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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庶女要翻天》


第一章:恶奴欺主

花香鸟语、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阳光照耀下的青山村,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这里的人们以种地为生,并且有一大半田地,是京城荫宁伯府的产业。

此时,位于青山村村子东头的庄子上,却笼罩着一层乌云。

只因一年前送到庄子上,才年仅十岁的伯府杜二姑娘,病了好些天,这两天已经水米不进了。

虽然送了好几回口信,到京城的伯府上。

可是伯府却迟迟不派人来。

而且连个回信都没有,好似已经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女儿在这里。

眼看这天,这二姑娘只有出没有进的气了。

她的乳娘只好哭着,去找人准备装裹的东西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姑娘出气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突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随即就见从外面窜进来一年轻妇人:

鬓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用一根玉钗挽起,还插上几朵绢花;身着桃红裙摆,面上罩一件绿衣衫。

她一进来,就拿一双吊精眼,往那天青纱帐里瞧,神情带着几分紧张,又带着几分轻佻。

待看清床上的人悄无声息后,她眉稍不禁带了几分笑意。

随即转身就去开箱笼,翻找出几件鲜艳的衣服后;又去打开了梳妆盒,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收入囊中。

那妇人刚准备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什么,转身又朝着床边走去。

她边走边轻声嘀咕:“二姑娘啊,你别怪我,是你家人不要你的!

你说你身上那些东西,要入了黄土多可惜。不如积积福,送我二丫穿穿,好保佑你下辈子投个更好的人家……!”

妇人边碎碎念,边拔去了姑娘身上的钗环。

就在她要去拉姑娘颈上的链坠的时候,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向她。

那妇人本就紧张,见二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吓得一个激灵就坐在了地上。

惊魂甫定的妇人,见床上没有什么动静,顿时恶从胆边生。

她从地上爬起来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拿起边上的枕头,就照着二姑娘的面上捂去。

反正那死丫头已经病入膏肓,谁会知道她是病死还是捂死的?

床上的人儿,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剧烈地挣扎着。

可无奈她一直病着,加之人又小,能有多少力气?

眼看着床上的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笑容慢慢浮现在妇人的脸上。

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扎着双丫鬓,身材单薄瘦小,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撞开那妇人,拿开姑娘脸上的枕头后挡在床前,怒目瞪向那妇人: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家姑娘?”

那妇人气急败坏地来拉小丫鬟,可这小丫鬟无论那妇人如何打骂,就是不让开。

妇人无法,只好指着她骂:

“好你个下贱的贱蹄子,居然敢坏你老娘好事?也不知你家,这没人要的贱种姑娘一去,你还能不能活?”

“我能不能活管你屁事?”

这小姑娘目测也就八九岁的年龄,面对气势汹汹的妇人,虽然眼里写满了畏惧,可是嘴上却是丝毫也不退却:

“你敢捂死我家姑娘,你就是谋杀!伯爷不会饶了你的!”

妇人愣了愣神,随即一抹狠戾爬上眉稍:“那老娘今天,就连你也一起灭了!”

妇人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

小丫头护在姑娘身上,全身却在微微颤栗着。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声音虽然微弱,却不失威严。

妇人一怔,不禁望向声音的来源。

小丫头这才发现自己的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冷冽地瞪向那撒泼的妇人。

她连忙把自家主子扶起来,让她坐靠在拔步床上。

床上的人,冲着那妇人一眼刀扫过去,这才缓缓开了口:

“东西可以你拿走!本姑娘不予追究,但你现在必须马上,尽快滚出我的房间!”

那妇人见这姑娘周身的气势,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又见她点了头,让自己把东西拿走的。

她连忙倒了声谢后,急急忙忙卷起东西,退出了房间。

这里,小丫鬟急得不得了:“姑娘!那武大家的分明想捂死你的?你怎么放过她,还让她拿了姑娘的东西的?”

被称作姑娘的女孩子,惨白着脸,弯弯毫无血色的嘴角,笑容里颇有几分无奈:“你刚刚打得过她吗?”

看对方五大三粗的样子,别说这小丫鬟打不过,就是这二姑娘没病的时候,两个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吧?

小丫鬟闻言立即像泄了气的气球,只是朝外面张望着:“钟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阿萝,你倒杯水来我喝!”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虚弱地传来。

叫阿萝的小丫鬟连忙应声不迭,送上茶水后,随即轻轻退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喝了杯水后,床上的人才缓过劲儿来,慢慢整理着脑海中纷乱的记忆。

原来就在这杜二姑娘,已经死得透心凉的时候。现代女孩杜婉仪,因为加班过劳死,居然穿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女孩子身上。

刚穿过来的婉仪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哭诉着什么。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才刚涌入她的脑海里。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满脸戾气的妇人,拿着枕头来捂她口鼻。

就在婉仪绝望地以为,又要再死一次的时候,正好阿萝闯进来救了她。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荫宁伯府的嫡出小姐,只因母亲温氏犯了,所谓的七出之条后,被休回了娘家。

不久后,后母袁氏便进门。

这杜二姑娘从小,本就被生母惯得娇纵任性的。

如今生母不在,继母进门,她哪里咽得下,这突然凤凰变麻雀的待遇?

更何况,她心眼又小,耳根子又软,身边又没个真正得力的忠仆。

不久之后,她就因为上不尊母,下不爱护兄弟姐妹,直接被送到庄子上来的。

本来,这杜二姑娘天真地以为:等父亲气消了,就会来接她回家的。

第二章:发现镯子

可是她们主仆三人,在这里等了近一年,却毫无动静。

心浮气躁的杜二姑娘,就想出用生病的办法,博取父母同情。

结果就是她直接作死了自己,倒便宜了因熬夜,过劳死的现代女孩杜婉仪。

理清了杜二姑娘的身份信息,婉仪直摇头,她对着空气喃喃地念叨两句:“杜二姑娘,你安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这具身体的。”

至于替杜二姑娘讨回公道?

婉仪现在可不想,她今生还不想短命呢!

懦弱就懦弱吧!

前世,她可是看过不少史书。

发现古代后宅里的女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狐狸。

而她只是一只毫无自保能力,也毫无战斗力的老母鸡而已。

婉仪这么想着,随即唤了声阿萝。

阿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随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丫头月牙眼,殷桃嘴,看着干净清爽,只是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阿萝,你去看看厨房里,可有什么吃的东西没有?”

“诶!”阿萝高兴地应了一声,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返来,从绣蓝里翻出一把,她们常用的小剪刀。

想了想,又换成一把大剪刀,放在姑娘床头:

“姑娘,阿萝很快就会回来的。要是再有人趁着婢子不在,敢胡来!你就拿剪刀扎她!”

小丫头殷殷叮嘱着,看她认真的样子,婉仪突然就笑了:

“我记住了,你快去吧!”

阿萝这才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婉仪忙在后面喊,让她跑慢点儿,可小丫头早已跑远了。

这里婉仪收回目光,盯着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发呆。

这只镯子通体雪白,还有一圈细细的花纹点缀,不过这花纹也是白色的。

婉仪很好奇:为什么那武大家的,不要这个镯子呢?

她想把镯子拿下来,可是那镯子却怎么弄也弄不下来。

想来是没吃饭的缘故,所以连只镯子都捋不下来。

婉仪正想着,就见阿萝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直到到了房门口,看见床上的主子,这才喘匀一口气:

“姑娘,再没人来找你的麻烦吧?”

她说着话,端着一个瓷盘走进了房间,瓷盘上放着几个馒头。

看到那几个馒头,婉仪以手抚额。

阿萝以为姑娘头晕,忙紧张地上前:“姑娘,你好点儿了吗?要不要阿萝去请大夫?”

在不伤害这小丫头,一颗脆弱心的情况下,婉仪只好委婉地表示:

“阿萝,我现在想喝粥了。”

阿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姑娘病了这么多天,哪里咽的进这干巴巴的馒头?

“呀?阿萝笨死了!”自责一声,阿萝快速地端起馒头,又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阿萝就端来了小米粥。

她盛了一碗粥,就来喂婉仪。

婉仪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哪好意思让一个小丫头喂?

可转念想起这具身体的年龄,还是乖乖地任她去了。

“阿萝,你说那武大家的,为什么不要这只镯子?”

婉仪伸出左手,给阿萝看。

阿萝看着她白皙的柔荑,突然变了脸色。

“哪有镯子?”

她焦急地用那只空着的手,抚上婉仪的额头:

“姑娘,你该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还好、还好!已经退了烧了。”

她重新拿起调羹:“姑娘,你别急。等钟妈妈回来,婢子让钟妈妈去给姑娘,把那些衣服首饰都要回来!”

婉仪有些吃惊,不知到底是阿萝看不见,还是不愿意说?

正在这时候,外面一阵哭声由远及近:“我可怜的姑娘呀!我真是白操了这份心啊!”

阿萝却一喜:“钟妈妈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松垮着鬓发,满脸皱纹的中年妇人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一包东西的婆子。

到门口时,两人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俱愣住了。

片刻后,中年妇人才回过神来,冲到婉仪面前,抱着她号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姑娘呀?你可醒过来了!”

而那婆子则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神情有些尴尬。

她问了一声安后,转身就提着东西,离开了此地。

那先进来的妇人,正是杜二姑娘的乳母钟妈妈。

只见她又哭又笑的,突然停住哭声,牵起婉仪的手,吃惊问道:“我的姑娘啊,你手上的镯子呢?头上的钗环呢?”

阿萝闻言不禁哭了起来:“都被武大家的给抢走了!”

“这偷汉子的下三滥女人!”钟妈妈大吼一声,如同一只激怒的公鸡一样,拍打着翅膀冲了出去。

婉仪皱眉:“这钟妈妈?”

阿萝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姑娘放心!钟妈妈很厉害,不会吃亏的。”

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钟妈妈看到自家姑娘,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问,阿萝居然没有半分不满和奇怪的意思!

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唉?

婉仪无语望天,这下她总算明白这杜二姑娘,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没了。

由于这所宅子不算大,很快,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叫骂声音。

婉仪也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钟妈妈也看不见这个镯子呀?

想起前世看过的许多小说:主角穿越过来,都会带着一个神秘的主角光环,有的是仓库,有的是系统,还有的是空间。

想到这里,婉仪兴奋异常:这一定是空间!空间都里有丹药、有灵石,再不济还有一个灵泉的!

天哪?我要发财了!婉仪高兴得恨不得飞起来。

当阿萝进来,就看到自家姑娘,拿着把剪刀在自己右手上比划着。

她立即心电急转:不好!姑娘要自杀!

阿萝急得扑过去,直接去抢剪刀。

本来还迟迟下不去手的婉仪,被阿萝这么一撞,剪刀就华丽丽地在右手上,留下了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

可只见白肉翻飞,婉仪疼得龇牙咧嘴的。手上却是连一滴血,都不曾流出来。

原来这具身体病得太久了,是以并没有什么血液流动。

吓傻的阿萝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哭着去找包扎的东西去了。

这里,婉仪忍着剧痛,终于挤出一滴血来。

第三章:坑人的空间

那红色的血液滴到白色的镯子上,发出了一道柔和的光芒。

光芒闪耀了一瞬,随即消失。

镯子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阿萝找来纱布,轻柔地帮婉仪,把伤口包起来,那双月牙眼里有水雾氤氲开来:

“姑娘,等包扎好了,阿萝给姑娘请大夫去!”

“不用了。”

婉仪摇摇头:我有空间,空间里灵丹妙药一大堆,怕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钟妈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走进来。

神情却兴奋无比。

她终于把姑娘的那些贵重物品,拿回来了,包括之前武大家的偷去的那些。

见钟妈妈进来,阿萝忙把婉仪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她。

钟妈妈看着婉仪手上的纱布,立即沉下脸来: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要是这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或者留下疤痕什么的,回头伯爷一定饶不了我的!”

“没事的,”婉仪语气淡淡:“钟妈妈放心,钟妈妈一心为主!等我回去后,一定会禀报伯爷的。”

钟妈妈闻言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也不去管自家姑娘为何?把称呼由父亲换成了伯爷。

阿萝见钟妈妈终于平息怒火,再次提起说要去请大夫。

钟妈妈这才想起来,不禁皱眉斥道:“还不快去!在那里磨蹭什么?”

婉仪看了看钟妈妈身上的灰尘草屑,吩咐道:“钟妈妈,你把镜子拿过来,就下去洗洗吧?”

“好!”见到自己的战利品,钟妈妈又高兴起来。

她拿过一面菱花镜,交给婉仪,也不问缘由,就径直出去了。

这里,婉仪看着镜子里的那副面容:

有些枯黄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因为消瘦而突出的颧骨,弯弯的眉毛,惨白的脸蛋,毫无血色的嘴唇,只有一双大眼睛还算明亮。

这是人还是鬼?

算了,不管了!只要能活着就好!

求生欲强烈的婉仪,放下镜子,右手抚上镯子,正想着怎么进去。

突见白光一闪,自己就置身在一片沙漠里,并且还是以躺的姿势。

咦?难道自己进来的方式不对?

婉仪意念急转中,人又回到了自己躺的床上。

这次她诚心祈祷了一番,怀着虔诚的心情,勉强站到了地上,再次进入空间。

金黄的沙子还在那里,似乎并未因为有人的到来,而感到什么不安。

而且因为这具身体虚弱,她在空间里站着,竟觉得非常吃力。

婉仪反复进入空间几次后,终于确定:她的空间里就是一片沙漠,别无他物。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片沙漠地里,没有刺眼的阳光,感觉不到风和热浪而已。

而且这片沙子里,也没有一点杂质。

不要说灵泉,就是连个小水坑都没有。

难道这片沙子有什么奇异之处?

婉仪将纱布解开一点点,随即抓了一把沙子,撒到了露出的伤口上。

半天过去,那伤口竟然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撒了沙子的伤口,更疼了!

还有,坐在沙子上,没有什么倚靠,婉仪感到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害怕阿萝和钟妈妈回来,发觉自己不在,吓着了她们。

婉仪只好带着一把沙子,退出了空间。

婉仪刚躺好,就见钟妈妈,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进来了。

见婉仪手上的纱布开了,伤口上面还有沙子。

她忙打来水,重新解开纱布,边替婉仪清洗,边责备她不省心。

等钟妈妈清洗完,婉仪冷冷问道:“这里谁是主子?”

“当然是你,”说到这里,钟妈妈神色一变,竟然是悲从中来:“我从小将你带大,明里咱们是主子,实则我待你如同母女呀!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哇!”

“够了!”婉仪眸光冰冷:“钟妈妈的哺育之恩,二姑娘自然领情!还请钟妈妈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行了!”

她实在不想被这样的人,啰哩啰嗦一大堆,实则从头至尾,连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没有。

说得好听点儿是忠仆,其实是私心太过,以至于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钟妈妈这才发现,自家姑娘今天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她定定地瞅着婉仪,想看清眼前的姑娘,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总爱扑到她怀里撒娇的姑娘?

婉仪弯弯唇角,目光投向钟妈妈身后。

阿萝正带着,一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

此时,婉仪的手上的伤口,已经被钟妈妈洗出了丝丝血迹来。

大夫十分敬业地给婉仪上好药,又开了方子。

钟妈妈早已收回对自家姑娘的猜疑,提心吊胆地问大夫:“大夫,我家姑娘的手不会废吧?会不会留下疤痕?”

大夫捋着山羊胡须摇头:“伤口太深了,还不知道伤没伤到手上的筋脉?是以现在很难下决定。”

阿萝一听,急忙跑到婉仪面前安慰道:“姑娘,你别怕……。”

她才开口,就被钟妈妈一连串的话语打断了:

“这可怎么办呢?手残了就不好嫁人了!伯爷会打死我的。”

见姑娘的面色变了几变,阿萝就去拉钟妈妈。

可是钟妈妈依然手足无措地唠叨着。

“钟妈妈!送大夫出去,顺便拿药吧。”

婉仪冷冷地出了声,这声音不算大,可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地威严。

让钟妈妈忍不住猛地一激灵,连忙收起眼泪,恭敬地送钟大夫出去。

钟妈妈刚送完大夫回来,就见这宅子里的管事老刘,带着武大家的媳妇潘氏进来,给婉仪请罪。

刘管事一来,就跪在了地上,一个头磕了下去:“是小老儿无能,小老儿管教无方,这才让潘氏冲撞了姑娘!

小老儿现在把她带来,给姑娘赔礼道歉!希望姑娘能原谅她的一时糊涂。”

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潘氏,也跪在那里请罪:“姑娘,是小妇人一时被鬼迷了头,这才无意中冒犯姑娘的!

还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小妇人真心悔过的份上,原谅小妇人这一回吧!”

看来,这道歉并非潘氏的本意,是以她并没有多少诚心。

第四章:处置潘氏

再说这刘管事,不但是这宅子里的总管,也和替伯府打理庄子上产业的管事,是亲戚关系。

而这潘氏,是刘管事亲外甥女,夫妻俩都在这宅子里当差。

见婉仪不做声,刘管事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哀求起来:

“是打是骂,全凭二姑娘做主。只是还请二姑娘看在,老小儿忠心耿耿的份上,留下我家黑妮一条命。

毕竟老小儿的姐姐,只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

婉仪叹息了一声之后,才开了口。语气淡淡:

“全凭刘叔做主,刘叔是这宅子里的主事,自是懂得怎样处置这样的下人。刘叔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没意见。”

阿萝却不干了:“姑娘!那潘氏刚刚,可是差点儿就要了你的命啊!”

钟妈妈也摇头:“姑娘,现在可不是老实仁慈的时候!”

不老实又能怎么样?

婉仪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自己这具身体久病无力的,而且手又受伤了;

一个阿萝虽然忠心,可是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这乳母钟氏是个自私自利的主,只怕危险真正来临时,逃得比谁都快吧?

是以,在身体没复原之前,还是不要与对方硬碰硬好!

再说自己有空间在手,等身体复原了,还怕收拾不了两个刁奴?

见姑娘目光坚定,钟妈妈不再劝。

刘管事当着婉仪的面,当面宣布:将武大和潘氏夫妻两个,赶出庄子!永不录用!

潘氏一听,这才慌了,急急忙忙拉着刘管事的袖袍嚷道:“舅舅,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舅舅,你怎么能如此……!”

“住口!”刘管事恨恨地将潘氏推到了地上。

随即问婉仪:“姑娘,您对于小老儿处置的结果,可满意?”

婉仪看着自己的手,答道:“只要刘管事问心无愧就行了。”

刘管事有些心虚,随即望向哭哭啼啼的潘氏:“还不快跟姑娘磕头,感谢姑娘的宽宏大量?”

潘氏从新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婉仪磕了三个头。

刘管事这才千恩万谢地,带着潘氏离开了这里。

这里钟妈妈再次唠叨起来:“姑娘,正所谓人善被人欺!……”

婉仪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刚刚的事情,我不想再听到谁提起了!”

钟妈妈后面的话嗄然而止。

心里只打鼓:我就说姑娘今日神情不对,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想到此,她急急忙忙拿出,姑娘往日戴的玉佩平安符等等,给婉仪挂在身上。

心里边骂潘氏边念佛,希望能把这鬼怪吓跑。

婉仪懒散地躺在床上,任钟妈妈在那里折腾着。

“阿弥陀佛!现在好了,鬼怪再也不敢近姑娘的身了!”

这金玉一戴上,姑娘好似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懒散的姑娘了,钟妈妈顿时欢喜不已。

又唠叨两句,唤阿萝好好照看姑娘,自己急急忙忙到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这宅子里的仆人本就不多,潘氏原本在厨房里做事。

如今她一走,就剩下老刘家的和叶家的了。

而且姑娘的饭菜,一向是钟妈妈亲力亲为的,用她的话就是:别人做的饭菜,她不放心给姑娘吃。

待钟妈妈走后,就见老刘家的和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她们都是这宅子上,做事的几家仆妇。

阿萝一见她们进来,急忙抄起了剪刀,站在床边上,如同一只伸长脖子的大白鹅,只等着对方靠近。

见阿萝如此紧张,婉仪压住笑意,吩咐道:“阿萝,她们都是来看我的,你去给她们倒茶吧!”

老刘家的不愧是内宅管事,一进来先按住了,正准备去倒茶的阿萝。

就来拉婉仪的手,嘘寒问暖的,嘴里连连说着可怜的话语。看那神情,倒像感同身受似的。

婉仪懒得应付她们,只说犯困。

老刘家的也不介意,只说等姑娘好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姑娘云云。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这才离去。

随即又有庄子上的几个管事家的进来,说来瞧姑娘的。

婉仪懒得与她们再费口水,只是让阿萝出去应付了一下。

钟妈妈很快端来了,红枣炖鸡汤。

看着鸡汤上的一层油沫,婉仪心里直犯恶心。

可是钟妈妈却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让她赶快趁热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婉仪摇头:“太腻了,我喝不下!”

“不就是一碗汤吗?姑娘喝不下也得喝!难道姑娘不想身体快点好起来?说不定伯爷明天就派人来接姑娘了。”钟妈妈循循诱导着。

婉仪只好皱着眉头,喝下了那碗鸡汤。

钟妈妈说得没错,真的就只是一碗汤,连块鸡肉都没有!

钟妈妈振振有词地告诉阿萝:“姑娘病了这么长时间,哪里吃得下那干巴巴的鸡肉?”

她这话成功地糊住了阿萝,阿萝看向婉仪,真诚地祈祷着:“姑娘,你可要快点儿好起来!千万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吓阿萝了。”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钟妈妈。

婉仪拿出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沙,交给阿萝:“你看看这沙子,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阿萝见这沙子,用姑娘自己的手绢包着,忙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看得婉仪满头黑线:当时不是没东西包吗?你用不着这么谨小慎微的吧?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阿萝一头雾水地开了口:“姑娘,阿萝瞧着,这沙子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呀?”

姑娘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唉!想不到,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竟然也有被骗的时候!

想到这里,愤愤不平过后的小丫头,眼里竟有了几分失望。

“你把它放水里试试?”

阿萝见姑娘吩咐,只好照做。为了让姑娘彻底死心,她还尝了尝那水的味道,随即吐出一口沙子。

婉仪:“……?”

“姑娘,那水和沙子都没有什么味道!要不要再放到火上试试?”

第五章:庶姐到来

净口回来的阿萝,见姑娘仍盯着那沙子发呆,只好好心地出起了主意。

“不用了!”婉仪不想再折腾这个小丫头了,只是说自己累了。

阿萝忙去打来水,帮婉仪洗漱后。

婉仪借口她睡觉打鼾,把她赶去了别的房间。

房间里终于静了下来,婉仪趁着这个时候,又进了空间。

这次,婉仪竟然连身下的这张雕花大床,都带进了空间。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沙,婉仪有些头疼:难道要在古代卖沙子?

可是貌似这个时代,是没有钢筋水泥的。

算了,想不出来办法,就暂时不去想了。

经过观察,婉仪发现,只要靠近她身体的东西,只要她想,都能带到空间里去。

要不是担心这宅子里的人惊慌,婉仪真想连这宅子都收到空间里去。

而且从空间里面,还可以看到空间外面的情况。并且这空间还能移动,只是遇到桌椅就会受阻。

经过比对,婉仪还发现:空间里的时间,要比外面慢得多。

婉仪舒舒服服地在空间里睡了一觉,这才出来。

而外面,这才到子时。

婉仪却早已没有了睡意。

此时的她,身上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她在房间里找出了一根棍子,进到空间里,到处乱挖一番,想找出水源。

可是,她在空间里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而自己,却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的。

她在空间里又睡了一觉,直到肚子饿得咕咕乱叫,这才出了空间。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

听到屋里有动静,阿萝打着哈欠在外面喊:“姑娘,你起来了吗?”

婉仪去打开房门,就见阿萝已经穿戴整齐地,候在了外面。

早上,钟妈妈做的是红枣桂圆粥,另外还煮了一锅鱼汤。

看着那一碗清汤寡水的鱼汤,婉仪问道:

“阿萝,伯府里的厨房,做汤的时候,也是这么不放一块肉吗?”

阿萝摇头:“才不是呢!可钟妈妈说姑娘时间病得长了些,口里一定没味的,是以才让婢子端来了一碗这样的汤。”

婉仪苦笑着摇了摇头:“难为钟妈妈了!”

早饭后,就见刘管事的孙女儿刘彩儿跑过来,告诉婉仪:“二姑娘,大姑娘来了,正在外面下车呢!娘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刘彩儿五六岁的年龄,小脸因为奔跑,此时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

婉仪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阿萝却兴奋不已:

“大姑娘一定是伯爷,派来接二姑娘回去的!真是太好了,二姑娘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婉仪神情淡淡,说实话,她还没做好,见那杜二姑娘家人的准备呢!

伯府大姑娘叫杜芙,乃庶出,比杜二姑娘只大了半个月,可是却比杜二姑娘还高了半个头:

柳叶眉,月牙眼,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观之可亲。

今天过来,她带了四个家丁,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过来。

其中的丫鬟春雨十二三岁的年龄,另一个唤做夏荷的二等丫头,才九岁。

在杜二姑娘的记忆里,对于这位庶出的姐姐的印象不好,其中缘由,无非是嫉妒杜芙,有疼爱她的姨娘和哥哥而已。

而如今的婉仪也对这杜芙,没有什么感觉。不是由于杜二姑娘的原因,而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小丫头片子。

不过这杜芙,见到坐在院子里的婉仪,却是涕泪交加的:

“二妹呀!姐姐想死你了!二妹,你怎么受伤了?快让姐姐看看!”

