 时光

“放开了吃,没问题了吧?”女子问大家。

“没问题。”

“那你想喝些什么,雪利还是吉尔?”女子问莫远。

“还是柠檬水,就可以了。”莫远答道。

“小哥哥真是奇怪的人,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还在生人家的气吧?”女子微嗔道。

“并没有,只是自己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而已。”莫远面露诚恳之色。

“萧姐,您就别难为我的助理啦,他本来就有点奇怪。”吴欣为莫远开脱道。

“原来是助理啊,我还以为是……”女子转而问莫远,“小哥哥,今晚有空吗?”

“抱歉,今晚还有事要忙。”莫远平静地答道。

“还真是令人失望啊。”女子问张毅,“你也还是柠檬水吗?”

“我要一杯雪利,谢谢”,张毅客气地说道。

“好的,除了开胃酒,再准备些鱼子酱、鹅肝酱、熏鲑鱼和焗蜗牛,都多上几份,不用在意人数。”女子吩咐道。

“是的,这就去准备,老板。”主持人边说边退身,离开了会客厅。

“陆遥,你说,这是第几次,被人发现,你其实不是‘老板’?”女子问站在身旁的男子。

“第二次。”男子答道。

“第二次?第一次是谁发现的啊?”吴欣很是好奇,追问道。

“那是十八年前,吴天,也就是你父亲正在研发梦境构建系统,它是如今公布于世的人类经验系统的雏形,同时也是人类经验系统中一个重要的子系统”,女子娓娓道来,“当时,吴天遇到了不少难题需要攻克,瓶颈期是非常痛苦的,他向各行业的专家发出邀请,希望可以彼此协作,共同完成梦境构建系统。”

吴欣莫远张毅孙怡四人,非常专注地听着,就像是四个小孩正在聆听大人述说着以前的传说。

“但是,并没有人理会这个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女子说道,“除了我和王胖子。第一次去他的实验室时,我让陆遥扮作专家,我则作为他的助手。当然,这并不是陆遥第一次扮作专家,事实上,我们已经这样假扮了很多次,而陆遥本身具备的知识加上经常扮演的经验,让许多人都以为面前站着的这位男子便是‘萧风’。可遗憾的是,陆遥只在吴天面前站了一分钟,连话都还没说上,就被他发现,站在陆遥身边的我才是真正来拜访的专家。”

“我爸是怎么发现的?”吴欣好奇地问道。

“我当时很惊讶,因为,这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识破,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于是,我问吴天,是如何看出来的”,女子慢慢叙述着,甚是怀念的神色渐渐浮于脸上,原先冰冷的气质,缓缓变得温暖柔和,“他说,是一个很明显却又很细小的地方,让他看出来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他却不肯说,只说秘密是乐趣的源泉。现在,想来,就好像发生在昨日,还真是令人想念哪。”

“我记得那时我才八岁吧”,吴欣回忆道,“当时,爸爸,王叔和您,三人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做着我不能理解的事,也没人愿意陪我玩。”

“那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呢,哈哈哈,现在,长这么大了。”女子甚为感慨。

“那时,王成说要大家合个影,您怎么都不愿意,说许多年后,如看到自己以前的样子,便会发现,时光匆匆,自己老了,你可不喜欢那种感受,最后,只有爸爸、王叔和我三人合了影。”吴欣不免遗憾地说道。

“摄影的可是我哦,拍得还不错吧,把你爸拍的多帅,把王成拍得多胖,哈哈哈”,女子笑道。

“王叔比那时更胖了,不过,萧姐您却保养得真好,感觉时间在您身上停止了一般。”吴欣感叹着,好生羡慕。

莫远没有作声,正在心中默默整理着思绪。

与此同时,主持人领着服务人员,将客人点的饮品以及老板吩咐的开胃菜,缓缓端了上来。

“小哥哥,不如告诉我们,您是怎么推断出,我正站在左侧那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面观察你们的,”女子向着莫远提议,“虽然,最终我的确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但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你并没有推测错误。”

众人纷纷转向莫远,期待的眼神,盼望莫远快点解释来龙去脉。

莫远想起这事,便有点郁闷,但是既然大家都很想知道,他也就只得解释了,“就当作是各位的另一道开胃菜吧。”

第卌一章 变化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写到一半,一个之前预想的情节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难受啊。

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还是要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不然,突然想不起来真是难受,容我好好想一下。

辛苦各位等待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写到一半,一个之前预想的情节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难受啊。

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还是要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不然,突然想不起来真是难受,容我好好想一下。

辛苦各位等待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写到一半,一个之前预想的情节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难受啊。

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还是要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不然,突然想不起来真是难受,容我好好想一下。

辛苦各位等待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写到一半,一个之前预想的情节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难受啊。

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还是要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不然,突然想不起来真是难受,容我好好想一下。

辛苦各位等待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泥石流,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写到一半,一个之前预想的情节想不起来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难受啊。

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还是要养成,随时记录的习惯,不然,突然想不起来真是难受,容我好好想一下。

辛苦各位等待了。

----------------------------------------------------------------------

第卌二章 方向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今天,出了一件奇怪的事,评论区出现了好多评论,以前一般一天一两条最多了,今天,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评论,像我这样一个写着小众慢热作品的作者,既然得不到起点的待见,自然是很在乎书友们的评论的,平时,每天能有个一两条评论就很开心了,今天这爆炸式增长的评论,不禁让我有些惶恐,会不会是水军走错片场了?

当然,如果真的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而来评论的话,我是非常开心的,我是非常乐意和书友们交流的。

只是,为何平时评论一两条,今日评论十几条,这差别真有点大,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书友们商量好了一起来评论的吗?

不管怎样,非常感谢书友们的评论,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你们也知道,对于一个不受编辑待见的小众慢热题材的作者,其实,就像一个躲在小黑屋里玩单机游戏的小孩,也算是,蛮可怜的,幸好有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上面写的也许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等我将正式的章节写好传上去之后,以上这些,我就删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今天,出了一件奇怪的事,评论区出现了好多评论,以前一般一天一两条最多了,今天,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评论,像我这样一个写着小众慢热作品的作者,既然得不到起点的待见,自然是很在乎书友们的评论的,平时,每天能有个一两条评论就很开心了,今天这爆炸式增长的评论,不禁让我有些惶恐,会不会是水军走错片场了?

当然,如果真的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而来评论的话,我是非常开心的,我是非常乐意和书友们交流的。

只是,为何平时评论一两条,今日评论十几条,这差别真有点大,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书友们商量好了一起来评论的吗?

不管怎样,非常感谢书友们的评论,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你们也知道,对于一个不受编辑待见的小众慢热题材的作者,其实,就像一个躲在小黑屋里玩单机游戏的小孩,也算是,蛮可怜的,幸好有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上面写的也许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等我将正式的章节写好传上去之后,以上这些,我就删了。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今天,出了一件奇怪的事,评论区出现了好多评论,以前一般一天一两条最多了,今天,却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评论,像我这样一个写着小众慢热作品的作者,既然得不到起点的待见,自然是很在乎书友们的评论的,平时,每天能有个一两条评论就很开心了,今天这爆炸式增长的评论,不禁让我有些惶恐,会不会是水军走错片场了?

当然,如果真的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而来评论的话,我是非常开心的,我是非常乐意和书友们交流的。

只是,为何平时评论一两条,今日评论十几条,这差别真有点大,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书友们商量好了一起来评论的吗?

不管怎样,非常感谢书友们的评论,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你们也知道,对于一个不受编辑待见的小众慢热题材的作者,其实,就像一个躲在小黑屋里玩单机游戏的小孩,也算是,蛮可怜的,幸好有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上面写的也许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等我将正式的章节写好传上去之后,以上这些,我就删了。

-----------------------------------------------------------

第卌三章 缺口

“差点忘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推断出,你们初入会客厅时,我正站在左侧那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面观察你们的。”女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

莫远并不吃惊,事实上,他已经习惯了女子对他的有意或是无意的嘲弄,不过,为了不再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原因打断自己的解释,他决定长话短说,尽量。

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莫远身上。吴欣撑着下巴,望着莫远,心说,“快说吧,一会,萧姐指不定又要打断你了,她这明显是故意的,又让你说,又不让你说,成心让你心里起疙瘩。”

莫远顺着吴欣的目光望向她,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幸好自己不是这奇怪女人的助理。

“之前,踏入这商场大厦前,我有大致观察过它的外形,当然,只是聊胜于无的观察,并不够仔细。”莫远不敢怠慢,继续说道,“后来,在比赛中,比如,第一场,我发现,花钱拉票这件事,似乎是有人带头起哄的,用脚趾也能想出来,始作俑者应该就是商场内部人员,想通过互相竞争拉票,增加‘奴隶主’的实际开销,而那些奴隶,没准有商场内部的人混入其中,最后,表面上看起来,‘奴隶主’是‘免费’赢得奖品的,其实却是‘买’的,而且,虽说主持人说价值九千元,但其真实价格,就只有商场自己知道了。”

“小哥哥分析地不错,可惜那些‘奴隶主’可没有你这么聪明,请继续吧。”

“既然,有人暗中参与活动,自然有人暗中观察,暗中指挥。想来,有此恶趣味的人应该就是老板一类的人物了。”莫远有考虑过将“恶趣味”换成其他说法,但最终,没有换。

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淡地补充道:“这种‘恶趣味’,不仅是老板,更是像我这种无聊的女人所喜爱的。”

“全部比赛结束后,我被邀请去顶层的会客厅,当时,我问主持人,可以让我的朋友们同行吗。很明显他的回答是有人指示的,而他并没有通过通讯设备汇报过,便直接得到了指示,显然,指示他的人,对现场情况了如指掌。”莫远喝了口柠檬水,继续说道,“通往会客厅的电梯里亦装有摄像头,当然可以解释成为了顾客的安全,而且那摄像头太过明显,以至于我觉得,那只是个幌子,也许还有隐藏着的监视设备。”

女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我们进入了会客厅时,第一眼,我便被眼前美丽的夜景所吸引。在这六百二十米的夜空,一个三面由通体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组成的会客厅,月光满地,远处的夜空繁星与城市灯光交相辉映,真的非常漂亮。但是,”莫远话锋一转,“这样一个会客厅,岂不正是一个观察客人最佳的场所?只是我不知道,会通过何种方式来暗中观察,因为,可能性太多,也就不去考虑了。后来,当陆遥先生进来时,我正站在中间这面玻璃窗前看夜景,因为懒得转身,便通过玻璃窗的反射来观察他,然后,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油然而生,虽然我觉察到他拥有保镖一般的气质,并不是真正的老板,但我确认这不协调感并不是来自路遥先生本人,既然这不协调感并非来自路遥先生本人,那就只能来自这反射影像本身了。经过观察比较,我发现左侧玻璃窗的反射影像相比其他两面而言,似乎近了些,也就是更大些,这不协调感,或许便是因此而来。想象一下,我们平时观察事物时,我们视觉中心的影像与余光中的影像,总是按一定规律呈现的,也许,我们并不能明确描述那规律是怎样的,但若余光中的影像其扭曲程度与往常不同,我们便会马上觉得异样。”

“似乎,商场大厦外部并没有什么突出的部分。”吴欣自言自语。

“是的,当我回忆起之前观察到的外部情形后,我更确认,三面皆能看到夜景的会客厅应该是不存在的,最多,也就相邻的两面是玻璃窗,另一面墙在建筑内部,即使是玻璃也看到什么夜景。”莫远说道。

“所以,那面玻璃墙,也许是类似屏幕的东西,而我们透过这面玻璃所看到的夜景,其实只是拍摄到的影像在上面的播放而已。”吴欣说道。

“是的,虽然,不清楚具体如何实现,但是,可以确定,这面落地玻璃窗构成的墙的另一面应该不是六百二十米的空气,而是,大厦内部的另一个房间而已。考虑到那个恶趣味的老板的爱好……”

“你便猜测那真正的老板,便藏身于此,暗中观察我们。”吴欣说道。

“哈哈,你们配合得不错啊,还真是让人羡慕”,女子笑道,“我的确在那玻璃墙的另一面,只是,既然被你发现了,若我还从墙的另一面走出来。”随着女子的话语,左侧玻璃墙慢慢出现了一个门形的缺口,像是完整的夜景突然少了一块,“那就一点也不神秘了,所以,我就饶了个道,还是从会客厅正门进来了。”

“原来如此。”孙怡终于听明白了,这要比之前比赛的解释容易理解多了。

“既然说到这了,吴欣,莫远,你们随我来。”女子示意两人跟着她进入缺口所通向的房间,转而对张毅孙怡说道,“你们两位小朋友,就呆在这里继续品尝美食吧,陆遥,你好生招待他们,若按一成不变的规定,也该上副菜和主菜了,你们按自己的喜好点就是了。”

女子说话语调轻柔随和,却又带着些许凉意,叫人不敢置疑。

第卌四章 笨蛋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

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

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

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

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卌五章 小易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卌六章 午后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卌七章 重温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卌八章 虚妄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海啸,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卌九章 身份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不是老读者都熟悉了啊。

还是要说一遍,因为突遇地震,回家晚了,现在在路上,先上传本章节的一部分,给心急的读者,待我回家后,再上传完整的章节。

为了每天坚持更新,即使工作繁忙,也要如此,我想,一,字数或许不能很多,但是要细水长流,二,就是要给自己压力,怎么给压力呢,就像大学时的占位本那样,你在教室里预先留下了占位本,到时候,你若不去,自己也会有压力,所以,更新也一样,留下一本占位本,就等于时刻提醒自己快点更新,若不更新,这碍眼的占位本,定让自己很是尴尬。

-------------------------------------------------------------------------------------------------

第五十章 未名

最近生活有些变化,在适应之前,每天更新,兴许很难做到。

待适应之后,争取每天更新。

但无论是否每天更新,都不会断更的,这是我写的第一部小说,无论结局如何,都该是个完整的结局,对吧,莫远?

---------

是啊,吴欣也罢,吴天也罢,萧风也罢,王成也罢,张毅也罢,孙怡也罢,陆遥也罢,主持人也罢,我这个三流作家也罢,还有许多隐藏于黑暗中的未知人物,都期待着更多的故事,一切才刚开始,对吧,你这个不受待见写着小众慢热题材的无名作者?

---------

呵,自然不会轻易结束,你的世界注定将经历更多更多的痛苦,是痛苦,不是幸福,你还想继续吗,莫远?

---------

追寻本就是孤独的痛苦的,不巧,那就是我的宿命,来不及等我习惯,便已然如此,而你,是否愿意继续追寻呢,无名的作者?

---------

莫远,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第一章 审核

“可选项目?”吴天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

“呵,也许听我介绍完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您就对可能还存在的其他可选项目没兴趣了。”萧风笑道。

“不尽然”,吴天说道,“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莫远和吴欣自然也是十分在意萧风的真实身份。

“嗯,您知道,在我们C国,所有大学实验室进行的科研项目都需要预先向联邦教育部报备,大多数常规领域的科研项目报备后,即可开始相应的研究工作,并不需要额外的审核;而有些特殊领域的科研项目,报备后,还需经过联邦教育部详细地审核,方可开始相应的研究工作。”萧风慢慢解释着。

“是的,我了解,正是因为这种迂腐的制度,所以许多有趣的项目,因为处于特殊领域,涉及了可笑的人类伦理,报备后,注定通不过审核,而往往转移至企业或私人实验室,反倒更难监管。”吴天既鄙视又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因为我懒得向那些愚蠢又短视的企业证明我项目的价值,我才不会向联邦教育部报备我的项目呢。”

“呵,项目毕竟需要经费,您既然不肯向那些……愚蠢又短视的……企业争取赞助的话,那也只能将项目提交联邦教育部进行报备,以期得到联邦教育部的经费,但是,‘梦境构建系统’,想必那些迂腐的联邦教育部的官员也不会理解其实质,他们为了不担责任,一定会保守地将其划为特殊领域……”

“嗯,我的项目还处于审核阶段。”吴天说道。

“可你看起来,已经开始相应的研究工作了啊,我的父亲。”吴欣心说,“您倒不怕他们查下来……”

“联邦教育部的审核意见,不久,准确地说,明天便会到达您这。”萧风说道。

“难道萧风是联邦教育部负责审核特殊领域科研项目的政府人员?”吴欣心想。

“不过,您应该不是相关的政府人员吧。”吴天说道。

“为何?”萧风问道。

“若您真是联邦教育部负责审核特殊领域科研项目的政府人员,隐瞒真实身份,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我今天没有对您的真实身份起怀疑,迟早也会发现您的真实身份,毕竟您的工作是对外的,您的身份信息,都是可以查到的。”吴天说道。

“对啊,要是我父亲打电话到联邦教育部说要找萧风,对方说,我们这里没萧风,就立刻暴露了。”吴欣心想。

莫远只是认真地倾听着两位前辈的对话,除了对程序模拟的吴天颇为赞叹外,其余都很平静,并不像吴欣那般左思右想。

“说的是,我并不是政府人员,谁会喜欢那些无聊的工作?”,萧风很是开心,“不过,我拥有可靠的消息渠道,联邦教育部的审核意见的确是明天就会达到您这,而且……”

“没有通过审核,对吧?”吴天一副早知如此并不吃惊的神情。

“哎。”吴欣一脸失望。

“您听说过B集团吗?”萧风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把科技当商品买卖的生意人。”吴天一脸不屑。

“呵,并没有这么简单”,萧风说道,“就算把科技当商品来买卖,那也要具备发现优秀商品的能力,才能做成好买卖。B集团便拥有这种能力,整个C国,所有有价值的科研项目,都逃不过B集团的眼光,最终,都会成为B集团所拥有的项目。”

“您的意思是,B集团愿意赞助我的项目?”吴天问道。

“是的,您意下如何?”萧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兴趣。”

'

第二章 底牌

吴欣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场合和情景便是当年父亲加入B集团的背景,可父亲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了萧风的提议,但父亲加入B集团这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难道,父亲加入B集团还有其他契机?并不是今天?”

莫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关注着吴天和萧风。

萧风的脸上亦掠过一丝惊讶,但,迅速又恢复了平静。

“呵,真有意思”,莫远心想,“萧风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既然是来重温这段历史的,当然对其中的来龙去脉很是清楚,吴天的拒绝,自然也是在意料之中,为什么还要有所惊讶呢?这‘惊讶’应该只属于吴欣和我才对啊。大概表演的最高境界便是忘了自己,彻底融入角色之中吧,萧风为了向我们真实地再现当时的情境,还真是好好表演了一把。”

“您为什么要拒绝呢?”萧风不依不饶,“就算您不在乎个人的财富,那B集团所能提供的设备与技术支持,也总该打动你吧?”

“之前,我说过了,B集团只是个将科技作为商品进行买卖的生意人”,吴天平静地说道,“现在我在这个简陋的实验室里进行我的项目,根据联邦宪法,项目是属于我的,我若加入了B集团,成为B集团的员工,那么依B集团的实力,我相信,最终,我的项目将不再属于我,而是属于B集团,将来,迟早会作为商品进行买卖,就算只是在集团内部进行买卖,也终归不是我的了。”

“即使这个项目属于集团,依旧是由您主持的,虽然所有权不属于您,但事实上,还是由您管理的啊,两者区别不大。”萧风解释道。

“您也是科研人员,相信,您也理解,对于我们而言,一个项目犹如自己的孩子。假使有一天,原本属于您的孩子被判给了别人,即使,您仍然可以自由的探望孩子,和孩子交流,但终归孩子不再是您的,此时,您会觉得‘两者区别不大’吗?”吴天认真地问着萧风。

“但是,若您拒绝我们集团的邀请,以你现在所处的实验环境,这个‘孩子’很有可能连诞生都是未知数,更别提健康成长了!”萧风毫不客气地说道。

“萧风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会客厅那如月光般的冰冷女子,还是,现在这个情绪激烈的女子……”莫远只是想着,并没想要什么答案。

“也许,对于您而言,孩子若能诞生且健康成长,那么,即使不属于自己,也能接受”,吴天冷冷地说道,“但对我而言,若孩子不能属于我,那么,我宁可孩子从未诞生。”

“您,您这是自私。”

“从B集团的人嘴里说出‘自私’两字,还真是有趣。”

萧风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一时语塞,不做声了。

吴天似乎也没退让的意思。

沉默,除了午后的阳光,依旧是那样舒适地透射进实验室,带来些许平静和安宁。

莫远忽然注意到有一个梳着两只小辫子的小脑袋偷偷沿着实验室的门沿探了出来,露出了脑门和两只眼睛,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以及周边的人。“和吴欣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眸,应该是她小时候吧。”莫远心里猜测着。

此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个有些胆怯的小女孩。

“过来吧。”吴天对着小女孩说道,带着少有的温柔。

“好——”,小女孩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欢快地跑向吴天。

“她可比你可爱多了。”莫远轻声对着一脸吃惊的吴欣说道。

“嗯……”吴欣还沉浸在亲眼目睹自己儿时样子的奇妙体验中,随口答道。

小女孩没有乱动吴天桌上的任何东西,只是乖巧地站在吴天身旁,“爸爸,这些都是您的朋友吗?”

“是啊,这些都是爸爸的朋友和同事,正在谈很要紧的事。”吴天柔声说道。

“那我还是出去玩吧。”

“嗯,乖,不要走远。”

“好——”小女孩说着,向门边走去,忽又回头,向着萧风说道,“姐姐,您真好看,要是我长大了,能像您这样,就好了。”说完,不好意思地跑了。

萧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向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你将来也会很漂亮的。”

之前沉默尴尬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

“好吧,吴天先生”,萧风似乎有些失落,“我还是第一次将谈判的底牌这么快就轻易地亮出来。我们集团对您做过详细的调查,非常了解您的为人处事,基于我们集团对人才的重视,尤其是您这样极为优秀的人才,我们特别给出了优厚的条件。”

吴天并不像之前那样争锋相对,“您请继续。”

“我们会为您专门成立一个实验室,实验室公司化运营,您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们集团占余下的股份”,萧风慢慢说道,“实验室进行的项目,您可自行寻求资金赞助,当然,若是寻求集团来出资赞助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听起来,不错嘛。”

“对于将来项目的收益,集团自然也会根据之前的投资比例得到其应得的部分。”

“嗯,合理,没有什么问题。”

“那您是同意了?”萧风问道。

莫远没有作声,似乎,在做最后的考虑。

“我想……这样,您的女儿也会有更好的生活环境吧。”萧风诚恳地说道,完全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莫远依旧没有作声。

吴欣心说,“您就答应了吧,多好的机会啊。”

萧风平静的脸蛋下亦有急切之色。

莫远虽知一切只是一场非常投入的演出,但作为观众,此时,也难免入戏,不禁期盼起来。

正在大家焦急地等待着莫远的答复,忽然,门外有人嚷道,“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啊!”

第三章 跟踪

拉肚子,稍等。

《保持匿名》第三章 跟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异常

“你看,这个新助理,真是反应慢,”萧风微微生气道,“你还不快跟上陆遥,多观察观察他是怎么做事的。”

“是。”吴欣从刚开始就想跟着莫远出去,但苦于一时想不出借口,萧姐这么一说,她就可以自然地跟上莫远了,不禁,有些佩服萧姐。

随着吴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萧风重又坐回了之前的位子,“这些年轻人,还要多多磨砺才行啊。”

“的确”,吴天表示赞同,“不过,你这么说,就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可你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左右吧,明明自己也是年轻人啊。”

“哈哈,我心理年龄可比同龄人成熟多了,我总把周围和我同龄的人看成年轻人,把自己看成中年人。”萧风笑道。

“像你这样美丽出众的年轻女子,若已然是中年人的话”,吴天瞅瞅自己,“那我这样三十左右的人岂不都快迈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哪里,哪里,没想到您也会说笑。”

“萧姐为什么要那样对王成?”吴欣问莫远,“就算梦境中的伤害本身不是真实的,但,那痛苦的感觉还是真实的啊。这恶作剧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这样信口开河地胡诌,就算我父亲只是程序模拟的,也太不把我父亲当回事了。”

“呵,你有没有注意到萧风趁王成痛苦喊叫时,将一颗药丸顺势塞入他嘴里?”莫远并没有理会吴欣的抱怨。

“什么药丸?”吴欣立刻抛下了自己的抱怨,关注起莫远的问题。

“粉色的”,莫远说道,“虽然,药丸上的图案和字样看不清……”

“应该是供工作人员自主唤醒使用的药丸吧。”吴欣推测到。

“嗯,我也这么觉得。”莫远看着昏睡的男子说道。

“奇怪”,吴欣发现了异常,“若是如此,他为什么还没消失呢?”

“嗯,你终于恢复了理性,开始了有价值的思维。”莫远说道。

“小助理,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欣有些生气。

“莫生气,莫生气”,莫远赶紧讨饶,“女人更注重感情,也就更容易被感情所影响,您之前,应该还沉浸在亲眼看见儿时自己的奇妙体验中吧。”

“嗯,所以,后来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萧姐脚踢王成,让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吴欣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好了?”

“嗯!”吴欣肯定道,“如果他真的被强行服下了粉色药丸,按理说,‘唤醒程序’应该已被触发,他应该消失在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并在真实世界苏醒过来。而现在,他仍然能在我们面前昏睡着,难道……”

“他只是一个程序模拟的人。”莫远接着吴欣的话说道。

“萧姐知道他是一个程序模拟的人吗?”吴欣问道。

“按萧风的说法,这里是她的‘专属回忆’,梦境构建的参数信息只有她知道,而且,还需要相应的只有她才拥有的密钥才能启动接入程序”,莫远慢慢分析着,“所以,这里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将会发生什么,她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嗯,萧姐说来这里是为了重温她和我父亲的相遇,事实上,就是她为了B集团招募我父亲的经过。”

“所以,在这里是不该出现王成的。”莫远说道,“当萧风看见王成的出现时,她的惊讶和害怕,虽然我觉得有些异样,但还是以为是表演,现在看来……”

“那是萧姐怀疑自己专属梦境的构建参数以及接入密钥被王成窃取,而自然流露的反应。”

“接着,她做出了最迅速或许也是最正确的决定,强行让眼前的王成服下了能主动激活唤醒过程的药丸。”

“萧姐肯定知道王成不属于这段回忆,他的出现,是个‘异常’,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能确定他是真实的人类还是程序虚拟的人类”,吴欣说道,“但是,让其服下药丸,肯定是最安全的措施。”

“嗯,萧风那一气呵成的动作,真是出人意料。”莫远眼前似乎再次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你以前就怀疑过王成”,吴欣问莫远,“难道,王成真的有问题?”

------------------------------------------------------------------------------------

“哦?”王成注意到屏幕上的提示,“回调被触发了?”

第五章 实验

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本想晚上更新,奈何加班,至今未归,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预计周六白天更新。

第六章 记忆

“而人类经验系统有什么有价值的未公开的信息呢?”莫远自问自答道,“就我目前所知,便是梦境信息的加密机制——梦境参与者与梦境交互,形成的一系列事件,将加密后作为梦境历史存于系统之中,密钥便是梦境曾经的参与者的生物信息特征,而具体的加密机制只有吴天本人知晓,吴天通过这项措施,来保证只有当初的梦境参与者才能访问相应的梦境历史,而他人是无法窃取其中信息的。”

“如果王成真是为了破解梦境信息的加密机制才监视萧姐和我的话”,说到这,吴欣有些担心王成是否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实验,是否已经窃取了她实验的珍贵数据,“那么,破解之后,他又想得到什么呢?”

“我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但没什么证据,捕风捉影的,还是不说了。”莫远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

“反正,不会像我一样,是为了偷偷观赏他人梦境的乐趣。”吴欣心想。

“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莫远问吴欣。

“你说。”

“他们有记忆吗?”莫远示意眼前的王成,“程序模拟的人类,有记忆吗?”

“有,但不持久。”吴欣答道,“当人类经验系统构建梦境后,若此梦境中的人类参与者数量太少,系统便会载入相应的程序模拟人,以保证梦境能够还原所要展现的世界,比如,我们正处于CC大学,参与者只有萧风,你和我三人,那么经验系统便会为我们虚拟出相应的学生来,以保证这个梦境的真实性。而作为学生,自然不可能是空白记忆的,否则,怎么和我们正常交互呢?他会具备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常识,再根据他所处的历史,加入相应特有的知识,再根据他的身份……”

“比如,CC大学的学生,会有学校方面的知识,所以,我们向他问路,他可以告知我们。”

“嗯,正是这样,若是高级复杂的虚拟人,还有性格气质等特征,所有这一切,都存于这一虚拟人的大脑中,构成了他的记忆。”吴欣说道。

“那么,当梦境结束后,他们的记忆会何去何从呢?你之前说‘但不持久’,是会消失吗?”

“嗯,以那个我们问路的学生为例,那段问路的记忆,会随着当前梦境的结束而消失,并不会保存下来。”吴欣答道。

“也就是说,若是下次这梦境再次被构建出来后,那个学生若是再次见到我们,对我们是完全没印象的?”莫远确认道。

“是的,每次系统构建梦境后,都会重新初始化其中参与的虚拟人的记忆,他们是不会记得上一次梦境中曾经参与过的人的。”吴欣答道。

“嗯,也就是说,只有当梦境运行时,这些虚拟人的记忆才是存在的。”

“没错。”吴欣边说边想着什么。

“此时此刻,这些记忆,应是存于经验系统运行内存的某块区域吧,它们是加密的吗?”莫远问道。

吴欣惊喜道:“问得好,我也正在想这一问题,若是,没有加密的话,我们只需读取这段内存内容,经过解析,便能了解梦境中虚拟人的记忆,通过记忆,也就能了解到梦境中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是通过破解梦境信息的加密机制来访问梦境历史,获取自己未参与的梦境的信息,但是,也变相地了解到了其中的信息。”莫远说道,“算是一种聪明的作法吧,成功绕过了加密机制,既然吴天的加密机制难以破解,那么干脆无视他。”莫远望着仍然昏睡的王成,说道,“不过,这一切,都取决于内存中虚拟人的记忆数据并没有加密。”

“梦境中的信息最终会加密后作为梦境历史,而虚拟人属于梦境,他们的记忆数据,自然也属于梦境信息的一部分,我们自命不凡的吴天大教授,应该不会遗漏掉这些数据。”吴欣还是颇为相信自己的父亲的。

“应该是会加密存储于内存中的。”莫远也如此确信道。

“不过,还是值得一试。”吴欣颇为高兴。

“或许,王成已经在尝试了”,莫远有些不快,“我好像遗漏了什么。我一直将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送外卖的王成想当然得默认为是他本人在参与,其实,或许只是程序虚拟的,就如同这次。”

“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在尝试以这种方式绕过加密机制获取他未参与的梦境的信息?”

第七章 缘分

“有一定的可能。”莫远考虑着各种情况,他想到吴天在咖啡店外为302先生准备的那段自言自语,他是通过梦境历史的方式才得以了解的,而王成会不会在那个梦境运行时,通过读取当时虚拟人的记忆数据,也了解到了呢?更有甚者,虚拟人会不会不止一个,而王成监视着每个虚拟人的实时记忆数据。

“你是在担心你通过梦境历史所了解到的我父亲叙述的内容被王成所窃取?”吴欣问道。

“是的……”莫远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害怕,他没想到,这些问题,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担心是不是有更多的遗漏,他还没发觉,会不会,在那个梦境中,其实充满了虚拟人,无时不刻地监视着他,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过往的一切在他脑中闪过——“莫远,快跑啊!不要回头!”——脸色发黑的莫远,双眼渐渐失去焦距,陷入了自我的回忆中。

吴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哈哈,不用担心啦”,狠狠地拍了一下莫远。

莫远这才回过神来。

“小助理怎么了?”吴欣安慰道,“我来问你,送外卖的王成,与,你和我父亲相约咖啡馆,哪件事发生在前?”

“王成在前。”莫远答道。

“你和我父亲是通过什么方式相约的?”

“匿名加密网络。”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他希望做的是一个‘真实’的梦境系统’吗?”吴欣问道。

“记得,梦境系统要遵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法则,比如一样的物理法则,一样的法律与道德。”

“所以,那是真正的匿名加密网络,虽然那是个虚拟的世界,但数据是真真切切匿名且加密的,他人是无法获取的,也就无人知晓你与我父亲相约咖啡馆。”

莫远失落的神情,有了些许好转。

“首先,你要相信我父亲,所以,通过读取梦境中虚拟人的记忆数据去了解那个梦境中的情况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记忆数据一定是加密的。”吴欣说道,“若那个送外卖的是虚拟的王成,那么,真实的王成是无法获取梦境中的信息的。”

“嗯。”

“其次,若那个送外卖的是真实的王成,既然,这件事发生在你与我父亲在匿名网络中相遇之前,那么,王成与你相遇时,你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除非王成能预知未来,若真是那样,我们考虑再多也没有意义。”吴欣分析道。

“嗯。”

“所以,那时你与王成相遇,的确是那个贪吃的王胖子想体验一下送外卖而已,而你对他而言,只是体验中碰巧遇到的一个顾客而已,你们的相遇纯粹是缘分,而不是什么计划。”吴欣笑道。

“嗯。”

“你怎么只会‘嗯’啊?”吴欣不满道。

“一直以来,我都只依赖于自己的思考”,莫远自顾自地说道,“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是因为你的思维的确很严谨,又不乏大胆的猜测。”

“但现在,我发觉,其实身边一直有一个思维与判断并不亚于我的人存在。”莫远望着吴欣。

“哦?哈哈,也许你只是累了,任何人若是一路走来都只靠自己的话,都会累的。”

“或许是吧,幸好有你在。”莫远少有地感谢道。

“没那么严重啦,就算你真的遗漏了什么,信息也只是被王胖子了解了,又能坏到什么地步呢?你好像反应得有些过于强烈了,我看你脸都黑了,呼呼。”

“您说得对,谢谢吴小总。”

“若是能去掉‘吴小总’,这感谢才算是有诚意啊。”吴欣假作不满。

“哈哈哈”,莫远难得爽朗地笑了,温柔地注视着吴欣,“谢……”

吴欣不等莫远说完,“嘿,我们该回去复命了吧,萧姐还等着呢。”

“好。”

第八章 云烟

“那他怎么办?”莫远示意躺在地上仍旧昏睡着的王成。

吴欣四处寻找着什么,很快便找到了带有紧急呼救标记的通讯装置,正安置在右手边的墙边。吴欣走了过去,打开通讯装置,说道:“计算机学院一楼大厅,有人昏倒了。”不等对方回应,便挂掉了通讯。

“虽然,就这样让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吴欣说道,“但是他毕竟只是个虚拟人而已,况且昏迷中,是没有知觉的,并不会觉得这样躺着有什么不适,一会自会有人来安置他,现在我们就这样由他去吧,况且,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存在多久,实在不必太过在意。”

“你说得挺有道理”,莫远说着,脱下自己的衬衣,稍稍折叠几下,枕在了王成的头下,“但我还是觉得稍微照顾一下他的感受会比较好一些。”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是不是想起了现实世界中的王成?他毕竟请我们吃过午餐,味道还不错,尤其是那酱牛肉,真的很好吃”,吴欣调侃道,“考虑到他待我们不薄,你就爱屋及乌,怜悯起眼前这个程序模拟的王成了。”

“我倒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想到当我们离开这个梦境,他的记忆就将随着梦境的消失而一同消逝,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惆怅。”莫远说道,“这里的阳光,这里的树木花草,这里的建筑,这里的虚拟人及其记忆,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太短暂了。”

吴欣不知该如何回应莫远,只得说道:“走吧,萧姐还等着呢。”

“嗯,我们走吧。”莫远应道。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躺在地上的王成,缓缓睁开了双眼。

------------------------------------------------------------------------------------

“你们终于回来了”,萧风问道,“那变态跟踪狂怎么样了?”

“一直昏睡着,没有苏醒,我们已经联系了安全保障人员。”莫远回答道。

单凭“一直昏睡着”这几个字眼,萧风便清楚了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王成并不是真实的王成接入系统,而是程序模拟的王成。这也正是莫远想传达的信息。

“你们就这样让他独自躺着,就回来了?”萧风生气道,“至少也该等安全人员到来后,再离开吧?”

“呵,他们也是担心让你久等吧”,吴天笑道,“那种人,已经为他联系了安全人员,就够了,实在是没必要继续守护着。”

“再说,是你一脚踢昏他的,自己下手这么重,现在,反倒还关心起他来了”,吴欣心想,“虚拟的世界里还这么虚伪,萧姐你真会装,是不是想在我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自己是多么有爱心?”

莫远抱歉道:“是属下疏忽了,应该等安全人员到来后,再行离开的。”

“算了。”萧风收起了不快,“事已至此,就由他去吧。”

“其实,即将有一件会让你开心的事情发生”,吴天故作神秘地说道。

“难道说?”

------------------------------------------------------------------------------------

“记忆数据的起始地址已经成功定位,开始读取数据。”乔山复述着自己的操作。

“嗯。”

第九章 接口

“老师,数据读取还需一些时间,您方便介绍一下这个梦境的背景信息吗?”乔山问道。

“萧风那个重温与吴天相遇的梦境,最初是由我和萧风两人共同设计的,对于她而言,开发这个梦境或许是出于女人特有的感情原因,而对于我而言,则有两个目的”,王成娓娓道来,“其一,梦境中需要程序模拟的吴天,我和萧风在他的性格气质上花了不少功夫,这为我今后制造更逼真的虚拟人,提供了许多宝贵经验;二,便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数据仍在读取中。

“吴天对于梦境历史的访问做了限制,只有曾经的梦境参与者在人类经验中心的主实验室才能访问”,王成说道,“我一直想破除这道限制,但吴天利用参与者的生物信息特征进行加密的机制太过复杂,想破解几乎不可能,于是,想通过访问他人的梦境历史进而了解他人的梦境信息这条路,行不通。”

“嗯,虽然,我们自己也可以同时接入监视目标参与的梦境,在梦境中进行‘真正’的监视,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若监视的目标较多,人手就不够了。”乔少说道,“所以,老师才想出了由程序模拟的人代替我们去监视目标。”

“萧风这个梦境,前期是由我和她共同开发的,后期,则由她自己开发,梦境接入的具体参数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且,想必一定会加入‘接入限制’的功能,必须拥有相应的密钥才有权接入这个梦境。”王成分析道,“所以,为了我自己的目的,我在开发前期,便在梦境中埋入了一个虚拟的王成,并且,设置了激活的条件,一般情况下,处于未激活状态,是不会被觉察到的,只有当条件满足,才会激活,出现在梦境中。”

“是怎样的条件?”乔山问道,“梦境中出现指定人物吗?”

“我也想这么设置条件,但是,经验系统不支持。吴天设计的接口,并不提供如此的功能,也许是为了安全的考虑吧。接口提供的功能对于我的需求而言,相当简陋,类似直接与系统外界通讯的功能,就更不用奢求了。经过查阅,接口提供对于现实时间的读取,所以,我设置的条件,很简单,当梦境激活时,当现实时间大于2117年10月11日0点0分,便激活虚拟的王成。”

“为什么是那天?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乔山问道。

“只是觉得,到了那天,相应的虚拟人记忆数据内存定位程序应该开发得差不多了。”王成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条件,并不完美,有点可惜。”

“也是没办法的事,接口限制的关系。”乔少为老师开脱道。

“于是,从那天起,内存定位程序就一直在内存中监视着虚拟王成的特征码,不过,一直未曾发现。如果不是程序的问题的话,便是那个梦境自从那天起并未被接入过。”王成说道,“直到今天,16日,这个梦境终于又再次被接入,并且定位程序一切正常,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数据读取完毕,老师。”乔山汇报。

“嗯,按我们之前练习的那样,开始进行分析。”王成吩咐道。

“是。”

“老吴啊,希望这些数据,你当初设计系统时,并未考虑加密,或者,至少是不太复杂的加密,这样的话,对你我都有好处。”王成想着,对乔山说道,“你仔细分析,我出去转转。”

“好的,老师。”

王成走出了大脑综合研究所,夜晚的校园,很是安静,秋虫低鸣,些许湿冷的空气四处弥漫着,王成向着星月湖的方向缓缓走去,“想你老吴应该不会有什么疏忽,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万一……”这样想着,王成渐渐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第十章 隐秘

“呵,我都表达得很清楚了,你作为B集团的说客,要是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岂不可笑,是吧?”吴天笑道,并没有看着萧风,而是望着女儿之前离开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转瞬便消失了。

“这么说的话”,萧风慢慢站起身,吴欣和莫远见状也跟着起身。只见萧风向着吴天郑重地伸出右手,吴天见状,亦起身响应,伸出右手,随着双方握手,“非常感谢您接收我们集团的邀请,成为我们非常重要的一员。”萧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那郑重的神情似乎随时都要被笑意所取代。

“我们可以坐下来了吧?”吴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还真不习惯这种严肃的场合。”说着,难得一见地不好意思起来。

“当然,当然”,萧风赶紧说道,“一切自然都随吴天先生的意。”

吴天这才缓缓坐回了座位,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各自落座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若你能如实回答的话,就请告知,如果觉得回答起来勉为其难的话,就请直截了当不予回答。”吴天慢慢说道。

“请问吧。”萧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兴许因为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

“B集团是否拥有左右联邦教育部对候审项目审核意见的能力?”吴天问道。

“自然是有的。”萧风干脆地回答道。

吴欣和莫远,纷纷提起了注意。

“任何国家,都存在官商勾结,只是程度不同。一个国家的历史越悠久,官商勾结的程度就越强烈,像我们C国这样拥有源远流长的历史的国家,官商勾结已不再是程度强烈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是否足够隐秘的问题”,萧风缓缓说道,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莫远很清楚,这其实是萧风说给吴欣和自己听的。

虚拟的梦境世界,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重现过往历史的地方。在这里,时空是如此真实,一分一秒就这样从指尖滑过,不停地确认着自己的存在。而那个现实的世界,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相较于现在所处的世界,则像静止一般。在这里度过一小时,孙怡张毅他们那里,只过去了十四秒。

想到这,莫远忽然觉得,两个世界的差别,也许并不是真实与虚幻的差别,而是时间的差别,是的,仅仅是时间的差别。

“嗯,请继续。”吴天饶有兴趣地说道。

“只有足够隐秘,官商勾结才能长久下去,才能彼此互换更多的利益”,萧风仿佛一个历史的见证者,述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B集团作为C国最大的高科技集团,与政府间的往来自然是非常频繁,其中自然会涉及到利益互换的地方。”

莫远想起了之前在AA大学大脑综合研究所,拜访王成时,他所谈到的党派之争,以及民主党与B集团高层间合作的那个神秘项目。

------------------------------------------------------------------------------------

王成来到了星月湖心的亭子间,那里正有一名男子等候着。

“梦境中的数据得到了吗?”男子问道。

“正在解析。”王成答道。

“解析?”

“是的,解析之后,若发现数据被加密了,还需进行解密。”

“所以,这次未必能成功,对吧?”男子问道。

“是的……”

“我只想提醒你,你可以尝试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这点,我了解,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王成不等对方回答,便转身离开,再次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留下那名男子一人在亭中站立着。

秋风渐起,原先遮蔽着月亮的云层渐渐散去,如雪般的月光洒向湖面,倒映出那男子模糊的面容——陆遥。

第十一章 勾结

“而政府,更确切地说,如今的执政党——民主党,许诺给B集团的利益之一,便是赋予其左右联邦教育部对候审项目审核意见的能力”,萧风继续说道,“而之所以可以做到这般地步,正是因为联邦教育部的部长是民主党人。当然,部长的民主党人身份并不是巧合,而是民主党为了自己长远的目的,从很早之前,应该是本届总统竞选之前,就开始谋划的。”

“他们的眼光与计划倒还是真够长远的。”吴天略表赞赏。

“是的,结果便是,在本届总统选举前,联邦教育部的部长之位便已易主,为民主党人所占。”萧风边回忆边说道,“当时,对于联邦教育部部长之位,两个党派的态度是不同的,共和党虽然也重视,但远不及民主党的重视程度。旁观者们,也并不清楚民主党为何对联邦教育部这么个虽然重要但无实权的部门如此上心,虽然说,对教育重视是应该的,但就政治而言,与其花费精力在联邦教育部上,不如多花费些精力在财政部、国防部和司法部这类更有实权的部门上。”

“所以,旁观者只能是旁观者。”吴天不屑道。

“可以左右待审项目的审核意见,对于我们集团的高层而言,看中了两点:其一,就大家通常理解的官商勾结互换利益而言,比如,政府将某个国家级的项目交给我们集团,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会想到其中是否有猫腻,而,联邦教育部审核待审项目这种事,审核通过也罢,审核不过也罢,普通人是怎么也想不到会给我们集团带来什么利益的,所以,非常隐秘。”萧风总结着。

“在我们C国,每天都有许多新的科研项目诞生于大学实验室,那里是这个国家技术不断进步的重要源头”,吴天很自然地接过萧风的话茬,“若能掌握这个重要源头,也就掌握了这个国家科技的部分未来,对一个以高科技为商品的集团来说,自然是非常重要,等于拥有了一个源源不断的货源。”

“正是,这就是高层们看中的第二点。”萧风继续详细解释道,“我们集团可以自由查阅所有提交给联邦教育部的项目记录,对于属于特殊领域的需要审核的项目,若我们集团觉得此项目很有前途,便会先行派人去和相关项目提交人交涉,邀请他们加入我们集团,若被拒绝,则会授意联邦教育部将此项目审核不通过,由于得不到联邦教育部的资金支持,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加入我们集团。”

“对于属于一般领域的无需审核的项目,若你们集团觉得此项目很有前途,也会先行派人去和相关项目提交人交涉,邀请他们加入你们集团,若被拒绝,你们应该会授意联邦教育部将此项目改划为特殊领域,并且使其审核不通过,逼迫他们加入你们集团。对吧?”莫远微笑地问道。

“正是这样,您分析地很准确。”萧风恭维道。

“所以,我的项目之所以审核不通过,想必也是你们集团授意的咯?”吴天忽然严肃地问道。

第十二章 注定

“父亲只是为了探出B集团与政府间的幕后细节,才假意答应萧风愿意加入B集团的吗?”吴欣想着,看了看莫远,只见莫远并没有什么惊讶,似乎并不觉得吴天会因此而改变主意,不再愿意加入B集团。

“虽然,我这么说,您也许也不会相信”,萧风慢慢说道,“但事实上,这次,您的项目的的确确是直接被联邦教育部自身所审核不过的,与B集团无关。B集团行事风格,通常是只做必需的事情,不做节外生枝的事,所以,不会一来便直接干预审核结果。一般,都会先出面直接和相关项目的提交人沟通,就像我此行的目的,若项目提交人本就愿意加入B集团的话,则B集团并不会再去做干预审核结果这等不必要的事情。”

吴天自言自语道:“嗯,联邦教育部果然……”

“迂腐?”萧风试探地猜测道。

“不!”吴天断然说道。

萧风还想追问“那又是什么呢?”,但见吴天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也就作罢。当下,心里最关切的自然是吴天会不会改主意。

“放心”,吴天眼里是萧风略有忐忑的神情,“既然,我已经答应你加入B集团,自然不会出尔反尔的。对别人而言,口头允诺,兴许只是空口无凭,对我而言,则是驷马难追。”

“吴天先生果然很重视诚信”,萧风说着,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说着,对莫远和吴欣使了个颜色。

莫远和吴欣,心领神会,还是快点走吧,免得待会又发生什么意外,影响了这好端端的结局。

“稍等。”吴天说道。

“您说。”萧风应到。

“从刚才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了解到这位先生叫‘陆遥’”,吴天说着,注视了一下莫远。

莫远立刻回道:“在下只是个小助理,算不得什么先生。”

“哦?这口气,可不单单像小助理啊。”吴天说道。

莫远不知该如何回应吴天,沉默间,吴天转向吴欣,问道:“这位反应慢的新助理叫什么?”

萧风不明白,一向有些冷漠孤傲的吴天,怎么突然对自己的手下起了注意。这一虚拟程序模拟的吴天,其性格气质与真实的吴天,可说是几乎完全一致,并不是个喜欢盘问他人个人信息的人。

吴欣迟迟没有作答,显然,并未对自己会被提问到做过准备,而且向自己提问的还是自己的父亲,虽然是程序模拟的,但依旧有着父亲的威严影响着自己。

吴天倒也不急,一副耐心满满的样子。

“我叫莫远。”吴欣答道。

“回答一个名字,也要想半天,怪不得你的老板埋怨你反应慢”,吴天对“莫远”说道,“你作为新助理要多向陆遥学习啊。”

“嗯。”吴欣答道,心里却说,那“陆遥”明明是我的助理,怎么可能要我向他学习呢,哼。

“好啦,辛苦诸位尤其是医学心理学专家萧风女士亲自来我这简陋的实验室,邀请我加入贵集团,那么,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各位了。”话音刚落,便又将自己埋入那堆凌乱不堪的文件中,不再理会萧风等人了。

“谢谢,那我们就告辞了。”萧风说完,便起身,莫远和吴欣跟着起身,三人一前两后,向实验室门走去。

莫远正要走出门时,忽听得身后,传来吴天的声音,“陆遥助理,你好像忘掉了东西,在你刚才坐的位子。”

“你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啊。”吴欣心说,瞪了一眼莫远,莫远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自己能忘掉了什么呢?

“快去快回”,萧风说道,“我们在一楼大厅等你,是时候该回去了。”

“明白。”说着,莫远转身快步走向自己刚坐过的位子。

只见自己刚坐过的位子上,静静躺着一张纸条。

这一刹那,莫远脑中瞬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莫远想去拾起那张纸条,但身体却僵在那里,“不能交互”,“不能交互”,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这里又不是梦境历史”,莫远猛地提醒自己,身体又恢复了自如,拾起纸条,打开一看:也许,多年后的我们会在某个城市某个角落相遇,希望那时午后的阳光就如同现在这般静谧安好。

“那是给萧风的纸条”,声音自那堆凌乱不堪的文件中传来,“你愿意的话,记住它,然后,转达给萧风。”

“嗯!”

“对了,还有张纸条在吴欣的位子上,你记下其中的内容,告诉吴欣。”

莫远这才注意到吴欣刚坐过的位子上,也静静躺着一张纸条。他拾起纸条,打开后,记住了其中的内容,“我会将其中的内容告诉吴欣的。”

“很好。”

“有……有给我的纸条吗?”

“如果,你不愿回首过去的话,那就继续向前吧,作为一个不太蠢的人,加之又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人,你注定会被卷入事件中,当然,你可以继续选择逃避,继续选择做一个作家,兴许会成功呢。”

沉默。

“还是他们吗?”莫远问道。

“是的。”

第十三章 找回

吴天再次从那堆凌乱不堪的文件中抬起头来。

“为什么,他们会对人类经验系统感兴趣呢?”莫远向吴天问道,“对于想经历各种新鲜体验的人们来说,经验系统是不可多得的跨越时代的产品;对于商人,比如B集团来说,经验系统就是颗摇钱树;但……对于他们而言,经验系统有什么特殊价值吗?”

“什么是政治?”吴天并没有回答莫远的提问,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回答不好。”莫远干脆地说道,并没有试图按自己的理解去勉强回答。

“呵,你这倒也算是一个答案,等于在说,政治是一种‘复杂’”,吴天笑道,“我也来说一下我的理解,未必正确,仅供你参考。”

“吴天先生,您就别取笑我这样一个不太蠢的人了,还是快些说说您的理解吧。”莫远说道。

“嗯,所谓政治,便是行使本不属于自身的权力。”吴天对于政治的理解,说起来,很是简短。

“因为,权力本不属于自身,所以,终有一天,权力将回归到本来的拥有者,然后,通过一种仪式,再次转移到新的代为行使人身上。”莫远谨慎地说着自己的理解。

“你的说法,有些拗口,不过,并没有错误。”吴天赞同道。

莫远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解,“对于现有的权力代为行使人来说,权力回归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却是可以尽量推迟它的到来的。所以,政客们,所做的所有事情,归根结蒂,都是围绕着‘回归延迟’。”

“哦?”吴天略略有些吃惊。

“但是,这些和人类经验系统有什么关系呢?”莫远问道。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不明白……”

正在此时,吴天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眼神开始显得迷离,失去焦点。

莫远见状,意识到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赶紧问出第二个重要的问题,“这个梦境的接入,是需要密钥的,除了萧风外,无人知晓。您是怎么接入这个梦境的呢?”

吴天努力振作自己,眼神恢复了些许专注。

“你……应该还……未和我女儿……去过‘那个’地方……吧”,吴天断断续续地勉强说道,“看……来……已是……极限了……再……”

莫远眼中的吴天,双眼渐渐变得空洞无物,身体纹丝不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然而,转瞬间,之前那午后晴空般清澈,却又带着些许倦意的眼神,便又重新回到了吴天的眼中。

“你怎么还在这里?”吴天问道,“萧风女士还有事拜托你转达给我吗?”

“抱歉,只是,忘记了东西,在座位上”,莫远解释道,“所以,回来,拿一下,打扰您了。”

“原来是这样。”吴天说道,“那,拿好东西,快去你老板那吧。”

“是,我这就告辞了”,莫远对吴天敬重地说道,“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引导。”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吴天。

“引导?一直以来?”吴天自言自语道,“今天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吧,哎,最近为了解决梦境中思维速度不协调的问题,脑力消耗太大,刚才应该是出现幻听了吧。”

一楼大厅。

萧风和吴欣,正在等候着莫远。

“你终于回来了”,吴欣向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莫远说道,“萧姐和我都等你等半天了,人家陆遥肯定没你这么磨蹭。”

“忘掉的东西,找回了吗?”萧风问道。

“找回了。”

第十四章 混沌

“既然,找回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萧风说道。

“萧姐,能回到之前我们进入这个梦境时现身的地点,再回去吗?”吴欣问道。

“当然可以啦,吴欣妹妹不会是对这里有所留恋,想多呆一会吧?”萧风说笑道。

“是啊是啊,反正,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些时间,对张毅孙怡而言,只不过是极其短暂可以忽略的一瞬”,吴欣边走边说道,“并不会耽误他们的时间。”

“若是,人类经验系统的‘副作用’都是这样对他人有益的,就好了。”莫远说道。

“即使,都是这样对他人有益的,那也只是在我们眼里而已”,萧风说道,“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兴许就能将之转换成对人有害的,也说不定。”

“这些人真讨厌,明明这么有趣的东西,非要往无趣的方向使用”,吴欣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图谋什么。”

“吴欣妹妹,你一个科研人员,自然是理解不了的。”萧风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到之前我们现身的地方吧。”

“虽然,在这里多呆些时间,并不会耽误现实世界的张毅孙怡多少时间,但是,却也给了王成教授更多的调试时间,还是尽快回到现实世界为好。”莫远说道,“要是依我的话,我们直接在大厅这里服下粉色药丸……”话说一半,莫远注意到吴欣面露难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这里的确是非常珍贵的回忆,对萧风您来说,是,对吴小总而言,也是。”

“小哥哥说得不错,那我们就多走些路,到了那片梧桐树下的草坪,再回现实世界吧。”萧风边说,边向大厅门口走去,吴欣莫远随后跟上,“虽然,不知道王胖子在搞什么鬼,但应该对我们没有什么不利,所以,他才敢让依自己形象构建的虚拟人出现在我面前,或许只是他的恶作剧吧。”

“嗯,我相信即使多给些时间,王成教授,也应该很难达成自己的目的吧,他的对手毕竟是吴天先生。”莫远说着,三人已走出了计算机学院的一楼大厅。

“王胖子的目的?”萧风说道,“难不成是想获取他人梦境中的信息?”

“萧姐真厉害,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吴欣说道,“我们之前在大厅,一边观察昏迷中的王成,一边分析,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

“想获取他人梦境中的信息,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事后,访问他人的梦境历史,进而了解之前他人梦境中发生的事件;另一个便是,派人同时接入他人的梦境,在梦境中,进行监视”,萧风说道,“不过,第一个方案,由于吴天所做的限制,行不通,而第二个方案,由于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和现实世界在真实性上其实并无区别,所以,梦境中监视他人,会遇到和现实世界监视他人一样的问题,若监视的是重要的人物,一定会遇到专业的反监视,而且若被监视者是国家政要的话,被发现的话,还会牵涉到法律问题,可以说,梦境中派人监视他人与现实世界监视他人,并无差别,只是换了一个场所罢了,而且,重要的梦境一般都有接入限制,就如当前这个梦境。”

“而且,我觉得,出于安全考虑,重要的人物,是根本不会接入经验系统所构建的梦境的”,吴欣分析道,“若我是什么大人物,我一没时间去体验什么新奇经历,二也不会让自己的脑袋接入到自己不了解的系统上,也就是说,经验系统中,根本不会出现有价值的监视对象,更何况,监视本身还那么麻烦。”

“吴小总说得很有道理啊,这么说来,王成教授的目的——获取他人梦境中的信息,应该只是出于科学上的探究欲吧。”莫远说道。

“也许,只是为了想证明,他比我爸爸更有能力吧。”吴欣说道,“不过,这也太孩子气了。”

“不用猜测了,回去后,直接去拜访他,当面问他缘由就好了。”萧风说着,三人眼前出现了之前来时遇到的十字路口。

“右转之后,沿着林荫大道,不久,就该到达那片草坪了。”莫远说道。

“是啊,想到就要回到现实世界,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萧风感叹道。

吴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渐渐地,那片梧桐树下的草坪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吴欣慢慢走向那颗梧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伤痕累累的树干。

莫远望着吴欣的背影,感觉到她的恋恋不舍,不禁说道,“也许,多年后的我们会在某个城市某个角落相遇,希望那时午后的阳光就如同现在这般静谧安好。”

“哈哈,什么时候,小助理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啦?”吴欣转身揶揄道,“这话可不大像是你会说的啊。”

“嗯,我也觉得这话不像是出自小哥哥之口,一定是哪里抄来的。”萧风也取笑道。

“两位女士,你们说的都对。”莫远自嘲道,“的确不是我说的。”

“好啦,你们过来,一人一颗。”萧风像幼稚园的老师,呼喊着面前的孩童。

三人手里,一人一颗粉色的药丸。

“那么,我们这就回去吧。”说着,萧风吞下了药丸,意识模糊间,心里最后的声音,“原来,你也来了。”

“萧姐,等等我。”说着,吴欣也吞下了药丸,“原来父亲是为了我才同意加入B集团的”,嘴角带着笑意的吴欣,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药丸颜色也太不适合我了”,想着,莫远吞下了药丸,“终究还是逃避不过吗?也罢,也罢。”

这虚拟的梦境在熟悉的旋律《不,我无怨无悔》中,渐渐瓦解,消失殆尽。

------------------------------------------------------------------------------------

意识混沌中,莫远感到自己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在空中,周身刺骨的寒冷,让他不禁想蜷缩起身体,但是,他极度疲倦的身体,软绵无力,丝毫没有反应,忽然,一阵水进了鼻腔的痛苦感觉袭来,莫远无力的睁开双眼,但见眼前一片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求生的本能,不断地刺激着莫远的大脑,“啊!”莫远挣扎着终于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我,我这是在哪里?”清醒后的莫远,迅速观察了自己的所在,发觉自己完全沉入了水中,而且正在不断下沉,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但身体仍然没有气力,莫远抬头望向水面,竭尽全力,向上游去。

缓缓游动中,莫远感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气力,也越游越快。

离水面越来越近,莫远发觉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倒映在满是星光的水面上,兴许是有风吹过,水面并不平静,女子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莫远依稀辨认着,“吴……吴欣?”

第十五章 心跳

女子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影,起初只有上半身,渐渐地,身影不断延长,全身皆倒映在了水面上。

“她正从岸边走向这片水域吗?”莫远边游向水面边问着自己,“难道是吴欣知道我在这里,特意来接我的吗?一会,正好问问她,我是怎么会掉进这片水域的。从吴天所在的CC大学的实验室重温过去回来,我应该苏醒于萧风隐藏于商场大厦里的秘密实验室中才是。”

就在莫远即将游出水面的瞬间,莫远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外力,牢牢地将他定在了水中,最初在梦境历史中喷泉水池边体验过的,后又在AA大学星月湖心的亭子里体验过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传遍莫远的全身,他又一次在自己体内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想看清那人的形象,但似乎彼此之间总有迷雾缠绕,叫人无法分辨。

莫远脑中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充满了那另一个人的记忆,这一次,则是充满了那个人的情感:绝望,痛苦,欣慰,向往,坦然。

这些外来的强烈情感在莫远脑中不停地肆意轮回着,毫不顾及他自身的感受。

与此同时,莫远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地异常激烈,急剧的频率,仿佛随时就要爆炸一般。

“这应该是经验系统的梦境,一定是系统出错了,我会醒来的,我就要醒来了。”莫远用尽最后清醒的意识,自我暗示道。

然而,一切仿佛毫无终结的预兆。

莫远即将游出水面的这一瞬间,如一张定格的照片,在那不停轮回着的情感漩涡中,被肆意拉扯,撕碎。

突然,莫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感受到了宽广无比的宁静,毫无痛苦。

尔后,心脏又慢慢恢复了跳动,缓缓地,平静地,犹如有了自我意识,并不愿意停留在莫远的胸腔内,正试图离开莫远的身体。沉浸在宽广无比的宁静中的莫远,对此似乎并不介意,任由自己的心脏去寻找它新的主人。

然而,最终,心脏并没有离开莫远,而是依旧停留在了莫远体内。对此,他也只是坦然接受,没有痛苦,没有喜悦,任它去留。

只是一切,依旧静止着。

“这样又有何不妥呢?”莫远想着,“宁静,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然而,倒映在水面上的女子身影,并没有静止,似乎在不断接近水面。“吴欣为什么要不断接近水面呢?”莫远平静地思考着,“好吧,由她去吧,一切只是梦境,没有什么能打破我正在享受的宁静。”

心脏依旧缓缓地平静地跳动着。

只是,宁静之外,有些异样。

莫远感受到了,但,他不愿细想,只想继续沉浸在这无边的宁静中。

心脏固执地跳动着,维持着一成不变的频率,似乎一直在呼喊着莫远。

“好吧,我知道,在这片梦境中,我已经死了。”莫远对着那固执的跳动说着,“死了就死了吧,一切都与我无关,这不也挺好吗?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宁静吗?”