面对婉仪的沉默不语和无动于衷,小丫头片子杜芙,好似没看见一样,只是抱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可怜的二妹,这该有多疼啊?………”

杜芙说着,就来摸婉仪那只受伤的右手。

“够了!”小丫头如此虚伪的样子,让婉仪看着很不舒服。

特别是她有意无意的,还总想来碰碰,婉仪那只包着纱布的左手。

婉仪护住右手的同时,出声打断了杜芙的话语。

这小丫头片子要搁现代,演技不拿国际大奖,真是说不过去。

也让婉仪感受了一把,古代豪门里女孩子的早熟与心机。

见婉仪如此,杜芙这才发觉:

自家这个二妹,自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尤其是现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竟然带着几分不耐烦。

让她一时忘了揉眼睛:“二妹,姐姐看到你即高兴又心疼,你怎么……?”

活脱脱一副拿无赖妹妹,毫无办法的样子。

“一大早的,你要哭就一边哭去!”婉仪不耐烦地起身,随即转身就走。

她可不耐烦,扮个深情妹妹的样子。

杜芙身边的丫鬟,春雨看不下去了,她直接拦到婉仪面前,沉声道:

“二姑娘!大姑娘长途跋涉的,好不容易来看您一回。您怎么能如此不知好歹?”

“春雨住嘴!”杜芙沉下脸斥道:“二妹因为被父母罚,所以看到我有些怨气,乃是人之常情。”

她又转向婉仪:“二妹,我知道你恨父亲母亲,所以姐姐求了祖母和父亲,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接你回去的。”

婉仪还没说话,一旁的阿萝已经拉着婉仪的衣襟,欢喜地说道:“太好了!姑娘,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多些谢姐姐了。”婉仪望着杜芙勾勾唇。

杜芙亲热地上前,再次牵起婉仪的左手,语气柔和:

“咱们都是一家人呀!二妹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年的时间里,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的,为此还大病了几场呢!”

“是呀、是呀!”春雨在一旁连连点头认可,大吐她家主子思念的苦水。

为了表明心意,杜芙将自己头上的一支梅花簪子拿下来,亲自给婉仪戴上。

又去摘手臂上的翡翠玉镯。

婉仪忙道:“不用了!”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杜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等她摘下翡翠镯子,就听婉仪道:“我手受伤了,真的戴不了。”

杜芙愣了愣,随即拉过阿萝的手,亲自戴在她手上:“难为你在庄子上,辛苦照顾了二妹一场。我这次出来匆忙,也没什么赏你的,这镯子就送给你了!”

第六章:立威

阿萝忙拒绝:“大姑娘,阿萝可不敢要你的赏赐!”

杜芙拍拍她的手,笑了笑:“没事!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要嫌弃呀。”

“那阿萝就谢大姑娘了。”阿萝急忙欢喜地行礼道谢。

钟妈妈闻讯赶来,杜芙连忙把手上的另一只翡翠玉镯拿下来,戴在了钟妈妈的手上。

钟妈妈见了,更加欢喜不已,随即就道起,二姑娘这些日子,在庄子上的心酸过往。

一听说刁奴欺主,大姑娘杜芙立即柳眉倒竖:”二妹你放心,姐姐我现在就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杜芙雷厉风行,马上就将刘管事,武大和他媳妇潘氏都叫了来。

随即问婉仪:“二妹,你想怎么罚?姐姐替你做主!”

婉仪道:“昨天不是罚了吗?我对这结果很满意。”

让她做恶人,她才不干呢!

杜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二妹别怕!姐姐在这里呢!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拍了拍婉仪的手,眼里俱是柔和。

婉仪蹙眉:“姐姐,我听刘管事的。你要觉得罚得不够,可以教教我。”

见婉仪如此说,杜芙也不客气了:“武大家的偷窃、抢夺主子财物,还妄图害主。按规矩应当杖毙!”

“那刘管事呢?”

“刘管事徇私枉法,罚半年工钱,以儆效尤!”

好吧,这是不但把刘管事彻底得罪了,还让他继续在宅子里做他的管事。

婉仪很无语:留着刘管事,好伺机报复自己吗?

这小丫头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杜芙却很高兴:“二妹,你要觉得罚得不够,姐姐可以将武大一家发卖掉。”

婉仪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回伯府。”

“二妹别急,父亲虽然说二妹什么时候悔改,就带二妹回去。可是姐姐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杜芙笑得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好吧,婉仪算是看出来了,这杜二姑娘的姐姐,不但早熟而且腹黑。

这到时要是找个借口一走了之,剩下个年仅十岁的二姑娘,加上一个哀怨的乳娘,和一个有些拧不清的小丫鬟,还不是等着挨宰的份?

婉仪直替这刁蛮任性的杜二姑娘难过。

刘管事之事,就这样揭过了。

婉仪假装看不懂刘管事眼里,一闪而过的那丝狠戾。

只是冲着杜芙笑道:“姐姐,想不到你处理起下人来,竟然是这么的不留情面。”

杜芙语重心长:“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且这些下人,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他们或生或死还不是主子的一句话?更何况是这种意图弑主的事情!”

杜芙带了许多东西过来,面子是做得足足的。

她还带了几本佛经过来,说是让婉仪每本抄一遍,到时可以哄老夫人开心。

看着那几本厚厚的佛经,婉仪直皱眉:“我现在手受伤了,不如,姐姐你替我抄了吧?”

杜芙紧了紧眉头,随即舒缓开来:“二妹,你得自己抄,才能显得心诚。再说不急,姐姐等你一起回去!”

阿萝欢喜地感叹道:“大姑娘对二姑娘真好!二姑娘你要是不方便抄,阿萝可以帮你!”

阿萝话音落,杜芙却变了脸色:“大胆刁奴!对着主子说话,怎么不自称奴婢?而且居然还敢你呀你的?”

阿萝一听,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她是伯府的家生子,可是跟着姑娘出来的这一年时间里,因为主子也是小孩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自觉地就丢掉了尊称。是以此时一高兴,就又忘了。

“春雨掌嘴!”不管阿萝如何道歉,可杜芙不理会她,只是唤过她的丫鬟春雨。

春雨倒是忠心,上前就要来打阿萝。

“住手!”婉仪一声怒喝,她蹙眉瞪向春雨:“阿萝是我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她随即望向杜芙:“我的丫鬟只是冲着我,自称了一声阿萝,你就要掌嘴;

可你的丫鬟刚刚,可是当着我的面,骂我不知好歹,这又如何惩罚?”

春雨一听,急忙跪了下来:“姑娘,刚才二姑娘话赶话,婢子也是一时情急。想着大姑娘的不值,这才无意中冲撞了二姑娘的。

婢子不是有意的,婢子给二姑娘磕头,还请二姑娘不要介意。”

她说着,一个头磕到了地上,没再抬起来。

婉仪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的婢子只是冲着我自称了一声名字,可是刚才认错的时候,她可是磕了三个响头的。”

春雨闻言,只好继续磕起头来。很快,她洁白的额头就已经通红一片。

杜芙忙道:“春雨,你敢骂主子,罚你三天不许吃饭,你下去吧!”

见春雨站起来,婉仪望向杜芙:“姐姐,你的婢子今天敢骂我,明天是不是就敢打我呢?”

“你还想怎么样?”杜芙下意识地喊完这一句,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二妹,得饶人处且饶人。父亲还等着你懂事,好把你接回去呢!”

婉仪不理会她的威胁,只是面向春雨:

“本想撕了你这张臭嘴!可是还要留着你伺候姐姐呢。不如这样,”

她望向阿萝:“阿萝,代本姑娘掌嘴!”

阿萝却站着不动,只是望着杜芙,观察她的反应。

婉仪不管这些,只是再次沉声斥责:“阿萝!谁是你主子?不听我的话,小心我发卖了你!”

阿萝这次被吓住了,毫不迟疑地冲着春雨,挥起了巴掌。

“二妹,你……你这样对春雨,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杜芙冷着脸,眼里有怒火流动着。

婉仪弯弯眉眼:“姐姐刚才不是说,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妹妹照着姐姐的话来做,又错了吗?”

“你!”杜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见阿萝的小手已经通红起来,婉仪这才让她住了手。

而春雨两边脸颊,已经肿得老高了。

婉仪这才带着阿萝回了房间,毫不理会背后那两道怨毒的目光,到底来自何人。

第七章:叮嘱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芙已经调整好状态,满面含笑地到婉仪的房间里,邀请她与自己共进午餐。

婉仪伤在右手,每次吃饭都需要人帮忙,她不想让杜芙看着笑话,拒绝了她的好意。

阿萝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来,婉仪就用左手试着吃饭。

阿萝在一旁苦口婆心劝道:“姑娘,让阿……婢子喂您吃吧?要是让大姑娘瞧见,她又该说婢子了。”

婉仪没有回头:“你这话要是让大姑娘听见,她也会罚你的。”

“为什么呀?婢子又没说大姑娘的坏话。”阿萝一脸的不解。

婉仪看她一眼:“你边上想去吧!”

说实话,用左手吃饭本来就让婉仪的姿势,显得笨拙滑稽。再加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即使是个小孩子,也让婉仪难堪。

是以,婉仪并不想阿萝在一旁围观。

许是怕杜芙瞧见,汤里的猫腻。钟妈妈送来的鸡汤里,却是些鸡翅、鸡脖子之类的东西。

见到这些,婉仪有些惆怅:前世,鸡脖子、鸡翅真的是好东西呢!

面壁的阿萝终于想过来:“姑娘,阿萝……不是,是婢子。婢子已经明白了,作为婢子,是不能非议主子的。”

“明白就好,”婉仪点点头,唤道:“阿萝,你把这碗鸡骨头,端去啃了。”

阿萝点点头,另拿了一双筷子,退到一边去了。

等婉仪好不容易吃完饭,面前已经一片狼藉。

她有些难堪地望向,已经啃完鸡骨头的阿萝:“快点将桌子收拾干净,不要告诉别人,我把桌子弄得这么脏。”

“姑娘放心,婢子知道了。”阿萝调皮地伸伸舌头,欢快地拿来抹布,麻利地收拾起来。

阿萝刚收拾完,就见钟妈妈走进来,冲着阿萝横眉怒目:“你个死蹄子,让你伺候姑娘吃饭,你怎么用了这么久?”

阿萝眼里写满了畏惧,却不敢反驳。

婉仪道:“我吃得慢,是不是耽误了钟妈妈吃饭?”

在杜二姑娘的记忆里,钟妈妈很少跟阿萝一起吃饭,都是独自先吃,最后留些残羹剩饭给阿萝。

见婉仪如此说,钟妈忙换上一副笑脸:“二姑娘,您别娇惯了阿萝,这小蹄子缺少管教。以后回了伯府,会给姑娘惹下不少麻烦的。”

“没事,我的丫鬟我罩着!”婉仪语气淡淡,那股霸气却不怒自威。

小丫头阿萝却感动得不得了:“姑娘、姑娘!我……婢子以后……一定都听姑娘的!”

阿萝激动半天,终于蹦出来了这句话。

钟妈妈一听就火冒三丈的,指着阿萝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蹄子,姑娘不罩着你,你就不听姑娘的话了?”

“不……是!”阿萝急红了脸,却越发结巴起来。

“算了,”婉仪不耐烦地挥挥手:“阿萝,你收拾好就去吃饭吧!”

“诶!”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大姑娘在这里,以后注意点儿规矩!”

“是!”阿萝向婉仪屈膝行了个礼,随即规矩地退了出去。

婉仪望向钟妈妈。

钟妈妈不解:“姑娘看老奴做什么?”

“我刚刚叮嘱的事情,钟妈妈没听到吗?”婉仪眼眸冰冷:“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钟妈妈使劲地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姑娘刚才的话,不是只跟阿萝一个人说的。

因为姑娘叮嘱这话的时候,分明看了她一眼,只是她没注意而已。

事到如今,钟妈妈可以肯定,这个二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姑娘了!

从前的二姑娘张扬任性,哪像如今,能这么安静地坐着的?

“钟妈妈,你要没事,也下去吧!”

见钟妈妈直直盯着自己发呆,婉仪怕她把自己当成了妖怪,只好开口撵人。

等钟妈妈走后,婉仪关起房门,进入到了空间里。

昨晚上,她放了两只鸡和两截木头在空间里。

等她进去,发现那两只鸡依偎在木头旁,饿得已经奄奄一息的。

而木头并没有,在沙砾里生根发芽。

婉仪发现,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她出了空间,打开房门,放出了鸡,扔出了木头。

刚做完这一切,就见杜芙兴冲冲地过来找她,身边跟着叫夏荷的丫鬟,不见春雨。

杜芙亲热地牵着婉仪的左手,两人坐在院子里,讲述着近一年来,伯府发生的事情。

其中当然少不了,她和她本是一母同胞,而今却是嫡长子的哥哥,为婉仪求情的片段。

婉仪听得很认真,因为以后要是能回伯府。伯府里的那些人,都将是她为枉死的杜二姑娘,报仇的对象。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人一无聊的时候,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杜芙说得口干舌燥的,随即命夏荷奉茶。

阿萝也为婉仪奉上茶来。

也不知夏荷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阿萝一下。

此时,阿萝正将茶交到婉仪手上。

被夏荷这么一碰,阿萝没有拿稳,婉仪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挡。

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就泼到了婉仪的右手上。

幸亏婉仪手上的纱布厚,她又解得及时,这才没有烫到她。

但伤口上已经进了水。

阿萝见此,忙忙拿出丝帕,轻轻地替婉仪,擦拭着伤口上的水珠。

她嘴里道着歉,眼里已经是泪意涟涟。

杜芙一见,便呵斥起了阿萝:“大胆贱婢!连个茶水都端不好!要是二妹的伤口进了水,是会废了的!”

阿萝一听,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急急忙忙跪了下来。

就听杜芙继续道:“二妹,你别怕!才进了点水,应该不要紧的。

等姐姐叫人把这毛手毛脚的贱婢,拖下去打死她,再给你换个好的,好不好?”

婉仪定定看着杜芙,直到杜芙心里发毛,这才淡淡道:“我怎么刚刚看到,是夏荷撞了阿萝一下,阿萝才失手的。”

第八章:起波澜

阿萝此时也回味过来,不禁梗着脖子叫嚷着:“姑娘说得没错,就是夏荷撞的我!”

夏荷忙跪下道:“刚才一时发慌,婢子也忘了撞没撞阿萝妹妹?

要是阿萝妹妹说是婢子撞的她,才导致二姑娘伤口进水的,婢子认了就是了。”

杜芙把脸一沉:“夏荷!你做过就说做过,胡乱认罪名做什么?”

夏荷平静地回道:“阿萝妹妹还小,做事难免不稳重。婢子与阿萝妹妹姐妹一场,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婢子替她担待一些是应该的。”

阿萝啐了夏荷一口:“呸!谁是你妹妹?”

婉仪皱眉沉声阻止道:“阿萝,住嘴!你和夏荷同为伺候一府姑娘的丫鬟,不是姐妹是什么?”

阿萝不满地看向婉仪。

就听婉仪道:“一府丫鬟就应该和平相处,知道吗?”

阿萝不高兴地应了一声:“是!”

“还不快去,给我拿条干净的纱布来?”

“是!”

听到拿纱布,阿萝不再纠结于夏荷的陷害,急急忙忙拿纱布去了。

等阿萝走后,婉仪也起身告辞。

杜芙还说:“二妹打算怎么处置夏荷?”

婉仪弯弯嘴角:“你看着办吧,不必来问我。”

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去。

等她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就见阿萝拿着纱布,正快步冲出来。

看到婉仪,小丫头的眼里再次蓄满了泪水:“姑娘,真的是夏荷……!”

她还没有说完,婉仪微微一笑,用左手拿自己的绢巾,给她擦眼泪:“这傻丫头,我又没怪你。”

“姑娘!”阿萝哽咽着喊了一句后,竟然哭出声来。

“阿萝,记住,没回伯府的时候,不要与大姑娘硬碰硬!”

“嗯!”阿萝连忙点头。

“还有,遇着自己再不喜的人,只要对方表面上没有撕破脸皮,就要和对方睦相处,知道吗?”

“是!”阿萝老实地答应了一声。

因为空间的时间快。

婉仪又在空间里呆了一晚上,空间里的一晚上,相当于外面的两三天,是以伤口处本来已经结了痂的。

现在虽然那痂被水打湿了,但是伤口处已经长好,估计不会化脓了吧?

阿萝细心地为婉仪上好药,又拿纱布轻轻包好。

随即望着门外,双手合十,轻声念叨了几句,希望姑娘手上的伤口快点好起来。

婉仪笑推她:“我饿了,你快去看看钟妈妈,晚饭做好了没有?”

等阿萝走后,她通过空间,走到了相隔不远的杜芙的房间里。

反正她在空间里,杜芙她们也发现不了,正好方便偷听墙角。

此时的杜芙,正在叮嘱哭得眼睛红肿的春雨。

“你暂且忍耐几天,等回了伯府后,阿萝那个小贱人,本姑娘可以将她交给你,任你处置!”

“那得几天呀?”春雨嘟囔了一句,忙解释起来:“婢子是说,这里条件简陋,姑娘身娇体贵的,哪里受得住这些?”

“春雨你要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杜芙的眼神异常坚定。

安慰完春雨,她又夸夏荷:“你刚刚做得很好!”

夏荷连忙谦虚道:“是姑娘教得好!”

“这次出来也没带多少东西,等回去后,我再打赏你们。”

见杜芙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婉仪又担心自己出来久了,阿萝发现她不在,会到处找她,只好退出了杜芙的房间。

晚饭的时候,婉仪再次拒绝了阿萝的帮忙,一个人笨手笨脚地应付着晚饭。

这次阿萝多端来了两碗饭菜,也许被钟妈妈点拨过,饭菜一上桌,她就坐到一边,背着身子做针线去了。

晚饭过后,杜芙又来找婉仪说了会子话,这才离去。

这次,婉仪没有阻止阿萝,睡在自己房间的塌上。

待阿萝入睡后,婉仪就进入到了空间里。

她到刘管事那里去转了转。

刘管事居住的屋子里,今晚没有烛火,房间里也没有人。

婉仪想:他们一定是趁着天色已晚,偷着去给他外甥女送葬去了。

婉仪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还去踢了其中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家丁几脚,那家丁却没有什么反应。

院子里有两棵桃树,此时花已经渐渐凋零,露出一个个鸽子蛋大小的果实。

婉仪出了空间催动意念,那桃树却纹丝不动。

唉!其实并不是什么,都能收到空间里去呀!

婉仪有些伤神。

回房的时候,见窗台上有两盆花,此时还是花苞。

婉仪擦了擦鼻子,两盆花转眼,就被她收进了空间里。

第二天一早,趁着阿萝出去打水的时候,婉仪进入空间。

果不其然,那两盆花已经干枯,土壤都已经干硬发裂了。

婉仪从空间里拿出那两盆花,放在了窗台上。

阿萝打水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花,不禁惊奇起来:

“咦?这两盆花,我不是昨天才浇过水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就成了这样呢?”

看着那花,小丫头不禁怀疑起人生来。

婉仪故作镇定,喝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是这花自寻短见呢?快将水拿过来,给我擦脸!”

婉仪刚放下水,钟妈妈就走了进来: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手还疼吗?”

婉仪故意皱眉:“比前天好多了,可是一动还是很疼。”

“那就好,这是正慢慢在好转的症状!等好了就好了。”钟妈妈松了一口气。

随即训了阿萝几句话。

“一大清早的,哪有奴才在主子的房间里,教导下人的?”

一道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转过头去瞧。

就见杜芙穿戴整齐地站在房门口,旁边跟着夏荷。

一见是大姑娘,钟妈妈脸上,立即流露出讨好的笑容:“哟,是大姑娘啊?大姑娘早!

阿萝这丫头毛手毛脚的,老奴只是叮嘱了她几句,并不敢在主子面前,越俎代庖调教丫头的。”

第九章:自食其果

“那就好!”

杜芙倨傲地走进来,望向婉仪时,眼睛里已经柔情似水起来:“二妹昨晚睡得可好?”

见钟妈妈对这个庶出女,比她这个嫡女还要恭敬,婉仪心里本就有几分不快。

此时见她望向自己,只好挤出几分笑容来:“还好。”

“手可还疼?”

“好多了!”

“早上吃什么?”

“随便!”

感觉到婉仪不冷不热的态度,杜芙有些尴尬。

左右环顾了一圈,再次看到婉仪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二妹,姐姐帮你通头吧?”

婉仪摇头:“不用了,我用阿萝习惯了。”

见这里真没自己什么事情,杜芙只好离开了这里。

等杜芙走后,婉仪嗔怪起了钟妈妈:“你是伯府嫡姑娘的乳母,为何要对一个庶女如此低三下四的?”

“哪有?”钟妈妈矢口否认,随即道:“姑娘,你能不能回伯府,现在可是大姑娘说了算。所以二姑娘现在,应该多亲近亲近大姑娘。”

婉仪默了默,随即道:“阿萝,今天还是戴那只素雅的珠花吧?”

见婉仪不回答自己,钟妈妈站了站,就出去了。

早饭后,杜芙又来了。

“走,咱们一起到宅子外面去走走吧?”

她热情地挽起了婉仪的胳膊。

宅子不大,两人转来转去,就转到了外面。

外面姹紫嫣红,蜂飞蝶舞,阳光正好。

杜芙突然道:“二妹,我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吧?”

她说着,向一处隐蔽处走去。

见婉仪脸上有细密汗珠,阿萝道:“姑娘,婢子去给您端杯茶来吧!”

见姑娘点头,阿萝快步向宅子里面跑去。

婉仪正奇怪杜芙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从旁边窜出一只土狗来,龇牙咧嘴地奔着婉仪冲了过来。

婉仪可是最怕狗的主。

此时见那土狗冲过来,吓得急忙躲闪。

土狗却不依不饶,猛地扑到了婉仪身上。

情急中,婉仪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空间。

就在狗嘴挨到婉仪的身上的时候,婉仪成功地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就在婉仪惊魂甫定中,才见杜芙带着夏荷缓缓地走来。

见婉仪站在那里,杜芙左右看了看,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随即收拾好情绪,快步向前:“二妹,你怎么啦?怎么如此神情?”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吗?”婉仪压下心里的惊慌,故意嘟起了嘴。

她身上又没有灰尘草屑,头发衣服又没有凌乱。

要不是此事是杜芙所为,她又怎么知道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杜芙语气有些讪讪,下意识地扣了扣手指头:“我见二妹刚才有些狼狈。”

“哪有?”婉仪翻了翻上眼皮:“我见你久久不来,等得不耐烦而已。”

婉仪直白的话语,让杜芙无从反驳。

杜芙眼神黯淡下来,面上却挤出几分笑容:“是姐姐不对,让二妹久等了!”

说着这话,她不由自主地四下里看了看,神情渐渐带上了几分紧张。

正在这时,阿萝将茶端了过来。

婉仪拿起茶一饮而尽,借此掩饰着心里的紧张。

阿萝这次没有迷糊,还为杜芙端了一杯茶来。

一杯茶尽,婉仪的心才恢复跳动,突然计上心来:“阿萝,你把茶盅拿进去吧!”

待阿萝走远后,趁着杜芙主仆不注意,婉仪突然放出狗来。

那狗一被放出来,直接冲着它面前的杜芙,就冲了过去。

杜芙正望着别处,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有狗。

直到婉仪惊呼一声。

杜芙转身才看到那条狗,瞳孔猛地放大。

那狗因为被婉仪突然关进了沙漠里,正茫然无措的时候,再一被放出来,恢复神志后,脾性就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是以,它将杜芙扑倒在地后,就照着杜芙身上一通乱咬。

杜芙被咬得哇哇乱叫的,夏荷急得就来推狗,也被狗咬了好几口。

见她们主仆狼狈至极,婉仪这才找了一根棍子上前。

那狗一见婉仪走来,吓得呜咽一声,随即嗖地一声,就跑没影了。

一见狗走了,夏荷哭着扶起了杜芙。

杜芙仍惊恐不已,起身就拉着夏荷挡在身前。

夏荷忙忙地安慰着:“大姑娘别怕,狗被二姑娘打跑了!”

听到夏荷这话,杜芙才回过神来,直接一巴掌扇在夏荷脸上:“贱人!你是怎么办事的?”

夏荷慌忙跪下道:“婢子也不知春雨……?”

说到此,她突然醒悟过来,暗暗向杜芙使了使眼色,话锋一转:“姑娘,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杜芙倒没反应过来,听到夏荷问,这才感觉到疼痛,不禁再次哭出声来。

好在此时还穿着春衫,除了腿上和手臂外,其他的地方,并未被狗咬到。

但是她的衣服,却是早已经凌乱不堪,有些破损的地方,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夏荷身上也好不了多少,头发也早已披散开来。

可她还是脱下衣服,披在了杜芙身上。

看着手臂上,被狗咬出血的牙印,杜芙颤声道:“这么多牙印,该不会留疤吧?”

夏荷安慰道:“姑娘,不会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婉仪在旁边助攻:“被狗咬了就会得狂犬病的。”

“什么是狂犬病?”杜芙不解。

“就是发病的人,会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还会胡乱咬人。”

夏荷反应过来,急忙问道:“二姑娘,您说的是不是恐水症?”

“嗯,就是这个。一发作起来,连身边的人也会染上这种病的。”婉仪故意吓夏荷。

谁知夏荷离她主子更近了。

而杜芙则面色又变得惨白起来:恐水症她听说过,就是疯狗咬伤所至,听说只要发作起来,就会药石无医。

她急急拽住了夏荷的袖袍:“夏荷,你去问问春雨,她让人放的到底是不是疯狗?”

夏荷看了眼杜芙,又看了眼婉仪,暗暗拉了拉杜芙的衣襟。冲着婉仪歉意地笑道:

“我们姑娘刚才被那狗吓住了,以至现在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还请二姑娘不要介意。”

说完这话,她拉着杜芙就走:“姑娘,还是回去让婢子给您上药,再请个大夫就没事了。”

第十章:二姑娘威武

夏荷安慰杜芙的声音,渐渐远去。

阿萝才姗姗来迟。

看看夏荷,再看看阿萝,婉仪有些黯然。

不过想一想,阿萝这个丫头也是挺忠心的,而且本性并不坏。

这么一想,婉仪心里又开朗起来。

阿萝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正望着她笑。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

阿萝用手摸了几把头和脸,又细细打量了一遍全身上下,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差池。

这才蹙眉望向姑娘:“姑娘,你在笑什么?阿萝不明白。”

“我在笑我家阿萝今天真好看。”

“是吗?”小丫头欢喜不已,几步跳到婉仪面前转了个圈,随即道:“姑娘比阿萝还要好看呢!”

通过这两天的修养,婉仪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只是还是消瘦了些。

“对了,”阿萝突然想起来:“刚刚见大姑娘的神色不对,二姑娘,你…您刚刚跟大姑娘打架了?”

“没有。”婉仪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那大姑娘怎么如此神情?”

“她刚刚被狗咬了,是我帮她赶跑的狗。”

“真的?”阿萝立即兴奋起来:“姑娘这次救了大姑娘一命,大姑娘回头,一定会在伯爷面前,替姑娘美言几句的。”

婉仪看了看她:“阿萝,你怎么不问问我怕不怕那狗?”

“姑娘当然不怕,“阿萝一脸的崇拜:”阿萝记得去年,咱们刚到庄子上不久,姑娘就把一只狗撵的跳进了水里。”

把狗逼得跳了水?

这是得有多么勇猛?

阿萝这话,成功刷新了婉仪对那杜二姑娘的三观。

婉仪暗暗搜寻杜二姑娘的记忆,发现果然有这么一件事情。

不过那只是只半大的土狗。有些害怕拿着棍棒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婉仪捡起刚才丢掉的那根棍棒,拿在手里防身,以免那狗再次冲过来。

回到宅子里后,就见刘管事,已经领着大夫进来了。

刘管事看婉仪一眼,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

随即领着大夫,就朝杜芙的屋子里走去。

大夫替杜芙上好药,又开了一副药。

从头至尾,杜芙都没叫大夫,替夏荷也看看伤口。

倒是跟着杜芙来的一个婆子,在那大夫要走的时候,拦住了他。

那大夫这才替夏荷上药,并开了些药。

临走的时候,大夫又叮嘱了一些,需要忌嘴等等的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婉仪支走了阿萝,闪身进入了空间里,来到了杜芙的房间里。

此时,春雨正顶着包子头,和夏荷一起跪在杜芙面前。

面对杜芙的责问,春雨叫屈:“婢子明明叮嘱过刘管事,让只剩下二姑娘主仆的时候,就放出狗来的。

婢子也不知道那狗,怎么会咬到姑娘的?”

不久,刘管事送完大夫,回到了杜芙这里。

杜芙沉着脸斥道:“纵容恶奴害主,刘管事莫非是忘了,是谁留下你性命的?”

对于潘氏的惩罚,对外宣称是暴毙,是以庄子上的总管,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要是此事告到总管那里,刘管事就不是只罚半年工钱,那么简单了。

刘管事跪下道:“属下确实是听大姑娘的话,趁着二姑娘一个人的时候,放出那条狗的。

看着那条狗攻向二姑娘,属下才离开的。实在不知那狗怎么又咬了大姑娘啊!”

“你胡说!”杜芙愤恨不已。

刘管事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属下的生杀大权都捏在姑娘手里,属下不敢欺骗姑娘啊!”

“不可能!你说你是看着那狗咬二姑娘,那她身上怎么没有伤?”对刘管事的话,杜芙可是一百个不相信。

人家杜婉仪右手受伤,还缠着纱布,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

刘管事眼珠子转了转,眉毛一挑道:“属下记起来了,属下曾经听二姑娘身边的阿萝说过,二姑娘曾把一条大白狗,撵进了池塘里。这就说明,二姑娘根本就不怕狗。”

夏荷突然想起来:“大姑娘,刚才那狗袭击您的时候,婢子亲眼所见,二姑娘刚拿着棍子冲到近前,那狗就吓跑了。”

想不到这次不但失算,而且还害自己受了伤,杜芙想想就窝火。

她愤愤地一个茶杯丢到了地上,指着刘管事恨恨喝道:

“刘管事,本姑娘命你赶快想出补救的办法,否则本姑娘立即送你去见总管。”

刘管事却笑了:“大姑娘,您就别威胁属下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伯府庶女谋害嫡妹,也不知大小姐能不能活?”

“你!”杜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听刘管事继续道:“咱俩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大姑娘守口如瓶,属下自然死心塌地地为大姑娘卖命。”

“那是自然,”杜芙调整好状态,继续以利诱:“只要你能想办法,让二姑娘身上多几道伤痕。

等本姑娘回去后,自然会奏请父亲,在庄子上给你个管事当当。”

“那多谢大姑娘了。”刘管事欢喜地磕了一个头,随即道:“大姑娘想让二姑娘多几道伤痕,为什么不废了二姑娘的手?”

“你以为这么容易?”

“这有何难?”刘管事嘴角浮现出阴森的笑意:“只要替换了二姑娘的伤药,再在二姑娘的食物里面加几样东西就成了。”

杜芙闻言,眼前一亮:“那你还不去办?”

“是。”刘管事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杜芙拱了拱手,随即退了出去。

夏荷欢喜地上前:“姑娘,只要二姑娘的手废了,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地废物了。”

杜芙收起笑容,正色道:“你们都把嘴巴放紧一点儿,别走漏了风声。”

躲在空间里的婉仪,解开手上的纱布,看着手上的那道伤口,心里嗤笑:

既然你对我不仁,可别怪我对你不义了!

因为杜芙被狗咬,宅子里忙着请大夫,是以耽误了午饭时间。

好在钟妈妈总是,单独给她们主仆开火。

是以婉仪还没有走出杜芙的屋子,就见钟妈妈找了过来。

第十一章:换药

当着杜芙的面,钟妈妈只说:“这半天没有看到二姑娘,老奴担心她,以为她在大姑娘这里,所以就找来了。”

杜芙不耐烦地挥挥手:“她见我受伤,不定躲在哪里乐呢?你快在别处去找找吧!”

“是,老奴告退!”钟妈妈恭敬福了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看到钟妈妈如此,让婉仪很是无语:这二小姐的人品该有多差?竟然连她乳母,现在都已经开始另择新主了!

吃过午饭后,婉仪说要到处走走。

她谢绝了婉仪的陪伴,一个人溜出了宅子外。

只是因为她想改造沙漠。

这还没回伯府呢!就遇着个不喜自己的杜芙。

回了伯府,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磨搓自己呢?

是以,对于宅斗技艺为零的婉仪,打算将自己的空间改造一番,就在空间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算了。

是以,有着此雄心壮志的婉仪,怀揣着杜二姑娘留下的几两银票,出了宅子。

池塘旁边有一大堆,还没有清理走的塘泥。

婉仪试了试,便将塘泥都收进了空间里。

远处,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拿着镢头、铁锹正在挖野菜。

婉仪走过去,拿出银子,让他们帮自己,在山上挖小树苗。

孩子们见有钱拿,都兴致高涨。

很快,婉仪就收获了一堆的树苗。

等他们走后,婉仪就把这些东西,移栽进了空间里,累得满头大汗的。

她索性在空间里睡了一觉,这才感觉神清气爽的。

随即又将池塘里的水,收了些到空间里,给树木浇了水后,这才出了空间。

此时外面才到傍晚时分,等她回到她所在的宅子里时,阿萝已经焦急地等在大门口了。

婉仪故意说是在外面,玩累了后便就地睡了一觉,才回来。

阿萝见姑娘鬓发松散,衣襟上还有草屑,也不疑有它。

果然,晚饭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就都是辛辣之物。

钟妈妈却说辛辣开胃,正适合婉仪。

婉仪却借口不舒服,没有动那些菜,只是用汤淘了饭凑合了一顿。

等阿萝到厨房里去吃饭的空挡,婉仪拿着送过来的那瓶伤药,进了空间。

杜芙也是刚吃完饭,正在净手。

那瓶治疗狗咬伤的药膏,就放在梳妆台上。

趁着众人不注意,婉仪从空间里伸出一只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瓶药膏。

等那瓶药膏再回到梳妆台上的时候,瓶子里面已经换上了婉仪带来的膏药。

春雨没有发觉膏药被人换过,拿着它就来为杜芙换药。

做好这一切后,婉仪回到房间里后,正好是阿萝端水进来的时候。

阿萝见自家姑娘在那里,一个人笑得眉眼弯弯,不禁好奇地问道:

“姑娘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来婢子也乐呵乐呵。”

婉仪挑眉,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本姑娘凭什么告诉你?”

阿萝故意噘起了嘴,就听婉仪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发觉你家姑娘变得更漂亮了。”

“那是当然,”阿萝也得意起来:“姑娘在阿萝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春雨进来,没好气地说道:“二姑娘,大姑娘问您的佛经抄得怎么样了?”

婉仪扫了她一眼:“没礼貌的贱婢!阿萝!过去教教她伯府的规矩!”

见阿萝走来,春雨吓得立即就跪在了地上:“婢子给二姑娘请安,刚刚冒犯了二姑娘,还请二姑娘饶了婢子这一回吧?”

婉仪答非所问:“是杜芙让你来的吧?”

“是,是大姑娘让婢子来的。”春雨规矩应答着。

反正二姑娘是嫡女,直呼庶姐的名字,顶多得个刁蛮任性的名头。

“她让你来做什么?”

“大姑娘说,让婢子问问,二姑娘的经文抄得怎么样了?”

婉仪不屑地说道:“她爱抄让她抄去,反正我可没那份精力!”

春雨抬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婉仪不耐烦地说道:“阿萝,送客!”

春雨见此,也没觉得奇怪,只是行礼告退。

反正二姑娘就是这种脾性,想不到在庄子上磨砺了近一年,也没收敛多少。

婉仪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用那只好手把玩着手里的丝帕,说要听阿萝念书。

阿萝只好去拿过一本启蒙书来。

一部《三字经》,阿萝念得磕磕巴巴的,而且还有不少错别发音。

其中遇到实在蒙不出来的字,她只好问婉仪。

婉仪在那里不厌其烦地,为阿萝纠正发音,面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情。

可就这样,小丫头的小脸早已涨得通红,声音也是越念越小。

其实也不怪阿萝,为奴为婢的人,谁会有时间学这些无用的东西?

等杜芙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对主仆。

阿萝正无可奈何的时候,猛地看到杜芙,顿时跟遇到救星一样,急忙起身站到了一边,给杜芙见礼。

“你来了?”婉仪笑了笑,坐直了身子。

杜芙面上浮现出几分不悦,可又不好发作,只是强撑着一副笑容:

“二妹,今日可好?”

“好,你来可有事情?”

阿萝搬来椅子一把椅子,杜芙就在婉仪对面坐了下来:“怎么?没事姐姐就不能来看你?”

“当然,”婉仪眨了眨眼:“我这里是菜园子的门,谁都可以进?”

“你!”杜芙面上变了几变后,终于定格成愤怒:

“枉我在父亲面前替二妹求情,满心期望能带着二妹回去!想不到二妹如今还如此冥顽不化的!看来是我瞎了眼的。”

说着她起身唤夏荷:“夏荷!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早上就回伯府!”

夏荷弯弯嘴角:“那二姑娘呢?”

“哼!二姑娘如今不但不知悔改,还怨愤满天,自然是继续留在这里静养了。”说完这句,杜芙抬脚就走。

阿萝急得不得了,想去求杜芙,却被婉仪叫住了:“阿萝!你干什么?”

望着杜芙远去的背影,阿萝急急道:“姑娘!您不回伯府了?”

婉仪反问她:“你很想回伯府吗?”

“嗯!”

第十二章:装点空间

阿萝迟疑地点了点头。

婉仪这才想起:阿萝是伯府的家生子,上面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都在伯府里。恐怕此时,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一家团圆吧?

婉仪悠悠叹了口气,这才道:“阿萝,你放心,我会送你回伯府的。”

她不说带,只是说”送”,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想去往伯府。

阿萝没有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闻言早已拨开云雾:“那太好了,阿萝等着这一天,跟姑娘一起回去!”

不一会儿,就见钟妈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冲着婉仪就嚷开了:

“我的二姑娘哪?你为何要跟大姑娘拌嘴?”

钟妈妈还没发完牢骚,就被婉仪冷冷打断了:

“钟妈妈,你想回伯府,我允许你跟杜芙一起回去吧!”

婉仪漆黑如一汪幽深潭水似的眸子里,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令钟妈妈再次莫名地胆寒。

在这种威压中,钟妈妈下意识地闭了嘴。

“出去!”婉仪眉头紧缩。

钟妈妈反驳的话语,没有说出口。

这所宅子本就不大,是以婉仪和杜芙的住处,其实相隔得并不远。

不一会儿,婉仪就听到钟妈妈,正在冲着杜芙,替婉仪求情的声音。

二姑娘可以选择留下,可身为二姑娘乳母的钟妈妈,就必须得留下,否则就是对主子不忠不义。

这种人的下场,钟妈妈自然知道,是以她现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她的丈夫儿女可都在伯府呀!难道要老死在这里,一辈子再不得相见了吗?

虽然杜芙在伯府里,一直盛宠不衰的。可这次接不接走杜婉仪,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今见钟妈妈如此求情,杜芙正好借坡下驴:

“钟妈妈,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我就答应你,只要二妹能跟我诚心道歉,并且抄完一百遍经书,我就带她会伯府。”

两边的房门都大开着,杜芙又是站在房门口,故意把声音放得很高,分明就是想让婉仪知道,她真的不是好惹的。

“好、好、好!老奴替二姑娘多谢大姑娘了!”

钟妈妈欢喜不已,从地上爬起来,就奔着婉仪的房间里而去。

看着再次进来的钟妈妈,婉仪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

不待钟妈妈开口,婉仪直接道:“钟妈妈!你放心,等你回伯府的时候,我可以修书一封让你带回去。就说你在宅子上病得很严重,这样就不会有人怪你了。”

乳母病重,就算姑娘再任性,也不会夺情,让她继续留在庄子上伺候的。

是以,钟妈妈以这个借口回去,正好!

可是钟妈妈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就见婉仪不耐烦地道:

“明天早上,我要与阿萝去一趟集市。要是钟妈妈需要什么,就提前告诉阿萝一声。对了,我要休息了,你去忙吧!”

钟妈妈见此,只好答应了一声,随即退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婉仪就见到,昨天移栽的那几块草皮,已经枯萎了。

而且树上的叶子也是焉焉的,没有什么绿意。

虽然有些扫兴,可婉仪没有太失望。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治理沙漠的能力。

看来,还是得造一栋房子,再买些锅碗瓢盆进去。

反正空间里不分四季,没有晴雨天,也不用担心沙尘暴。

最主要的是没有野兽之类的,而且别人也进不去,正好适合婉仪的避世生活。

一想到此,婉仪就越发开心起来。

她过去唤醒阿萝,让她替自己梳妆!

阿萝一骨碌地爬起来,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看,随即就关上了房门。

“姑娘,那边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婉仪一时没想起来:“什么没动静?”

“就是大姑娘,她昨晚不是说今天回伯府吗?”

“人家要回也是早饭后回呀?再说现在天才刚刚亮呢!阿萝不管她,快来帮我通头吧。”

等梳洗完毕后,婉仪带着阿萝走出了房间。

她们才没走几步,就见杜芙身边的夏荷过来,喊道:

“二姑娘,您去哪里?大姑娘还等着您悔改之后,好带着您回伯府呢!”

婉仪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让她先回去吧!我不急!”

说完这话,她不等夏荷再劝,直接带着阿萝就走。

两人出了宅子,随即去雇了庄子上的一辆马车,到集市上去。

至于宅子里的马车,她现在是不敢坐了。

婉仪所住的宅子,离镇子上的集市不算太远,赶着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

婉仪因为是去集市玩,所以马车走得不算快。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马车顺利地到了镇子上。

镇子上两天才一次的集市,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婉仪先带着车夫和阿萝,在摊子上吃了早点后,这才逛起集市来。

见婉仪停在瓷碗铺子里,阿萝很是不解:“姑娘,您买碗做什么?”

“吃饭呀!”婉仪狡黠地眨眨眼,随即挑了二十个碗盘,又挑了些杯筷。

可是结账的时候,明明六百文钱的事情,那粗壮的老板硬要她们付八百文钱。

理由就是,在婉仪之前的那个买主,是他们的老顾客。

老板没想到婉仪的心算能力,竟然这么好。他嘴硬说婉仪她们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刁蛮!

婉仪懒得跟他废话,拉着阿萝就走。

走了几步,婉仪见瓷碗铺前又来了顾客。

她示意阿萝先走。

自己来到瓷碗铺前,趁着那老板不注意,将一套碗碟收入到了自己空间里,这才转身离去。

见一家茶楼正在唱戏,婉仪让车夫带着阿萝去听戏。

她自己则去买了炉灶刀具,请伙计送到铺子外面后。

趁着无人注意,收到了空间里。

买那张雕花大床时,婉仪干脆直接将大床收到了空间里,随即在原处留下一张银票。

见路边上有人在卖半大的狼狗,婉仪将那人的两只狼狗全买了下来。

卖狗人问婉仪,怎么把笼子里的狗带回去?

婉仪看着那两只,随时准备向自己扑来的狗,随即拿出一只烧鸡,那两只狗这才老实下来。

卖狗人打开笼子,牵出狗来。

那狗就围着婉仪,啃起骨头来。

第十三章:谈心

趁着旁边一辆马车的遮挡,婉仪这才把那两只狗,都收进了空间里。

处理好狗后,婉仪又买去了几样东西。

看着空间里越来越有家的样子时,她这才去找阿萝。

等婉仪她们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月上柳梢的时候。

刘管事一见婉仪,就冲着她道:“二姑娘,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大姑娘找你,都找得急疯了。”

婉仪虽然没用宅子里的马车,但这所宅子里的人,和庄子上乃是相通的。

而且还有钟妈妈在宅子里。

所以刘管事不可能,不知道婉仪的去向。

婉仪没有搭理他,只是向里面走去。

杜芙迎出来,焦急地嚷道:“二妹,你出去,怎么也不和姐姐说一声,知不知道姐姐都快担心死你了?”

“咦?”婉仪故意带着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要回伯府吗?怎么直到现在都还没走?”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杜芙翻了个白眼。

“那让姐姐担心了,现在我回来了,姐姐可以放心启程了。”

婉仪走到杜芙身边的时候,笑了笑:“姐姐一路走好!二妹就不送了!”

她说完这话,倨傲地扬着头,径直往里面去了。

杜芙气了个倒仰,可为了维持她慈姐的好形象,只好放过了婉仪。

钟妈妈进来,望向婉仪:“姑娘今天,脾气怎么如此大?”

婉仪喝好了茶,放下茶杯,这才道:“对了钟妈妈,我忘了给你写告病信了。”

她说完,不待钟妈妈说什么,便唤阿萝:“拿纸笔来!”

钟妈妈急忙道:“姑娘,老奴不是要回去……!”

“那你要干什么?”婉仪眼里隐隐有怒火闪现。

钟妈妈硬着头皮道:“老奴是姑娘的乳母,所以有教导姑娘的权利。”

婉仪嘴边浮现几分冷笑:“姑娘已经到了明辨是非的年纪,也有控诉奴大欺主的权利。”

钟妈妈被噎得哑口无言,就见婉仪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向钟妈妈:“钟妈妈不要忘了,谁才是钟妈妈的主子?”

“老奴知道。”钟妈妈还想辩驳。

就听婉仪道:“毕竟钟妈妈的血变成奶,将姑娘含辛茹苦地奶大,也是不容易的。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下去多歇歇吧?

“诶!”想起往事,钟妈妈也动了情,刚才的不快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那姑娘先歇着吧,老奴去端饭来姑娘吃。”钟妈妈退出了屋子。

吃饭的时候,钟妈妈没有继续唠叨,只是把阿萝叫了出去。

等阿萝再回来的时候,婉仪已经吃好了饭。

阿萝自去吃饭,钟妈妈打算陪着婉仪。

就听婉仪道:“钟妈妈,你是不是特别想念,你在伯府的亲人?”

钟妈妈不知道婉仪为何这样问,她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他们,特别是阿兰姐姐,我现在还记得,她常常摘些漂亮的花朵儿,帮我戴在头上呢!……”

婉仪嘴里的阿兰,是钟妈妈的小女儿。

婉仪看向钟妈妈,眼里柔情似水:“钟妈妈,你放心,不管以后我能不能回伯府,都会将你和阿萝送回去的。”

“这……?”钟妈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老奴要与姑娘一起回去。”

婉仪弯唇摆摆手:“等杜芙走后,再过半个月,我就写封信,让你带回伯府去。你和阿萝回去以后,就都不要来了,就在伯府里,多陪陪阿兰姐姐吧?”

“我…我!”钟妈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样,毕竟二姑娘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不能跟大姑娘比。

如今二姑娘亲自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她高兴的同时,也觉得意外:

二姑娘是真的长大了!昔日那个跟小猫般一般大的二姑娘,如今不但长大了,还知道为她着想了。

钟妈妈额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

隐忍着情绪,将一副亲情牌打得顺溜的婉仪,终于盼来了阿萝。

见阿萝提着一桶水进来,钟妈妈忙忙擦了一把眼泪后,就来给阿萝帮忙。

待婉仪洗漱好后,就直说累。

钟妈妈只当是她出去玩了一天,乏了。叮嘱了阿萝几句后,就退出了房间。

阿萝今天却是累得不得了,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婉仪见此,放下帐幔,随即进了空间。

她一进空间,那两只狼狗,就龇牙咧嘴地向她冲来,完全忘了谁才是它们的主人。

婉仪慌忙退出去的同时,这才想起,自己上午买了两条狗来着。

婉仪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暗暗祈祷,再次进入空间,那两只狼狗能看不见。

等她再次进入空间,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树后面,那两只狗正在啃咬着,婉仪丢进来的两只鸡,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婉仪抬头,就发现移栽到空间里的树木,大部分都活了过来。

看来空间里的沙漠,还是利于植物生长的。

她扯起一根枯树,就朝着那两只狼狗走去。

那两只狼狗吃得正欢,望见婉仪,再次冲了过来。

婉仪忙退出了空间,随即再次进去。

那两只狼狗大概感觉到了邪门,终于不再追着婉仪跑了,而是畏惧地退到了一边。

婉仪扔了枯树,试探着往前慢慢移动着,边移边呼唤着它们。

也许是感觉到眼前的人没有恶意,两只狗终于轻轻地摇了摇尾巴。

婉仪在它们面前五步远站定,随即用手往那边指了指。

两只狼狗好似听懂了她的话,连忙过去,并扒了下来。

见那两只狼狗,终于顺服下来,婉仪也放下心来。

“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你叫大黄,你叫二黄,好不好?”

两个狼狗望着婉仪,用身后的尾巴扫了扫地,眼睛里还有些许畏惧。

第十四章:发现问题

婉仪不管它们的反应,只是自顾自说道:

“你们摇尾巴,就是表示很喜欢这个名字。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吧!”

她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一副颇有种成就感的样子。

婉仪顶着这副小身板,逛了一天也累得不得了。

驯服住了狗后,她就在空间里睡了一觉。

这才起身,开始整理在集市上,买到的东西。

等东西都摆放好后,婉仪又在空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见外面的天已经微明。

此时,厨房里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等婉仪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见负责采买的家丁,正在和刘管事家的核对采买的数目。

见她们将核对过的东西,放在了水井边上。

婉仪从空间里伸出手,就有一些蔬菜鱼肉之类的,进了空间里。

为了避免狗偷吃,婉仪第一时间,就把它们放到了橱柜里。

随即又在厨房里,拿了些大米面粉之类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每样才拿了一点点,刘管事家的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

婉仪现在发现,自己在空间里,只要身体触碰到她需要的东西,她不用出空间,也能把它们收到空间里。

而且空间里的东西,她在空间外面,也可以通过意念移出空间。

待婉仪觉得拿得差不多了,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是昨天太累,阿萝此时还没有醒过来。

婉仪刚出了空间,就见钟妈妈进来,一见阿萝还没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婉仪阻止道:“算了,她想睡就让她睡吧?毕竟昨天累了一天。”

阿萝被钟妈妈吵醒,一见姑娘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己面前,急忙爬了起来。

婉仪笑道:“阿萝,这是乡下,不需要讲究这么多规矩的。那些规矩,等回了伯府再讲吧?”

钟妈妈忙道:“姑娘,您可别惯坏了她!现在不立规矩,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等将来回了伯府,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婉仪望着阿萝笑道:“钟妈妈说得也有道理,那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惯阿萝了。”

阿萝仰起皱巴巴的小脸:“姑娘,您是不是从明天起,就不喜欢婢子了?”

婉仪点头,故作沉思状:“要是阿萝不听话,是可以考虑的。”

阿萝闻言,眉头立即舒缓开来:“婢子永远都听姑娘话的!”

与这边其乐融融相比,在杜芙的房间里。

此时,杜芙看着被狗咬过的伤口里,居然化了脓,顿时又惊又怕的。

想不到昨天那伤口还在流水,今天竟然进一步恶化了!