心脏咚咚地跳动着,似乎,在回应莫远。

“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你不疲倦吗?放弃吧。”莫远对着那固执的跳动说道,“过往的一切,就由它去吧,随我一起去往那片宁静吧。”

心脏依旧咚咚地跳动着,似乎,并不愿意随着莫远去往那片所谓的宁静。

同时,宁静之外的异样,越发明显了。

心脏继续固执地跳动着,似乎,也在不断提醒着莫远,这无法忽视的异样。

“我胸腔内传来的不是我的心跳声?”莫远诧异道,“不,人怎么会有能力辨别心跳声是属于自己的亦或是他人的呢?心跳声应该是一样的吧。”

然而,莫远心中非常确信,这心跳声并非是自己的,虽然,莫远自己也说不清这种确信的来由。

第十六章 共鸣

也许,人对一直相伴自己一生的心跳声是有一种清晰的认识的,虽然,平时无法察觉自己具备这种认识,言语也许也无法说清个中细节,但,当陌生的心跳声由自己的胸腔内传来,人,还是能立刻察觉出异样的。

又或者,这一能力只在这经验系统的梦境中才存在。

莫远不置可否间,感到,这陌生的心跳声似乎不仅来自自己的心脏,而且还来自外部某个地方。

“共鸣?”,莫远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这样想来,这陌生的心跳声的确也同样从身外传来。

就在此刻,倒映在水面上的女子身影,变得异常清晰,正如之前所分辨的,正是吴欣。而缠绕在莫远体内那另一个人的形象周围的迷雾,此时,也悉数散尽,“吴欣?”

眼前水面倒映中的吴欣,莫远体内的吴欣,以及莫远自己,三个人仿佛正在以相同的感官感受着眼前的世界。

水面之外的吴欣,所感受到的一切,莫远亦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吴欣的眼前,深渊般的湖底映出耀眼的星光,周身吹佛的秋风,透出不属于这个时节的冰冷,犹如明晃晃的刀子,不停地割着吴欣脆弱的身体。

莫远的眼前,亦出现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湖水,映着清冷的星光,冰冷刺骨的秋风,不停刺痛着自己的身体。

“吴欣的身体为何如此憔悴?”莫远能清晰地感受到,吴欣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像是久经折磨一般。”

“原来这心跳声便是来自吴欣。”莫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刚才的确停止了跳动,而之后缓慢恢复的跳动,完全是由于和吴欣共鸣所产生的被动跳动,那说到底,并不是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而是吴欣心脏的跳动借助共鸣带动着自己的心脏。

“这个世界已无可留恋的了,我这就来陪你。”

莫远惊讶于自己的心声,“难道,吴欣要跳湖自尽!”莫远挣扎着想游出水面,阻止水面另一侧的吴欣。

然而,水面下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莫远似乎将永远停留在这游出水面的瞬间。

“开什么玩笑,要我眼睁睁看着吴欣跳湖吗?这算是什么经验系统?就算是虚幻的梦境,也有点过了吧。”

水面将世界分成了两部分。

水面之上,寒冷的秋风愈发狂乱,枯叶伴着枯枝断裂的声音,四处纷飞,湖水汹涌仿佛暴风雨中的大海,吴欣瘦弱的身影,却坚定地站在风中。

水面之下,一切如死般平静,除了那颗因共鸣而被动跳动着的心脏。

也许,本就是两个世界。

或许只是因为经验系统的故障,这莫名的共鸣,才得以发生,莫远才得以能够切身地体验着另一个世界的吴欣正在体验的感受。

然而,静止终究是静止,莫远虽离水面近在咫尺,却终究无法冲出,只得无可奈何,看着水面外的吴欣一步步走向死亡。

“如果,一切不能改变,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与吴欣产生共鸣?”莫远愤愤不平,“第一次,在梦境历史的公园内,我并不清楚,这突然闯入的另一个人是谁,第二次,在大学湖心的亭子里,依旧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似乎,更清楚了一些细节,直至这次,才终于知晓,原来正是吴欣。”

“一次次地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难道,只是让我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去见证这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吗?”

“呵,吴天,这该死的共鸣,是你经验系统的故障吗?”

“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向我证明,我的过去是无可奈何无法改变的,而现在或者将来,也将是无法改变的吗?”

“那你又何必出现在萧风重温的梦境中?又何必与我进行那番对话?”

“吴天是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这声音直接自莫远的脑中响起,莫远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身体恢复了自由,像蓄势已久的箭,冲出水面。

“吴欣,跳湖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莫远喊道。

一名男子从湖面以下突然冲出的情景,显然,惊到了那名女子,但她只楞神了一下,便冷冷地问道:“你是谁?吴欣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跳湖?”

第十七章 怀疑

莫远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一是因为自己正往女子所在的岸边游去,不方便回答;二是因为女子的问题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一时半会也回答不了。

趁着游向岸边的间隙,莫远迅速思考着当前的状况。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人类经验系统似乎总爱和自己开些玩笑,之前,进入梦境历史寻找吴天先生线索时,那至今还未明确原因的“一分钟”,和现在的情形,离开重温回忆的梦境后,又再次陷入未知的梦境,非常相似,之前是进入时发生的,当前是离开时发生的。

“不过”,莫远想到,“那神似吴欣的女子,刚才,那冰冷的语调,完全不像是一个程序模拟的虚拟人所能表现出的,之前重温回忆中的吴天,虽是虚拟人,但那是经过王成及萧风专门开发的,故能表现出独有的气质,但这类案例应是极其罕见的。”

“难道那女子是梦境中的真实人类参与者吗?接入萧风的梦境需要相应的密钥,此密钥只有萧风拥有,所以,梦境中除了程序模拟的虚拟人外,应该只有萧风,吴欣与我,是不可能再有他人可以接入的了。”

“看来,当前这个由那神似吴欣的女子和我参与的梦境只能是经验系统构建的其他梦境了”,莫远有些困惑,“吴天主持研发的系统,是不该存在这种错误的,从一个梦境跳跃到另一个梦境,这种混乱,完全违反了吴天研发系统的原则——真实性。”

面对这些矛盾,莫远开始倾向于自己其实正处于现实世界中。

若说自己正在现实世界中,那刚才即将游出水面时,那莫名将自己牢牢定住的强大外力;那“共鸣”所带来的临界体验;岸上的“吴欣”,体内的“吴欣”,连同自己,三者互通感受的奇妙体验,凡此种种,又应作何解释呢?

精神药物产生的幻觉?亦或受人催眠?

莫远的记忆,从三人在梦境中服下药丸,主动激活唤醒过程,准备返回现实世界开始,便出现了空白,再有记忆,便是从这水面以下开始的了。

其间,丝毫没有苏醒于萧风隐藏于商场大厦里的秘密实验室的丁点映像,当然,这并不能代表自己就没从秘密实验室醒来,可能,醒来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才导致现在的自己出现了短暂的记忆提取障碍。

若真是这样,上岸之后,向那位被自己误认为是吴欣的女子道个歉,顺带劝她不要轻生,然后,迅速离开此地,尽快同萧风吴欣取得联系。自己正经历的事件,已然涉及了人身安全,极似被注射药物后丢入湖中,“想伪造我服药自杀吗?”

“若我推理没有大的出入,想必她们的处境也很危险”,莫远想着,已然游到那女子所在的岸边,当他踏上岸的瞬间,一种不能言说的不协调感,弥漫在周身的空气中。

莫远向站在一旁的女子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女子并没有回应他,依旧是冷冷地观察着他,一副时刻提防的样子。

莫远并没有时间理会当前这奇怪而又尴尬的情境,继续着自己的思考,“并没有确切证据,支持我的推理,也许,就是经验系统出了莫名的故障,我的确就在梦境中,当然,也极有可能,我的确回到了现实世界中,而此刻,萧风吴欣正面临着危险。”

“拜吴天所赐,这梦境与现实世界,别无一二,我该如何迅速确认当前是梦境还是现实呢?”莫远自问道,“因为梦境参与者在接入梦境前的准备阶段,都会被通过药物和催眠清空工作记忆及短期记忆,并阻碍长期记忆中和梦境体验相关部分的正常提取,然后被赋予与新身份及环境相关的认知,所以,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梦境中,我若问他们,我们是否并不在真实世界中,而只是在梦境中,定当被视为疯子。”

“而虚拟人自然更不会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了”,莫远有点无奈,“若当前的确是真实世界的话,我要是那么问,也定会被当作疯子的。看来,无论怎样都将被视为疯子啊。”

“我现在跳湖自尽,若是死后又苏醒了,证明现在的确是梦境,若是死后没了之后,证明现在的确是现实。”莫远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也怀疑我们当前所处的世界是梦境吗?”女子忽然开口问道,语调中少了几分冷淡。

未名

本来计划周四晚更新一章,那么书友们就可以在周五,也就是今天一早,读到新的一章了,但,你信不信,我刚刚加班完毕。

不过,周五应该不用加班了吧,终于有时间更新了,等我。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本意

两个陌生人,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千山万水,也许只是一个共同关心的问题。

现在,因为对于世界的共同疑问,女子和莫远之间原本陌生的距离被迅速拉近了。

“不过,你刚从湖里游上来,这就又跳回去的话,实在是可笑,还不如让我来跳,比较合适。”女子半开玩笑地说道,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冷淡与提防。

虽然,莫远知道眼前神似吴欣的女子并不是吴欣,但,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把她看作是吴欣——“这个世界已无可留恋的了,我这就来陪你”,莫远重复着之前“共鸣”时听到的心声,“也许,对你而言,跳湖的本意并不是想探究这个世界的本质吧?”

“‘本意’真的重要吗?这个世界真的在乎‘本意’吗?只要我跳湖的结果,客观上的确是验证了世界的本质,这就够了吧?”女子转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跳湖的呢?原本我以为你是从我站在岸边的情形猜测的,现在,看来,你很清楚我的心声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当我准备游出湖面时,我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牢牢定住,与此同时,我与你产生了共鸣,你的心声,我都能感受到,如同自己的心声一般。”莫远简略地描述了一番之前的经历,“我知道,这听起来,简直荒唐。”

“是有些不可思议”,女子笑了,带着点苦涩,“不过,这不正说明,这个世界的确只是个梦境吗?所以,才会发生这些莫名的事。而我以前的所做的各种努力,各种坚持,其实,只是一场梦罢了,不管我执着的‘本意’如何,结果,都只是虚幻罢了,‘本意’并没有什么价值。”

莫远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正在唉声叹气迷失自我的吴欣,叫他忍不住想劝她几句。当然,他的内心非常清楚,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吴欣,“即使,只是容貌相似,我也会忍不住想去帮她吗?我怎么也开始感情用事了呢?哎,下不为例。”

“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的话,那么,也许真如你所说,‘本意’并不重要,或者说,远没有结果来得重要”,莫远望着眼前的陌生女子,眼神却似注视着吴欣,“那是现实世界的无奈,但是,若我们果真处于梦境的话,既然,最终我们都将苏醒于现实,这里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按你的说法,‘只是虚幻’,那么,对于一个结局注定一切成空的故事,是什么来区分其中可怜的角色呢?是什么赋予了这些角色不同的价值呢?正是你觉得不重要的‘本意’!”

“其实,你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道理,不过,我听着,还是很受用,至少,让我觉得我坚持许久的‘本意’还是有价值的。”

“哈哈,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狡辩,这些都不重要,能让你重新振作起来,与我一起,共同探究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就够了。”

“哈哈哈,看来你的‘本意’只是想多个搭档啊。”女子笑道。

“搭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莫远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世界只是个梦境的呢?有什么证据吗?”

对于莫远而言,他之前的种种经历,让他倾向于当前世界是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但是,毕竟缺乏关键的证据,仍然不能排除现实世界的可能性。因此,若是女子能提供关键证据的话,他就可以心安地去“死”了。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而认为这个世界是个梦境的呢?”女子反问道。

莫远并不想将之前更久远的经历告诉面前的女子,便只从湖面以下的经历说起:“之前提到的,即将游出水面时的诡异经历,我便是由此推理出,现在的世界也许并非真实的。”

“但是,你还是觉得缺乏关键证据,毕竟,那也可能只是精神药物产生的幻觉。所以,你想向我寻求更多的证据。”

“正是。”

“呵,证据”,女子不以为然地说道,“真正的推理,从来都不是从证据出发,证据,只是推理完成后附送的佐料,有了它,凡人才会相信你的推理,但即使没有它,也丝毫不影响你推理的正确性。”

莫远略微有些吃惊,这番对于推理的论述,暂且不论正确与否,实在是非常独特精辟,“看来,你对推理很有研究啊。”

“那是自然,我可是AA学院的院长——古言语文字的天才破译家啊!”女子得意道。

“AA学院?”

“是啊,我现在正寻思着要跳的湖正是这所学院情侣们都非常喜爱的星月湖。”女子笑道,“我这一跳,明早上了头条,怕是要吓坏那些情侣了。”

“星月湖?”

第十九章 命运

莫远着实吃了一惊,也终于明白了,之前踏上岸的瞬间,那不能言说的不协调感的来由——新环境的陌生感,以及,自己不经意间潜意识里对面前这潭湖水的亲切感。

莫远环顾四周,不禁想起了,与吴欣初次游历AA大学时的情景,那时所见的星月湖,与眼前的湖水相比,除了感觉更惬意些,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不就是湖心亭吗?”莫远发现远处湖心尖的亭子,心想,“我记得,亭子的柱子上刻有还未被破译的锲形文字,其中一根柱子上刻有的文字与海底石板上的一模一样,但却被解释为讲述天文方面的知识。”

“你一直望着那间亭子,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我带路,免费做你的导向导,如何?”女子说道,“反正,我也暂时不想跳湖了,这夜深人静的,也无聊。”

“能由院长您亲自做我的向导,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怎么说,你也算救我一命,就不必客气了。”

两人便一同前往远处的湖心亭。

途中。

“您刚才说‘AA学院’?”莫远确认道。

“是啊,有问题吗?”女子有些不解,“位于A市的西南角,专研古言语文字的AA学院,在全国,也算是相当有名了。你竟然不知道?”

“大概我还未从刚才湖底的经历中缓过神来吧”,莫远解释道,“所以,一时竟对AA学院反应不过来,觉得陌生,总觉得应该是AA大学才比较熟悉,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哈,你的错觉倒也蛮准的,不如说是直觉吧,AA学院,已经获得了联邦教育部的批准,即将扩建为AA大学,明年,也就是2090年,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将成为这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女子回应道。

“这所大学的前身是专门研究古言语文字的学院,学院院长便是我提到的那类‘天才破译家’,而且还是一位女性。后来学院扩建成大学后,她做了第一任的校长,也是这所大学历史上唯一的女校长。”初次拜访AA大学的王成时,吴欣介绍学校历史的话语,此刻,在莫远脑中回响。

“我想,您会成为这所新大学的校长的。”莫远确信地说道。

“哦?这么肯定我不会在上任之前跳湖自尽吗?”

“是的。”

“为何?”

“直觉吧。”

莫远脑中又回响起吴欣之后的话语,“可惜,就在成为校长的同年,她跳湖自尽了,至于缘由,众说纷纭。哎,真是天妒英才。”

“成为校长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吗?”莫远自问道,“这就是命运吗?而我只是丢进这命运长河的一颗小石子,虽然能起些小波澜,但终究改变不了它的流向。”

“你怎么一脸若有所失的样子啊?”女子不解地问道,“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成为这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可是你说的啊,你应该开心才是吧?”

“我是因为回忆不起掉进湖水之前的记忆,才若有所失的。”莫远解释道。

“别太着急,它自会浮出水面的。”女子安慰道,“记忆,就是这样的。”

“嗯。”

我这是回到了过去了吗?不,时间穿梭始终没有实现,至少官方从未证实过。

或者。

有人在现实世界特意为我搭建了一个模拟过去的“剧场”?还特意选择了一个神似吴欣的演员,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又或是。

我正在经验系统构建的梦境中?可这梦境的内容又是谁设计开发的呢?眼前的女子,若说是程序模拟的虚拟人,我是断然不信的,但若是真实的梦境参与者,她的记忆在进入梦境前,是否受到了药物和催眠的影响呢?换句话说,她是一名普通顾客,的确不知道自己在梦境中,只是因为自己的推理,开始怀疑世界本身,还是——她同我一样,可以自由接入梦境,并不需要被注射药物或是催眠,记忆完全不受影响,若是这样,她本就应该知道当前所处的世界就是梦境,那么,那些跳湖自尽的戏份,只是受人指使的扮演罢了。

“吴欣、萧风和我,三人服下药丸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是醒来之后,经过一番曲折,记忆受损,才来到了这里——真正的过去,或是,模拟过去的现实世界,亦或是又一个梦境;还是,我根本就没有醒来?”莫远觉得这样思考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思维的漩涡,无法自拔,并没有什么益处,便暂时不再考虑这些了。

“你好像很困惑的样子啊。”女子问道。

“喝太多湖水了吧”,莫远开玩笑道,“不过,我还真有一个困惑的地方。”

“湖水的关系吗?哈哈,说说看你的困惑。”

“您非常像我认识的一个女人……”

“就是你之前冲出水面时,口中的吴欣吧?”

“是的”,莫远肯定道,“我该如何形容这等相似呢……”

“孪生姐妹?”女子打趣道。

“或许吧。”

莫远心底知道,吴欣同这位女子不可能是孪生姐妹,她们是不同时代的人。现实世界正是2117年,而这个世界,尚处于2089年。

“难道?”莫远忽然意识到什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

第二十章 顺其自然

“不同时代却长得如此相似的两名女子,最大的可能,便是母女,嗯,我需要计算一下,时间上是否吻合。”莫远想着,有些为难,“问女性的年龄,好像不大礼貌,但也没有办法。”

“说来真是失礼,直到现在,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呢,未来的校长。”莫远礼貌地问道。

“嗯,我叫叶芝。你呢?”

“莫远。”

“莫远……这名字有点意思。”

“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罢了”,莫远继续追问女子,“可以知道您的年龄吗?”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啊?”女子问道,“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你虽然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但我也不能因此,答应和你交往。”

莫远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会这般作答,一时语塞,“我只是……”

“34岁”,女子答道,“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对我这样一个将要离开世界的人,想在离开前,多留些乐趣罢了,要是开了不恰当的玩笑……”

“没事的,我也有些习惯被开玩笑了”,莫远回应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您的年龄,我还以为您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

“是吗?”女子很是开心。

莫远心中飞快地开始了时间的演算。

现世是2117年,我记得吴欣说过,十八年前,她才八岁,也就是说,2099年,吴欣八岁,那么,2091年,吴欣出生……

想到这,莫远突然感到了失望,“叶芝是在2090年成为校长之后跳湖自尽的,这一年的相隔……看来,是我多想了……她们并不是母女。”

“说起来,吴欣口中,也只是将她视为偶像,对于她的死,也只是惋惜,并没有更多的情感在其中,再说,若真是母女关系,在介绍AA大学的历史时,吴欣也没必要刻意不提起的。”莫远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也许,真的只是相貌的神似罢了。”

莫远回忆着女子之前的话语“想在离开前,多留些乐趣罢了”,“呵,‘乐趣’吗?你们的风格还真相像啊。”

“不对!”莫远忽然意识到事有蹊跷,“相貌如此神似,为人处事的风格也如此相像,这样的巧合,任谁都不能忽视,为什么在现实世界中,从未有人提起过呢?现实世界中,我是因为未曾见过女校长的照片,所以,没发现这等巧合,但世人为何也没发现呢?就算性格的相像,世人发现不了,那相貌的神似,总该被发现吧。”

“就连吴欣自己也从未提起与自己的偶像相貌神似,这等神奇有趣的巧合,以吴欣的性格,怎能做到只字不提呢?”

“莫远啊”,女子问道,“你从知道我年龄开始,便陷入了沉思,是不是知道我的年龄后,有些失望啊?”

女子的提问,让莫远从思绪中回到当前,“哪敢失望啊,您又在开我的玩笑了。”

“年轻人,看来你的心思很重啊。”女子忽地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如,让有些事顺其自然地发展吧,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嗯。”

第廿一章 海

女子与莫远向着湖心亭的方向,沿着星月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校园里,哪怕只是稍稍走快一点,都是不合时宜的。

两人聊天之间,湖心亭已在不远的前方,仿佛没几步就能到达,亭间柱子上的楔形文字似乎就在莫远眼前,那记录着因为贪婪弑神而最终导致一个强国自我毁灭的故事,随时都准备再次上演。

然而,路似乎永远都走不完。

莫远每走近一点,其间的路便又延伸一点。

“大概是我太想快点去亭子间坐坐了吧”,莫远对女子说道,“由于心理作用,反倒觉得本来并不长的路有些漫长。”

“是不是觉得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嗯,是的,感觉,这路怎么走都走不完的样子。”莫远回答道。

“不急,不急,慢慢走就是了”,女子说道,“你总不见得要我这样一位未来的校长在这深更半夜陪你跑向那间亭子吧?”

“自然不敢这么要求”,莫远答道,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在漆黑的校园里沿着湖边小径一路小跑的样子,的确有些怪异。

“并不用着急”,莫远自我安慰道,“若当前果真是在梦境中的话,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现实世界来得快,耽误不了现实世界多少时间;若当前便是现实世界的话,我恐怕已身在某个预先设置好的布局中,急也没用。”

就这样,两人继续走着。

恍惚间,莫远觉得自己似乎正漂浮在大海之中,而那间远处的亭子映着忽明忽暗的亮光,仿佛指引方向的灯塔。

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犹如漆黑的夜正渐渐融入其中,空气中,海水的气味越来越浓……

莫远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去。

自己的双脚正踏实地踩在路面上,丝毫没有海水的影子,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海水腥味也瞬间消失了。

“莫远,你怎么了?”女子问道,“为何突然低头?掉了什么东西吗?”

女子的问题,提醒着莫远,一切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常。

“想到楔形文字,就自然想到了那次海底的经历,产生方才的幻觉,也是正常的。”莫远心里这样分析着,便望向远处的亭子,亭子并没有映出什么亮光,“只是间普通的湖心亭罢了。”莫远心说,“一会到了亭子间,一定要向她确认关于那柱子上的楔形文字的含义。为什么她觉得是讲述天文方面的知识,如果是哪里搞错了,相信只要我稍稍给出点提示,以她的才能,定会得到那文字的真正含义:贪婪弑神导致灭国的故事。”

正这样想着,莫远发觉那间远处的亭子又再次映出忽明忽暗的亮光。

空气中,海水的气味又再次扑面而来,莫远周边的景物,刹那间,化为无边无际的海水,泛着点点星光。

“我又产生幻觉了,我感到我正漂浮于大海之中,空气中到处是海水的腥味,就像刚才一样”,莫远边说边低头,想确认自己的双脚正切实地踩在路面上。

然而,并没有路面。

此刻,莫远正站在海面上,平稳,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而那漂浮感,并不是来自海水,而是来自周身的空气。

“您也正在感受我所感受的一切吗?”莫远边低头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边向女子问道,“您觉得这种情况说明了什……”

半晌,女子毫无回应,不禁让莫远抬头转向女子的所在。

然而,莫远的身旁,空无一人。

莫远环顾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并没有女子的踪影。

整个世界,除了莫远,便是脚下这死一般平静的大海,还有头顶那点点繁星的夜空。

未名

不知,能否在12点前,将这章更新好。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廿二章 星空

一个空灵的世界。

没有时间。

没有方向。

莫远,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共鸣,那只是伴随自己至今的熟悉的心跳声。

每一次心跳声,都在提醒着莫远,此刻,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然而,莫远,并不觉得孤立无援。

事实上,这一直是莫远期望的场景,只有他一人,独自面对,未知的境遇,不牵涉他人。

就像第一次接入经验系统时的梦境,在夜深人静时,作为302先生,独自游荡在匿名网络中,面对形形色色的委托人,完成他们委托的任务,得到相应的报酬。无需搭档,无需协作。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孤独,那只是自由的另一种形式。

无援?我便是我自己的后援。

“呵,我在想些什么?尽是些毫无意义的感慨”,莫远自嘲着,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不知何时,原先漆黑的夜空,透出了些许墨蓝,犹如黑天鹅的羽翼,那点点星光,便是羽翼上滑落的晶莹剔透的水滴。

“小狮座……大熊座……至少……我在北半球。”

莫远辨认着几个常见的星座,暂时了解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虽然,很粗略,但,毕竟聊甚于无。

莫远稍有些心安,忽然,眼前的星空让他感觉有些异样,一时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这夜空太完美,不像真实的,所以,我才觉得异样吗?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算啦算啦,一直这样抬头仰望星空,脖子也有些酸了。

莫远正要低头,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莫远的眼睛,本能地捕捉到那颗流星,视线紧紧地跟随着它,直至消逝在北方。

也就在这一瞬,莫远意识到了异样的缘由。

“你去哪里了?”莫远心里默默问道,同时,一些成年旧事不禁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

“北极星是天空北部的一颗亮星,离北天极很近,差不多正对着地轴,从地球上看,它的位置几乎不变,可以靠它来辨别方向。由于岁差,北极星并不是永远不变的某一颗星。”学院的教师,正对着全息星空投影,讲解着关于北极星的知识。

“公元2000年是小熊座α星,到公元14000年将是织女星。每25800年,北极星要循环一次。比如在麦哲伦航海的时代,北极星距离北天极有约3点5度的角度差,而公元2000年,北极星更靠近北天极了,角度差只有42分,还不到1度。”学院的教师边说,边瞅着懒洋洋地正望着窗外的莫远。

“天文学家根据地轴摇摆和恒星引力计算,到公元2100年,北极星将到达离北极点正上方最近的位置,它距离北天极将只有27分,不到半度。然后,北极星就将逐渐远离北天极。所以……”教师突然向莫远提问道,“现在,北极星与北天极的角度差是多少?”

“27点45分。”莫远平静地答道,头却仍然望着窗外。

教师微微叹了口气,转向面前的星空投影,继续讲解着相关的天文知识。

她也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解,还不时做些笔记。

------------------------------------------------------------------------------------

“如今的话,应是29点55分”,莫远心中默默计算着,“不过,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此刻,北方夜空中,原本那颗明亮的北极星,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准确地说,整个小熊座都不见了。”

莫远的耳旁,仿佛再次响起了,那老爱向他提问的老师的声音,“星座的位置,就大尺度的时间变化而言,是在不断变化的。”

“那,我又漂流在时间的何处呢?”

在毫无瑕疵的夜幕中,那来自遥远光年外的星光,并不能给出什么答案。

第廿三章 星点

风:“他抬头在看什么?”

智:“应该是在观察恒星组合吧。”

风:“恒星组合?”

智:“嗯,他们称作为‘星座’。”

风:“有什么意义?”

智:“在他们的早期时代,‘星座’常常用于导航和时间的确定。”

风:“哦?既能确定方向又能确定时间?”

智:“是的,通过‘北极星’可确定方向;至于时间,古埃及人通过观测大犬座α星的偕日升来确定一年的起始。”

风:“‘北极星’,‘古埃及人’,‘大犬座α星’,这些都是他们的用语吧?你的词汇越来越接近他们了。”

智:“观测久了,很自然就使用了他们的说法。”

风:“那你观测了多久?”

智:“自他们被产生以来至今已有六瞬了。”

风:“才六瞬,也称得上‘久’吗?”

智:“若你融入其中,渐渐便会适应他们的时间尺度,就会觉得‘久’了。”

风:“老师说过,‘我们的道路高过他们’,后面半句……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智:“‘我们的信念高过他们’,并且,这里的他们,泛指一切我们之外的形式。”

风:“不用你特别解释,我也知道‘他们’的含义。”

智:“那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风:“当然。而且,似乎你也低估了他吧,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似乎已经通过观察恒星组合——哦,‘星座’,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智:“你对他们的表情系统的认识,还有待提高。”

风:“什么叫‘有待提高’?直接说‘水平差’就可以了,拐弯抹角的,多没意思。”

智:“嗯,水平和脾气一样就好了。”

风:“讨论我的脾气,以后,有的是时间。按你的说法,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吗?”

智:“我将整个小熊座从夜空中移除了,北极星就位于其中,现在的他,一定非常迷惑。”

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智:“自有我的目的。”

------------------------------------------------------------------------------------

莫远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起初,他对于现状有过几种判断,但当叶芝消失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境遇。

同时,叶芝的话语——“真正的推理,从来都不是从证据出发的。证据,只是推理完成后附送的佐料。有了它,凡人才会相信你的推理,但即使没有它,也丝毫不影响你推理的正确性。”——正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吴天先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让我经历那些,他设计的系统也不会出错。”莫远的念头刚一出现,便让自己吃了一惊,按他自己往常的思维方式,他应该会如此考虑——“吴天先生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让我经历那些,他设计的系统应该也不会出错。”

而现在,“没有必要”“应该不会”这些带有推测性质的委婉话语统统转变成了斩钉截铁的“不会”。

许是受了叶芝话语的影响,莫远的推理不再像以往那样因为受制于证据的缺乏而不够自信。

“这样也挺好,特殊的境遇,本就该有些非常的举措。”这样想着,莫远继续着自己的推理,“人类经验系统外,对于国家社会,我只是无名之辈,三流作家;对于B集团,我只是一个刚进入试用期的员工,唯一让我能具备些许小价值的,便是我的老板吴欣,但是,那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价值。”

想到此处,莫远豁然开朗,“所以,那些经历,就如同当前的情形一样,背后主使,另有蹊跷。”

莫远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夜空与海面交汇的所在,似乎,有几个黑点,在这海天一色宁静和谐的世界里,显得异常突兀。

“既然,如此安排,我当乐意奉陪。”

第廿四章 独自

莫远一步步走向海天交汇那耀眼星点的所在,脚下漆黑平静的海水随着莫远的脚步,泛起阵阵涟漪。

“这是一个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世界,作为普通人的我,竟然可以在海面上如履平地地行走。”莫远边走边想着,“这和吴天设计的人类经验系统的原则‘真实’,完全矛盾。我不相信吴天的系统会出错,更不相信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莫远边想边回忆着之前种种反常的经历,“究竟是谁,拥有比吴天更强大的技术,突破重重系统限制,构建了如此荒诞的梦境。”

“嗯?”莫远注意到远处星点那耀眼的光芒开始缓缓暗淡下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这闪着光芒的星点,分明是那构建当前梦境的人故意为之的诱饵”,莫远无奈地想着,“哎,虽然,明知如此,我也只能前往。不过,既然整个世界都是按他的意志构建的,到目前为之,我也一切安好,想必,对我并没有加害之意。”

莫远感到脚底有亮光泛出,低头细看,脚下漆黑的海水犹如影院的幕布,而此刻,幕布上映出了些许亮点,犹如萤火虫般飞舞着。

莫远的脚步并没有停歇,直觉告诉他,保持移动,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萤火虫渐渐越聚越多,成群结队,不断地飞向莫远脚步的所在。

“呵,我因为那些闪着耀眼光芒的星点,而选择前往一探究竟,而你们,又是因为什么,而选择飞向我呢?”莫远边走边低头观察着这些海面下的萤火虫,自言自语道,“真是讽刺,我感觉我的行为幼稚到和昆虫一般,为什么我会对那些闪着光芒的东西有好奇心呢?为什么会很自然地想去一探究竟呢?我也只是简单地因为‘趋光性’吗?对了,若你们真是萤火虫,你们应该讨厌光亮吧,毕竟,就我所知,你们属于‘负趋光性’的昆虫。”

莫远想到这,只见,海面下的萤火虫们,忽地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它们聚集成一个个光球,疯了似地撞向莫远站在海面上的双脚,犹如烟火一般,爆炸成点点流光,散落在漆黑海水的幕布上。

“那是?”莫远发觉那些散落在幕布各处的流光开始有组织地结合起来,渐渐地,一个熟悉的影像出现在了幕布上。

只见,那个作为302先生的莫远正坐在电脑前,通过文字信息与匿名网络另一处的委托人,商量着具体的委托事宜。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人类经验系统以中学信息技术老师的身份体验另一种生活时的情景,这些内容,按照人类经验系统的设计,除了我之外,他人若想了解,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一,他也是我参与的这个梦境的参与者;二,他能使用位于经验系统研究中心的主实验室中的接入装置;三,吴欣亲自引导整个接入流程。”莫远边走边琢磨着,“并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

之前便开始缓缓暗淡下来的星点,此时,越发暗淡了,好在相距已经不远,循着之前的方向,抵达那星点的所在,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莫远脚下,那漆黑海水形成的幕布上正重现着302先生昔日的影像,那些理应只有302先生才知晓的影像。

莫远有些烦躁,脚步自然更快了,那缓缓暗淡的星光,此时已经全然不见了。莫远依着之前的印象,向着星点曾经的所在,快步走去,而那影像则紧紧跟随着莫远的脚步,始终在莫远正下方的漆黑海面上“放映”着302先生过往的点点滴滴。

忽然,莫远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使他的步子变得异常沉重,莫远凝视前方,借着夜空的星光与脚下幕布的亮光,依稀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正在等待他的到来似的。

莫远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抬起脚步,向着那几个人影走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人影也愈发清晰了,他们通体黑色,只有人形,没有面容。

“七位先生,是想通过我脚下不断重现出的影像,告诉我,你们对我了如指掌吗?”莫远不紧不慢地问道,带着几分挑衅,没有丝毫紧张或者胆怯,虽然,他的脚步已沉重到再难移动分毫,但一人面对如此境遇,莫远反倒更为冷静,甚至有些兴奋。

七个黑色的人形,都是常人的形态,除了最右边的那个——身后有一对翅膀在扇动,那白色的羽翼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诡异而醒目——右边的翅膀完好,而左边的翅膀则残缺不全。

“放肆!”异常庄严而愤怒的声音正是来自最右边的那个人形。

莫远瞬间感到巨大的引力自脚下迸发出来,疯狂地拉扯着他的身体,使他无法站立,几近跪倒。

“呵”,莫远没想到自己的问话这么轻易就激怒了对方,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是多久没有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了?这才是真正有趣的事情。”

第廿五章 搭档

智:“风,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风:“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对于他们,只需要展示我们的力量即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唯有屈服。”

智:“借助力量,得到的只是他们肉体的屈服,但,更重要的精神的屈服,以你的这种方式,是难以达成的。一旦他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范围……”

风:“通过肉体的屈服,就不能进一步达成精神的屈服吗?我对他们的历史,虽然,没您那般了解,但也略知一二,一国侵略另一国,不都是凭借力量,首先在肉体上完成征服,进而再完成文化上的征服吗?”

智:“哦?你也终于愿意了解他们的历史了吗?”

风:“只是对他们的战争史有点兴趣,拿诺曼人征服英格兰为例,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入侵并征服了英格兰。这次征服改变了英格兰的走向,从此英格兰受到欧洲大陆的影响加深,而受到斯堪的纳维亚的影响逐渐衰退。诺曼人的征服整个改变了英格兰的文化,甚至是其语言。”

智:“所以?”

风:“所以,这不就说明了通过肉体的征服进而达成精神的征服是完全可行的。”

智:“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风:“什么其一其二的,我哪里说漏了吗?”

智:“呵,发动这次入侵的诺曼底公爵威廉,在入侵前,首先做的事情是:上书罗马教宗亚历山大二世控告哈罗德二世违背白骨誓约,教宗亚历山大二世随后裁定威廉胜诉宣布英王哈罗德二世为教敌。明白了吗?入侵也罢,征服也罢,从一开始,便是从精神上文化上开始的。”

风:“我……”

力:“你什么你,你们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智说的,便是我们要做的,至于你,风,我看你右边的翅膀,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风:“我听命便是。”

智:“呵,力啊,不要吓唬他嘛。”

风:“谁说我怕他了?”

力:“怎么?”

------------------------------------------------------------------------------------

莫远极为艰难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脚下那强大的引力,疯狂地不停拉扯着他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向腿部聚集,忽然,一阵晕眩袭来,“看来,引力过大,心脏已经很难将血液输送至头部了。我离彻底失去知觉,不远了。”莫远冷静地思考着,“现在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至少,意识尚存时,我可不能倒下,要倒下,也应该是在我无意识的状况下……”

莫远望向远处的夜空,由于脑部缺血,他的双眼已然感受不到任何光线,然而,他仿佛依然能够看见那些熟悉的星座。

“嘿,莫远,那是什么星座?”她问道。

“仙后座。”

“那,那是什么星座?”她又问道。

“仙王座。”

“他们是一对吗?”她再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啦。”

“哈哈,也有你不知道的吗?”她笑盈盈地说道。

“无从推理的东西,我当然不知道答案了。”莫远无趣地回答道。

“和你做搭档,我肯定会无聊死。”她嘟着嘴抱怨道。

“学院要让我们组成搭档吗?”莫远有些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吗?是隼老师透露给我的。”

“就是那个上课老爱向我提问的老师吗?”莫远问道。

“你不会到现在,连几个给我们上课的老师的名字都不了解吧?”她故作惊诧地问道。

“我记那些名字做什么。”莫远抬头望向夜空,“我们现在看见的星光只是几百年前的回忆罢了,那遥远地方的喜怒哀乐,谁会在意?”

“就像我们的喜怒哀乐,又有谁会在意?”她很自然地附和道。

“如果一定要有搭档,还是你比较和我心意。”莫远淡淡地说道。

“嗯,失去意识,还能站到现在的人类,真是有意思。”

莫远恍如黄粱一梦,被一庄严而又温和的声音带回了现实。

第廿六章 尝试

“人类?”莫远诧异道,“说得好像你们不是人类一样。”

“的确,如您所说,我们并非生活在这颗星球的人类。”庄严而温和的声音回答道。

“暂且不论您此番话语的真实性,至少,我能断定您的身份要比之前那位易怒的先生尊贵许多。”莫远平静地说道,此刻,他原先因脑部缺血而感受不到光亮的双眼,又再次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懂得,肆意展现力量,并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而像您这般,为我恢复了正常引力,让我得以恢复意识,可以与您正常交谈,反而能赢得我的尊重。”

“之前那位先生秉性如此,然而,并无恶意,若有冒犯,还请您多多担待”,庄严而温和的声音说道,“如您所见,我们共有七位,然而,我们之间,并无尊卑之分,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们是伙伴。”

莫远并不希望遇到这样的对手——是的,从接触伊始,他便清楚,他们是对手,即使不是充满恶意的敌人,也可以肯定是各怀目的的对手——易怒的对手是容易对付的,而这般礼貌有加的对手才是棘手的,尤其是那温和的态度,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竟让莫远生出几分敬畏。

“虽然,您以‘你们人类’和‘我们’来做身份上的区分,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莫远说道,“在我看来,你们只是成功破解了人类经验系统限制的技术团队,从而可以构建出违反真实世界法则的梦境。”

“您是需要证据?”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问道。

“是的”,莫远答道,“虽说,我觉得地球上并不存在能够破解人类经验系统限制的技术,若说你们是外星人,故而能够以我未曾知晓的方法破解系统限制,的确看似合理,但,我也不能完全否认已经有人掌握了破解系统限制的方法的可能性。何况,就我自身而言,‘外星人’的存在,不过是小孩子的幻想罢了,我是不相信的。”

------------------------------------------------------------------------------------

风:“看见了吧?您善待他,他只会得寸进尺,竟然还要求我们提供证据,简直荒唐!”

智:“我们已经寻找了很多候选,显然,就各方面综合而言,他不是最合适的,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去寻找更多候选了,而与过往候选相比,他具备一个别人没有的特点。”

力:“别人没有的特点?”

风:“不就是胆敢挑衅吗?”

智:“那只是为了试探性地引起我们的情绪反应,比如,愤怒。这应该是他的策略,结果,你还真着道了。”

风:“我是故意愤怒的,好让他觉得我们很单纯。”

力:“欸?”

风:“那……那您所说的特点是指什么?”

智:“理智到无趣的冷静推理,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风:“嗯,其他候选人,或多或少,对我们的外星人身份也会有所怀疑,但更多表现出的还是惊讶、兴奋、好奇和一种奇怪的让我感到不适的东西。”

智:“不错,你对他们的情感认知,看来进步不少。”

风:“那奇怪的让我感到不适的东西是什么呢?”

智:“靠你自己的修行去找到答案吧。”

风:“嗯,我会找到的。不过,的确在他身上,我并没有体会到那种让我不适的东西。”

智:“给你一个小提示吧,正是这种让你不适的东西,导致那些候选都失败在最终阶段。”

风:“我们仅剩的时间,只够再做一次尝试了,看您的意思,是想选择他?”

智:“是的,这仅有的最后一次尝试,我想选择他。当然,这个决定关乎我们七个人的命运,我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

------------------------------------------------------------------------------------

“很遗憾,我无法提供证据,来证明我们并非你们人类。”庄严而温和的声音说道。

“嗯,那么,您能让我离开当前的梦境了吗?”莫远问道。

“你最终自会离开这个梦境”,庄严而温和的声音答道,“不过,在此之前,您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请说。”

“302先生,您愿意接受我们的委托吗?”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问道。

“哦?”

第廿七章 交易

“既然,您对我们的身份表示怀疑,而我们也无法提供不可辩驳的证据来证明我们的身份”,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不如,让一切简单点,我们的身份是委托人,您作为302先生,是被委托人,如何?”

莫远的脚下,平静幽黑的海面,如影院的幕布,依然不停放映着,他作为302先生,在夜深人静时,透过匿名网络,与一个个陌生的委托人达成交易的情景。

起初,莫远内心很是反感,仿佛,自己正站在被告席上,面前是七位法官,正在对他过往所犯下的罪行,进行着审判,而脚下海面上由萤火幻化出的影像,便是不容置疑的证据。

但现在,对莫远而言,那些影像不再是什么罪证,而是他作为302先生——一个受托人的价值体现——完美完成委托人交办的事务,无论那些事务或小或大,或易或难。

那一个个委托人交付的事宜,在自己脚下的“荧幕”上,接连不断地显现和消逝,就像是在回顾,自己作为302先生,一路走来的历程。

“这样一路走下去,终点便是那与吴天先生相遇的咖啡店了”,莫远想到这梦境中最后的一件委托,不禁有点忐忑。

现实世界还有诸多迷雾未曾驱散,相识不久的吴欣现在是否安好,老练神秘的萧风以及外表和善的王成,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国家政党也好,集团派系也好,他们对人类经验系统,究竟都有何打算,一个供人类体验不同经历的系统,又能和熙熙攘攘的利益,有何牵连。

“不如说,与吴天先生相遇的咖啡店,才是一切的起点。”莫远如是想着,望向不远处那七个黑色的人形,“而他们又是何方神圣呢,外星人?真是幼稚的说辞。能够跨越浩瀚无垠的宇宙来到地球的外星人,还需要通过如此曲折的方式,委托我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

风:“这家伙怎么半天不回话,发什么呆,看来,我要提醒提醒他,是在和谁交谈,怎能由他这般无礼。”说着,原先平静收起的双翼,忽地猛然展开。

智:“又要做没意义的事吗?”

双翼瞬间又收了起来。

------------------------------------------------------------------------------------

庄严而温和的声音问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们很了解我作为302先生的经历,毕竟……”,莫远的视线转向脚下正在不断回放着的影像,“你们拥有很好的技术,成功破解了人类经验系统的限制,可以获取他人梦境的信息,也因此,你们似乎比较信任302先生,可以成功完成你们的委托”

“您说的只是部分原因,当然,单就这一部分而言,的确如您所说。”庄严而温和的声音答道。

“但是,在我了解你们的委托事宜之前,我有一个疑问。”莫远说道。

“请说。”

“委托与被委托,事实上,就是一次交易,而作为交易的双方,我为你们完成相应任务的同时,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莫远问道,“虚拟世界的金钱吗?这对于过去的302先生有意义,对于现在的我,没有意义。现实世界的金钱吗?就你们当前这般隐藏身份的做法来看,我相信,你们是不会愿意牵涉到现实世界的金钱往来的,当然,对这类金钱,我也没有兴趣。”

“我们以这般形象示人,并不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当然,这是后话”,庄严而温和的声音答道,“先来回答你最关心的问题,我们能给你什么。”

莫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只是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望着庄严而温和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七个黑色人形最中间的那位,等待着他的答案。

稍许沉默之后,庄严而温和的声音慢慢说道:“我们可以让您的搭档,代号‘红耳’,再次回到您的身边。”

“红……”莫远忽然感觉呼吸困难,无法言语,像是有人正掐着他的脖子,莫远用尽全身的气力,将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拧开,眼前忽又出现了一面镜子,正要映出莫远脸上的表情,莫远伸手一把遮住眼前的镜子,慌乱间低下了头,他不想看清自己此时的表情,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

“可是,她已经死了!”莫远低着头,话语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

“是的。”

第廿八章 自由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0环区域,某会议室。

“本次行动的目的是获取A国最新研制的超级计算机的详细性能参数,以便于和我国现有超级计算机的性能做详尽比较。”处长正在向红耳和蓝眼讲述本次战术行动的目的。

“您所说的‘A国最新研制的超级计算机’是指最近A国向全世界宣告的超级计算机‘易’吗?”红耳确认道。

“是的。”处长肯定道,“我们对A国向外界公布的性能参数表示怀疑,需要得到切实的数据。”

“了解。”红耳回复道。

“超级计算机的应用,最核心的领域便是军事,相信你们都明白战场上谁能做出更快更准确的反应,谁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处长说道。

“了解。”红耳答道。

“本次任务相关的详细信息,已经对你授权。”

“了解,会后,我便会认真分析本次任务,并在今天向您提交详细的行动方案。”红耳说道。

“很好,会议结束。”

“是。”说罢,红耳和蓝眼起身,正欲离开会议室。

“红耳,你等一下。”处长叫住红耳。

“那我先出去了,我在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等你。”蓝眼说道。

“好……”红耳回应道,蓝眼已经推门出去消失在视线外了。

“晓岚啊,本次行动,如果能顺利完成,我也可以顺势推举你晋升为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副组长,也算对你父亲有个交代,待时机成熟,再考虑晋升组长的事宜。”处长语重心长地向红耳说道,“所以,本次行动,你要充分重视啊。”

“我希望我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以及每次任务的良好完成情况,而得到晋升,如果是因为我父亲的话……”红耳有些激动。

“自然是建立在对你的能力及任务完成度的客观评估基础上的。”处长打断了红耳的话语,“总之,就像以往那样,这次也要完美地去完成任务。”

“了解。”红耳答道,“那,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好,我等着你的行动方案。”

------------------------------------------------------------------------------------

“嘿,莫远啊,你一个讨厌苦味饮料的男人,坐在咖啡馆里,还真是滑稽啊。”晓岚嘲讽道。

“你终于出来啦?”莫远并没有理会晓岚的嘲讽,自顾自躺在咖啡椅上,头靠在椅枕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嗯,你猜猜老头和我说什么了?”晓岚故作神秘地问道。

“要升你做副组长了?”

“真没意思,每次让你猜,你都一猜一个准,真无聊。”晓岚嘟嚷着。

“谁叫你总让我猜这种简单又无聊的答案。”

“哪里简单又无聊了?之前你就发现了什么线索了吗?”晓岚问道。

“嗯。”

“你是不是又访问了你机密安全等级以外的内容?”晓岚继续问道。

“嗯。”

“你怎么又入侵系统?小心被发现后,受到处罚。”晓岚提醒道。

“不会被发现的”,莫远转而问道,“想不想听些更有趣的内容?”

“想。”

“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即将改编为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老头正在谋划第一任局长的位子,晋升你为副组长,对他而言,便是多了条有力的臂膀,增加了竞争职位的砝码。”莫远平静地说道,眼神慵懒,望着天花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仿佛正在述说着一些无聊的事情。

“原来如此。”晓岚明白了。

“当然,晋升你为副组长,同时也是在向你的父亲示好,说起来,也算是一箭双雕。”莫远补充道。

“你才是鸟咧。”晓岚微嗔道。

“嗯……一举两得。”莫远纠正道。

“那还差不多。”晓岚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还要做行动方案呢。”

“稍等一下。”

“嗯?”晓岚疑问道,“为什么……”

话音未落,忽闻剧烈的震动声,晓岚迅速观察周围,判断可能出现的情况及原因,当然,咖啡馆里的顾客都是和晓岚莫远一样的工作人员,因此,并无人慌乱,只见,一条短小的细缝自咖啡馆的天花板中央迅速向两侧延伸,当细缝彻底将天花板一分为二后,天花板便开始向两侧收缩,渐渐的,满是繁星的夜空渐渐映入人们的眼帘。

“知道为什么这个咖啡馆叫巨鲸吗?”莫远自问自答道,“它的前身是一个网球场,这天花板是可自由伸缩的构造,下雨的时候,自然是闭合的,天晴时,便会展开,加之它海蓝色的外观……”

“就像是巨鲸张开了它的大嘴。”晓岚接过话茬。

“嗯,没错。”

“当你发现这咖啡馆的前身后,你那奇怪的思维便开始考虑,现在这天花板是否依旧能正常工作,于是,你偷偷进行了调查,然后,做了必要的软硬件改造,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晓岚说道,“然而你做这些,除了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之外,便是给咖啡馆的工作人员添乱,真是不地道。”

“呵,还记得在学院学习时,练习观察星座的时候,你说,书中描写的银河,根本找不到。”莫远慢慢回忆道,“那是,因为人眼目视最暗的星光大约为6等,而银河的平均亮度约为5.5等,换句话说,人眼其实只是勉强可以看得见银河。在幽暗的环境中,眼晴的瞳孔会放大,让更多光线可以进入眼睛,银河看起来自然较清楚,但只要有轻微光害,要目视银河就变得很困难。”

“嗯,我记得那晚。”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条件和技巧。”莫远循循善诱道。

“比如?”

“理论上银河一年四季都存在,不过由于大阳系于银河系的位置,以及地球自转和公转的影响,基本上就只有夏季的银河最为适合肉眼观测。”莫远说道。

“嗯,现在正是夏季。”

“准确地说,现在是夏季中的七夕节。”莫远补充道。

“我都忘了,原来今天是七夕节啊。”晓岚莫名地激动起来。

“织女星,牛郎星及天津四共同构成了夏季大三角,银河就在牛郎织女之间。”莫远边说边指着具体的位置。

“还是看不清啊。”晓岚努力地分辨着,可还是无法看清。

“嗯,还记得学院时,教你识别的天蝎座和人马座吗?”莫远问道。

“记得,我来找找看……”晓岚边说边寻找着,“就是那里吧?”

顺着晓岚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天蝎座和人马座的所在。

“嗯,未来的副组长果然厉害,一找便找到了。”莫远调侃着,“在天蝎座和人马座之间,尤其是人马座‘茶壶’那部分的上方,那仿佛茶壶嘴不断冒出的蒸汽形成的烟雾,便是银河最亮的一部分。”

“哈,真的是这样。”

“这贯穿织女牛郎星以及天蝎人马座的整个明亮部分,便是银河。”莫远总结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暗淡,若没有你在一旁指点的话,我还是不能分辨。”晓岚说道。

“嗯,现代社会,夜晚灯火通明,光害严重。”

“哎……”晓岚不由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咖啡馆的天花板都已经褪去,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啊?这里可是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你那样做可是要被……”晓岚瞬间明白了莫远要做什么。

“准确的说,是2环区域,处罚不会太重,就当是我为他们做了一次安全检验好了,何况,痕迹我都处理干净了。”

话音刚落,整个星空瞬间明亮了起来,格外澄净,那悠远而明亮的星光如清澈眼眸中噙着的晶莹泪花,洒落在少女乌黑的长发上,汇聚成映着星辉的银河,浮起淼淼白雾,穿过那繁星密布的夜空,流向无人知晓的未来。

“真是……很难形容……”晓岚望着夜空中那璀璨的银河,不知如何描述。

“呵,静静欣赏就好,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恭贺你晋升的礼物吧。”

“一,擅自改造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的软硬件,未经许可,展开其天花板;二,破环2环区域照明供电系统。虽然,你说你将痕迹都处理干净了,但,你不怕我举报吗?抓到你这个破坏分子,对我又是一份功劳,晋升副组长就更顺利了,哈哈哈。”

“我猜你不会举报的。”

“哼,你永远都能猜对吗?”

“至少,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前,我希望我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嗯,但愿吧。”

“还是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吧。”莫远说道,“就由着安全应急小组忙碌一会吧。”

“嗯,原来搞破坏的感觉这么好啊,让我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那可算不上破坏,当然,我们会自由的。”

“嗯。”

第廿九章 朋友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咖啡馆内,正在休憩的人员,纷纷动作起来,毕竟都是些“战谍处”各小组的特工人员,应对起突发事件,自然是驾轻就熟。

当然,他们毕竟只是旁观者,除了观察现场,将具体情况汇报给“安全应急小组”外,便是联络自己小组的成员。

“咖啡馆的天花板原来是可收缩的……”

“是吗?原来你就在现场啊!”

“运气好吧?没想到有人胆敢在战谍处的属地做动作。”

“是啊,情报小组枯燥的工作,真是无聊透顶。我要是也在现场就好了。”

“哈哈,谁叫你不肯陪我喝杯咖啡的?”

“你果然有吸引事件的体质啊,怪不得组长招你进小组……多些爆炸性的事件,我们情报小组才有活好干……”

“你才有倒霉体质呢,不过,我的确喜欢各种不可预知的事件,进而收集相关信息对其进行分析,抽丝拨茧,直至将其来龙去脉呈现于世人。”说着,她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这世上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有的只是人类肮脏的欲望……”

“喂喂,你这突然严肃起来,让我怎么接你的话啊?”

“哈哈哈,由它去吧,由它去吧。”

------------------------------------------------------------------------------------

“组长,您正巧在现场吗?”

“是。”

“我们已经分析各处汇报,人员已经出发,一分钟后,抵达现场。”

“并派两名狙击手,携带最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

“遵命。”

他喝了一口Death wish Coffee,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相隔几个咖啡桌的一对年轻男女,只见他们正在旁若无人地望着星空。

------------------------------------------------------------------------------------

“‘银河’这名字真好。”晓岚自言自语着。

“嗯。”莫远轻声附和着。

“望着它,感觉是那样悠远和宁静。”晓岚说道。

“在我们存在之前,它便在那了,当我们消失之后,它仍会在那。”

“从银河的角度来看,我们是不是渺小的可怜?”晓岚问道。

“不仅渺小而且短暂,转瞬便消失了。”莫远回复道。

“既然如此,人类出于各种目的的争斗,在它看来,应该都是毫无意义的了。”晓岚说道。

“想必,在它看来,应该十分可笑。”莫远说道,“不过,即使朝生暮死的蜉蝣,就它自己的生命尺度而言,依旧是成长繁育死亡的完整一生。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时间尺度内,做着我们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意义,本就是相对的。”

“所以,我们的计划,还是很有意义的咯?”

“那是自然。”莫远平静地答道。

“不讨论这些了,让我再欣赏一会眼前的夜空,总感觉,再无机会欣赏了。”晓岚说道。

“的确,我们似乎正在被包围中,安全应急小组,到底还是来了。”莫远余光所及之处,安全应急小组的人员,已经暗自就位。

“哈,你不是说,痕迹都清除了吗,怕什么?”晓岚底气十足地说道,“我们之所以会被作为目标,无非是因为,在咖啡馆天花板裂开,周边照明失灵的情况下,我们依然有心情欣赏这美妙的夜空。”

“嗯。”

“说到底,也只是我们的行为相比周围的人员,有些突兀,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只要你的确把痕迹都清除了。”

“都清除了,副组长放心。”

“哈,有你这搭档,我能不能升任副组长,还未可知呢。”晓岚笑道。

“嗯……”莫远稍有迟疑,不知该说什么。

“比起,搭档,我更愿意把你当作从学院相遇至今,唯一的……朋友……”晓岚望着夜空中的银河,缓缓说道,“总感觉,无数繁星汇聚而成的银河,像是聚集了很多的回忆,我欣赏着眼前这飘渺的银河,就像在经历着历史久远的茫茫记忆……”

“嗯,兴许,那一颗颗恒星也有自身的记忆,而那银河的色彩,便是恒星记忆的模样。”莫远望着夜空中淼淼白雾般的银河,说道。

“那我们的记忆,是否也能汇入其中,随着它流向宇宙的尽头?”

“会的。”

“是吗……那可是满满的记忆……”

------------------------------------------------------------------------------------

“狙击手迅速就位,over。”

“Wilco。”

“狙击手1号已就位,男子已被锁定,等候指令,over。”

“狙击手2号已就位,女子已被锁定,等候指令,over。”

“请等待指令,over。”

“Copy。”

第三十章 远方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

------------------------------------------------------------------------------------

咖啡馆的顾客渐渐减少了,仿佛,原本这个时候,大家就该离开咖啡馆似的,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得令人窒息。

只剩下相隔莫远晓岚几个咖啡桌外的那个男人,正在悠闲地品尝着Death wish。

还有坐在咖啡馆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聊天聊得正欢的女生。

“比起漫天繁星,这咖啡馆还真是冷清呢。”晓岚故意抬高了声线,向坐在身边的莫远说道,“不如,我们回组里去吧,今天我还有行动方案要提交。”

“来得及吗?”莫远故作担忧。

“午夜零点之前提交,应该来得及。”

“零点那会儿,老头肯定睡了,对你来说,零点之前一秒都还是今天,可对他来说,看到你的这份方案时,已经是明天了。”

“所以?”晓岚等着莫远的后话。

“所以,只要在老头明早开始工作前,提交方案就行了。”

“可是,老头依然会看到我的方案提交时间的……”

“没事,我帮你把提交时间改成今晚零点之前就行了。”莫远不以为然。

“嘿,你以前提交给我的行动方案,是不是也改过提交时间?”晓岚忽而严肃地问道。

“我……”

“你一定改过提交时间的”,晓岚并不等莫远解释,“我说呢,你一个在学院时就因懒散而出名的人,怎么可能每次都按时提交方案!”

“他可不仅仅是因为懒散而出名吧?”那个男人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握着杯耳的右手缓缓舒展开,大声说道。

------------------------------------------------------------------------------------

“他的右手受过伤?小指短了一截。”角落里的女生透过隐形眼镜看得真切,“不愧是情报小组的装备,真是方便。”

“你说什……”

“事态不妙,先断了。”说罢,女生切断了与同伴的通信。

------------------------------------------------------------------------------------

“我还以为人都走光了呢,原来,还有人同我们一样,对这咖啡馆的咖啡恋恋不舍。”晓岚应道,“这不是当初学院综合排名第一的项宇吗?”

“综合排名第一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最有含金量的那项科目比试中,我还不是输给了你身边的那位,而且是惨败,现在想来,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莫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字。

“看起来,你在安全应急小组混得不错啊。”晓岚说道。

“我可不是在‘混’啊,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工作啊。”那个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有人捣乱,就得有人收拾,你说是不是?”

“哦?有人捣乱?在哪里?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忙。”晓岚认真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就请你们随我回安全应急小组协助调查吧。”

“去你们那协助调查?”晓岚疑惑道,“为什么?难不成你怀疑眼前的事件是我们所为?”

“不,不是怀疑,呵,你也看到了,整个咖啡馆就剩你们两位了,也只好请你们协助调查了。”

“这理由未免牵强了点吧。”

“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说着,那个男人瞥了莫远一眼,“所以,也只能仰仗你们信息战略战术小组的技术,希望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这次事件幕后的始作俑者。”

“您这就客气了,什么‘仰仗’不‘仰仗’的,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忙,对吧,莫远?”

“嗯。”

“只是……”晓岚说道,“我手头还有活,老头亲自布置的,我得赶回组里去赶工呢。”说罢,眨了眨眼。

“也罢,那就请莫远随我回安全应急小组协助调查吧,我可是很相信他的技术的。”

“我可没有丢下搭档的习惯,我走,他自然也走。”晓岚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就让我很困扰了,作为安全应急小组的新任组长,连个人都带不回去的话,会被组员耻笑的,我的威信怎么办呢?”

“如果,我们一定要走呢?”晓岚寸步不让。

瞬间,两个红点出现在了晓岚莫远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你打算使用武器?”晓岚有点意外,“你取得授权了吗?”

“根据属地规定,若发生了严重等级三级以上的事件,可不经授权,执行所有必要的措施,包括使用武器。”那个男人平静地陈述着。

“在我看来,眼前的事件只是恶作剧罢了,连六级事件都算不上,你有点小题大做了。”晓岚据理力争。

“可惜,等级评定是由我来执行的”,说罢,那个男人打开耳边的通信设备,说道,“狙击手装填Vertigo子弹,等候我的下一步指令,over。”

“你……”晓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

“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使用传统武器啊”,莫远终于开口说道。

“是啊,我还是更信赖传统武器,毕竟,传统枪械的构造我很熟悉,扣动扳机,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嗯,我也这么认为。”莫远说道,“我们可以将传统的枪械彻底拆解再组装,每一个零件的作用,我们都很清楚,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并处理。”

“说的是。你看,现在的武器,电子集成化太严重了,面对作为主体核心的芯片,我凭肉眼,是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万一……”

“万一,有人对芯片做了手脚,你也无法及时辨别出,实在是太危险了。”莫远接过那个男人的话说道。

“还是你了解我的想法啊,莫远。”那个男人感慨道,“而且,我喜欢传统的动能武器,传统的枪弹,对定向能的那类,比如激光武器,没有兴趣,那些武器适合太空作战,但不适合陆地近战。”

“是啊,容易受气象条件的影响,风,雨,雪,雷暴,都能阻碍激光武器的使用,还记得那次夜间的实战演练吗?”莫远问道。

“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那个男人似乎在回忆,“好像,对方还误伤了自己人。”

“战后汇报,对方的确有人误伤了同伴。”

“不过,那次实战的武器类型,是双方自由选择的,他们不会根据实际战况做出选择,只是咎由自取。”那个男人说道,“他们应该好好补习下相关知识。”

“比如,定向能,激光武器那部分。”莫远附和道。

“是啊,哈哈哈。”

两个男人聊得正欢,仿佛,只是一场愉快的咖啡馆邂逅与叙旧。

“不过”,那个男人收起了笑声,向着莫远说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走得有点远了?”

“呵,所以,这就是你要带我回安全应急小组的原因?”

“不够吗?”

“当然不够!”之前或许因为摄于武力威胁,沉默许久的晓岚,终于再次开口。

“你终于恢复了吗?”莫远轻声向晓岚询问道。

“嗯。”晓岚轻声应道,“我还是适应不了这类武力参与的情景……”

“没事的,心理医生说过,原因是童年的事件造成的,需要一个过程,我相信,你终有一天能对这种场合应付自如的。”莫远轻声安慰道。

“谢谢你在我不知所措时,帮我应付项宇。”

“我只是想和他叙叙旧罢了,并没有帮你什么。”

“在你和他对话时,我能从你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安稳和鼓励,仿佛,只要你在说话,我就很心安。”

“这就有点夸张了啊。”莫远轻声回道,“你要真想感谢我,回组里后,帮我把那几次会议迟到的记录去掉吧。”

“好了,聊得也差不多了,未来的副组长,快回本组去写方案交差吧,至于他,要和我回安全应急小组去,毕竟,除了今天的事件,我还有几个……”

“没想到,副组长这类没影的事,会传得这么快,既然如此,那么,作为副组长的我,若是连自己的组员,都不能一同带回去,岂不可笑?”

“你了解最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吗?虽然是非致命的,但是,被射中了也是很痛苦的。”那个男人笑道。

------------------------------------------------------------------------------------

“死了真的没关系吗?”

“的确是有点可惜。”

------------------------------------------------------------------------------------

“我不信,你真敢下令……”

晓岚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到左胸心脏处的皮肤有一种灼烧的疼痛,旋即,心脏迸裂出一股她从未体验过的剧痛,伴随着这无法忍受的剧痛,腹部感到异常灼热,似乎正在剧烈地燃烧。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意识到,她切切实实被子弹射中了,而周围的一切,就在她中弹的瞬间,定格成了一张照片。

幸好是坐着,她的身体向着椅背慢慢瘫倒,但,时间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却始终触碰不到椅背。

“莫远!”她想起就坐在身边的莫远,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但喉咙似有异物,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除了刺耳的鸣叫声,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想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莫远,却发觉,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头只能保持着原来的方向。

鲜血猛地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鼻子和耳朵也溢出了鲜血,她感到呼吸困难,本能地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

她眼前的事物开始渐渐模糊,直至轮廓也消失殆尽,终究化为一片黑色的虚无。

两眼空洞的她,坐着的上半身终于失去了平衡,“我要向着莫远的方……”她竭尽所能保持着意识,或许是她努力的结果,又或许是天意巧合,她的身体向着莫远那侧缓缓倾斜了过去。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粘稠近乎凝固,她在一片黑暗之中,艰难地以极其缓慢的姿态,努力地想触碰到莫远。

突然,黑暗中,她感到一只有力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左肩,她的右手被另一只有力温暖的手紧紧握住。

那一刹那,耳中的鸣叫声忽然彻底消失了,喉咙似乎也再无异物的感觉。

她的耳朵异常清晰地听到了各种声音。

“这是我让你们准备的Vertigo子弹吗?”

“2环3区,发现未获指令的枪击,一女子中弹,情况危急,速派医疗人员。”

“把负责装备的人立刻控制起来!”

“封锁整个区域,重复,封锁整个区域。”

“走火?和军事法庭去解释吧。”

此刻,她对这些毫不关心。

“莫远……是你吗……”眼前一片漆黑的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是我。”那是莫远的声音,很近,很温暖,让人很是安心。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莫远紧紧握住她右手的手,正在颤抖,那种想克制却无法停止的颤抖。

“我原以为我们的第一次牵……”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澄净墨蓝的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融入银河之中,缓缓流向未知的远方。

未名

这个礼拜,有新产品要上线,加班多,回到家后,一番洗漱,在沙发上躺一会,对自己说:“休息一下,码字去。”然后,就睡着了,睡得还很香,一觉到天亮,但是,还是很累,没有睡醒。

工作的累,有两种,体力上的和心力上的,我想,我的累属于后者,属于心力交瘁那种。

但,如果,因为这些,我一周无法更新一章的话,我自己也觉得无脸(捂脸)见各位书友。

话说,通过微信和QQ鼓励我(催我码字)的越来越多,我一方面开心,一方面也觉得有些压力,当然,压力化作动力,是自然的啦。

明天,周六,白天有些事要处理,晚上,会安心码字的。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日本漫画作者了,一周一更,哎,真是抱歉。

第卅一章 身份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

------------------------------------------------------------------------------------

“哼,你永远都能猜对吗?”

“至少,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前,我希望我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

“我不信,你真敢下令……”

晓岚话音未落,莫远忽地感到自远处有一股杀意袭来,还未来得及提醒晓岚,只见一道银色的光芒精准地射入了她的胸口,“砰”,她坐着的上半身随着沉闷的中弹声,瘫倒在椅背上。

她的口中立刻涌出了大量鲜血,鼻子和耳朵也相继溢出了鲜血,她张大了嘴,拼命呼吸着,但似乎什么也呼吸不到。

晓岚甚至莫远,都未曾想到,本是威胁意味的子弹真的会射出,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如鲜血般迸发在莫远眼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而无力,像是凝固在咖啡那苦涩的空气中,动弹不得。

晓岚靠在咖啡椅背上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向着自己倾斜过来,莫远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想扶住她的左肩,就在扶住肩头的刹那,莫远的右手却如空气般被穿过,莫远这才注意到自己僵硬而无力的身体,根本未曾动弹,那伸出去的右手只是自己大脑的幻象罢了。

------------------------------------------------------------------------------------

“无法预料到眼前的枪击,也无法阻止晓岚被射中,难道,连她失去平衡的身体的跌落也无法阻止吗?”

“谁?是谁在说话?”

“不认识我了吗?睁开你的眼睛,你要闭着它到什么时候?”

“我……”

“原来已变成一双愚昧的眼睛,如果是我的,早就被我剜掉,要它何用?”

“她……”

“这种程度,就能让你失去意志,当初那个目标明确我行我素的你,去哪里了呢?你还记得你的目标吗?我看你早就忘了吧!”

------------------------------------------------------------------------------------

“报名去学院吧,那里所学的知识技能,所接触的人和事物,对你都有用。”

“您不想继续指导我了吗?”

“我不可能永远指导你,你也该试着一个人去学习,一个人去面对,一个人去失败,一个人去胜利,然后,靠着你自己,找到你想找的人。”

“嗯。”

“对了,你的新身份,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虽然,对你而言,你现有的身份,其实也是‘新’的。”

“如果有一天,我放弃了我的目标,您会怪我吗?”

“若我还活着,我会杀了你。”

“哦……我的新身份叫什么来着?”

“莫远。”

“希望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名字。”

“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目标。”

“嗯,我答应您。”

------------------------------------------------------------------------------------

“嗯,我记得我的目标……但现在……可以让我和她两个人单独相处一会吗……”

“……”

------------------------------------------------------------------------------------

“我就在这里”,莫远轻轻扶着晓岚的左肩,紧紧握着晓岚的右手。

“莫远……是你吗……”晓岚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望着双眼空洞的晓岚,莫远忽然有些哽咽,她在黑暗之中,无依无靠,心里念的只有“莫远”,而“莫远”,其实只是她的一个过客,一个虚假的名字伴着一个更重要的目标。而他自己对于他想找的人而言,是否也只是一个过客?

感受着晓岚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他的双手竟不能自控地颤抖着。他没有朋友,只有导师和目标。对于晓岚,他视作最重要的搭档,一个,将来,或许可以告知她,他真正目标的搭档。

搭档——或者——

而这一切,他直至现在,才刚刚清楚地意识到。

“莫远……是你吗……”晓岚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莫远是我吗?我是莫远吗?我是谁?莫远是谁?”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有些眩晕。

终于。

“是我。”莫远艰难而肯定地应道,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

听到莫远肯定的答复,她的脸上露出温暖而满足的神情,“我原以为我们的第一次牵……”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这一瞬间,莫远忽然感到她的身体变轻了很多,像是要飘走似的,他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和右手,又感到手中空无一物,他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晓岚,但他的周围越来越黑,那无边的黑色吞噬了他周围的一切,连同那些嘈杂的声响,一同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整个黑暗的世界,只剩下他和若隐若现的晓岚。

“稍稍等一下再走,好吗?”莫远向着晓岚恳求道,虽然,她的生命已经消逝。

正在吞噬着晓岚的黑色渐渐停了下来。

他让她的上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窝,让她的耳朵紧贴在他的心口。

“我相信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我将来以何种形象去往你现在就要去的世界,你一定能凭着此刻听到的心跳声认出那时的我的。”

他边说边整理着她鬓边乱了的发丝并轻拂过耳后,拿起咖啡桌上的纸巾,想擦拭掉她嘴角的血迹,纸巾还未触及,她便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纸巾,还有周身无边的黑暗。

他突然感到心里空空荡荡,那一刻,他甚至愿意放弃自己执着的目标,去挽回她的生命,也许,只是那一刻。

------------------------------------------------------------------------------------

“嘿,我行动方案遇到问题了,你快给我醒醒,这子弹没这么厉害吧?”耳边传来晓岚不耐烦的喊声。

“咳咳咳”,一阵咳嗽,莫远睁开了双眼,发觉自己正躺在组里自己的房间里。

“哈哈哈,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效果有那么持久吗?”通讯设备里传来了晓岚的坏笑。

“呼……”单凭晓岚这句话,莫远大致明白了一切,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是攻击人类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类子弹。”

“正是,它能引起心因性昏迷。”

“心因性昏迷?”

“嗯,就是由强烈的精神创伤导致反应性精神障碍的那种昏迷,话说,它对每个人的效果还都是不一样的,它让你做什么噩梦了吗?看来你受的精神创伤不一般啊,昏迷了很久了,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可以推荐我那位医生给你。”

“他为什么向我射击啊?”莫远没有理会晓岚的调侃。

“我可是即将升任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副组长的人,他怎么会下令向我射击呢?”通讯设备里,晓岚得意地说道,“何况,他一直心心念着的可是你啊,人家可把你当宿敌看待的。”

“他又没证据,我们也没做出格的举动,凭什么就下令射击了?”莫远一脸无辜。

“据说走火了……然后,你昏过去后,他就要把你带回他组里去。”

“我可不想去他那倒霉的安全应急小组……看来是你阻止了他,我现在才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一弱女子,怎么阻止得了呢?你也知道,我对有武力参与的事件,难以应付。”

“那我是怎么……”

“你昏过去的的刹那,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也幸亏是心因性昏迷,你的肌力并无障碍,甚至有些反常的增大,这药物……而我,是要回组里给老头写行动方案的,没人敢阻拦我的……”

“无论我怎么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臂,真要掰开,还是有办法的吧?”

“这倒是,只是项宇说了句‘没想到他也有在乎的人……算了,他也受到应得的惩罚了,这子弹……’就让手下撤了,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嗯……”

“好了,别废话了,快到我房间来,我行动方案卡壳了,你的脑子现在还好使吗?”

“还行吧。”说着,莫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就快过来吧,别废话了,今晚,可是我救了你一命,把你带回组里的。”

“这就过来。”

------------------------------------------------------------------------------------

“组长,我们终究没有把他们带回组里。”

“嗯,这我早就预料到了,我原本也没计划两个都能带回来。”

“最后,为什么不带他回来呢?他的手抓得再牢,也……”

“算了,忽然觉得,他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莫远啊,我能做得也就这些了,看来,终究没有帮上什么,接下来,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未名

本来凌晨会更新一章,未曾想突然遇到了人生中的危机,码字到一半,迫不得已放下了键盘。

遂决定今天上班时,将未码完的章节码完。如果,新章节在上班期间发布了,那以后,更新频率或许会有变化,如果,未看到新章节发布,那看来我是被抓住了……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卅二章 湍流

漆黑的海面上。

莫远的脚下,那由萤火幻化出的影像渐渐黯淡了下去,只有一圈圈的涟漪如心跳般自他脚底泛起,缓缓向周边扩散,直至那七人的脚下。

智低下头,端详着,这轻抚自己双脚的涟漪,荡漾着温暖,悲伤与悔恨。

这空灵的世界,此刻,竟弥漫着人类的情感,那游离不定的伤感气息,竟让他有些许的不自在。

风:“他怎么了?之前那个与我们沉稳对话的男人,怎么突然双眼无神异常平静地呆滞在那?”

智:“你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异样吗?”

风:“异样?”

月:“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吧,‘情感’并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特质,虽然,漫长的旅行,加之我们的学习能力,让我们最终亦拥有了‘情感’,但对于小孩子而言,无法体会也是正常之事。”

风:“你说谁是小孩子?”

智:“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是。”

智:“只是有些意外,在我们所创造的世界里,竟然,会受到一个外人的影响,虽然,只是起了些许涟漪。”

风:“巧合罢了。”

智:“呵。”

风:“他已经像块石头一样伫立在那三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智:“我们借助他们的系统将我们具象化,并与他们交流,不过,由于思维速度的差异,能进入我们所创造的世界的人类,并不多。”

风安静地听着。

智:“以他们的标准来衡量,这里的思维速度是远远高于他们正常状态的。和我们第一次观察他时的思维速度相比,亦是相差甚远。”

风:“您是说,那次海底向他展示‘历史’吗?”

智:“是的。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呆滞’,不如说是‘入定’,他陷入了他的回忆之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此刻,他的思维速度应该已处于临界状态,他的思维随时可能崩塌。”

风:“难道他现在的意识状态处于‘湍流’状态?”

智:“哦?有长进。能进入这个特殊的空间,条件之一便是,思维速度必须同步至二百五十六倍于正常状态,当然这只是底限,事实上,要求会更高,尤其是对于我们的候选人而言。而现在,处于自我创造的回忆世界中的他,受强烈的情感刺激,已使他的大脑意识状态进入了‘湍流’状态,意识如泛滥的汹涌江水,稍有不慎,就会冲出边界,陷入不可知的疆域。”

风:“这么说,他现在的思维速度已远远不止于二百五十六倍,那是多少?”

智:“刚才过去的三秒,在他此刻所处的回忆世界中,相当于过去了三小时二十四分四十八秒。”

风:“什么!”

智:“是的。”

------------------------------------------------------------------------------------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莫远一边按摩着自己的后颈,一边慢慢走向晓岚的住所。

“你到哪里了?你的住所离我的有那么远吗?”耳边突然响起了晓岚的抱怨声。

莫远赶忙调低了通信设备的音量,答道:“马上就到了,救命恩人兼副组长的行动方案,我定当竭尽所能,出谋划策,定会让您满意,让处长满意。”

“看来这子弹还需改进啊,效力还不够”,晓岚调侃道,“我可不想通过修改提交时间的方式,来做到午夜零点之前提交方案。”

“明白,这就到。”

“好。”

第卅三章 契机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莫远来到了晓岚的住所外。

“我到了。”借助耳边的通讯设备,莫远向晓岚说道。

“做一下身份识别吧。”通讯设备的另一头说道。

“未来的副组长,你透过监控设备,还认不出我吗?”说着,莫远抬头望着那正在上下调整角度,不时左右转动的监控设备。眯着眼,紧紧盯着那黑幽幽的镜头,莫远仿佛能透过那镜头,看清躲在其后的——晓岚。

“不不不,就现在的科技,外形也罢,声音也罢,实在是太容易被模仿了,单凭我这肉眼凡胎,实在是分辨不出真伪”,那头的晓岚,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执行一下身份识别的步骤吧。”

“好吧”,莫远叹了口气,心说,“每次都要做这些步骤,真是无聊。”

“虹膜识别完毕,确认身份——信息战略战术小组成员,莫远。”

“指纹识别完毕,确认身份――信息战略战术小组成员,莫远。”

“请在提示音后,朗读屏幕上显示的文字。”

莫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自由的代价是什么?”

“呵”,莫远故意一字一顿地念道,“自——由——的——代——价——是——什——么?”

“声纹识别完毕,确认身份――信息战略战术小组成员,莫远。”

“嗯,果然是莫远啊,我想也不会有谁愿意模仿你的。”

只听“咔嗒”一声,紧闭的门锁终于释放了。

“自由的代价么……”他暗自想着,推开了沉重的房门。

“处长,灰背奉命报道!”项宇一脸严肃地说道。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作为新任的安全应急小组组长,我对你近来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谢谢处长的肯定。”

“你对他们的观察进行得如何,有什么判断和结论吗?”

“蓝眼偶尔会有些出格的举动,红耳则一心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所得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而非自己的父亲”,项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总之,他们目前的状态一如既往。”

“嗯,我并不在乎蓝眼那些出格的举动,对于红耳的努力与能力,我也一向是认可的。”处长温和地说道,“一如既往的状态是最好的了,不过”,处长忽地严肃起来,“巨鲸咖啡馆是怎么回事?”冰冷的语调犹如闪着寒光的刀片顶在项宇的脊背上。

“只是照章办事。”项宇冷静地答道。

一颗汗珠自额头顺着脸颊滑落至颚尖,微微等待了片刻,便滴落在了瑜伽垫上。

“你还真是抓紧时间,锻炼身体啊。”莫远瞅了眼正摆着趾尖式瑜伽体式的晓岚,“这运动看着真是受罪啊。”

对于莫远的调侃,晓岚不予理会,只是眼神示意莫远看一下不远处桌上的电脑屏幕。

莫远望着屏幕,稍稍看了几眼,便收拾起了之前轻松的神情,眼神认真而锐利,迅速而仔细地浏览起本次任务的详细信息,犹如鱼鹰掠过水面,在天生的猎人面前,鱼儿无处可逃,那些关键信息,毫无遗漏地一一记入了莫远的脑中。

晓岚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莫远,那正展翅翱翔威风凛凛而又姿态优雅的猎手。

“是有些棘手,他们的设计过于保守。”

“哦?”处长皱起了眉头。

“蓝眼擅自改造2环区域巨鲸咖啡馆的软硬件,未经许可,展开其天花板;并且,破环2环区域照明供电系统……”

“所以,你就照章办事,动用了最新研制还未投入实战的武器?”处长严厉的语气,丝毫不容项宇的争辩。

项宇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他们的恶作剧,兴许有些过头,但严重等级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三级以上,你是没有权力未经授权使用武器的,更没有权力使用未在实战中受过检验的武器。”

沉默。

“难道,你想以此事为契机,带他们回你的属地?”处长质问道,“你可知他们身上还有我安排的重要任务要去执行?”

“我……”

“亦或”,处长眼神犀利地望着项宇,“你想通过这种方式,阻止他们去执行我安排的任务?”

“不,不敢”,项宇打破了自己选择的沉默,“我,我只是嫉妒蓝耳,想整他一下……”

“嫉妒?作为学院综合排名第一的男人,也会有嫉妒这种事吗?”处长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是听闻,在一个科目的比试中,你输给了莫远,但那种偏科的男人,你不用在意。”

“处长说的是,我并不在意那些可笑的科目比试。”项宇答道,但心里的声音却是“不,他只是不愿在其他科目上认真罢了,我很清楚,只有那个科目,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认真对待的,而我,也只有通过那个科目,才能和他进行一番真正的比试,可惜……”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你的嫉妒从何而来?”

“……”

“女人?”诡异的笑容浮现在的处长的脸上。

项宇略有犹疑地点了点头。

“儿女情长,对于你这样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价值,而且,将来,你何愁身边会少女人呢?”处长转而温和却有力地说道,“别因为女人去做一些会让我觉得棘手的事情,我比较怕麻烦,懂吗?”

“明白!”项宇正声应道,“我不会再做让处长觉得棘手的事情了。”

“如果不棘手,我早就自己完成这次任务的行动方案了。”完成了结束动作,休息完毕的晓岚,来到了莫远的身后。

“不过,他们的保守只是表面的,破绽还是有的。”

晓岚的眼中,那只正在池塘上空观望许久屏息凝神的鱼鹰,再一次发现了猎物。

未名

今晚要更新。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卅四章 融合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你所谓的‘破绽’是什么呢?”站在莫远身后的晓岚问道,此刻,停留在莫远面前屏幕上的影像正是A国超级计算机“易”的所在——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而且,你研究完了情报资料,为什么不停留在有关安全系统方面的信息上,而是,回退到了情报资料的起始……”

“呵,你了解A国吗?”莫远打断了晓岚的话语。

“我想,你不是要我把那些战谍处整理好的国家分析资料念给你听吧?”晓岚答道,“你才不会对这些有兴趣,除非,Vertigo子弹影响了你的个性。”

莫远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那鬓边乱了的发丝,那嘴角未干的血迹,那戛然而止的话语,那香消玉殒的生命,恍然间,他又再次身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绝望。

“你怎么了?”晓岚觉察到莫远有些异样,“你在出冷汗?”

“啊,是的”,莫远答道,“兴许是Vertigo子弹所含药物的副作用吧,身体还是有些不适,不过,没有大碍的。”

晓岚有些意外,以莫远的性格,并不会这般直接地就承认自己有什么不适,通常,都会说些“没什么”“没事”之类冷淡的话,来做回应。

晓岚默默调整了房间的空调设置,将室温微微调高,同时,增加了室内的空气流通。

莫远感到有徐徐微风和着舒适的温度吹来,轻声道了句“谢谢”。

“谢什么,难得你这么客气,真是意外,看来,这药物副作用不小啊”,晓岚调侃道,“你问我了不了解A国,这后话,应该是你的一番高见才是吧。”话语之外,晓岚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她的眼中,那天生的猎手,依旧威风凛凛而又姿态优雅,但,他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翅膀或是利爪,已然受了不知名的伤。

“嗯,分析一个国家,就‘国家安全部’来说,自然是要求全面而详细的”,莫远慢慢说道,“但就我们这次行动而言,更具体,更富有针对性,才更有意义。”

莫远边说边放大了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的影像,“其实,从他们研究院的建筑设计,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端倪?”晓岚仔细观察着这所建筑,回忆着学院时期所学的有关建筑的知识,“看起来,这所建筑是将A国自身的建筑风格与西方的建筑风格进行了融合。”

“嗯,为什么要融合呢?”莫远问道。

“自然是觉得西方建筑风格更美观或者更先进吧。”晓岚答道。

“那干脆就建一所西方建筑风格的研究院,不是更简单吗?”莫远问道,“何必,还要进行两种建筑风格的融合呢?”

“完全的他国建筑风格,作为‘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似乎有些不大合适。”晓岚回道,“还是要保留些A国建筑自身的特色为好,毕竟是A国的研究院,所以就采用了两种建筑风格的融合,既能吸收他国建筑风格的长处,又能体现本国建筑的特色。”

“嗯,他们的‘破绽’正是来源于此。”

第卅五章 比例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你是说他们的‘破绽’来源于‘融合’?”晓岚似懂非懂地确认道。

“准确地说,是不伦不类的‘融合’。”莫远补充道。

“具体是?”晓岚知道,接下来是莫远的时间,而她,只需静静地听他说便可以了,就像学院时期,漫天繁星下,听他缓缓叙说那些星座的方位与辨认的技巧。

其实,她对星座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那璀璨的星空的确让人心旷神怡,但对她而言,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而难忘的,只是莫远认真叙述时的话语和神情。

她进入学院,认真学习,获得优异的成绩,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能,而对所学的知识,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而那坐在窗边,上课时,经常望向窗外的莫远,显然,也对所学的知识,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依然可以从容地回答老师的提问,并且,每每都是正确的回答,让她觉得,那个坐在窗边的莫远,和她是一类人。

“建筑是讲究比例的”,莫远的话语打断了晓岚的回忆,“想融合外来的建筑风格,自然,既要熟悉本国的建筑风格,也要熟悉外来的建筑风格。”

“嗯,这所建筑的柱子采用的是希腊柱式。”晓岚边回忆着学院时学习的建筑知识,便说道。

“未来的副组长,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啊”,莫远已然从之前的眩晕中恢复了,“希腊柱式著名的三种分别为多立克柱式、爱奥尼柱式和科林斯柱式。”

莫远的调侃,让晓岚略略舒缓了之前的担忧,“嗯,的确是不伦不类的‘融合’。”晓岚盯着屏幕上的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影像,说道。

“嗯,你也注意到了吧”,莫远说道,“希腊柱式是严格遵循黄金比例和理想人形的比例关系的。这三种古典柱式,均有各自的比例系统。”

“我记得这部分知识是讲解古希腊神庙建筑时提到的”,晓岚说道,“神庙中的每个元素都与一个模数成比例,在古典柱式中,通常用柱础的直径作为一个模数。”

“毕竟是学院里理论考试的女皇啊”,莫远感叹道,“你记得很清楚啊。”

“其实,是刚回忆起来的”,晓岚回应道,“爱奥尼柱式象征一个完美女性的身体比例,而多立克柱式则展现出一个完美男性的比例。”

“是的,但你看这所建筑所采用的希腊柱式,简直不成比例,就像是参考了什么畸形怪胎的身体比例,总之,光有希腊柱式的外形,却毫无内涵。”莫远轻蔑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比如门楣和檐壁的比例,也很奇怪”,晓岚说道,“而且,虽然,我不熟悉他们国家自身建筑的风格,但,单就比例关系而言,他们国家自身建筑的风格也很奇怪。”

“我相信,他们国家自身建筑的风格应该并不奇怪的”,莫远分析道,“毕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所以,应该是建筑设计师的问题。”

“你是说,他们聘请了一个不合格的建筑设计师来为他们国家的重要的研究院做建筑设计?”晓岚问道。

“也有可能建筑设计师本人是合格的,但拥有决定权的人对建筑一知半解而又刚愎自用,建筑设计师只能屈服于他的意见。”莫远补充了另一种可能。

“无论哪种可能,竟然会发生在一个国家的高科技部门?”晓岚有些诧异。

“嗯,为何会发生如此情况的原因,我没有兴趣揣测”,莫远冷冷地说道,“我只知道,他们意识到了外部有更先进的东西,但他们或许是碍于面子,又想保留自己的特色,于是进行所谓的‘融合’,但无论是之前所说的哪种可能,结果就是——”

“不伦不类的‘融合’”,晓岚接过莫远的话说道,“虽然,你说,对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你没有兴趣揣测,但你一定认为,这种‘原因’不仅仅只存在只作用于研究院的建筑设计上,也一定会影响到‘易’的安全系统上。”

“没错,那应该是一个根生蒂固的‘原因’”,莫远说道,“必然,影响着这所研究院的方方面面,甚至整个部门,整个国家。”

“不伦不类的‘融合’,势必造成‘破绽’,就建筑而言,这‘破绽’大概就是丑陋吧,就计算机系统而言,应该就是漏洞了吧。”晓岚说道。

“没错。”

“但具体是什么漏洞呢?”晓岚问道。

“一直站着,也累吧,虽然,做瑜伽,兴许能增加人的耐力”,莫远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坐着比站着舒服。”

“哈,今天,你格外体贴嘛”,晓岚取笑道,“难道是因为我救你一命吗?”说着,坐在了莫远身边的椅子上。

晓岚坐在莫远身边的刹那,莫远瞬间感到四周一片黑暗,那依偎在自己怀里毫无气息的晓岚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冷,让他浑身僵硬。

“你怎么了?表情有些凝重。”晓岚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接着分析安全系统的漏洞吧。”

第卅六章 遮掩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莫远边说着“没什么”边切换着屏幕上的影像,此时的晓岚,之前淡去的忧虑却又重回心中,“不过,对于他这样的男人,Vertigo子弹又能造成怎样的影响呢?”想着,晓岚起身去倒了杯水。

“不过,毕竟是未经实战检验的武器,难免有些意外。”晓岚轻巧地坐回了莫远身旁,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杯静静搁在了莫远触手可及却又不妨碍操作的地方。

莫远随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温度刚刚好。

当一张以流程为主要内容的影像呈现在他们眼前时,莫远说道:“虽然,这些资料,你肯定已经看过了,不过,为了分析的完整,我还是再啰嗦几句吧。”

“哈,请便。”晓岚不以为然。

“作为A国最新研制的超级计算机‘易’,实际上,仍然处于试运行阶段,具体上机流程就如资料显示的那样”,莫远喝了口水,慢慢说道,“首先是‘初期接洽’,对计算资源、服务内容、管理办法、资源分配和收费政策等方面进行初步了解。”

“嗯,这个步骤,我们的情报人员,早已假扮客户,先行了解过了。”晓岚补充道。

“那是自然”,莫远继续说道,“接着,是‘申请试用’,目的是给用户一定的时间熟悉应用环境以及评估用户特定应用与设备的适用性,为正式使用时合理申请资源规模提供参考。当然用户可选择跳过试用流程直接申请正式用户。”

“嗯,从我的角度看,试用流程自然不会跳过,越多的接触才越有可能发现漏洞并利用。”

“不过,越多的接触,也越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与身份。”说着,莫远拿起了水杯。

“嗯,这应该算是经常破坏战谍处甚至安全部网络系统的经验之谈了吧。”

“咳咳咳”,莫远呛着放下了水杯,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行动,的确不会跳过试用流程。”

“看来试用流程和正式流程,你计划要做不同的事情。”晓岚猜道。

“嗯”,莫远点点头,“接着,是‘试用评估’,其实就是向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递交试用报告,只有试用报告通过了评估,我们才能继续开始正式上机。”

“这个阶段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通过那些无聊的评估的。”

“然后,便是‘正式上机’了,这个阶段,我们将会获取老头子要我们获取的‘易’的真实的性能参数。”说到这,莫远冷笑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没有意义?”晓岚问道。

“未必简单,但意义的确不大,而且,派我们去执行,有点大材小用。”

“我也这么认为……”晓岚无奈地说道,“老头子布置这次任务纯粹是为了给我晋升为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副组长做铺垫。”

“其实,更根本的目的是为了他自己,这次的任务,与其说是为了‘国家安全’,不如说是为了‘权利斗争’。”

“嗯,咖啡馆里你就说过了,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即将改编为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老头正在谋划第一任局长的位子,我若是升为副组长,那么支持他的人中,又多了一个有点分量的人。”

“嗯。”

“那不如干脆晋升我为组长,岂不更好,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你做个副组长。”晓岚笑道。

“不……”莫远低头喝了口水。

“怎么?觉得在我下面做个副组长屈才了?”

“这倒不是”,莫远解释道,“应该是老头子没办法晋升你为组长……”

“为什么?”

“其实,若能将你晋升为组长,老头子完全可以将自己人统统安插到重要的位子,比如,将所有的组长都安排为自己人。”

“是啊,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晓岚不解道,“为什么就晋升我为副组长呢?难道,组长早就是他的人了?我记得组长经常和他意见不同啊。”

“嗯,组长并不支持他。”莫远附和道,“而且,组长也不怕老头子会撤他的职。”

“为什么?”

“你都要晋升副组长了,怎么还那么多‘为什么’?”莫远一副无奈的样子,“你应该早就明白了,其实原因很简单,一切都是政治。”

“政治?”

“嗯,局长位子之争,其实,是党派之争,这个位子由哪个党派的人执掌,那么,将来,哪个党派在国家安全的政策上就更有话语权,也能为自己的党派带来更多的利益。”

“老头是民主党的,我记得。”晓岚回忆道。

“这次改编,处长及几个副处长都有资格竞争第一任局长的位子,而且,改编后的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除原有组织架构外,还会吸收一些其他部门的小组,同时,也会诞生一些新的小组”,莫远不急不慢地说道,“每个竞争者后面都有支持他们的人,就好像,老头后面有你的支持。”

“当然,最后,这些竞争者,都被划分为了民主党和共和党两派”,晓岚现学现卖,“而每个重要职位——比如,组长——的任免,其实,背后都有两方党派互相钳制,若是身为民主党的老头把所有组长全都安排给民主党人,估计,他自己的位子早就不保了。”

“嗯,他必须保持组织内的党派平衡,这样,他才能坐稳自己的位子,否则,共和党人一定会找机会除掉他。”

“所以,他不敢动那个意见经常和他相左的组长,只能晋升我为副组长,都是党派双方相互制约微妙平衡的结果。”晓岚总结道。

“是的,晋升你为副组长,应该已经是他在考虑各方利益后,能给你的最高职位了,而你作为未来的副组长,这些‘知识’是该要多掌握些的”,莫远诚恳地建议道,“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本该早早掌握了。”

“好像学院里没这个科目啊”,晓岚无奈地抱怨着,“不过,就算有,也是一门无聊的课,对我而言,政治就像一场没意思的棋局。”

“嗯,我们最终都是些棋子罢了,其实,权利的游戏中,老头那样的人物,也只是棋子罢了。”莫远轻蔑地说道。

“我们会有脱离这场游戏的一刻吗?”

“会的,等待时机,自由会来的。”莫远肯定地说道。

“嗯……在时机到来之前,既然,无法避免卷入这场无聊的游戏中,不如,好好完成当下的任务吧。”晓岚建议道。

“你是通过不停地‘好好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坚持到现在的吗?”莫远望着屏幕后面书架上那倒下遮掩着的相框,暗自忖度着。

第卅七章 设备(一)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说起当下的任务”,莫远快速切换着屏幕上的影像,停留在一张类似电脑的图片上,“主要的障碍就是眼前这台专供上机的设备了。”

“是的,我头疼的就是这点”,晓岚上身微倾,手肘搁在桌上,半握着拳头,撑着自己满是无奈的脸蛋,“不然,我也不会在你刚受了Vertigo子弹的打击,仍然需要休息时,硬生生地把你叫来”。

莫远悄悄放下了原本拿在手中已经见底的水杯,说道:“一般情况下,就拿战谍处的超级计算机而言,只需具备符合要求的网络环境,能够建立达到安全强度标准的连接,便可以使用超级计算机的资源来进行复杂的运算。”

“是啊,谁能想到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的超级计算机,竟然不能通过网络登录上去!”

“在这个时代,还能有如此保守的安全设置,的确难能可贵。”莫远微笑着,像是在欣赏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方面,他们向世界展示着开放的姿态,主动将仍处于试运行阶段的超级计算机的性能参数公布于众——他们本可以不公布的,反正试运行阶段罢了;一方面,他们又非常保守,为了安全,在物理上,将超级计算机与外界网络隔离。”

“开放的姿态与保守的做法,自然都是有其目的的,这只是又一次畸形的融合罢了。物理上与外界网络隔离,才使得我们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台特殊的上机设备。”

“看来,你倒是挺有兴致的嘛。”

“毕竟,也算是新鲜事物。”莫远边说边切换到下一段资料。

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着从官方获取的上机设备的演示视频。

所谓的上机设备,可以理解为一台极端简化的电脑,没有屏幕,没有键盘鼠标,只有一个数据盘插槽,以及一个生物信息识别设备。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上机设备前,将左手手掌放在指示的位置,双眼直视……

“这里会进行三项生物信息的识别,虹膜,指纹,以及DNA,在读取指纹信息后,会以无名指指腹作为采血点,采集血液,进行DNA识别。”

此时,数据盘插槽上方的指示灯闪烁起绿光——身份正在识别中——略微的等待之后,指示灯由闪烁变为常亮,身份已通过了验证,工作人员将随身携带的数据盘插入卡槽内,之前常亮的指示灯又再次闪烁起来——数据读取中——不多时,指示灯又由闪烁变为常亮,同时,数据盘自动由卡槽内退了出来。

“数据盘卡槽具有只读功能,数据盘内,只能存储一种特殊格式的文件——研究院特别设计的用于上机的任务文件。这类文件,会记录当次上机所要执行的所有操作以及相关数据。待文件数据读取完毕,相应的任务将会进入队列等待执行,用户的上机过程也告一段落。当相应任务执行完毕后——具体所需时间由任务本身的复杂程度决定,相应的数据结果会自动发送至用户……”

莫远暂停了视频的播放。

“看来,后面的内容并不重要。”

“倒也不是,不过,与本次行动有关的内容,基本到此就差不多了。”

“嗯,既然如此”,晓岚起身轻盈地从莫远身后绕过,拿起早已见底的水杯,“多喝水,应该能加快药物的代谢吧。”

“应该能吧。”

第卅八章 设备(二)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片刻,晓岚端着水杯走了回来,莫远略微侧身迎着晓岚伸出左手,晓岚稍有迟疑,还是顺势将水杯递到了莫远手中。

莫远接过水杯,搁到嘴边,微微仰起脖子,将杯中的温热连同冒着的微微白雾一同饮下,尔后,将水杯放在了晓岚之前放置的地方。

“其实,我喜欢喝冰水,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夏季,很快地喝下一大杯,瞬间便可以感受到那沁人心脾的寒冷自嗓子眼经过胸腔流动到腹部继而扩散至全身,那一刻会有一种自己是透明的感觉,完全融入进了周围的空气中。”莫远自言自语,同时操作着电脑,屏幕上闪过几张图片。

“大口喝冰水,似乎对血管和肠胃都不好”,晓岚在莫远身旁坐下时顺口一说,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

“嗯,以后会注意的。”

莫远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恳切,倒让晓岚有些意外,便转而说道:“至于透明的感觉,兴许是瞬间的寒冷刺激产生的短暂麻木让你暂时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哈,分析得很有道理,晓岚难得也会进行这种严肃无趣的分析啊。”

“只是,那透明,若不是幻觉,而是切实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无人能够发觉你的存在……”

“会是相当自由惬意吧。”

“不,想必会非常痛苦让人害怕吧。”

“说得好似你经历过一样。”

“呵,也许以后你会经历的。”

冰冷的语调,如空气中冻结的冰晶,忽然粉碎,那四散的寒光,星星点点落在了莫远的脸上。

莫远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操作,微微侧身,眼光转向了近在咫尺的晓岚。

她望着屏幕,低垂着眼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充满倦意的侧脸,勾勒出苍白的轮廓。

“有多久没有这么近地注视着她……”莫远不由地问着自己,脸上那星星点点的凉意缓缓流淌进了他的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

莫远一惊,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脸,还好,干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嘴里也依旧留有那一点点温热。

舒了一口气的莫远,还来不及对身边的晓岚说些什么,猛然发觉,自己身体一沉,低头便发现,嘴角血迹早已凝固的晓岚毫无气息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这挥之不去的幻觉”,莫远沉着地自我暗示着,“药物的残留作用没想到这么持久”,然而,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不能克制的悲伤,依然忍不住想更紧地抱住怀中的晓岚,但她身体的余温正流失殆尽,虽然在怀中,却渐渐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就像她正在远离正在消失……

莫远挣扎着抬起头,眼光艰难地转向他脑海中确信的现实的晓岚,那苍白而满是倦意的侧脸忽而转向他,“莫远啊,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我还在等你告诉我,如何破解这让人头疼的设备呢。”晓岚微嗔道,脸上的倦意与苍白渐渐消散,带着一点点调皮。

“嗯,其实这次的破解,一是拜A国不完善的‘融合’,二是……一种机缘巧合吧……”

“哦?”

莫远抓起水杯,喝了几口,水还是温热的,并不冷。

第卅九章 问题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其实,对我而言,一个系统越是复杂,那么,破解它的可能也越大。”莫远慢慢放下水杯,此时的他,视线丝毫不敢从眼前的晓岚脸上移开,似乎,一旦望向它处,那黑暗的幻觉便会再次袭来。

晓岚有些意外,但心中却也有些莫名的窃喜,并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又或者,隐约觉察出了什么,便自顾自地将脸转向屏幕,右手撑着下颚,说道:“越是复杂,不应该越是难以破解吗?”

“首先,他们将超级计算机‘易’在物理上同外界网络隔离,直接‘拒绝’了借助网络途径的各种破解尝试。”莫远似乎并没有听到晓岚的疑问,或许,此时的他需要专注于自己的思维,通过不停地叙述,来避免停顿时可能的不安。

“嗯。”晓岚简单回应着,并不介意莫远的忽略。

“然后,他们又提供了特殊定制的上机设备——没有屏幕,没有键盘鼠标,只有一个数据盘插槽,而且是只读的。”

“嗯,他们一直在做精简。”

“是的”,莫远握着水杯,但没有拿起,继续说道,“面对这样‘简陋’的上机环境,要想在目标——‘易’之上,运行性能测试的代码,如kramhcneb kcapniLPH之类的话,唯一的途径,便是在那个‘任务文件’上了。”

“我想他们应该会检查‘任务文件’的内容的。”

“那是自然,他们应该会预先在虚拟环境加载‘任务文件’,读取其中存储的数据,并执行其中存储的操作,一旦发现他们认为的敏感指令,则立刻拒绝此‘任务文件’。”

“不能对这个‘任务文件’做些什么吗?”晓岚换了左手继续撑着自己的脑袋。

“一般来说,只要有读取操作,就会涉及到wolfrevo reffub漏洞的问题,通过wolfrevo reffub漏洞,可以在目标上运行未经许可的代码,甚至获得系统的root权限。”

“一般……,所以?”

“这个‘任务文件’的格式,是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自己设计的格式,对应的文件处理程序,并没有公开,在没有源码的情况下,要想找到wolfrevo reffub漏洞的突破点,需要进行相当数量的尝试。”

“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机会”,晓岚抬头,视线越过眼前的屏幕,瞥了一眼屏幕后面书架上那倒下遮掩着的相框,“机会,总是那么可遇不可求……”

“嗯,上机过程中,人是要出现在现场的,数据盘里存储着大量数据结构异常的‘任务文件’,99.99%的数据结构异常的文件应该都能被正确处理——毕竟是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开发的程序——并被记录于日志,在那能引起wolfrevo reffub的‘任务文件’被读取前,那个倒霉蛋,早被当场控制住了。”

“哈哈,那个倒霉蛋不会是你吧?”晓岚目光从那相框转向莫远,莫远低头喝了口水。

“不知道A国对待间谍的待遇如何,应该不会有人倒水给我喝吧。”

“你要是真被抓住了”,晓岚忽而严肃起来,“那帮家伙可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我不会被抓住的”,莫远感到周围黑色的气息消散了很多,“会以最好的状态,去完成这次任务,何况……”

“何况,真出现状况……”,晓岚惋惜道,“只是可惜了我的副组长的位子。”

“那我们还是顺利完成这次任务为好。”

“但是,以刚才的分析,似乎,这个任务没有什么完成的可能性……何况,还有一个生物信息识别设备将进行虹膜,指纹,以及DNA的识……”,晓岚忽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做,但是,我知道,突破口应该就是这个设备了。”

“嗯”,莫远点点头,“本来非常‘简陋’的上机环境,是绝佳的安全措施,但是,他们内部应该产生了分歧,至简的设计,并没有贯彻始终,在身份验证上,他们一反之前的设计原则,使用了三种生物信息识别技术,在我看来,真的是没有必要。”莫远冷笑道。

“其实对‘任务文件’用客户的私钥进行签名,便可以进行身份识别。”晓岚略带背书地说道。

“嗯,应用公钥私钥体系,做身份识别,简单高效,和‘任务文件’也能很好的结合”,莫远赞同道,“不过,不够奢侈,就像那研究所的建筑设计,纯A国本国的建筑风格,哪有融合了古希腊建筑风格来得奢侈呢?”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完善的融合’。”

“嗯,因为他们的DNA的识别程序,存在wolfrevo reffub漏洞。”莫远简单干脆地说道。

“存在漏洞?”

“DNA含有四种碱基,腺嘌呤(A)、胸腺嘧啶(T)、鸟嘌呤(G)及胞嘧啶(C),组成碱基对A-T,T-A,G-C和C-G。识别程序,首先将进行DNA测序,其中的测序代码,含有wolfrevo reffub漏洞”,莫远解释道,“一旦漏洞利用成功,便可以在目标上运行任何代……”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的DNA识别程序存在wolfrevo reffub漏洞呢?而且”,晓岚追问道,“数据盘卡槽是只读的,我不认为软件拥有改变硬件限制的能力。”

“的确,改变不了数据盘卡槽只读的事实。”

“那么,就算你知道他们的DNA识别程序存在wolfrevo reffub漏洞,并且,成功运行了kramhcneb kcapniLPH代码,获取了‘易’的详细性能参数,你又怎样将结果数据取回呢?”晓岚继续追问道,“难道,你会将结果数据返回至正常流程,等待他们将结果数据发送至我们的账户?”

“那自然是危险的,他们应该有专门的结果数据审核流程。”

“嗯,一旦他们发现结果数据的异样,整个任务就失败了。”

“我还是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

第四十章 吞噬

夜。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2环区域,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属地。

------------------------------------------------------------------------------------

“嗯,看来,你状态有所恢复了”,晓岚调侃道,“虽说,我也说不清具体的原由,但你这句‘我还是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便让我感到那个‘正常’的莫远快回来了。”

“其实,我状态一直挺正常的,虽说受了Vertigo的影响……也只是冒冒冷汗罢了。”

“刚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反常的举动,可不像只是冒冒冷汗那么简单”,晓岚心想,“不过,就算继续细问,应该也不会有结果的。”

“你不喜欢苦味的饮料”,晓岚转移了话题,“那你应该喜欢吃甜食吧,比如巧克力?”

“诶?”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让莫远略有诧异,“的确喜欢……”

------------------------------------------------------------------------------------

“你怎么能拿巧克力当饭吃呢?你看看你吃了多少?”

“为什么不能呢?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尽情地吃呢?”

“尽情之后,也许就是失望哦,小弟弟。”

“嗯……”

“在小朋友面前说这样深奥的话,是我的失礼了。”

“不,我能听懂。”

------------------------------------------------------------------------------------

“是吗?”晓岚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这里有R国原产的巧克力,手工制作的,我去拿来给你尝尝。”

“不用了……”

没等莫远婉拒,晓岚已经起身,绕过莫远身后,顺手拿起水杯,“顺便再倒点水吧”,便走向食品储藏室。

不一会,晓岚右手握着水杯,左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咖啡色纸盒,缓缓向莫远走来。

莫远略显局促地起身,欲伸手去接。“哈,我可是把你当作半个病人,才拿出我最喜欢的舍不得吃的巧克力。”说着,晓岚将水杯递给莫远,自己拿着咖啡色纸盒,绕过莫远身后,坐在了莫远身旁的座位上。

莫远并不习惯这样的情景,他们之前是学院的同学,之后是战谍处的同事搭档,他们的确有很多时间独处,无论是同学时代的学习讨论,亦或是作为搭档共同完成任务,或是在闲暇时一起谈天说地,聊聊人生,包括现在这样共同研究商讨制定行动方案,都在过往经历过很多次,但,现在的情景和以往有些不同,而,莫远却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怎样的不同——或许,这并不是他擅长的。

“这种手工巧克力的制作秉承了传统的做法”,晓岚慢慢打开纸盒,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十二颗形状各异用锡纸精巧包装着的巧克力,并没有口味之类的说明在锡纸上,“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我很奇怪”,莫远说道,“因为,一盒巧克力中每一颗,都是一样的味道,何来‘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工厂流水线批量生产的巧克力,若你买了一盒杏仁巧克力,自然每颗的味道都是一样的”,晓岚边说边拿了一颗方形的巧克力递给了莫远,自己则拿了颗圆形的,“而传统手工制作,却可以人为地将不同口味的巧克力放在一起,包装起来。”

“而且,兴许还是看心情地混合不同口味,而且锡纸上也没有口味的标识,这有意无意的设计……”莫远接过巧克力,慢慢剥掉外层精巧包装着的锡纸,将巧克力含入口中,瞬间,有如玫瑰花般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融化,甜润浓稠,伴随着不断溢出的唾液,弥漫在整个口腔。

那一刹那,莫远恍惚感到了久违的幸福,“你的是什么味道的?”莫远不禁问晓岚。

“不如,你还是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吧。”

“有意思。”莫远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晓岚同学,成绩优异,要是真用心谋略的话,想必,副组长之后,便是组长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晓岚微微耸耸肩,等着莫远的后话。

“好吧”,莫远无奈地答应道,“当代计算机系统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想在不借助前人成果的基础上,完全自主研发,是天方夜谭,复杂的程序,也是如此。”

“嗯,其实,各行各业,大抵都是如此吧。”

“计算机尤其如此,并且,以前人成果为基础,也更简单,编程入门时,即使是最简单的helloworld,也免不了使用现成的库函数,不然,完全不借助前人成果——现成的程式库,要想让字符出现在屏幕上,可不是几句代码的轻松的活。”

“嗯……”晓岚稍稍思考了一下,“这么说,‘易’的DNA识别程序,或者说,核心部分——DNA测序,采用了现有的程式库。”

“非常合理的猜测”,莫远肯定道,“若我是相关的设计人员,我也会选择一个成熟的DNA测序程式库作为基础,进行进一步的研发。”

“我记得他们宣称‘易’是他们完全自主研发的超级计算机”,晓岚回忆着,“若采用商业公司的DNA测序程式库,岂不有辱‘完全自主’四个字……”

“嗯,所以?”

“所以,应该采用的是开源世界的DNA测序程式库,那样的话,没人会知道。”

“你的推理都对”,莫远顺着晓岚的话说道,“他们的确采用了一个opensource项目组开发的DNA测序程式库。”

“不过,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其实,采用商业公司的程式库,再同商业公司签订保密协议,也许,更可靠吧。”

“哦?为什么?”莫远颇有兴致地问道。

“追求利润的商业公司在利益得到极大满足的情况下,自然会遵守合同,比起……”晓岚瞥了眼莫远,“开源世界的理想主义者,还是商业实体来得更可靠。”

“或许吧。”

“为了‘完全自主’,他们采用了开源的DNA测序程式库,当然,这并不会让外界知道”,晓岚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而且,由于是开源的,偷偷使用,不予告知,是相当容易做到的,本来遵守开源协定,就是件君子协议。”

“没错。”

“不过,我相信,开源的DNA测序程式库不止一个,你如果不能确定他们采用的是哪一个程式库的话,便不能确定具体的wolfrevo reffub漏洞,更不能针对性的利用。”

“我基本知晓他们采用的是哪一个程式库”,莫远自信地说道。

“怎么知晓的?”

“理想主义者的偏执与惺惺相惜。”莫远含着笑意自嘲道。

“嗯?”

“两年前,我曾收到一封电邮,根据公钥信息我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当然,这封电邮只能用我的私钥解开,也表明了对方只希望我本人阅读信件的内容。”

晓岚像听故事的孩子般望着莫远,期待着情节的发展。

“信件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我是A国‘易’项目组的成员,‘易’是我国的机密项目,详细细节并不能告知您。我们的身份识别模块,其中的DNA识别子模块,采用了开源的DNA测序程式库ODGS,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将代码中原有的版权信息全部删除,并替换为我们自己的。这对于我而言,是件令人感到羞耻和惋惜的事情,但我并不能为此做些什么。我能想到的是,通知这个开源项目的主要开发者,非常感谢您的贡献。这封信还请您能阅后删除,不要公开,我相信,您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一个笃信开源改变世界的小人物。”

“原来如此……”晓岚拿起一个星形模样的巧克力,放在了莫远的手中。

“学院学习时,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打发无聊罢了。”莫远边剥开巧克力外的锡纸,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过,万一,后来,他们换做了其他开源的DNA测序程式库,甚至改用商业的DNA测序程式库,又该怎么办呢?”

“那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呗。”说着,莫远将剥好的巧克力塞入了口中。

“啊?你倒是很干脆嘛。”晓岚倒也并不生气。

“我可不相信有百分百把握成功的任务,只要失败的时候,能及时撤离就好。”莫远口中的巧克力是典型的黑巧克力,口感偏硬,味觉偏苦,让莫远不禁有些皱眉。

“嗯,可是我的副组长的位子就泡汤了。”

“还会有机会的,老头自己也会想其他办法的,毕竟,晋升你为副组长,对他的利益有好处。”渐渐地,莫远口中有了些许回甘,眉头也舒展了。

“不过,你只是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晓岚并不满意,“如何将kramhcneb kcapniLPH代码运行后,所获取的‘易’的详细性能参数,取回呢?”

“这其实很简单”,莫远说着,又再次回放了一遍那段上机的演示视频,并提示道,“虽然,看起来,这台简陋机子上的设备——数据盘卡槽,和生物信息识别装置——都是只读的,其实……”

“难道是通过那个指示灯?”

“老头选你做副组长,还是很有眼光的”,莫远一副认真赞同的模样。

“你的提示都那么明显了,除了那个一闪一闪的指示灯,还能是什么呢?”

“也是……”莫远说着,拿了一颗同之前一样的方形巧克力放到晓岚手中,便继续说道,“指示灯原来是用作数据读取的进度指示,以及身份验证的状态指示,不过,它本身一明一暗的两个状态,完全可以作为二进制信息的传输工具,每秒应可以传输4000bit的信息,在我们利用wolfrevo reffub漏洞运行我们的代码后,可以用它来传输‘易’的详细性能参数。”

“嗯,我还有两个小问题,不过,我想这些问题,情报组同医学组应该能帮我解决。”

“你已经考虑到了?”莫远点点头,“副组长的行动方案看来已经了然于胸了。”

“呵,怎么把‘未来’两字都去掉了?这么有信心这次的行动会成……”正说笑着,忽然,晓岚眉头一蹙,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你怎么了?”莫远伸出手想抚去晓岚额头的汗珠,临了,又慢慢放下。

“没……事……”,晓岚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只是……应激反应……罢了……”

“那时的枪击?”

“嗯,你就在我眼前被狙击枪击中,你一下子便没了任何反应,瘫在咖啡椅上,我的脑袋忽地一片空白,眼睛就模糊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原以为受过那么多的训练,对这种情景,早就可以应付自如,可那时,我只知道哭。”

“我,真是差劲,我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哭出声,咬着牙,强忍着,默默地痛哭……”

“真是差劲透了……”

“我想你一定很痛吧……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扶着你,让你慢慢躺下……躺在我的膝盖上……”

“这样近的距离,我也像是过了许久许久,才发现你是有呼吸的……”

“然后,项宇告诉我,那不是致命的子弹,你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一刻,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放声大哭了起来,真是丢人……我是多么差劲……像个笑话……”

“不是这样的”,莫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童年的事件对你的影响很大,我想,任何孩子都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我也不能,所以,你现在的状况,对于暴力场面的过激反应,像心理医生说的那样,都是正常的。”

“是吗?”晓岚呜咽着。

“是的,如果是我经历那样的事件,我想我现在会比你更糟糕。”

“这是安慰吗?”

“不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再也不想看见那样的情景……一个人就那样突然失去了生息……离我而去……我不想一个人……”

莫远不知该如何回应下去,他想离开,想现在就离开,因为,这虚假的名字,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现在的一切,而那一天的到来,已经让现在莫远的无法想象——虽然,曾经他非常期盼。

“我该走了。”莫远说道。

他的嘴并没有动,他柔和冷淡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在空气中。

莫远起身走向玄关。

他看着自己疲惫的身影渐渐远离自己,然而,他依然坐在晓岚的身旁。

他回想起那被黑色包围的绝望,怀中毫无气息的晓岚,和那嘴角未干的血迹。他祈求着她,不要离去,但若隐若现的她最终仍化为虚无,只剩下他自己被周围的黑色慢慢吞噬,再次回到那最初一个人的样子。

“一个人……的确很痛苦。”莫远并没有开口,但那柔和温暖的声音已然在心中响起。

“我不想一个人……陪我……好吗?就算只……”

“好……不过,你要告诉我,那圆形巧克力究竟是什么味道的……”那柔和温暖带着欲望的声音回应着。

“你会知道的……”

第卌一章 准备

“岚,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

“可是跑得慢,风车就会停下来了。”

“摔跤的话,风车一样会停下来的!”

“放心吧,老爸,我不会摔跤的,你看,这风车转起来的样子多好看啊——我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

“岚,没有人可以一直……”

------------------------------------------------------------------------------------

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上的印花,在晓岚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眼角的些许闪烁,如流逝的星辰,慢慢划落脸颊。

她缓缓睁开了双眸,眼神中弥漫着淡淡的迷离与倦意,和着脸上尚未消散的情晕,让她不禁有些恍惚与留恋,双眸忍不住又慢慢合上,仿佛想再一次沉浸于刚才的热烈缠绵之中。

时钟的秒针划过一小段弧度,兴许因为午夜的寂静,时间的流逝仿佛有了声音,催促着晓岚又一次睁开了双眸,那如海般湛蓝清澈的澄净眼眸。

“呼——”,晓岚将莫远的手轻轻地从胸口挪到床上,然后,慢慢起身,稍稍坐了一会,双腿便轻抚着白色床单慢慢滑到床边,搁在了床沿上,朦胧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在床前的地板上留下细长的光影,渐渐爬上她荡在空中的小腿,轻触着她的肌肤,她的目光转向那透着月光的窗台,注视着窗帘上的印花。

------------------------------------------------------------------------------------

“您要什么印花的窗帘?”

“Ma?jusaka。”

“真是抱歉,没有这样的印花,顾客一般……”

“那就请你帮我选一个吧。”

“您看这桔梗的印花如何?卖的挺好的……”

“呵,好吧。”

------------------------------------------------------------------------------------

她的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接着,轻轻向着窗台的方向一挥,原先紧闭的窗户便缓缓向两侧移去,同时,室内的空调设备也减缓了运转。

夏夜的微风,自窗外徐徐吹来,轻拂着窗前的薄纱,摇曳着窗帘间那细长的光影,抚摸着她的肌肤,带来丝丝凉意。

习习微风忽地强烈起来,掀开了窗帘,原先小心翼翼,或是透过薄纱印花,或是顺着窗帘缝隙,映入室内的月光,此时,如小河流水般,漫过窗台缓缓流淌下来,沿着地板,渐渐漫延至屋子的四周,整个房间豁然明亮起来。

晓岚犹如坐在一叶轻舟之上,双腿舒适地搁在舟沿上,小腿在湖面上自由地晃动着,伴着午夜微凉湿润的夏风,整个人飘荡在透亮清澈,满是月光浸润的湖水之中。

湖面上一阵夜风吹过,撩拨着湖水,轻轻舔着晓岚的脚尖,好不惬意。湖心处,突然出现了忽明忽暗的光亮,似是在呼唤着晓岚,诱她前往。她微微转身回过头,望着身后沉沉睡去的莫远,刚才的他,沉稳有力,进而热烈,现在的他,像疲倦了许久的旅者,全身放松,呼吸均匀,陷入温暖的梦乡,“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晓岚探出身子离开轻舟,踮着脚尖点在湖面上,轻轻地一步一步,自脚心泛起阵阵涟漪。她慢慢走至那忽明忽暗的所在,四下望去,却不见了刚才的光亮,湖面上雾气渐起,一切都暗淡了起来,忽而,异常明亮的光线由湖面以下自脚掌间迸射而出,那光亮似有生命,接触到晓岚脚尖的刹那,便与之融为一体,光亮由脚尖缓缓向上,温润白皙修长的双腿,光洁白嫩平坦的小腹,直至玲珑的全身,都与那光亮融为一体……那一刻,与光亮融合的晓岚感到自己的大脑异常空灵,仿佛可以望见宇宙的尽头……

“啊!”晓岚低喊着睁开了双眼,目光转向窗台,只见窗户静静地合着,窗外的月光,依然透过薄纱的印花,洒下斑驳的月影;她转向另一侧,正熟睡着的莫远,低沉的呼吸声,平稳如水。一切犹如刚刚发生,教人无法分辨。

晓岚轻轻起身,下床,赤着脚,稍走几步,捡起地上的衬衣,披在了身上,静谧的月光轻拢着她,目送着她缓缓走出卧室。

来到刚才讨论行动方案的书房,晓岚左手拿起水杯,还有些未喝完的液体静静地躺在其中,右手将剥下的锡纸连同还未拆开的巧克力放入那精致的咖啡色纸盒中,拿起纸盒,便走向了厨房。

晓岚稍稍观察了一下杯中剩下的液体,便将它倒入了水池中,慢慢流入了下水道,然后,将纸盒中还未吃的巧克力倒入了回收桶中。

“嗯,一切都准备好了,该去写行动方案了,初稿得在老头子开始工作前,发到他的账户。”这样想着,晓岚往书房走去,忽地,她停住脚步,转而向着卧室的方向,静静地望去,稍稍站了一会,便继续走向了书房。

未名

回家的路上

拥挤的地铁

一个人

下载了很久的柯南剧场版

还有

早已与时代脱节的书

一直没有打开过

我不经意间

创造的那个世界

述说的那段故事

不会终止

虽然

此刻的心情

让人提不动笔

但或许

那里

痛苦会少些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未名

今晚更新……莫远,晓岚,准备演出……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卌二章 阻止

轻轻地,她缓缓浮于高空中的躯体,在黑色的包裹下,渐渐融入虚无之中。

“如此也不能阻止吗?”

像是听到了莫远的质问亦或是祈求,自黑暗的穹顶忽地射出一束明亮刺眼的光束,直指她苍白的躯体,将她周身不停聚集的黑色逐渐瓦解直至消融殆尽。

她自空中慢慢下降,似有双手温柔地托举着她,接近莫远时,那双手突然消失了,她骤然加速坠落,早已张开双臂的莫远顺势迎她入了怀中。

然而,她的身体,冰冷如寒霜一般,透明如蝉翼一般,教人不敢触碰。

“冷吗?”

莫远紧紧抱着她。

她的身体,渐渐有了体温,有了切实的形体。

轻轻地,那是睫毛晃动的声音,她缓缓睁开了双眸。

------------------------------------------------------------------------------------

“你只是想让那悲剧的幻觉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吗?”

“我并不在意什么悲剧,我已经历了很多,我只是不愿连幻觉也充满了悲剧的不幸,毕竟那是我的幻觉,我自己的幻觉。”

“嗯,我想我大概理解了。”

“呵,如果连你都不能理解的话,那还有谁会理解呢?”

“嗯,只是,你不觉得代价有点大吗?”