她埋怨了几句后,就急忙命夏荷去请大夫。

大夫来一瞧,就说药膏里被加入了一种,恶化伤口的草药。

杜芙一下子呆了:不是让用那种药膏害杜婉仪的吗?如今它怎么会到了这里?

春雨凑近她耳边提醒道:“姑娘,该不会是二姑娘,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暗地里做了手脚吧?”

杜芙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带着两个丫鬟和那大夫,气冲冲地去找婉仪问罪。

见到她来,婉仪举了举包得跟个粽子一样的右手:“姐姐,我的伤口也没好呀!”

这两天,为了避免阿萝怀疑,每到上药的时候,她就支开阿萝,自己却没有再涂抹那药膏。

说实话,明明伤口已经在慢慢地愈合,可还要裹在纱布里,那手不是一般地不舒服。

那大夫拿着婉仪用的药膏,闻了闻,随即道:“二姑娘跟大姑娘用的一样的药膏!”

杜芙不信,亲自拿了过来,不论从颜色,还是气味,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杜芙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二妹,是姐姐不好,姐姐一时急糊涂了,还请二妹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姐姐的一时莽撞。”

婉仪挤出一个笑容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姐姐要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放心地查,顺便也查查我这里,到底是谁进来偷换了我的药膏?”

钟妈妈正好送饭过来,闻言站在一旁,那脸色却是青紫橙红轮流转。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她几步上前,冲着婉仪道:“姑娘,咱们这里的药膏,是大姑娘让老奴换的!大姑娘说此药膏,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没想到大姑娘给的竟是毒药膏。老奴有罪,还请姑娘赎罪!”

钟妈妈说着,跪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拉扯大的,还是有些感情基础在那里的。何况昨晚姑娘还说了那些话?

是以关键时刻,钟妈妈还是出卖了杜芙。

再说她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膏啊!

婉仪变脸瞪向杜芙:“想不到此事,竟是姐姐一手所为!”

“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自己害自己?”杜芙急忙矢口否认。

“哦?”婉仪翻了翻眼皮子:“你害人不成,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杜芙还要说什么,就听刘管事咳嗽一声,随即道:“我带大夫出去开药吧?”

等刘管事转身,杜芙立即带着她的人走了。

阿萝还想拦,就听婉仪道:“算了,她们既然已经自食其果,此事就暂时不追究了。”

难道要把杜芙打一顿,再罚她禁足吗?

可是能管束杜芙的人,都在伯府。

即使这里吵翻了天,惩罚也只能回伯府受,这又何必呢?

再说只有钟妈妈的口供,杜芙此时要是反咬一口,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钟妈妈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

婉仪看她一眼,淡淡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既然你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就不追究了,你起来吧!”

钟妈妈感激地给婉仪磕了个头,随即起身站到了一边。

阿萝不高兴地责怪道:“姑娘,您就是心太善了!如今连从小看着您长大的钟妈妈,都不向着您了。”

第十五章:求饶

“怎么会?”婉仪左手抚上右手上的纱布,叹息了一声:“钟妈妈不是说,她只是一时糊涂吗?咱们给她这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了。”

“姑娘!”阿萝皱着眉头,跺了跺脚。

钟妈妈在一片,急忙表起了忠心:“老奴以后绝不再听信大姑娘的了!否则的话,老奴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婉仪勾勾嘴角,语气淡淡:“钟妈妈,你去忙吧!”

钟妈妈感激地又道了声谢后,这才离去。

婉仪看着钟妈妈端进来的饭菜,起身唤道:“阿萝,摆碗筷吧!”

如今,婉仪用左手也能吃饭了,只是动作依然笨拙僵硬。

等婉仪吃完饭后,阿萝收拾好碗碟,自去吃饭去了。

待阿萝走后不久,就见一叫大五的家丁过来,冲着婉仪作了个揖,这才急急道:“二姑娘!阿萝姑娘晕倒在后院的院墙边,您快过去看看吧?”

婉仪有些好奇:阿萝去那里干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如果此事是真就算了。要是是假的?她倒要看看,杜芙和刘管事又要耍什么花招?

等婉仪来到后院,却见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正准备回头问时,陡然发觉头顶黑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骗她的呀。

婉仪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很快,大五和刘管事就发现,他们正拿着个空麻袋,倒在了地上。

两人俱都震惊地,互相望着对方。

再一回头,就见两只半大的狼,直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两人吓得慌忙逃窜!

慌不择路之时,两人撞到了一起,随即就都倒在了地上。

再抬头,就见婉仪拿了一把菜刀,走到他们面前,冷笑道:“你们今天死定了!”

刘管事大着胆子爬起来,就来抓婉仪,却抓了个空。

再举目一看,只见旁边一个小树林,树林旁边放着些东西。

其余的地方皆是漫天黄沙,除了他和大五,以及那边两只虎视眈眈的狼,哦不!是狼狗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两人惊恐地来到那堆东西面前,发现那里有床有桌子。

两人刚想坐过去,婉仪就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冲着他们嚷道:

“你们要想活命的话,就不要碰这些东西!”

大五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指着婉仪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刘管事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勉强站着,可裤子下面已经湿了一片。

婉仪笑得一脸阴森:“你说我是人就是人,是鬼就是鬼!”

“这是哪里呀?”刘管事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婉仪冷眸微眯:“你们暂时的牢笼!”

大五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磕头,求婉仪放了她:“二姑娘,我是被刘管事胁迫的呀!”

刘管事不甘示弱地回道:“二姑娘,是大姑娘让小的这么干的呀!求二姑娘放了小的吧?”

“嗯,”婉仪走了几步想了想:“只要你们在这里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了你们。”

两人闻言,急忙争先恐后表起忠心来。

“等姑奶奶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这期间你们除了黄沙外,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知道吗?”

“还有,“看着刘管事脚边的一摊污秽,婉仪不悦地皱眉:“不准随地大小便,你们就在那棵树旁,挖个坑解决这件事情吧?记得方便完了,要拿沙土掩埋住!”

叮嘱完他们,婉仪转身出了空间。

就看到有一个精瘦汉子,慌慌张张地奔过来,见只有婉仪一个人在那里,不禁问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呢?”

婉仪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精瘦汉子站住没动。

婉仪只好道:“你们有几个人,站在院子外面,给刘管事把风?”

“就……就我一个!”见婉仪一脸的镇定,那汉子有转身欲逃的冲动。

他定定盯着婉仪,就见婉仪突然消失不见了。

精瘦汉子擦擦眼睛,狐疑地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他一下,他瞬间也原地消失了。

收了精壮汉子,审问出他们,再没有其他同伙后,婉仪这才出了空间。

因为是婉仪的空间,所以除了婉仪外,里面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的。

而且刘管事三人,也不敢到处走动,因为只要他们一站起来,那两只狼狗就会跟着站起来,朝着他们走去。

三人为了不被狗咬,只好坐在那里不敢动。

婉仪刚走出后院,就见阿萝正在焦急地寻找她。

一看到阿萝,婉仪就奔过去牵住了她的手:“阿萝,你刚才去了哪里?”

阿萝不解:“婢子吃完饭后,到房间里后就发现不见了姑娘,婢子正到处找姑娘呢!”

“没事就好!”看着阿萝安然无恙,婉仪是打心眼里高兴。

“对了,你路上可有遇到,什么慌慌张张的人?”

阿萝不解地摇头:“没有哇!”

为了避免阿萝怀疑,婉仪忙转移了话题。

回去的路上,婉仪突然想到:应该先在空间里,打一口井来着。

不对,还是先造一所房子吧!

正好刘管事和大五他们,都是庄稼人出身。

而那精瘦汉子,是一木匠出身。

只是因为品行不端,这才托了刘管事的关系,专门修缮这所宅子的。

她很快就弄来了,造房子所需要的木头和工具。

刘管事一脸愁容:“姑娘是不是让小的先吃饱饭?”

空间里有现成的锅灶,还有煤球。

婉仪允许他们动用锅灶,烧火做饭。

刘管事跟婉仪求情:“宅子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属下处理,请二姑娘放属下回去处理完了,再来替二姑娘打井吧?”

大五也说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不,是三个月…!”

婉仪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住嘴!既然如此,你们害我性命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

这里,大五就怪刘管事自作主张,还连累了自己。

而那精瘦汉子,也怪刘管事坑了他。

刘管事不屑地地望向他们:“那次放狗,也有你们两人的功劳!啊!

再说这次我只是打算抓了人后,在她脸上留下几道疤,好在大姑娘面前前邀功的,谁知道会落这么个下场呢?”

婉仪见他们视自己如无物,不禁咳嗽几声,随即道:

“你们现在,要不团结一致地替我做事。你们的亲人,我就不管了!”

第十六章:安排

刘管事三人闻言,立刻老实了下来。

再加上有两只狗监工,他们也不敢偷懒。

果然,一不见了刘管事,宅子里立即乱了起来。

大五家的,抱着一个襁褓,拖着两个流鼻涕的娃娃,跪在杜芙面前哭诉,让杜芙替她做主。

而那精瘦汉子乃光棍一个,平素又遭家人唾恨,是以他家倒没人前来说话。

看着这一幕,婉仪颇有些无语:

遇着这种事情,人家不是应该找她这个,住得长些的嫡姑娘吗?再说这杜芙也只比她大半个月,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而已。

不过这杜芙此时,异常地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大大超出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性情。

婉仪不禁疑惑起来:“她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说她也是穿越,婉仪是不相信的。

只有重生过的,才小小年纪,就能显现出如此的气质来。

虽然宅子里一时群龙无首,乱是乱了点儿,好在庄子上的总管和几个管事的,很快就过来了。

他们惊讶杜芙处事不惊的同时,也有些看不起,显得吊儿郎当的婉仪了。

不过婉仪毫不在意:因为名声是伯府杜二姑娘的。现在杜二姑娘死了,作为冒牌货的她,可没兴趣去争那些名利的。

最后,经过庄子上的管事一致决定,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意外,应该让两位姑娘尽快回伯府。

可是杜芙却担心别人,嘲笑她身上的伤,就借口不舒服,答应总管事:三天以后启程!

而婉仪则道:“王总管事,我恐怕要到这里,长期叨扰您了。”

总管事还没开口,就听杜芙道:“二妹,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去,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婉仪蹙眉望向她:“姐姐不是说,父亲发下话来,等我改造好了,才能回去么?”

杜芙一副关切的神情:“虽如此说,可你看这庄子上有多乱?姐姐哪放心得下你?”

“我在庄子上住了一年都没事,怎么姐姐一来,就出事了!……”

婉仪还待说什么,杜芙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二妹,你就不要使小性子了,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会向祖母和父亲,多多夸奖你的!”

“可我真的不想回去!”婉仪说的是实话。

杜芙有些急了,装出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二妹!听姐姐的话,这里真不是姑娘家该呆的地方。

再说你忍心看到,看着祖母和父亲,每时每刻都在盼着你回去吗?”

婉仪不做声,只是起身就走。

总管事这里,答应了杜芙的要求,只好临时加派了些人手,以保证杜芙和婉仪的安全。

阿萝问婉仪:“姑娘,咱还走不走?”

婉仪点点头:”走,为什么不走?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

回到房间里后,钟妈妈问婉仪:刘管事去了哪里?

婉仪说那刘管事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跑路了!

“可他路引和财物,还在他房间里呀!”

“管他呢?”婉仪没兴趣跟她们打哑迷,只是叮嘱她们:“你们单独千万别出宅子就是了。”

“姑娘说得婢子以后,连房门都不敢出了。”阿萝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婉仪好笑起来,面上却不显,只是安慰她:“没事的,人家杜芙都没害怕,你们怕什么?”

阿萝歪着脑袋想了想,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姑娘说得是!”

想那杜芙故意几次三番想害她们姑娘,要是真有鬼,也应该是先抓她。

阿萝这么想着,心里就渐渐释然了。

不过自从杜芙偷鸡不成,蚀把米后,她倒老实多了,轻易也不往婉仪跟前凑了,并且还约束住了她带来的丫鬟婆子。

而钟妈妈心里有愧,也不去克制婉仪的吃食了,倒让婉仪很是意外。

通过这几天的调养,婉仪的脸上,渐渐地也变得圆鼓鼓起来。

这倒让钟妈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以后姑娘回伯府,就不用担心主子们责罚她,怪对姑娘照顾不周了。

正在阿萝和钟妈妈满心欢喜,打点着回去的东西的时候。

谁知第二天半夜,就下了一场大雨,且这雨一直下到隔天上午才停。

考虑到路上的泥泞,行程只好又往后推迟了三天。

这天,婉仪照例往空间里,收了不少的水。

晚上的时候,等婉仪再进入空间后,就发现沙漠地里,有那么一片地方的水渍总不干。

她心里一喜,找来铁锹一挖,居然挖出一个喷泉来。

那喷泉离房子不远,正好方便用水。

婉仪欢喜得不得了,以为喷泉里的水是灵水。

谁知那水浇在手上,好半天,手上的伤痕,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不过,失望过后的她,还是让刘管事造了个水池子,用空心竹将水引到了房子里。

以后,她再也不担心,空间里没水了。

通过刘管事他们三个,日以继夜的赶工,不久,一座只有三间屋子,外带一个厨房的木屋就建成了。

只一打扫后,婉仪就让他们把东西,都搬进了房子里。

接下来就是,安排刘管事和大五的住处。

在陷害婉仪这件事情上,大五虽然是帮凶,但婉仪看在他还有妻儿老小的份上,决定放了他。

而刘管事由帮凶演变成凶手,有些小心眼的婉仪,决定不会轻饶了他。

至于精瘦汉子,坏事做尽,婉仪打算与刘管事一同对待。

是以,婉仪出了空间后,直接将刘管事和精瘦汉子,都扔进了宅子旁边的池塘里

而紧随其后出来的大五,看着刘管事和精瘦汉子,在他眼前溺亡在了池塘里,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婉仪想着大五虽然疯癫,可是身上有股蛮力,在这庄子上,还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不过等众人发现浑身又臭又脏的大五,还活着的时候。

伯府两位姑娘,已经在回伯府的路上了。

第十七章:阿萝的不满

听说明天就能回伯府了,阿萝兴奋异常,

当天晚上,更是一夜无眠。

她除了激动外,更多的是忐忑,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变故。

再就是担心落下什么东西。

其实她们虽然在这里住了一年,却是没有多少东西。

可阿萝总是担心落下这个,又担心落下那个的。

又担心路上短了什么东西,竟是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可是一想到,要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婉仪的心里,就烦躁无比。面上却要装出平静的样子来,让她很是郁闷。

出发的这天,风和日丽。

早早吃过早饭后,庄子上的总管就套了三辆马车,派了六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护送着杜芙和婉仪回伯府。

杜芙带了四个家丁来,加上原先留在这里的两个家丁,正好十二个人,俱都骑马。

此时,杜芙的手脚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疤痕。

婉仪也解开了纱布,她的手上也留下了一道疤痕,不过没有杜芙那么明显。

杜芙见此,巴巴跑过来跟她套近乎:“二妹,你晕不晕马车,要是路上短了什么东西,就跟姐姐说一声。”

这是自从那天的药膏事件后,杜芙第一次过来跟她说话。

婉仪本不想理会她,可又想着以后回了伯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好勾起嘴角:“我知道了,那要麻烦姐姐了。”

“应该的,咱们姐妹一场嘛!”

杜芙说着话,就来叮嘱钟妈妈:“钟妈妈,路上可少了什么,就跟王嬷嬷说一声,没事的。”

“那麻烦大姑娘了!”钟妈妈掐媚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当下杜芙和婉仪一人坐了一辆马车。究其原因就是,婉仪不想与杜芙同乘一辆马车。

钟妈妈和阿萝,则与婉仪坐在一起。

路上,她再次劝婉仪:“姑娘,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大姑娘虽然是庶女,可是老夫人和伯爷,谁也没有将她当作庶女看待!

相反,从小到大,老夫人和伯爷都是当她,如眼珠子般宠爱着。

如今她又有意亲近姑娘。依老奴看,姑娘还是跟大姑娘搞好关系吧?只有取悦了大姑娘,咱们在伯府才有好日子过呀!”

婉仪看她一眼:“杜芙是伯府主母吗?”

“啊?我呸!”钟妈妈一下子变了脸色,心里一急,就忘了规矩了:“姑娘问的是什么话?伯爷夫人才是当家主母啊!”

婉仪冷冷笑道:“钟妈妈才误会了我的话。我是说杜芙再大,能大过伯府当家主母吗?”

钟妈妈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说道:”听说现在,连夫人都不大管大姑娘了!所以姑娘,与大姑娘搞好关系,不仅仅是关系到以后,姑娘在伯府的生存问题。

更重要的是,姑娘是伯府嫡姑娘,就该有个伯府嫡姑娘,该有的样子。最起码要做到,姐妹之间宽容大度、和睦共处的。”

婉仪懒得跟她浪费口水,靠在车壁上,直接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阿萝道:“钟妈妈,你真啰嗦!姑娘现在累了,要休息。”

钟妈妈瞪她一眼,啐了她一口:“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姑娘现在的待遇,已经赶超了伯府嫡女。听说夫人听到此事,竟然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啊?夫人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管事?”阿萝好奇不已。

“才不是呢!夫人是怕得罪了老夫人和伯爷,这才不敢管大姑娘的!所以你以后,尽量不要与大姑娘闹矛盾,知道吗?”钟妈妈语重心长地叮嘱起了阿萝。

“阿萝知道了!”阿萝连连点头,自言自语到:“咱们伯府真是奇怪,居然颠倒嫡庶,以后是不是也要主仆不分了?”

装睡的婉仪抽了抽嘴角,努力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就听钟妈妈一巴掌抽在小丫头头上,斥道:“当着姑娘的面,胡说什么?”

阿萝委屈得不得了,正要说什么,就见婉仪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皱眉埋怨道:“你们好吵啊!”

钟妈妈见此,只好不再做声。阿萝调皮地伸了伸舌头,也乖巧地闭上了嘴。

中午休息的时候,杜芙终于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句话:

“二妹,你手上的伤口,怎么好得那么快?”

婉仪抿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解开纱布的时候,就发现伤口上疤痕的颜色已经变浅了。应该是与常吃辛辣有关吧?”

杜芙知道:有伤在身的人,是不能多吃辛辣刺激之物的。

婉仪这么说,可见是她也已经,知道了这层利害关系。

想到此,杜芙只好讪讪地撇开话题。

杜家庄子离伯府有些远,通常要在外面住上一晚。

杜芙在来庄子上的时候,因为存了心思,是以在路上多耽搁了一天。

回去的时候,因为有婉仪,马车就走得快得多。

等到镇子上的客栈里的时候,才到傍晚。

当下,大家都住进了客栈里。

晚饭后,婉仪打算拉着阿萝去逛街,就见杜芙出来,不悦地阻止道:

“二妹,这是在路上,此地又人生地不熟的!我看咱们还是不要随意出门的好。”

婉仪一听,觉得也有有理,只好作罢。

转天早上,婉仪洗漱好,正准备下楼,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声音。

原来有几个士兵,押着一个犯人,正从客栈里走出来,准备上囚车。

谁知,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哑女,情绪激动地拦住了那几个士兵,不让他们走。

犯人是个老者,见此,急得大喊:“沐儿,阿沐快走!不要再跟着我!我不要你了!”

可那女子好像听不懂老者的话,只是往那几个士兵身上撞!嘴里还尖锐地叫嚷着什么。

其中一个士兵见此,将那女子踢到在地上后,拿出长矛,就往那女子身上刺去。

第十八章:哑女阿沐

老者急得去撞开了那士兵,随即跪下给那女子求情:

“各位官爷,她只是一个又聋又哑的孤女,还请各位饶了她吧!”

可是老者求情无用,那士兵还是毫不留情地,拿着长矛就将那女子,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

女子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双手却还要去拉老者的衣襟。

几个士兵,带走了悲痛欲绝的老者,徒留那女子在地上,苦苦挣扎着。

客栈老板连叫着晦气,转身让伙计将那女子扔出去。

几个伙计动手,抬着那女子就走。

女子却拼命盯着囚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婉仪觉得那女子好可怜,看那样子也许还有救。

她闪身进入空间,跟了过去。

只见那几个伙计,将她丢到离客栈较远的一处林子边上,随即就离开了。

等那几个伙计离开,婉仪就将那女子收进了空间里。

她刚跟着进了空间,就见那两只狗冲了过来。

婉仪赶走了两只狗,帮女子坐靠在一棵树旁,这才道:“这里除了我以为,没有别人,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吧?”

女子闻言,努力地冲着她挤出一个笑容。

见她要走,就来抓她的衣襟,眼里满是哀求。

婉仪解释道:“我现在不走,我家里人就会找我的。而且你要是还想去找你亲人的话,也得把伤养好了才是呀!”

那女子点点头。

婉仪又叮嘱了她几句,又将两只狗唤到身边,安抚了一番,这才出了空间。

至于为什么,要把陌生人收进空间?

因为婉仪觉得她是个哑巴,将来就是放出去,她也不可能将婉仪的秘密说出来的。

果然,空间外面,此时杜芙一干人等,都在寻找婉仪。

对此,婉仪的解释是:“我觉得这里空气很好,只不过到处逛了逛。”

杜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压抑着情绪,叮嘱道:

“二妹,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知道了!”婉仪点点头,一副温驯的样子:“我们去哪里用早饭?”

不待旁人开口,杜芙就吩咐道:“王嬷嬷,你去买些包子,咱们在路上吃就是了!”

她说完就让人,去牵马拉车过来。

婉仪则吩咐王嬷嬷:“给我多买一些肉包子!”

王嬷嬷掩藏住眼里的不屑,全然没有了刚才,冲着杜芙的那份恭敬劲儿:“买那么多,姑娘吃得了吗?”

婉仪皱眉看她一眼:“本姑娘吃一个扔一个,不行吗?再说你管得真宽!”

杜芙怕又惹恼了婉仪,便冲着王嬷嬷道:“王嬷嬷,二姑娘叫你去买多少,你便买多少就是了!哪有下人跟主子回嘴的理?”

“是!”王嬷嬷再次恭敬地朝着杜芙,作了个揖后,这才转身离去。

家丁从客栈里的马厩里,很快赶来了马车。

而丫鬟婆子们,已经将东西搬进了马车里。

杜芙见马车来,直接上了昨天坐过的那辆马车。

婉仪则把钟妈妈,支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等马车走到街道上的时候,正好遇到王嬷嬷和另一个婆子,买了包子过来。

王嬷嬷果然跟婉仪,买了一大包肉包子。

看到婉仪,她不禁撇嘴埋怨起来:“为了这肉包子,老身几乎把整条街上的肉包子,都买完了。”

阿萝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王嬷嬷,我们姑娘只是让你,多买几个肉包子而已,又不是买这么多!再说您年纪一大把,也不想想?这么多包子,我们姑娘吃一天也吃不完呀!”

王嬷嬷老脸红了红。

就听婉仪道:“阿萝,算了!”她随即望向王嬷嬷:“你再拿几个菜包子来就是了。”

“姑娘还要哇?”王嬷嬷颇有些无语。

婉仪皱眉斥道:“怎么?我身为堂堂伯府姑娘,居然不能使唤你?”

她眸光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只看得王嬷嬷心头莫名地一震。

她急忙收起了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恭敬地回道:“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这就给姑娘拿。”

见王嬷嬷如此,婉仪没有再做声。

吃饱喝足后,趁着阿萝打盹的时候。

婉仪拿着那些没有吃完的包子,再次进入了空间里。

此时那女子正吃力地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阿沐!”婉仪叫了一声,因为她记得,那老者上了囚车之后,喃喃念叨了一句:“阿沐,你一定要多保重!”

叫阿沐的女子看到她,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后,竟然冲着她跪了下来。

婉仪过去扶起了她。

“阿沐,以后你暂时就住在这里,替我照顾我的两条狗,好不好?”

阿沐点点头,突然又焦急起来。

她找来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起来:“我师父被坏人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见阿沐会写字,婉仪吃惊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通过阿沐的“讲述”,婉仪这才知道:

那个被抓走的老者,居然是一名神医,叫做方延庭。

二十多年前,因为当御医的时候,方延庭得罪了当朝皇亲国戚。

那皇亲国戚使计,将方延庭的妻儿老小,全部害死。

悲痛欲绝的方延庭求告无门,却被那凶手反咬一口,直接就被打下了死牢。

不过很快,那皇亲国戚便倒了台。

方延迟这才得以平冤昭雪,捡回了一条命。

于是他回到家乡,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期间,方延庭收养了,被人遗弃的阿沐。

那个时候,阿沐才两三岁大,流落在街头,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了。

就这样,师徒两人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为了生活,方延庭又操起了老本行,并迅速成为了百姓嘴里的神医。

可是不知为何,当今皇帝竟然记起了他,还专门派人来请他进宫去。

第十九章:荫宁伯府

想起妻儿老小的惨死,方神医自然不肯再踏入京城半步了。

见他不从,官府一气之下,就给了他一个欺君的罪名,只等押到京城问罪。

是以,阿沐这才追着方神医,一路到了这里。

婉仪问阿沐:“你到京城后,拿什么救你师父?”