“不,我的目标并没有变,如果只是更难完成的话,它本来就是个难以完成的目标,我并不在意更难一点。”

“你是不是……”

“不,没有。”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该去休息了,我也很累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莫远。”月光未及的阴影中,一名男子望着沉睡中莫远那平静的脸庞,说道。半晌,他的目光微微转到莫远左侧那空落落的枕头,还有那桔梗花的斑驳光影。

“嗯,放心地交给我吧,希望,你可以多休息一会,莫远。”

“哈,最好如此”,男子边说边转身,在空中挥了挥手,向阴影的深处走去,临了,男子止住脚步,微微侧脸,“可别让我太早醒来,我很烦别人打扰我的好梦。”话尽,便彻底消失在了阴影的尽头。

沉睡着的莫远伸出手想**什么,除了顺滑的床单,并没有什么。

他睁开了眼。

卧室里,静谧的月光弥漫着温柔,让人很是惬意。

“已经走了吗?”

------------------------------------------------------------------------------------

“那封来自‘易’项目组的信,只表明了他们项目的DNA识别子模块,采用了他作为主要开发者的开源DNA测序程式库ODGS,并没有表明,这个程式库存在wolfrevo reffub漏洞”,晓岚坐在屏幕前,暗自思考着,“所以,他所说的‘他们的DNA的识别程序,存在wolfrevo reffub漏洞’,这个漏洞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发现,毕竟,若是公开领域发现的漏洞,对于这样规模的开源项目,哪还可能遗留至今。”

晓岚输入了一些指令,屏幕不停刷新着,显示着最新的搜索结果。

“甚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也许是他有意而为之的”,晓岚浏览着搜索结果,“ODGS库果然是应用最广泛的DNA测序程式库,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标准。”

“百年前,应用广泛的开源程式库LSSnepO曝出deelbtraeH漏洞,从现在的分析来看,这个漏洞事实上是故意放置的,当然,方式极其隐秘,并且在曝光前,已经存在很久,供有关方面加以利用来检测并获取机密信息”,晓岚瞥了眼屏幕上ODGS的用户名单,“百年后,又一个应用广泛的开源程式库,莫远哪,对于你而言,难得也会做这么没创意的事情。”

“看你思考时的表情,大抵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吧。”莫远的声音忽然自书房门口慢悠悠地飘来。

“我正在暗自称赞你的深谋远虑”,晓岚看似并不惊讶莫远的突然出现,目光依然集中在屏幕上,手指自然地敲打着键盘,片刻,慢慢说道,“你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了吧,我竟然没察觉,看来我还是有点疲倦。”

“嗯,我的确倚在门口一会了,看你想得入神,没好意思打扰。”

“嗯……”

“也许,因为彼此更熟悉了,所以,你对我没有察觉。”

“这话看似有道理”,伴着话音,晓岚转过身,看着莫远,“我是第二个知道漏洞的人吗?”

“嗯。”

“为了我晋升副组长——在你眼里,想必并没有什么特别,却暴露了一个埋藏许久的秘密,值得吗?”

“现在想来,我还真有些后悔”,莫远慢慢走到了晓岚身侧,坐在了之前讨论方案时的位子上,“不过,后来,我也得到了奖励。”

“我可不是谁的……”

“呵,我是指那些可口的R国手工巧克力,我想也许是组合与顺序的问题吧……”

晓岚不停敲打键盘的修长手指忽然悬在了空气中,僵硬了一秒钟,便继续敲打起来。

“不”,晓岚说道,“水应该也挺好喝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的”,晓岚忽然调皮地眨了下眼,“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还记得我有拿了一颗和你之前给我吃的一样的方形巧克力给你吗?”

“记得,你是在那时开始在意的吗?”

“差不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呢?难道你觊觎我的美色很久了?哈哈哈。”

“嗯……那当然是主要原因……还有,我很少做梦,如果做的话,我希望是一个好梦。”

第卌三章 目的

“好梦吗?”晓岚的视线越过屏幕望了一眼书架上那静静躺着的相框,“梦并没有好坏,虚幻的东西,何来好坏……如果,你那么在意那个梦,其实,只是因为它太过真实,让你对现实产生了一点怀疑或者动摇。”

“你这话说得似是而非的”,莫远一边望着屏幕上,晓岚正在撰写的行动方案,一边说道,“可不如你的方案来得切实明确。”

“撰写方案是个任务,要向老头交差的,当然,不能模棱两可”,晓岚轻快地敲打着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与漫漫夏夜的幽静,显得格格不入,“至于梦,就我而言,无论它多么真实,毕竟是虚幻的,我可不会因为梦而动摇什么。”

“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幼稚了。”

“哈,擅自打开尘封已久的巨鲸咖啡馆的天花板,弄坏周边的照明线路,可不就是幼稚吗?”晓岚调侃着莫远,那清脆的敲击声仿佛伴奏一般。

“弄坏周边的照明线路?那明明是——使照明系统区域性的短暂瘫痪。”莫远如孩子般认真地纠正着晓岚的说辞。

------------------------------------------------------------------------------------

那个窗边的少年。

那个慵懒的少年。

那个从容不迫的少年。

那个让老师无可奈何的少年。

那个异常认真为我讲解星座知识的少年。

那个学院,那个夏夜,那个星空。

-

那个我以为和我一样,目标明确的少年。

那个我以为和我一样,为了目标,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少年。

-

如今,那个少年还在吗?

-

他曾是我许多目标中的一个,原以为难望项背。

而当目标最终完成时,我却有些失望。

------------------------------------------------------------------------------------

“呵,于我而言,幼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能达成我自己的目的,即使是幼稚,也无妨。”清脆的键盘声伴随着晓岚一丝微凉的冷笑。

莫远只是聆听,并没有回答什么。

-

空无一人的卧室。

有些凌乱的床单。

斑驳的月影轻抚着洁白枕头上那淡淡的泪痕。

空洞的阴暗角落,弥漫着,疲倦,困怠,越走越远的背影。

-

“你的键盘挺特别的。”莫远说道,没有什么预兆,但很自然。

“嗯,你发现了,是不是声音很清脆?”

“是的,有些像百年前的青轴机械键盘”,莫远顿了顿,“但又有些不同之处。”

“说说看。”晓岚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但稍稍放慢了些速度。

“虽然,这也许是这款键盘的特色……但是,我还是觉得少用这款键盘为妙。”

“声音很清脆,很有怀旧风格?”

“不”,莫远忽地严肃起来,“之前,站在门口时,望着你撰写方案的背影,那清脆的键盘声,让我有一种乐章伴奏的错觉。”

“嗯?”

“之后,和你聊天,耳边满是键盘的清脆敲击声,我想,对于使用者的你来说,这清脆的键盘声,由指尖敲击出,是种享受。”

晓岚点点头:“所以,我才购买了这款键盘,当时试用时,我一眼就选中了。”

“一开始,我觉得那有如伴奏的感受,是一种心理感受,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有如伴奏的感受,其实是一种生理感受。”

“难道?”

“是的,这个特殊的机械键盘,每个键的声音都是不同的,我甚至可以闭上眼,听出你正在敲击的键盘是哪一个。”

“应该不会有厂家这么做吧。”

“声音差别不明显,但确实可以分辨,这个不明显却可以分辨的程度——我可不觉得会有哪家正常的键盘厂家愿意做这些设计。”

“机械式的……”

“嗯,非常传统”,莫远不禁伸手**了下眼前的键盘,“对于习惯依靠安全软件的我们而言,它被天然排除在防备之外。”

“我被监……”

“未必,只是有这个可能,或者,这将作为后备方案被使用。呵,键盘声,振动,空气,振动,窗户的玻璃,振动,激光侦测……嗯,真是传统而粗糙的手段哪……”

“可惜了这块键盘,我还挺喜欢的。”

“换一块吧。也许是我多虑了,就当未雨绸缪吧。”

“嗯,我再联系下安全部门……”

“那最好了,虽然,我不觉得他们能查出始作俑者。”

“莫远?”

“嗯?”

“你的听力……”

“类似绝对音感吧……”

------------------------------------------------------------------------------------

“我实在听不出差别,这不可能办到的!”

“你必须在现在这个年龄办到,不然,此后,也再无可能办到了,无论此后你多努力。”

------------------------------------------------------------------------------------

你在转变吗?

你的转变,让我的目的达成了,但,那不是我的目的。

可惜了,那个曾经的少年。

第卌四章 小组

“那,今晚,这行动方案的文稿,就作为它的告别演出吧。”说着,晓岚继续撰写起方案来。

清脆的键盘声又再次响起。

莫远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头微微后仰,闭上了双眼。

渐渐地,那节奏轻快的音乐,便由晓岚的指尖荡漾开来,弥散在书房的空气中。

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莫远已经可以听出晓岚每次敲击的键盘内容,仿佛,晓岚就在他的眼前演奏一般。

“那样的训练,枯燥吗?”晓岚轻声问道。

“嗯,尤其对一个孩子而言。”莫远平静自然地回应着,话音刚落,这才注意到,晓岚并没有“说话”,那只是她通过键盘敲击“问”的。

“你真能听出每个键盘声的差异吗?”

“越来越清晰……尤其是闭上眼的时候,我仿佛能看见你的手指……”莫远闭着眼,像是说着梦话。

“为什么去学院呢?”

“找人。”

“那是你的目标吗?”

“我以为是的。”

“仇人?”

“不。”

“恩人?”

“不。”

“不会是亲人吧?父母?和我看的那些无聊小说那样的……千里寻亲的故事……”晓岚故作平稳敲击的指尖,却难掩她的好奇,还有一点点嘲弄。

“没有父母不是更好吗?落得个自由自在……我可不会为了寻找父母亲人之类的,去那纪律森严的学院。”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呢?”迫不及待的键盘声随着指尖的律动传入莫远的耳中。

“其实……只要知道,我是为了那个目标就够了,副组长就别再为难我了。”

“是‘未来’还未确定的副组长……好吧,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你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可现在,我渐渐觉得,你似乎有些……”

“迷茫?”

“嗯,迷茫——你现在的表现,怎么说呢,做了不少没有必要的事,有些太过温柔了……虽然,对我来说……也许我的表达不够准确……”

“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可能因为,渐渐发现,路似乎很漫长,没有止境吧。”

“少年时的冲劲,就那样消散了吗?”

“没有啊,只是,有些累罢了,我想走得慢些,但,依然,向着目标。”

“也许,那样下去,你终会让你的目标成为镜花水月的。”晓岚心里想着,稍一犹豫,键盘声却说道:“休息一下应该也无妨的。”

“嗯,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我有点不愿醒来。”

“是啊,就这样,两个人,一间书房,幽静的午夜,一起说说话……作为搭档,我们似乎很少聊些自己的事……”

“呵,明明,只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罢了。”

“明明,还有我的伴奏。”

------------------------------------------------------------------------------------

学院惯例的新生联欢会。

一个因抽签临时组成的小组。

“晓岚,擅长各种乐器,请多指教。”满是自信的眼神,糅合着些许不屑和无奈。

“莫远,大概会唱歌吧。”无精打采的眼神,伴着黑眼圈。

“那就,你唱歌,我伴奏吧,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品。”她建议道。

“试试……”他回应着。

-

过后……

“我想我们对‘会唱歌’的定义,理解有些偏差。”她有些生气。

“果然,还是不行啊。”他倒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

“诗朗诵吧,我伴奏,你说话,说话总会吧?”她再次提议。

“试试……”他再次回应着。

-

过后……

“就决定是诗朗诵了。”

“好吧。”

-

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

“你怎么擅自修改了我们之前排练时的朗诵内容?”埋在钢琴后面的她,嗔怪道,“如果,不是我及时顺着你的内容调整了伴奏的曲子,按原先的伴奏来的话,和你现在的朗诵内容,根本不……”

“你说你擅长各种乐器……我想,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站在台前的他,据理力争,并不想让步,但,心里毕竟有些歉意,“我实在不愿朗诵那些迂腐的内容,所以,临场改主意了……”

“我们是一个小组,一个团队,你怎么能擅自改变之前我们共同制定的计划呢?虽然,你的即兴内容”,她的语气忽地温软起来,“的确很棒。”

“啊?你怎么声音突然变小了?”

-

喧闹的舞台上下,并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

“你的伴奏,的确不错。”莫远笑着说道,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神情。

“呵,原来,你还记得。”

“怎会忘呢?”莫远感慨着,稍稍停顿了会,“还记得早在学院时,我就和你提起过的获得‘自由’的那个计划吗?”

“记得,你说,在我们彼此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后,就脱离这里。”

“嗯,也许,就算我们现在脱离了这里,我们一样有能力在今后达成自己的目标的。”

“你是说,我们在达成目标前,就想办法摆脱这里吗?”

“嗯,这个念头……”

“呵,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

许久,莫远依然默不作声,没有回应,许是,睡着了。

晓岚调整了下书房的室温,“竟然睡着了,看来,真累了吧。”这样想着,她迅速删除了之前输入的内容,继续撰写起行动方案。

……

时间,就在晓岚轻快飞舞的指尖,不经意地溜走了。

原先倘佯在卧室的月光,渐渐漫进了书房。

夜,更深了。

第卌五章 on the rocks

“哦?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你了,项宇。”

“嗯,是啊,老乔治。”

“我都准备休息了。”

“我可是记得,你这里是24小时营业的。”

“你进来时,应该也注意到了,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喝酒聊天的地方,若是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故事——那就只是一个陈设酒品与酒具的橱窗罢了”,老乔治无奈地瞥了几眼,角落里那几个已然睡着的客人,“光鲜亮丽的橱窗可不需要我这样的一个糟老头,来煞风景。”

“学院历史上,毕业考核总分最高的……”,忽而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的声音,于周遭昏暗的光影中,刺眼而突兀,项宇稍稍顿了顿,便低声缓和地说道,“永远都值得我们尊敬,怎会是一个糟老头呢?”

“哪里,哪里”,老乔治不以为然,“我那时的评分制度可没有你现在这么严格,标准不同,没有比较的意义,倒是你,作为最近一届中总分第一的高材生,才是让我羡慕的。”

“老乔治也学会互相吹捧了啊。”项宇打趣道。

“老了,像我这样杀人技能比吃饭还熟练的人,实在是融入不了正常的生活中去”,老乔治说着,抬手,准备去取酒杯,“rocks glass”项宇适时地说道。

“这可不是你平时喜欢用的酒杯……rocks glass可是适合……看来,你心情不好。”老乔治自顾自地说道。

“还真是敏锐啊,不愧是……”

“资生的调酒师”,老乔治很自然地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幸好,组织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说着,老乔治略略环视了下四周,“虽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但好歹是个归处。”

“归处吗……”项宇若有所思,“待我老去,我的归处又在……”

“Whiskey?”老乔治问道,打断了项宇的思考。

“不,Gin。”

“哈,受得了吗?”

“我要最——烈——的。”项宇压低了嗓子,然,态度非常坚决,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柜面……

------------------------------------------------------------------------------------

随着晓岚的手指如弹奏钢琴的休止符般在键盘上静止了片刻,行动方案业已完成。

清脆的键盘声不再响起,它的表演已落下帷幕。

“看来方案完成了”,睡着的莫远,恰如其时地醒了,“你写方案的速度还是那样快。”

“不过,早已超过零时了,并没有按时完成”,晓岚视线离开屏幕,转头望着莫远,“不过,按你说的,只要在老头醒来前,将方案发送至他的账户,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差别。”

“嗯,看来,还需要我将方案的提交时间稍稍改动一下,就更完美了。”

“是啊,就有劳你了”,晓岚说着,看了下时间,“三点多了,你饿吗?”

“有点。”

“我做份宵夜给你吃吧。”

“怎敢劳您大驾……再说,凌晨三点,也不算宵夜吧。”

“怎么?你怕我做的不好吃?”

“不敢,不敢……”

此刻的莫远,心里莫名地生出些许迷惑。

-

“看来,你并不擅长处理当前的境况,哪怕只是有一点亲密的关系,对你而言,也是极难把握的。

“算是吧,还是搭档的感觉好些,现在,除了搭档,似乎多了点什么。”

“不过,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嗯,我知道,我想我会适应的。”

-

“苏格兰粥,最近,刚学做的。”

“那是什么……能吃吗……”

“嗯?”大抵习惯了莫远说话的方式,晓岚倒并不在意,“大概半小时,我能做好,半小时后,你到厨房来找我,这半小时里……”

“我来把你那份行动方案的提交时间改成零点之前。”

“嘿,要是事情败露——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会追踪到我这吧?”

“放心地去做你的苏格兰粥吧,副组长应该相信组员才是。”

“是‘未来’的副组长啊。”

“‘未来’已经很近了。”

------------------------------------------------------------------------------------

“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老乔治转身慢慢向偏角的一个酒柜踱去,“组织对于辖区内的饮料所含酒精的比例,有着越来越严厉的规范,和过去想比,现在的这些酒,简直就像是给孩子喝的果味汽水。”

“这大概也是……这里……有些冷清的原因吧”,项宇有些失望,“看来,我要的……”

“嘘——”只见,老乔治打开那偏角的酒柜,又伸手进去,摸索着什么,不一会,似乎有堵暗门被打开了,“老乔治总是会藏着些好东西的。”

“你不怕我举报你吗?虽然我是安全应急小组的,这事不归我管,但,你这私藏违反辖区规定的……”

“咳咳”,老乔治缓缓转过身,手中的酒瓶没有标签,只见瓶中的液体,色泽透明清亮,虽然未曾打开,空气中却仿佛早已充满了那无与伦比的独特芳香,“项宇啊,来老乔治这的人,可从来不做举报朋友的事。”

“啊哈哈哈”,项宇开心得笑道,“有朋友,真不错。”

“那是,尤其还是一个藏有好东西的朋友”,老乔治眨了眨左眼。

“嗯,倒还真让人期待。”

“neat?”老乔治打开酒瓶,那特殊的芳香似有生命似的,径自进入了两人的鼻腔,“我怕你受不了。”

“on the rocks”,项宇说道,“我喜欢看那清亮的液体慢慢倾泻在那透明冰块上的样子。”

“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说着,老乔治加了几块冰块在酒杯中,“冰块和rocks glass的确很配,我也喜欢”,伴着话音,那透亮纯净的液体,缓缓倾泄在透着寒气的冰块上,“你的——”老乔治将酒杯递到项宇的面前。

“谢谢!”说着,项宇拿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的液体与冰块,注视着那冰冷的液体渐渐与冰块浸润在一起,递到嘴边,闭上眼,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昏暗的灯光照在透明的酒杯上,折射出黯淡的光晕,映出项宇那骄傲却又落寞的脸庞,模糊不清。

“呼——我喜欢,就是这个感觉,——再来一杯。”项宇感受到胸口异常的火热。

“你只是一个来买醉的孩子吗?”老乔治轻蔑地问道。

“我想说的可都是机密啊,呵呵”,项宇冷笑道。

“这里谁都知道,任何秘密都可以告诉老乔治。”

“是的……任何秘密……都……可以……告诉老乔治~”那几个看似熟睡的客人,忽然,响应起老乔治,半梦半醒间,说着梦话,口齿不清地喃喃道,“为了……那些该死的……秘密,干杯……”话音未落,那几个家伙又睡了过去,响起了呼噜声。

“呵,灯光昏暗,音乐又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加上这几个不识趣的醉鬼”,项宇慢慢数落着,“老乔治,你这的生意,的确很难有起色啊。”

“这就是让你不吐不快的秘密吗?”老乔治怜惜地望着自己的那瓶酒,“这可完全配不上我的这瓶好酒啊,真是可惜了。”

“嗯……自然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了。”

未名

对于中国,元旦的意义远不及春节。春节,才是中国新年的标志。不过,兴许,于我而言,时间本是不可切割的整体,无所谓旧,无所谓新。

在这不断流逝的长河中,我既不知道我来自何方,也未曾知晓我将去往何处。

漂泊,对于我所在的这个世界而言,真是再适合不过的生存方式了。——C国的莫远,这样说道。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卌六章 再来一杯

“是关于巨鲸咖啡馆的吗?”老乔治从杯架上拿下一个酒杯认真地擦拭着,随口问道。

项宇并不惊讶老乔治的猜测,今晚,除了此事,也再无其他什么值得关注的事了。

“偏安一隅的老乔治,消息倒很灵通嘛。”

“虽然,这里早已不复从前那般热闹,但总算还有些老主顾,其中,不乏消息灵通又多嘴的”,老乔治将擦拭干净的酒杯放在灯光下,通透的酒杯映出自己苍老而又扭曲的脸庞,“酒杯总能映出人最真实的那面,尤其是倒入了适合那人的酒。”

“呵,那你最真实的那面是怎样的?”项宇问道。

“一个会调酒的老人吧。”

“老人……”项宇端详着老乔治,岁月的流逝,并不意味着一个人阅历的累积,大多数人,庸庸碌碌,终其一生,与年轻时相比,除了衰老,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还有眼神中,多了一丝漠然,仅此而已;而老乔治——那眯缝着的双眼,看似无神,却有如幽深黑暗藏于地底的暗河,虽无光亮,却暗自涌动,“我很熟悉这种眼神,虽然……”

“你盯着我的眼神要是用在女人身上就好了,用在我这糟老头身上,有点可惜啊”,老乔治的话语打断了项宇的思考,“据我所知,你的狙击手走火了。”

“嗯,表面上来看,是的。”

“呵”,老乔治没有言语,往刚才擦拭干净的酒杯——rocks glass里,加了几块冰块,那冰块撞击杯沿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倒是十分提神。

“处长给晓岚布置了一个任务,窃取A国最新研发的尚在试运行阶段的超级计算机‘易’的真实性能参数。”

“晓岚,那个男人的女儿吗?”

“是的。”

“说起来,那个男人也算有恩于如今的处长。”

“嗯,所以,晓岚才非常努力,更希望通过自身的成绩赢得大家的认可。”

“这小丫头的想法,可以理解,不过”,老乔治冷笑道,“都是些幼稚的想法,从来就不存在不带偏见的认可,不论是正面或是反面,是我的话,就会好好利用那些特殊的关系。”

“我可不相信,老乔治年轻时,也这么现实。”

“我年轻时吗……”老乔治忽地望着项宇,眯缝着的双眼似有厉光透出,“只知道杀人,其中不少和你还挺相像的,那时完全不懂权力或是政治……”

“哇哦”,项宇不禁吹了声口哨,“幸好,那时我还没出生。”

“呵,时代不同了,以前,敌人死了,便胜利了,而现在,个人的生死,并不能影响全局的胜负。”

“是的,真正左右胜负的,是隐藏于暗处的系统,个人只是系统的触手罢了,断了,可以再生。”

“还是回到那个小丫头身上吧,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嘛”,老乔治不屑道,“多半,只是为了晋升之类,故意安排的立功项目吧。一方面,略施恩惠于属下,使其更加忠心;一方面,也为自己谋势。不久就要进行第一任局长的竞选了,如今的处长,很擅长这些伎俩,他自己也是如此上位的。”

“我想,晓岚或是莫远都会这样想的。”

“莫远?”

“晓岚的搭档”,项宇补充道。

“嗯,我知道这个人,拜他所赐,今晚,我这里黑灯瞎火了好一阵,客人都走了……”

“哈,你这本来就没几个客人的”,项宇笑道,“再说,你可以点蜡烛啊,多有气氛,还能吸引顾客。”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为情敌说话的”,老乔治摇着头,“如今的孩子,真是奇怪。”

“情敌?不不”,项宇争辩道,但见老乔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便也不再多言,转而说道,“所以,烦恼也多。”

“不就完成个奖励性质的任务吗?这种程度,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事实”,项宇一字一顿道,“远非这么简单。”

“哦?”伴随着酒水入杯搅动着冰块的声音,老乔治缓缓说道,“似乎,值得再来一杯的样子。”

第卌七章 气泡

项宇接过酒杯,并没有喝,晶莹剔透的冰块,无声无息地悄悄融解着,“为什么我家里做的冰块,总是泛着点白色,没有如此通透呢?”

“那是因为,你的冰块里含有微小的气泡,所以不够通透,泛着白色。”老乔治解释道。

“该怎么做才能去除气泡呢?”

“呵,喝完这一杯,我就告诉你。”

项宇自然明白老乔治的意思,他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我们C国是联邦制国家,政府的权力有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之分,有关各州自治权皆保留给州政府行使,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如同一个小国家,自然也是如此。”

老乔治静静听着,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枯木在静静燃烧。

“位于战谍处零环的本部,与位于二环的各小组之间,犹如联邦政府与州政府的关系,各小组对自己的属地辖区拥有自治权”,项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但现在,他以安全为由,正在秘密尝试部署对各小组的监控。”

“看来这个涉嫌违背‘法律’的任务,是落在你安全应急小组组长头上了。”

“是,虽然,我觉得这任务和‘安全应急’并没有什么干系。”

“也许,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部门来做这件事”,老乔治微微睁开了眼,“或者,他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

“不,他并不信任我”,项宇应道,“然后,才有了我后来的烦恼。”

“哦?”

“我去他的本部办公室汇报几个候选的部署方案,快到办公室时,听到他的声音自办公室里传出,说的是A国语言,断断续续地提到了‘性能参数’和‘交换’,当我来到办公室门口时,他的通话很自然地结束了。之后,我们正常地就几个候选方案进行了讨论,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内容。”

“看来,他是故意让你听见的”,老乔治轻蔑地笑道。

“如你所说,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办公室的隔音是一流的,不存在从外部窃听的可能,如果那天他办公室的门不是‘偶然’没有关闭,而我又没‘恰巧’路过的话,自然,是半个字也听不到的。”

“我相信仅凭这只言片语,以你的能力,是完全可以推测出事情的大概的。”

“嗯,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项宇冷笑着,“他想看看我会怎么做。”

“是不是有点怨气?”老乔治略带嘲弄地问道。

“如此‘无意’的泄密,他心里定然也非常清楚,我自然知道他是在试探我。他却还要摆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害得我也要配合他的表演,真是……”

“一场闹剧”,老乔治说道,“不过,也许,这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吧。”

“乐趣吗?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场灾难。”

“你在乎他们的安危吗?”老乔治认真地问道。

“我不希望晓岚受到折磨,至于莫远,我希望他输在我手里。”

“呵,也只是孩子的想法罢了,看来,你应该想过提供线索给他们。”

“嗯,想过,但既然我在被试探,自然,也被监控了吧,我可不愿为了他们俩个,丢失我现在的一切。”

“真是一个功利性重的孩子,不过,想必,你也不会喜欢被束缚而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年轻人,总是有些逆反心理的”,老乔治说着耸耸肩。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莫远那家伙,自己却生出事来。”

“于是,你准备借此事件带他们回你自己的属地,你觉得,在公众场所,你难逃监控,但回到自己的属地,便可以安全地提供给他们线索了。”

“嗯,而且为了防止他们反抗,我还特地为他们准备了最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很想看看莫远痛苦的样子……现在想来,那时大概脑子短路了,想得太简单了。”

“哦?”

“我的狙击手都是训练有素的,装备在投入作战前,也一定会妥善检查的,所以,在我未下指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射击的”,项宇肯定地说道,“绝——不——可——能——走——火。”

“难道?”

“是的,当枪声突然响起时,我心里便清楚了解道,他早已做了布置,一旦存在单独接触他们俩的可能,便会立刻向我释放信号……而且,呵,我的狙击手竟然那么容易就背叛了我……”

“真是可惜。”

“事后,被他叫到办公室,装模作样地指责我擅自动用还未投入实战的武器,并在事态严重等级未满三级以上时,擅自下令射击,而且,我还是一个有意刁难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同事的小人……”

“嘿嘿”,老乔治沙哑的笑声,打断了角落里的呼噜声,那几人翻了翻身,又继续睡了过去,呼噜声又渐渐起来了。

“你觉得,他们能自己发现这次任务的异常吗?”老乔治平静下来,问道。

“很难”,项宇分析道,“莫远的推理分析能力是不错的,但是,他获取信息的方式,太过单一——网络。”

“呵,无论什么时代,这个世界真正的秘密,向来都是隐藏于心的。”

“嗯,依莫远所能获取的信息,大抵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这次任务属于为了晋升晓岚而特意安排的奖励性质的任务,当然,也是向晓岚父亲的一种示好,总而言之,他大概会说,‘真是一个无聊的任务’。”

“看来你挺了解你的情敌啊。”

“不……算了,随你说吧。”

“你觉得‘交换’的程度会是怎样的?”老乔治严肃地问道。

“应该不涉及生命安全,但会吃不少苦头,两国上层之间彼此交换利益的牺牲品。”

“不再想想办法,提醒一下他们?”老乔治看似好心地问道。

“试过了,既然不可行,就算了,我可不想为了他们丢了我现在的位子。”

“很好”,老乔治微微点点头,“我想,你的路会走得很远的。”

“是吗?”项宇忽然有些惆怅。

“至于,莫远”,老乔治惋惜地说道,“能成为你的情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惜,他走不远。”

“啊哈哈哈”,项宇狂妄地大笑着,从座椅上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忽地转身,毕恭毕敬地注视着老乔治,微微欠身,“谢谢您的款待,晚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继续向门口走去。

“你的Gin。”

项宇停住了脚步,低头说道:“我所说的这一切,并不值得您的这一杯酒,就当是我请您喝的吧,可好?”

“不想知道怎样才能去除冰块中的气泡吗?”

“下次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项宇的背影,转瞬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下次?呵。”老乔治,拿起酒杯,观察着杯中清亮的液体,那些冰块早已消融殆尽,与酒水混为一体,他将酒杯搁在嘴边,那独特的芳香气味愈发强烈,闭上眼,仰起脖子,任液体徐徐流入他的口中,伴着喉结的律动,火热的感觉弥漫于胸中。

“可真是难喝啊。”

未名

并没有忘记更新,只是,现实生活诸多无奈。

……每天忙着要和外星人战斗,拯救星河;每天忙着要和大怪兽战斗,拯救地球;每天忙着要和小社团战斗,拯救村子……

可惜我不是一拳超人,不过,好像头发的确是在减少……

大家,或多或少,也会有无奈的事情吧,那些真正的无奈,大家又会怎么办呢……

我好想可以每天都更新啊,那样,也许,我的读者会再多一些。“嘿,你一个连约都签不了的写手,能有几个读者就不错了,还敢幻想,再多些读者?”

可我不觉得。

-

偶尔,会遇到你,告诉我,我写得不错,真开心啊,正是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我似乎可以继续写下去,并没有很糟糕。

明早还要早起,然后,估计,又是繁忙的一天……我争取明天更新一章……哦,已经是今天了(笑)。

一直追到现在的你,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吧,我想,喜欢我写的故事的人,大抵,都是奇怪的人吧。

不过,我喜欢。

不早了,睡了,你也一样,安。

第卌八章 规律

“呼”,莫远微微舒了口气,看了下时间,过去了二十八分钟,“嗯,还不错。”便起身离了座位向门口走去。

临到书房门口,“莫远!”身后传来晓岚的声音,他回身向书桌的方向望去,晓岚和自己正在那里讨论着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隐约藏着笑意,渐渐地,身影慢慢淡去,越来越透明,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直至,完全消散,只有那未关的屏幕,微弱地散发着蓝白色的光,与身后房间外过道上那昏黄的灯光,相互呼应着,在莫远的脚下映出两个不同的人影。

“呵”,莫远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些东西,就丢在这里吧。”说着,他走向了厨房——晓岚应该已经做好苏格兰粥,正等着他。

-

“挺准时的嘛。”厨房的边缘,晓岚背倚着橱柜,微笑着对莫远说道,轻柔的月光透过橱柜后面的窗子飘了进来,静静落在了晓岚齐肩的黑发上,如雪一般,还有那一半的身影,亦在月色之中,隐约着几丝柔美。

“嗯,你也是啊”,自门口进来的莫远,回应着晓岚。

厨房中央的餐桌上,两碗燕麦粥,静静地冒着热气。

“让我们一起进餐吧~虽然,说不清是夜宵还是早餐~”说着,晓岚自月色中走出,来到餐桌旁。

“没有规律的生活,挺好,尤其,对我们这类人而言。”

两人便面对面地坐在了餐桌的两侧。

“原来苏格兰粥就是燕麦粥啊”,莫远舀起一小勺碗里的粥,稍稍看了几眼,塞入了口中,“我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食物呢。”

“呵”,晓岚舀起一小勺粥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人类的食物,尤其是主食,若是按食材来分类,不就那么几种吗?谷类、薯类、豆类、肉类,蛋类和奶类。依你刚才的说法,基本上任何主食都可以归结为……”

“嗯,挺好吃的。”莫远放下小勺,点点头。

“诶?”晓岚似乎忽然忘了自己正在争论的话题,“真的?是挺好吃的吧?”

“的确挺不错的”,莫远又将一小勺粥放入自己的口中,边咀嚼边赞道,“初看,像是燕麦加牛奶煮制而成的早餐,挺简单的,不过,似乎加了果酱什么的,本来挺单调的燕麦粥,味道似乎一下子变得独特了,加上燕麦的口感本身非常有嚼劲,如此搭配的味道与口感,真的挺不错的!”

“是枫糖浆”,晓岚脸含笑意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加少许食盐,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哈,食盐就免了,我还是喜欢甜的,原来是枫糖浆啊,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食物。”

“那你平时,一日三餐,吃些什么?”晓岚好奇地问道。

“面包。”

“面包?”

“嗯,如果在自己的住处,我会买些面包,挺方便的”,莫远转而说道,“不过,以后,我可以试着自己做些苏格兰粥。”

“嗯,记得买上一罐上好的枫糖浆。”

“最好,你能亲自示范一下……我不大擅长制作食物……”

“哈哈,没问题,等我晋升为副组长了,就教你。”

“说起这个,你还有两个‘小问题’要解决呢”,莫远提醒道,“也是将我们的行动方案付诸实际的必要条件。”

“嗯,我记得的”,晓岚点点头,“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的吧。”

“那是自然”,莫远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呢?”

“当然是去兄弟小组寻求帮助啦,一个是医学组,为了能够触发‘易’的DNA识别程序的wolfrevo reffub漏洞,必然,需要特殊的DNA序列,正常人类的DNA序列,想必是做不到的。”

“没错,不过,若是DNA序列太过特殊,明显不符合自然规律,会被DNA识别程序直接过滤掉,所以,需要在DNA序列的构造时,在能触发wolfrevo reffub漏洞的前提下,尽可能接近自然的人类DNA”,莫远抬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我留了份资料在你的电脑里,拿这个给医学组,应该能让他们的工作轻松不少。”

“想得真周到,那,我就还剩一个问题了,如何从那一明一暗的指示灯获取二进制信息,既然每秒可以传输约4000bit信息,想必,明暗变化是非常迅速的,人类肉眼是无法捕捉的了,需要借助特殊的器材。”

“是的,而且,这个特殊的器材,不仅要求能够识别高速变化的明暗,而且,还要能够储存这些变化。”莫远提醒道。

“嗯,第一次‘试用上机’时,通过触发DNA识别程序的wolfrevo reffub漏洞,植入我们的kramhcneb kcapniLPH代码,进行‘易’的性能分析,但是,分析的过程,需要较多时间,并不能在当时就立即获取,所以,我们需要这个特殊设备,拥有记忆功能,能将识别到的一系列明暗变化——二进制信息,存储起来,以便于,第二次‘正式上机’时,我们可以回收。”

“没错”,莫远肯定道,“所以,这个设备要便于隐藏才行。”

“情报组应该可以提供类似的设备,毕竟,那些家伙整天就在捣鼓发明各种有趣的玩意。”

“副组长,其实想得很周全了,在下也没什么好提醒的了。”

“嗯,行动方案以外,倒是有一件事,到时候,需要你提醒”,晓岚眨了眨眼说道,“没准,那时,我会忘记的。”

“哦?”莫远稍稍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微微笑道,“我想,你是不会忘记的,不过,那时,我还是会提醒你的。”

月光渐渐淡去,那只在黑夜才流淌的河,只在黑夜才飘落的雪,慢慢枯竭,慢慢融化,卧室,书房,厨房,一切,渐渐恢复了往昔的样子,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未名

今晚,码了一部分,明天,再码一部分,应该就能发布新的一章了,嗯,明天见。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未名

也许,是我自己的问题吧,让我的生活一团糟,不,应该,也只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我只是一个试着写小说的人,并没有什么经验。安静的环境,平静的心境,当然,还有时间,请多给我一点吧。

可我让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团乱麻。

我进入不了那个世界,字,一个也写不出。

睡一觉,起来,会不会好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想成为一个作家,恬不知耻。

我的第一本小说,还有,弥足珍贵,我的读者。

睡一觉,起来,继续吧。

如果,生活让我痛苦,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有病。

语无伦次,不知所言。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卌九章 红耳

“你喜欢吃饭的时候看书吗?”莫远瞥了一眼晓岚身后右侧的橱柜,问道。

“没有啊”,晓岚平静地答道,顺着莫远的视线,“你是看到了那本书吧……本以为会很快看掉的,但近来没什么时间,只得在睡前或者吃饭的时候看,不过”,晓岚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不知为何,睡前看了几页就再也看不进去了,觉得头疼,倒是,吃饭时,看得挺顺畅。”

“哦?书中的内容不适合睡前看吗?”莫远忽然来了兴趣。

“没有啊。”

“我可以……”

“当然,不过”,晓岚眨了眨眼,微笑着提醒道,“若你看这本书,只是为了找出它不适合睡前看的原因,就别抱太大期待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也许,只是我个人奇怪的反应吧。”

莫远食指和拇指握着小勺,将碗底最后的一点粥和在一起,舀起来放入了口中,细细咀嚼起来,“很久没有看书了,尤其是这样传统的纸质书”,说着,莫远将椅子轻轻往后,起身,走向晓岚身后右侧的橱柜。

------------------------------------------------------------------------------------

“在现在这个时代,传统的纸质书,并不受欢迎。一来,携带不便,二来,价格昂贵,三来,这个时代出生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的摸到的‘书’便是电子屏幕及全息投影,‘习惯’是一种顽固的东西,让人不易接受变化,何况,环境的原因,国家也不鼓励纸质书的出版。所以,出版纸质书成为了一种奢侈的更具象征意义的活动,并且,怀念这种活动的人,越来越少。”

“您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不过,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哦?说说看。”

------------------------------------------------------------------------------------

莫远嘴角掠过一丝淡淡微笑,人已来到橱柜边。

正在枯竭的月光,静静地落在眼前的书上,笼罩上一层白色朦胧的雾气。莫远拿起书。简单朴实的装订,白色的封面上,横排印刷着两行字:黑色的手写样式的书名“only six days”,“s”笔画结尾的地方向着右上方收去,有点像一个几乎闭合的“8”,以及作者的署名“夕日”,倒是非常标准的宋体。

“这手写样式并不是常见的手写体吧?”莫远抚摸着封面上的文字,问道。

“应该是作者自己的字体。”

书中夹着几枚书签,露出来的部分,看起来很平常,批量制作的那种。

莫远沿着第一枚书签翻开了书页。

-

“你喜欢躲在门背后,用你的小手艰难地推开对你而言沉重的门,当门隙大到足以容纳你的小脑袋时,你便将你的小脑袋从门隙里探了出来,脸上满是探索世界的好奇,当你发现了一直等待着你的我时,脸上顿时绽开了非常开心的笑容,还不会说话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完全无法抵抗,就那样被你的笑声融化了,一同傻笑起来。”

“然后,你又将你的小脑袋缩回门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稍稍一会,便又开始艰难地推开那沉重的门,等待着你又一次融化我心的笑容。”

“然后,你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就这样,一直重复下去。你我的笑声,时不时便溢满了整个屋子。”

“那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体,为什么如此傻傻的举动会让你这样的快乐,又是因为什么,让我情不自禁随着你一同快乐,那么毫无逻辑,那么单纯,傻傻地,一起笑着。”

-

“呼”,莫远舒了一口气,望了晓岚一眼,晓岚正看着他,似乎快要笑了出来。

“要我先为您介绍一下这本书的内容吗?”晓岚的视线由莫远的脸上移落在手中的小勺子上,修长的手指来回摆弄着。

“还以为是紧张刺激的小说,没想到是这么温馨的小说,还真是不适应。”

“您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晓岚逗道。

“还好,还好,的确是情节紧张的书更适合我吧,不过,偶尔看看这类书,也好。”说着,莫远继续翻开第二枚书签所在的书页。

-

“我可以看着你睡觉,看一个午后,什么事都不做,就这样一直看着。小小的眼睛,安稳地合着,小小的鼻子,透着微弱而又平和的气息,微微张着的小嘴,还有口水沾在嘴角上,小小的鼓鼓的脸颊,白皙而又红润,短短的胳膊自然展开着,小小的双手微微握着小拳头,哦,对了,那对淡淡的眉毛,像极了我的……”

-

莫远又沿着第三枚书签翻开了书页。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黑,爸爸不能继续陪在你身旁,你有你的道路,你该有你自己的道路,那应该是一条宽阔光明的道路,而不该是我这般处境的道路,虽然,很痛苦,但,请相信我,最希望陪在你身边的是……”

-

莫远合上了书,闭上了眼,枯竭殆尽的月光,亦落在他的头发上,肩上,飘荡在他四周的空气中

“我还是不看了,挺无聊的”,莫远睁开眼,望着晓岚,“我的家庭父母都是中规中矩的,我不喜欢他们,也不讨厌他们。”

晓岚没有说话。

“但你的家庭不同,或许,这也是你坚强能干的原因之一”,莫远停顿了一会,“为我的好奇,我很抱歉,其实,这本书,我并不该看的,因为,我隐约感觉,这本书和你有某种联系,而我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尤其是你的。”

“哈哈,没那么严重啦,你都看出了些什么?”

“嗯……你先介绍下书的内容吧,我懒得看简介了。”

“一本小说,主角是个间谍,在一起任务中,偶然接触到了一个机密信息,然后,因为那些崇高的理想啊目标啊,抛妻弃子,与恶势力做斗争,一个非常老套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故事。”

“既然如此,那你看这本书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了——夕日。”

“嗯。”

“她是你的母亲?”

“呵,想你也会这么猜测。毕竟,我爸也不是那种会写小说的人,要他教我怎么杀人,倒应该是件信手拈来的事。”

“其实,我也猜测作者可能是其他你更在意的人,但想来想去,你最不愿见的,应该就是你最在意的吧……”

“哈哈,我最不愿见的……”

“学院时,每次有需要家长出席的活动时,你的家长都很少出现,如果出现了,也一定是你的父亲,而且,你也从来没有提及过你的母亲,并且,似乎很适应这样的状况,于是,我猜测,你是由你父亲带大的,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便离你而去了”,莫远望着书房的方向,继续说道,“每次到你这来,有两件事总会发生,一件便是进门前的各种身份验证,虹膜、指纹和声纹,还有一件便是,书房电脑屏幕后面书架上的相框,总是倒下遮掩的。”

“果然,是因为书架上的相框啊。”

“虽然,从未见到过相框里的相片,但,那个位置那个形式,想来相片里也只能是某种重要但不愿看见的人或物吧。”

“bingo,猜对了。”

“看你一副欢快无所谓的样子”,莫远耸了耸肩,“我还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本来就是嘛……起初,我的确恨我的母亲,恨她抛下了我”,晓岚低下头望着碗里的燕麦粥,用小勺子来回舀着,“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恨意,我只是好奇,她离开我的原因。”

“原因……”

“是啊。最近整理东西的时候,在一个专门存放我儿时物件的箱子里,发现了这本书,我知道我母亲的笔名是‘夕日’,当时看见这本书的作者正是‘夕日’时,想都没想就赶快把这本书藏了起来。”

“没有给你父亲看到吗?”

“当然不能给他看到,他不让我接触和我母亲有关的东西,所以,赶紧藏了起来。”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发现这本书后……而是之前……”莫远停顿了一下,“既然,你现在能看到这本书,我想我的疑虑应该是多余的,也许是种巧合吧,谁知道呢……”

晓岚不置可否地看着莫远。

“嗯,你觉得小说中的男性角色是你母亲的影射吗?”莫远换了一个话题。

“小说中的男性角色是名间谍,而我母亲只是个没什么成就的作家,不过……从离开自己的孩子这点来说,倒是相像的,我觉得,会有影射在其中吧。”

“那你从这种影射中,寻到了你要的原因了吗?”

“正义?和平?”晓岚冷笑道,“别开玩笑了,那么老套的情节。”

“嗯,是我也不信,不过”,莫远低头看着手中合着的书,“至少,书中的父亲——你的母亲,应该是很爱你的。”

“谁知道呢?”晓岚语气轻佻,满不在乎。

“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希望。”

“也许,到死,我也不会知道吧”,晓岚忽地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莫远将书轻轻地放回原来的地方,那枯竭殆尽的月光似乎有些不舍,那最后几缕白色的光,轻轻落在封面上,莫远伸手轻触着那几缕月光,“我想,我会买一只红耳龟,好好地养着它,喂它吃的,给它换水。”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只乌龟啊?”晓岚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知我们自主选择的代号依规定都是来自鸟类吗?”

“哈,当然知道啦,你的‘红耳’来自‘红耳鹎’。”莫远的视线由书封上的月光转移到晓岚微愠的脸上。

“多漂亮的鸟啊,你有没有看到过它的照片,怎么能用乌龟代替呢?至少,你也应该养几只鸟来纪念我吧。”

“鸟……比较难以饲养,乌龟……额……比较容易饲养,而且,也不是普通的乌龟,红耳龟,并不难看。”

“你这是狡辩。”晓岚义正言辞,带着笑意。

“……不过,这鸟的习性或者说性格,和你可不像啊,你可是冷静干练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

“至少,执行任务时……”

“它的习性……也许是我希望成为的样子吧,对了”,晓岚转而问道,“‘蓝眼’——蓝眼巴丹鹦鹉,你为什么选这个做自己的代号呢?”

“我让程序随机替我选的,还挺好记,就确认了。”

“是这样的吗?”晓岚笑道,“你可知项宇为了选个好代号,翻了很多鸟类的资料,未曾想到,别人捷足先登,他一个心仪的代号都没抢到,最后,他说,他选了一个外表看起来还不错的——灰背椋。”

“‘灰背’的由来吗?他的确各方面都想是最好的,即使一个代号,他也会非常认真地对待……”

“天快亮了”,晓岚打断了莫远的话,“今天,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再去巨鲸咖啡馆一趟。”

“嗯,我要去医学组和情报组,我们还可以同一段路,真不错。”

落在书上的最后那点残雪,终于融化不见了,莫远伸手在空气中已然触碰不到半点月光,“的确,天快要亮了”,莫远轻轻拿起书,向晓岚走去,“我的一碗燕麦粥早就见底了,你怎么却像没动一样?”

“我并不喜欢吃燕麦粥,即使,加了枫糖浆。”

“那……”

“我只是喜欢烹饪的过程”,晓岚答道,转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之前剧烈的运动,出了不少汗,我得去洗个澡,然后,冷静干练地去兄弟小组完成调研任务。”

“嗯。”

莫远来到了晓岚身旁,手中拿着那本书。晓岚将椅子往后,慢慢起身,转向莫远,微微仰起脖子,没有预兆,那火热的目光便直直地注视着莫远的眼睛,“不一起来洗吗?你也出了不少汗吧?”

“你喜欢烹饪的过程,想必不喜欢洗碗吧,我来把碗洗了吧。”莫远躲开了晓岚火热的目光,视线停留在餐桌上。

“这些交给洗碗设备就可以了。”晓岚不依不饶。

“嗯……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别人在身旁,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

“呵呵,这才是我熟悉的莫远啊”,晓岚调侃道,“看来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我只能自己去洗啦。”

“等等。”

“哦?”晓岚有些意外,“想一起洗啦?”

“经过书房的时候,把这本书放回书架吧,它应该和那个总是倒下遮掩的相框在一起。”说着,莫远伸手将书递到晓岚的胸前。

“好吧”,晓岚接过书,便转身向厨房门口走去,“碗可要洗干净了,你可不能白吃我做的苏格兰粥。”

“那是自然。”

“你觉得我为什么睡前看不进这本书呢?”临到门口,晓岚问道。

“谁知道呢。”

“呵。”

第五十章 橙红

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水汽,晓岚向后微微仰起头,湿透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肩上,水顺着头发流淌着,蜿蜒曲折,脊背,腰间,腿窝,脚跟,褪去了尘世间的味道。

一抹冷笑在晓岚的嘴角浮现,模糊融化在了一片朦胧中。

-

莫远慢慢地洗着餐具,回忆着之前巨鲸咖啡馆的事件。

“那家伙的手下,会发生走火那样的失手吗……他会觉得那是他的耻辱吧”,莫远将满是泡沫的餐碗放入流动的水中冲洗,餐碗从泡沫中豁然而出,干净,透亮,“但,网络上能查到的信息,无论哪种渠道,也都描述为‘走火’,看来,还是要再去一趟现场为好。”

“这样的时代,还非要手洗餐具,真是奇怪的人啊。”沐浴完毕的晓岚来到了厨房门口,注意到洗碗设备毫无使用过的痕迹。

“我觉得手洗的更干净。”莫远将餐具一个个慢慢放入餐柜中,背对着晓岚说道。

“没有的事。”

“洗得太快,我就只能干等着你,无聊,还不如自己慢慢洗,可以有事做。”莫远启动了餐柜的消毒程序。

“嗯,这是个理由。”

莫远转身,目光自然停留在了晓岚身上,只见,她上身黛绿色的紧身制服搭配一条青黑色的修身短裙,简洁干练。

左胸佩戴着战谍处代表信息战略战术小组的蓝边赤金胸章,胸章内里刻印着人员编号及身份信息。

若不是湿漉漉的头发散发着沐浴之后独特的清新气息,还以为,晓岚已经整装待发多时了。

“你从卧室出来,直到现在,一直穿得很居家啊”,晓岚揶揄道,“就和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真是难以想象,项宇怎么就认真地将你作为了他的竞争对手?”

“我还是……去洗漱一下吧”。

-

“呲——嘁——”,晓岚住所的门关上了,两人来到了室外。

天空的颜色渐渐明亮起来。

莫远回头,望了一下那监控镜头,向走在身前的晓岚问道:“下次我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再进行那些繁琐的身份验证了?”

“可以考虑一下,换种方式”,晓岚停住脚步,低头沉思,转身故作认真地对莫远说道,“现在,我对这些身份验证的方法,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尤其是对你而言。”

“大多数,还是可信的,国土安全部的系统,远比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的系统,要可靠得多。”

“挺有体会的嘛”,晓岚笑道,“这样的话,更不能太依赖系统了,我准备每次当你来拜访的时候,都问你一个不同的,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答案的问题。”

“好吧”,莫远妥协,转而问道,“其他人就没有向你抱怨过吗?”

“其他人?抱怨?我的住处,并没有‘其他人’的拜访,工作的事情,自然,是在工作场所解决。”

莫远恍然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挺白痴的问题。

“呵,原以为你只是不擅长唱歌,后来又了解到你不擅长烹饪,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不擅长的方面,还是很多样化的嘛。”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莫远低头整理了一下上身制服的下摆,抬起头,无辜地看着晓岚。

天空的颜色愈发明亮了,天际泛起一片橙红金黄,浸染着莫远玄青色的制服,勾勒出简洁的线条,左胸上蓝边赤金的胸章,透着点点金光。

“眯着眼看,真不错”,晓岚眯缝着双眼,“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去做你擅长的事吧。”

“嗯,一起,顺一段路的。”

“好。”

-

去往巨鲸咖啡馆的路。

身后,一抹紫堂色,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我要去冷杉图书馆一趟,查点资料。”莫远平静地说道,像是早就计划好了。

“那个老旧的图书馆?”晓岚并不惊讶,只是确认了一下,“嗯,好吧,希望,能查到什么。”

“嗯,会的。”

两人便分开了。

晓岚按原先的计划,继续前往医学组及情报组的属地。

莫远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前往,二环的边缘——冷杉图书馆的所在。

“身份确认,莫远先生,欢迎您来到冷杉图书馆。”非常礼貌的人工合成的声音,门开了又关上了。

“呵,还是五十年前的那种风格”,莫远一阵唏嘘,“如今,你只是个老旧的跟不上时代的图书馆了,坐落在二环的边缘,也等不到人来了。”

莫远来到离门不远的一台服务设备前,欢迎界面出现在了屏幕上,莫远伸出双手,键盘的投影便自动映射在莫远的手指下方。

“当时,应该是挺有意思的方式吧”,莫言自言自语着,心里却想起晓岚书房中那台传统的机械键盘,眉宇间掠过一丝担忧。

莫远打开搜索界面,静静地输入了“真正的苏格兰人”,并对时间、地点、文化等过滤条件进行了设置,然后,开始查询,屏幕上显示“请等待……”,很快,搜索结果便出现在了屏幕上。莫远极快速地滚动着页面,浏览着查询结果,速度之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

似乎找到了答案,莫远点点头,将屏幕重置为了欢迎界面,离开了。

“莫远先生,再见,期待您的下次光临。”依旧是非常礼貌的人工合成的声音,门开了又关上了。

冷杉图书馆,又回到了寂静之中。

时间,悄悄流逝着。

一个身穿紫堂色制服的女人,来到莫远刚才使用过的服务设备前,输入了“真正的苏格兰人”,并对时间、地点、文化等过滤条件进行了相同的设置,然后,开始查询,屏幕上显示“请等待……”,一分钟过去了,仍然是“请等待……”

女人,有些诧异。

“新来的吧?”背后稍远处突然传来莫远的脚步声。

“嗯,恰巧路过这里,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图书馆,就进来随便看看。”女人没有转身,平静地应到。

“原来是随便看看啊”,莫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个老系统有个bug,某些特殊的过滤条件组合,会引起缓存异常,当第二次进行一模一样的查询时,会导致查询错误,具体的样子——”莫远已来到了女人的背后,“喏”,莫远站住脚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好吧”,女人耸耸肩,转过身来——女生模样,狡黠的大眼睛,简单的马尾辫,胸前佩戴着紫边赤金的胸章——情报组的胸章,不过,缺少一个角——象征着非正式工作人员,“我是情报组的实习生,翠……”

“不,我对你的信息没有兴趣”,莫远打断了女生的话语。

“你应该离开了图书馆了,我也没有听到你再次进来时的‘欢迎声’,毕竟,这台服务设备的位置,离门不远。”女生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莫远提问。

“我也没有听到你进来时的‘欢迎声’。既然,你都能找到特殊的入口进来,我作为这里曾经的常客,自然也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了,更能找到‘后门’了。”

“是我大意了。”

“不,作为实习生……你还没从学院毕业吧,算是不错了,至少,当我一人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我并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我还以为你并不是要跟踪我,又或是,你放弃了跟踪。”

“放弃是不可能的啦”,女生得意道,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呵,又是情报组的小玩具。”

“巨鲸图书馆,当时我在现场”,女生说道,很认真的样子。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请不要再跟踪我了”,莫远没有理会女生的话语,“如果你继续跟踪我,有一天,你也会被跟踪,并且……”

“难道,有人在监视你,或者,禁止有些人接触你或者向你传……”

“砰!”沉闷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

女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自口中涌出,染红了金色的胸章,嘴张了张,向着莫远的方向倾倒过去,女生背后不远的地方,一个左手握着枪的男人,正站在那。

莫远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那一刻,男人又将枪口对准了莫远。

“再见,莫远。”

------------------------------------------------------------------------------------

“你醒了?”坐在旁边的晓岚侧着脸靠在椅背上向莫远问道,“刚才遇到了气流,晃动得还蛮厉害的。”

“呼”,莫远舒了口气,额头微微有些细汗,便调整了一下头顶的空调设备。

“你看,天快亮了”,晓岚对着窗外说道,“而且,我们是迎着日出的方向飞行,应该会亮得更快些吧。”

“嗯”,莫远点点头,“而且,今天是夏至,太阳升起最早的一天。”

“是吗?那今天可是最漫长的一天了。”

未名

这应该是第二卷的最后一个

“未名”了。明天,便是我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了。第三卷的更新也该开始了。

高中的时候,写过一篇随笔,说——许多人都说物是人非,而我却觉得,很多时候,人未变物已非。

现在想来,变的不是人,变的不是物,变的是境。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旅途

“既然是最漫长的一天”,莫远看了眼时间,头枕着椅背又闭上了眼,“趁着尚有时间,让我再睡会吧,对了,下次,不要再安排红眼航班了。”

“好的,荀教授。”晓岚轻声答道,转头望向舷窗之外。

发动机持续平稳的轰鸣声经过舱体的过滤,化为温和的白噪音,弥漫在客舱的周遭。除了几盏阅读灯狭窄而柔和的灯光外,便是幽暗的夜航灯陪伴着熟睡的旅客。偶尔的几声“莎莎”书本翻页的声音,摩挲着旅客的耳朵,愈发显得舱内平和而静谧,仿佛舱外世上喧闹的一切都不存在,旅途的终点永不会出现。

“我试着通过舷窗观察夜空中的星座”,晓岚自言自语着。

“呵,怎么想起观察星座了?”合着眼的莫远像是说着梦话。

“两人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观察星座,虽然,其实……挺无聊的。”

“其实,的确挺无聊的”,莫远轻笑道,“我只是喜欢看遥远的东西。”

“为什么?”

“让我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以及,切实地感受到我确实存在着。”

晓岚视线由舷窗外转向莫远,嘴唇微启,想问什么,但见莫远合着眼,假寐休息,犹豫了下,便又转向舷窗外。

“观察到什么了吗?”莫远倒是主动问道。

“嗯?”晓岚稍稍愣了下,回道,“以我们现在的座位,你肯定能想象到的,并不能观察到什么星座,半点影子都看不见。”

“嗯,翼尖上红色的航行灯加之白色的频闪灯,还有舷窗本身的形状大小厚度,无论是光污染还是观测角度,都恶劣得可以。”

“是啊”,晓岚无奈道,“虽然,我早知道会这样,可我还是想试试。”

“嗯,北方星空……毕竟也有些二等以上的亮星,比如大熊座……没准是能观察到什么,是我的话,也会试试,反正……无聊着。”

“虽然,没观察到星座”,晓岚的视线由舷窗外收回,转向莫远,压低声音说道,“可是,我看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

“哦?”莫远睁开眼,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晓岚,“这无聊的旅途,也会有些有趣的东西吗?”

------------------------------------------------------------------------------------

“这次行动,谁负责具体实施,谁负责指挥和后援?”

“由我负责具体实施,蓝眼负责指挥和后援。”

“理由。”

“这次任务是为我的晋升而特意设置的,我想亲力亲为。”

“指挥和后援,同样很重要,同样是‘亲力亲为’,不过,我同意你的行动方案和人员安排,祝你一切顺利。”

------------------------------------------------------------------------------------

“这次行动需要的身份已经办妥了,你是SU大学计算机系机器学习方面的专家——荀教授,我是你的学生及助教,唐……”

“你要亲自去实施吗?”

“当然不可能是荀教授亲自去上机啦,自然是学生去。”

“这教授几岁?”

“三十五岁。”

“有什么安排?”

“会访问当地的几所大学,做几个关于机器学习的演讲,同时,有幸参与尚处于试运行阶段的‘易’的试用。”

“嗯,了解了。”

------------------------------------------------------------------------------------

“对一个成熟的人而言,无聊,总好过,危险”,晓岚慢悠悠地问道,“不是吗,荀教授?”

“是——”,莫远睡意退却了一半,“嗯,看来这漫长的旅途,唯一可消遣的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奇特现象’了,到底是怎样的?”

-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三十分钟后到达A国首都S市。地面温度是27摄氏度,谢谢!”

第二章 机场

“当我试着找寻星座的踪影时,翼尖的航行灯和频闪灯的确干扰了我的视线”,晓岚慢慢说道,“在我准备放弃时,我的余光却发现了别样的光芒。”

“别样的光芒?”莫远重复着。

“是啊”,晓岚继续慢慢说着,“我定睛一看,翼尖的所在,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团火焰,散发着蓝白色的光芒。”

“蓝白色的光芒……”莫远的嘴微微张开。

“其实,准确地说,也不该描述为‘一团火焰’”,晓岚停顿了一下,微微低头,像是在回忆着之前的情景,“倒像是漂浮着的游移不定的灵魂……嗯,这样描述,比较妥贴。”

“灵魂啊……”莫远微张的嘴,慢慢合上了,“古人对自然现象缺乏科学解释,才会寄希望于神,用神来解释未知的事物。”

“荀教授说的是”,晓岚像个学生般认错着,眼前浮现出了学院时代的景象,转而又问了句,“荀教授平时喜欢看电影吗?”

“若是好电影的话,我会看上几遍,就是担心入戏太深,会耽误工作,所以,现在看得少了。”

“哦,下次推荐您一部电影,我很喜欢其中的女主角。”

“好。”

“不过,翼尖上那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奇特火焰,究竟是什么呢?”晓岚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想,那是你的幻觉。”莫远平静地回道。

“不可能,我很清楚自己的观察状态。”晓岚肯定地说道。

“其实,这个现象,在我们以前学过的教科书中,应该描述过的”,莫远提示道,“只不过,属于扩展内容,不在考核中罢了。”

“学院……”晓岚慢慢回忆着,眼睛一闪,“圣艾尔摩之火?”