阿沐突然冲着婉仪,又跪了下来,那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

婉仪叹息一声,拍了拍阿沐的肩膀:“好吧,我替你想想办法!不过你不要抱什么希望,毕竟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阿沐拿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写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收留了我。”

“没事!”婉仪不介意地摆摆手:“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兼朋友的。”

说到这里,婉仪神情黯淡下来:“反正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阿沐愣了愣,随即起身,动作轻柔地抱了抱婉仪。

随即在地上写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婉仪点点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来。

见马车里的阿萝,好像要醒过来的样子,婉仪又叮嘱了阿沐几句后,这才出了空间。

中午,由于错过了乡镇,婉仪她们只好用干粮应付了一顿。

怕阿沐饿着,婉仪又送了些吃食,进入到了空间里。

因为马车已经接近了京城,而阿萝根本就没有睡意,钟妈妈又坐上了她的马车。

是以,婉仪很快就出了空间。

此朝代名为大周,是婉仪前世历史上所没有的朝代。

大周先祖效仿先朝,继续将德京,作为了大周的皇都。

到如今,已经延续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如今的大周国力,依然一派繁荣昌盛,京城就更加热闹不已。

见马车终于进了京城,钟妈妈和阿萝俱都兴奋不已,而婉仪则一脸的凝重:

这里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洞天福地?

婉仪拿不准!此时的她好想隐身进入空间,再也不出来啊!

马车兜兜转转间,绕过挂着“荫宁伯府”的门匾,停在了一扇木门旁。

一旁的钟妈妈不解:“二姑娘回来,为什么要从侧门进?”

婉仪勾起嘴角,不理会豪门里的弯弯绕,直接起了身。

钟妈妈忙先跳下车,随即扶着婉仪下了马车。

直到进了又一道侧门,才有人迎出来。

这迎出来的,正是杜芙生母付姨娘。

付姨娘生得是媚而不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声音如蜜糖甜而不腻,行动似弱柳扶风。

把个婉仪也看呆了。

不过这付姨娘,此时视线越过婉仪,直接定格在了杜芙身上。

她拉着女儿,不住地打量着,嘴里喃喃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付姨娘这句话,婉仪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的爸爸妈妈,鼻子竟然隐隐发酸起来。

钟妈妈发现了婉仪的异样,只好咳嗽一声提醒着婉仪。

见钟妈妈咳嗽,付姨娘这才放开杜芙,随即过来给婉仪见礼:“二姑娘回来了。”

声音平淡,并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在里面。

见付姨娘看过来,婉仪急忙收拾好思念之情,点点头,也淡淡回了一声:“姨娘好。”

她现在想通了,为了在伯府里能活命,她还是规矩点好。

付姨娘跟婉仪无话可说,只是道:“妾身带二位姑娘,去见老夫人吧?”

钟妈妈皱眉:“不是应该禀明夫人,再去跟老夫人请安吗?”

付姨娘抚了抚额头:“是了,是我忘了,两位姑娘回来,是应该先到主母那里去的。可是我老糊涂了。”

杜芙忙道:“付姨娘不老,是见到两位姑娘回来呀,高兴糊涂了。”

“是呀!”杜芙身边的钱婆子道:“大姑娘出门一趟,这嘴就更甜了。”

婉仪不想看她们母女秀亲情,直接道:“钟妈妈带路,咱们去夫人那里。”

钟妈妈边走边替婉仪纠正:“二姑娘,见了夫人要叫母亲的,可不能再称呼为夫人了。”

伯府现在的伯爷夫人袁氏,住在牡丹院里。

牡丹院的院落精致华美,里面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分外妖娆。

婉仪却无心欣赏这里的景色,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请,只好往里面冲。

守在房门口的丫鬟婆子,忙拦住了她:“二姑娘,夫人正忙呢!”

“既然正忙,那我等会儿来见她!”婉仪特别好说话,闻言转身就要走。

正在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婉仪进到里面,看到牡丹塌上坐着个夫人,正在绣着一件婴儿肚兜。

她体态端庄、衣裳华丽,相貌却平平。

凭着原身的记忆,婉仪认出此人就是袁氏。

她立马上前抱住那夫人,痛哭流涕起来:“母亲,想死女儿了!——”

袁氏:“……”

我跟你很亲吗?

一旁的丫鬟,见袁氏皱眉,忙来拉婉仪。

此时的婉仪,脑海里却全是,前世爸妈的音容笑貌。

是以,才会泪如泉涌。

她在袁氏身上,蹭了一把眼泪后才起身,犹自说道:

“母亲,女儿在外面想母亲,想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母亲可有想念女儿?”

袁氏收起嫌弃厌恶的眼神,放下那件肚兜,挤出几抹笑意:“想,我当然想你了!”

“那就好!”婉仪破涕为笑:“母亲,您越来越漂亮了,比刚才搂着大姐的付姨娘,还要好看!”

“嗯?”

袁氏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是以,伯府从来就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将她与付姨娘比容貌的。

现在听到婉仪这么说,她心里对婉仪,就有了几分好感。

对了,杜芙呢?

袁氏四处望了望,这才发觉:杜芙竟然不在这里。

她不是自告奋勇,去接杜婉仪的吗?怎么杜婉仪现在在这里,却不见了她?

袁氏正疑惑着,就听婉仪道:“母亲,付姨娘说我们回来,应该先去看祖母。

可婉仪想念母亲,就到这里来了。大姐没来,此时应该是去看祖母去了吧?”

袁氏闻言,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二十章:疑惑

好哇!这个杜芙,一回来居然不来向她这个主母问安,就去见了她生母?

而那付姨娘更可恶,居然教唆姑娘们直接越过自己,去见伯府老夫人!

真是太过分了!她们母女两个,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袁氏恨得咬牙切齿的。

婉仪却很高兴:挑拨离间谁不会?就让她们先狗咬狗地斗着吧?免得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这里正想着,就听丫鬟来报:“大姑娘和付姨娘来给夫人请安!”

“我现在没时间,让她们先等等吧!”袁氏眼里的怒火,几乎燃成了灾害。

她又重新拿起了那件肚兜,赌气绣了起来。

婉仪在一旁转移话题:“母亲,听说母亲为婉仪添了个八妹?婉仪在庄子上的时候,就整天想,八妹长得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多一些?

母亲,婉仪可不可以看看八妹妹?”

婉仪嘴里的八妹,正是袁氏所出的女儿,如今才刚半岁。

听到婉仪问起女儿,袁氏阴霾的心情,立即云开雾散。

不过听婉仪提起要见女儿,袁氏却又担心起来。毕竟她知道,婉仪当初本是不喜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的。

此时提起来,谁又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呢?

见袁氏犹豫,婉仪没有再坚持,毕竟她跟人家没感情,也不是真心要见人家。

“母亲,我这次回来,可是跟八妹带了不少玩具的。等回房间后,我就让丫鬟送过来。”

见婉仪不执着见八妹,袁氏的思绪就收了回来,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那母亲代你八妹,多谢你这个二姐了。”

“母亲,姐姐还在外面呢?”婉仪适时点拨。

杜芙终于被叫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请罪:“芙儿给母亲请安!

母亲,是芙儿无能,芙儿在庄子上没有照顾好二妹,让二妹受了委屈,还请母亲赎罪!”

“哦?”

袁氏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放下了肚兜,喝起了丫鬟们奉上的茶来。

见婉仪眼睛隐隐发红,显然是哭过的。

杜芙就知道,她一定是来袁氏这里,告了状的。

再看袁氏,对她一副懒散的样子。

杜芙就觉得,现在是越诚恳越好:

“母亲,芙儿真没换二妹的伤药膏!还请母亲,不要听信二妹的一面之词。”

“咦?”袁氏望向婉仪:“仪姐儿,我刚刚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在庄子上受伤的事情?”

庄子上虽然跟伯府隔得远,可婉仪不相信,袁氏是不知道此事的。她要真关心,刚刚就不会让自己等在外面了。

此时的婉仪,也早已经立志:为了生存,她已经决定,零尊严地活着了:

“母亲整日为伯府操劳,婉仪不忍母亲一见到婉仪,就又要为婉仪的事情操心!”

“真是一懂事的好孩子!”袁氏拍了拍婉仪的右手。

直到拍上了婉仪的手,袁氏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伤,不禁眼神暗了暗,如烫着般松开了手。

随即望向杜芙:“芙姐儿,此事我会深查的。”

杜芙愕然:前世不是这样的呀?虽然前世,她没有去接婉仪,自然没有被狗咬。

可是她清楚地记得:杜婉仪被接回来后,可是病恹恹的,而且是直接回的房间。

并且在晚上的家宴上,就跟袁氏吵了一架,这才让父亲萌生以桃代李的想法的。

哪像现在?

杜芙总觉得今生,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才改变了这种格局?

杜芙这里正想着,就听袁氏道:“仪姐儿也有近一年,没见到祖母吧?你和芙姐儿收拾收拾再来,母亲带你们去见祖母。”

婉仪学着杜芙的样子行了礼后,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原身所居住的秋华院后,婉仪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相比牡丹院,秋华院落要小巧僻静些。

可是此时,秋华院里却一派萧条景象。

众丫鬟婆子们,则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打扫清理着院落。

带起的尘土飞扬,弥漫了整个院落。

好在婉仪的房间,已经收拾了出来。

只是陈设简单,除了窗边条形几上,美人瓶里的一捧,开得正艳的桃花外,并没有什么装饰。

对此,婉仪并不在意。

一个浓眉大眼的丫鬟,带着几个小丫鬟过来,给婉仪请安。

秋华院原来的丫鬟,自从二姑娘走后,就打发得差不多了。

这个十一二岁的丫鬟名柳絮,原是院子里的打扫丫鬟。因为秋华院里不能缺人,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

看着柳絮一身灰尘,神情有些疲惫的样子,婉仪以要休息为由,打发走了她。

她关上房门后,就进入了空间。

阿沐已经慢慢地熟悉了这个地方,看到婉仪进来,朝她笑了笑。

婉仪告诉阿沐:“我想在这里睡一觉,再走。”

阿沐点点头,坐在了木房子外面。

婉仪洗漱一番后,又睡了一觉,顿觉神清气爽。

空间里只有一张床。

是以,婉仪起来后,就把阿沐带到了这个房间里:“阿沐,你以后就睡在这里就是了。”

阿沐连忙摇头,并指了指地上。

婉仪笑着摇摇头:“以后哇,你就是这里暂时的主人,而我只是过客。是以这里你说了算。”

阿沐却着急地连连摆着手。

婉仪却笑着拍拍她,示意她安静下来:“阿沐别怕,看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阿沐姐姐吧?

阿沐姐姐,我杜婉仪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再到这里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待我如同亲姐姐一般哦!”

阿沐连连点头,眼里有泪花闪现。

婉仪早就发现这个空间,可以保鲜。

是以,蔬菜和肉类,都可以在里面放上几天,也不会烂掉或者变质。

只要储层够了生活必需品,阿沐就不会在空间里饿肚子了。

想着还要去老夫人那里,婉仪又叮嘱了阿沐几句,这才出了空间。

她刚出空间,就听柳絮在外面喊:“二姑娘,该起床了,还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呢?迟了老夫人该吃晚饭了。”

第二十一章:爱屋及乌

柳絮一句话未了,婉仪已经打开了房门。

看着院子外面,阳光西斜,婉仪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姑娘睡了半个多时辰了!”

柳絮比婉仪高一个多头,她屈膝微微低着头,正好与婉仪平行。

她看了婉仪一眼,垂眸继续道:“姑娘,今天不比平时,要是到老夫人那里去晚了,老夫人会生气的。”

婉仪想起与袁氏之约,便问她:“夫人那里来人了吗?”

柳絮摇头:“没有。”

“哦!”婉仪淡淡应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随口唤道:“阿萝!替我梳妆!”

柳絮往前走了几步,疑惑地回:“姑娘不是,放了钟妈妈和阿萝半天的假吗?”

婉仪这才想起来,阿萝现在不在这里,她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

此时此刻,她再次想起了与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爸爸妈妈来。

也想起了闺蜜、同事一干人来。

一想到他们,婉仪的内心,就更加倍感空虚和寂寞。

…………

柳絮见婉仪,闷闷不乐地坐到了梳妆台前。忙上前,轻手轻脚地替婉仪收拾起了鬓发。

相对于阿萝,柳絮要沉默少语得多。

没有其他丫鬟眼里的幸灾乐祸,始终一副淡淡且恭顺地神情。

待收拾好后,婉仪就起了身,带着柳絮来到了牡丹院里。

她告诉院子上的婆子:

“麻烦这位嬷嬷,帮我去问问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去祖母哪里?”

又等了一会儿后,才见袁氏缓缓走出来,笑意吟吟地挽起婉仪的手:

“让仪姐儿久等了,母亲小憩了会儿,又去哄了会儿你八妹,这才出来迟了。”

“没事,”婉仪堆起一脸的笑容:“八妹这个时候哇,正是最需要母亲操心的时候,母亲多照顾照顾她,是应该的。”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俨然一对亲密的母女。

不过这心里有多膈应,也就只有彼此心知肚明了。

“母亲!”

听到这声呼唤,婉仪抬起头,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站在路边上,微微低着头,向着袁氏行礼。

此少年正是托杜二姑娘生母的福,由庶长子变成嫡长子的杜晚宣。

婉仪看了眼,这与杜芙有六分相似的少年,淡淡唤了一声:“大哥!”

杜晚宣看向婉仪,眼里的厌烦一闪而过,随即淡淡点了点头:“二妹,你回来了。”

他说着,就望向了婉仪身后。

婉仪回头,就见杜芙和付姨娘正走了过来。

见袁氏在前面,杜芙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

“母亲,芙儿刚刚去了您的院子,就听嬷嬷说母亲已经出门了。母亲,芙儿洗漱耽搁了些时间,还请母亲赎罪!”

杜芙眼圈有些红肿,还一脸的疲倦,看着有些狼狈。

袁氏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不耐:“好了、好了!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杜芙点点头,随即望向杜晚宣,一声大哥才出口,那眼圈儿就又红了。

杜晚宣喊了一声大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只是柔声问道:

“大妹,去接二妹的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婉仪扶在袁氏怀里,低声道:“母亲,我觉得我在这里,阻碍了大哥和姐姐叙述兄妹离别之情,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看着付姨娘同样红红的眼圈,再看杜晚宣一副黯然的神情。袁氏冷哼一声,越过杜晚宣,径直朝前走去。

从前的二姑娘,天真地以为,杜晚宣成了嫡子后,就应该对嫡出的她,比对庶出的杜芙还要好,因为自己才是他嫡亲的妹妹。

是以,她是最见不得杜晚宣和杜芙,在她面前秀兄妹之情的。每每见之,必定会掀起一场风波。

现在被送出去一回,该不会真的学老实了吧?

袁氏这么想着,对婉仪的猜疑,不觉也少了几分。

想到此,不由叮嘱起她来:“等会儿见了你祖母,要诚心与她认错,知道吗?

还有,祖母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所以你等会儿,也不要去犯了祖母的忌讳,也少讲些庄子上不顺心的事情。………”

婉仪老实应答:“母亲说得是,婉仪记住母亲的话了。”

说话间,她们就走到了松鹤堂门口。

等丫鬟进去通报后,不一会儿,袁氏和婉仪就被请了进去。

杜芙兄妹俩很快赶上她们的步伐,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杜老夫人钱氏,已故前伯爷的夫人。

此时的她,虽然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白发,可是精神依然健硕。

她膝下共有三子两女,其中二儿子和两个女儿,皆是庶出。

现在的伯爷杜鹏辉,就是老夫人的长子。

待袁氏请过安后,杜芙一众小辈才上前请安。

老夫人看了婉仪一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随即看向杜芙,额头上的褶子,就不由得舒展了开来:“芙儿?快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看看你这些天,瘦了没有?”

杜芙亲热地上前,依偎在祖母怀里:“祖母!

芙儿就是瘦,也是想祖母…和母亲,想瘦了的。”

杜芙生母付姨娘,就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女。

因为付姨娘父亲早逝,母亲当年又在伯府出的事。

是以付姨娘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加之又讨喜。

所以,老夫人一直待她视如己出。

爱屋及乌,老夫人就对付姨娘所出的一双子女,格外疼爱一些。

一旁伺候老夫人的魏婆子,见杜芙如此说,也讨好地笑道:“芙姐儿这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袁氏看到这一幕,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绞着帕子,极力压抑着眼中的怒火。

见袁氏如此反应,婉仪有些好笑地抿嘴:这袁氏也是个小肚鸡肠的!这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醋也吃?

老夫人正待问杜芙,一些庄子上的事情。

就听杜晚宣道:“祖母,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好,你去吧!芙儿回来了,等会儿记得过来吃晚饭啊!”老夫人一脸的笑意。

目光掠过婉仪,笑容顿收:“这是仪姐儿吧?都长这么高了。回来就回来吧,还连累你姐姐跑一趟!”

第二十二章:祖慈孙孝

依偎在老夫人怀里的杜芙,闻言撒起娇来:“祖母,是芙儿求着父亲,去接二妹的。祖母不知道,芙儿这一路上,可见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儿呢!”

“哦,原来你真实目的,不是去接仪姐儿,倒是去游玩去了。”

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带动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有两个人没笑。

一个是婉仪:反正没人注意她,她跟不跟着表演都无所谓了;

另一个没笑的人是袁氏,想她视若珍宝的女儿,每次来这松鹤堂,只要一哭闹,老夫人必定特别反感。

是以今见老夫人,与一个庶出孙女如此,怎么不叫袁氏恨得牙痒痒?此刻的她连装都懒待装了。

老夫人又问了杜芙几句,就听袁氏插起话来:“母亲,八姐儿今天不舒服,儿媳想先行告退。”

“既然如此,那你去忙吧!”正在兴头上的老夫人,毫不在意袁氏的离去。

确切地说,她连这嫡亲的小孙女是如何的不舒服,都没有在意。

袁氏恨恨离去。

等袁氏出了门口,婉仪也连忙道:“祖母,我还没见过八妹,想去看看她。”

正在兴头上的老夫人,被婉仪这么一打扰,顿时不高兴起来:“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杜芙也抿嘴笑道:“二妹,你也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到祖母,就没有什么话,想跟祖母说吗?”

婉仪勾起嘴角:“我是有千言万语要对祖母说,可一见到祖母,就欢喜得全忘了。

再说有姐姐在祖母身旁尽孝,二妹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杜芙摇头道:“二妹这话就说错了,尽孝的人越多,祖母越高兴,怎么能叫凑热闹呢?”

婉仪嘟了嘟嘴:“可我看祖母半天都不搭理我,想必还在生我的气。所以免得祖母,继续为我气坏了身子,让我成为伯府的罪人,是以我就想避一避来着。”

魏婆子笑道:“老夫人,近一年不见,二姑娘的嘴也变甜了。”

老夫人点点头,重新打量起婉仪来。

只见面前的少女一身素色衣衫,半披散着一头乌鸦鸦的秀发,顶上用玉钗挽起;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眸如水杏,脸若银盆;

长挑身材,皮肤白皙,削肩细腰。

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如此。要是再调教一番,想必再过几年,宫中也是送得的。

老夫人这么一想,心里也欢喜起来,一招手:“仪姐儿过来,到祖母这里来。”

婉仪上前几步,杜芙忙起身退到了一边。

老夫人摩挲着婉仪的手,叹道:“你呀,模样生得端正大方,皮肤又生得白嫩水灵的,就是性子急躁了些。

祖母已经让你爹为你们,找了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导嬷嬷。等调教几年后,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

“那婉仪先谢谢祖母了!婉仪一定会好好听,祖母和教导嬷嬷的话的。”婉仪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

果然哄得老太太开心起来:“嗯,这才是我的好孙女,这才是身为伯府嫡姑娘,该有的样子。”

一旁的杜芙总感觉怪怪的:前世的杜婉仪,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乖巧温顺的呀?

再说一年前的杜婉仪,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夫人又牵起婉仪的另一只手,就看到了她手上的疤痕,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婉仪老实回答:“不小心划伤的!”

“手上有了疤痕,以后还怎么说亲?”老夫人眼里有怒火涌现。

一旁的付姨娘,走到老夫人跟前,泪眼婆娑地牵过杜芙的手:

“老夫人,您看芙儿,去接了一回二姑娘,回来就成了这样!”

杜芙作势挣脱了几下,嗔怪道:“姨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不管二妹的事情。”

婉仪趁机,退到了一边。

老夫人这才发觉,杜芙原本拢在水袖里的手背上,有几道疤痕脱落留下的痕迹,顿时心痛不已。

她急声问道:“是不是婉仪害的你?”

杜芙摇摇头,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带着几分撒娇:“祖母,庄子上的狗欺生,芙儿这是被狗咬了的。”

“这怎么得了?芙儿你疼不疼?当时怕不怕?”老夫人好似感同身受,混浊的眸底满是心疼与担忧。

杜芙原本苦着脸,见老夫人如此,早已挤出一抹笑容:“当时是怕急了,可是现在回来了,一见到祖母呀,就不怕了。”

她一番话引得一旁的婆子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姑娘这样说,是怕老夫人担心呢!”

“大姑娘就是坚强又心善!”

“……”

一旁的婉仪:“……!”请继续你们的表演。

老夫人又安慰叹息了一回,突然望向婆子们,把眼一瞪:“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给我请全京城,最擅长治疤痕的大夫来!”

她随即转向杜芙:“芙儿别怕!祖母一定会让大夫,治好你手上的疤痕的!”

杜芙拦住了那正要出去的婆子,随即拉了拉老夫人:“祖母,不用了,芙儿已经没有大碍了。”

一旁的付姨娘,着急地劝道:“芙儿,一个女孩子,手上留着几道疤痕,多难看?”

“姨娘?”杜芙松开老夫人的手,转身搂住了付姨娘:“没事的,姨娘!”

见杜芙如此,老夫人只好打消了请大夫的念头,连声称赞起她的懂事孝顺来。

一旁如同空气的婉仪:“……?”

请继续你们祖慈孙孝的表演!

……

正当婉仪欣赏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就见婆子过来请晚饭。

老夫人点点头:“就摆在松鹤堂吧,叫老二、老三家的,都过来吃。”

“是!”婆子应了一声,随即出去了。

不一会儿,二老爷一家,和三老爷一家就都过来了。

二老爷因为是庶出,一直帮着袁氏,管理着伯府里的人情世故。

三老爷则在京城,捐了个闲散的官职,顺便帮着杜鹏辉,管理着伯府的田地庄子。

身为伯府伯爷的杜鹏辉,则在礼部挂了个虚职,后仗着袁氏父亲的关系,当了个五品的光禄寺少卿。

他今天正好回来得早,带着杜晚宣也过来了。

袁氏也过来了,还抱来了八姑娘杜婉娴。

她是存了心,故意带着孩子,来给老夫人添堵的。

第二十三章:家宴

袁氏抱着孩子,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抱到杜鹏辉面前:

“老爷,八姐儿今天想父亲,想得闹了一天的脾气。一听妾说,要带着她来老爷,八姐儿立马就不哭了,还直望着妾笑呢!”

杜鹏辉闻言,慈爱的笑容就挂在了眉稍。他一把接过八姑娘,就在她小脸上亲了好几下。

惹得小娃娃咯咯笑个不停。

婉仪在旁边夸道:“八妹的笑声甜糯糯的,真好听!”

袁氏闻言,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杜鹏辉的衣襟道:

“老爷,仪姐儿回来了!”随即望向婉仪:“仪姐儿回来后,还没向父亲问安吧?”

杜鹏辉目光,这才望向婉仪。

婉仪规矩地道:“婉仪给父亲请安。”

“仪姐儿回来了?”杜鹏辉点点头,眼里的柔和,不觉消散了几分:“前些时候,听说你病了,可大好了?”

婉仪下意识地望向杜鹏辉,有些吃惊:毕竟这是她回伯府后,第一个长辈的关心话语。

见女儿不回答自己,杜鹏辉有些尴尬:“你别怪爹心狠,那时候确实是你,闹得太过了些。

如今回来就应该收心养性、安分守己些。毕竟你是伯府嫡长女,将来还要为伯府添一份助力呢!”

“是!父亲教导得是!”婉仪一副温顺的样子。

要说感情,却是一分也没有的,就因为杜鹏辉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让婉仪再次,激起了逃避的欲望。

为伯府添助力?

在她对古代一知半解的思维里:身为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不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那能为伯府添得助力的,就只能是将来,结一门好亲事了。

婉仪望向杜鹏辉:

难道接杜二姑娘回府的用意,就是拿她的终身大事,当伯府的垫脚石?

不过以杜二姑娘此时的年龄,谈论此事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杜鹏辉倒没有,注意到婉仪的表情,因为他此时的视线,都在小女儿身上。

虽然对袁氏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可是八姑娘到底是他的亲骨肉,加之与他上一个孩子,又隔了近十岁。

是以每每看到这个圆滚滚、粉嫩嫩,还喜欢冲着他笑的小娃娃,一股舔犊之情,就会在杜鹏辉心里油然而生。

一旁二房的太太焦氏,见杜鹏辉冷落了婉仪,逐在一旁笑道:“大老爷!您看仪姐儿现在,挺有伯府嫡长女的风范呢!”

杜鹏辉闻言,这才偏头又看了婉仪一眼。

就听三房的太太封氏也道:“想不到仪姐儿经过这一遭,倒一夕之间就长大了。”

她又望向袁氏:“大嫂有福,马上就能享长女的福了!”

封氏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明知道袁氏一向不待见,非亲生的子女,特别是身为嫡女的婉仪,还故意把战火往她身上引。

可谁知袁氏今日一反常态,笑道:“仪姐儿聪慧孝顺,以后走出去,不但我这个母亲脸上有光,各位叔叔、婶婶脸上也是有光的。”

婉仪就往袁氏身边靠,装作害羞的样子:“母亲——?”