“嗯。”

“怪不得你觉得那是幻觉”,晓岚豁然道,“圣艾尔摩之火是由强大的电场造成场内空气离子化所致的。”

“嗯,我知道你会想起来的。”

“是啊,有时候,只需要些小小的提示。”

“只有当周遭环境存在非常大的电势差,强大到超越了空气的介电质崩溃电压,使得空气也成为导体”,莫远望向舷窗外,“那导电过程中放出的光芒,便是你说的那蓝白色的火焰——圣艾尔摩之火。”

“自然界的话,严重的雷暴天气,便是极佳的条件了”,晓岚略有遗憾,“只是,我们正处于平流层,若是处于对流层的话,倒是可能……”

“嗯。”

“真的是我的幻觉?”晓岚望着舷窗外,眼神涣散,“很真实的,不像幻觉。”

“有影像记录吗?”莫远问道。

“没,那火焰并没有持续多久,我意识到是不是该记录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晓岚低垂着眼睑,遗憾地说道。

“呵呵,其实,就是一个物理现象罢了,回去了,我们自己也可以重现它的,并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嘛……”莫远有些不解,但还是安慰道,“何况,我们还有更重要的演讲要做,也不该为了这样的小事有什么遗憾的,如此这般地讨论一个物理现象,倒像是两个书呆子……”

“我只是觉得那个现象很有趣,想分享给你,未曾想,却是幻觉……”晓岚轻轻叹了口气,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面对晓岚的叹息,莫远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同时,他又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是程度不同。

“多愁善感,可不是我的风格啊,没想到你竟然会有一丝犹豫,是在想怎么安慰我吗?”晓岚露出空乘般职业的微笑,直盯着莫远的眼睛,语气温和而严肃,“不会有人会为了另一人而改变自己的本性,若是改变了,那么离灭亡,也就近了。”

莫远茫然地注视着晓岚,注视着那空乘般职业的微笑,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撞了个满怀,那碰撞的刹那,他眼前的晓岚,所坐的座位,以及舱室,全都如纸片般粉碎,瓦解,一阵狂风过后,他站在空旷的平地上,四周一片荒芜,天空异常明亮,他回过头,那个撞他的人,正背对着他,离他远去。

他认识他。

他记起了他说过的话——“可别让我太早醒来,我很烦别人打扰我的好梦。”

莫远望着那渐渐模糊的背影慢慢融入远处的地平线,整个世界,只留下自己。

忽然,他听见了玻璃破粹的声音,来自天际,他抬头仰望,只见无数破碎的玻璃,凌乱地飞舞着,旋转着,碰撞着,结合着,化为一扇扇舷窗,透过那些舷窗,那蓝白色的火焰,分明正燃烧在翼尖。

“荀教授,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要不,我把舷窗边的座位让给你吧,你这么伸长脖子看,多不方便啊”,晓岚打趣道,“您说得很有道理,平流层,不大可能出现圣艾尔摩之火,那应该是我的幻觉吧。”

“其实,平流层,也较少出现气流颠簸”,莫远回道,“既然,刚才,我醒来时,你告诉我遇到了气流,想必是空乘这么和乘客解释的吧……要知道,无论何种原因的晃动颠簸,空乘为了避免乘客的无谓慌张,都会说是遇到了气流,所以,没准还真是因为某种我们未知的原因……那样的话,圣艾尔摩之火,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回去后,我们可以再调查下,若是那时我们还有兴趣的话”,晓岚提议道,“毕竟,我们的学校,调查手段还是很丰富的。”

“说的是。”莫远点点头。

-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着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谢谢!”

-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A国首都S市第一机场,地面温度27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感谢您选择CA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

机场出口。

“到了下榻的宾馆,我们安置好行李,检查妥当房间后,先按计划去现场勘查……”晓岚轻声和莫远说着,视线忽然转向远处。

只见,一个头发凌乱满脸胡茬却一身整洁打扮的男子,正举着牌子“欢迎SU大学荀教授”,在不远处站立着。

“不速之客?”莫远以极快的语速轻声却明晰地确认道。

“嗯。”

第三章 候客

“既然人家光明正大地欢迎我们”,莫远淡然说道,“我们出于礼貌,也不应该,也不能回避吧。”

“的确”,晓岚附和道,“况且,避无可避。”

“走,会会去”,莫远看了晓岚一眼,眼神里流淌着沉着和兴奋,轻轻地说道,“红耳。”

“呵。”

“教授”莫远右手推着看似沉重的行李箱走在前,“学生”晓岚左手拖着体积小巧的行李箱跟随在“教授”的左侧,两人向着那名男子所在的候客区走去。

兴许是红眼航班的关系,这个时间点,整个城市还处于将醒未醒的阶段,虽然机场出口的候客区,室内灯火通明,但透过巨大的玻璃吊顶构成的天花板,可以清楚地看到夜幕依旧。或许,远处地平线下涌动的光亮,正被城市拥挤的建筑紧紧地攥在地下。

整个候客区,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睡眼惺忪的人,正等待着自己的爱人或是挚友,他们是不需要举什么牌子的。唯独那一身整洁打扮的男子,举着偌大的牌子,显得稍许有些突兀。他并没有四处张望,生怕错过等待的人,而是右手举着牌子,左手拿着一本纸质的A6大小的书,正在聚精会神地低头阅读着。

当莫远一行离男子五米左右时,低着头的男子,像是感到了正有人向他走来,便合起书,塞进了裤子左侧的口袋里,抬起头,见莫远正向他走来,喜出望外地说道:“是荀教授吗?”声音却异常的低沉沙哑。

莫远微笑着点点头,走至男子跟前停住了脚步,晓岚亦在一旁站立,礼节性地向男子微笑示意。

“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叫于得水,我可是您忠实的粉丝啊,您关于机器学习的几篇论文,我都读过很多遍,让我收益匪浅,从我导师那里了解到您将会来我们学校做一个关于机器学习的演讲,我非常激动,未经您同意,就非常冒昧地来机场了,实在是很想在第一时间能见到您。”男子非常激动,语速极快,不过,他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让莫远和晓岚,听起来不免有些勉强。

“啊”,男子想起了什么,“昨晚熬夜写论文,今早醒来,嗓子就哑了,咳咳。”

“论文可不是赶出来的,身体同样重要啊。”莫远关切地说道。

晓岚在一旁,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左手始终放在行李箱的桅杆上。

“您说的是,您和照片上长得真是一模一样,还显得更年轻些。”男子注视着莫远,眼神间,偶尔闪过些许异样的关注。

“嗯,我本来就年轻着呢”,莫远倒很坦然,“35岁嘛。”

“是啊,是啊”,男子点头,“哦,对了,您看我,见到自己的偶像,太过激动了,忽略了旁边这位美丽的女生。”

“荀教授的学生,兼着一份助教的工作,这次有幸和荀教授同行……”

“那真是很幸运啊,看起来,更像是荀教授的助手,真是让人羡慕。”

正当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着,两个机场工作人员抬着一台全息投影设备,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人员手一滑,“咚”,全息投影设备摔落在了地上。

两人慌慌张张,将设备竖立起来,一人指责道:“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快看看,外表有无明显的摔痕。”

“是是”,另一人急忙观察起来,边看边摸着设备的表面。

忽然,兴许是工作人员误碰了开关,一束投影光线自设备里迸出,瞬间,一位亭亭玉立的空乘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荀教授”,男子看着眼前的全息影像,低沉沙哑地说道,“还真像是真实存在的人哪。”

“呵,的确很像真实存在的人。”

第四章 证据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先前指责同事的工作人员向莫远三人道歉着,同时对同事说道,“笨手笨脚的,还不赶快关了投影。”

晓岚摆摆手,“没事的。”

莫远和男子表情木讷,没有回应,只是在观察着眼前的空乘。

“是是”,另一同事急忙找着开关,全息影像自空乘的脚部开始,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上半身影像。

“下次再见!”那位站在莫远三人面前上半身也即将消失的空乘,礼貌地告别着,甜美的声音伴着职业的微笑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再见。”低沉沙哑。

“再见。”轻柔明晰。

待那两个工作人员抬着那台全息投影设备越走越远之后,晓岚揶揄道:“别人出于礼貌向你们道歉,你们不理,这也没什么,一个虚拟影像程式化的告别,你们倒还礼貌地告起别来了,两相对比,男人有时候真是奇怪。”

“你这助手,哦,不,助教”,男子故意纠正了自己的用词,“对待老师的态度,还真是直来直去啊,C国的文化,果然是崇尚开放自由,不像我国,那么拐弯抹角,太麻烦了。”

“我可不觉得你是个怕麻烦的人,于……得水?”莫远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不想救人吗?”

“救人?”晓岚心里有些迷惑,但很快开始回忆之前的经过,对她而言一个提示就足以了。

“信息太少”,男子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我一个学生,可不敢深入。”

“嗯,一个能在紧急状况下沉着使用摩尔斯码的女人,是不会浪费难能可贵的机会,去说废话的。”莫远说道。

“可惜,给她的时间太少了,她没机会说更多的话”,男子耸耸肩,“当影像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时,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我还是本能地瞟了一眼,然后,发现她紧贴裙缝的手指,有很小的抖动,心中不由默默读了一下,三短三长三短,这哪是一个正常程序的全息投影会做的事情呢?不过,也就到此了,之后,她就被‘关’了。”

“的确如此”,莫远看着刚才全息影像的所在位置,似乎正在脑海中重现刚才的经过,“如果,这段特殊的影像是之前就编辑好的程序,那的确在她全部传递出信息前,就很遗憾的被打断了……”

“但如果是偶然的际遇,就另当别论了”,晓岚向着莫远眨了眨眼,“荀教授给的提示够多了。”

“嗯……”男子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我也大概明白了,不过,这完全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啊。”

男子说话的刹那,莫远耳畔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真正的推理,从来都不是从证据出发的。证据,只是推理完成后附送的佐料。有了它,凡人才会相信你的推理,但即使没有它,也丝毫不影响你推理的正确性。”

“谁?那是谁?”莫远猛然间,感到了异样的亲切熟悉,心中追问着,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了影像。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值得一试,除非”,晓岚停顿了下,“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暑假中,哪有什么任务?不过,这么麻烦危险的事情,我还是通知警察会比较好。”

“也是。”晓岚点点头。

第五章 告辞

“第一机场,地下二层,被人安置了炸弹”,男子慢慢说道,“是的,不确定具体何处的地下二层,如果可以的话,请从第二航站楼,第四及第五出口,开始搜索。”

莫远晓岚对视了一眼,晓岚瞟了一眼男子,又将视线转向莫远,莫远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H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于得水,好的,我会在第五出口的候客区等待的”,说完,男子挂了电话,转向莫远和晓岚,“假使全息投影设备所播放的影像并不是预先录制的,而是将另一场合的景象实时传递过来的话——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又是谁做的,暂且放在一边——同时,这位不巧被投影到我们面前的空乘并不能以直白的方式求救,也许这意外的‘现场直播’开始时,正好被发现了,并且无法立刻终止——这个原因和之前那个暂且搁置的问题应该相关——于是,她被立刻要求模仿程式化的空乘示范,这并不难,她们就是通过模拟程序进行学习的,虽然这里还有不少未知的内容,不过,既然是实时的,她的表现应该是随机应变的,可以通过手指细微抖动用莫尔斯码求救的女人,应该可以做到这点,当她意识到‘现场直播’正在关闭,自己的影像正在自下而上慢慢消失时,她通过手指细微抖动传递信息已经不可行了,那么,显而易见,若是我的话,只能设法通过言语的方式来传递消息,同时,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通过言语秘密传递信息,是件极冒险的事情,言语越精简越好,多则容易被发现漏洞,她最后说道‘下次再见’,诚如荀教授所说,‘一个能在紧急状况下沉着使用摩尔斯码的女人,是不会浪费难能可贵的机会,去说废话的’,所以,这四个字就包含了所有需要传递的信息,不说‘再见’而说‘下次再见’,另外,若不是我的错觉,虽然‘下次再见’这四个字说得很快很流利,但我还是觉察到‘下’和‘次’这两个字是被重读的,我的分析就是这样了,可惜,没有证据,全是推理。”

一气呵成,没有停顿,男子以极快的语速和低沉沙哑的嗓音,叙述了他自己完整的分析。

“也许是绑架,未必是爆炸这类的。”莫远说道。

“涉及恐怖袭击这类的案件,最受重视,出警速度最快。”男子解释道。

“既然,你要在这里等待警察,那……”晓岚指了指远处出口的感应门。

“当然,当然,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荀教授本人,已经是非常荣幸了,本想送你们一程的,我很熟悉这个城市,看来,是做不到了。”

“没事,我已经预定了出租车,一会就该到了。”晓岚回道。

“嗯”,男子说着,微微欠身,“那就在此告辞了。”

“告辞。”

莫远晓岚两人拖着行李向着出口的感应门走去,几步之后,背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遇见这样的突发事件,就这样镇定从容的离开,真的好吗?”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停止了,莫远抬头透过玻璃吊顶构成的天花板,望着渐渐褪去黑色的夜空,说道,“不真实吗?”

“是的,既不紧张,也不好奇,既不担忧,也不害怕,不符常理。”

“或许,荀教授是个冷漠的人吧,对吧?”

“嗯。”晓岚应道。

“胡子又该刮了,麻烦事一多,我的胡子就长得快了”,男子说着,自顾自地走开了,“得找个位子坐一会,站到现在,我腰都疼了。”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重又响起。

响应门开了。

响应门关了。

未名

第一次,写小说。

第一次,在网络写小说。

第一次,在起点写小说。

小白,我。

对我而言,小白文,套路文,某某流,作者大大,书友……都是陌生的专有名词。

很幸运,有书友喜欢我的小说,耐心解释那些专有名词。

第一次,有人留下了评论。

第一次,有人留下了推荐票。

第一次,有人留下了本章说。

第一次,有单主收留我的小说。

在最开始的两个月,我主动申请签约,自负地以为,能成。

当然,是,想多了。

后来,就不在意签约了。

由着自己的性子,随缘更。

但是,并没有断更,因为,我喜欢我的小说,因为,有喜欢我小说的书友。

过完年,毫无预兆,莫名收到了站短,说是要和我签约。

我因此推测,只要更新满一定字数和时间,就会收到签约通知的。

嗯,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的。

是个人坚持写一阵就能签约的。

签约了的话,可以领赏,那就签了吧。

至于那些条款,呵呵。

于是,我成了千千万签约作者中的一个。

然而,死性不改,继续讲着自己想讲的故事。我知道,这样的话,不够主流,读者会很少,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为喜欢我小说的读者而写,并不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读者而写。

说说小说题材。

这故事发生在一百年后,但是,和科幻无关,或者说,无意写成科幻小说,如果有科幻元素,也只是情节需要,仅此而已,是的,谁规定发生在未来的故事就必须是科幻故事呢?

那为什么故事所处的时间要选择百年之后而不是当下呢?

不敢解释。

然后。

第一次,有人打赏。

很意外,这样清冷的小说,也能得到打赏。

非常感谢留下评论的你。

非常感谢留下推荐票的你。

非常感谢留下本章说的你。

非常感谢收留我小说的你。

非常感谢给我打赏的你。

非常感谢你们,让我可以继续一意孤行,继续讲着我想讲的故事。

第六章 选择

门外。

晓岚呼吸着夏夜临了前仅剩的潮湿凉意:“哈,还是自然的空气舒服。”

莫远没有回应。

眼前是宽阔的路面,偶尔有车辆经过,向着停车区驶去,留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远处,低矮的建筑在一片墨绿色中延伸至地平线,那里,依稀可见的是,陌生城市高楼的轮廓。

兴许是临近航班的旅客,正三三两两地去往停车区。

“走吧”,莫远说道。

“好。”

两人一同融入了稀稀疏疏的旅客中。

-

停车区分为三部分,公共交通区域,私家车区域,及出租车区域。

两人走至出租车区域,10米外一辆橙黄色的出租车开始闪烁起警示灯。

晓岚手腕上的设备一阵振动,提示她租赁的车辆就在附近,确认了车牌后,“就是这辆”,晓岚走向那辆车,莫远跟在其后。

“指纹确认成功,感谢唐小姐选择CZ服务,如有任何问题,随时可联系……”

晓岚打开车门,抬起手腕,激活了腕部设备上的扫描功能,正要进行检查。

“不必了”,莫远说道。

“有备无患”,晓岚还是进行了完整的扫描。

腕部设备显示:未发现任何已知的监控装置。

“指纹确认成功,感谢荀先生选择CZ服务,如有任何问题,随时可联系……”

“我来开吧”,莫远提议。

“好”,晓岚将腕部设备设定为普通时间功能,坐进了副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

当莫远坐进驾驶位时,车载电脑问道:“根据您预约服务时所留存的信息,已自动设置滨江大道国际酒店为目的地,是否启用自动驾驶?

“不”,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已切换为人工驾驶模式,祝您驾驶愉快。”

莫远系好安全带,刹车放下,引擎声起,车子平稳起步,驶离了停车区域。

莫远晓岚降落的机场——S市第二机场,位于S市西部一角,而国际酒店则位于S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推荐路线:环城高速转城市立交一号枢纽,畅通。”

车子驶出机场后,向着环城高速的入口驶去。

“虽然,你不喜欢自动驾驶,但是,你还是愿意接受电脑的推荐路线。”晓岚看着导航面板上的路线提示,说道。

“我不反感电脑给出的建议,毕竟,它能更快更多地获取路线及路况的信息”,莫远边说边踩着油门,提升着车速,“我反感的是剥夺我选择的权力。”

“比如自动驾驶吗?”晓岚问道,“你可以理解为它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利,毕竟,车会如何行驶,已经委托给了电脑,不过,也正是因为你暂时让渡了驾驶车辆的权力,你才能阅读,工作,休息,这就是自动驾驶的积极意义,而且,相比较于人,电脑出事故的概率更低。”

“嗯,人的一生,究竟有多少是可以由自己来选择的?”莫远继续提升着车速,“驾驶的乐趣不就在于掌控吗?让渡了权力,虽然,得了些便宜,但也少了乐趣。”

“我想,你所谓的乐趣,大概也相当于自由吧?”晓岚有些不解,“只是,你这自由自在肆无忌惮地加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和电脑赌气吗?”

“不,我早已松了油门了。”莫远平静地说道。

第七章 遗忘

还未消散的夜幕,笼罩着环城高速。

“故障?”晓岚上身离开了椅背。

“怀疑是电子油门控制系统出现问题,现在,无论油门踏板位置如何,皆为油门全开状态。”莫远注视着前方,转动着方向盘,车子沿着闸道入口,迅速进入了环城高速的主干道。车速继续提升着,只是提升的幅度开始下降。

“刹车?”

“刹车助力系统也许一开始便是失效的,车子启动时还能轻松踩几脚,但之后刹车就很重了,用力踩刹车的过程中,突然感到刹车变轻,一下子踩到了底,遗憾的是,丝毫没有半点减速的迹象。”

“但你一点也不紧张”,晓岚再次靠在了椅背上,“虽然,刹车油管看起来是报废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

“你说了‘遗憾’。”

“单凭这两个字吗?”

“我是你的搭档。”

“呵,要不试试手刹吧?”莫远提议。

“这种电子手刹……,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它基本上也应该处于失效状态。”

“感谢你订的红眼航班,现在环城高速上,几乎没什么车,就算有事故,也不会影响别人。”

“我有先见之明”,晓岚说着,按下了电子手刹。

果然,车速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

“没事”,莫远安慰道,“再过一会,车速也就不再提升了。”

“是啊,看这加速趋势,估计,也就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样子。”

“为了环境友好,大概对出租车的能耗有限制吧”,莫远猜测着,“而且,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并不擅长开车?”

“就当锻炼咯”,晓岚的视线在莫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因不擅长而认真的样子倒是让她很是受用,“坚持到CZ的救援到来就行了。”

“车载系统的故障侦测模块若是正常工作的话”,莫远说道,“我们早该收到CZ救援的故障确认电话了。”

“说的是啊,果然祸不单行,我们的异国之旅还真是坎坷哪。”

“与其说是坎坷”,莫远望着空无一车的夜路,“就目前的状况,更像是被人们遗忘了,没有人知道我们正驾驶着一辆失控的车在夜幕下的高速路上……”

“被人们遗忘?”晓岚迷惑地看着莫远,难道他真以为这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故障吗?“我还是快点主动联系CZ的救援中心为好。”

说着,晓岚拿起电话,耳中响起了等待的提示音,有些意外,并没有客服及时应答,她低垂着眼眸转头望向车窗外幽黑的路面,护栏上黄色的反光标志不时闪烁在晓岚的余光里,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护栏外的植被,扭曲着黑色模糊的身影,不停从晓岚的余光里掠过。

忽然,晓岚感觉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在车窗外?不!那熟悉的脸,正映在车窗上,正是她自己略显疲惫的脸,但那迷茫的样子,真的是自己吗?

你为什么会迷茫?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成就?权力?认可?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晓岚眼眸突然一阵酸楚,不由得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车窗上映出的却是一个女童稚气的脸蛋,正好奇地望着窗外。

“我?”晓岚急忙转向莫远,却是父亲坐在驾驶位上,正在从容地驾驶着。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那是女童的声音,来自她自己的身体。

晓岚眼眸又是一阵酸楚,莫远正在驾驶,脸上依然是之前认真的样子。

电话接通了。

“对不起,我打错了,是的,是的,嗯,并没有故障。”晓岚平静地结束了电话。

莫远依然驾驶着车子,没有惊讶或是疑问。

“我想多体验一会被遗忘的感觉”,晓岚眼角闪烁,她将边上的车窗微微下调,略带潮湿的夜风,灌了进来,那些闪烁一瞬便消失了,“我喜欢夏夜的潮湿,我也不知为什么……”

莫远没有回应,他打开远光灯,好让自己尽可能看得远些,又打开警示灯,希望可以尽早提醒来往车辆。

“呵,没想到,你还挺为他人安全考虑的”,说着,晓岚向着莫远,脸枕着椅背,合上了眼眸。

他知道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他人的安全,他想告诉她,下一个过不去的弯道出现的时间,以及要在此之前多久准备救援,但,看着她平静如睡着一般,还是算了吧,自己来处理就是了。

只是。

夜,不是早该结束了吗?

飞机上,已能感觉到天际有光亮涌动。

怎么了?

这地面上的陌生城市,你被清晨的曙光遗忘了吗?

刺眼的白光,伴着耳鸣,一切模糊不清,无法触摸。

消散。

-

秋日清晨的环城高速。

车子微微提了些速,很稳。

莫远望着吴欣,小心地将她边上的车窗微微下调了一点,车外微凉的秋风吹了进来,轻抚着吴欣耳边的头发,看着吴欣平静安稳地睡着,莫远瞬间有种异常熟悉的亲切感觉。窗外的景物飞速消逝着,许是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前方的道路像是没有尽头,延伸至遥远的天际。“如果,真可以永远一路相伴,该多好。”

轻微的音乐在车内弥漫开来,那是一首遥远时代的歌曲。

『Hey,Sophia,黑夜的黑是被谁抹黑

为什么月亮没有光芒,还是我已盲

Hey,Sophia,你又带我到什么地方

为什么心也没有声响,还是我耳慌

火柴刹那擦亮,看见你背对我在逃亡

瞬间有万只帆船在摇晃

脚下的土地都变成波浪

我跌进一阵恐慌伸出手掌

要你平安,却被你背叛

灭顶前一刻剩余的目光

你面无表情靠在他身旁

你若要灭我绝我

只消无情不用布置这么大战场

Oh,Sophia,你要的只是我的心脏

你要的只是我的天堂,双手奉上

幸福是个假象

我还为你去装模作样

我说过我永远比你倔强,Sophia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投降,Sophia

人一旦魂飞魄散

天老地荒,还有什么不可以绝望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Sophia

我可以头也不回,泪也不流

伤也不痛,硬咬紧牙关

我不管你用冷漠的眼光,Sophia

我不看你是挡我的冰山,Sophia

我只想最后一眼,最后一盼

最后一趟,沉没在茫然

我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谎,Sophia

我依旧相信你说过的谎,Sophia

我只当你是为了,不让我苦

不让我伤,能够将你放

我依然站在爱你的地方,Sophia

我依然留在危险的地方,Sophia』

-

这是哪里?

这熟悉的歌曲。

熟悉的她。

我,是谁?

不。

我不属于这里。

-

『你害怕吗?

害怕你永远成为不了你想成为的那个人?

你用尽全力却仍找不到归属吗?

你在寻找吗?

寻找某些东西吗?

我听说你已迷失

我把指南针放在抽屉里

跟随着声音

地上的脚印

我将等待

将永远等待

对你来说河流如此寒冷一如你血管中的血液

不我只是一个痛苦的玻璃窗

你完全看穿了我你完全看穿了我

说什么都留不住你

如果我可以我早就叫住你你却仍将离去

你完全看穿了我你完全看穿了我

不我只是一个痛苦的玻璃窗

你感受到日子比以前过得更快了

我想你是在前往你心中所向之地

你心痛吗我感到你心如刀绞

为什么不需要我

河流如此寒冷一如你血管中的血液

不我只是一个痛苦的玻璃窗

是你打来电话说我是那个视你如空气的人吗

你是那个把我踢出去的人

上帝知道我将发狂尖叫因为我要你进来

但你不会因为

河流如此寒冷一如你血管中的血液

不我只是一个痛苦的玻璃窗

你完全看穿了我你完全看穿了我

说什么都留不住你

如果我可以我早就叫住你你却仍将离去

你完全看穿了我你完全看穿了我

不我只是一个痛苦的玻璃窗』

-

“嘿!这首歌好听吗?”

“嗯。”

“你刚才好像楞了一下。”

“是吗?”

“是啊,虽然,路况很好,时速也才九十公里”,晓岚笑道,“但是,我记得你好像不擅长开车的,还是要小心啊,听歌都能听到楞神,可不行啊。”

“下次不会了。”

第八章 道路

“啊——”,晓岚伸着懒腰,眼角是哈欠留下的眼泪,“有点可惜。”

“嗯?”

“我选红眼航班,一来是为了效率……”晓岚解释着。

“呵,我还以为是抠门的老头又出新规定了,毕竟,红眼航班比较便……”,莫远也打起了哈欠,慵懒的气息就这样在车内不经意间弥散开去。

夏日的清晨,曙光浸透黑夜遗忘的薄雾,唤醒沉睡的道路,那泛着蓝灰的色调,清冷而又坚硬的道路。

“二来,我想看看这座陌生城市的日出,哎”,晓岚叹了口气,“你这车开得太慢太稳,害得我都睡着了,等我再睁开眼时,天早已亮了,然后,又发觉你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的样子。”

“嗯,路况单调,开了个小差。”莫远踩着刹车,降低了车速。

“前方靠右行驶,准备驶离环城高速。”导航系统提示道。

正当车子靠右行驶,准备进入闸道,驶出环城高速的时候,莫远的余光注意到左后视镜里,有熟悉的车影,正要定睛一看时,车影却消失在了后视镜中,正要寻找,那车子却已并排出现了莫远的左侧,莫远透过车窗,车窗上却出现了自己的倒影,挡住了视线,“去!”莫远微微皱眉,睁着放大的瞳孔,倒影便消失了,视线如急盼的孩子挣脱枷锁,冲破阻碍,直勾勾地的望向那辆车子的内部。

他知道他在那里——谨慎温柔的他。

他知道她在那里——平静安稳的她。

但,什么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瞬间,那车子便和莫远分道扬镳,继续沿着环城高速飞也似的离去,留下莫远沿着闸道出口缓慢驶离了环城高速。

“海蓝色的……”,莫远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失落。

“怎么了?”晓岚敏感地问道。

“哦,那车子没有人在驾驶。”莫远随口应道。

“呵,应该处于自动驾驶模式,大概是去接主人的吧。”晓岚猜道。

远处,一个女子向他慢慢走来,白色的帆布鞋,裙摆摇曳之间流露着优雅与宁静,藏青色的背带裙……只是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它的主人,或许是个幼稚的女人吧”,莫远没有来由地说道。

“咦?你对海蓝色过敏啊?”晓岚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喜欢海蓝色,就一定是幼稚的女人吗?海蓝色哪里幼稚了?”

“你也喜欢海蓝色吗?”莫远问道。

“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肯定不讨厌吧。”

“前方三岔路口,靠左行驶,进入闸道,方向,城市立交一号枢纽。”导航系统提示道。

“也许,最终,车辆都会是自动驾驶的吧?”莫远忽然问道。

“怎么?你开窍了?”

“我怕我下次再愣神,要出车祸。”

“不怕,我会在你出神的刹那,叫醒你的。”

“真的?”

“我保证!”

“好。”

-

滨江大道,国际酒店。

“您的目的地已到达,就在您的左侧。”导航系统提示道。

莫远踩着刹车,车子渐渐停了下来,“噗”,车锁释放。

一个侍应已然在旁等候着为副驾驶位的晓岚开门。

“呵,我怎么就没这样的待遇呢?”莫远说笑着,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另一边,侍应伸出右手为晓岚打开了车门,并伸出左手,手掌微拢,手背倚住车门的上沿,目视着晓岚轻巧地下了车。

“谢谢。”晓岚客气地说道。

“欢迎光临国际酒店。”那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再次出现。

晓岚一惊,转身的瞬间,余光里,依稀看见莫远似乎也在打量着这位侍应。

“于得水?”晓岚眼中正是机场候客区出现的那位荀教授的粉丝。

“哦,您大概认错了吧,您可以叫我Jack。”

“不好意思”,晓岚一边向侍应表示歉意,一边不易察觉地观察着他。

是的,脸蛋的确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但,头发,一丝不苛地梳得整齐油亮,脸上很干净,穿着衬衫,系着领带,虽说是统一制服,但却显得格外精神利落。

“我来帮您拿行李吧”,说着,侍应走向车子的后备箱。

“不同的两个人?只是,这熟悉的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和极其相似的脸蛋”,晓岚暗自思索着。

“我们快去办理入住手续吧。”莫远平静地提醒着晓岚,打断了晓岚的思绪。

“好。”

第九章 电梯

侍应走到车子后面,打开了后备箱。两个行李箱并排横躺着,左边的体积小巧,右边的则显得厚重。

侍应伸出左手搭在左边那行李箱的把手上,稍一用力,手臂一颤,行李箱稍稍动了一下,“哦?”,侍应眉头微皱,握紧了把手,再次用力,稳稳地将小巧的行李箱放在了地上。

随后,他看了眼旁边厚重的行李箱,伸出双手,各握住了一个把手,紧咬嘴唇,一使劲,行李箱猛地被提至半空,“嗯?”,侍应眼神一闪,将行李箱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待侍应关上了后备箱的车门,车子问道:“请确认已安全达到目的地并取走了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

“确认。”晓岚说道。

“再次感谢您选择CZ的服务,祝您旅途愉快。”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区,进入主干道,加速,渐渐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走吧,去前台”,说着,晓岚走在一行三人的最前面,侍应一手一个推着行李箱,走在晓岚后面,莫远则走在最后。

-

“唐小姐,您好,感谢您在我们酒店下榻,非常高兴地通知您,您作为我们第五万个完成入住手续的客人,可以免费由标准客房升级为总统套房,不知道您愿意升级吗?”前台人员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稍显兴奋地向晓岚介绍着,“我们的这项免费升级服务,每第一万个完成入住手续的客人方可享受,您可真是运气好啊。”

“哇,荀教授,您听见了吗?”晓岚转身对站在最后的莫远喊道,眼神里满是喜悦和兴奋。

“听到了,听到了,作为科学工作者,对于这类概率事件,可不该这么兴奋吧”,莫远一副淡然的样子,“你的眼睛大得都快赶上我们正在研制的新型屏幕了,嘴里都可以塞下键盘了。”

“是是是”,晓岚转身对前台人员说道,“嗯,自然是愿意升级的。不过,有什么额外限制吗?”

“没有,那这就为您办理客房服务的升级手续?”

“好,谢谢。”

“您的手续已办理完毕,请跟随服务人员前往您的房间,祝您在这过得愉快。”前台人员礼貌地说道并向侍应所在的方向伸手示意。

“谢谢。”晓岚回应道。

“那就请二位随我来吧。”依然是那熟悉的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

“好。”

一行人,侍应在前领路,晓岚则紧随其后,莫远则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随意地观察着大厅。

“我们现在将前往电梯区域”,侍应解释道,“由于您入住的是总统套房,欢迎乘坐我们为尊贵客户特别准备的电梯——可直达145层的超豪华酒店区域。”

“太好了,红眼航班坐得我非常疲倦,要是还要坐两三部电梯来中转”,莫远叹了后气,“那对我这老胳膊老腿真是灾难。”

“教授,您才三十五岁,很年轻的。”晓岚边走边回头对莫远说道。

“嗯,希望,以后我不会是个四十五岁的教授。”

“不,您会一直是三十五岁的教授的”,晓岚说道,“保持良好的心态,会永葆青春的哦。”

“呵,永葆青春是你们女人考虑的事情。”

“也是,若是未来,真实现了永葆青春,想必应该是某位女性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吧。”

“这倒未必……女性的诉求,很多都是由男性来完成的。”莫远随意一说。

“不过,对于我而言,不论客人男女,诉求皆由我来尽力满足”,在前面领路的侍应边说边伸出右手,示意随他一起右转。

“你有没有兄弟?”晓岚问道。

“兄弟?您还在纠结那个与我长相相似的人吗?我并没有兄弟。要是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他,应该挺有趣吧,如果,他不嫌弃我的工作,只是个酒店侍应。”

“若是只是相貌相似,我可不会轻易认错”,晓岚说笑道,“你们那很有特点的声音才是关键。”

“原来如此,他的肺部也受过伤吗?”侍应问道。

“这倒未可知。”

三人继续走了一段路,四部电梯出现在了眼前,编号8X1至8X4。

侍应按了电梯的按钮,不多时,8X2的门打开了,那是二百七十度的观景电梯,几乎全由大块通透的落地玻璃组成,清晨的曙光,肆无忌惮的透过玻璃,洒满了整个轿厢。

“请”,侍应站在门的左侧,微微欠身,展开左臂。

晓岚莫远便进了电梯,侍应随后也进了电梯,待电梯门关闭,侍应说道:“本观光电梯秒速可达27米,将在27秒内到达719米高的145层,由于短时剧烈高度变化所引起的不适,比如耳鸣耳痛,建议服用我们特别为客人准备的缓解症状的药丸……”

“这电梯的速度够快的,全世界排第……”晓岚问道。

“世界第……”

莫远并不在在意这些,他透过玻璃望向室外,眼前的景物飞速向下,变小,整个视界猛然开阔了,放眼望去,正是繁华闹市的中心地带,波光粼粼的河道蜿蜒曲折穿梭其中,晓岚和侍应的声音模糊不清,渐渐远去,莫远揉揉耳朵,刚想说“耳鸣还真有点严重”,玻璃上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有晓岚,没有侍应,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女子,他叫不出名字,但他知道他认识她,很熟悉的那种,又似乎完全不了解,在他们两个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靠近电梯门的地方,还站着一位穿戴正式的男子。

“顶层会客厅位于一百二十一层,高度六百二十米,各位在电梯攀升中,如果感到耳鸣的话,可以试一下这个药丸。”那穿戴正式的男子说着,拿出一个小罐子,“含入口中,它可以立刻缓解气压差带来的不适。”所有人都取了一粒,莫远没有动作。

所有人突然都转向他,瞪大着眼睛,“你,不吃吗?”口水从他们的嘴里不停溢出,“你,真的不吃吗?”

“吃一颗吧,效果很好的,而且没有副作用。”那穿戴正式的男子眯着眼睛微笑着。

“吃吧。”“吃吧。”“吃吧。”

窗外,曙光早已不见,无边的夜色不知何时降下了帷幕,那星星点点的霓虹,铺满整座城市,与夜空中的星辰,彼此辉映,还有那冰冷的月光,熟悉而又陌生。

第十章 房间

莫远被众人围在其中,一声声的“吃吧”“吃吧”混着他们嘴里不停溢出的口水,含糊不清,站在观光电梯门旁穿戴正式的男子,只是微笑着,冷冷的目光从眯着的眼睛中注视着莫远,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

莫远没有说话,或是,不能说话,他望向电梯层数指示屏,109,110,111,正在不停接近着121,快到了,快到了,到了就会开门的,就可以出去了,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众人们劝说的声音,模糊成了白噪音般的存在,除了嘴依然规律地一张一合,口水也不再溢出。

那穿戴正式的男子,只是眯着眼,微笑着。

115,116,117,电梯并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

118,119,莫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视线由电梯层数指示屏转向那操作电梯的男子,难道,他没有如他口中所说,目的地是位于一百二十一层的顶层会客厅?

男子像是听到了莫远的心声,他默默移了下身子,原先被挡在他身后的电梯面板呈现在了莫远眼前,一百二十一层并没有被按下,事实上,没有任何楼层被按下,莫远瞥了眼现在的楼层指示,120,121……122,123,电梯自顾自地继续攀升着。

“我知道这是梦境”,莫远沉沉地说道,“我只是,想不起来,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我应该记得的,或者,可能我自己又不愿记起吧。”

“是吗?你说的‘这’指什么?”男子问道。

“所有。”

“吃一颗吧。”男子托起罐子,罐口对着莫远,里面是一潭湖水,平静,毫无波澜,印着一轮明月,还有湖心那间亭子,透着熟悉的轮廓。

莫远叹了口气,他听到有人在轻声抽泣,哭声自那湖心的亭子飘来,转瞬,又像是近在咫尺,就是那叫不出名字的女子。

“我知道我从未见过你哭泣,没有理由,就那样刻在脑海中的印象,我想不起来你是谁,我知道,我认识你,应该挺熟悉的。”

女子没有说话,低着头,轻声地抽泣着,原先在他们身边,还站着的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别哭了,你哭泣的原因,也许,并不存在。”

女子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眼眸如微雨过后的天空,一半阴郁,一半澄清。

“是哪里出了差错了吗?”莫远摸着自己的后脑,“你也希望我吃一颗吗?”

女子点点头。

“会去往何处呢?”莫远问道,许是在问女子,或是在问男子。

“你来的地方。”女子和男子异口同声地回道。

“还有些早,我还没有找到。”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眼男子,两人身影渐渐模糊,透明,散去。

平稳上升的电梯里,只剩下莫远一人,夜幕下的窗外,自六百米的高空向下望去,霓虹点点的城市,穿梭不息的车流。

忽然,一阵凉意袭来,莫远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前的城市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远处高耸入云的电视塔在空中晃动着,塔上的灯光支离破碎,原本规律整齐的车流,瞬间涣散开去,黑压压的人群如惊慌的蚂蚁,自高楼里汹涌而出,冲上街道,整个城市淹没在惊慌的呼救声中。

此时,从右方,极远的地方,传来极其宽广而又沉闷的声响,以极快的速度,向这座城市袭来,声响越来越强烈,彻底掩盖了整座城市的呼救。

忽然,电梯窗上出现了雨丝,点点滴滴,刹那间,便成了暴雨如注,伴随着无边深沉的巨响。

莫远不禁抬头,只见一滔天巨浪,犹如黑色深渊般,遮住了夜空中的月亮、星辰,原先洒满整个城市的月光,瞬间便被蚕食殆尽。

那巨浪向着高耸入云不停颤栗着的电视塔,犹如巨掌猛烈拍去,重重地砸在塔身上,剧烈的冲击,发出爆炸般的巨响,电梯的窗子瞬间迸裂,粉碎的玻璃夹杂着雨水连同突如其来的海水腥味,一起冲向莫远,脸上,身上,划开了口子,殷红的鲜血,不停地渗出,莫远抹去了眼角的血迹,眼中的电视塔正向着左侧倾斜下去,他吐掉了涌入嘴里的液体,那满是苦涩的海水。莫远紧紧抓住墙上的扶手,剧烈的气流压迫着莫远,随时会将他卷入空中。

在巨浪的冲击下,无数建筑倾覆其中,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汪洋。

巨浪过后,声响渐微,只有极少数没有倒塌的超高建筑露出在海面之上,海水中幸存挣扎的人们,正在拼命游向那些建筑,夜空中,月亮,星辰,寒光依旧。

然而,那宽广深沉的声响又再次自远方传来,一轮新的巨浪,以遮天蔽月之势,向着莫远所在的大楼袭来。

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整个城市最高的所在,正矗立在巨浪的阴影中,莫远可以听见整个建筑里人们的惊恐惨叫。

莫远抬头,挣大眼睛,任狂风雨水拍打着身体,“我一直想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144,145……

“叮”,电梯提示道,“您已到达位于145层的超豪华酒店区域。”

电梯门开了,侍应推着两个行李箱,先走出了电梯,转身,等待着莫远晓岚。

待莫远晓岚走出电梯,侍应说道,“请随我来,二位的房间在右手边。”

“好。”

不多时,侍应停住了脚步,“145C,145D,便是二位的房间了。”

房间是正对的,房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嗯,行李交由我们自己吧。”晓岚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休息了,如有需要,可随时联系酒店服务,祝二位在此过得愉快,失陪了。”低沉沙哑的嗓音。

“谢谢,麻烦你了。”莫远说道。

“哦,不麻烦,应该的。”侍应笑道,便转身离去了。

“那我住145C吧”,晓岚说着,推着那体积小巧的行李箱走向145C。

“好”,莫远推着厚重的行李箱便走向了145D。

“滴”,房门开了。

“演的不错。”

“你也是。”

晓岚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倚靠在墙上,慢慢地坐到了地上,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大口的呼吸着。

未名

一直想更新的。

这一年,真的是一言难尽。

像是人生的低谷。

回想起来,入了大学之后,直至如今,我都一直在寻找,可是,像是进了陌生的森林,一点点迷失,待清醒过来,猛然发现,天黑了,这陌生的地方,既无法寻得出去的路,也忘却了来时的路。

我怀念大学前的生活,是的,几乎所有人都不想再来一遍的——高中生活。

嗯,看来,现在的确是人生的低谷了,不然,怀念过去,做甚?

好吧,并不能时光倒流,那么,就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吧,停下来,肯定走不出去的啊。

一直想更新的。

好累,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

《保持匿名》未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风格

行李箱静静地立在晓岚身旁,像是一个守护。

晓岚擦去即将滴落到眼里的汗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漠然地看着行李箱,“呵”,她冷笑着,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拖着行李箱慢慢经过玄关。

走出玄关的刹那,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的整个空间宽绰大气,被划分为了左右两部分,墙壁的正中则是一扇虚掩的门。

左半部分是敞开式的客厅。

清晨的阳光,自宽敞明亮而又紧闭的窗户,透过干净无尘的空气,照射在位置摆放极其考究的四人沙发上——像是位于整个客厅的黄金分割点上,本色樱桃木的材质配以精致的雕纹,华丽而高贵;沙发正对着的墙上,嵌入着壁炉——夏天的关系,更多的只是装饰意义了,“冬天的话,大概会很温馨吧,可惜……”;壁炉上方,则是一个巨大的屏幕,正播放着酒店预留的欢迎信息;四人沙发与壁炉之间,摆放着胡桃木材质的宽大精美的桌子,桌脚充满古典美感的雕饰,柔和而优雅,周围还随意摆放着几个沙发椅;桌子的正上方,造型古朴的吊灯,大方典雅;窗户两侧卷起的棕色窗帘,与地上深棕色的地毯,相互呼应;“嗯,一会我该问问荀教授……”,自言自语着,晓岚走向四人沙发,“躺下来应该很舒服,可惜,没有时间”,这样想着,晓岚将行李箱放在了边上。

右半部分则是一个自助式的小酒吧。

枫木材质的吧台沿着墙角折成两段嵌在墙里,两个金属吧椅摆放在吧台前,吧台边上,一台立式的自助饮料机正在工作着,还有一个跑步机安置在离墙不远的地方。

“嗯,还真是符合这个国家的特色,怪异的融合……”晓岚心里想着,走向吧台,站在自助饮料机边,晓岚手指划过冰饮选项,最终,简单地给自己倒了些温水。

晓岚缓慢地喝着杯中的温水,视线停留在了那扇虚掩的门上。

“呼——”,晓岚放下杯子,“还是第一次享受总统套房的待遇,也该先好好参观下”,说着,激活了腕部设备上的扫描功能。

“你是不是正在参观这总统套房啊?”腕部设备传来了莫远的询问。

“荀教授,你已经参观好了吗?”晓岚问道。

“我见多识广的,不需要参观了。”

“哈哈,学生我可是第一次住总统套房,又没外人在,无需不好意思,就让我好好参观一下吧。”晓岚边说,边走向那扇虚掩的门,门后是一个宽敞的通道,右侧是墙壁,左侧依次有两个敞开的门,经过第一个门,向里望去,“荀教授,原来总统套房里,还有书房哪。”

“嗯,自然是该有的。”莫远平静地应道。

“卧室相当温馨。”晓岚经过第二个门。

“呵,等你参观好了,我再来你房间,就参与‘易’试用的相关事宜,我们再做下最后的讨论和确认,现在就不打扰你了,免得你不好意思。”

“好,还有几个房间,应该就参观好了。”

-

最终,腕部设备显示:未发现任何已知的监控装置。

“蓝眼,我们该对本次执行的任务到目前为止的进展做一个阶段总结了。”

“嘿,看来我们的红耳已经参观完毕了我们暂时的新住处了,每次,你叫我‘蓝眼’,都让人觉得好严肃啊。”

“想起你未经授权擅自节外生枝,我可是很不满啊。”

“哦,我这就过来,副组长切莫生气。”

“是‘未来’的,而且,可能性越来越小的。”

-

“喝点什么吗?”晓岚边问边在跑步机上小幅运动着。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冰咖啡之类的”,莫远看着吧台上杯子里剩下的清水,说道,“那我也来些温水吧。”

“我看,甜味苏打,更适合你。”

“不了,不了,那是小孩子的饮料,我可是35岁的教授了。”说着,莫远坐在了吧椅上,面向着晓岚。

“呵,除了年龄外,你的那些台词基本就是你的本色出演了。”

“我只是配合你的台词罢了——‘哇,荀教授,您听见了吗?’”,莫远模仿着晓岚之前听到可以免费升级客房标准时惊喜的表情。

“呵,穷学生面对这样的好事,可不就该那样惊喜吗……何况,我的确是惊讶了那么一下”,晓岚冷冷地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是个拥有那么好运气的女人,你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不忘为了提升我们的入住条件而努力的勇气,着实让我一惊。”

“好吧,的确是我做的手脚,我在出发前,取得了这个酒店的客房系统的权限,调取了我们入住当日的全部订房信息,得知,当日会有第五万个完成入住手续的客人产生,于是我放置了一个常驻程序进行监控”,莫远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若是,我们完成入住手续前,已经产生了第五万个,那么我的程序什么也不会做,否则,我的程序,将保证我们是那第五万个完成入住手续的客人。”

“以后不要再做这类事了”,晓岚忽然严肃地说道,“也许在你看来,那很有意思,就像咖啡馆那晚展开屋顶看星空银河,的确也让我很开心,但,我们毕竟不是刚入学院的孩子了,我们已是国土安全部的一名特勤,也许,你那样做,是为了疏解你心中的压力,你心中的痛苦,但,别忘了,你自己的目标,不要偏离了它,成熟一点吧,莫远”,晓岚顿了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何况,目标,本来就不是轻易能够达成的,痛苦也罢,迷茫也罢,想来也是当然的吧。”

莫远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低下了头,看着跑步机不停滚动的履带,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

“你说得对”,莫远抬起头,诚恳得望着晓岚,“刚才的你,的确,很有副组长的样子……”

“哈哈,我只是不想你老做这些节外生枝的事,影响任务的顺利完成,影响我晋升副组长。”晓岚从跑步机上下来,慢慢走向莫远,朝他调皮地眨了下眼。

“哦,对了”,莫远想起了什么,“我刚进房间时,就想告诉你的。”

“什么?”

“我的程序除了会帮助我们成为幸运的第五万个完成入住手续的客人外”,莫远环视了一下周围,“还会为我们指定A国传统风格为主的总统套房。”

“A国传统风格?”晓岚惊异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浑厚庄重,线条平直硬拐,色彩以黑、红为主……”

“是的。”

“可这里,明显的古典欧式风格,外加,混搭了一些北欧风格,无论如何,也和A国传统风格,大相径庭。”

“是的。”

“是酒店服务人员修改了总统套房的风格选择吗?”晓岚问道。

“那样的话,属于正常操作,是会留下操作日志的”,莫远解释道,“但我没有查询到任何修改记录,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指定了欧式风格。”

“我相信你的程序,不会出错。”

“谢谢。”

“难道说……这本来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那位于得水,所做的吗?”

“或者,我们可以把这位拦截并修改我程序输出的家伙,称为——于得水。”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晓岚问道,“恐吓?”

“哪有这样善意的恐吓”,莫远说道,“我倒觉得,他在玩儿。”

“玩儿?”晓岚稍许有点莫名,又有点激动,“在这个传统与现代,封闭与开放,怪异融合的国家,甚至,一知半解而又刚愎自用的掌权者,可以轻易破坏掉本可以没有漏洞的‘易’的安全设计——这样的国家,也会有这样的人吗?”

“呵,总会有异类存在的。”

第十二章 身份

“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还真是少见啊,不过,又觉得挺亲切的。”跑步履带缓缓减慢了滚动的速度,晓岚轻巧地走了下来。

莫远耸了耸肩,“我只是在以常人的词汇称呼他罢了。”

“那以你自己的方式,会怎么称呼他呢?”说着,晓岚来到了莫远身旁,坐在了旁边的吧椅上,“不请我喝点什么吗?”

“我自己的方式吗?还没想好……”,莫远伸腿从吧椅上下来,走到自助饮料机旁,“再来一杯温水吗?”

“难得住总统套房,饮料还是免费的……”

“看来,你恢复了”,莫远观察着饮料机,说道,“适量运动果然有助于精神状态的调整,瑜伽也是吧……你还真是努力啊……”

“冰咖啡。”晓岚说道。

“不,这台饮料自助机可以支持更复杂的制作”,莫远停止了观察,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我试试。”

“额……我只是想要一杯冰咖啡,就在左下角第二个选项……”

“放心。”

“好吧。”

莫远操作着自助饮料机的面板,面板显示的内容刷新为更复杂的界面,不再是具体的饮料名称,而是各种配料的名称。

“嗯,首先来一份黑咖啡……”,莫远自言自语着,“再来……全脂牛奶。”

晓岚静静地坐在吧椅上,微微歪着头,望着莫远操作着自助饮料机的背影。

“再来一茶勺可可粉,要不两勺……”莫远左手半握着拳,抵在上嘴唇上。

“喂喂,你确定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还能比我们的工作更难吗……”,莫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再来两茶勺枫糖浆。”

“枫糖浆?你是在致敬我为你做的苏格兰粥吗?”晓岚有点坐不住了。

“再来点盐。”

“好吧,反正也没人看见,你就尽情放飞自我吧。你这些配料,若是将黑咖啡换成燕麦粥的话,基本就是标准的苏格兰粥了。”晓岚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最后,加入冰块”,莫远点点头,“完成!”话音刚落,便端起饮料转身走向晓岚,“让你久等了。”

“谢谢”,说着,晓岚接过饮料,待莫远重又坐回吧椅,便慢慢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模棱两可的微笑。

“味道如何?”莫远倒是有些急切。

“It is a secret.”晓岚又喝了一口,“这可不像是你临场发挥的吧。”

“嗯,飞机上随意翻的杂志上的。”

“呵……”晓岚微笑着茗了一口,“其实,我知道这种做法,但我觉得你不会无聊到学习这些……好吧,我们还是来分析一下于得水吧,这才是正事。”

“嗯”,莫远将佩戴在左手的腕部设备取下,置于吧台上,并激活了腕部设备的投影功能,影像便出现在了吧台正对着的墙上。

看着那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的男人,仿佛耳边又再次传来了那特有的低沉沙哑的嗓音。

“在你参观套房时,我对他的身份进行了调查”,莫远注视着晓岚的眼睛,“在我们的各国国家安全人员数据库中,人脸及嗓音识别的结果,为‘未发现匹配项’。”

“哦?”说不上是惊讶,晓岚只是单纯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莫远转向投影,“要么,他进行了易容及嗓音修正,像我们这样”,莫远翘起大拇指,向着自己的脸庞及喉咙,晃了晃,“要么,他是一个新人,还未录入我们的数据库中。”

“看来,你已经排除了他是普通人的可能。”

“热情的荀教授的粉丝吗……呵”,莫远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有复杂而完备的间谍身份系统……考虑到本次任务的重要程度较低,故,应用的是间谍身份系统中的B级身份——这位荀教授,仅在我们C国的公民身份系统中存在相应记录。偶尔会有相关论文以他的署名来发表,甚至在某些学术或者社会活动的参与者名单中出现他的名字,以此来真实化这个只存在于系统中的数据,让它像一个真实的人,以便于我们这类人在需要时借用它的身份来完成相关任务。”

晓岚又喝了一口“特制”饮料,点了点头,“是的,这位荀教授,在你之前,自始至终,只是数据库中的一条记录,并未出现在真实世界过,虽然,以他的名义,发表过几篇关于机器学习的论文,但,都不是什么核心期刊,纯粹凑数而已,就连这次安排的几场大学的演讲,也只是花钱买个热闹而已……”

“所以,我哪里会有那么狂热的粉丝凌晨不睡觉亲自来机场迎接……”,莫远自嘲着摊了摊手。

“嗯,他应该对我们的身份以及目的有所了解,他应该是A国的安全人员,只是,他所在的安全部门,会允许他如此‘玩儿’吗?”,晓岚不解道。

“呵,要么,他有这个特权”,莫远望着晓岚手中的玻璃杯,冰块缓慢消融着,轻轻撞击着杯沿,一些微小气泡浮出了水面,“要么,只有他对我们有所察觉吧,若是他所在的安全部门察觉到我们的话,应该暗中观察,谨慎接触,放长线钓大鱼,来个一网打尽,而不会如此直接地派出‘粉丝’与我们接触,这无异于打草惊蛇,直接会导致我们取消行动,再谋下次。”

“他可以不汇报他的发现吗?”晓岚皱了下眉,“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就算他在‘玩儿’,也该有个目的吧。”

“谁知道呢,不影响我们的任务就行了,别国的事情,说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就不用自找麻烦了吧,何况”,莫远幽幽地说道,“我们自己的目标,也不可能依靠别人来帮我们完成,同样的,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

一阵短促却轻微的敲门声。

晓岚莫远迅速来到了房门前。

又是一阵短促却轻微的敲门声。

莫远晓岚对视了一眼,“啊——谁啊?”晓岚打着哈欠问道,“红眼航班,还不让人睡个好觉。”

“我。”低沉沙哑的嗓音,微弱无力。

“他?”晓岚心中念头一闪。

莫远便向里打开了房门,眼前无人,低头,只见那个头发凌乱满脸胡茬的男子,正半坐在地上,莫远俯身观察,男子呼吸急促,面色青紫。

“我……中毒……”男子勉强说道。

莫远架住男子的左肩,将他扶起,抬进了房内,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让他保持坐姿,不要让他躺下”,莫远向晓岚说道,“我回房间,马上回来。”

“好的。”

第十三章 君子

在晓岚的帮助下,于得水在沙发椅上艰难地保持着坐姿,痛苦地坚持着呼吸,不时咳着什么。

很快,莫远回到了两人身旁,带着脉冲注射器及微型供氧器。

莫远俯下身,半蹲在于得水面前,平视着他的脸,再次观察着他的情况,“哮喘,面色愈发青紫,有粉红色泡沫样痰咳出”,莫远边说,边设置着脉冲注射器,“看起来像是心源性呼吸障碍,不过,这家伙在候客厅时,思路清晰语速很快,心脏应该没什么问题……深长却不规则的呼吸……果然如他自己判断,是中毒了吗?还真是伪装得不错的药物……”

“你有时间进行没有科学依据的吐槽,还不如快点注射解毒剂”,晓岚并没有生气,但语气颇为严肃。

于得水艰难地抬起手摆了摆,露出了苦笑。

“设置完毕,这就准备注射,广谱解毒剂”,莫远说着,晓岚已将于得水左臂的衬衫袖管挽起,莫远点点头,“开始注射”,便将设置完毕的脉冲注射器抵在于得水左臂上,一瞬的空气迸裂声,“注射完毕。”

于得水的呼吸由原先的痛苦急促渐渐变得缓和起来,同时,眼睛渐渐失去焦点,眼皮无力地耸拉着,终究闭上了眼,莫远扶着他的肩,让其靠在沙发椅背上,就那样昏睡过去。

“解毒剂?”晓岚有些诧异。

“稍微加了点镇定剂”,莫远解释道。

“稍微吗?”晓岚边问边打开微型供氧器。

“放心,他需要休息,我只是让他睡一觉而已,何况我们还有活动——该去剧场实地参观一下,也好准备演出。”

“就这样让他睡在这里吗?”晓岚瞥了眼沙发边上的小巧的行李箱,“那行李箱……”

“我们各带一个行李箱去剧场参观,有些奇怪吧,常理来说,带个背包也就足够了……放在这里,挺妥当的。”

“妥当?”晓岚摇摇头,目光落在于得水身上,“本来或许妥当,有他在,还妥当?别开玩笑了。”

“行李箱上可是设置密码的。”莫远认真地说道。

“那只是防君子的。”晓岚已设置好了微型供氧器。

“那就够了。”

“你觉得他是君子?”晓岚眉毛轻轻一挑,将输氧管置入于得水中的鼻中并固定好。

“他主动来找我们,我们救了他,就算要做什么,也该下一回合吧”,莫远冷冷地说道“这一回合,他的敌人,显然不是我们,他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傻,所以……”

“这一回合,他要做君子”,晓岚看了一眼昏睡中的于得水,平静而疲倦,“他的声音真的挺特别的。”

“的确……好了,我们该去参观剧场了。”

“嗯,只是,他的敌人是谁呢?”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对吧?”莫远打开房门,让出身位,晓岚便自然地先走了出去。莫远回身望了一眼于得水,“敌人……朋友……”,轻声自言自语着,莫远便随着晓岚走出了房间,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醒来会做些什么?”晓岚走向那直达电梯。

“悄悄地离开”,莫远跟在晓岚身后,“如果是我的话。”

“呵。”

第十四章 原则

“教授,我已经预定了车辆服务,现在,应该已经在停车区等候我们了”,晓岚按下了直达电梯的按钮。

“效率真高。”莫远称赞道。

“叮”,电梯门开了。

莫远走进了电梯,晓岚紧随其后。

-

来到酒店专供租聘车辆侯客的停车区,晓岚按照腕部设备的指示寻找着车辆,走在莫远的前面。

“看来你很满意CZ的服务。”莫远看着晓岚走向一辆橙黄色的出租车。

“嗯,来酒店的这一路挺顺利的,没理由换其他服务商。”晓岚回答道。

莫远眉头皱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指纹确认成功,感谢唐小姐选择CZ服务,如有任何问题,随时可联系……”熟悉的程式确认。

晓岚打开车门,抬起手腕,转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莫远,问道:“不必了?”

“嗯……来时,的确不必了”,莫远环视了下四周,停车区里秩序井然,各服务品牌的车辆按各自品牌分区停放着,不时有人开着车驶往出口,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互不打扰,“不过,现在,于得水之外还有其他朋友也来演出,还是有必要的。”

“教授难得谨慎了起来”,说着,晓岚激活了腕部设备上的扫描功能,不多时,晓岚向莫远点了点头,“我来开车吧,学生让教授为自己开……”

“还是我来开吧”,莫远说道。

“嗯?”

“我喜欢自己开车啊,而且”,莫远走向驾驶室一侧,“自从巨鲸咖啡馆以后,你是不是特别容易‘出神’,那些原本封存的回忆,又再次变得敏感了……”

“嗯,被你发现,想来也是自然的。”晓岚走向了副驾驶室。

“其实我只是猜测罢了,现在,看来是事实了”,莫远打开驾驶室车门,坐了进去,“为了我们的任务顺利完成,还是我开车吧。”

“嗯,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晓岚坐进了副驾驶室。

车载电脑问道:“根据您预约服务时所留存的信息,已自动设置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为目的地,是否启用自动驾驶?”

“不。”两人依然异口同声答道。

“已切换为人工驾驶模式,祝您驾驶愉快。”

莫远系好安全带,刹车放下,引擎声起,车子平稳起步,驶离了停车区域。

“回去,看看医生吧。”

“再说吧。”

-

“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位于S市东南角的国家科技新区,这个区域的路名有个特色,南北向的以A国科学家姓名来命名,东西向的则以外国科学家姓名来命名,研究院位于祖冲之路与高斯路交界处的第一象限”,晓岚不厌其烦一板一眼地介绍着,“研究院的北侧,是一个芯片园区,东侧,则是一家并行计算商用公司,三家单位同在第一象限内,南侧便是高斯路,西侧自然就是祖冲之路了。”

“了解。”

“研究院并不允许社会车辆进入,即使我们已获得了‘易’的试用资格”,晓岚说道,“所以,只能在研究院入口附近……”

“嗯,我们就在附近下车,步行过去,脚踏实地的观察更可靠些。”莫远望着后视镜,说道。

“更可靠?没什么道理吧。”晓岚笑道。

不多时。

“这里就下车了吗?”眼见车速越来越慢,晓岚问道,“离研究院还有一段挺长的距离啊,我们是不是对‘入口附近’有什么歧义啊?”

“多走路有益健康。”莫远说着,将车靠向路边,停下了车。

“此处离您的目的地,尚有距离,确认结束服务?”车载电脑问道。

“确认。”莫远说着已下了车,晓岚无奈,只得也下了车。

“请确认已安全到达目的地并取走了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

“确认。”

“再次感谢您选择CZ的服务,祝您旅途愉快。”车子自我启动,并入主干道,加速离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地从莫远晓岚身边驶过,来不及看清,便已消失在视线之外。

“你转变地真快,之前,在机场时,还对我说‘不必了’,对‘参观’总统套房也没什么兴趣……”晓岚望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现在……”

“太过谨慎了?”

“你这样可是会吓走陌生的客人的,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晓岚走向路边的树荫,“应该……”

“不动声色?”莫远跟在晓岚身后,一同步入树荫的阴影下,“这次的任务仅仅是作为你晋升的敲门砖,方便老头子按部就班地操作,不适合节外生枝,我倒希望我的反应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我可不觉得会有知难而退的敌人,该来的总会来的,逃避不得。”

夏日上午,十点半的光景,明晃晃的阳光下,热气渐渐升腾起来,路上的行人们纷纷躲入树荫下,加快了步伐。

这是一个炎热的城市。

“至少这次,若是我太过谨慎的反应,能让他们暂时离我们远些,就够了。”莫远跟上了晓岚的步子,走到了晓岚的左侧。

“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怕事啊”,晓岚边走边侧身略歪着头盯着莫远,“自进入学院以来,就经常做些破环活动,最近还有幸品尝了最新研制的Vertigo子弹的滋味,这样一个无视规则喜欢‘挑战’的人,也会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吗?‘让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是谁’,这才应该是你的台词吧?”