袁氏拍了拍婉仪,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正在这时,奶娃娃哭了起来。

婉仪一推袁氏,笑得眉眼弯弯:“八妹见我跟母亲靠得如此近,吃醋了呢!”

袁氏接过孩子,哄道:“娴姐儿羞不羞?二姐已经长大了,才不会跟娴姐儿抢母亲呢!娴姐儿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呀?”

老夫人被冷落,在一旁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魏婆子忙道:“请各位老爷、夫人太太和姑娘,公子们,入席吧!”

当下男一席,女一席。

袁氏将孩子交给了身旁的乳母,坐在了老夫人旁边。

二房的焦氏准备坐到老夫人另一边,就听老夫人道:“芙丫头过来,挨着祖母坐。”

杜芙忙推辞道:“祖母怜恤孙女,可长辈在此,芙儿不敢逾越了规矩。”

“这孩子?“老夫人不高兴起来:”祖母叫你过来就过来,啰嗦什么?”

杜芙只好告声罪,坐到了老夫人旁边。

而封氏便坐在了袁氏下首。

焦氏只好坐在了杜芙旁边。

二房的六姑娘杜婉芳,过来拉了拉婉仪:“二姐,跟我坐一起吧?”

二房虽然是庶出,但是人丁兴旺,焦氏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这一个女儿,今年方三岁,夫妻俩宝贝至极。

见杜婉芳如此,婉仪只好坐了过去。

婉仪下首就是三房的四个女儿,七岁的三姑娘和六岁的四姑娘、四岁的五姑娘、以及三岁的七姑娘。

其中三姑娘和七姑娘乃封氏所出,自然是坐到封氏旁边。

而姨娘们都是没有资格,坐到这里来的。

虽如此,可是老夫人已经叮嘱了魏婆子:

“等会儿记得,每碗菜都给柔儿送点儿。”

柔儿是付姨娘的乳名。

“是!”魏婆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笑着应了下来。

老夫人随即望向杜芙:“芙儿,想不到你出门一趟,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等会儿得多吃点儿,补一补,知道吗?”

杜芙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祖母,祖母,芙儿害您担心了这么多天,等会儿您也多吃一点儿。”

“好、好、好!”老夫人欢喜不已。

一旁的封氏,好奇地问道:“芙姐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她随即望向婉仪:“仪姐儿这是给什么委屈,你大姐受了?”

婉仪抬头,牵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我哪敢给委屈,姐姐受呀?”

杜芙忙起身望向封氏:“三婶,这不关二妹的事,是我……!呀,三婶,你不要再问了。”

她一副做作的样子,让婉仪看了直犯恶心。

见杜芙如此说,封氏果然不再问,只是附和了老夫人几句,随即就与袁氏说话去了。

婉仪发现:布菜的时候,所有的菜都得过袁氏的眼,袁氏说放向哪里就放向哪里。

是以到婉仪面前的菜,都不怎么样?

而小孩子胳膊短,根本够不着那边的菜,可是起身又是不被允许的。

众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老夫人和袁氏旁边,各配了个婆子,专门给主子夹菜。

可是老夫人和袁氏,都不怎么使唤她们。

倒是焦氏毫不客气地吩咐她:“沈嬷嬷,麻烦你把那竹笋鸡,夹两块给我!”

沈嬷嬷皱眉,为焦氏夹了两块鸡肉。

焦氏转手,就放到了女儿碗里。

杜婉芳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地嘟囔起来:“娘,太多了,我碗里放不下!”

焦氏皱眉,小声道:“你不吃,给你二姐就是了!”

第二十四章:请安

杜婉芳随即将鸡肉,送到了婉仪碗里。

就听五姑娘小声道:“四姐,我也想吃鸡肉?”

四姑娘轻声哄劝道:“那鸡肉难吃死了!等回头,让你姨娘做给你吃就是了。”

其实哪里轮得到,姨娘们进厨房?此话不过是四姑娘,哄妹妹的儿话。

五姑娘眼巴巴地瞅着那盘鸡肉,再一回头,就见六妹又扔了几块红烧肉,到婉仪碗里。

她终于忍不住了:“二姐,我要跟你换位子!”

婉仪还没说什么,就见封氏一眼瞪过来:“到哪儿吃不是吃?换位子做什么?”

五姑娘立即吓得不敢做声了,只是低着头,赌气地扒着饭。

就听老夫人不高兴地道:“焦氏!六姐儿不想吃的菜,你就不要给她夹!像她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焦氏起身答应了一声,随即嘟哝着:“也不知芳儿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喜欢的菜,今日却嫌弃了起来。”

六姑娘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刚想反驳,就听焦氏喝道:“吃饭不许说话!”

六姑娘只好委屈地闭了嘴,心里也是不明白:自家亲娘今日是怎么啦?

正在这时,七姑娘不知为何,突然哭闹了起来。

封氏暗地里掐了她一下,就唤她的乳母:“把七姑娘带下去哄哄!”

七姑娘还哭闹:“我要娘!娘——!”

封氏压抑着眼里的不耐烦,头也不回地挥手:“快带走,别吵着了老夫人!”

老夫人皱了皱眉,没做声:大房没有嫡子还情有可原;

可是三房,望了封氏几年,却还是个女孩子。

是以,老夫人对于嫡出的七姑娘,并不喜欢。

四姑娘和五姑娘一见封氏如此,越发战战兢兢起来,不敢再东张西望了!

杜芙望着老夫人道:“祖母,可不可以把那盘红烧鱼,放到五妹面前?这么远,五妹夹不够的。”

“好、好孩子,不愧为长姐的典范!”

老夫人看向她最喜爱的孙女,顿时欢喜不已起来,一时就忘了嫡庶有别的规矩。

等那盘红烧鱼,一放到五姑娘面前。她立即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自己碗里,随即把鱼翻转过来,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四姑娘碗里。

四姑娘想了想,随即分了一半,放到婉仪碗里,并且冲着她笑了笑。

此时的婉仪才发觉,伯府里的人,并不是都是冷血动物。

只是那样的环境下,一种本能的自保而已。

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婉仪先行放下筷子,起了身:

“祖母、母亲、二婶三婶,你们都慢慢吃,婉仪不舒服,先走一步了。”

“你去吧!”老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她本就不喜欢婉仪,现在又见宝贝孙女,是因为她而受过伤害。

是以婉仪在不在这里,都无所谓了。

婉仪离开饭桌后,就带着柳絮回到了秋华院里。

却没想到,阿萝已经等在了秋华院里。

“姑娘,婢子怕您刚回伯府不习惯,婢子的娘也说让婢子提前回来,婢子就回来了!”

小丫头一脸的兴奋,如圆珠入盘般滔滔不绝。

见一时没了旁人,阿萝拿出一个油纸包:“姑娘,这是婢子的娘,留给婢子的糕点,婢子舍不得吃,带来给姑娘尝尝。”

阿萝举着油纸包,一脸紧张地望向婉仪。

婉仪拿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是几个皱巴巴的桂花糕。

她弯弯眉眼,拿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说实话,刚吃完饭,再吃别的东西,就已经有些吃不下了。更何况,这桂花糕还有些干巴巴的。

可是,这是小丫头的一番心意啊!婉仪不忍拒绝,只是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

见婉仪吃得欢,阿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吃完了一块,婉仪又拿起一块,塞到阿萝手里:“你也吃。”

阿萝欢快地点点头,边吃边道:“婢子说把这糕点,拿来给姑娘尝尝。还被娘骂婢子见识短,说姑娘什么没吃过?现在看来,是娘说错了。”

咱们在庄子上,就没有桂花糕吃的!

阿萝天真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经过刚才那群所谓的亲人,再看看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小丫头。婉仪很庆幸,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竟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

等婉仪再次进入空间的时候,就看到阿沐撑着一根棍子,正在做饭。

两只狗则匍匐在门边上,不时地冲着阿沐摇摇尾巴,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见到婉仪,阿沐摸了摸肚子,露出羞涩的笑容来。

婉仪也笑着摇摇头:“没事,这里现在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要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婉仪凭着杜二姑娘的记忆,找到了伯府的大厨房。

趁着厨房里的人不注意,婉仪将一些生活必需品,收到了空间里。

看那些东西,够阿沐应付几天。婉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秋华院里。

第二天早上,婉仪带着给八姑娘准备的礼物,到牡丹院里给袁氏请安。

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却被婆子告知:“夫人怜惜姑娘年小体弱,又刚回来,说这晨昏定省的礼,就暂时免了吧!”

婉仪本就不是真心要来的,闻言不再勉强,只是把那日在大街上,随手买来的一个拨浪木鼓,和一个胖乎乎的泥娃娃,递给那婆子:

“既然如此,那婉仪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麻烦嬷嬷,把这两件礼物送给八妹!”

那婆子不耐烦地收了下来,随即进到了院子里。

婉仪转身,带着两个丫鬟往松鹤堂而去。

老夫人打发下来的话,更冷:

“不劳二姑娘惦记了!只要二姑娘乖乖呆在秋华院里,安分守己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礼物?还请二姑娘带回去,自玩去吧!”

婉仪无奈地摇摇头,装作落寞的样子离去。

此时,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份欢呼雀跃。

她打发婆子去门房上,让杜鹏光派人去采买了一些花盆,小树苗、种子之类的东西,种在了秋华院里。

秋华院里多余的土壤、花种,她就洒在了自己的空间里。

又在空间里种了一小片庄稼,一小片蔬菜,好方便阿沐的生活。

至于改造秋华院所用的银两,婉仪没有管,也没有人来找她要过。

正当婉仪开心地预想着,以后幸福生活的时候。

就见杜鹏辉派人,来叫她到松鹤堂里去。

第二十五章:学规矩

等婉仪到了松鹤堂,就见杜芙已经在那里了。

见到她们过来,杜鹏辉直接开门见山:

“我已经为你们请好了教导嬷嬷,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跟着嬷嬷一起,在梨香院里学规矩吧!

再过一个月,七公主就要挑选伴读了,咱们伯府也有一个名额。”

他望向婉仪:“婉仪,你是伯府嫡女,是有参选资格的。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祖母和爹的一番期望啊!”

“是!”婉仪特别老实地应承了下来。

老夫人开了口:“就让你姐姐与你一同练习吧?彼此好有个伴。”

婉仪不好反驳,只好答应了下来。

杜芙记得:前世,婉仪听到父亲这话,本就不喜,又见老夫人如此说,可是万分排斥的。

是以,练习的时候,十分地不配合。

后来,杜鹏辉无奈,只好让杜芙顶替了,婉仪嫡女的身份参选。

可是因为伯府一些不好的名声,最后虽然还是落了选。

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顺利地李代桃僵,顶着嫡女的身份,在京城一干贵女之间,周旋了好几年。

可今生,婉仪爽快答应的态度,越发让杜芙怀疑:所谓的前世,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杜鹏辉所请的教导嬷嬷,原本是宫里的管事嬷嬷。

因为年事已高,这才放出来的。

本来人家,是准备告老还乡的。

杜鹏辉能请到她,托的是袁氏父亲的关系。

虽然这嬷嬷教导得极严厉,可是婉仪却是学得很认真的。

可她即使再认真,也比不上重活一世的杜芙。

常常,教导嬷嬷只示范一遍,杜芙就已经会了,而婉仪却还在那里不知所云。

杜芙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二妹!你可要用心啊!有些简单动作,只要用了心,哪里用嬷嬷教第二遍的?”

婉仪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是继续不耻下问地让嬷嬷再重复一遍。

那教导嬷嬷再有耐心,在经过杜芙这个“神童”后,对婉仪的忍耐,就有些到底了。

是以,面对婉仪的时候,嬷嬷的脸色就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声音也不觉更加冷厉了几分。

婉仪却任其狂风暴雨,她自心平气和应对!

再说公主伴读啊!能不能告诉别人?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去参选的。

虽然一天练下来,婉仪腰酸背痛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与杜芙的差别,等回去后,她就在秋华院里继续练习。

不蒸馒头争口气嘛!虽然自己比不过杜芙,可是也不能输得太惨,是不是?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婉仪扬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她们,训练场地所在的梨香院里。

几乎同时到的杜芙,郁闷地撇撇嘴,没说什么。

第三天,老夫人和袁氏都来看她们姊妹两个练习。

教导嬷嬷正在教她们,如何优雅地坐下。

老夫人见杜芙一下子就学会了,而婉仪则始终动作僵硬无比。

不禁责骂起了婉仪,说她怎么能如此不用心?

婉仪没做声。

倒是杜芙劝道:“祖母,这其实不怪二妹的。二妹在庄子上呆了一年,庄子上的人都是粗鄙野蛮惯了的,二妹成天跟着他们一起,哪里能学到什么规矩?”

婉仪撇撇嘴,没有做声。

老夫人闻言是又急又气的,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麻烦赵嬷嬷,一定要教导好仪姐儿!放严厉些,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教导嬷嬷笑意不达眼底:“老夫人严重了,其实二姑娘还是很聪明的。”

“哪里聪明了?简直愚蠢至极!”老夫人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词”,也不管婉仪受不受得住!

“我还不知道她?她一向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

老夫人疾言厉色地指责着婉仪,不住地叮嘱教导嬷嬷:“她要是不服,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打死她?”

杜芙过来,抱着老夫人的袖袍摇了摇:“祖母——?求求您不要再说二妹了,好不好?”

“是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一旁的袁氏阴阳怪气地劝解了一句。

老夫人此时也说得口干舌燥起来,更重要的是站得腰疼。

是以,她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来:“仪姐儿,看在你姐姐和你母亲的份上,祖母就不再说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伯府对你的一番期望!”

说完这话,她这才转身离去。

老夫人的这番偏激言论,除了让婉仪有些气愤外,丝毫不影响她的学习态度。

她依旧认真地,照着嬷嬷的话去做;依旧不耻下问地咨询着,嬷嬷和杜芙的意见。

在嬷嬷眼皮子底下的杜芙,为了维持她姐姐的风范,压抑着眸底的厌烦,认真地给婉仪做着示范。

下午,杜鹏辉亲自到梨香院,来看她们的训练情况。

杜芙看到杜鹏辉来,就如同吃了兴奋药一样,特别有耐心地给婉仪纠正错误。

也不管婉仪动作是否做得到位,只是不住地挑起刺来。

婉仪不想配合杜芙的表演,练了一会儿,就借口累,坐到一边去了。

杜鹏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瞪了婉仪一眼,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走!

待杜鹏辉一走,杜芙就冲着婉仪道:“二妹!看来父亲对你很失望啊?”

婉仪扫她一眼,勾勾嘴角:“怎么?跟你有关系吗?”

“二妹,你我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你这样,我做姐姐的,能不为你担心吗?”

“那多谢姐姐担心了。”

婉仪再次勾勾嘴角,转身不再理睬杜芙。

“二妹,你这动作不是这样的!”杜芙适时提醒。

婉仪道:“我听赵嬷嬷的。”

“呃?”教导嬷嬷瞬了一瞬,这才道:“大姑娘说得没错,不过二姑娘……,这样也可以!”

婉仪白了杜芙一眼,随即不再看她。

练习跪礼的时候,婉仪的膝盖都练得红肿了起来,连走路都疼,可是她始终一声不吭的。

傍晚,一回到秋华院里,婉仪关上房门,就进到了空间里。

直到到了空间里,婉仪才敢掀起裙摆,看膝盖上的伤。

阿沐的身体,已经慢慢地康复了起来。

此时的她,正蹲在地里扯着杂草。看到婉仪孤零零地坐在沙子上,连忙跑了过去。

当看到婉仪腿上的伤的时候,阿沐愣了愣,随即转身就跑开了。

第二十六章:不忿

婉仪自嘲般地笑了笑,拿白皙指腹,轻轻地揉着红肿的部位。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直往下落。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痛才哭,还是因为悲哀才哭的。

反正就是想哭!

而且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想哭的!

她低着头,哭得声嘶力竭的,待哭够了,这才觉得痛快了不少。

阿沐跑过来,嘴里磨磨唧唧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来到婉仪身边的时候,她蹲跪在了地上,抱着婉仪拍了拍她的肩。

这才把手里一团,脏兮兮的东西给婉仪看。

“这是我刚刚弄的草药,应该可以消肿止痛的!”

阿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空间里没有多少治伤痛的草药,就找着了这些。”

这些草药,还是婉仪收土壤进空间里的时候,无意中收进来的。

婉仪擦了一把已经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

阿沐打来热水,用热毛巾敷了敷婉仪红肿的膝盖。

这才把草药,敷了上去。

又在地上写:“别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婉仪鼓励过阿沐的一句话。

婉仪咧开嘴角,尽量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哭过之后,心里就舒服多了!”

阿沐看了看婉仪的膝盖:“还疼吗?”

婉仪摇摇头,很快又撇撇嘴:“疼!”

阿沐再次抱了抱婉仪,随即在地上写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婉仪想了想:“我要吃麻辣排骨!”

“不行,你有伤在身,不能吃带麻辣的食物!”

阿沐摇头拒绝,随即安慰地拍了拍婉仪,这才走进了厨房里。

趁着阿沐进厨房,婉仪放下裙摆,出了空间,回到了房间里。

随即唤人进来。

阿萝应声推门进来。

婉仪坐在床上,吩咐她:“我没胃口吃晚饭,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

阿萝担忧地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说着上前,来摸了摸婉仪的额头。

突然就闻到一股怪味:“姑娘,您身上怎么有股味儿?是什么味呀?”

婉仪道:“我膝盖有些痛,刚刚抹了些药酒!”

“哦!”阿萝点点头:“姑娘,您膝盖现在还疼吗?”

婉仪正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搪塞:哪里来的药酒?

谁知阿萝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等敷衍好阿萝,婉仪再进入空间里。

看到婉仪坐在饭桌旁边,阿沐一愣,随即笑着端来了饭菜。

她做了几个菜,外加一碗猪蹄汤。

阿沐很会做饭,婉仪吃得不亦乐乎的。

吃饱喝足的婉仪,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空间。

等阿萝打开水,婉仪洗漱好之后。

这次,她连那张拔步床一起,移到了空间里。

阿沐看到她进来很高兴。

婉仪让阿沐坐在自己的床上。

阿沐迟疑了片刻,这才坐了上去。

也许是婉仪太累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就见阿沐正坐在地上发呆。

而两只狗就趴卧在她旁边。

看到婉仪醒来,阿沐回头笑了笑,随即指了指狗,做出一个睡觉的动作。

见婉仪揉膝盖,阿沐忙去打来热水。

再次为婉仪敷了一遍膝盖。

婉仪发现,她的膝盖已经消了肿,不是那么疼了。

她不禁赞许地看向阿沐:“你的医术真棒!”

阿沐连忙摆摆手,神情突然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婉仪知道她,又想起她师父了,只好沉默了起来。

她下到地上,又练习起了教导嬷嬷教过的规矩。

阿沐见此,忙去拿了一床蚕丝被,垫到了地上,给婉仪用。

第二天,婉仪再次精神焕发地,出现在了梨香院里。

杜芙手里的丝帕,紧紧地缠绕在指间,一张俏脸鼓了又鼓,最后还是咬着牙跟婉仪打招呼:

“二妹来了!”

“嗯!”婉仪眉开眼笑的。

杜芙闷气无处发泄,只好骂起了一旁的春雨:“你眼瞎了?趁着嬷嬷没来,也不知道搬个杌子来,给我和二姑娘坐坐?”

婉仪撇撇嘴,推辞道:“姐姐想坐就坐吧,我就不要了。”

不一会儿,教导嬷嬷就来了,看到婉仪正在那里练习走路,不禁满意地笑了起来。

上午,老夫人又来看她们练习。

当听闻,婉仪还是不如杜芙的时候,老夫人不禁动起怒来,斥道:

“身为堂堂伯府嫡女,竟还不如一个庶女!这传出去,怎么得了?”

婉仪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杜芙一眼,抿了抿嘴,却没做声。

老夫人指着她又絮叨了几句,这才离去。

等老夫人一走,封氏就来了,她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婉仪笑。

婉仪气一下子涌上来,她冲着教导嬷嬷道:“嬷嬷!我不习惯在练习的时候,被人围观!”

教导嬷嬷望向封氏,蹙了蹙眉,这才道:“这位夫人,如若没有什么事情,请不要站在这里,打扰姑娘们的练习。”

封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到下午的时候,杜芙就作起妖来。

婉仪正在矮凳上,练习行走的时候。

杜芙故意撞了她凳子一下,让她跌了一跤,还把膝盖蹭破了皮。

婉仪火起,直接给了杜芙一巴掌。

杜芙不甘心受辱,哭哭啼啼地质问婉仪,为什么打人?

婉仪却反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最后,两人请教导嬷嬷指证。

谁知,那教导嬷嬷那个时候,正好没注意到她们。

气冲冲的婉仪,只好告到了杜鹏辉那里。

而杜芙不但不承认,还说:

“父亲,求您不要责罚二妹,毕竟她也是因为,一时妒忌心作祟,这才冤枉芙儿的!”

“你撒谎!”婉仪双手叉腰反驳起来。

杜鹏辉本来就对婉仪有怨气,此时听到杜芙所言,再看如同泼妇般的婉仪,那火气就更大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扇了婉仪一巴掌:“你还敢狡辩!”

婉仪没想到,杜鹏辉竟然如此地黑白不分。

那一瞬,婉仪想着自己在伯府的举步维艰,想着自己平时的隐忍,就换来了这么一巴掌。

她一时不忿,气得直接冲出了伯府。

婉仪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神情落寞孤寂。

此时街道上的热闹,通通与她无关。

她不知自己将要去何处?哪里又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婉仪正伤心着。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婉仪面前,随即伸出一只手,就来拉婉仪。

婉仪不妨,被人拉进了马车里,并捂住了嘴巴。

第二十七章:遇到歹人

婉仪抬头,就见马车里坐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个狠狠地瞪向婉仪:“小丫头!你最好乖乖的,否则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婉仪连忙老实地点了点头,并指了指捂住自己的那只手,示意那壮汉松手。

壮汉想了想,松开了手。

婉仪喘匀了一口气后,这才质问道:“你们是谁?要带我到哪里去?”

那壮汉不答,只是淫笑着,想来摸婉仪的脸。

婉仪毫不迟疑地一把挡开,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壮汉和那黑汉子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婉仪一皱眉头:“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见眼前的小孩子,一脸凶相,毫无惧怕之意。

黑汉子只觉得有趣,不禁答道:“实话告诉你吧,小姑娘,我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婉仪拒绝得直接了当。她觉得还是将他们,收进空间里后,再问他们会更好玩一些。

正当她准备催动意恋的时候,不料,马车此时却颠簸了几下,随即停了下来。

黑汉子掀帘一看,就见一年约十二三岁,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挡在马车前。

他横眉怒目,指着马车里的人道:“你们要带我妹妹去哪里?”

黑汉子怒道:“谁是你妹妹?小杂种快闪开!”

看到坐在他们中间的婉仪,少年不但不闪,还大声嚷嚷起来:“妹妹,那群人是拍花子,你别跟他们走!”

此处正是一处热闹的集市,听到少年的喊声,众人都围拢了过来。

少年便跟人解释起来:“他们是拍花子,故意把我妹妹骗上了马车,求各位大叔大婶,帮我救救我妹妹吧!”

一听说是拍花子,大家立即把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婉仪一见如此,只好配合少年演戏:“哥哥救命!”

她刚喊了一句,就见一把匕首抵在了她喉边。

见事情败露,黑汉子凶神恶煞吓唬众人:“再不闪开,老子就要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命!”

华服少年一见,只好让人退到了一边。

那辆马车随即亡命一般,冲了出去。

马车里,壮汉问黑脸汉子:“大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真是晦气!”黑脸汉子吐出一口唾沫:“出了城再说!”

壮汉凶神恶煞地转向婉仪:“小丫头片子,你是哪个府的?”

婉仪这次又恢复成,老实无比的样子:“荫宁伯府的!”

“你父母是谁?”壮汉有些紧张。

“我父亲是伯府伯爷!”

“晦气!”黑汉子又骂了一句,随即骂起了壮汉:

“瞎了狗眼的东西!叫你抢个普通的女孩子,你却抢个伯府千金!”

壮汉一脸的委屈:“我见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路上走,容貌又生得好,谁知道她父亲,竟然是个有爵位的?”

黑脸汉子打起了马车后面的帘子,见没有人跟过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继续问婉仪:“刚才拦车的那个臭小子是谁?”

婉仪撇撇嘴:“邻家哥哥!”

“林家哥哥?”

两人一脸的不解:“是你表哥吗?”

“不是!”

“那是你堂哥?”

婉仪摇头:“也不是!”

“那他又是什么身份?”黑脸汉子觉得,这才是最主要的。

婉仪却转过话题:“你们为什么要公然,在大街上抢孩子?难道这京城里比别处安全吗?”

壮汉立即憋屈起来:“哼!我说这京城的乞丐,都能跟官家沾亲带故的,大哥还不信?”

“咱们好不容易上京城一趟,老子打算捞一票再走的,谁知会惹上这麻烦?”黑脸汉子也是满腹闹骚。

几人正是流窜各地,专门拐卖人口的拐子,俗称拍花子。

这次上京城,本来是想来领略领略京城繁华的,没想到一时手痒,就遇上了麻烦。

车夫回头问道:“老大,咱们真的要出城吗?”

黑脸汉子点头:“不出城,还等着那什么瓮中捉鳖吗?”

壮汉笑起来:“老大,你比喻可不是这样用的!”

“管它怎样用?只要能安全出城就行!”黑脸汉子毫不在意。

离着城门越来越近,壮汉突然捂住了婉仪的嘴巴。

婉仪抬脚,一脚狠狠踩向壮汉的脚面,壮汉不由自主松了手。

见黑脸汉子一手刀劈过来,婉仪急忙一闪,随即往车夫身上扑。

车夫不知怎么回事,急忙停了马车,随即就一个过肩摔。

婉仪被摔到了地上。

这里闹出的动静,也惊动了城门口的守兵。

一个士兵过来问道:“喂!你们怎么回事?”

婉仪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抱住那士兵道:“大哥,救命!”

车夫一见,以为那士兵是这女孩子的哥哥,忙催马就要逃。

婉仪连忙喊:“他们是拍花子,专门拐骗小孩的,快拦住他们!”

就有眼尖手快的士兵,拦住了那辆马车。

黑脸汉子跳下车道:“死丫头,爹才跟你说了一句狠话,你就气得跳了车。

现在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做什么?还不快跟爹回去!”

他说着话,就要来拉婉仪。

婉仪边往那士兵身后躲,边急切地嚷道:“各位大哥,我说的是真的,快把他们抓起来吧?”

没想到那士兵,根本就不信婉仪的话,还冷冷斥责起了她:“你这孩子瞎胡闹什么?还不快走!再说谁是你大哥?”

婉仪定定看了那士兵一眼,随即乖乖上了马车。

黑脸汉子气得就要来打婉仪,没想到婉仪一眼瞪过去,居然让他莫名地害怕起来。

婉仪上了马车后,才出城门,黑脸汉子就又要来打她。

哪想他才碰到婉仪,便凭空消失了。

壮汉此时正望着外面,等回过头来就吃惊地问起来:“咦?大哥呢?”

婉仪冲着他笑了笑,这一笑,只让壮汉觉得邪魅不已。

将两个歹人都收进空间后,婉仪冲着车夫道:“停车!”

车夫心里一惊,却反而走的得更快了。

可他走着走着就发现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沙漠。

随即他就吃惊地发现,马车轮已经深陷入沙子里面,动弹不得。

第二十八章:气疯

婉仪往回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见城门口,居然新聚集了一队官兵,正在挨个地盘查车马。

婉仪退回到一偏僻的地方,放出了那辆马车。

此时的马车夫还在马车上,见眼前的景致又一变,顿时懵圈在了那里,神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

路途上停着一辆马车,成功地引起了城门口官兵的注意。

婉仪见有一队官兵走过来,她适时放出壮汉和黑脸汉子。

那歹人见自己还在马车上,顿时吃惊不已。

两人惊恐地指着婉仪,刚要说什么,就见那队官兵已经走到了近前。

婉仪再次跳下车呼救。

很快,她和马车上的三个人,都被带到了顺天府的大堂上。

大堂上,那三个歹人俱都指着婉仪,惊恐地嚷着,说她是妖怪。

婉仪也装作惧怕不已的样子,大声哭泣着,说那几人要把她拍去喂妖怪,她害怕!幸亏遇到有人相救,要不然她吓都要吓死了!

见歹人和受害者如此,顺天府尹邢大人也是烦躁不已。

正在这时,又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刚才,在大街上拦车的少年。

那少年走到正掩面哭泣的婉仪面前,柔声安慰道:“小妹妹别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他随即望向邢大人:“邢大人,草民刚刚拦马车的时候,发现她正被那两个坏人拿匕首逼着!现在恐怕一定是吓坏了吧?”

“嗯,那就让她家人,把她领回去吧?”邢大人点了点头。

如此同时,婉仪也顺便告了城门口,那个见死不救的士兵一状。

邢大人闻言是气得不得了,立即发签拿人不提。

这里,等伯府里得到,婉仪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正是衙门里,让他们去领人的时候。

杜鹏辉闻言立即火冒三丈的:堂堂伯府姑娘,一出门就遇上拍花子,这得是多弱智?

这以后说亲,还不是名节上的一个污点?

他气得几乎要立地成佛了!

可是再怎么生气,人还是要接回来的。

等到了顺天府衙门后,杜鹏辉一见到婉仪,就扬起了巴掌。

婉仪忙后退了几步,装作惊恐的样子,躲过了那一巴掌。

居然还敢躲?

面对着如此的女儿,杜鹏辉只觉得心都要气飞了。

一旁的邢大人沉声阻止道:“伯爷!这姑娘到底是不是您女儿?作为一个父亲,不是应该先问女儿的安全,再决定要不要教训她吗?”

一席话说得杜鹏辉面上讪讪的,他恨恨瞪了婉仪一眼:“丢人现眼的,还不快滚回家去?”

婉仪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那少年居然还在那里。

婉仪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居然是定安候府的嫡次子秦明朗。

“秦二公子,小女杜婉仪,谢谢秦二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婉仪朝他盈盈一礼,随即狡黠地笑了笑,跟刚才在大堂上的表现,简直辨若两人。

想必现在,见她家人前来,心安了,这才胆子大了起来吧?

秦明朗这样想着,也急忙还了一礼:“杜姑娘不必客气,那几个人探头探脑的,分明就不是好人。而且他们强抢姑娘的这一幕,正好被在下看到了。”

一听说是这位候府二公子救了婉仪,杜鹏辉立即换上一副笑脸:

“多谢二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改日杜某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正愁跟安定候府攀不上关系,这下好了,救命之恩啊!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杜鹏辉想到此,刚才的气愤顿时消散了不少。

见杜鹏辉笑得如此猥琐,秦明朗不悦地蹙了蹙眉,就见婉仪已经走了出去。

一回到伯府,杜鹏辉就冲着婉仪吼道:“跪下!”

婉仪听话地跪了下来。

就听杜鹏辉继续冷着脸斥道:“你说你堂堂伯府姑娘,居然让个拐子拐去了?你说你羞不羞?”

杜芙走过来,乖巧地过来劝道:“父亲息怒,发生这种事情,二妹也不想的。”

杜鹏辉一听,火气就更大了,直接抬脚就来踢婉仪。

婉仪不干了,她爬起来就往外面冲。

等杜鹏辉反应过来后,急忙喊道:“快拦住她!”

可婉仪早已经跑远了。

眼看有几个家丁追了过来,婉仪闪身就进到空间里去了。

见婉仪敢忤逆她父亲,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袁氏也怪杜鹏辉:“妾当初就说不应该接仪姐儿回来,老爷不听!这下子好了,身为堂堂嫡女,竟然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妾看伯爷如何收场?”

只有焦氏暗地里,叮嘱身边旁的丫鬟:“务必仔细找,要是找到了人,一定要好生安慰着,先不必急着报上去。”

又暗自唏嘘:“真是宁跟叫花子娘,不跟当官的爹!果然不错!”

躲在空间里的婉仪,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眼看着伯府乱作一团,婉仪不想被人当成妖怪,想出空间又不知找谁撑腰去?

自身难保的焦氏,显然不是最佳人选。

袁氏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封氏?

还是算了吧!这人不跟着添乱就不错了!

唉?当个父不慈、祖母不喜的孩子真是难啊!

第二十九章:人心最难医

她这里正想着,就见焦氏走到老夫人面前,嚷道:“母亲,仪姐儿该不会被吓疯了吧?”

“我呸!”老夫人啐了她一口:“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么点小事都禁不起,以后如何做当家主母?”

“可她还是个孩子呀?”焦氏大着胆子回了一句。

果不其然,老夫人一被噎,就立即嚷道:“老二、老二你在哪里?你婆娘居然敢跟我老婆子顶嘴!你也不管管?”

焦氏解释道:“母亲,儿媳只是实话实说!”

封氏连忙劝道:“母亲息怒,”她又转向焦氏:“二嫂,婉仪是伯府嫡姑娘,乃是伯府的希望,可不能以年龄大小待之。

再说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此时正是议亲的年龄呢!”

“正是!要不然也不会接回来了。”

老夫人颇认同小儿媳的话。

婉仪听到此,突然灵光一闪:我干脆去装疯得了!

于是,很快秋华院的丫鬟,就急急忙忙跑过来,禀报道:“老夫人,找到二姑娘了!”

“哦?那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老夫人眼里顿时有怒火流动。

“老夫人,二姑娘躲在她房间里,除了阿萝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这是疯了?”老夫人一惊,随即瞪向焦氏:“都是你这乌鸦嘴!离我老婆子站远点儿!”

果然,等众人拥到秋华院,就见婉仪的房门紧闭。

杜鹏辉命人撞开了房门。

只见婉仪用被子蒙着头,见有人进来,她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扔了过去。

随即尖声叫嚷起来:“求求你们不要抓!不要抓我!求求你们,我不好吃的!………”

众人怕伤着了老夫人,连忙把她和杜鹏辉都护了出来。

这里,老夫人急得团团转:“本来还指望着,她将来联一门好姻亲。这下子好了,不但指望不成了,还变疯了!这可怎么办呢?”

袁氏道:“母亲,不如让大夫来瞧瞧,再做打算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

因为婉仪不许旁人靠近。

是以,那大夫就由阿萝引了进去。其他人则在外面等候。

那大夫试了试婉仪的脉搏,见脉象平稳,不由得看向婉仪。

婉仪突然大叫一声:“你个糟老头子,莫非就是妖精变的?一定是妖精变的!要不然怎么那么丑陋?”

这大夫四五十岁的年纪,听婉仪这么骂他,顿时气得不得了:这臭丫头片子,居然敢如此骂老夫?不是疯癫了是什么!

待出房门后,大夫一脸惋惜地告诉老夫人:

“这位姑娘神志错乱得太严重了!恐怕很难恢复健康?”

老夫人还求:“麻烦大夫,您再给看看吧?”

大夫却板着个脸摇摇头,径直离去。

这里,老夫人急得拉着大儿子的手,泪水涟涟:“我们伯府这是遭了什么孽呀?好不容易盼大一个嫡女,却又这样?”

杜鹏辉也暗暗有些懊恼:婉仪肯定受过惊后,又被我吓破了胆子!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打她了!

想到此,他内心里升起一丝丝愧疚来,只是道:“母亲别担心,儿子立刻请太医过来,为仪姐儿诊断一番。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妙手回春,一定会治好仪姐儿的。”

“还不快去?”老夫人急忙催促着。

杜芙上前道:“祖母,现在天色已晚,就是请动太医,太医也不会摸黑过来的,不如让父亲明天去吧?”

老夫人点点头:“好,还是芙儿想到周到。”

见阿萝哭成了泪人,婉仪的心里即感动又愧疚不已。

可是阿萝心直口快,婉仪害怕穿帮,不敢将实情告诉她。

只是想在将来,好好弥补她的这番情谊。

见姑娘睡着了,阿萝这才在婉仪床边,打起了地铺。

不过这小丫头太能睡了,一晚上就没醒过。压根就不知道,床上有没有人?

这里众人往松鹤堂走去。

杜芙轻轻道:“祖母,二妹这样,将来参选公主伴读怎么办?”

老夫人闻言,脚步微顿:这确实是个问题啊!即使婉仪真好了,可有这么一段过往,哪个敢要她参选?

万一到时,犯了病怎么办?

看着杜芙温顺乖巧的样子,老夫人突然眼前一亮。

她一把拉过杜鹏辉,就嘀咕起来。

杜鹏辉想了想,随即点头:“为了伯府将来,就按母亲说的办!”

反正伯府两位姑娘,极少出现在人前,特别是婉仪,又是在庄子上住了一年的。

是以,只要伯府里的人管住嘴,掉包事情是很难被发现的。

杜芙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让自己来了个以桃代李。

看来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是更改不了的。

不!杜芙暗暗握紧拳头:我今生一定不能再让替身的身份,再次被杜婉仪搅和了!

当下,从伯府里传出一则消息:今日在大街上遭拐的,是伯府庶出的大姑娘。

并且她回去后,就因为惊怕,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也就是从这则消息传出去后,伯府里对杜芙和婉仪都改了称呼。

婉仪闻言有些内疚:没想到自己占了杜二姑娘的身后,居然把她嫡出的身份也作没了。

不过对于这称呼的转换,婉仪是不打算认了!

杜鹏辉还是有些办法的,一连请了两个太医后,第三个姓华的太医,一眼就看出来:婉仪是在装病。

他让阿萝回避后,故意拿出长长的银针,说要给婉仪施针。

婉仪一下子坐了起来,平静皱眉道:“华太医,您会医治人心吗?”

华太医不解地看向她。

婉仪又说了一遍:“您既然医术如此高超,那会不会医好冷漠自私的人心?”

华太医愣怔片刻,这才摇摇头,呵呵笑了笑:“老夫对此症也是一知半解的,再说这人心,本就无药可医。

有的人心,只要暖一暖就好了;有的人心,就如同万年玄铁冰打造,任你如何暖,它自巍然不动!

这种病症,恐怕神仙就难医了!”

婉仪笑道:“华太医这话也未免过了些,作为大夫,不是应该给人以希望吗?特别是当着小孩子的面。”

“哈哈哈———”华太医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又规矩地冲着婉仪作了个揖:

“老夫惭愧,把小姑娘当成大人了!老夫希望小姑娘赶快好起来,也希望小姑娘快快长大,只要足够强大,就不会再被人心,轻易所烦扰了。”

第三十章:被嫌弃了

婉仪欠身还了一礼:“谢谢华太医的祝福和指教,小女子一定不会辜负华太医期望的。”

华太医出去后,对守在房门外的杜鹏辉说道:“老夫已经给令爱施了针,再开几副药,应该就能康复了!”

杜鹏辉喜不自禁:“多谢华太医!”

“对了华太医!小女的病,还会不会复发?”杜鹏辉很担心这个。

华太医道:“令爱的病很特别,她这是长期冤郁积与心,所造成的。只要不再受到什么大的刺激,原则上是不会复发的。”

杜鹏辉这才放下心来。

婉仪果然一天天好转起来。

却对人称呼她为大姑娘,充耳不闻。

可是有杜鹏辉叮嘱在前,众人也不敢勉强责难与她。

这天袁氏来看婉仪,叫了声芙姐儿。

婉仪立即更正:“我叫婉仪,母亲下次可不能认错了。”

“知道你叫婉仪,可是如今为了伯府的前途,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牺牲一个名字不算什么。

我的好孩子呀?听母亲的话,以后你就跟芙丫头换个名字吧?”

袁氏拍拍婉仪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婉仪没有再做声。

隔天,杜鹏辉正好休沐在家,见婉仪已经能下床走动,思绪也清晰起来。

便决定带着她,去定安候府道谢。

婉仪见父亲前来,不再行礼,只是痴痴地站着。

杜鹏辉也不在意,只是提醒她:“到了候府,可不能再说自己叫婉仪了!”

婉仪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在候府门前停下,递上拜帖,很快就有人请了进去。

一到候府,婉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见着了候府夫人,也是规矩地行礼:“小女子拜见老夫人!”

候府老夫人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见婉仪如此,忙来牵她的手,笑道:

“前几天听朗哥儿说起了你,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婉仪忙道:“那天要不是二公子提醒,后又帮着报官,小女子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这怎么能是小事?”婉仪认真地答道:“救命之恩,当烧高香报答的!”

“我还没死呢?你烧什么高香?”一道有些嘶哑的男声传来。

众人抬头,就见秦明朗走了进来。

他不高兴地冲着老夫人道:“祖母,救命之恩,不是当以身相许吗?”

“朗哥儿胡说什么?”老夫人瞪了孙子一眼。

就见一旁的婉仪摇了摇头:“二公子可一点儿都不谦虚,人家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那都是戏文里,才子配佳人的故事。敢问二公子,您算才子吗?”

“你?”秦明朗指着婉仪,气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见宝贝孙子被嫌弃,老夫人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明朗不高兴地去摇老夫人的手:“祖母、祖母!

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的同时,摆手制止了秦明朗摇晃的动作。

一旁的杜鹏辉却是气得不得了,喝到:“孽女!还不快跟二公子道歉?”

婉仪噘嘴:“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见婉仪也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老夫人忙打起圆场来:

“小孩子有些口角,总是难免的,还请伯爷不要为难孩子了。”

老夫人又望向婉仪:”对了,说了这半天话,我老婆子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杜鹏辉忙抢答着:”这是晚辈大女儿,闺名杜芙。”

婉仪不高兴地别过头去。

秦明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次不是说叫杜婉仪吗?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杜鹏辉连忙道:“我这小女都是平时太娇纵了她,胆子又小。遇着事情,总爱拿她妹妹的闺名冒充,还请老夫人勿怪。”

“不可能呀?”秦明朗嘀咕起来:“她刚才奚落我的时候,还扯高气扬的,一点儿都不是胆小的样子。”

老夫人看他一眼,微微蹙了蹙眉:“朗哥儿,要是没事你就出去吧?”

她当然从一开始就发觉,眼前的女孩子,与那些闺阁中的女孩子不一样。

可是哪家后宅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

对这些,老夫人心知肚明,是以并不想拆穿这种事情。

婉仪望向杜鹏辉:“父亲,咱们也走吧?”

“小丫头不坐坐再走?”老夫人挽留了一句。

婉仪忙推辞:“小女子还有事情,改日再来看老夫人!”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对于这种托辞,老夫人有些无语。

杜鹏辉见婉仪想走,只好跟着起了身。

老夫人见此,只好命人送客:“来人,拿几盒糕点,送送伯府这位姑娘!”

出了候府大门后,杜鹏辉刚想教训婉仪几句,哪想到婉仪越过他,直直向马车里走去,根本就不理睬他。

回到伯府里后,杜鹏辉有心教训婉仪几句,又怕她被自己吓得再次犯了病,只好作罢。

因为婉仪嫡女的身份被顶替,她不用再跟着教导嬷嬷学规矩了。

而阿沐的心事,却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掉。

她常常坐在小树林旁边,望着远处发呆。

婉仪怕她闷出病来,就常常找些事情她给做,好让她分散心神。

可是看着地里的种子,一天天地发芽长大,阿沐的心事却一天重似一天。

这天,阿沐说想去关押师父的牢房外面转转。

婉仪知道她又想师父了,便暗地里打听了一番。

随即把阿沐带到了,关押方神医所在的刑部大牢外面,在那里徘徊了半天。

直到有士兵过来询问,婉仪这才把依依不舍的阿沐,带进了空间里。

婉仪来到通往牢房的门口,正好听到有士兵说,皇帝明天要提审方神医。

等婉仪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沐的时候,阿沐顿时激动不已。

第二天上午,婉仪再次来到这里,等了一会儿,才有几个士兵押着一个犯人,从牢房里出来。

婉仪连忙放出阿沐。

阿沐一眼就认出了那犯人,正是她师父方神医。

婉仪把激动的阿沐收进空间后,随即放出了那两只狼狗。

它们一出现,果然混淆了那几个官兵的视线。

婉仪趁机,把方神医收到了空间里。

等官兵们回过头来,方神医已经原地消失了。

两只狼狗追着官兵撕咬了一会儿,见不是他们的对手,就都逃走了。

第三十一章:见温氏

好在它们并未逃远,就被婉仪找到,随即收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阿沐看着师父身上的手链脚链,心疼得直落泪。

方神医安慰她,让她别哭。

婉仪进来,告诉了方神医,自己的秘密。

方神医看着这个空间,十分满意:“要是能在这里,了却残生就好了。”

婉仪笑了笑:“只要方神医能替我保守秘密,想住多久都成。”

她随即蹙眉话锋一转:“不过?方神医想在这里,了却残生恐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也是有私心的。

方神医明白婉仪的小心思:“你放心,我不会老赖在这里不走的。住个三五年总没问题吧?”

“行!”婉仪点了点头,弯弯眉眼:“住十年也行!只是不要老死在空间就行了!”

“哈哈哈——!”方神医哈哈大笑起来。

带动着阿沐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笑声尖锐,可是看着她如此,方神医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看着这一对其乐融融的师徒,婉仪羡慕不已。

方神医开出两张单子,告诉婉仪,里面有可以融合他身上铁链的东西,让婉仪照方,替他将东西买回来就行了。

婉仪看着单子,直皱眉头:“可是我身上没有钱了!要不等几天再买吧?”

阿沐一听,忙掏出随身放着的一摞银票,交给婉仪。

“这么多啊!”婉仪有些吃惊。

方神医却说:“这些未必够,”他指着单子上的几样东西道:“你先紧着买这些东西。”

“好!”

等婉仪买好东西,已经到了下午。

她顾不得看方神医,只是急忙回到了伯府。

因为走之前,特意叮嘱了阿萝。是以秋华院里的人,与往常一样,并未注意到不见了婉仪。

“姑娘,伯爷不是禁了你的足吗?您是打哪儿出去的?”阿萝很好奇。

婉仪凑近她耳边:“别告诉别人,我是钻狗洞出去的!”

阿萝记得侧门那里,是有个狗洞的:“那么小一个狗洞,姑娘也钻得过去?”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见主子生气,阿萝只好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等阿萝出去后,婉仪进到空间里。

就看到方神医正指挥阿沐,用特殊药水,将铁链居然融化了开来。

“好神奇啊!”婉仪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方神医却笑道:“跟姑娘的空间比起来,老夫可是小巫见大巫。”

婉仪笑了笑:“我叫杜婉仪,方神医以后就叫我婉仪吧?”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神医再次恭敬地道了声谢。

他伤得很重,阿沐把他扶到床上躺了下来。

婉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的房间虽然有两个,可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阿沐拉着婉仪,指了指铺着木板的地上,示意她,自己可以在地上睡。

她随即拿出一瓶药膏,送给婉仪。

方神医说:这是特意为婉仪研制的,能祛除疤痕的药膏。

婉仪笑着道谢,并收了下来。

她出了空间,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套好的铺盖。

趁着晚上,她干脆到牡丹院里,偷出袁氏库房的钥匙。

随即进到袁氏的库房里,搬了她一张床,两座屏风,以及被套衣物若干。

当年,杜二姑娘生母温氏走的时候,是净身出户。

因为有杜二姑娘,是以连陪嫁庄子都没带走。

所以这库房里,也有温氏的东西。

如今婉仪拿起来,颇有种光明正大的感觉。

方神医给的药膏很神奇,第二天早上,婉仪手上的疤痕,就已经淡化了不少。

婉仪觉得,以这种速度,要不了几天,那疤痕就会,完全消失不见的。

下午,阿萝进来拉着婉仪,说要去逛街:“姑娘,求求您带婢子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婉仪正从空间里出来,疲劳不已,可看着小丫头兴致正浓,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谁知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伯爷有交代,大姑娘是不能离府的。”

婉仪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谁是大姑娘?”

那婆子拦在那里没有动,只是道:“姑娘,请别为难老奴!”

“那可怎么办?”

见完不成任务,小丫头都快急哭了。

婉仪见她如此,心下好奇,只好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起来:“阿萝,你告诉我,你带我出去,是不是有事?”

小丫头连忙点头:“我娘昨天悄悄告诉我,说有人要见姑娘。怕姑娘又不愿意见,特别让阿萝想办法把姑娘带出府。姑娘,要不您还是一个人去见见吧?”

“既然如此,你先回秋华院,替我打好掩护就行了。”

婉仪和阿萝一起回了秋华院。

婉仪随即从空间里,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伯府。

阿萝说那人约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茶楼里。

等婉仪独自来到约定的雅间,就见一面目温和的中年妇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到婉仪进来,那妇人连忙出去看了看,随即关上门,却早已泪水涟涟,语不成句:

“仪儿?仪儿!”

妇人伸出手,却不敢上前。

婉仪从记忆里搜索出,眼前这位正是原主的下堂母温氏。

“娘——!”婉仪上前抱住了温氏。

温氏迟疑地抱住婉仪,随即低声痛哭了起来:

“仪儿,都是娘不好,还连累了你!娘对不起你!”

“娘——!”婉仪的泪水,不知怎么也是夺眶而出:

“娘,这几年,您过的好不好?他对您好吗?”

婉仪记得,温氏被休回娘家后,随即就做了一小商户家的填房。

听到女儿问,温氏连忙点头:“好!我过得很好,仪儿不要担心我。

听说前些日子你受了惊,可有没有受伤?”

温氏说着,拉着婉仪上下打量了起来。

随即掏出一个符来:“这是我前几天,专门到大福寺,求的平安符!你把她挂在身上,会保佑你的!”

婉仪连忙收了起来。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就说是捡来的,扔了也行!”温氏殷殷叮嘱着。

“我儿瘦了,也长高了一点点。”

温氏细细打量着婉仪,恨不得将女儿揉进自己骨子里去。

“孩子,你要是在伯府里过不下去了,就跟娘说,娘想办法弄点钱,然后咱们娘俩远走高飞,好不好?”

第三十二章:洗劫厨房

婉仪摇头:“别担心我,他们不敢真正把怎么样的!再说我也不稀罕伯府嫡姑娘的身份!”

“不许胡说!”温氏不由地皱眉,随即又感觉自己说话重了,连忙劝道:

“仪儿,既然他们不要你当嫡姑娘,那不要也罢!人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外面有婆子敲门:“太太,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咱们出来久了,会引起猜疑的!”

婉仪忙催促温氏:“娘,你走吧,我改天去看你!”

温氏却一脸凝重地叮嘱她:“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需要了。娘名声不好,会连累你的!”

见温氏没有离开的意思,婉仪问出了那个,令她一直都很纠结的问题:

“娘,您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伯爷休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温氏抹了一把辛酸泪,随即劝道:

“孩子,不要想着为娘出头!要怪就怪娘的命不好,生不出儿子来,这才让他们找了借口的!”

她一时又醒悟过来,顿时懊恼不已:“瞧我,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仪儿记住,只要你平安健康地长大,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了!

还有,你一定要跟嫡兄弟搞好关系,将来你出嫁后,他们还是你的一份助力呢!”

唉!自己当年,就是吃了这种亏呀!