莫远摇摇头:“这次的对手与以往的不同,他们并不遵守最基本的原则。”

“最基本的原则?”

“是的,我们这个时代最进步的一个体现,就是各国一致通过的‘生命保障原则’,比如:我方战斗的直接目的是使对方丧失战斗能力,一旦目的达成,我们会保障对方的生命安全。”莫远边说边不时观察着迎面而来的路人。

“于得水的敌人,所做的事情,显然是直接治他于死地的,而且,还要伪装成自然突发的心因性呼吸障碍”,晓岚恍然说道,“这样说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遇到会真正杀人的对手。”

“嗯,我们以往的任务,若是失败,最多就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然后,在部门甚至国家层面,公开或秘密地进行交涉,通过经济方式,进行补偿”,顿了顿,莫远又补充道,“虽然我们还从未失败过。”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晓岚停住了脚步,望着莫远,异常平静地问道,“你不兴奋吗?”

“不,我厌恶这样的对手,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决定他人生命的方向!”莫远也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之所以进入学院,起初就是因为我要……”

“嘘~”,晓岚微笑着,在莫远面前左右晃动着右手食指,左手食指则触在自己的唇上,莫远平静了下来,一阵风儿吹过,树荫莎莎地低吟着,斑驳的叶影落在莫远的脸上,那激动过后平静却又满是稚气的脸,“其实,我只要知道你最终目标同我一样就够了,至于,你的直接目标,不说更好吧,就像你其实也未必真的了解我的直接目标”,晓岚抬起头,右手拂起额前的刘海,眯着眼,仔细看着眼前的树,“其实,你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个喜欢捣乱的孩子,但并不想真的去做什么破坏,尤其是对生命。之所以,你会选择信息战略战术组,也是因为这点吧。”

莫远低着头。

“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会遵守那个原则吗?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职业,虽然是什么‘信息战略战术’,但终究还是国家安全部的人”,晓岚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天真啊,‘三十五岁’的荀教授,却一脸稚气,呵。”

“或许,你说得对吧”,莫远抬起头,努力地平视着晓岚,“但我还是想守着我自己的原则。”

“嗯,我会支持你的”,晓岚依然抬着头,仔细看着眼前的树,“差点认不出来了,原来是苦谏树啊。”

第十五章 绿地

“苦练?”莫远抬头看了一眼,锯齿状边缘的椭圆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着,“好奇怪的树名,倒是的确和常见的樟树长得不同。”

“我曾做过A国城市常见植物的调查……嗯,学院里做学生的时候”,晓岚说着,迈开了步子,“在我写论文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东部、中部及南部城市,充斥着樟树、银杏、广玉兰和桂花之类的植物,基本上,每个城市都一样,现在想来,大概也是这个国家文化形态的体现吧。”

“为什么选A国的城市做研究呢?”莫远走在晓岚身边。

“大概觉得那样更能显示出我的研究水平吧,毕竟,研究自己熟悉的城市,那和兴趣小组又有什么区别?”晓岚说道,“现在,想来,挺可笑的。”

“其实,你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个喜欢证明自己能力出众的幼稚学生。”莫远像是背诵着什么。

“欸?”晓岚瞥了眼身旁的莫远,“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那现在看来,至少在行道树上,不再千篇一律了”,莫远说着,抬头又看了眼他脑中的“苦练”树,“总是会有些改变的吧……”

“其实,如果这个城市的行道树都改为了苦楝树,而周边城市的行道树也都改为苦楝树,那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嗯,除了我们之前做任务分析时,我所说的,这个国家正在经受‘融合’之外,这种千篇一律的集体形式,或者你所谓的文化形态……额……”,莫远忽地眼前一亮,“这些都太沉闷了,不讨论也罢,我的植物学家啊,你看路边那栽种的一束束小植物,可是薰衣草?”

“不,那是鼠尾草,薰衣草的叶子似松针,而鼠尾草的叶子薄而宽,还是挺好区分的。

“原来如此。”莫远点点头。

“就这个城市而言,苦楝属于本土植物,自然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外来植物要更合适栽种,至于,鼠尾草嘛,好看又好闻,引进得不错”,晓岚说道,“进步是阻止不了的。”

“这只是表面功夫的进步罢了。”莫远不屑道。

“哈,你知道苦楝树和鼠尾草,各自的传说吗?”晓岚转移了话题。

“这倒不知道,是怎样的?”

“回国的飞机上,告诉你。”

“嗯,那我就不联网查询了。”莫远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

“其实,口口相传的传说,才是传说。”

两人沿着祖冲之路自北向南靠右走着,隔着马路的另一侧,便是芯片园区,苦楝树此起彼伏的树荫下,是一成不变的灰色隔墙,将园区内部隐藏了起来。

然后。

“拜你所赐,我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原来还有一丝凉意的微风,现在,已全然成了热浪了。”晓岚挥了挥手,像是想挥去热气。

一路连绵的隔墙戛然而止,转了个直角,继续延伸下去,将芯片园区包围起来。

一片非常开阔的绿地映入眼帘,绿地的中心便是研究院的建筑,看似一个巨大的扇形结构,实则由左高右低的两幢建筑联合构成,面向着南方,展开着怀抱。

自绿地的外围,有七条步行传送带,径直穿过绿地,通向中心的研究院,四条通向左侧建筑,三条通向右侧建筑。当然,也有石子铺成的小路嵌在绿地上,蜿蜒曲折地通向研究院,左右建筑各有一条。

在路边人行道与研究院绿地的过渡地带,立着一块指示牌“A国国立高性能计算机研究院-西区”,底下有不同机构及车库的区域指示。

“这里是偏门,出去时,我们走正门。”莫远望着指示牌说道。

“嗯,离开时,我把车叫到高斯路。”

“好,那我们现在进去纳凉吧。”说着,莫远踏上了步行传送带,晓岚跟着也走上了传送带,两人脚下的传送带不快不慢地向着研究院左楼移动着。

“没有大门的敞开式绿地设计,以及建筑本身扇形似的拥抱开放的形式,都挺好的”,晓岚望着眼前整片整片的细叶结缕草,在阳光的撩拨下,散发着阵阵清香,“这大片的草地,真不错,我觉得气温都似乎降低了几度。”

“呵,等你逃跑的时候”,莫远望着几只正在绿地上散步的白头鹎,“那也是一览无余,毫无遮拦,一个探照灯就能死死得定住你。”

步行传送带周边,每隔一段距离,竖着一根灯柱,粗略来看,采用了希腊柱的样式,白色,然而,金属的材质,非常平滑的柱身,过于纤长的比例,似乎是在经典的希腊柱式基础上,融合了极简风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更别说灯柱衍生出的灯架及灯饰,又是另一种欧式铁艺的风格。

“古希腊作为世界文明几个重要发祥地之一,看来,是深入这里的某位掌权者的内心了”,莫远抬头看着经过身边的灯柱,“但似乎又有一位掌权者更偏爱如今的极简风格。”

“没准是同一个人呢?”

“那倒是一个有点矛盾的人物”,莫远耸了耸肩,“我可不想有这样的人做我的头,那样的话,我的工作一定就是灾难了。”

-

宁静。

只有一个男人平和的呼吸声。

他背靠在沙发椅上,微低着头,微型供氧器在一旁工作着。

阳光照射在他的脚上。

紧闭的眼睑下,眼球颤动着。

-

“虽然是敞开式的环境”,晓岚看着不同传送带上,或穿着制服,许是此处的工作人员,或穿着便衣,许是同他们一样的社会人员,有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有人像他们一样,四处随意观察,也有人戴着耳机,安静地站在传送带上,等着建筑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一切井然有序。”

“或许,大家的素质都比较高吧”,莫远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也有可能,这里的一切都在监控之下,若是有意外,立刻就会有人员就位。”

研究院左楼越来越近,巨幅的玻璃外墙上,天空的浮云,缓慢地移动着。

莫远走下了传送带,晓岚也跟着走了下来。

“荀教授,我们的试用预约,应该就在一楼的对外事务中心进行确认。”

“嗯。”莫远踩着阶梯,一步步向上。

最后一级台阶。

前厅。

屋顶向外延伸至阶梯上方,由四根希腊柱支撑着,“比我们那时影像资料里看到的,感觉要稍好些,没有那么怪异”,晓岚说道。

“影像资料里,更能全局地观察,因而更能感觉到建筑比例的怪异。”

“教授说的是。”

地面由大理石构成,平而不滑,光而不亮。

墙面上依次展示着从世界第一台计算机“ENIAC”直至当代超级计算机的画像,用的是A国的国画风格,“这才是特色啊”,晓岚赞道。

莫远点点头。

墙面的最后一幅“画”,则是块屏幕,滚动播出着研究院的人物介绍以及研究成果,当然,还有尚处于试运行阶段的“易”的介绍。

-

“不能吃太胖哦,会被杀掉的。”

屏幕里正在播放着动画。

双脚交叉着搁在桌子上。

“胡桃木的材质真不错。”

身体窝在沙发之中。

“欧式的大沙发,就是舒服啊。”

他向玄关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十六章 挑衅

门开了。

晓岚进了房间,莫远看了眼通道左右,也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客厅传来声音。

“我不知道将去何方,但我已在路上。”

-

晓岚径直走过玄关,去向客厅,只见,于得水正懒散得躺在沙发里,看着屏幕。微型供养器,已停止工作,被丢在了沙发椅的一边。

晓岚看了于得水一眼,像是突然回到教室的老师看着学生。

于得水,连忙收起了搁在桌子上的双脚,坐了起来,正了正身子,“我身体好多了,正在看电影。”

“我看得出来。”晓岚应道,顺手捡起丢在沙发椅边的微型供氧器。

“额……我不会摆弄这个东西,怕弄坏了它,所以,就保持原样,没有动他。”于得水怯道。

“你只是怕麻烦吧?”晓岚整理着微型供氧器的供氧管。

“是挺麻烦的,万一弄坏了,更麻烦,还是丢在那比较好”,于得水有点坐不住,“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帮你们去倒。”

“甜的饮料就行”,莫远来到客厅,“美丽的女士,喜欢咖啡,冰的。”

“这就去。”于得水站了起来,躲过晓岚,向莫远点了点头,去向那自助式的小酒吧。

晓岚将整理妥当的微型供氧器交给莫远,莫远拿起桌子上的急救包,将供养器放回了包里。

“去吧台吧。”

“好。”

于得水离开饮料自助机,转身向晓岚莫远走来,两手各拿了一杯饮料。

“冰咖啡。”于得水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晓岚,加之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极了之前的侍应。

“甜味苏打。”于得水递给了莫远。

“荀教授与唐同学,下午出去办事,还顺利吧?”于得水边问,边为晓岚准备吧椅。

“谢谢”,晓岚缓和了之前的态度,“挺顺利”,便坐上了吧椅,上身挺直,双腿收起夹叉,一只脚搁在脚踏上,另一只脚自然地下垂着。

“一共就两个吧椅”,莫远对正准备给自己吧椅的于得水说道,“还是你自己坐吧,我喜欢站着。”

“我已经在沙发椅上睡了许久,又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我要站一会。”于得水将吧椅放回了吧台里。

“嗯,女士坐着,男士站着”,晓岚喝了一口冰咖啡,“这才是风度嘛。”

“好了”,莫远神情略微严肃,向于得水问道,“没人会对学生下毒,还要伪造成自然突发的心因性呼吸障碍,所以,对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我们也应该知道。”

“国土安全部的一名外勤人员”,于得水打了一个哈欠,“目前正在休假。”

“为什么主动接近我们呢?”莫远继续问道。

“休假不就是为了玩吗?”于得水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为了见你们,我还特地穿着整洁了一番,只是,你们这航班的到达时间太尴尬了,闹钟又坏了,我急忙赶去机场,胡子忘刮了。”于得水,摸着自己满脸的胡茬。

“所以,只有你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然后,私自与我们接触?”

“不然,怎么叫‘玩’呢?”于得水摊开双手。

“这能有什么乐趣?”晓岚喝着冰咖啡,“抓住我们,获取上级的肯定,才是乐趣吧。”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外勤人员,截取你们的情报,也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于得水转身走向饮料自助机,“我们A国,程序比较繁复,像我这种级别的人员,得到的情报,需要上级人员再次经过确认,才能得到认可,毕竟,牵涉到你们C国,错误地执行行动,有损两国的外交,所以,那个确认过程,就更漫长了,尤其你们的任务只是窃取些参数信息,优先级也不够高,等情报确认了,你们也许已经回国了,何况,即使情报得到确认,也未必安排我与你们接触。”

“所以,你在休假,我们的接触是‘民间交流’。”晓岚总结道,伴随着一丝笑意,“我可不信,一个国家的安全部门会这么迂腐,即使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或许迂腐。”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啊”,于得水转身走回晓岚莫远身边,手里拿着一杯冰糖菊花茶,“对我而言,截取情报,并能亲自同情报中涉及的人员接触,就是我的乐趣了”,于得水抿了口茶,“像我这样层级的人员,发现的情报,要么被忽视,要么经过漫长的确认过程,最终交给别人来处理,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你们面前,真是如同做梦。”

“为了你那点卑微的成就感,置国家安全于不顾”,莫远挑衅着,“你可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啊,你永远只能是你口中的那个底层人员,得不到重用,然后,你只能乘着休假期间那点可怜的自由,偷偷地背着自己的部门,擅自与我们接触,来满足你那点虚荣的成就感。”

晓岚脸上转瞬即逝的诧异,继而盯着于得水。

“呵呵,蓝眼,你经常在C国战谍处做些破环系统和设施的事情,你也能和我谈职业操守吗?”低沉沙哑的嗓音第一次满是火药味。

“哦?反击?”莫远喝了口甜味苏打,“这才有意思嘛。”

-

“这世上有一条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那就是歧路,只要走错一步结果都会是粉身碎骨。”

客厅屏幕中的电影自顾自继续播放着,像是早已被人遗忘。

第十七章 名

“不”,于得水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杯中的杭白菊,在升腾的热气中,幽幽地旋转着,“并没有什么值得反击的,我只是一个曾经相信自己能够参与改变世界的小人物罢了。”

“!”莫远瞳孔微张,只一瞬,便又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没有说话,表情温和了些,看着于得水,像是等待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的确如你所说,只是些虚荣的成就感,可对于我来说,平平暗淡的生活之中,即使这种体验只是昙花一现的虚幻,也好过从未有过。”于得水,抬起头,平视着莫远。

“昙花一现,并不是虚幻,它的的确确盛开过了”,莫远喝了口甜味苏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他看了眼晓岚,她握着冰咖啡,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看一出话剧。

“很奇怪的人,是吧?”于得水问道。

“你知道我是蓝眼,知道我搭档的代号吗?”莫远问道。

晓岚低头喝了口冰咖啡。

“知道,红耳”,于得水,挠了挠后脑勺,“准确地说,是红耳鹎和蓝眼巴丹鹦鹉,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以鸟类的名字来做代号。”

“鸟类品种多呗,那你呢,于得水,总让我想到得水的鱼”,晓岚眨着眼睛,“不像真名。”

“我们A国的老百姓,起这样的名字挺普遍,讨个好口才罢了”,于得水不以为然,“在你们面前的我,就是真实的我。”

-

“记住自己的名字,才找得到回家的路。”

客厅,不合时宜的对白。

-

“真名……可不该告诉我们,毕竟……”晓岚看了眼莫远。

“我知道其中利害”,于得水喝了口茶,“自我加入国家安全部,我原有的社会身份信息便被锁定不可访问了,我获得了新的身份——一个唯一的身份代码——嗯,比你们的好听多了。”

晓岚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了笑。

“自此,凡是离开组织的所在,来到社会上,无论是执行任务还是现在这样的休假,都会被分配一个新的身份,甚至还需要进行必要的外貌方面的修正”,于得水抬起杯子正要喝茶,发现杯中的茶水所剩无几,便转身走向自助饮料机,“而在组织内部工作时,所有文档都是以代号署名,平时交流一般也是以代号相称,当然,人们还是喜欢——或是习惯——自己原有的名字,所以,私下里,大家也会以真名相称,不过,一般都是关系亲密才这样的吧。”

“也未必是关系亲密才这样。”晓岚边喝着冰咖啡,边咕哝着。

莫远脸上很平静,通常情况下,这种场景,他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认真地听。

“所以,代号,真名,真实的相貌,诸如此类,它们的关系,只存在于组织内,组织外的人,是无从知晓的”,加好茶水,于得水又回到晓岚莫远面前,“你们的组织,也该如此吧。”

“按你目前呈现的身份特征——按你的说法,没有伪装,皆为真实——我并没有在我们的各国国家安全人员数据库中,查到任何结果。”莫远说道。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查不到,很正常吧”,于得水平静地答道,转而又问道,“不过,你们果然有各国国家安全人员的信息,是怎么建立的信息源?”

“总会有漏洞,总会有背叛者”,莫远看着于得水,“何况,各国都在建立各自的针对他国安全人员的数据库,其中少不了见不得光的交易,A国自然也有。”

“小人物不懂你说的这些,也参与不到那么高层的活动中,对我而言,用另一个身份在社会上生活,太不自在了,尤其还是休假,本该轻轻松松的,用假身份太麻烦了。”

晓岚的眼里,仿佛出现了敏锐的鱼鹰,还有,一条滑滑的泥鳅。

“嗯,这是你的自由,就目前而言,不干涉我们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无视你的存在”,莫远说道,“只是,对你下毒的,是谁?”

“你们……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第十八章 监控

晓岚莫远对视了一眼。

“你出现得很突然,我们忙着急救,也来不及多想”,晓岚解释着,“何况,你的敌人,对我们而言,基本应是无害的吧,没有人会蠢到同时与A国和C国发生冲突。”

莫远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于得水。

“再来点,甜味苏打?”

“不,温水就好”,莫远说道,“甜得有点腻。”

“好。”

于得水来到饮料机旁,拿了个新杯子,水流进杯中的声音,由高亮慢慢变为低沉。

“你们知道,我的国家A国,处处都有监控设备吗?”于得水,拿着盛满的杯子,走向莫远。

莫远摇摇头。

晓岚下意识地看了下左手手腕——腕部设备并没有什么异常。

“放心,我为你们订的两个房间,监控设备,我已经设置过了,会有‘正常’的信息替代的。”于得水说着,将杯子递给了莫远,

晓岚视线重新落到了于得水脸上,满脸胡茬,若是打理干净的话,其实,是张蛮清瘦的脸,又落在于得水身上,和他相比,莫远结实了不少,虽然,都不如那位。

莫远的眉毛短促地皱了一下。

“你们……应该猜到是我修改了你们的订房数据吧?”

晓岚点点头。

“你们不会以为我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技术,才恶作剧般地改了你们的房间吧?”

晓岚瞥了眼莫远,莫远低头喝了口水。

“虽然,你们订房的品味的确不怎么样,我们A国的家居风格,一点也不舒适”,于得水的嗓音,似乎比之前更低沉沙哑了,他喝了口茶,“我顺便替你们换了室内的装修风格,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处处都有监控?那你们不在乎隐私权吗?你们的法律不保障你们应有的权利吗?”莫远问道,“这些都是原则问题。”

“坏人需要什么隐私,好人又怕泄露什么隐私,所以,处处监控挺合理的,没人需要隐私的”,于得水同情地看着莫远,“我知道你们C国的法律,也了解你们的那些法案,那些修正案,你们为了实施监控,是要走相当复杂的流程的,可我们就不必了,我们的效率远不是你们能比的。”

“呵,还真充满自豪感啊,但另一方面,你似乎又在做着于国家不利的事,真是让人费解。”晓岚耸了耸肩。

“人都是矛盾的吧,我并不希望我与你们的相遇被打扰,那些监控,自然是要除去的,暂时。”

“所以,到底是谁对你下的毒呢?”晓岚再次问道。

于得水看看莫远。

莫远看看于得水。

“不说些什么?”于得水问莫远。

“我想上厕所”,莫远说道。

“欸?”晓岚、于得水,面面相觑。

“由那边的门过去,经过书房、卧室,你会发现的。”晓岚指点着。

“谢啦。”说完,莫远放下杯子在吧台上,走了。

留下晓岚和于得水。

有那么一点尴尬。

“你真的要和蓝眼,就一直那样站着讨论问题吗?”晓岚开口了。

“谁先坐下,谁就被动了。”于得水认真地答道。

“啊?”晓岚把喝完的咖啡杯放在了吧台上,伸出手臂舒展了下上身,“你在装幼稚吧?”

“你们搭档多久了?”于得水问道。

“学生时开始。”

“你对他是怎样的情感?”他陡然问起。

“我们是搭档”,晓岚微笑着,温和的目光忽然冷冽起来,“你知道什么是搭档吗?”

“我没有搭档”,于得水靠近吧台,把手中喝完的茶杯放在吧台上,就在晓岚的咖啡杯与莫远的水杯之间,“要不,我还是坐着等他吧。”

于得水正从吧台底下抽出椅子,背后忽然传来莫远的声音,“安林哲?”

于得水正在抽椅子的手,滑了一下。

“你认识这个人吗?”莫远问道。

“那是我给自己编的名字,很久不用了”,于得水微微抬起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他低头看着眼前的椅子,“我就说,谁先想坐下,谁就会被动,果然如此”,说着,于得水恨恨地坐上了吧椅,双脚搁在脚踏上,“果然,还是坐着舒服啊。”

莫远有些莫名,“你那是什么特别的迷信吗?”见晓岚和于得水都坐下了,便去旁边客厅搬了把沙发椅过来,“嗯,我觉得,接下来的讨论会比较重要,大家围坐着,气氛比较融洽。”

“你是怎么发现‘安林哲’这个破名字的?”于得水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我总觉得下毒那件事才是重点。”

“其实,知道了是谁,你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哦?”

第十九章 痕迹

“这个提示够明显了吗?”于得水抬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脚抵在脚踏上,腰往后挪了挪,背靠在吧台上。

“约七年前”,莫远望着吧台上三人留下的杯子,“那是暑假,还是学生的我常常泡在社区图书馆,翻看一些世界史的书。”

晓岚上身微微后仰,同于得水一样,背靠在了吧台上,神情放松,温柔地看着莫远,听着他述说他的回忆,无论,是否听过。

“我一般早上开馆就会过去,久而久之,便固定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很好,不冷不热。有一天,我注意到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女人,自从我注意到她之后,她是每天都来的,她的样子始终未曾改变过——一身灰色的薄款羽绒服,披着稍许散乱的长发,柔软褐色,额前的刘海有些粘滞。这身打扮非常奇怪,虽然,我对每个人的个性没什么意见,但在夏天,穿羽绒服,还是很奇怪的。于是,我换了离她近一点的位置——她坐在靠近出口通道的位置,我则坐在和她相隔一排书桌的斜对面。”

于得水点点头。

“她将一个透明的便利店附送的塑料袋挂在她坐着的木头椅子的一侧。塑料袋里,塞满了一团团白色的纸,像极了附近快餐店里随餐附送的,另有一把黑色三折伞,一袋简易包装的食物,以及一个绿色的旋盖水壶,似乎还有一些类似布条的东西,杂乱地塞在袋子里。我注意到袋口的边缘微颤着,再看她的头发也有轻微扰动。风?抬头一看,果然,她头顶上方,正是一个空调出风口。”

“哦?”于得水像是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些因果关系需要确认……也许,其中一些,并没有因果……”

“她还有一个墨绿色的皮革质地的挎包,挂在木头椅子的另一侧,光泽暗淡,有点松松垮垮的,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莫远并没有停顿,“约摸到了午间的饭点,她放下手中的书,脱去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驼色的亚麻布衬衣,把椅子向后退了退,站起身,左手挽着外套,右肩挎包,留下那个塑料袋挂在椅子上,便向出口走去。没了桌子的遮挡,我能看见她穿着一条蓝色的宽口牛仔裤,破旧倒也干净,一双平底的黑色皮鞋,走路很安静。”

“其实……”,但见莫远依然没有停顿的意思,于得水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又见晓岚淡然沉静,只是注视莫远的眼神里难得的温柔——对他却总有一种防备和一点冷傲。

“等我吃完午饭回到图书馆时,她早已回到座位上了,灰色的羽绒服又穿在了身上,左手里多了一个可乐杯,应是附近快餐店的,右手握着一把细长的小勺。她不时将细长的小勺探进杯里,杯口贴在嘴边,小勺不停地从杯底往嘴里舀着什么吃的——像是小丸子之类的”,莫远的视线忽地落在了吧台上他们用过的那些杯子上,一只黑色的小虫,正沿着杯口慢慢爬着,莫远眼神晃了一下,那小虫子便不见了,许是飞走了,许是落进了杯中。

“杯子怎么了?”于得水转头看了眼那几个杯子。

“有个小虫子,我只是没想到在这七百多米的地方……”

“没准这里还有蟑螂之类的呢”,晓岚打断了莫远,“别走岔啊,继续。”

“嗯,起初,我以为她只是随意地想吃的时候就拿起杯子舀上几口,但后来发现,只在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才会拿起杯子,用小勺舀上几口,我甚至怀疑,那只是佯装的。就这样,持续了半小时的样子,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就像是她不存在一样,又或者,整个图书馆,其实只有她一人,又何来他人的注意。倏地,她,站起身,拿起杯子——应该已经是个空杯了,向出口走去,经过的通道里,放置着一个垃圾回收桶,她拿着杯子经过那里”,莫远顿了一下,“并没有将杯子扔进去,而是继续拿着,离开了图书馆。再回来时,已经过了很久,手上已没有了杯子。”

“一个奇怪的人。”于得水说道。

“她,每天都如此,没有什么改变,直到有一天”,莫远眼神中露出些许遗憾,“她没有来,此后的一天,她依然没有来,一连七天,都没有再出现。”

“生病了?去旅游了?还是……”于得水问着问着,就识趣地没了声音。

“我如往常一般,每天依然去着图书馆。那是个雨天,没有风,雨很宁静,细细的,不密,她终于又出现了,依然一身灰色的薄款羽绒服,却披着黑色顺滑的长发,额前的刘海,蓬松有质感。我有些诧异于她自身的变化,不经意间,注视了许久,她,注意到了我。”

“哦?”于得水有些兴奋。

晓岚默默地听着。

“她望着我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奇怪——虽然,她正面注视着我,但是,她的眼睛焦点却未落在我身上,左眼微微向外看着,右眼微微向上看着,而且可以明显感到巩膜部分有些偏多。”

“她的眼睛有残疾?”于得水问道。

“我想是的”,莫远回应道,“那天,到了午间的饭点,她没有起身,依然坐在那里,看着书。我等了一会,见她仍未有动静,于是,我便起身准备离开图书馆觅食去了。经过她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见她那条宽口牛仔裤的裤脚上有些许灰黑色的污迹,那双平底的黑色皮鞋上有一些泥浆干后的痕迹,她手里的书还停留在第一页。她忽然抬头盯着我,我一时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应对,又该说些什么。‘你注意我多久了?我是个奇怪的人,不是吗?’她问我。‘不,你只是独特罢了。’我回应她。她笑了,低头继续看书,翻开了下一页。我走出图书馆,雨依然落着,宁静,稀疏,我没有伞,感受着细雨划过脸颊的凉意。一小段路后,突然,炫目的强光,剧烈的声响,冲破窗户的气浪——我被瞬间掀倒在地,无数震碎的玻璃渣子,向我飞来,疼痛在全身蔓延,直至五脏六腑,口里满是铁锈的味道。我无法动弹,全身如死尸般趴着,只有头还勉强侧着,一只眼睛被压在地上,另一只勉强睁开着,狭小的视界中,一片残骸,人?见不到一个人。强烈的耳鸣,我听不见呼救,什么都听不见。黑点,眼里都是黑点,越来越密集,直至,一片漆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我闭上了眼。黑暗,让浑身的疼痛灼热愈发强烈,幸而,有那细雨浸润着我的身体,那微不足道的温柔凉意,是我唯一的慰藉。”

沉默。

晓岚,抑或,于得水,仿佛,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兴许,那是与莫远不同却相似的经历。

“那是本什么书?”晓岚打破了沉默。

“飞鸟集。”莫远答道。

“嗯,她通过她自己的方式,已经留下了痕迹。”晓岚说道。

“是的。之后,借助网络,我通过她的眼部特征,在国家医疗记录数据库中,进行筛选,最终确定了她的身份,一家跨国福利院的孤儿,她出生在Y国,生父母因为她的先天残疾遗弃了她。至于那家收养她的福利院,可查找到的资料,都非常干净,作为学生的我,只得放弃深入了。”

“这就是你加入你们国家安全部的原因吗?”于得水问道。

“不,那另有原因。当然”,莫远看着晓岚说道,“进入国家安全部后,我轻而易举就查到了那件事背后的组织。”

“圣·玛利亚。”晓岚同莫远一起说道。

第二十章 友谊

“我就知道,作为C国的安全人员,或多或少都会和这个组织有所接触”,于得水神情坦然不少,“没想到,你接触得更早,还颇有渊源。”

于得水说话的同时,晓岚看着莫远的眼睛,确认莫远也在看着她后,她动着嘴,很快地“说”了一句话,没有声音,只有口型的变化。

莫远读懂了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欸?”于得水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你们在暗自传递信息吗?我也不算外人吧。”

“哦?怎么不算?”晓岚视线落在于得水脸上,他像是刚从影院的黑暗中走出,有些怅然——晓岚了解那是什么感受,听莫远的叙述,若是真沉浸其中,的确就像是看了场电影。

“当我意识到自己中毒后,最佳的做法自然是联系组织内部的应急小组,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们呢?”于得水一脸的无辜,望着晓岚。

“为什么?还不是怕假期泡汤呗。”晓岚回以一脸的天真。

“嗯……”莫远点点头。

“我有没有说过,A国处处有监控设备?”于得水,没等晓岚点头,继续说道,“当然,日常的监控信息,是不可能靠人眼来识别的,即使依靠电脑来识别,由于数据量实在过于庞大,也不可能做到识别所有的信息,一般就是对关键区域——比如,交通枢纽,进行核心对象识别——比如,正在通缉的罪犯,除此之外,全部数据,都将保存以备后用。”

“所以?”晓岚等着于得水的下文。

“所以,就你们这两张‘干净’的脸,在没有发生事件时,自然,是不会激发监控关注的,但”,于得水话锋一转,“若我中毒后联系组织内部的应急小组,应急小组除了派出人手对我进行急救,势必会调取所有和我相关的监控数据,那么,在机场与我有过密切接触的你们,自然会被纳入‘核心对象’,在此后的监控中,重点关注……”

“这样的话,就会影响我们之后的任务执行,于得水啊,你为了我们可以顺利完成任务,还真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断然放弃了联系自己的组织。”晓岚适时地总结道。

“嗯,看起来,我们该为我们新鲜的友谊干一杯。”于得水说着,伸腿从吧椅上下来,慢悠悠走向饮料机。

“呵”,背后传来晓岚轻蔑的笑声,“我相信,你的确截取到了我和蓝眼的任务信息,还了解到他在战谍处喜欢生事的脾性,但我不相信,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小人物,能够偶然做到这些;我相信,你的确想以个人身份接触我们,不惊动你所在的组织,但我不相信,你给我的那些理由:迂腐的组织,以及你可怜的乐趣与成就感;我相信,客观上你的确掩护了我们的身份,但我不相信,你主观上也是如此考虑,其实,你只是想掩护自己罢了;另外,我相信并几乎断定,你中毒之时,应该就已在见我们的路上,甚至已在国际酒店楼下,并且,你的心里早已做过权衡,其实,寻求我们的帮助,才是风险最小的决策。”

于得水停下脚步,耸耸肩,挠了挠后脑勺:“有点麻烦,看来,为‘新鲜的友谊’干杯是不可能了。”

“为了短暂的共同利益干杯,倒是有可能,虽然,我并不清楚,你真实的利益诉求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恰巧同我们的暂时一致”,晓岚说着,打开左腕上的设备,眼前投射出操作界面,“我来订个座位,我们可不能用饮料机里的廉价酒水,随随便便缔结我们之间短暂的共同利益。”

于得水看着莫远,似是寻求回应。

“我有一个小问题”,莫远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给你下毒的是圣·玛丽亚?”

“当时,我已走到国际酒店附近”,说着,于得水,瞥了眼晓岚,晓岚自顾自地浏览着餐厅信息,并没有理会他,“突然,我被人从侧面撞倒在地,我缓过神来,一个戴着面纱的修女,正半跪着,端详着我,她的眼神很和善,右手正抚摸着我的脸,温柔而冰冷,我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她开口道:‘你面色好像有些难看,你是不是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说着,她右手三指并拢,在胸口,自左向右,自上而下地划着十字,“愿主佑你康健”,然后,便起身走了。我视线追着她,正要站起来跟上,忽觉一阵眩晕,呼吸费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再寻她早已不见。”

“嗯,划圣号的方式,的确同天主及东正不同,是圣·玛丽亚独有的”,莫远盯着于得水的眼睛,“依你所说,你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并且对方毫不忌惮自己身份的暴露。”

“你在七年前,便与之有过接触,当时,正处于他们的活跃期,以自我牺牲为主”,于得水颇为严肃地说道,“之后,便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了多年。”

“嗯。”

“最近,至少在我国,又有了苗头,当然”,于得水笑了笑,“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我得在你们完成任务,踏上归国旅途后,再向部里汇报,到那时,对中毒当天全部相关的监控数据进行审查——她何时戴上面纱,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嗯,一定可以查到她的身份的。”

“前提是她暴露的就是她的真实外在。”莫远补充道。

“不然,我们也有办法”,顿了下,于得水说道,“只有你们这样的比较难以处理,毕竟你们进入我国时,便是虚假的形象,离开我国回到你们组织后,才会恢复原有形象。”

“比较难以处理?”莫远重复了一遍,眼神略有锋芒。

“哈,别在意,别在意,我用词不准确,应该说‘无法处理’才对”,于得水避开莫远的视线,转向晓岚,“这位聪明的女士,可订好了位子?”

“嗯,费用由你来付哦,尽个地主之谊嘛”,晓岚说着,右脚点地,离开了吧椅,“那这就动身吧?”

“地……地主之谊,好吧”,于得水苦笑道,“小人物的腰包,本来就是干瘪的啊。”

“何况不仅地主之谊,可还有救命之恩哟~”晓岚撅着嘴,眨了眨眼。

“哎呀呀,你们从机场开始就在演戏,我可是清楚地很,我还是习惯你冷酷沉静的样子。”于得水像是在回忆什么。

“那,137层,去看看所谓的高级豪华餐厅吧”,晓岚说着,伸手将马尾辫上的发带解下,披肩的长发让晓岚多了一丝温婉,“这样更好些吧”,她自言自语,看了眼仍旧坐在沙发椅上的莫远。

“不过,我还有事想和蓝眼单独谈谈。”依然是那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

“嗯”,莫远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也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这样啊”,晓岚平静地说道,“别聊太久,我先去了”,她走向玄关,转身之际,瞥了眼莫远,他没有目送她,视线集中在于得水身上,目光里满是异样的冰冷,和一点难以察觉的戒备。

第廿一章 黄昏

晓岚没有停留,她快步离开了那两个男人,经过玄关,打开房门,走入通道,看了眼左右两侧,转身,合上了房门。

-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

像是舞台的帷幕终于落下,不再有观众,不再有演员。

莫远和于得水的视线,各自落在对方身上,有意无意地避免着接触。

安静。

中央空调的导风格栅,全角度地循环摆动着,扰动着两人沉闷的呼吸。

饮料机出水口尖上,残留的液体凝成水珠,颤颤悠悠,一许气流,终于缓缓滴落,下坠的水滴上,映出两人的倒影,“啪”,摔碎在水槽中。

“还是去客厅坐坐吧”,说着,于得水向着相邻的客厅走去,“大沙发,可舒服了,我们一人坐一侧,随意聊聊,氛围也轻松不少。”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莫远走在于得水身后,“除非,你是想拖延时间。”

“哈哈”,于得水在四人沙发的一侧坐下,左手搁在沙发扶手上,右手放在腰胯间,似乎觉得不够舒服,又抬腿将脚搁在了面前的长桌上,脚边正是之前救他一命的急救包,被莫远整齐地放置着,“你信任你的搭档红耳吗?”

“信任?”莫远走向沙发正对的屏幕,之前于得水看的电影已然放映完毕,屏幕上显示着电影的简介和相关的评论,莫远关闭了屏幕,“在你和她短暂独处时,你应该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吧?”

“还真是敏锐啊”,于得水恭维道,“的确问过,我问她‘你对他是怎样的情感?’,她回答‘我们是搭档’。”

“哦?问女人情感,问男人信任”,莫远站立着,微微低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于得水,向他走去,“你倒是挺会提问的嘛。”

于得水并不喜欢被人自上而下的俯视,他抬着头,直视着莫远的眼睛:“你,信任,她吗?”

“我”,莫远慢慢走过于得水坐着的沙发,走向客厅西南方向的窗户,“信任她,信任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个作弊的答案哪”,于得水看着脚边的急救包,“你们配合默契,可惜,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不是你们能承受的,如果不能及时成长的话,最终,怕是也要分崩离析吧。”

“小人物,哪来这么多感慨”,莫远在窗边站住,舒了口气,眺望——殷红染尽了这座陌生城市的天际,高低不一的建筑,如燃烧殆尽的枯枝,矗立在那蜿蜒曲折的河道两岸,河流的尽头,地平线正吞噬着破碎的残阳,渗出的血液,染红了落霞,浸润着河流,“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晓岚步入了位于137层的豪华餐厅。

“傍晚好!”门口的侍应欢迎道。

“好”,晓岚应道,瞥了眼左腕上的时间。

“您在赶时间吗?”侍应礼貌地询问。

“并没有。”

“嗯,请问您有预订吗?”

“是的。”

“请稍侯”,说着,侍应出示了左手上的设备——等待指纹扫描,“麻烦您验证下身份。”

“好。”晓岚伸出右手食指。

“唐小姐,您好,您预定的是靠窗的四人位,系统显示您同时是我们酒店总统套房的客人,需要记账在房费上吗?”

“不用,单独记账即可,会有一位慷慨的绅士付账的。”

“好的,唐小姐,请随我来。”

晓岚点点头,跟在侍应的身后。

“您看坐在这里可以吗?”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静静洒在洁白的桌布上,温馨惬意,摆放考究的精致餐具,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谢谢,位置很好。”

侍应为晓岚拉出靠窗的椅子,晓岚说了声“谢谢”,整理了下裙摆,坐了下去。

略微环视了下四周,餐厅的桌椅,以典雅的红黑色调为主——A国的传统色调,伴着欧式璀璨的水晶吊灯及壁灯,让晓岚不禁想起了莫远的那番论调,心说:“其实,这样也挺优雅别致的。”

餐厅里,人并不多,“看来这位于679米的空中环形餐厅,消费不低啊”,晓岚想起了于得水口中那“干瘪的腰包”。

“不用谢,请问”,侍应打断了晓岚的思绪,“您这次是想品尝西餐还是A国料理?”

“难得来一次A国,当然要品尝一下当地的料理。”

“嗯,今天的特别推荐是粉蒸甲鱼以及蒜茸开边大虾。”

“呵呵,听起来不错的样子。”不过,晓岚心中却念着“甲鱼好吃吗”。

“请问,您需要现在点菜吗?”

“嗯……等我朋友到了,再点……”

“等待时,您想来点开胃酒吗?”

“不错的主意,有当地特色的苦艾酒吗?”

“我国的裕张苦艾酒,建议您品尝一下,您对甜度有什么要求吗?”

“半干……”转而想到莫远,晓岚改口道,“半甜,加冰块。”

“好的,稍后为您准备”,侍应想起了什么,“注意到您的预定信息,共有三人用餐,需要我撤下多余的一副餐具吗?”

-

于得水放下搁在长桌上的脚,起身,“你已经知道了我中毒的前后经过”,他向着窗边的莫远走去,“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安林哲’这个名字的——我曾经用过的名字。”

“你自己不经意间的话语,透露给了我线索”,莫远望着窗外,视线像是落在极远的地方,“我只是顺着线索查询了一下——上厕所的时候,顺手的事。”

“是吗……听起来,你也不想告诉我是我的哪句‘不经意的话’。”于得水也望着窗外,从719米的高空,欣赏他所熟悉的城市的黄昏,却又显得那样陌生。

“你可以推断,范围并不大。”

“哈,最后一个问题”,于得水问道,“那时,她到底通过唇语和你说了什么?”

“呵,这么在意吗?”莫远轻笑道。

映在窗户玻璃中的于得水,点了点头。

“编得比上次好。”莫远说。

“是……是吗?”于得水有些意外。

“该我问你问题了吧”,莫远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说。”于得水整理了下衬衫的衣襟,自下而上,将之前因为中毒急救解开的纽扣一颗颗地重新扣起。

“你——是圣·玛丽亚的人吧?”莫远语调平稳而坚定,“这——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于得水正系着纽扣的灵巧手指突然凝固在空中,那令人发怵的僵硬迅速由手指传遍全身,他努力将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向莫远,他想看清莫远的脸——那夕阳映照下暗金色勾勒出的侧脸,沉稳而伤感,他黑色的眼眸里,支离破碎的落日,正滴着血,缓缓沉入地下。

-

“好的,谢谢。”晓岚接受了侍应的建议。

“其实,并没有多余的餐具”,一个清晰温柔的女声从晓岚背后传来,没有脚步声,一个修女模样戴着面纱的女子,便出现在了晓岚眼前,并不等晓岚同意,她坐在了晓岚对面,“介意多一位客人吗?”

“不介意”,晓岚观察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一会开胃酒准备好了,便可以送上来,现在,暂时没其他事了”,她对侍应说道。

“好的,预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侍应欠身离去。

晓岚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那温柔却又决绝的眼神,奇怪而熟悉,让晓岚回想起了什么。

女子大方地取下了面纱。

“真的是你?”晓岚诧异道,“你不是死了吗?”

“原来你一直记得啊。”女子笑了,声音甜美而清冷。

第廿二章 怜悯

“我——是A国安全人员。”于得水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用力扭着自己僵硬的手指,继续系着余下的扣子。

“嗯,这并不是我那个问题的答案”,莫远的视线由窗外的景色转向于得水异常严肃的脸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瞥了眼于得水那僵硬而勉强的手指。

“我的确是A国的国家安全人员”,于得水留下最后一颗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你既然,知道我过去的名字——安林哲”,他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往常的随意,映衬着那凌乱的头发,“也就该知道,我正是你们此次任务的目标——‘易’曾经的项目组成员。”

“一个技术人员,为何转职成了安全部门的人?”

于得水张嘴正想说什么。

“既然转职去了安全部门,想必,是有所抱负的”,莫远的视线重又落向窗外的陌生城市,落日,一副破碎消融的样子,“但,如你所说,你依然是个小人物的话,总让我觉得有些失望,你——并不差啊。”

有些温暖,于得水感到,眼前的男人,口中的“失望”分明是对他的肯定,他发觉莫远的眼眸里,滴血的残阳已然不见,只剩下金色的余晖,或许——那才是“温暖”的原因。

“我这沙哑低沉的嗓音,并非天生”,于得水抬起双臂,手指交叉,放在了后脑勺上,“哎,回忆起那段日子,真是麻烦,或许,这是命运同我开的一点玩笑。”

“你的肺部受过伤?”莫远问道。

“是的。”

“无法恢复吗?”

“永久损伤,终身无法治愈。”于得水的手指按摩着后颈。

“你的嗓音辨识度太高……”

“嗯,无法像你们一样随意进行嗓音修正”,于得水看着窗户玻璃中的自己,“容貌修正问题不大,但是这破嗓子……所以,我只能是个无法执行外勤任务的‘文职’人员,整天躲在部门所辖的属地内,分析情报,哈哈哈。”

“你所谓的‘文职’人员,一样可以有一番作为”,莫远停顿了下,“不过,这也只是我作为旁观者的看法,也许,并不易吧。”

“呵”,于得水仿若遇到知己的感觉,按摩完后颈的双手,自然垂下,插在了两侧的裤袋中,“从七百十九米的高空,欣赏落日,还真是……”

“不过”,莫远冷冷地说道,“这样的话,杀你,也就更容易了。”

裤带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

“不仅一直记得,还成为了一个噩梦”,晓岚望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在观察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每每遇到一些相似的场景,情景相似,或是,情绪相似,都能让我产生应激反应。”

“哇哦,小可怜,你可真慷慨”,女子微微蹙眉,“将自己的弱点就这样不加掩饰地告诉陌生人。”

“陌生人?”晓岚回想起从机场到国际酒店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自己,“不久前,我还又见了你一次。”

-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学校。”

“唔,就是之前提过的小学吗?”晓岚红扑扑的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

“哈哈,怎么了,晓岚对小学没兴趣吗?”

“幼稚园的小孩子都挺无聊的,他们会将无聊带到小学的。”晓岚嘟着嘴。

“呵”,男子左手握着方向盘,伸出右手抚摸着晓岚圆圆的小脑袋,“晓岚,你要学会把你的表情和想法,隐藏起来,好吗?”

“像这样吗?”晓岚抿着嘴,甜甜地微笑着,“晓岚最喜欢小学了。”

“差不多”,男子收回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重又握住了方向盘,“这……应该算是你的优点吧……”

“爸爸,你要是昨天,不,上车前,就告诉我,今天,要去参观小学……”

“那我还能逮到你?”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

“爸爸,你好幼稚。”

“嘿,你爸爸可是国土安全部的首席技术专家啊。”

“文职罢了。”小女孩冷冷的语调。

“哎,又是你妈教你的吧?”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爸爸正在负责一个项目,部里很多握有实权的人,都对你爸很器重,这个项目的未来……”

男子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嘴,小女孩已经窝在座椅里睡着了,平静的侧脸枕着小手,长长的睫毛偶尔微颤几下,小巧的鼻尖,平稳微弱的气息,“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嘛,说睡着就睡着”,他心里笑道。

车速降低了些。

环山的高速路,左侧是丘陵山脉,右侧是石滩,远处则是蔚蓝的海水。

“我最喜欢这段环山的高速路了”,他自言自语着,忽然,他发现当前车道前方有故障车警告的标志,他向左变换了车道,继续行驶。

大约行驶了两百米,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前方右侧,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车子左后方,正看着左后轮,一个小女孩,左手抓着泰迪熊的手臂,自然垂放在裙摆边,右手臂绑着绷带,垂在胸前,站在男子腿边。

“看来他们遇到了麻烦”,他犹豫了一下,那小女孩同晓岚一般大小,他笑了笑,向右变道,在离那辆车7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晓岚揉着眼睛,醒了,“到了吗?”她喃喃地问道,同时注意到了前方停着的车子,“他们的车子坏了吗?”

“应该是”,他摇下了一旁的车窗,对着前面的男子招呼道,“嘿,朋友,车胎坏了?”

“是啊”,那名男子回应到,“我的车里没有备胎,只能等道路救援了,哎。”

“哈,救援应该很快就到的,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欣赏一下这周边的景色吧”,他开解着。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我是送这孩子去医院的,她父母还在医院等着呢。”男子叹了口气。

“如果顺路,我们可以送送这个小女孩吗?”晓岚轻声问着。

“都是陌生人,你想帮助,对方还未必愿意呢。”他顿了下,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事故,对一个想帮助别人的小女孩,有所不妥,他又对车外的男子问道:“哪家医院?若是顺路,我们可以先送这个孩子过去,如果,你放心的话。”

“安……安娜儿童医院。”男子似乎很意外。

“还真是顺路,我们可以送她。”

“你真是太友善了,非常感谢,他父母能早点见到她,想必也会高兴的。”

那小女孩转身望向他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

“去吧,洛莉”,男子轻轻推了推小女孩,“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她的所有社会安全信息,都在左腕设备里,有事的话,你可以联系她父母,当然,也可以联系我。”男子大声说道。

“了解”,他大声答道,又对晓岚轻声说道,“友善一点。”

“好的,爸爸。”

小女孩慢慢走向他们的车子,左手紧紧抓着泰迪熊,怯怯地。

“多乖巧的孩子”,他心说道,“这才有个小女孩的样子。”

忽然。

小女孩左手抱起泰迪熊在胸前,右手紧紧拽着绷带,向着他们的车子,发疯似地狂奔而去。

车内警报瞬间响起,“发现异常能量反应,方位,前方4米,快速接近中。”

“坐好,晓岚!”他吼道,“进入最高等级防御状态!”

“确认!”系统回复。

打开的车窗迅速合上,车窗的颜色由透明转为黑色,从外向里,深不见底的黑色。

底盘的四周向下弹出四根金属柱子,直插入路面以下,将车子牢牢固定住。

车轮外包裹起了特殊的液体金属。

还在准备如何友善一点的晓岚,一脸茫然,条件反射式地坐直了身子。

他望着远处那名男子,正微笑着,看向他,纹丝不动。

“发现异常能量反应,方位,前方1米,即将接触。”

黑暗,无声无息,突如其来,弥漫于晓岚的周身。

时间,仿若凝固的冰川,寒冷,僵硬。

世界,仿佛,只剩她与这个女孩。

车窗破碎的声音。

她清楚地看见了,如山林湖泊般清澈的眼眸,透着温柔和决绝;如阳光般金色蓬松的卷发,随着奔跑,荡漾在空中;如曼陀罗化般的裙摆,旋转着,盛开着。

她感到,那不是一个女孩,不是一个同她一般的女孩。

呼吸声,她听见了女孩的呼吸声;心跳声,她听见了女孩的心跳声。

急促,紧张,颤抖,沉重。

不,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

谁?我是谁?她是谁?

无法不清,茫然,不知所措。

女孩奔跑着,一步步,接近着她。

却,又似乎,永远都不会触碰到。

她忽然感到嘴里有苦涩的味道,她看到女孩的眼角有泪滴飘落。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向着女孩微笑,她看见了,女孩也在向着她微笑,努力地微笑,像是殉葬的神女,为了虔诚的信仰,献祭出自己。

可,那虚伪的微笑,终究,掩盖不了恐惧,无助,还有迷失。

终究,只是小孩子的她们,后悔了。

想逃,但,没有彼岸。

她睁大了眼睛,在女孩的眼眸里,发现了自己,跪在神祇前,祈祷。

瞬间,她们之间似乎永无止尽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

那女孩像是突破了一切,出现了她的面前。

很近,她们靠的很近。

女孩眼眸中的温柔和决绝,仿佛要钻入她的眼中。

女孩胸口那炽热的心脏,仿佛要跳入她的胸中。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她感到全身一阵痉挛,女孩穿过了她的身体,耀眼的强光自她们体内四射而出,冲破了弥漫在她们身边的无边黑暗。

像是幽黑的苍穹,破碎了,阳光透过天空的缝隙,怜悯地抚摸着她们。

-

“那种程度”,晓岚审视着眼前的女子,时光似乎不曾改变过,那温柔而又决绝的眼神,“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廿三章 跌落

“我以为你厌恶杀人”,裤袋中的拳头攥紧了一会,终究还是松开了,于得水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什么,“多好的落日。”

“我的确厌恶杀人,准确地说,厌恶没有原则地杀人”,莫远的眼眸里,金色的余晖,渐渐黯淡,“我欣赏有规则有底线的对抗,虽然,那早被如今的时代所嘲弄和遗弃。”

“我们A国有句古语‘兵不厌诈’。”

“可我更欣赏你们A国春秋时期宋襄公在‘泓水之战’中的表现”,莫远微微耸了耸肩,“当然,基本上,他被看作是迂腐的代表。”

“那样的人,是不会胜利的”,于得水的眼神些许涣散,“死了的话,便什么都没有了,连同你所谓的规则和底线。”

“那只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呵,你也有幼稚的时候哪”,于得水笑了,“既然你有杀我的心,想必是,我破坏了你的底线?”

“有可能破坏”,莫远看了眼行将消失于地平线的落日,转身,向沙发前的长桌走去。

“所以,你是出于预防的目的,决定杀了我?”于得水转身,视线跟着莫远。

客厅没有亮灯,室内暮色弥漫,残阳透过窗户映照在莫远的背上,光影如血般沿着他笔直的双腿,流淌在地板上,慢慢地扭曲延伸出狭长的影子,爬上了长桌。

“我把这个‘决定’留给了你自己”,莫远站在长桌旁,弯腰拿起桌上的急救包,“我救你的时候,让你睡着了。”

“嗯,你大概不希望我醒着碍你们的事吧,又或者,出于好心,你只是想让我多休息一会?”于得水,边说,边走近莫远。

“我向你的身体注射了一种致命的毒剂”,莫远的眼神从手中的急救包转向于得水,他站在泛着殷红的逆光里,莫远看不清他的脸,“缓释型,三天后,发作,情报组和医学组合作的结晶”,莫远停顿了一下,于得水停住了脚步,站在离莫远一米开外的地方,“解救的方法,三天内,服用对应的解毒药剂,即可。唯一的遗憾是,此药物作用于大脑,但它透过血脑屏障的效率很低,若在注射后的一小时内,借助血液透析等手段,进行解毒的话,最终,作用于大脑的剂量就达不到标准了……”

“所以,你让我睡着了,好静静地等药物生效”,于得水,摸摸自己的脑袋,“这药物感觉像个半成品啊?”

“嗯,这次回去,会带些数据给他们,以供分析。”

“三天后,你们就会离开了吗?”于得水看着莫远手中的急救包。

“按计划,明天,试用上机,等待一天后,正式上机,顺利拿到数据后,坐当天晚上的飞机离开”,莫远将手中的急救包放在桌上,“你可以来送我们。”

“明白了。”

“走吧”,莫远向着玄关走去,“红耳正等着我们呢。”

“嗯,为了我们短暂的共同利益,干上一杯。”于得水,跟在莫远身后。

“说起来”,莫远打开房门,“我们之间共同的利益是什么呢?作为安全人员的于得水,似乎,很希望看到,曾经的安林哲所参与的项目——‘易’的损失。”

“是啊,那些人的洋相,对我而言,很有快感。”

“那些人?”莫远走出房间,站在通道上。

“嗯”,于得水,简单地附和着,跟随着莫远走出了房间,转身,拉着房门,“没什么需要留意的话,我关门了?”

“仅仅这点程度吗?”莫远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向着电梯所在的方向。

“核心项目的真实数据,知己知彼的重要根据,还不够吗?”于得水合上房门,跟了上去,“对了,她不会点很贵的菜吧?”

“她会点美味的菜。”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窗帘正慢慢自动合拢,最后几丝黯淡的光线,挣扎着透过窗帘的印花,将自己的影子落在沙发对面的屏幕上,像是,播放着奇怪的电影。

-

“她是我姐姐”,晓岚面前的女子平静地说道,“一个受人尊敬的可怜的殉道者。”

“你们有一样的眼神。”

“负责那个任务的家伙,低估了你们车辆的防护能力,让我姐姐白白牺牲了。”女子的眼神里,白光,火焰,滚落的石块。

“你们也有一样的目的吗?”

“我杀了那个愚蠢的家伙。”女子微笑着。

“你了解我的弱点吗?”晓岚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无法应付暴力场景,所以,选择了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女子收起了微笑。

“看来,我处于被动的一方啊”,晓岚面露难色,“我还想着粉蒸甲鱼和蒜茸开边大虾呢。

-

“我们需要走快点。”莫远加快了步子。

“怎么?”

“她的情绪异常平静。”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的腕部设备还可以分析共享这些信息吗?”于得水说着,走在了莫远的前面,“总统套房的客人,有直达137层豪华餐厅的观光电梯,这边。”

“这类信息属于隐私,一般不开放,即使搭档之间。”

“有这样的技术,就该好好利用”,于得水话到嘴边,转而说道,“直达观光电梯来了,走吧。”

两人同时进了观光电梯,莫远在左,于得水在右,两人站定之后,观光电梯瞬间加速下沉。窗外,残阳的最后一寸血肉,终于被地平线彻底吞噬,溅出的殷红血液渐渐化为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尚有余温的晚霞。

莫远感到自己正在跌落,如同远方的落日一般,跌落进无底的黑暗。

-

“你看”,女子望着窗外消失的夕阳,“原先被落日染红的河水,正从地平线尽头,一点点流淌出黑色的血液,它会蔓延至城市的每个角落。”

“终会再有日出的。”晓岚的眼中,这个陌生的城市,渐渐只剩下黑色的轮廓。

“或许,你看不到了。”

第廿四章 遗留

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莫远的眼前,是林林立立的高层建筑,覆盖着大片大片的黑色玻璃,如一块块幕布,映衬着刚刚来临的黑夜。

忽然,黑夜里隐约闪烁起星光,那是华灯初上的城市,倒映在幕布上的闪烁霓虹。

抬头,真正的夜空,漆黑,阴沉,没有半点光亮。

冷。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一幢幢矗立的高楼夸张地扭曲拧结着,无数幕布迸裂破碎,点点星光四散坠落,在空中汇聚成耀眼的光球,那些高楼轰然崩塌,四起的粉末,漂浮在空中。

巨大的沉闷的声音,忽如其来,压迫着耳膜,那是来自大海深处的回响。

莫远,猛然发现,观光电梯早已在不经意间,沉入幽黑的海底。

那些漂浮着的粉末,忽然,有了轻微的重量,平静地缓缓地,下降着,落在海床上,渐渐积累,有了形状,形状越来越具体,那是——一座古神殿,庄严肃穆,庙宇左侧的远处,有一些巨大的石块,竖立着,围成一圈,一块小石板,静静地漂浮在中央。

莫名的熟悉。

耀眼的光球缓慢下沉至小石板的上方,突然释放出刺眼的光芒,伴着难以忍受的耳鸣。

莫远不得已闭上了眼。

当耳鸣消失,光球散发着柔和微弱带着些许寒意的微光,随着海水的波动荡漾着,化作一层层的光圈,如涟漪般向外散开,光圈掠过漂浮着的石板时,石板上浮现出奇怪的文字,掠过四周竖立的巨大石块时,照耀出巨大石块前跪着的身披黑衣的人,他们双手合十,手指交叉于胸前,低着头,绑在黑衣腰间的绸带漂浮在海水中,轻抚着他们的脸庞,细小的气泡从他们的嘴边溢出。

“我……见过他们?”莫远的脑中在那一刹那闪过两个答案。

声音。

如雨后晴空般澄清,像林间溪水般透澈,广阔,飘渺,轻盈,灵动,似虔诚的少女祈祷时的呼吸,悲伤时的泪水——随着这来自海底深处的低鸣,巨大的身影,流线型的身躯,缓慢摆动的巨尾,渐渐浮现于石块阵的背后——一条深蓝色的鲸鱼,围绕着光球,游动着。

忽然,黑衣众人抬起头,转向莫远,目光如冰刃般,寒冷,锋利,那围绕着光球的巨大鲸鱼,忽地,向上游去,巨大的黑色身影越来越小,化作一个黑点,莫远仰着头,望着那个即将消失的黑点,像是等待着什么,一阵低沉的长鸣,回荡在海水上方,黑点晃动了一下,眨眼间,巨大的鲸鱼从天而降,向着莫远,直直地俯冲而来,布满细牙的深渊巨口,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缓慢张开,四周的一切,都被吸了进去,莫远感到,自己的灵魂,正一点点,摆脱身体的束缚,充满渴望地被吞噬……

“叮!”

“到了,我们快去唐小姐那吧。”于得水说着,走出电梯。

“好”,莫远应道,跟着走出了电梯,“我好像看到了过去的经历,又像是未来的影子。”

“嗯?你紧张了?”

“不,许是药物的遗留吧。”

“不管如何,你可不能出事啊,我三天后,能不能继续享受生活,还指望你呢。”

莫远回头,电梯门即将合上,门缝里,闪着暗光的巨大眼睛正盯着他,瞳孔里浮现的是他自己茫然苍白的脸。

-

三三两两的客人,稀疏地落座在餐厅的各处,等人,点单,品尝,聊天。

然后。

纷纷低下了头。

晓岚的眼中,是那女子自信的笑容。

“快了。”

“是的。”

第廿五章 廉价

于得水和莫远步入了位于137层的豪华餐厅。

“晚上好!”门口的侍应欢迎道,脸上职业般的微笑。

“好。”于得水应道。

莫远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偌大的餐厅,似乎所有的客人都低着头,他们的边上,站着侍应,毕恭毕敬,并没有想上前询问一下的意思。

“请问您有预订吗?”侍应问道。

“是的,唐小姐预定的。”于得水回道。

“请随我来吧”,说着,侍应伸出右手略微示意了下,“你们的座位在窗边。”

“好。”于得水跟在侍应身后。

莫远走在于得水身边。

于得水挠着后脑勺:“这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啊,一会是不是要大吃一顿啊,我可怜的钱包好像在颤抖了。”

窗外,降临的黑夜连同城市建筑的景观灯,映照在玻璃上,光怪陆离。

晓岚眼中,女子慢慢站了起来,礼貌的微笑浮现在脸上。

“你的朋友终于来了。”

“他们还挺磨蹭的。”晓岚站了起来,半转过身,只见,于得水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衬衫倒是十分平整,和之前松松垮垮的样子,相差甚远,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像是可以听到“一颗颗都系上,太麻烦了。”

莫远走在于得水身边,视线落在修女模样的女子身上。

“各位用餐愉快”,说着,侍应欠了欠身,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我以为你们在门口应该就注意到了”,女子开口道,“你们本可以离去的,为什么还要进来呢?”

“谢谢你那些明显的异样”,莫远盯着女子的眼睛,温柔纯净,“但我要是就这样离去,就算顺利回国了,也没人教我苏格兰粥的作法了。”

“我是不想来的”,于得水摊开双手,“但是,如果,他死了,我也最多再享受三天的生活……而且,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更安全一些。”

“看来你们已经报警,现在和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是想稳住我,等待警察的到来。”

“不,由于一些麻烦的原因,我们想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于得水抬头看了看挑高的房顶四周,“你知道这个餐厅里有多少监视器吗?我可不觉得你们能控制或者破坏监视系统,毕竟,这个国家的监视系统……就算是我,也需要时间。”

“我们所做的皆是正确的事情”,女子表情忽地多了几分肃穆,“我们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样说起来,警察注意到此处的异常是迟早的事情,麻烦了,很难私下解决问题了”,于得水望着餐厅内,散落在各处的低着头的客人,他们坐在椅子上,昏迷或是熟睡,像是脱了线的傀儡,“警察事多,做笔录问这问那,还会调取所有相关历史监控资料”,于得水看了莫远一眼,“那解药能提前给我吗?”

女子眼神闪烁了一下。

“话说回来”,于得水笑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让人睡过去……”

“砰!”

鲜血如柱,从于得水胸口喷射而出,他瞪着眼睛,机械式得张了张嘴,向后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鼻中耳中溢出,顺着脸颊流淌到地板上,浸湿了他凌乱的头发,胸口的白色衬衫晕染出一朵黑红色的花。

“因为,我不喜欢人们大惊小怪惊慌失措的样子”,女子右手握着手枪,全身微微颤抖,“这么美好的时候,平静才是最适合的情绪。”

晓岚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注视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于得水,她感到双腿无力,腰间异常酸疼,再也无法站立,瘫在了座椅上。

缓慢持续的声音,餐厅大门渐渐合上。

自挑高的餐厅穹顶,飘落下轻柔的乐曲,像是藤曼,绕着厅内的廊柱,蔓延开去。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舒伯特”,女子晃动的眼眸噙着泪水,晶莹剔透,“这乐曲太适合现在的场景了。”

莫远看了眼晓岚,她的双眼已失去焦点。

“看来,只剩下你和我,还有这美妙的乐曲了。”女子微笑着,看着莫远慢慢走向于得水。

莫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他慢慢蹲了下来,伸出双手,修长笔直的手指,将于得水皱起的衣领稍稍整理了一下,为他系上了领口的那颗扣子。

“从一开始便没有解药”,莫远合上了于得水的眼睛,“你也没有中毒。”

『摇蓝摇你

快快安睡

睡吧

睡吧

被里多温暖』

“携带武器,躲过安检”,莫远看着于得水平静的脸庞,“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他也应该能想到,只是,0.15秒的拔枪射击,确实罕见。”

“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神迹罢了。”

“哦?”莫远不以为然的冷笑道,“还真是廉价的神迹啊。”

第廿六章 权能

“你唤作‘廉价的神迹’,是因为你心底不信祂的存在。”女子右手的枪对准莫远。

“信仰自由,不是吗?”莫远最后看了眼于得水,若没有脸颊上那些已经凝固的血迹,便也只是熟睡般的样子,“这个家伙嘴里老是嘟嚷着‘麻烦’,离开的时候还真是很干脆,挺符合他的。”言毕,莫远站起身,转向女子,双手插在裤袋中,“你是谁?”

“洛西。”

“你了解她的弱点吧?”莫远视线瞥了瞥双眼无神的晓岚。

“是的。”

“那次经历,给她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莫远的视线重新落回女子脸上,“我知道那个女孩名叫‘洛莉’,所以……”

“那是我姐姐。”

“复仇?”莫远眼神一晃。

“不,殉道是不需要复仇的,她会得到永恒的生命”,女子眼里透着明光,“并且,为了消灭与祂为敌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只是有点遗憾或是可怜,因为,没有完成祂赋予的使命。”

“使命?”莫远嘴角不屑地翘起,“致无辜的人于死地吗?”

“没有无辜的人,而且,死亡或许是唯一能让人恐惧的事物”,女子问莫远,“你知道‘十灾’吗?”

“出埃及记的十灾吗?”

“是的,直到末次之灾‘长子灾’,才得以让法老切实感受到了恐惧或者还有痛苦,无论他信或不信,都只能接受了摩西的请求——神的吩咐,成就了以色列民出埃及的目的”,女子微微晃了下右手中的枪,“历史告诉我们,只有死亡才能教化愚昧无知没有信仰的人,虔诚的人,不需要神迹,亦会信仰,而另一些人,无论何种神迹——那九次之灾,都不会让他们醒悟,只有涉及生死,才能……”

“所以,你们要的是恐惧,如果因恐惧而信仰,你们会更满意,如果只是单纯恐惧而屈从,你们也不在意。”莫远盯着指向自己的枪。

“如果任何人都能被拯救,就不会有诺亚方舟了”,女子忽地恳切问道,“你想被拯救吗?”

“他”,莫远的头微微一侧,“就不该被拯救了吗?”

“初次遇他时,我使他生病,我了解他的身份,我希望他呼救他的组织,那样,他也不会死。”

“你希望引起这个国家安全部的注意吗?”莫远从裤袋中抽出左手。

“是的,但他没有遵从我赋予给他的使命,反而,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很果断地杀了他。”

“我帮助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女子微笑着。

“嗯,餐厅持枪杀人,既然,你们放任这里的监控系统,我想警备力量应该已经在秘密部署了,考虑到现场的人质问题”,莫远讪讪地说道,“我应该也被看作人质吧,他们采用的预案会更复杂些,估计还要多花些时间,加上你又关上了餐厅的大门,想必那门也已经被破坏,没那么容易打开……”

“九分三十二秒”,女子答道,“这是我们计算的时间。”

“哦?”莫远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

“你想被拯救吗?你想和她一起被拯救吗?”女子眉目微颦,些许怜悯地说道,“这次的本意,只是重新宣示我们的存在——或是归来,他”,女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于得水,“才是必经的途径,你们只是偶然,所以,加入我们吧。”

“他?”

“看来,你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女子轻笑着,“不过,你也至少应该对他的身份有过怀疑吧。”

“此刻,比起死人的身份,我更有兴趣的是”,莫远的视线停留在女子哂笑的眼眸中,“如今,作为使者,嗯,神的使者,神赐予你行神迹的权能,这样的你,还会有失望的情绪吗?”

“什么?”哂笑的眼眸瞬间冷若冰霜。

第廿七章 认同

“失望”,莫远再次提道,“你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情绪了?”

“看来你并不想被拯救”,女子面色平静,并没有遗憾之意,“若说起‘失望’,先前,每每遇到你这等不愿被拯救的人,我就会感到失望,不过,现在”,她朝躺在地上的于得水看了一眼,“我已经习惯了。”

“不想被拯救的人”,莫远盯着女子右手中的枪,“等待他的就是死亡吗?”

“不是死亡”,女子叹了口气,“而是新的使命。”

“哈”,莫远笑了笑,“在履行新的使命前,我们能坐下来,吃点东西吗?毕竟,”莫远转向双眼模糊的晓岚,“这样站着聊天,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我并不介意这种尴尬”,女子随着莫远的眼神瞥了眼晓岚,“如刚才所说,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你们,但现在,我赋予了你们各自新的使命,你们不该坐在一起,她会活下来,而你若不想被拯救……”

“你知道刀的威力什么时候最大吗?”莫远打断了女子的话。

“什么?”

“刀鞘中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女子握紧了右手中的枪,

“一旦拔出,便是强弩之末”,莫远从裤带里抽出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居合斩,若刀已出鞘,而对手,仍然活着……”

“但,枪可以继续射击,虽然少了些出其不意,不过,子弹的速度,并不会改变。”说着,女子扳下了手枪的击锤,空气中,清冷的机械声。

“看着像是以经典的Walther PPK为原型设计的”,莫远端详着指着自己的手枪,“不过,这类手枪,一般都是单双动混合,第一次射击前,可以预先扳下击锤,提高其后的射击速度和精度,也可以不预先扳下击锤,直接扣动扳机,当然速度和精度会受影响。”

女子不置可否。

“第一次射击后,击锤会停留在待发位置,下一次射击是不必再去扳倒击锤的”,莫远右手手指摆出手枪的造型,大拇指向后,模拟着击锤的样子,“但,你刚才又扳了击锤,也就是,每次射击前,都需要处理击锤,还真是奇怪的设计。”

“呵呵”,女子笑了,白净瘦弱的脸上些许欣慰和意外,“正常情况下,伴着第一发子弹的射击,套筒后座会压倒击锤,之后就不用再扳下击锤了,这是大多数单动手枪或单双动手枪的做法,但,我喜欢听扳下击锤的声音,喜欢观察人们听见那冰冷声音时的表情,所以,我特别定制了这个设计。”

“真是恶趣味。”莫远摇摇头。

“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女子微微仰起脖子,“和面对神的虔诚,很像。但”,她又望向莫远,脸上带着一点遗憾,“你的脸上没有一点虔诚。”

“你的枪已经不能再继续射击了”,莫远耸耸肩,“当你出乎意料以极快的速度拔枪射击于得水时,它最大的威力也已经不在了。”

“嗯?”女子皱了下眉,微微抿了下唇。

“现在的时代,科技真的很发达啊”,莫远感叹着,“当然,使用如此复古武器的你,也许,体会不到吧。”

枪对准了莫远。

“这类武器的弱点就是需要撞击过程”,莫远继续说道,“击锤撞击击针,击针再猛烈撞击子弹底火,嗯,教科书式的过程,如果,击针,已经熔化了呢?”

握着枪的右手,微微颤了一下。

“其实,当我的左手从裤袋中拿出来时,一切就已经完成了,拜现在的科技装备所赐……”

“砰!”

子弹击碎了戴在莫远左手上的腕部设备,碎片四溅,割破了裤子,嵌入了血肉中,黑色的裤子渐渐渗出红色的血液。

手腕伤口处的血顺着莫远的手指滴在了地上,一朵朵殷红的花,慢慢绽放于地毯上。

“砰!”

子弹击中了莫远的右肩。

白色的衬衫瞬间染红了一片。

“该说你枪法好还是差呢,咳咳”,莫远皱着眉,额头沁出汗水,脸色有些苍白,“还好子弹擦着锁骨下动脉而过……”

冷。

带着一丝甜味的寒冷。

自右肩,左腿,还有手腕,弥漫至全身。

颤抖,无法克制的颤抖。

痒。

像是被甜味吸引,无数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汇聚成流,钻入右肩、左腿还有手腕的伤口中,它们啃噬着莫远的血肉,侵入血管,沿着血管爬行,蔓延全身。

疼。

那密密麻麻的虫子终究无法满足于简单的甜味,它们冲破血管,在莫远的骨头上磨砺出锋利的尖牙,刺入莫远的神经。

莫远左腿渐渐无力支撑,晃了晃,左膝不甘地慢慢着地,右腿顺势弯曲半蹲,左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右肩微倾,他勉强地抬起头,向着女子,带着蔑视的眼神。

“你竟然欺骗我”,女子抬起左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眼里似有泪水晃动,“我并不想你受苦,那很疼吧?”

“你也很怕像你姐姐那样无法完成神赋予的使命吧”,话语从莫远的嘴里挤出,“你们使用脱离时代的武器,你们也很恐惧这个时代吧,你们的神,很古老吗?或者,真的是个神吗?这个时代,当然应该被冲洗,只是,从一开始,我便不认同你们的方式。”莫远的眼眸里,是那图书馆的女人。

-

“你注意我多久了?我是个奇怪的人,不是吗?”

“不,你只是独特罢了。”

第廿七章 认同

“失望”,莫远再次提道,“你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情绪了?”

“看来你并不想被拯救”,女子面色平静,并没有遗憾之意,“若说起‘失望’,先前,每每遇到你这等不愿被拯救的人,我就会感到失望,不过,现在”,她朝躺在地上的于得水看了一眼,“我已经习惯了。”

“不想被拯救的人”,莫远盯着女子右手中的枪,“等待他的就是死亡吗?”

“不是死亡”,女子叹了口气,“而是新的使命。”

“哈”,莫远笑了笑,“在履行新的使命前,我们能坐下来,吃点东西吗?毕竟,”莫远转向双眼模糊的晓岚,“这样站着聊天,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我并不介意这种尴尬”,女子随着莫远的眼神瞥了眼晓岚,“如刚才所说,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你们,但现在,我赋予了你们各自新的使命,你们不该坐在一起,她会活下来,而你若不想被拯救……”

“你知道刀的威力什么时候最大吗?”莫远打断了女子的话。

“什么?”

“刀鞘中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女子握紧了右手中的枪,

“一旦拔出,便是强弩之末”,莫远从裤带里抽出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居合斩,若刀已出鞘,而对手,仍然活着……”

“但,枪可以继续射击,虽然少了些出其不意,不过,子弹的速度,并不会改变。”说着,女子扳下了手枪的击锤,空气中,清冷的机械声。

“看着像是以经典的Walther PPK为原型设计的”,莫远端详着指着自己的手枪,“不过,这类手枪,一般都是单双动混合,第一次射击前,可以预先扳下击锤,提高其后的射击速度和精度,也可以不预先扳下击锤,直接扣动扳机,当然速度和精度会受影响。”

女子不置可否。

“第一次射击后,击锤会停留在待发位置,下一次射击是不必再去扳倒击锤的”,莫远右手手指摆出手枪的造型,大拇指向后,模拟着击锤的样子,“但,你刚才又扳了击锤,也就是,每次射击前,都需要处理击锤,还真是奇怪的设计。”

“呵呵”,女子笑了,白净瘦弱的脸上些许欣慰和意外,“正常情况下,伴着第一发子弹的射击,套筒后座会压倒击锤,之后就不用再扳下击锤了,这是大多数单动手枪或单双动手枪的做法,但,我喜欢听扳下击锤的声音,喜欢观察人们听见那冰冷声音时的表情,所以,我特别定制了这个设计。”

“真是恶趣味。”莫远摇摇头。

“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女子微微仰起脖子,“和面对神的虔诚,很像。但”,她又望向莫远,脸上带着一点遗憾,“你的脸上没有一点虔诚。”

“你的枪已经不能再继续射击了”,莫远耸耸肩,“当你出乎意料以极快的速度拔枪射击于得水时,它最大的威力也已经不在了。”

“嗯?”女子皱了下眉,微微抿了下唇。

“现在的时代,科技真的很发达啊”,莫远感叹着,“当然,使用如此复古武器的你,也许,体会不到吧。”

枪对准了莫远。

“这类武器的弱点就是需要撞击过程”,莫远继续说道,“击锤撞击击针,击针再猛烈撞击子弹底火,嗯,教科书式的过程,如果,击针,已经熔化了呢?”

握着枪的右手,微微颤了一下。

“其实,当我的左手从裤袋中拿出来时,一切就已经完成了,拜现在的科技装备所赐……”

“砰!”

子弹击碎了戴在莫远左手上的腕部设备,碎片四溅,割破了裤子,嵌入了血肉中,黑色的裤子渐渐渗出红色的血液。

手腕伤口处的血顺着莫远的手指滴在了地上,一朵朵殷红的花,慢慢绽放于地毯上。

“砰!”

子弹击中了莫远的右肩。

白色的衬衫瞬间染红了一片。

“该说你枪法好还是差呢,咳咳”,莫远皱着眉,额头沁出汗水,脸色有些苍白,“还好子弹擦着锁骨下动脉而过……”

冷。

带着一丝甜味的寒冷。

自右肩,左腿,还有手腕,弥漫至全身。

颤抖,无法克制的颤抖。

痒。

像是被甜味吸引,无数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汇聚成流,钻入右肩、左腿还有手腕的伤口中,它们啃噬着莫远的血肉,侵入血管,沿着血管爬行,蔓延全身。

疼。

那密密麻麻的虫子终究无法满足于简单的甜味,它们冲破血管,在莫远的骨头上磨砺出锋利的尖牙,刺入莫远的神经。

莫远左腿渐渐无力支撑,晃了晃,左膝不甘地慢慢着地,右腿顺势弯曲半蹲,左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右肩微倾,他勉强地抬起头,向着女子,带着蔑视的眼神。

“你竟然欺骗我”,女子抬起左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眼里似有泪水晃动,“我并不想你受苦,那很疼吧?”

“你也很怕像你姐姐那样无法完成神赋予的使命吧”,话语从莫远的嘴里挤出,“你们使用脱离时代的武器,你们也很恐惧这个时代吧,你们的神,很古老吗?或者,真的是个神吗?这个时代,当然应该被冲洗,只是,从一开始,我便不认同你们的方式。”莫远的眼眸里,是那图书馆的女人。

-

“你注意我多久了?我是个奇怪的人,不是吗?”

“不,你只是独特罢了。”

第廿八章 羔羊

“我们的方式?”女子放下捂住嘴的左手,右手则握着枪指向莫远的眼睛,“难道,你没有用你这充满不屑的眼睛发现,我们的方式在不断改变吗?”

冷汗顺着莫远的脸颊滴在胸口的衬衫上,牙齿紧紧咬在了一起。

“起初,我们的目标是摧毁上层建筑,我们选择的是政府机构的人员,但,很遗憾,没有成功”,女子慢慢走向晓岚所在的餐桌,手中的枪始终指着莫远那紧盯的双眼,“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我们改变了方向,当然,我个人也很反感这个改变。因为,如果,耶稣是耶和华的羔羊,那么普通民众便是我们的羔羊,通过牺牲它们,来达成我们的目的,有点舍本逐末的味道”,女子走到呆坐着双眸无神的晓岚身边,“当我们认识到了我们的错误,又无法找寻到更好的途径,我们便沉寂了多年。而现在”,女子伸出左手,抚摸着晓岚冰冷的下巴,“我们重新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上,不再诉诸于单纯的暴力,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展示”,女子的左手缓缓抬起晓岚的脸,注视着她失去焦点的双眸,“太弱了,只是近距离目睹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就能让她失去心智,限于迷惘,如果,看见你痛苦地死去”,她冷冷的目光离开了晓岚的眼眸落在半跪着的莫远身上,“她是否会永远醒不过来呢?”

“起初,你们想摧毁上层建筑,取而代之,但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支持”,莫远挣扎着想站起来,“然后,你们泄愤于平民,不断制造恐惧,想让民众对政府失去信心,但你们仍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支持”,终究,莫远还是没能站起来,“现在,似乎,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力量,于是,你们变得仁慈了,开始想通过‘展示’,来吸引你们所谓的羔羊——普通民众。”

扳下击锤的声音,干脆而清冷,带着一丝优雅。

“但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妄图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或者新的秩序,无论,是怎样的信仰,无论,有多虔诚”,声音从莫远的牙缝里挤出,“都不可能,因为,所需要的巨大力量,如镜花水月,是得不到的。”

“会有越来越多的展示的,自会有越来越多的羔羊跟随我们,是的,这个时代,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国家诞生了,但,腐朽的土壤,终究会孕育出新的神,祂将引导我们,赐我们新的应许之地。”女子收回左手,晓岚的头慢慢垂了下来。

“幼稚”,莫远摇着头,“人类历史到了今天,一个崭新国家的诞生?呵,除非爆发全球性的战争。不过,只要稍微回顾下,自二战以来,为什么再也没有全球性战争的原因,就知道,再爆发一场是多么……”

“可惜,你看不到了。”女子打断了莫远的话语,自上而下,俯视着半跪的莫远。

“不听从的人,会死,不愿被拯救的人,会死,再展示一些所谓的神迹——在我看来,那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莫远低着头,视线勉强落在女子的脚上,再也无法向上,起初剧烈疼痛的身体开始麻木,失去知觉,“你击碎的腕部设备,当然是做不到定向熔化手枪的击针的。毕竟,那样做所需的能量和精准,是这设备达不到的——它本来就是个通讯设备,可以用来访问网络——你知道,我不愿让别人看见我是怎么死的,也不愿这些过程成为记录,供别人研究,甚至将来可能再在她面前播放——如果她的确活了下来。”

“什么时候?”女子双眼微微一颤。

“当我和那家伙进来时,便关闭了这里所有的监控”,莫远无力地苦笑着,“我们想私下解决遇到的问题,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呢……咳咳……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这个原因……不过,也好……不好意思,影响了你给世人的表演”,眼前女子的鞋子渐渐模糊,耳鸣声起,“总觉得这子弹不一般哪。对了,摩西行神迹时,若埃及人或是以色列民,都是瞎子聋子,完全体会不到的话,他会不会失望?”

女子抿着嘴,脸上淡淡的自责,或许真有些许失望。

“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了”,莫远的眼睑无力地垂下,冷汗顺着脸颊流向脖颈,胸口的衬衫已经湿透,右肩的伤口并没有持续地流血,白色衬衫上的大片红晕并没有继续漫延,左手努力地撑在地毯上,渐渐凝固的血液如同殷红的蛇从左腕的伤口爬出蜿蜒钻入了地下,“我现在,这样半跪着,已经很艰难,好像,好像,也快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如果,不是这种场合”,女子冰冷的声音温和许多,双眼柔和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濒死的男人,“你做的这些破坏,倒挺像孩子气的恶作剧,让人并不讨厌,甚至”,她望着他惨白却干净分明的脸,“还让人有些喜欢。”

晓岚毫无生气的嘴角,隐约有了弧度。

“嗖!”

一枚银针急速飞向女子的脖颈。

第廿九章 交汇

漆黑的海面上,莫远静静地站立着,一圈圈的涟漪自他的脚下泛起,不断向外缓缓舒展,扩散到七个黑色人影的所在。

时间没有停止,一如既往地流逝着,只是,相对那几近湍流的意识,一切犹如淤泥般粘滞。

莫远浑浊的双眼,没有明光,额前的刘海微微飘动起来。

这个空灵的世界,渐渐,起了风。

风:“我可什么都没做。”

月:“别紧张嘛,谁都知道不是你做的,你也不敢嘛,对吧?”

力:“他只会对那些弱小的地球人飞扬跋扈的。”

风:“我……我们的名字只是按照这个星球的习惯,凭着个人喜好取的,我只是怕你们胡乱联……”

智:“这个世界的初始蓝图——形式和规则,是我设计的,以我的审美,是一个宁静的地方,不会有一丝波澜。其中的一些规则,赋予了我们一定的力量,比如我们可以随意操纵此地的引力,当然,这是违反这个系统的设置的,幸好,我们有能力越过这层限制。在通过这个系统渲染出我心目中的世界后,便由系统接管了,但的确,还有一些更基础的规则,我还未了解。”

月:“哦?这个系统还有您不了解的存在?”

智:“呵,假设,世上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保险箱,然后,我们将这个保险箱的钥匙放入其中,再关上,那么,谁又能打开保险箱取得钥匙呢?”

月:“哇哦,这么说的话,那位地球人很有意思啊,让人家很想去了解一下。”

智:“所以,无论是涟漪,抑或,微风,都是本来就该发生的吧。”

月:“那游离不定的伤感气息,化作了涟漪和微风吗?”

智:“是吧……人的情感和系统产生了交互,不过,这种交互也是违反这个系统的设置的——这个系统并不允许这类超越自然法则的事物。”

月:“嗯……那为何会发生呢?”

智:“或许……本该如此吧。”

风:“……”

力:“……”

浑浊之中,些许暗光涌动。

涟漪,忽然停止了荡漾,凝结了。

额前的刘海,如雕塑般,静止了。

风,停了。

-

银针,停在了半空中——就在即将刺入女子脖颈的瞬间。

晓岚的左臂,由胸前慢慢放下,腕部设备的微小屏幕上,瞄准镜的影像渐渐淡化。

静止的银针,开始缓慢旋转,针尖对准了莫远。

视线模糊的莫远,余光像是察觉到了晓岚的动静,忽然,有了些微力气,勉强抬起了头。

眼前只有色块和光影,双眼的机能即将耗尽,“呼……呼……”莫远试着大口呼吸,他看见面前的黑色——那应该是站立持枪的修女模样的女子,然后,他视线偏向右侧,略微蜷缩的红色——那应该是坐在餐椅上的晓岚,“呵,虽说是‘红耳’,却很少穿红色的衣裙……呼……”,莫远有些遗憾,“应该很好看的吧,却从未认真看过……大概我是要死了吧……竟开始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女子瞥了眼晓岚,视线又回落在半跪的莫远身上,那勉强又抬起头的男人,“却立刻又做了一件失去理智的事情,真是愚蠢。”

晓岚注视着凝在空中的银针,冷汗从脸侧滑落至尖尖的下巴,滴落在起伏的胸口上衣上,就像被打湿了的红色花瓣。

“没想到这个日常模样的腕部设备,还有射击的功能”,女子自言自语,“下次行动,还是应该先调查一下各方的资料,这次是我大意了,轻视了你们。”

“为……为什么你能如此精准地停住这枚银针?是谁向你们输出的科技?”

“科技?”,女子不屑道,“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神迹罢了,哦,对了,如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说,那现在,能见识神迹的,也就你们了。”

“神迹?”这词语刺激着莫远强烈耳鸣的双耳,“她恢复了吗?实施了偷袭?静距离射击?失败了?”

眼前的黑色,散发着肆无忌惮的气息。

“那是什么?”恍然间,莫远在一片模糊中,各种碰撞的色块间,清晰地见到了,一对白色的翅膀,像一双温柔的手,环绕在黑色的周身,那枚银针,正死死地扎在翅膀的羽毛上。

-

莫远的头微微向右侧转动。

风:“他是在向我这边看吗?”

力:“你怕什么?”

浑浊的双眼,忽然生出些许明光。

两个世界,不同的时空,此刻,如河流般,交汇在一起。

他半跪在他的面前。

“我见过这对翅膀,对吧?”

“不,我不该见过。”

“我……我们……这是在哪里?”

“再会吧。”

他消失在他的面前。

明光转瞬恢复了黯淡,浑浊依旧。

涟漪泛起,自脚下缓缓地舒展。

微风掠过,拂扰着额前的刘海。

-

“好了”,女子郑重地望着晓岚,“谢谢你送的银针,我也的确不想再用子弹了,瞧他可怜狼狈的样子,我准备让银针穿过他的眉心,破坏他的端脑和间脑,而体外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样的话,他可以体面一点地去死,就算是,我对他让我有些小失望的报答吧。你觉得呢?”

第三十章 方向

将椅子稍稍往后移动,晓岚站了起来,有些摇晃。

女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柔地,带着某种期许:“我对你另有安排,这一点,我和他说过了。”

没有回应,晓岚一步步走向半跪着的莫远,眼里满是怜惜。

红色渐渐向自己靠近,“你可以自由行动了,真好”,莫远舒了口气,“只是,我的视力和听力出了些问题”,莫远试图挤出些笑容,却发现麻木的不止四肢。

晓岚走到莫远跟前,缓缓蹲下,迅速观察着莫远的伤势。

肩膀的伤看起来严重,却没有伤到要害——子弹应该是擦着锁骨下动脉而过——即使这样,血已经止住,还是有些奇怪;手腕的伤应该是击碎腕部设备造成的,连同被碎片波及的大腿外侧,似乎,血也已经止住了。

双眼无神,她伸出右手在莫远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靠近莫远的耳朵,“能听见我说话吗?”,没有反应。

红色,莫远可以感到红色在他面前晃动,似乎正在评估他的状况:“我似乎连笑一下都做不到了,如果,你的评估结果不乐观的话,估计,我也哭不出来吧。”

只见莫远的嘴像是动了动,晓岚侧耳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拂去莫远额头的乱发,擦去不断沁出的冷汗,“你还能辨别方向,为我指点那些无聊的星座吗?”她的左手握紧莫远无力垂下的右手,望着他浑浊的双眼,“就让我也来做一次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温暖,自麻木的右手,绵绵而来,还有些微紧张或是坚决,“原本计划低调地解决问题,所以,我禁止了餐厅的监控设备——准确地说,是用往常‘正常’的信息代替,所以,外界是无法正确获知我们当前的处境的,更别提会有人来救我们了,不过,我设置的禁用时限为一小时,一小时后,自会恢复正常,所以,只要拖延时间即可。”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莫远的嘴像是又动了动,只是依然什么声音也没有,晓岚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莫远微笑了下,松开莫远的右手,慢慢站起身,转向女子,“刚才你说那是微不足道的‘神迹’?”

女子没有说话。

“那还真是廉价的神迹哪”,带着嘲弄和不屑,晓岚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你‘是谁向你们输出的科技’吗?”

“你们作为搭档,还真是不错”,女子看了看半跪的莫远,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晓岚,“让人有些羡慕,不过,之后,就会让人觉得可惜了。”

“因为,这类看似神迹的防御性科技,的确存在”,晓岚面色一沉,抿着嘴唇,“那个男人,也答应我,绝不会让这等技术,应用于实战。”

-

“晓岚,你醒了?”

“爸爸,这是医院?”

“是的,你睡了三天了。”

“我一直在做梦,梦里是那个向我们奔跑而来的女孩”,眼泪顺着晓岚的眼角滑落,滴在白色的枕头上。

“恐怖袭击的牺牲品。”

“她和我是一样的女孩。”

“你是我女儿,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你,不论,以何种理由”,他咬着牙,“我是一个科学家,我的女儿是无辜的。”

“我有些累。”

“再睡会吧。”

第卅一章 防御

“我想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措辞”,针尖的寒光,映在女子的眼眸里,“科技是人类自以为是的东西,与神迹,天壤之别。”

“刚才,我听到你说‘如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说,那现在,能见识神迹的,也就你们了’。”

女子点点头:“虽然,我对你另有安排,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站在那个将要死去的男人身边。”

“这样说来,这里的监控装置,处于失效状态”,晓岚身体晃了晃,“对你来说——既然你称之为‘神迹’,想必是想展示给他人的——就像摩西展示神迹,恳请法老还给他的族人自由,你今天的行为,定然也有所图”,晓岚皱着眉,咽了口口水,“于得水的死,便是一种信号,吸引你想引起注意的人,继而,神迹的展示才有意义,可惜……”

“拜这个垂死之人所赐”,微蹙着眉,似是厌恶又似怜悯,女子说道,“这个舞台的观众一下子少了很多,虽说,他做这些的目的另有所图,但,客观上,的确妨碍了我”,她笑了笑,“这样的巧合,也算是与神有缘吧,只是,他不肯被拯救,另外,”女子的眼神渐渐严厉起来,“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这个将死之人,站在他的身边,对我而言,是种挑衅。”

“如果他肯被所谓的神拯救——加入你们,那他早就可以在信息战略战术小组谋得更好的位置,甚至,在学院学习时,就可以成为数一数二的人”,晓岚抬起头,“而不是,在夜空下,研究什么无聊的星座。”

“你执意要和他一起吗?”银针静止在空中,纹丝不动。

“现在,只有我能保护这个无聊的男人了”,苍白的脸庞,透着决绝的寒意,如秋水般的眼眸,早已冻结成冰,“这个经常搞些小破坏的男人,今晚,做得挺好,我的确需要监控设备的失效,呵”,晓岚冷笑道。

-

“过来,晓岚。”

“什么事?爸爸。”

“自那次袭击,已经三年了。”

“是的。”

“我觉得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如果和你有关的事,我希望你能自己决定。”

“嗯。”

“我是一个科学家”,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虽然,研究的技术,大多被应用于战场,但,我不是军火商,我只是,希望能减轻那些无辜军人的伤亡。”

“本质上,依然是为军火商研发武器的人。”平静,不带判断的语气。

“好吧”,他有些无奈,“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技术,已经到了实战模拟阶段,是一种全方位防御的技术,常规武器的进攻,都可以防御。”

“是从三年前那次袭击后,开始研究的吗?”

“呵,我的女儿,这样简单的事情,自然一想便知”,他继续说道,“但我准备提交最新进展的报告——这个技术有重大缺陷,研究失败。”

“嗯?”

“因为,从目前的实验数据来看,效果很好,一旦投入实战,会造成战斗双方,立刻出现极大的不平衡。”

“不平衡,自然会导致被动的那一方也去购买这类防御性武器”,晓岚眨了眨眼睛,“军火商会很乐意,但是,如果双方都具备这类防御性武器,也就是说,常规武器皆无作用的话,那势必会导致战争升级,引入更大规模的武器,参与战争的人员所受的伤害会更大,这是您不愿看到的。”

“我的女儿真的很聪明呀”,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他,继续说道,“也可能我国会禁售这类武器给他国,当然,军火商是商人,这类禁售的实际效果有待验证,另一方面,大家也势必会研究这类防御性武器的缺陷……”

“这才是重点吧?”晓岚狡黠地笑了。

“哈哈哈,小丫头,不得了,待你长大……”后半句,他咽了下去,心里说道,“要怎样的男人才能……”

“所以,你准备雪藏这个技术?何必告诉我呢?”

“我正在对这一技术做微型化改造,它的核心将可以隐蔽地植入人体,保护此人。”

“你想以我为试验体吗?爸爸。”

“嗯……既然公开场合宣告失败,只能秘密进行,但我,不信任任何人……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

“没事,我配合就是了”,晓岚冷淡地说道,“你是对三年前没能保护好我,觉得愧疚吧,你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保护我吧,那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我……”

“于我,你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对我而言,足够了”,晓岚做了个鬼脸,“有一个秘密武器,可以在危急时,保护我,何乐而不为呢?”

“呵,爸爸不会让之后的实验失败的,一点失败也不会发生的。”

“我知道,您是天才科学家嘛。”

第卅二章 切实

“说得好似你有什么不愿暴露的东西”,女子注视着晓岚,第一次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作为信息战略战术小组的成员,外勤任务通常都以技术形式为主,属于技术间谍,身材匀称挺拔,行动灵活,仅此而已,“我们都不是喜欢争斗的类型”,指向莫远的枪口转向了晓岚,“但我不介意,同时让你们死亡”,她有些遗憾,“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银针穿过他的脑,子弹穿过你的心。”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不知何时,被人遗忘的乐曲,再次轻柔地响起,围绕着三人,如迷雾一般。

“我可没打算睡过去”,晓岚观察着餐厅里那些纹丝不动的侍应,还有那些似乎昏睡过去的客人,“这个餐厅是你们的据点,所以,你们才能安排这样的场面。”

“是的。”女子大方地答道。

“武器是过不了人员入口的安检的,也许,是通过其他渠道。”晓岚猜测。

“呵,真要想通过的话,也有办法,不过,为了方便,我们选择混在餐厅食材中,走货物通道。”

“货物通道的检测有漏洞吗?”晓岚继续问道。

“有啊,那晚,那个家伙可用力了”,女子轻描淡写地回道。

“看来最终的漏洞是人。”

“没错,尤其是男人。”女子看了眼莫远。

“我觉得我可以把你打倒,一拳一拳,直到把你打得爬不起来。”晓岚的眼神平静没有敌意。

“哦。”

“但那些侍应……”

“他们不会出手的,那样可是我的耻辱”,忽然,女子歪着脑袋,眨着眼睛,“姐姐,我知道你在准备着什么,所以,和我说着这些废话。而我,也给了你时间,那么,现在,你能给我看到什么呢?”

-

“不论如何模拟,最终,切实的实验,是不能避免的。”他表情严肃。

“尤其对于追求完美的你,和唯一的试验体,我。”晓岚说道。

“自从那次谈话,已过去三年,可我却觉得,那次谈话,仿佛就在昨天。”

“天才科学家也会无聊地感慨吗?”矮小的身体笔直地站立着,她的眼眸里,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

“第一千零一次实验,开始。”他说。

“希望是最后一次。”

“准备射击。”他将击锤扳下,清冷的机械声,干脆果断。

“枪口似乎偏移了。”晓岚眼睛眨了一下。

“是吗……其实,并不影响实验数据的……”

“充满自信的科学家,也会害怕吗?”晓岚抬了抬眉毛,“会让小屁孩看不起的哦。”

“好吧,瞄准心脏。”

“扣动扳机。相信您的研究和面前的试验体。”充满自信的稚气脸庞,和一点淡淡的冷漠。

“嗯。”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

砰——

-

“如果,那些侍应不会出手,而你又无法伤害我们,你将如何处置我们?”晓岚认真地问道。

“嗯?”女子眼眸微睁,注视着晓岚——并没有任何异样,“用最原始的方法,互相扭打,直到一方倒下……”

『摇蓝摇你

快快安睡

睡吧

睡吧

被里多温暖』

“那也太让人难堪了”,女子左手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头发,将它们藏进头巾里,“我想,也许,我会让你们走吧。”

“后续?”晓岚问道。

“我们自然有离去的方法”,女子不以为然,“不论你之后会采取什么行动……何况,我们本来就希望更多的人能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嗯,这些,并不矛盾。”

“这个据点,你们的情报网……”

“这个餐厅我挺喜欢的,不能再利用,的确会让我有点惋惜,不过”,女子诚恳地看着晓岚,“作为死人,你不该考虑这些的。”

“你可以开枪试试,Walther PPK的枪声还挺好听的,不知道经过消音处理后,是怎样的。”似有似无的微笑,晓岚的眼中,依稀是父亲的身影,正站立着,右手握着枪,指向着她。

“有趣”,女子扳下了击锤,熟悉的机械声,仿若彼时,“和你的心脏,说再见吧。”

第卅三章 空间

砰——

冰冷的子弹,飞向晓岚的——心脏,在距离一个拳头的地方,速度瞬间消失,如强弩之末一般,而后,在地球重力的吸引下,自由落体——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异常清脆。

“成功了?”晓岚问道。

“嗯……吸收子弹动能的效率,比理论值略低,应该在距离一个手臂的地方,子弹就该失速了。”他脸上有些不满。

“看来,还有第一千零二次实验在等着我”,晓岚抬起手臂放在脑后,仰起脖子,望着金属框架的玻璃天花板,“那个小女孩,若是活着,也应该有我这么大了吧”,她的眼眸里,是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

-

“记住你说的,作为一个拥有行神迹的权能的人”,晓岚面色严肃,“出尔反尔,可有损你的形象。”

“这你不用担心。”

砰——

疾速飞行的子弹,在距离晓岚心脏一个手臂的地方,瞬间失速,像是冰块突然撞入了粘稠的岩浆,蒸发掉了所有的寒冷。

“什么?”女子微微张开了嘴。

子弹无力地下落,撞击地面,熟悉的,陌生的,清脆的声音。

-

“微型化的缺点”,他停顿了一下,等晓岚注视他后,继续说道,“能量供给是个问题。平时,它会吸收你的生物能,进行储备,但,能储备的能量,毕竟有限。”

“嗯。”晓岚等着父亲继续说完。

“危急时,人类会释放大量肾上腺素,人体会产生更多的能量,它亦能从中吸收,并且,它还会主动刺激人体,继续释放肾上腺素。”他收好了枪,向晓岚走去。

“听起来不错啊。”

“过量的肾上腺素”,他走到晓岚面前,抚摸着她故作天真的脸蛋,“会要了你的命。”

“无所谓”,她抬头看着他,“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虽然我心中有各种答案,但,我就是想亲耳听见她告诉我原因。”

“嗯……好好生活下去……总会有了解的一天。”

-

“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晓岚再次环视了餐厅,那些侍应,依然纹丝不动,果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砰——

砰——

依然是金属跌落地面的碰撞声。

“呵”,女子叹了口气,“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我可以带着他走了吗?”晓岚问道。

一直握着枪抬着的右手慢慢垂了下来,“毕竟是普通的手枪,普通的子弹”,女子低头看了眼右手中的枪,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半跪的莫远身上,“本来留给他的银针,现在,看来要由你代受了。”

红色,挡在莫远的面前,视线模糊充满耳鸣的他,全身麻木无法动弹,艰难地维持着跪立的姿势,“无法给你任何协助,真是抱歉”,他浑浊的双眼,努力地睁着,想看清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话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

透过红色,他能感觉到更远处的黑色,正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气息——一个原本隐蔽的幽黑深渊,正在不断展现出它真正的样子,那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像是可以吞噬一切。

“看来冲突升级了,果然,她没听到我说的那些”,麻木的表情下,莫远苦笑着,“其实,当我视力听力出现问题时,我就该意识到了,麻木的舌头也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功能——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有信仰的人,都是这么执着吗?”晓岚盯着眼前修女模样的女子,若撇去修女的衣饰,应该就是那时的女孩长大后的样子了,“子弹”,晓岚轻瞥了一眼地上的金属弹壳,“不能突破的防御,银针又能如何?”

-

流动着黑色的空间。

闪着寒光的银针。

死死地扎了进去。

针眼大的口子。

一滴血,沿着针尖,滑至针尾,凝结,颤抖,跌落,永无止尽的,跌落。

第卅四章 洞穿

疼。

一丝丝,如虫子在心尖上不断噬咬。

“难道?”晓岚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胸,安然无恙的样子,“是幻觉?”

针刺一般,隐隐地,持续着。

“不”,晓岚意识到了什么,她望向女子脖颈旁,停留着银针的方向。

消失了,银针消失了。

只留下冷酷的微笑,挂在女子嘴角。

“你知道吗?神的视角和你寻常人类是完全不同的”,带着点高傲,女子说道,“祂站在更高的地方,以更高的角度,看待事物。”

疼痛加剧了,心脏的跳动,愈发不规律,肩膀颤抖着,晓岚意识到,那是应激时的反应——她好像看到了,她无法阻止莫远的死亡,死在她的面前。

“针,是直接转移的吗?”晓岚身体晃动着,“并不是如子弹那样冲击?”

“何必纠结这些没意义的问题”,女子想起了什么,“这枚你打算刺入我脖颈的银针,是含麻醉成分的吧,你看,向天吐口水这种幼稚行为,最终,招致的只是自食其果。”

“呵”,晓岚已无力站立,她摔倒在地上,红色的长裙,如盛开的花朵,绽放着,等待凋谢。

“怎么了?”莫远看到原先挡在他面前的红色,突然,坍塌了,匍匐在他的面前,“晓岚……呼……呼”,他睁着空洞的眼睛,“可恶!”

疼。

灼热的,如烧红的铁块,滚烫在莫远的胸口。

血腥味,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他闻到了。

“你们会一起死的,就像我说……”,女子停住了话语,她睁大了眼睛。

修女模样的女子,那清冷温柔却冷酷的声音,他,听到了。

倒在身前的晓岚,那一身红色衣裙的晓岚,他,看见了。

站在远处,面色惊讶,一身黑色衣饰的女子,他,看见了。

“不可能,这子弹含有缓释剧毒,为什么,你可以恢复过来?”女子有些慌张,“难道,你天生含有对应这种剧毒的抗体吗?这概率——难道是神在怜悯你吗?”

“难得看到你慌张的表情”,莫远依然无法站起,但是,四肢已然有了知觉,他坐在地上,向前俯下身,伸出手臂,轻轻托住晓岚的腰和肩膀,将晓岚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让晓岚的头搁在自己的左臂上,“看来,你只是惧怕神,在我眼里,远不是信仰。”

“你恢复了吗?”晓岚颤抖着。

“好了一点”,莫远点点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原因,难道真的如那修女所说,纯粹的巧合——神的怜悯。”

“哈哈”,晓岚勉强笑了下,眉头一蹙,“他们的科技,一定是有谁向他们输出的科技,如果,我没产生幻觉,那根银针是通过空间传送的方式,直接进入了我的心脏。”

“什么?”莫远看着晓岚的胸口,并无异样,“我看过一则新闻,即使针真的在心脏里,只要不进行剧烈活动,之后,通过手术……”

“别开玩笑了”,晓岚伸手,抹去莫远额角的汗水,“本来,她答应,如果不能伤我们的话,就让我们走,现在,没办法了。”

“撑下去”,莫远低头俯在晓岚的耳边,轻声耳语,“监控装置,还有……”莫远的时间感远没有恢复,“还有一会,就会恢复工作了,会有人看到这里的一切的,救援会到的。”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女子仰起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提高了嗓音,又低头,望着莫远和晓岚,“蓝眼,你可知道,你的这位搭档,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

“嗯?”莫远抬头迎向女子的视线——那得意的仿佛洞穿一切的视线。

第卅五章 交易

“哼,你永远都能猜对吗?”

“至少,这次任务顺利完成前,我希望我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嗯,但愿吧。”

-

“你,信任,她吗?”

“我,信任她,信任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个作弊的答案哪……”

-

晓岚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浑身无力——银针上的麻醉成分已经发挥了作用——她的头无力地枕在莫远的左臂上。

“要坐起来吗?”莫远低头轻声问道。

“只是觉得这样躺在你怀里,有点……”,头晕让晓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不合时宜?”莫远笑了,他仰起头,望着那修女般的女子,“冷酷也罢,可爱也罢,认真也罢,懒散也罢,神,不会在乎这些的。”

“好吧。”晓岚无奈道。

“你对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女子强调着“目的”,“真的漠不关心吗?”

“呵,说说看。”莫远微微斜着脑袋。

“她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在任务执行中,将你出卖给A国的安全部门”,女子嘴角勾起,等待着莫远的反应。

莫远认真地望着女子,片刻,又低头,认真地看着晓岚。晓岚闭上眼睛,因为身体无力,苍白的脸勉强偏向外侧,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你们的情报网,真不错。”莫远重又仰起头,这一次,他的眼神比之前专注了不少。

“你的强项同时也是你的弱点”,女子停顿了一下,“你拥有越过边界的能力,可以从网络上获取大量信息,也因此导致,你过于倚赖于网络。可有些信息,是从来不会出现在网络上的——它只存在于人心。”

莫远咽了口口水。

“你了解这次任务的内容,也知道完成本次任务是为了让她成为信息战略战术小组副组长,当然”,女子挑了挑眉,声音忽地抬高,“你也知道,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即将改编为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你们的处长正在谋划第一任局长的位子,给自己得力的手下升职,笼络人心也罢,增加实力也罢,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莫远——只是认真地望着女子。

“但是,你以为政治就这么简单吗?”女子轻声笑道,“对于这位处长而言,他更想得到的支持是来自外部的。”

“嗯,再也没有比——能得到敌人的支持——更有价值的了”,莫远叹了口气,“很合乎逻辑,不愧是老头。将我出卖给A国的安全部门——送对方一个功劳,换来一定的支持——这样的交易,何乐不为呢?——如果是在窃取资料后,我才被抓住,就更完美了,双方都得到了好处。”

“你?”女子有些诧异莫远的反应。

“亏我还做了那么多分析”,莫远调侃着自己,“要被卸磨杀驴的驴还在认真推磨。”

“所以,加入我们吧。”女子适时地打断了莫远。

“你们有神迹,不需要科技人才,我去你们那,感觉没前途啊”,说完,莫远低头,轻声对晓岚问道,“的确如此?”

晓岚勉强点点头。

女子不再说话,她在等待着什么,嘴角浅浅的得意的微笑。

片刻的沉默,稍许漫长。

“为什么不是把你出卖给A国呢?”忽然,莫远没好气地问晓岚,“你级别比我高,老头送礼这么小气的吗?”

“欸?”晓岚睁开眼睛,偏向外侧的苍白脸蛋,忽地有了些许精神,便转向莫远,“你怪我?”

“这肥皂剧的狗血剧情”,女子摇着头,抬起左手,拇指食指抵住眉心,揉了揉,“怪我自己突然起了玩心,顺便又给了你们一些拖延时间的机会,还好,无伤大雅。”

女子不远处的一个侍应,走向女子,毕恭毕敬微微俯身,轻声低语。

“知道了。”女子说道。

侍应重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女子眨着眼睛,语调轻快。

第卅六章 当下的路

“身体能活动吗?”莫远低身俯在晓岚耳边。

“不能。”晓岚轻声回道。

“我试着抱你去餐桌的座位吧。”莫远看了眼之前晓岚坐过的座位。

“好的,这样躺在你怀里,实在是……”

“这么说,我也有可以活下去的价值了。”莫远抬头望着女子,晓岚悄悄闭上了嘴。

“之……”女子原本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一抹意味不清的微笑掠过脸颊。

“看来我是要配合你们做药物研究了”,莫远试着直起晓岚上半身,左脚撑地,右膝跪地,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恢复了,将晓岚公主抱似地抱了起来,“不介意的话,可否将她体内的银针移除。毕竟,她已经没有必要阻止你杀我了。”

女子看着莫远抱着晓岚走向餐桌:“感谢命运吧,现在,你有了价值——我们是很重视有价值的人的。”

晓岚心尖那如鲠在喉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心脏的跳动,渐渐顺畅自如起来。

走到座位边,莫远低头弯腰,抱住晓岚腿弯的右手,缓缓放下,让晓岚坐在椅子上,他抬头凝视着晓岚,吻上了她的唇,晓岚一怔,勉强闭上了眼睛,她感到,他的温暖湿润的舌头将颗粒状的物体,抵入了她的口中。

嘴唇分开,他的眼眸里,她有一点不舍。

莫远俯着身,调整着晓岚的坐姿,把她的双手放在腿上,他瞥了眼她的左腕,“还需10分钟”,声音很轻,转瞬即逝,晓岚听得很清楚。

莫远稍稍整理了下晓岚的衣裙,直起身:“她被自己的麻醉针麻醉了,基本没有行动能力。”

“真是抱歉”,女子的视线落在晓岚身上,怜悯参杂着一丝嫉妒,她说,“至少,你们都可以活下来。”

“既然,此后,这个餐厅——你们的据点,将不再被使用,这最后一次的晚餐,可否继续呢?”莫远提议。

“不,我已经玩得够久了”,女子轻笑着,“我们,即刻动身。”

“只是,陪我喝上一杯呢?”莫远望着女子,眼眸里流动着温柔和惋惜,“那些药物研究……我是否还有机会在这样的夜晚,一边欣赏夜色,一边品尝美酒呢?”

女子犹豫了,那一刹那,她想起了久远的过去,她和她的姐姐,还有拯救她们的引路人,她微微摇了摇头,“这就是你最后的请求吗?你想好了吗?”

-

“你想好了吗?”于得水又一次问道,或许,有点不合时宜。

高速下行的观光电梯,远处尽头微弱的殷红,被窗格不停地切分,忽明忽暗,跃动在莫远的脸上。

“帮我对餐厅的安全设施做几个设置。”莫远回道。

“没有许可是不能擅自设置的”,于得水挠了挠后脑勺,“我们A国比较讲究。”

“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希望低调地处理遇到的情况,餐厅的监控设施,我需要它停止工作一个小时,之后,自行恢复”,莫远说道,“何况,你不是希望看到‘他们’的洋相吗?那就继续帮助我们隐藏起来,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为什么不是人工控制呢?等我们解决了问题,我就恢复监控设施的工作。”

“不,我需要定时自行恢复,这是一个保障,即使,能做人工操作的人死了……”

“喂喂。”

“餐厅里其他顾客的安全也会受到影响的。”

“我不觉得你真的会在乎。”

“你刚才说的是‘几个设置’,所以应该还有其他要求。”

“一小时内,若我们解决了问题,那么,一小时后,监控设施恢复工作,一切如故;若我们发生了意外,那么,一小时后,餐厅内的真实情况,将会被监视到。应该不是一个乐观的场景,那样的话,警备力量多久可以实质性地开始行动?”

“你的假想敌是谁?”

“让你中毒的圣·玛丽亚。”

“依据?”

“圣·玛丽亚曾经袭击过她,你被袭击后来寻求我们的帮助,也就让我们暴露在了圣·玛丽亚的视野里,如果他们的情报网很得力的话,我们为此次行动所做的标准伪装,并不能隐瞒我们的真实身份——各国的情报组织本来就是彼此渗透,甚至彼此交易的——你能了解到我们的任务,想必也是通过某种交易吧——于是,不论哪种目的,再次相遇的概率不再是零。”

“嗯,我明白了。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我知道你们此次任务的目的,了解你们的代号,以及你们的基本特点,清楚你们任务执行期间的身份及形象,不过,你们在C国安全机构内的真实形象,我并不知道。”

“看来你作为个人所花的代价还不够。但圣·玛丽亚作为一个组织则不同。”

“呵,以它为假想敌的话,那就是按恐怖袭击事件来处理了,餐厅这种公众环境,还要考虑人质的安全,嗯……从观察分析现场情况,结合已有预案的选取,形成具体实施方案,到警备力量的部署,谈判专家的介入,至少九分钟吧。”

“很迅速。”

“这里的级别很高,核心地标建筑。”

“既然如此,应该有可以让恐怖分子瞬间失去战力的方法吧。”

“有”,于得水停顿了下,思考着可以公布的细节,“比如……整个餐厅会瞬时被强光笼罩。”

“类似密闭空间使用闪光弹吗?”

“嗯。”

“如何规避?”

“普通的闭眼遮挡,是完全无效的,除非戴上专门的防护头盔。”

“警方营救我们,会使用吗?”

“如果现场有心血管疾病的人质,会不会使用就不好说了,因为,可能会造成死亡。”

“这个组织并不需要人质,也不需要谈判,那些都是徒劳的。”

“嗯,我理解,如果的确是圣·玛丽亚的话,也许,当谈判专家开口,所谓的人质就已经死了,然后,不在意生死的他们,也许,根本没想过撤退……”

“第二个设置,在监控设施恢复作用后的9分钟,自行启动餐厅的强光装置。”

“如果现场有顾客是心脏病人的……”

“救更多的人。”莫远说道。

“你只是想救……算了”,于得水抬起左臂,呼出操作界面,一个特制的、非A国官方形式的界面,“希望,这些设置最终都没有起作用。”

“嗯,一切顺利的话,之后,你再取消就是了”,莫远瞥了眼于得水正在操作的界面,“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和你一样,兼做些捣蛋的黑客活。”

“我可不是。”

“不过,真发生那样的情况,你们被营救后,就要配合做基本的问询工作了,不担心暴露吗?”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

“没事没事,我在休假,你们是我私人生活中的朋友,我业余时间酷爱机器学习领域的知识,是你的粉丝,嗯,本来就是这样表演的。”

“嗯……其实,我依然不相信,你只是因为不满体制,想让‘他们’出丑,才接触我们,保护我们,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和圣·玛丽亚有某种联……”

“倒不如,你先对你的搭档,红耳,重新审视一下。”

“什么意思?之前,你也问过我是否信任她。”

“她有可能出卖你吗?或者,你们所在的组织,有可能出卖你吗?为了某种目的,而她,无论是主动或是被动,参与了这件事。”

“呵。”莫远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又带着点不屑。

于得水,自觉无趣,不说话了。

“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都是由我负责具体实施,红耳则负责指挥和后援,这是我们的合作方式,考虑到她的一些特点。”

“嗯。”于得水注意到莫远的用词。

“这种合作方式延续很久,相当稳定,也不需讨论。”

“嗯。”

“但这次,红耳提出要负责具体实施,要求我来负责指挥和后援”,莫远抬起左腕,仔细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装置,“她已经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我,这次有异常,她等待着我……去问她细节……”,从装置里弹出一颗极小的药丸,莫远,将它含入了口中,“我想这就够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无奈,她前行的动力和我不同,她要变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虽然她最终的目的和我一致,但当下的路,她和我,并不同”,莫远最后瞥了眼窗外城市尽头的地平线,那漆黑无垠的地平线,便转身面向电梯门,“到了。”

“嗯。”

第卅七章 浑浊

女子低头,左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偷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幼稚的自己,她抬头又看了眼莫远——身材挺拔,结实,但不强壮,眼神温柔,却透着伤感——她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不过,又何妨呢,她掌控着这里的一切,连同他们的生死,因为,她有神迹。

“好吧。”她慢慢走向莫远所在的餐桌,临到桌边,她将右手握着的手枪,放在桌角,光亮的金属枪身映出晓岚无力的脸庞,她向站在一旁的侍应做了个手势,便坐在了晓岚对面。

莫远见状,微笑着向女子点了点头,便拉开晓岚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晓岚,别无选择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暗暗咬碎了口中颗粒状的物体,她知道,那是中和麻醉剂的药物。

侍应毕恭毕敬走了过来,等待女子的吩咐。

“只是喝一杯的话……”女子自言自语着,“之前,客人有点了什么酒水吗?”

侍应查询并答道:“点了开胃酒——裕张苦艾酒,半甜,加冰块。”

“嗯,那就按客人的意思吧。”

“是。”侍应点头,欠身离去。

“既然点了苦艾酒作为开胃酒,又何必选半甜的口味呢?”女子看着晓岚询问道,她知道晓岚说不了话。

“我不喜欢苦味的饮料。”莫远回道。

“这也是搭档的默契吧?”女子依然看着晓岚,继续询问着,“包括你出卖蓝眼这件事,我告诉他后,他也没有什么愤恨,或是怨言,连惊讶似乎都没有,是不是,你们之间,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沟通过了,这也是搭档的默契吗?”女子微微睁大眼睛,明亮锐利。

晓岚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女子,静静地。

“呵,这麻醉成分,真神奇。”一番有意无意的挑衅后,女子觉得有些无趣。

“我们如何离开呢?”莫远转移开话题,“从大门光明正大地离开吗?”

“事实上,起初,我对于你说的——监控装置被你关闭了——是怀疑的,不过,从发生枪击到现在,‘九分三十二秒’早已过去……”,女子瞥了眼餐厅的正门,“也未见任何动静,我开始相信,这里的一切,的确还不为外界所知,即使这样,我们仍会按我们原先的计划方式离开。”

“原先计划的方式……”莫远复述着。

“是啊,谁知道,那些监控装置,会不会又在某时偷偷开始工作了呢”,女子对着莫远眨了眨眼,“也许,此时此刻,门外早已水泄不通了。”

面无表情的晓岚,视线始终落在女子身上,身体始终维持着之前莫远为她调整的坐姿,然而,体内却正在发生着变化,药物的作用,已然渐渐生效。她有那么一瞬间,思考着,是否有比深吻更好的——更安全更隐蔽更有效更直接的给药方式——只是一瞬间,她又回到了眼前,“还需10分钟”,她听得很清楚,那一刻之后,她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

侍应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里立着一瓶苦艾酒,一瓶冰水,一个盛满冰块的杯子,还有三个特制的酒杯——水库型玻璃杯,造型复古,底部有一个独特的球型区域,表明最初应当倒入的苦艾酒的量——大约三十毫升。

侍应将三个酒杯依次放置在女子、晓岚和莫远面前,便开始倒酒。

“很地道。”莫远看着苦艾酒渐渐填满自己酒杯的底部。

“谢谢”,女子点头,“我喜欢这里,只是,以后,这里便不能再作为安全据点了。”

“有点可惜。”莫远说。

待三个酒杯均倒好苦艾酒后,侍应正要将有孔的苦艾酒专用平勺横放在酒杯上时,“已经是半甜的口味了”,女子挥了下左手,“我不需要再加糖了。”

侍应点点头,为女子撤走了平勺,又看着莫远,等待着指示。

“我怕苦。”

于是,侍应继续将平勺横放在了莫远和晓岚的酒杯上。然后,将一块方糖放在平勺有孔的区域上。

“先为客人服务吧。”女子指示着。

“是。”

莫远注视着侍应手中的冰水缓缓滴落在糖块的周围,糖块渐渐溶解着。

滴答。

滴答。

滴答。

时间,如含混着糖分的冰水,缓慢滴入进苦艾酒中,渐渐地,酒色浑浊起来,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复杂而微妙。

“十秒。”晓岚像是听见了莫远的心声。

“九秒。”莫远依然注视着那不停滴落的冰水,还有那奇特浑浊的光景。

“八秒。”

“这苦艾酒很不错”,莫远赞道,“悬乳效应很明显,也很耐看。”

“嗯。”女子同意地点点头。

“七秒。”

“六秒。”

“不知何时还能再欣赏到这么地道的苦艾酒。”莫远感叹着。

“五秒。”

“四秒。”

“并不难”,女子说道,“我们还有不少古董级的苦艾酒。”

滴——答——

“剧烈的强光,所有人,都将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晓岚能挺住吧?”莫远深深呼吸,心跳在克制中加快,“我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滴——答——

“强光?”晓岚最后一次确认着记忆中的信息,双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滴——答——

最后一秒,伴着冰水,滴入了浑浊的苦艾酒中,除了浑浊,什么都没发生。

第卅八章 沟通

清亮绿色的酒体里,悬浮着乳白色的浑浊,“像是希望里伴随着失望。”女子凝视着杯中的液体,说道。

晓岚握紧拳头的双手,渐渐松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福兮祸之所伏”,莫远回应着女子的话,“祸兮福之所倚,谁又能说清呢?”

“呵,很了解A国的古语嘛”,女子笑道,“如果,你不适应苦艾酒的味道,或是……”,女子想了想,“她担心你不适应的话,可以再加些冰块”,女子看了眼盛满冰块的杯子,“我想,她也是这么考虑的吧。”

晓岚,正在心里衡量自己的恢复程度,对于,女子的话语,出于本意又或者出于伪装,依然——面无表情。

“不用了”,莫远说道,“比起此刻我心中的苦,这酒又算得了什么?”

“呵”,晓岚心中取笑道,“你也会向人诉苦么,之前你口中的‘强光’可没有出现,是哪里出问题了吗?那么你口中的监视系统的‘恢复’是否也失败了……”

方糖终于溶解殆尽,冰水也倒得差不多了,侍应将酒杯端到晓岚和莫远面前,“请慢用”,侍应说道。

“谢谢”,莫远随口回道,心里琢磨着没有如期而至的“强光”,“于得水没有按我的要求做设置吗?不太可能。当时,他正受着我的威胁——切实的生命威胁。难道是系统出错?这种偶然性可就有点麻烦了。如果,监视系统也没有按时自动恢复的话,我们真要被带走了……我可不想深入虎穴……”沉思中的莫远看着酒杯,酒水里倒映着一旁的晓岚,“之前,我感受不到外界时,她站在我身前……还有那脚边的金属弹壳……看来,已经暴露了……嗯,这就是她的价值所在吧——对这个组织而言。”

“我要两块冰块”,女子说道,“既然,口味都是半甜的了。”

冰块轻轻落入酒水中,彼此撞击杯沿的声音,“你真的不能说话了吗?”女子忽然凑近了晓岚,“给她的酒杯中也加两块冰块吧。”

面无表情的晓岚,带着无奈望着女子,又把视线落到了面前的酒杯,她看见了莫远脸庞的倒影,他的睫毛很长,绿色的液体让它看起来更显眼。

-

“如果,有一天我们面对面,却无法通过言语沟通,该怎么办?”晓岚问道。

“嗯?老师今天的课后作业吗?”

“你又没听课?”晓岚微嗔着。

“让我想想”,莫远低头,“不过,说起来,这类相对特殊的沟通方式,应该是保密的,仅限于彼此托付生死的搭档……”

晓岚歪着脑袋,盯着他。

-

“待桌上的三杯酒喝完”,莫远拿起自己的酒杯,“我们就得动身了,你不担心因为带走我们,而留下线索吗?毕竟,线索是不可避免的。若是这样,最终导致你们组织被多国安全部门联手给端了……”

-

“人类有很多不用言语的沟通方式”,莫远说道,“船只相隔遥远时,人声无法传达,水手,便通过手势和旗语,对于我们,也完全可以采用类似的方式。”

“那太显眼了。”

“嗯,用手指敲打桌面,传递摩尔斯码,如何呢?”莫远想了想。

“摩尔斯码,挺容易被猜测的。”

“也是,我们需要一个加密方法,将普通的摩尔斯码变化一下”,莫远停顿了一下,“不过,太复杂,肯定不利于实际的沟通。”

“只需提供一个偏移量就可以了”,晓岚眨了眨眼睛,“短时间内,不被察觉即可。”

“这个可行。”

-

“我们的本意便是‘展示’,引起各国的注意,我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我和红耳只是小人物,为了我们,因小失大,可不是好买卖啊”,酒杯搁在嘴边,莫远小喝了一口,“苦,苦,这味道……”莫远抱怨着。

“茴芹,茴香还有苦艾”,女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所谓的圣三一,据说有致幻的作用,不过,我觉得只是酒商的炒作罢了。”

“是吗?怪不得,我觉得有点头晕,眼前的事物有点晃悠。”

“这和酒应该无关”,女子瞅了眼莫远左肩衬衫上已然凝固的血迹,还有左手腕上干涸的血痕,“大概,和失血有关吧,幸好,你体内竟然天然含有抗体。”

晓岚只是注视着酒杯中莫远脸庞的倒影,一些细小的气泡从冰块中释放出来,停留在脸庞的周围,随着莫远的眨眼,睫毛的颤动,浮出酒水,破碎在空气中。

-

“用什么来传递信号呢?”晓岚问道。

“能输出节奏的都可以吧,比如手指摸鼻子,轻弹桌子,只要不引起注意,就可以。”

“嗯”,晓岚点点头,看着莫远此刻透着暗光的眼睛,除了教室里心不在焉之外,更多的时候,它给人平实可靠又有点落寞的感觉,“这样,我们就能在敌人不知晓的情况下,

建立起沟通。”

“是的,出其不意。”

-

“幸亏我天生有着这种抗体,我才能活下来,同时,有了‘价值’。”莫远眨着眼睛,重音落在了“价值”二字。

“一致!”晓岚心念道。

沟通悄然建立。

-

紧闭的餐厅大门外,欢迎屏上显示着“由于餐厅营业系统故障,恕不接待……”的字样。

“内部情况,掌握得如何?”

“根据身份识别,其中之一是一个全球通缉多年的恐怖分子,隶属沉寂多时的恐怖组织——圣·玛丽亚……怀疑餐厅内部的侍应皆是同伙……顾客三十一名……有人倒地,看情形,遭受枪击,生存几率不大……”

-

“这杯,看来,她是喝不了了”,女子有些遗憾地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动……”女子话音戛然而止。

莫远的眼中,女子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

第卅九章 意义

“砰——”

“砰——”

莫远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来不及反应,口中已满是铁锈味,“怎么?”一个念头闪过,他看见女子脸上惊恐的表情,如定格的照片,凝固在他锥心的疼痛中。

时间,像是停止了。

酒杯中,冰块释放出的细小气泡,静止在浑浊的酒体中,不再徐徐上升,不再破碎,不再逃离空中。

“幻觉”,莫远忍着剧痛,他看见黑色的雾气从酒杯中升腾起来,渐渐汇聚成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里忽地伸出一只纤长的手臂,黑色而透明,紧接着,又一只伸了出来,它们悠悠地飞向莫远,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肩膀,“是的,又是幻觉,巨鲸咖啡馆是幻觉,机场高速路是幻觉,之前是药物,现在……现在是这有问题的苦艾酒,是的,全是幻觉。哈……真是无聊的把戏……”

时间,终究只是变慢了。

那黑色通透的手指,虽然纤弱,却牢牢地抓着他的肩膀,凭着极其缓慢却又清晰可察的速度,将他的上身向着黑色的球体拉扯。

他想拒绝,但那黑色的球体,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引力,强大却又温柔。他只得任由他的上身缓慢向前倾倒。

腥甜滚烫的鲜血,忽然从他的口中汹涌喷出,他能看清他的每一滴血液,在空中旋转着,碰撞着,沿着一条条密集的抛物线,砸在面前白色的餐布上,圆润的血滴,被摔碎,被吸收,慢慢地,渲染出一片放射状的殷红。

“两声?!”眼前的鲜血提醒着莫远枪击的事实,他忽然意识到了,“晓岚!”,他的视线想转向晓岚,头却转得异常缓慢,像是有巨大的阻力,何时,又一只黑色的手正轻抚着他的脸颊,那手虚无缥缈,却切实有力地禁锢着他的头颅,叫他无法扭头。

无奈中,他只得看着女子——那定格的照片,惊恐的表情,一帧帧地起了变化,慢慢地向愤怒的表情转变着,帧变化的速度猛然加快,愤怒的表情冲破了照片。

时间,倏地恢复了正常。

肩膀上,脸颊上,黑色的手悄然消失了。

莫远上身倾倒的速度,陡然加快。

“你怎么敢对组织认为有价值的目标动杀心?”女子望向莫远背后不远的地方,质问着,冷汗从她额上沁出,“他们分别价值B级和C级,已经决定要带回组织。”

“哦?最高才B级啊。”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

“她体内的防御性科技,对组织很有用处。”

“并不比你的神迹强。”低沉沙哑的嗓音,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的神迹,可不像她的防御性科技那样容易量产。”

“尸体带回去,拆开了,也能研究吧。”低沉沙哑的嗓音。

“你,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你一再拖泥带水,浪费时间,我也不会出手”,低沉沙哑的嗓音,“女人果然是弱者,你看不出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机会吗?”

“那又如何?”

“别太高估你自己了,别浪费了神迹。”低沉沙哑的嗓音。

“他们的死……”

“我承担责任。”低沉沙哑的嗓音,不耐烦地说道。

-

额前的刘海不再飘动。

自莫远脚下向四周蔓延的涟漪,渐渐平复。

微风停息。

海面如镜。

空洞的双眼,眨了一下,合上了。

笔直的身体,蓦然间,失去了支撑,像是被抽去脊梁,倾倒,无声,缓慢,向着前方。

黑色无际的海面涌动起来,温柔地,等待着他的坠落。

-

“死?”莫远睁大了眼睛,白色桌布刺眼的殷红,离自己越来越近,余光中,女子又化为一帧帧的相片,时间再次如泥沼般粘滞,即将倒在那片血迹之中时,黑色的双手,再次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是拉扯,还是搀扶,他已无从分辨,只知道,倾倒的速度再次变得缓慢,他不想就那样倒下。

他想看看晓岚,但脸颊上,那该死的温柔的虚无的手,又再次抚了上来,教他无法转头。

-

倾倒的莫远,离海面越来越近,落寞悲伤又白净的脸庞,映在海面上,越来越清晰。

-

“莫远……”那是晓岚的声音,微弱,像是喉咙里咳着血,没有人可以听见。

“为什么阻止我?”愤怒,他强扭着自己的脖子,他听见了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他的脖子断了,他再也无法转头。

“其实,按我的本意,我应该出卖你的,毕竟,那样会让我离我的目标更近”,自嘲着,无力的笑声,渗着血,“可我最后,做了个蠢决定,嗯,你并没有问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只是配合我的决定,做你该做的事,所以,咳咳,我又暗自做了一个蠢决定,我决定让你得到数据后撤退,你一定有办法撤退的,你是莫远啊”,晓岚嘴唇微动着,并没有声音,“咳咳,而我则成为那则交易的礼物,从总体看,大的交易顺利完成了,而我执行任务被抓,看来是无法升任副组长了,也就这点损失。”

莫远只想知道当前是幻觉,还是现实,但他的行动受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缓慢地无限接近着那摊白色桌布上殷红的血迹。

“原以为,也就这点波折,咳咳,不曾想,却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是我们太弱了吧。”

“有问题,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莫远歇斯底里地思考着,“我被预先埋下了一个思维定势——A国不在意人们的隐私,处处都有监控设备——虽然不自在,却也安全。即使,修女可以戴着面纱行走于街道上,要想进入安全级别很高的核心地标建筑,也需要进入人员安检通道,也一定要摘下面纱,进行面部识别的,而她并没有调整面容——出于她所谓的向世人‘展示’的目的,那她是怎样安然地来到此处的?”

“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真是很不甘心,咳咳,奇怪,我眼前竟然出现了星空,还有那些无聊的星座,人死前,真的会浮现过往的回忆吗?”

“这次任务,绝不是一次简单的情报窃取任务,也不是为了晋升而特意设置的,甚至连‘出卖我’也只是一部分”,莫远陷入了自己绝望的思考中,“谎言,有人说谎了,一定有人说谎了,从一开始,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计划。”

“星空,浩瀚又冷清,咳咳,还有个笨蛋认真地和我讲解辨识星座的方法,咳咳,我们所处的环境,于学业于工作,无益的事情,咳咳,早就没人在意了,只有你个笨蛋,还那么执着——巨鲸咖啡馆——那真是件特别无聊,特别没有意义的事情,咳咳,也只有你会陪着我做这些,而其他人,其他接近我的人,咳咳,是那么积极向上,那么目的明确,可我,偏偏,喜欢上了这样的你,咳咳,那是什么星座来着?有点像茶壶……”晓岚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小人物”,于得水的嗓音在莫远脑海中浮现,“是的,我只是个小人物,会点计算机罢了,一个自以为聪明,自负满满的小人物,其实,只是一颗任人摆布,无足轻重,却不自知的小人物,弱,太弱了。”

“茶壶,我记得,你说过,是什么星座的一部分”,微弱的气息,几近消失,“哈,难道我说了那么多,都只是我临死前的自言自语吗?好吧……”

莫远的眼前,已渗入白色桌布下的血迹,忽然,湿润了起来,新鲜的血液不断从血迹中向外涌出,瞬间淹没了餐桌,漫延至地面,眨眼间,眼前的一切便化为了血海——天是红的,海是红的——没有一丝可怖的感觉。

『摇蓝摇你

快快安睡

睡吧

睡吧

被里多温暖』

花瓣与枝叶,伴着再次响起的轻柔乐曲,自穹顶飘落,荡漾在红色的海面上。

抓住他肩膀的双手终于松开,慢慢回到了球体中,另一只手最后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黑色的球体,缓缓沉入了海水。

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倒映着正在倾倒的莫远,他感到奇怪的平和,像是来自母体的召唤,那样温暖,让人忘却了痛苦。

莫远发觉,头终于可以转动了,晓岚的声音,同时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转向晓岚。

她在跌落,和他一样,前倾着,倒向面前的血海。

“人马座的一部分。”他看着她。

“呵,我想起来了。”她看着他。

“我……”莫远想说什么,他的眼中,她眉头微蹙,渐渐迷茫空洞的眼神,如即将干涸的一汪湖水,透着疲倦,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温柔,勉强微笑的嘴角挂着血痕,他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湖底倒映着的星空。

“抱……”莫远轻轻说出,却看见晓岚,微微摇了摇头,她眨着眼睛,泪水闪烁在眼角。

莫远心中默念着,晓岚传递给他的信息,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最后的信息。

第四十章 撤退

默念完毕,莫远眨眼回应,嘴角想挤出些微笑,却失败了。

晓岚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血海,映衬着她苍白疲倦的脸庞,染上了几抹淡淡的红晕,挂着血迹的嘴角,之前勉强保持的微笑,终于自然地舒展开来,她张开双臂,任由自己的身体,面向着血海,倾倒,跌落。

接触海面的刹那,没有任何波动,毫无涟漪的血海,就那样温柔地接纳了她,像是本就应该融为一体。

鼻子,嘴,眼睛,耳朵,她一点点地隐入海水之中,直至整个身体消失地无影无踪。

莫远的理智,在那一刻,悄无声息地,被抽走了。

-

“嘿,莫远啊,你一个讨厌苦味饮料的男人,坐在咖啡馆里,还真是滑稽啊。”

“我想我们对‘会唱歌’的定义,理解有些偏差。”

“不讨论这些了,让我再欣赏一会眼前的夜空,总感觉,再无机会欣赏了。”

“哈,有你这搭档,我能不能升任副组长,还未可知呢。”

“比起,搭档,我更愿意把你当作从学院相遇至今,唯一的……朋友……”

-

时间的流动,杂乱无章,错落的记忆,彼时抑或此时。

莫远睁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想记住她黑色的长发,却看见它渐渐泛黄枯萎,他想记住她明澈的双眸,却看见它渐渐枯竭干涸,他想记住她挑衅嘲弄偶尔却又温柔脆弱的神情,却看见它渐渐僵硬黯淡。

落在晓岚脸上的视线,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霎那间,满溢的热流模糊了眼中的晓岚,模糊了这红色的天,红色的海。

-

冰冷的泪水,耀着寒光,顺着眼角,向上飘去。

莫远的面前,黑色无际的平静海水,忽地旋转起来,渐渐地,漩涡若隐若现,温柔深沉。

归宿。

他,落了进去,消失了。

“有些异样。”月说道。

“是的,有些出入。”智望着渐渐平复的漩涡,星空下,海面上,空无一物。

-

“轰——”

餐厅的大门,被炸开了。

“命令你们,全部放弃抵抗,你们已经没有退路!”

“切,人都死了,才敢冲进来。”低沉沙哑,不屑的嗓音。

“又要上演无聊的逃跑了”,女子再次戴起面纱,却藏不住清冷的声音,和她决绝却温柔的眼神,“回去后,我会如实汇报的。”

“呵”,低沉沙哑的嗓音,“你能回去,还得感谢我,你可知道,这里可是装有能使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装置。”

女子眼神一怔。

“虽然,你有神迹,但我依然不能确定你能否受得住,所以……”,低沉沙哑的嗓音,“起先,他们活着,兴许考虑人质安全,警备人员还会有所顾虑,现在,只剩下昏迷的顾客……”

“谢了”,女子站了起来,郑重地向男子点点头,又低头望着早已倒在餐桌上的莫远和晓岚,子弹从背后,穿透了他们的心脏,只一瞬,生命便完结了,干净利落,“但死人,已经没有带回去的价值了。”

“尸体,拆开了,不能用吗?”

“撤退。”清冷的声音,拒绝了回答。

声响。

剧烈的声响,自女子身后较远的地方,突然炸开。

超高层建筑,特制的多层强化玻璃,应声碎裂,化为粉末。

瞬间,强烈的气压差,狂风骤起,将靠近窗边的桌椅甩了出去。

女子稳稳地站立着,疾风扰动着她的面纱。

“他们,要逃!阻止他们!”

“有趣”,盯着监控屏幕,一个男子冷笑着,“超高层建筑间气流形成的湍流,可没那么容易应付。”

站立在餐厅各处的侍应,突然,如上了线的傀儡,他们毫不费力地拎起正昏迷着坐在他们身旁的顾客,将他们挡在身前,向着被炸开的大门,蜂拥而去。

“走!”低沉沙哑的嗓音。

女子看着他向自己跑来,视线稍一接触,冰冷沉着,便越过了自己,跑向之前爆炸的所在。

女子转身跟上,稍一迟疑,回头又看了眼莫远——桌布雪白,刺眼的殷红,还有倒在其中的莫远,他睁着眼睛,不甘,后悔,痛苦。

她想过去,合上他的眼睛。

“走!”低沉沙哑的嗓音。

“好。”她别过头去,藏起温柔,眼神中只剩决绝。

-

“交易进行地如何?”

“交易,将以另一种方式达成。”

“嗯。”

“另外,有一个长期进行的交易,达成了一半,另一半,由于他们自身的原因,无法达成。”

“哦?倒是不错的消息。”

第卌一章 自我介绍

城市坏了。

无数黑色的大楼从地底冲破路面向着夜空疯狂生长。

光怪陆离的霓虹点缀在它们的身上,勾勒出高耸的身形,它们扭曲着自己巨大的躯体,似一个个气急败坏的巨人,等待着女子,跃入黑暗,粉身碎骨于它们粗糙的躯干上。

女子稳稳地站在破碎的窗口边,黑色的袍子和头巾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利落地解开袍子和头巾,特制的衣物失去束缚的刹那,自女子身后一分为二,随着强烈的气流,飞入了空中,隐没在了茫茫夜色中。

一袭黑色紧身衣,柔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她戴上风镜,任混乱的气流从背后撕扯着她的身体,“设置完毕”,耳中的通讯装置报告着飞行设备的状态。

她想回头再看一眼。

“我们分散撤离”,低沉沙哑的嗓音,“安全点汇合。”

像是一种提醒,她很清楚:“了解。”

-

“姐”,她说,“在高耸的大楼间飞行,简直是自杀。”

“嗯,我知道”,洛莉回答,“但,若无法掌握这种技能,我们的价值就减了不少,会……”

“会被放弃的”,她有点不耐烦,“老生常谈,我觉得我们即使离开这个组织,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你真以为这是一个信仰自由的世界吗?”洛莉重又戴上风镜,“我从来不相信那是宗教,那不过是没有退路的狂热罢了,而我们,若不想被这狂热燃烧殆尽,成为无足轻重的炮灰,就要……”

“多掌握些技能”,她耸耸肩,“真看不出,你只是个小孩子,说话那么老道,太可怕了”,她摆出小女孩无辜可怜的神情。

“不要把那湍流想象成需要躲避和跨越的障碍”,洛莉表情严肃起来,“尽量,将它们看作是帮助你加速或做出机动动作的契机”,话音刚落,洛莉从楼顶一跃而出。

灵巧的燕子,自由穿梭在高耸的大楼之间。

“像是在跳舞”,她自言自语着,“罢了罢了,我多加练习,就算跳不了舞,至少也得安全着陆才行。”

-

她褪下面纱,攥在右手中。

“我叫洛莎,再见。”冰冷的嘴唇,嘴角一丝温暖的弧度。

餐厅大门附近,侍应们如傀儡般的提线木偶,以昏迷的顾客为盾牌,不惧死亡地与警备人员缠斗着。

喧嚣,混乱,没有人,在意她的自我介绍,亦或是,告别。

她伸出右手,白色的面纱,随着强烈的气流摆动着,像是燃烧的火焰,手松开了,面纱随着气流,一瞬间,飞出了高楼,乱舞着,飘向高处。

她,一跃而出。

墨蓝色的夜空,璀璨的繁星。

高楼间隙,遥远的地平线。

破碎的地面,拥挤的车流。

一切,流光溢彩,飞逝在她的眼前。

霎时,聚光灯圈便打在了她的身上,直升机在更高的地方,紧紧地,锁住了她。

黑色的身影,灵巧地,在高楼间穿梭着。大楼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她飞过后留下的优雅痕迹。相形之下,直升机轰鸣的机翼声,显得那样丑陋和笨拙。

急转。

摆脱。

消失在了愚昧的视线中。

“失去目标。”

“跟踪热源信息。”

“跟踪失败,她似乎关闭了飞行设备的机动功能。”

“依靠原始的纯空气动力学吗?”

“那是什么?”飞行员注意到细小的白色物体,不规则地在空中运动着。

“一块破布。”另一个飞行员判断道。

第卌二章 启程

入海口。

平静的海面,些微波涛,荡漾着墨蓝色夜空下的一片星辰。

汽笛声响,海面汹涌起来,熠熠星光,化为破碎的余晖,如冰蓝色的火焰,飘荡在漆黑的海面上。

一艘游轮破开海面,白色的浪花向着两侧翻滚,淹没了点点星火。

洛莎,站在观光甲板的围栏边,海风穿着她披肩的金发,一袭深紫色的晚礼服,雕琢出优美的曲线,双手交叠,双臂自然悬在腰间,淡然地望着海天相交的远处。

“您好,想喝些什么吗?”背后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一个侍应,笔挺的制服,整齐的头发,干净的脸庞,带着微笑,轻轻走到她的左侧。

“有什么推荐吗?”洛莎问道。

“今晚特别准备的鸡尾酒”,侍应示意着手中托盘里的酒杯,“有个十分应景的好听名字。”

“什么?”

“启程。”

“呵”,洛莎笑了,她望着那迷人的粉蓝色,犹如清纯透彻的蓝宝石般清澈,酒体里不知名的黑色物体,形状像极了海豚——正跃跃欲试,想跳出海面——扑向杯口点缀着的红色樱桃。

“来一杯吗?”侍应建议着,“挺受欢迎的。”

“好”,洛莎拿起酒杯,“去往C国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嗯。”

“味道不错”,洛莎抿了一口,她抬起头,望向夜空,游艇的探照灯异常明亮,所及之处,星光黯淡,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我的面纱,好像留在了那里,找不回了。”

侍应,在洛莎身侧站了一会,说道:“海上的夜风寒冷,需要我为您准备一条毯子吗?”

“不用了,谢谢。”

-

“头,夜鹰报告,失去目标。”

“跟丢了?”他睁着兴奋却疲倦的眼睛,气急败坏地骂道,“差劲!要是在军队里,这种水平,直接滚蛋回家!”

下属沉默稍许:“餐厅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了。”

“对三位被枪击的顾客,立刻安排急救人员”,他站起身,监控屏的画面,映在他的身上,“让他们多接触些死人,也算是种锻炼。”

“已经安排了。”

“走,和我去现场。”

“是!”

“稍等。”一个男人从背后传来声音。

他正准备转身,目光与这个男人对个正着,是个温文尔雅的瘦高男人,戴着眼镜,有点书生气,和他暴躁略显粗犷的外形,反差强烈。

“陈孑,此块区域的警备力量负责人,你是?”他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姜冷。”面前的男人亮出证件。

陈孑看到“国家安全部情报科”的字样,问道:“有何贵干?”

“接下来,请将现场交接给我,由我负责。”姜冷回道。

“什么?难道要我就这样半吊子地离开?”陈孑眉毛竖了起来,声线抬高。

“我有权力在自己的报告中,指出这次事件是由于当地警备力量玩忽职守,疏于防范”,姜冷语调平缓,温柔有力,“也可以说明,是安全设备的客观原因,属于后勤保障的问题,而警力出动及时,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大棒和胡萝卜吗?”陈孑走进了姜冷,略微俯视着他。

“从军队到地方”,姜冷眯着细长的眼睛,透过眼镜略微仰望着陈孑,“你很想证明自己吧?”

“姜冷应该不是真名吧?”陈孑转身,向着监控屏走去。

“总比代号有点人情味。”姜冷答道。

“那这次,就麻烦你去处理这烂摊子吧”,陈孑坐了下来,“我继续监督整个现场。”

“头,现场急救人员传来消息,有个男人还活着。”

“哦?”陈孑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就拜托姜先生了。”

“谢谢,告辞。”

第卌三章 现场

『摇蓝摇你

快快安睡

睡吧

睡吧

被里多温暖』

飘渺的乐曲仍飘荡在餐厅的四周,只是,舞台上的角色们,皆已谢幕,或是,期待新的角色。

-

没有脚步声地行走着,姜冷穿过餐厅的大门,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那些警员,那些傀儡,仿佛与他在两个世界。

“现场已被控制。”他自言自语着。

-

陈孑望着监控屏,观察着这个叫姜冷的男人的一举一动,心有不甘的表情浮于脸上。

-

姜冷停住了脚步,俯下身,望着平躺在地上的于得水,胸口大片的血迹,身下都是血,“没想到,你的结局是死在血泊之中,安同志”,他望着于得水乱糟糟的头发,枕在地上的部分已被血液浸红,“坐在办公室里,不好吗?至少,不会死。”

于得水,闭着眼睛——莫远替他合上的眼睛,安静,平和,没有痛苦。

叹了口气,姜冷站起身,向着莫远晓岚的方向走去,“于得水,我的同事,请妥善处理”,他向身后的手下说道。

“是。”

“然后是两位间谍小朋友。”他自言自语着。

悄无声息地,远处地面上的一袭红色,映入他细长的眼睛,他微微睁大了双眼。

颀长而白晳的肉体,被红色的衣裙包裹着,挂着血痕的嘴角,弧度仍有余温,虽然合着眼眸,却能想象那清澈明亮的模样,疲倦的面容,坦然的神情,细软的发丝,黏在她的额头、脸颊上,“生前是个美人”,姜冷自言自语着,他俯下身,慢慢伸出手,半空中稍稍停了下,又收了回来,“可惜,死了。”

他站起身,看着女人旁边的餐桌,桌布上,两块放射状的血迹,回放着之前的经过。

“这个女人便是情报中提到的C国间谍,红耳”,他顿了一下,“就这样让她躺在地上,不符合礼仪之邦的风格,尽快安置,她应该也急着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吧。”

“是。”身后的手下点头。

“那个没死透的男人呢?”姜冷最后想起了莫远,“蓝眼……死了还是救活了?”

“已送往附近的急救中心,检查确认了子弹是擦着心脏而过的,目前,还在抢救中。”

“如果,他活下来……”姜冷瞥了眼红耳,“他会更痛苦的吧,不如,死了算了。”

“要下令吗?”身后的手下犹豫道。

“礼仪之邦,礼仪之邦,我开玩笑的”,姜冷继续向前走着,“何况,也不该辜负了那糟糕的枪法。”

破碎的强化玻璃窗,已被临时封闭。之前,狂乱的气流业已平息。

皮鞋踩在玻璃渣滓上的声音,将姜冷从他自己的世界拉入了现实的世界,他闻到了血腥味,闻到了偏执,闻到了复仇,和一点信仰的味道。

“破坏秩序的人,逃得倒很快。”他自言自语着。

-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安逸。

莫远合着眼睛,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

远处,父母,正在垫子上准备着午餐。

一个电话响起,“是他”,他的父亲对着母亲说了一声,“我接一下”,便起身走远了几步。

“不能多给些选择吗?”他的父亲问道,“即使有规则,但为了……”

“闭着眼睛,果然,听力会更好些”,莫远心里念道,“我尽然可以听清楚那么远的声音。”

“不!那么远,我应该听不清楚的啊!”

莫远心里一颤,“谁在说话?”

他猛然睁开眼。

如小溪般柔和明亮的阳光,忽然,冻结成冰,破碎,明晃晃的,犹如棱角锋利的玻璃,向着他飞去,扎进了他的心脏。

疼痛,来自两个世界的疼痛。

头顶的树枝,慢慢干枯,叶子衰败凋落,树干从中间裂开,黑色的人形,显现其中。

莫远挣扎着,坐了起来,远处的草地上,除了空荡荡的垫子,什么也没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没有流血,只是疼痛。

他站了起来,望着,黑色的人形。

黑色的人形,望着,他。

血从人形的胸口,慢慢流出,鲜红的。

-

“200焦,准备!”

我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

那些带着口罩的医生,满头大汗,他们在做什么?

“300焦,准备!”

我死了吗?

我又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真可笑。

这无影灯真刺眼。谁来合上我的眼睛。

困,好困。

“360焦,准备!”

他们就不能合上我的眼睛吗?太刺眼了。

我又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要是被晓岚看到,肯定要取笑我了:“原来,不守规矩的莫远也会任人摆布啊!”

晓岚?晓岚是谁?

我?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脸上怎么湿答答的?水?泪水?

你?你是谁?你的眼睛清澈如夜空的星河,为何要落泪呢?

你在眨眼吗?我好像知道,那有特殊的含义,我应该明白的含义。

我见过。

我想起来了。

-

黑色的人形渐渐有了颜色。

他渐渐失去了颜色。

“再见!”他挥挥手。

人形,轻轻点了点头。

-

“成功了!”医生欢呼道,带着欣慰。

心脏,再一次,倔强地跳动着。

第卌四章 主旋律

A国国家安全部情报科大楼外的绿地。

晌午。

姜冷躺在长椅上。

通讯器振动了起来。

姜冷瞥了眼对方的身份,坐了起来,打开了通讯。

“头。”姜冷说道。

“准备进行交接,他们该上路了。”

“这就放他们走了吗?”姜冷心有不甘。

“哎”,对方叹了口气,“一个在停尸间睡觉,一个在病床上昏迷,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送他们回国吧。”

“我们可以以健康为由,表明,‘蓝眼’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转移,提议,让‘蓝眼’继续留在我们这里,我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等他恢复后,再送其回国”,姜冷慢慢说道,“在其间,我们尝试挖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这是来自科长的直接命令”,对方强调着,“更确切地说,是来自更高层的命令。”

“是吗?”姜冷有些失落。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草地,阳光还来不及灼烈起来,只是平静地照在草叶上,他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小袋鸽粮,抓了一把,撒在面前的草地上。

只一会,四五只白色的鸽子,便扑腾着,落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啄着草地,也不争抢,各自吃着眼前的食物。

淡淡的青草芳香,伴随着鸽子的低鸣,弥漫到空中。

“我说,作为下一任的情报科科长”,对方略带调侃地说道,“你真的就只关心挖掘出有价值的所谓情报吗?”

他又撒了些鸽粮:“先前,关于C国间谍计划窃取‘易’的资料的情报,来得有些突然……嗯,突如其来,又异常精确。”

“是的,科长直接找我们布置任务,情报直接由他提供,至于情报来源,他用了很官方的表达——可靠,就再无其他说辞了,并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对方回忆着。

“高层给他的情报吗?”姜冷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提问。

“总而言之,执行命令,送他们回家吧”,对方总结道,“至于情报什么的,再说吧。”

“可能他们并不在意情报吧,又或者,该得到的情报他们早已得到了,又或者,这次任务,根本和情报无关,又或……”

“别再‘又或者’了”,对方打断了姜冷,“有时候,只管执行命令,什么都不想,是最好的。”

“呵”,姜冷轻笑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专业’的啊。”

“人是要成长的嘛”,对方语气缓和,“你也该试着成熟些。”

“把精于世故称为‘成熟’吗?”姜冷一脸不屑,“这种‘成长’,我可不……”

“自诩下一任情报科科长的姜冷同志”,对方语调重了不少,“相信我,这种‘成长’,你注定要经历的,这种‘成熟’,你也注定会拥有的,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下一任情报科科长的话。”

沉默。

找食吃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声音,那被鸽子拨弄着的草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只是愈发沉默罢了。

“毕竟,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我们成功破获了一起针对我国‘易’系统的间谍活动,阻止了可能的情报泄露,各层级都将得到嘉奖”,对方试图打破尴尬的冷场,“皆大欢喜的结局,不好吗?”

“逃了两个恐怖分子。”姜冷轻轻说道。

“他们只是不合时宜的插曲,并不会影响主旋律的。”

姜冷想了想,他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转而说道:“那这次的行动报告里,我对圣·玛丽亚组织的相关描述……要不就省略点……”

“嗯,不错,你终于明白了”,对方甚是欣慰,“不愧是未来的情报科科长,我没白培养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你曾经的老上级啊,哈哈哈。”

“你就别调侃我了。”

“行,就说到这吧”,对方顿了顿,“妥善处理好交接事宜,安全地送他们回家,一死一伤,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情况。”

“我们是礼仪之邦嘛,原来计划的处理方式本来是相对温和的,现在这样,是个意外。”姜冷的语调已从之前的些许愤世嫉俗渐渐恢复“正常”。

“嗯,意外,那,再见吧”,对方似又想起什么,“你小子是不是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喂鸽子?”不由姜冷解释,“快回办公室去,等我出差回来,看来要再次和你强调下纪律问……”

“头,再见。”姜冷挂断了通讯。

他又撒了些鸽粮在面前。

头脑放空地坐在长椅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鸽子。

阳光渐渐灼烈起来,异常明亮,草叶更加鲜绿,鸽子愈加雪白,热气升腾。

“夏天,果然不适合在室外活动太久啊。”姜冷自言自语着。

草地上的鸽粮被鸽子们吃了个精光,它们找寻了一遍,便齐刷刷地,歪着脑袋,仰着脖子,望着姜冷。

姜冷右手伸进袋子里,发觉里面已经没有鸽粮了。

“不好意思”,他说,“今日份,就到这里了。”

鸽子们“咕咕”地抗议着。

他耸耸肩,无奈地站起身,“走啦走啦”,他无精打采地,“你们自己也该主动去找些食物嘛”,说着,他迈向了情报科大楼,“我得整理下我自己的办公室了。”

鸽子们,扑腾着,飞走了。

却留下一只,愣愣地站在那里,“执着”地继续找着食物。

-

“报告处长,蓝耳醒了。”

“好的,安排下午行程,我要去探望一下他。”

“是。”

第卌五章 问

比傍晚稍早一些。

睡过去的莫远又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

天花板是惨白的。

他想环顾四周。

他向左侧转头,天花板便向右侧旋转。

他向右侧转头,天花板便向左侧旋转。

“这就是眩晕的感觉吧”,他有些恶心,肠胃像是绞在了一起,“我需要起来”,他自言自语着。

-

这是一个沉闷的夏日傍晚。

一天的湿热气息,不停蒸腾,到了此刻,开始沉重起来。

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的最高长官,从他的专车里迈出了步子,黑色的皮鞋,厚重而黑亮。

“请随我来。”医疗机构的工作人员在前方引导

这个男人,别人眼中的处长,莫远晓岚口中的“老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的警卫,一个瘦削干练的男子,走在身侧。

有些冷,莫远觉得,他动了动手指,麻木,但依然有些许触觉,他想起了——在A国国际酒店,那位于137层的豪华餐厅——在那里,他中的那颗奇怪的子弹,缓释剧毒让他渐渐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感觉。在他的生命即将枯竭时,他却奇迹般地一点点恢复了感觉,就像那个修女模样的女子说的——“天生含有应对这种剧毒的抗体”。

“去他的巧合”,莫远心里满是不屑,“如果真有所谓的命运的安排,那这命运的主宰——神,也太无聊了。”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床侧的控制面板,通过触摸滑动,他调整了室内的温度。

橙红色的阳光由面向西南的窗户渐渐透入了室内,沿着地板,爬上了他的被子。

他感到一丝温暖,兴许,只是心理作用。

他继续艰难地操作着控制面板,窗户的帘子向两侧收起,好让这傍晚落日的余晖,溢满整个病房。

他看不见此刻的落日,眼眸里却有那逐渐消融的破碎残阳——那个陌生城市的落日。

门开了。

医护人员走了进来。

“病人情况稳定,但仍需注意交谈的时间。”

“好的。”老头慢慢走了进来。

医护人员再次观察了监测设备的数据,确认没有异常,便离开了病房。

老头,看了眼警卫。警卫,便出去了,将门带上,站立,进入了警备状态。

莫远操作着床侧的控制面板,病床的上半部分,缓慢地升起,这让莫远可以半坐着,面对老头。

老头默默注视着表情有些微痛苦的莫远,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假惺惺的客套,并不存在于这两个男人之间。

“你曾经的得力助手,再也不会出现在现在和将来了”,莫远盯着被落日染成殷红的床被,“而作为交易的礼物,却被对方‘安全地’送了回来,实在是……很抱歉。”

老头望着莫远,注视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眼——那眼眸里尚有一些温暖的昏黄。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老头平静地说道,“你应该明白,政治,是场交易,交易对象并没有局限,而只要有交易,利益交换的同时,难免会有损失。”

“她,只是个损失吗?”莫远眼眸一震,“一些散落的炮灰?”

“你,蓝眼”,老头语调和缓,眯着眼,“是否也做到了你该做的呢?”

第卌六章 影

“我该做的?”莫远垂下眼睑。

收起于窗户两侧的帘子,随着空调气流的扰动,微微晃动着。落日橙红的光芒,映照在帘子的边缘,嵌上了淡金色的镶边,明亮却不刺眼。

“不请老头坐下吗?”老头边说边拿起床尾的椅子,走到莫远面向窗户的床侧,放下椅子,坐了下去,夕阳的余晖透过沾染着尘埃的玻璃,自他的背后映在他白色的鬓角上,黑色的身影倾斜在莫远的被子上——那被落日染成殷红的白色被单。

从容,熟练,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

莫远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你们互为搭档”,老头将右腿搁在左膝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比起有过创伤经历的红耳,你应该更能应对突发事件。”

莫远想起了于得水中弹的情景,那修女模样的女子,行事果断沉稳,那一颗子弹,使他们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成员,一个死了,一个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为什么,你那么容易就陷入了被动?”老头发问。

“我?”莫远的眼中,那修女模样的女子,再次将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

“和平的温床让你失去了警觉,失去了敏锐”,老头停顿了下,“更重要的,失去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当代社会……”莫远条件反射式的应道。

“敌人不遵守的话呢?”老头微微斜着脖子,“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那种过家家式的任务,仅凭这”,老头抬起左手,食指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去获取行动目标的达成?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比起生命来说,经济赔偿又算什么呢?”

“大家都是这样的啊!”莫远睁大了眼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啊!”

“幼稚”,老头轻描淡写道,“那只是,我们想让你们年轻人看到的样子。你还真信了吗?”老头端详着莫远的反应,他看到莫远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还是说,其实,你也有所怀疑,有所防备,但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少,不会很快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莫远觉得头很重,他试图抬起头,正撞上老头观察自己的视线,他避开了。

“你其实也害怕暴力吧?”老头的语调里带着奇怪的怜悯,“甚至,比红耳还害怕暴力。”

莫远仿佛看见了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独自面对枪口的晓岚,那时,究竟是谁在保护谁?

“也许,你只是一个幼稚的玩着间谍游戏的没有生死觉悟的黑客罢了”,老头依然怜悯的口吻,“毕竟,黑客面对的是网络,而不是能切实置你于死地的敌人,嗯,信息战略战术小组,终究……”

-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在泥泞的草地上,雨水浇注在他们的身上。

“莫远,我知道,只有这个科目,你是无论如何都会认真的。”

莫远将嘴里的泥水吐了出去,转身,踉踉跄跄地向林间深处走去。

“最终,能走出来的人,一定是我。”他向着莫远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

“是我没有保护好红耳。”死灰般黯淡的声音,散漫没有焦点的瞳孔,莫远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没有做到我该做的。”

“是的。”老头再次确认着莫远的状态,似乎已达到了他心中的期待,他准备起身。

“只是……”

“什么?”老头按住身子,保持着耐心。

“你准备怎么面对红耳的父亲呢?那个有恩于你的男人”,坚定略带挑衅的语调,莫远的视线直直地迎接着老头的审视,“你也准备让他觉得红耳的意外是他的责任吗?或者让他归咎于我?”

第卌七章 雨

“有恩于我?”嘴角边的皱纹愈发明显,老头的视线在莫远的眼眸里寻找着什么,转而,投向窗外,夕阳破碎,昏黄静谧,“落日沉入地下,未必,明月就会升起。”

没有风。

雨丝细密,安静地,落在通往国土安全部议事厅的路上。

晓枫慢慢踱着步子。

“这不是我们的首席技术专家吗?”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晓枫放慢脚步,等着男人赶上来。

“原来是这次选举委员会的主席啊”,晓枫向着男人点头示意,“我们看来要迟到了,对于这么庄重的会议。”

“我们没有到,会议怎么会开始呢?”男人笑道,“又何来迟到之说?”

“呵。”

有些尴尬的沉默。

只有悄无声息的雨丝,愈加稠密,如帷幕,遮住了他们。

“上次爆炸袭击……你和家人,现在,还好吧?”男人小心翼翼地关心道。

“我还好”,晓枫眼神黯淡下来,“小女受了不小的刺激,目前,依然在进行心理干预,医生会定期检查她的状况。”

“别太担心”,男人拍了拍晓枫的肩膀,“孩子小,恢复快,会没事的。”

“谢谢。”

“这也正是我们国土安全部存在的意义”,男人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些许郑重,“重要人等的正确选举是保障国土安全部始终能正确履行它的职责的重要过程,我们作为手握选举权的人,责任重大。”

“是的。”随着晓枫的话音,他们走进了议事厅,警卫接过了他们的雨伞并放置妥当。

议事厅宽敞明亮——若是晴天的话,现在,则有些压抑。象牙色的廊柱,大理石的地面,泛黄的墙壁,红黑色的木质演讲台,以及,最后一位演讲者——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候选人之一——阎砾,结束了他的最后陈词“所以,只有强有力的威慑,有效的事先防范,以及必要的先发制人,才能带来安全!”。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演讲台上,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鞠了个躬,不紧不慢走下了讲台,走向了等待区。

台下,选举委员会的七名委员,对于这最后一轮选举,开始了讨论。

晓枫的视线,在等待区那两位最终候选人身上,漂移不定,最终落在阎砾的身上。

阎砾注意到了晓枫的视线,不卑不亢地,迎着他,没有丝毫讨好的谦卑。

“我记得,你厌恶暴力,主张对话。”阎砾不以为然地说着,喝了口酒,浑浊的液体,伴着酒吧的靡靡之音,滚下了喉管。

“你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年纪上去了,人的话就多了,你还年轻,没有体会”,阎砾举起酒杯,放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瞥了眼杯中残余的液体,“杯光斛影,大抵,就是这样吧”,说罢,仰头,喝干,将酒杯倒置在吧台上,“走了,你买单,就当是……对老年人的尊重吧”,话音未落,阎砾已在酒吧门口,他背对着晓枫,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晃动着的门隙中。

不记名投票开始。

大厅屏幕上,随时准备显示最终的票选结果——出于保密的考虑,投票过程中的票数变化,并不会显示在屏幕上。

随着,选举人的投票,两位候选人的票数依次增加——只存在于系统内的数据。就在此时,晓枫面前的投票器出现了错误,投票动作执行后,始终得不到正确响应。

投票被迫终止,此时的结果是,三票对三票。

当然,这一切,只有选举委员会主席及现场的系统支持人员才知晓。

“投票系统出现了问题,稍后,再次投票。”选举委员会主席说道。

现场的系统支持人员,开始紧急的处置。

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外面的雨丝,飘了进来,一个警卫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上,再次走回原来的站位后,他问起旁边的同事:“现在是怎么了?”

“投票程序出现了问题吧。”旁边的同事说着,头侧了侧,示意有系统支持人员进来了。

“是这样啊。”警卫似乎明白了。

“看来,要再次进行投票了”,旁边的同事,打了个哈欠,“我们要晚点下班了。”

“嘿,我们何时准点下过班”,警卫小声调侃道,“不过,也就重复投票罢了,没什么大问题。”

“未必”,旁边的同事忽然语调严肃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随意,“也许,他们内部已经知道了部分投票结果,也许投票失败的那几个人……甚至……一个人,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这些都是保密的,只有委员会主席才有权知道”,警卫想了想,“还有技术人员,为了处理问题,势必会了解某些细节,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谈不上众矢……”

“不,就算程序设置地再严密:连技术人员,都只是知道有人投票失败——而不知道具体是谁失败,然后,进行全部设备的更换”,旁边同事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就算委员会主席,仅仅知道投票失败的结果,而再无更多细节的知晓,最终——”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相关人等也会知道全部事实的,因为,人心是控制不住的。”

“有点深奥……”警卫挠了挠头。

“嗯?没什么深奥的”,旁边的同事,摘下了帽子,理了理他稍有凌乱的头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说不出什么深奥的话”,便又带上了帽子。

警卫有些木然地看着他旁边的同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你”。

“啊,是的,我是新来的。”

投票再次进行。

最终,阎砾四票,另一位候选人三票。

是的——人们,渐渐知道,晓枫投票给了阎砾。

人群,团体,利益集团,谣言亦或事实,如滕蔓四处延伸。

“枫,你真的把票投给了那个鹰派?”电话里惊讶的女声,依然带有几丝温柔。

“不,我最终改变了主意,投给了另一位。”晓枫解释道。

“投票结果是四比三。”女声确认道。

“是的,但我的确投给了另一位”,晓枫顿了顿,“原先没有投给阎砾的一个选举人在第二次投票时,改变了主意,将票投给了阎砾,成为了阎砾获得的第四票。”

“人们是很蠢的,你知道。”

“我知道。”

“你好像有些改变……”女声有些犹豫,“我……有点不安,我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嗯,好的”,晓枫望向办公室的窗外,此刻,阳光正好,他想起了,那时,他一个人走出议事厅,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脸上,似有若无,“桐”,他正要说,她却挂了电话,只留下虚无的噪音,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那时,你喜欢的雨,停了。”

二零一八,再也不见

其实,元旦算不上节日。

新年也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人总是以今日为当下,以昨日为历史,以明日为未来。

每天都是如此。

并没有特殊的那么一天。

不过,这种想法不讨人喜欢。

所以,祝在意新年新开始的人们,新年快乐。

第卌八章 价值

“落日沉入地下,未必,明月就会升起。”莫远注视着老头,重复着之前老头的话语,他的左手轻轻抓着被子,那殷红的色彩多了些许褶皱,“这是你的愿望,还是,你的恐惧?”

“蓝眼啊,年轻人说话,不要挑衅的意味太浓”,老头的视线,依然,落在窗外,“你的身体尚处于恢复之中,万一出了意外,会让我很困扰的,我不喜欢写报告,尤其是给那些——在敌方出生入死,最终,却在这种地方了结了一生的人——写报告”,老头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视线散漫,没有焦点,他的眼眸里遗留着窗外那夕阳的余晖,只是,比床单上的殷红更加血腥。

莫远,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虚弱的身体,抓着被子的左手,攥得更紧了。

“恐惧?”老头瞥了眼莫远的左手,轻蔑地笑了,“如果,a国的那次任务,不……如果,以前的每次的任务,你都能具有这种觉悟,我会更看好你。”

“一个对你而言,更称手的工具吗?”莫远冷笑道。

“至少,那样,不会沦为你所谓的‘交易的礼物’”,老头轻轻摇了摇头,“大多数人都是工具罢了,成为有价值的工具,就是大多数人的人生意义,如果,你不遵守这样的规则,你会提前出局的”,老头再次瞥了眼莫远攥紧被子的左手,微微颤抖着,“看来……并不是恐惧……”

“你有必要对一个没价值的工具,如此说教吗?”莫远不解道,“我丝毫不欣赏你的人生……但,我喜欢有一个话少的目标明确的上级,虽然,他的目标,对我而言,毫无兴趣。”

“呵”,老头叹了口气,垂下了眼脸,“大概人老了,就是这样的吧。”

莫远愣了一下。

沉默——

唯有,空调的气流声,和着略微凉意,吹扰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莫远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被子上,夕阳的余晖,越来越黯淡。

忽然,那些黯淡的殷红,一块块地,不规则地,模糊起来。

“嗒,塔塔。”

像是有水滴砸在窗玻璃上。

莫远望向窗户。

一圈圈的水纹,稀疏地,在窗户上,慢慢地泛开。

“轰——”

一个惊雷。

水纹便密集起来,层层叠叠地,犹如水幕,遮掩起窗外的一切,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哗哗潺潺。

“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老头说罢,便起身向门走去。

莫远的视线离开窗户,跟随着老头。

老头走到门前,停住了脚步,“至少,今晚,人们是看不到明月的。”

门开了,随行的警卫,立正示意。

“走。”老头说道。

“是。”

“这雨会下过夜吗?”莫远心里问道,忽觉,这个问题,无聊至极。

清晨。

初升的朝日。

几缕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伴着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

恢复了身体的莫远,坐在书桌前,键盘声清脆响亮——那是晓岚的机械键盘,桌上放着一杯苏格兰粥,就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关于‘神迹’……”,莫远停下了手指。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

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可以用科技来解释。

但,那白色的犹如天使羽翼般的翅膀,像双手那样,护住那修女模样的女子时,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与不可侵犯,是的,除了神迹,还能有什么更合适人心的解释呢?

沉思片刻,他继续书写此次的任务报告。

晓岚的死,是要有价值的。

莫远所能做的,便是,极力挖掘这些价值。

苏格兰粥渐渐消失于杯中。

阳光,渐渐,消失于东面的窗户。

键盘声依然清脆响亮。

合上屏幕。

莫远站起身。

他稍稍环顾了下自己的房间,凌乱不堪,唯有这书桌,干净整洁。

“呼。”莫远伸展了下身体,望着西面的窗户,夕阳将天空映照着异常温暖。

走至室外。

莫远抬起头,天空蔚蓝清澈,云朵像是徜徉在大海上的白帆,一路向西,渐渐化作红色的火焰,融入晚霞之中。

莫远打开了通讯设备。

等待音。

“局长”,莫远说道,“此次的任务报告,我已经提交了。”

“很好”,老头答道,“不过,局长这个称谓还为时……算了。”他自觉无趣。

“我想申请退出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突如其来,却准备良久的话语,“更确切地说,我申请退出国土安全部。”

“不想复仇吗?”老头停顿了一下,“何况,留在这里,你能做更多的事情,对晓岚来说,也会让她的死更……”

“不,我太弱了”,莫远语气坚定,“我只适合做一个过家家的黑客罢了,我不想被他人置于死地,但,也不想置他人于死地。”

“我可以把你调到其他部门,执行其他任务”,老头语气加重,“那些任务所处的环境,会严格遵守‘生命保障原则’。”

“不,上次任务所处的环境,本也会遵守‘生命保障原则’的”,我了解a国的做事方法”,莫远遗憾地说道,“但,意外总会发生的。”

“留在这里,你能做更多的事情。”老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

“我不想再遇到意外,我也无力承担再一次的意外”,莫远望向远处的夕阳,“何况,我的搭档,已经不在了。”

“搭档可以再……”

“不了,如果,你有过失去搭档的经历的话……而且,的确如你所说,我没有做到我该做的。”夕阳,在莫远的眼眸里,渐渐沉入远处的地平线。

“我明白了”,老头的语气恢复往常,“那么,按程序吧。”

“谢谢。”

通话被挂断了。

“你在那里站了多久?”莫远冷冷地说道,“当别人在通话时,应该站在适当的距离以外,这点礼貌,你不懂吗?”

“我……没有想听你的通话”。一个怯怯的女声,从莫远背后传来。

莫远转身。

狡黠的大眼睛,简单的马尾辫,胸前佩戴着紫边赤金的胸章——情报组的胸章,不过,原先缺少的一个角——象征着非正式工作人员——业已完整:“我是情报组的翠蜂。”

“嗯。”

“你不弱”,她说道,“你需要搭档。”

2019.2.11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12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13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14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15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卌九章 完整

“呵”,那紫边赤金的胸章,在夕阳的沐浴下,熠熠生辉,闪烁在莫远的眼眸里,“你可记得,我在冷杉图书馆时,和你说过的话吗?”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请不要再跟踪我了”,翠蜂慢慢回忆道,“你当时是这样说的。”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莫远顿了顿,“不过……记得前半句也就够了。”

“后半句,我记得是……”翠蜂略微低头。

“情报组的工作很轻松吗?”莫远打断了翠蜂的思绪,慢慢向她走去,相比翠蜂,莫远要高出一个头,“没什么正事要做吗?”

-

“你在做什么呢?莫远”,晓岚微嗔道,“我们已经不再是实习阶段的学生了。”

“没做什么。”莫远合上了屏幕。

“那还不赶快研究一下,组长布置给我们的任务”,晓岚提醒道,“这才是我们要做的正事。”

“好的”,莫远打着哈欠,“其实,没人会在意你是谁的女儿的,你不必太……”

“可我自己在意”,晓岚看着莫远,眼神中透着凉意,“别拖我后腿。”

莫远抹去眼角的睡泪:“嗯。”

-

“事实上,你是我实习阶段自选课题的重要线索。”翠蜂微微仰起头,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莫远。

“自选课题?”莫远的身体渐渐挡住了背后落日的余晖,黯淡的身形镶上了淡金色的轮廓。

“你是历届毕业生中,唯一一个通过毕业考试最终科目的人”,翠蜂停顿了一下,“我查阅了你那届考试的资料,灰背是全科目总分第一的,就综合能力而言,他若不是唯一一个通过最终科目的人,至少也该是其一,才比较合理。”

莫远看着翠蜂,眼眸里,学院时晓岚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然而,却只有你一个人通过了,被称为……”

“‘多余的科目’”,莫远走至翠蜂跟前,脸影轻抚在翠蜂的脸上,身影遮住了她胸前徽章的光辉,“我记得,历届考试最终科目的信息,是需要授权才能访问的,授权等级至少……”莫远的视线越过翠蜂,望向远处的天空,“老头那个级别的。”

“是的”,她半是遗憾半是好奇地说道,“自你成为唯一通过这个科目的人之后,这个‘多余的科目’,因为所谓的‘不合时宜’,被永远地废除了,作为此后的毕业生——我,也就没有机会亲身参加这个科目了,更不能通过当届的最终科目,去推测历届的。”

“那是一个旧时代的产物,的确,不符合如今时代的要求,被废除,是理所当然的”,远处的天空依然蔚蓝明亮,仿佛身后的夕阳,与它无关一样,“它终究会入夜的。”

莫远些许莫名,些许伤感的话语,让翠蜂有些茫然,稍稍愣神之后:“所以,若我能挖掘出相关信息,那届最终科目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足以证明我情报工作的能力了——也就能顺利通过实习期的考核”,翠蜂眨了下眼睛,“而且,我的组长同意了我的选题,也上报给了处长,并得到了他的许可。”

“那老头,偶尔也会玩些出圈的事吗?”莫远的视线,重新落回眼前的翠蜂身上,似问,又似自言自语,没等翠蜂张嘴,莫远继续说道,“历届参加最终科目的人,都可以成为你调查的线索,灰背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喜欢聚光灯下的感觉,想必,也会喜欢被采访。”

“他们对于,最终科目,一个个,都讳莫如深。”

“这是自然的”,莫远望着翠蜂胸前的徽章——崭新的完整徽章,忽觉,像是有血一般的殷红液体从徽章表面溢出,空气中,渐渐弥漫开铁锈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他的幻觉,他任由自己的幻觉蔓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都被要求严格保密,我也一样。”

“我在巨鲸咖啡馆见到你……”,翠蜂看着莫远越来越靠近的右手,稍稍向后挪了身子。

“完整是有代价的”,注意到翠蜂的举动,莫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不礼貌地伸向翠蜂的胸口,他收回了右手,“作为正式工作人员,你有了更大的权限,但是,也少了更多的自由,并且,还将面对更多的危险和意外。”

-

“瞧,蓝边赤金的代表信息战略战术小组的胸章。”晓岚向着莫远说道。

“缺了一个角。”莫远表情平淡地说道。

“实习期嘛”,晓岚笑道,“你还担心过不了实习期吗?我的搭档。”

-

“你在巨鲸咖啡馆的作为,让我相信,你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翠蜂顺着莫远的话,“对于既定的规则,你不会墨守成……”

“不了,我已经选择了退出。”

“为什么?巨鲸咖啡馆也好,冷杉图书馆也好,那个随意却又充满自信的你”,翠蜂心有不甘地说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抱歉,我回屋去了”,莫远转身,抬起左手,轻轻挥动了几下,“我对你的课题,没有兴趣,谢谢你让我回忆起过往的一些事,作为回报,给你一个提示:那些能长久保守的秘密,不仅是因为,它被完备的限制了,更是因为,承载着秘密的人们不愿提起它。所以,若你想获取情报,与其,想着怎么强硬地撬开对方的嘴,不如,试着让对方自己萌生出吐露心声的**。“

“你觉得她希望你这样吗?“翠蜂轻握着双拳。

莫远停住了回屋的脚步:“老头为什么会同意你的选题,他不过是拿你作为一个有趣的工具,去试探一下他的手下,看看他们,够不够忠诚,能不能保守秘密。”

“我知道”,翠蜂对着莫远的背影说道,“那又如何,对他而言,对这个世界而言,就算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工具,但对我自己而言,我就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独立个体,这是我自己想做的选题,即使,我已经通过了实习期的考核,我依然,想继续这个选题,因为,它是我自己的选题,是我自己想做的选题。”

“有什么意义?”莫远问道,“知道真相又如何?得到的已经得到,失去的已经失去,一切既成事实,无法改变。”

“你……”翠蜂合上了嘴,心里念道,“一点也看不出你的难过,一点也看不出……只是我的错觉吧……”

-

沉沉地。

莫远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屋内。

空调安静的工作着,气温舒适。

莫远起身,来到书桌边,打开屏幕,运行了一晚的程序,显示了运行的结果。

莫远仔细看着屏幕,然后,合上。

-

莫远慢慢走在去往综合事务大楼的路上。

夏天炎热的阳光,炙烤着室外的一切。

莫远停住了脚步:“项宇。”

“不,叫我灰背。”项宇气势汹汹地向莫远走去。

莫远站在那里,等待着。

项宇握紧拳头结结实实地揍在莫远的腹部。

迷走神经在重击下引起剧烈的疼痛,莫远捂着腹部,弯下身,倒在了地上。

项宇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出几步,忿忿地说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她?”

半晌,莫远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望着项宇离开的方向,呆滞地看了一会,低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在周围路人的小声话语下,继续,向综合事务大楼走去。

-

“我是你离职手续之中,保密规程的责任人”,一个身穿蓝黑色制服,身材高挑,眉眼纤细的年轻女人,扶了下眼镜,“我叫白鹇。”

“你好。”莫远坐在了白鹇对面的靠背椅子上。

“你很准时。”

“我稍微提前了一点出发的时间。”

“好,寒暄就到此为止吧”,白鹇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莫远的手中,“由于你的工作接触了大量涉及国家安全的机密,所以,我们在你离职时,需要对你执行保密规程,这份文件,详细向你介绍了,具体的事项。”

“嗯”,莫远边答应,边签了字,“我没有异议”,便交还给了白鹇。

“你不打算仔细阅读一下吗?”

“没什么意义。”

“好的”,白鹇并不感到意外,“有一个事项,我还是要说明一下。”

“请。”

“我们将对你脑中涉及国家机密的记忆部分,进行模糊化处理”,白鹇解释道,“事后,有些事情,你将无法再清晰回忆,甚至,完全忘却。”

“如果我搭档的死,涉及了机密,这部分记忆会怎样?”莫远问道。

“你将记不清你搭档牺牲的过程,甚至,完全无法回忆这段过程。”

“我不能接受。”

“你已经签字了”,白鹇手指轻轻敲了敲手边的文件,“况且,你也清楚,这由不得你。”

“如果”,莫远压低声音,慢慢说道,“只是为了保护机密,防止外泄的话,未必要模糊这段记忆。”

“你的意思?”

“是否可以篡改这段记忆?”莫远注视着白鹇的眼睛,“将这段涉及机密的,我搭档死亡的过程,篡改成另一段,与机密无关的,我假想的过程。”

“不行。”

“为什么?”

“模糊记忆,并没有创造新的记忆,它只是让你回忆困难,想不起过往”,白鹇的视线与莫远的重合了起来,“而篡改记忆,则是产生了新的记忆。前者是允许的,而后者,是被科技伦理委员会,所禁止的。”

“即使我自愿也不行吗?”莫远问道。

“前者,由于允许研究,所以,已经研制出相对成熟的工具,而,后者,由于禁止研究,所以,连可以勉强使用的工……”

“你真的要我相信没有设备的这类说辞吗?”莫远问道。

“什么意思?”白鹇在莫远的视线中,寻找着什么。

“你之前是杉木大学脑科学研究所的教授,后来,因为个人原因,提出了离职”,莫远平静地叙述着,“之后,你来到了国土安全部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成为了一名负责处理离职事务中保密规程的人。”

白鹇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注视着莫远。

“一个年轻的教授,甘愿,做这么无聊的工作吗?”莫远问道。

“你想说什么?”

“你离职,是因为你做的研究违反了科技伦理委员会的规则,为了你的个人声誉”,莫远身体前倾,将手放在了桌上,“给了你主动离职的机会。而这份无聊的工作,是无法为老头赢得你的加入的”,莫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一种以牙还牙。

“你想多……”

“需要证据吗?”莫远打开了左手的腕部设备,一份详细的资料,投影在了两人面前。

“你想怎样?”

“我?我在给你一个机会”,莫远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你不想对一个现役的国土安全部特工做记忆修改的实验吗?”

“我……”

“老头,也很希望有实际的研究数据吧?”莫远关闭了投影,“毕竟,死刑犯之类的实验体——那种精神状态的人,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数据,即使老头觉得有参考价值,你作为一个有抱负的科学家,会满足吗?”

白鹇,忽然,笑了,纤细的眉眼舒展开去,她拿下佩戴着的眼镜:“我没近视,我只是喜欢从眼镜之后看这个世界。”

“虽然,有些许奇怪,但我能理解你。”莫远微微歪着头,像是想穿过眼前的白鹇,看到后面更远的地方。

“我想,如果我问你,你是如何调查到这类信息的,那就显得我太无趣了”,白鹇重新戴上了眼镜,“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莫远点点头。

“你是心灰意冷提出离职,然后……”白鹇闭上了嘴,“算了,其实,与我无关。”

莫远没有回应,眼睛微合,注视着白鹇的嘴唇。

“这事,的确对我很有诱惑”,白鹇的嘴唇,张合着,“当然,对你肯定也有价值,我可不相信你会白白为我提……”

“那段记忆,我期望修改成这样。”说着,莫远递上一张纸条。

白鹇接了过去,仔细阅读后,撕碎,放入了回收装置。

“我会在那段记忆处埋入一颗种子,随后,它会生长,蔓延,将已有的记忆取代”,白鹇慢慢解释着,“它总的生长方向,是我确定的——会按你所期望的,但是,细微之处,则是不可预见的。”

莫远低下了头。

白鹇等待着莫远的回复。

“我明白了”,莫远坐正了身姿,“风险,我愿意承担。”

“我将向处长汇报”,白鹇补充道,“我和他之间有契……”

“尽快吧。”

“好的。”

2019.2.18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19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92.2.20 进度汇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