要是当年娘家没有倒,哪里轮得到伯府,如此欺负作践自己?

想到此,温氏深深地叹了口气。

“娘,我听你的!”

婉仪情不自禁地又抱了温氏一次,这才先行离去。

回伯府的路上,坐在租来的马车上,婉仪想着:

占了人家的身,是不是应该为人家做些什么?

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也不是办法呀!

马车离伯府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婉仪就让马车停下,自己步行回去。

已经到四月中旬了,太阳一出来,天气就有些燥热了。

身在空间里的婉仪,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路上,有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婉仪凑近她们,听起墙角来。

那几个丫鬟居然在谈论着,说今年庄子上,送来的水果不但多汁,而且个大,最主要的还是没有虫子。

并且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婉仪回到秋华院后,问阿萝:“听说伯府分发给各房不少水果,有咱们的吗?”

阿萝神情黯了黯,随即道:“姑娘要吃,婢子让婢子的娘去买些来。”

“呃,不用了!”婉仪连忙摇头。

“姑娘,这个月的月钱送来了。”阿萝把钱袋子拿过来给婉仪看,眉头依旧紧锁着。

“怎么啦?”婉仪不解。

阿萝看了婉仪一眼,轻声回道:“姑娘,夫人按庶女的标准,给您发的月钱。”

“哦,那你们呢?”

“我和柳絮姐姐按二等丫鬟给的月钱,其余的则按末等丫鬟给的月钱!”

“别的地方呢?”

“婢子问过柳絮姐姐了,说别的地方,大丫头拿的就是一等丫鬟的月钱,别的几等就是几等的月钱,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只是丫鬟婆子服侍的数量,比嫡出姑娘少一半而已。”

阿萝越说,越愤愤不平起来。

婉仪淡淡道:“把我的那份,你们拿去分了。”

“那姑娘想钱用的时候,怎么办?”

“没事!”婉仪不耐烦地摆摆手。

吃过晚饭后,婉仪支开了阿萝,从空间里走到厨房里,将厨房里的东西,都洗劫一空。

在袁氏院子里,婉仪果然看到了几筐水果,她收了一些到空间里。

做完这些,她找到袁氏的小金库,拿了一摞银票。

婉仪觉得还不解恨,索性把袁氏丢进了空间里。

袁氏被狗叫声吓醒,爬起来就看到两只狼狗,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她吓得爬起来就跑。

那两只狗,就在后面追逐起来。

待袁氏声嘶力歇,吓得晕过去的时候,婉仪这才把她放出了空间。

随即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秋华院。

等袁氏再次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不但衣服早已湿透,而且身下污秽了一片。

幸亏杜鹏辉今晚不在她房里,要不然,袁氏当场就要崩溃的。

她连忙唤人打水进来。

不一会儿,那丫鬟去而复返,告诉她:厨房里遭了贼!

伯府内院加厨房,都归袁氏管。

她立即带着人,满院地搜贼,自然地也来到了秋华院。

柳絮急忙喊婉仪起来。

婉仪却翻了个身:“别吵!管她谁来了!别来打扰姑奶奶我睡觉!”

见喊不起来婉仪,柳絮和阿萝只好迎了出去。

袁氏气得不得了,直接来到婉仪的房间,婉仪才一副惊醒的样子道:“母亲怎么来了?”

袁氏身旁的婆子道:“姑娘真是好大面子!夫人来了也不起身相迎!”

婉仪蹙眉:“嬷嬷这是什么话?只是午饭吃不饱,晚饭也吃不饱。饿得人头晕眼花的没力气,这才起不来身而已!”

袁氏怒声道:“把她从床上拖下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这样的?”

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来拖婉仪。

婉仪忙从床上爬起来,随即拿起一把剪刀挥舞道:“你们敢惹我,我就杀了你们!”

阿萝见此,忙在一旁求情:“夫人,姑娘的病才好,求夫人不要再刺激姑娘了!”

袁氏喝道:“既然如此,你们是怎么让她拿到剪刀的?

来人!这贱婢玩忽职守,明知道姑娘有病,居然还让她拿到利器,给我拉出去杖毙了!”

阿萝一听就大喊饶命,可袁氏还是不依不饶的。

就听婉仪一声怒喝:“慢着!”

她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地上,随即望向袁氏,目光冷冽:“母亲,这深更半夜的,您不睡觉,还偷袭继女的闺房。

这要是传出去,说得好听点儿,就是母亲关心继女;要是往坏处说,那就是母亲,想着法子磨搓继女!

母亲,您丢得起这个人,恐怕伯府丢不起。还有八妹,也不知她将来的名誉,会不会因为母亲而受到什么影响?”

袁氏毫不在意:“此事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第三十三章:告状

“怎么会?”

婉仪冷冷笑了笑:“还有我知道呀!咱们伯府本就因为,嫡女庶女的事情遭到非议!这个时候,婉仪要是凭空消失,恐怕,言官可是第一个不依的。”

当今皇帝宠信言官,也重功绩,而伯府虽然是世袭,可是这三代伯爷,都没有什么功绩。

那爵位在皇帝眼里,就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了。

并且伯府当初在杜晚宣的事情上,以庶当嫡,已经被皇帝申戒了一次。

这要是再有什么宠庶灭嫡的非议,又落到言官耳里,那伯府恐怕就彻底衰败了。

想了想这其中厉害,袁氏只好偃旗息鼓,可还是怒火难消:

“那照你说,你这次不尊主母的罪名就算了?”

“当然不算!”婉仪道:“母亲要到祖母那里说道说道,婉仪陪您去!咱们正好跟祖母聊聊,伯府是不是,真要把婉仪逼得撕破了脸面,才作罢?”

“此话怎讲?”

“哼!伯府夺了我嫡姑娘的身份,我有自知之明,不与他计较罢了;

可为什么伯府还克扣,属于我的那份东西?不但让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克扣我的月钱?”

见婉仪眸子里,透露出一种决绝的神情,袁氏有些害怕,哄劝道:

“此事母亲怎么不知道?你放心,母亲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就不需要去问你祖母了。”

“那我等夫人的消息!”婉仪随即望向柳絮:“柳絮,替我送送夫人!”

吩咐完,她直接回到了床上。

袁氏走到房门口时,突然转身,望向婉仪:“母亲突然想起来,咱们伯府遭了贼,各处都要搜查一遍的。”

“柳絮,陪着夫人,让她们搜一搜秋华院。”

婉仪说着,已经躺到了床上,并盖上了被子。

看到这一幕,袁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索性让人把秋华院里,翻得乱七八槽的,只恨没有掘地三尺。

这可苦了秋华院里的众丫鬟婆子们。

等袁氏走后,众人刚要整理,就见婉仪穿着褒衣出来,斥道:

“都去睡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收拾这院子!”

她说完,抬脚踢开了,扫拢到一起的一堆土。

真是可惜了她,连日来忙活,想一心改造秋华院的结果啊!

婉仪眼神黯了黯,随即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婉仪就去松鹤堂找老夫人。

老夫人刚刚起身,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叫小丫鬟出来问。

婉仪急切地道:“麻烦这位姐姐告诉老夫人一声,我的秋华院里遭贼了!我害怕得不得了,这才来求老夫人的。”

老夫人还不知道,昨晚厨房遭贼的事情,闻言急急命人把婉仪叫了进来。

婉仪拉着老夫人衣襟,一脸的惊慌:

“早上我一起身,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把我吓得连丫鬟都忘了叫了,急急忙忙就来求救祖母了!”

老夫人闻言,忙忙起身,披上衣服就往秋华院而去。

秋华院里,虽然婉仪吩咐不许收拾,可是还是有几个婆子,害怕责罚,正悄悄收拾着碎了一地的花盆。

老夫人无处下脚,只好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埋头收拾的婆子早已起了身,听见问忙道:

“昨晚伯府遭了贼,夫人带人来搜查秋华院,什么也没搜到。等夫人走后,秋华院就变成这样了。”

“伯府遭贼?我怎么不知道?”老夫人有些诧异。

婉仪则拉着老夫人的手,可怜兮兮地问道:“祖母,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这些天都在秋华院里闭门思过,连伯府大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招得进来贼?

祖母,父亲平时繁忙,我就只有祖母替我做主了!”

到底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再不喜,也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尤其是对上袁氏的时候。

“别怕,祖母在这里。”老夫人拍了拍婉仪的手,随即望向婆子:“去请伯爷夫人过来!”

袁氏不明所以地赶过来。

老夫人指着满院的狼藉,问她是怎么回事?

袁氏急忙回道:“昨晚大厨房里遭了贼,儿媳带人到处搜查了一遍。也不知那起子没眼色的下人,怎么把这秋华院弄成这样?”

她随即面向婉仪,忍着怒火喝问道:“母亲带着人来搜查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惊动祖母?”

婉仪紧紧拉着老夫人的衣襟,面现惧意:

“昨天晚上母亲来,婉仪因为不舒服,便没有起身。母亲就对婉仪的丫鬟要打要杀的,婉仪还只当母亲是来立威的。哪会联想到府里真进了贼?”

“仪姐儿不怕!”老夫人拍拍婉仪的手,随即问袁氏:“可丢过什么东西?”

袁氏压下怒火,再次回道:“说来古怪!那贼把厨房洗劫了一空,别的倒没动!”

“去把老二叫进来,问他这伯府安全是怎么做的?”老夫人迭声叫喊着。

就因为二房是庶出,所以老夫人就把二房拘在府里,让他管理府里的事情。但是伯府里的总管家权,依然在老夫人手里捏着。

二房也是靠着伯府微薄的俸禄,和庄子、铺子上的收成过日子。

虽然这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可是老夫人诚心,不让二老爷出去做事,其他人也是无可奈何。

是以,吃过主母苦的二老爷,到如今,房里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收,更遑论庶子庶女了。

这里,婉仪好奇地问老夫人:“祖母,母亲管着中馈,厨房里里的事情,都是母亲在经手,如何又与二叔扯上了关系?”

老夫人把眼一瞪:“伯府外围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如今出了事,不找他找谁?”

二老爷杜鹏光很快就过来了,同来的还有他妻子焦氏,夫妻俩一来,就都跪在地上请罪!

老太太气得不得了:“当初叫你管家,你还不愿意!如今,你看看你管的什么家?”

杜鹏光道:“儿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厨房的事情一向是大嫂做主。”

“你,你还推卸责任?”老夫人气得把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击。

杜鹏光平静回道:“儿子并不敢推卸责任,只是就事论事。”

老夫人却不管这些,只是让他:“我不管此事是何人所为?反正厨房里遭了贼,就是你这个总管事的不是。

你现在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亏空给我补上!否则我这伯府就交给你们了!”

第三十四章:嫁祸

焦氏直起身来叫屈:“母亲,这不公平!厨房里被盗,凭什么要二爷担责?”

“什么不公平?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夫人轻蔑地看向焦氏:

“厨房被盗,怎么会一点儿都动静都没有?说不定是你们嫌我老婆子,把你们留在身边尽孝,你们心里不服。又加上这伯府最大的油水,在你大嫂手里,所以故意使人做的呢?”

见这盆脏水直接泼到了二房的头上,婉仪有些看不下去了。

“祖母!”她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祖母,您不能这样栽赃二叔二婶!”

“什么叫栽赃?仪姐儿呀,你年纪还小,还不明白伯府里的这些勾心斗角。”老夫人一脸的不高兴。

婉仪转向袁氏:“母亲,祖母说得没错!那么多菜,要想运出去,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

可要是那贼,没有把东西运出伯府呢?”

袁氏摇头:“不可能?我哪里都找过了。”

婉仪抿嘴一笑:“那牡丹院呢?”

见袁氏变了脸色,婉仪急忙解释:“母亲,女儿还听说过监守自盗,这句话呢?”

“杜婉仪!你别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信口雌黄!”

袁氏终于发起怒来,她一气就忘了,伯府那见不得人的约定俗成,直接叫起了婉仪的名字。

婉仪受惊地往老夫人身上靠了靠:“祖母,母亲好凶啊,孙女害怕!”

趁着袁氏发飙之前,婉仪往茅房的方向狂奔:“哟,我肚子疼!祖母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袁氏左右看了看,怒目瞪向身边的丫鬟婆子:“姑娘的疯病又犯了,你们还不跟上去?”

她的一个心腹婆子闻言,急忙跟了上去。

阿萝一见,也追随那婆子的脚步,向前冲去。

等到了茅房后,婉仪命阿萝和婆子守在外面,随即闪身进了空间。

她飞快地跑进牡丹院里,把在厨房里偷来的东西,扔到了那间空屋子的地上。

随即又飞快地跑回了茅房。

幸亏秋华院和牡丹院的距离,不算太远。

又加上,她常在空间里锻炼身体,是以体力,比同龄孩子要好得多。

婉仪刚从空间里钻出来,就见那婆子和阿萝一起闯了进来。

见婉仪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阿萝急忙解释:

“婢子在外面喊了半天姑娘,不见回声,以为姑娘掉进粪坑里去了,所以……!”

婉仪从茅房里出来,暗暗喘匀一口气后,这才不高兴地瞪阿萝一眼:

“我便秘,茅房里又那么臭,要是开口说话,那臭气就会往嘴巴里钻。你想让我应声?是不是想趁机臭死我呀?”

等婉仪追到了牡丹院门口,正好看到老夫人进去。

“祖母,您怎么不等等我?”婉仪说着,很自然地靠了过去。

见婉仪今天如此黏自己,老夫人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人一老,也是希望儿孙们承欢膝下的。

袁氏不好跟老夫人发作,看见婉仪,立即到:“芙姐儿说我监守自盗,那赃物在哪里?”

婉仪正色道:“母亲,我叫杜婉仪,芙姐儿是我庶姐的名字,还请母亲下次不要叫错了。”

袁氏当然知道这些,她故意问左右:“你们说这位姑娘,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众人一齐道:“是大姑娘芙姐儿!”

老夫人也皱眉望向婉仪:“你父亲说你是芙姐儿,你就是芙姐儿,跟你母亲狡辩什么?”

婉仪撇撇嘴,跳过这个话题:“祖母,您不是到母亲这里来,查厨房里的赃物吗?怎么不快点儿?再晚一些,小心母亲转移地方了。”

袁氏气得眼冒金星,指着婉仪道:“你今天要是,搜不出来赃物呢?”

婉仪淡淡反问:“要是搜出来了呢?”

“哼!要是搜出来了,母亲任你处置!”袁氏赌起咒来。

“这倒不必,只要……,”

婉仪转向老夫人:“只要祖母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了。”

老夫人连忙点头:“只要你把那些东西找出来,祖母答应你一个条件就是了。”

袁氏望着婉仪,轻蔑地笑了笑:“那要是搜不出来呢?”

婉仪毫不迟疑:“我任由伯府处置,绝不反悔!”

袁氏一指正房,让到了一边:“那你搜吧!”

婉仪道:“那母亲叫所有牡丹院里的人,都到这里集合,以免转移赃物。”

她随即望了望,跟来的杜鹏光夫妻俩,摇了摇头,又望向老夫人:

“祖母,孙女想跟您借人!”

老夫人过来的时候,身边跟了四个婆子,听见要人,就有两个婆子上前。

老夫人一指另一个婆子:“你也跟去看看吧?”

为了避免拆穿,婆子进去搜的时候,婉仪只是在后面跟着。

搜到一间房屋里的时候,果然就发现了那些米油之类的,厨房里的东西。

不待婆子有反应,婉仪已经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找到了,祖母!厨房里的东西,在这里找到了!”

焦氏第一个冲了进去。

袁氏还不相信,待看清屋子里,都是厨房里用的东西时,一下子懵了。

等反应过来后,不禁嚷道:“不可能!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焦氏道:“大嫂,东西是在你屋里找到的,你不能再冤枉二老爷了,毕竟二老爷也是有他的难处的。”

袁氏抓着焦氏问道:“是不是你栽赃陷害的?”

焦氏无辜摇了摇头:“我就是想栽赃,也进不来你的牡丹院,更何况厨房里还都是你的人。”

“一定有鬼、一定有鬼!”袁氏有些歇斯底里:“是有鬼陷害我的!”

“祖母,你看母亲不但不承认,还想装疯呢?”婉仪撇撇嘴。

哼!像我们这种有过案底的小孩子,才有装疯的资本呢!

想到此,始作俑者杜婉仪,居然有些得意起来。

袁氏目眦欲裂,起身就要来抓婉仪,婉仪急忙往旁边躲去。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父亲!”婉仪急忙躲了过去。

来人正是去上早朝,却被告假而去而复返的杜鹏辉。

他拦下了几近癫狂的袁氏,喝道:“袁氏!你想干什么?”

袁氏醒过神来,愤恨地指着婉仪嚷了起来:“老爷,她栽赃陷害我!”

第三十五章:栽赃

婉仪从空间里取了几滴水,抹在了眼睛上,随即望向杜鹏辉,哭得“哽咽难言”的:

“父亲,母亲借着偷盗之名为难女儿,被发现后,就又诬陷女儿。”

焦氏见此,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看向袁氏:“大嫂!不说仪姐儿还是一个孩子,就是你一个大人,你独自扛一袋米,从厨房走到这里试试?看你扛不扛得动?”

袁氏不屑地辩驳道:“她可以指使人做的!”

婉仪望向袁氏,抹了一把眼泪,义正言辞地怼道:“我回来这么长时间,您不但才发了我一个月的月钱,而且还克扣一通的!剩下的那些,我买块糕点都不够,哪里有钱请人做事?”

“姑娘说得是!”一旁的阿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夫人,我们姑娘身为伯府嫡长姑娘,过得却连八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

这些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姑娘虽然遭遇如此不公,可什么都没有说。

您身为当家主母,又何苦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们苦命的姑娘呢?”

见袁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婉仪忙出口阻止:“阿萝,这里没有你的事,退到一边去。”

她实在是怕主子们之间的战火,又殃及到了心直口快的阿萝身上。

“姑娘,她们都欺您老实呢!”阿萝却不管,只是痛心疾首起来。

婉仪打断了她的话:“阿萝再要接言,小心我不要你了!”

“姑娘……!是!”阿萝终于不甘地退到了一边。

婉仪望向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杜芙和付姨娘。

弯弯嘴角,计上心来:“付姨娘,你来得真是时候呀?”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当年,在磋磨温氏母女的事情上,都逃不脱干系呢!

杜芙不解地望向婉仪:“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婉仪不屑地看向她:“嫡女的身份,看你还用得挺顺溜的!”

“你?你竟然敢对嫡妹不敬!”杜芙训斥起人来,明显底气不足。

婉仪学着她的语气道:“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心虚了!”

“你血口喷人!”杜芙一张俏脸气得分红。

婉仪阴阳怪气地道:“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往祖母跟前凑吗?可今天祖母都来这里半天了,而且连父亲也来了。你却姗姗来迟,不是有鬼是什么?”

付姨娘皱眉,望向婉仪:“芙姐儿!不许对嫡妹无礼!”

婉仪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付姨娘!父亲、母亲都在这里呢!恐怕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教训姑娘吧?”

婉仪这句话,无疑一语点醒梦中人。

就见袁氏拉着杜鹏辉,指着付姨娘,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伯爷,此事一定是她做的!她觊觎妾身主母的位置已久。现在故意使出这招,就是要把伯府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才如了她的意!”

“你胡说!”付姨娘情不自禁叫喊了起来。

随即又拉着老夫人的手哀求:“姨母,此事真不是我做的!姨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付姨娘一时情急,连做姑娘时,对老夫人的称呼都蹦出来了。

婉仪还为袁氏添一把火:“母亲,此事要真的是付姨娘做的,您就认栽吧?毕竟付姨娘可是祖母亲外甥女呢!”

袁氏闻言,果然就在地上撒起泼来:

“人都说伯府宠妾灭妻,扫帚倒着放!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真是瞎了眼,步了伯爷前任夫人的后尘啊!我不活了——!”

当初,杜鹏辉对付姨娘可是有真感情的,可无奈付姨娘只是一寄宿在伯府的孤女。

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才退了一步,把她抬为了贵妾。

恰好当初,温氏生女儿时,难产大出血,后又三年没有再孕。

为了伯府子嗣,更为了弥补付姨娘,老夫人和伯爷便一致决定:将杜晚宣记在了温氏名下,成了嫡子,也算是弥补付姨娘的一番痴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杜鹏辉对于付姨娘的感情,始终不变。

是以付姨娘这才敢在伯府,有恃无恐地横着走了这么几年。

要不在伯府真的需要姻亲,为伯府添一份助力。恐怕就没有,袁氏的什么事情了!

袁氏在地上撒泼卖疯,不愿起来,老夫人急得不得了,只是唤杜鹏辉:

“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婆娘?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

杜鹏辉上前,一把捞起了袁氏:“你闹够了没有?”

袁氏披头散发,如同厉鬼一般。此时她抹一把眼泪,红肿着双眼,望向杜鹏辉:

“伯爷,您打算怎么处置付姨娘?”

杜鹏辉道:“此事真相到底如何?我会查清给夫人一个交代的,还请夫人稍安勿躁!”

他随即望向付姨娘:“来人,把她先关到柴房里去!”

付姨娘一把扑到杜鹏辉身上:“伯爷、伯爷!不是我,此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杜鹏辉一把推开付姨娘,就有婆子上来,架着付姨娘就走。

付姨娘急得大喊:“伯爷!姨母!表哥!我是冤枉的!表哥救我——!”

这里,杜芙见生母被带走,急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冲着杜鹏辉求情:

“父亲,姨娘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求父亲明查,还姨娘一个公道呀!”

见长房如此,焦氏早把杜鹏光拉走了。

杜鹏辉一眼扫过去,牡丹院的丫鬟婆子立即嘘若寒蝉!

婉仪忙懂事地微微弯了弯膝:“祖母、父亲、母亲你们忙,女儿先走一步。”

她说完,就带着阿萝离开了这里,背后传来杜鹏辉的声音: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由于付姨娘拒不承认偷盗之事,只好把她继续关在了柴房里。

而秋华院里的损失,则是袁氏为了维持她的慈母形象,自掏腰包,命人采买了一些花草,送到了秋华院里。

下午,婉仪带着柳絮来到松鹤堂,说要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却不见她。

等回去的路上,居然遇到了杜芙。

杜芙拦着她问道:“你为何故意陷害我姨娘?”

婉仪瞟她一眼:“你不是说你是嫡姑娘吗?”

“是,我是嫡女!怎么啦?”杜芙点头。

第三十六章:惩罚

就听婉仪一扬头:“那付姨娘的事情,管你屁事?”

杜芙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旁边的丫鬟春雨,忙道:

“大姑娘,我们姑娘关心一下付姨娘,不行吗?”

婉仪勾勾唇角,望向春雨:“我是二姑娘,以后可别再称呼错了!还有,你们姑娘既然真关心付姨娘,那来拦我做什么?莫非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就找了个这么个借口?”

杜芙气得不得了,一巴掌就扇向婉仪。

幸亏婉仪有所防备,躲过那一掌后,随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婉仪的力气比杜芙大,抓住杜芙的手腕后,无论杜芙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

春雨一见自己主子处于弱势,急忙冲着婉仪撞了过去。

婉仪早有防备,只见她淡定地把杜芙,往前面一送,春雨就撞到了杜芙身上。

由于今天,杜芙和婉仪所穿衣服的颜色差不多。

杜芙和春雨两人倒在地上后,春雨还没发觉,撞倒的是自家主子,居然又压了她一下。

待看清是杜芙后,春雨惊恐不已,急忙起身问道:“姑娘,您摔疼了没有?”

谁知杜芙直接就抓着春雨,狠狠地打了她几下。

婉仪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姐姐,你的丫鬟真凶猛,居然连你都敢撞!”

事情闹到这一步,杜芙索性撕破脸皮,爬起来就冲着婉仪,追了过来。

婉仪边躲边高声叫嚷起来:“杜芙疯了!要打人呢!”

杜芙一听,就更急了,拼命上前想堵住婉仪的嘴。

“住手!”一声威严的男声传来。

杜芙转头一见是父亲,越发肆无忌惮了,继续追赶起婉仪来。

婉仪只好向松鹤堂跑去,边跑边喊:“祖母救命!杜芙要打死我呢!”

杜芙还想追赶,却被杜鹏辉拦住了。

“瞧你堂堂伯府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打架,成个什么样子?”

杜鹏辉铁青着脸,训斥完女儿,抬脚就向松鹤堂走去。

老夫人正倚在云松塌上假寐,见婉仪去而复返,还大呼小叫的,顿时火起。

可婉仪却不管不顾地跑到她塌前,嚷道:“祖母,您也不管管,杜…姐姐主仆打架,我只在旁边看了看,姐姐就怪罪到我头上,要打死我呢!”

婉仪刚说完,就见杜鹏辉冷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杜芙和春雨。

其他丫鬟,则因为松鹤堂早有的规定,被留在了外面。

此时的杜芙满身草屑灰尘,双眼红肿。

再看一旁的春雨俱是满身尘土,鬓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跪下,都给我跪下!”杜鹏辉怒意翻滚,他强忍住了,一人上去踢一脚的冲动。

杜芙和春雨乖乖地面向老夫人,跪了下来。

杜鹏辉一瞪婉仪:“孽障!还不快跪下?”

婉仪只好乖乖地跪了下来。

待杜鹏辉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后,这才道:“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芙急忙开了口:“女儿遇到姐姐,只不过好心问了一句,姐姐就来打女儿。”

婉仪朝她翻了个白眼:“姐姐,这明明是我要说的话,你抢我台词做什么?”

杜鹏辉只好转向春雨。

春雨怯怯看了杜芙一眼,随即道:“大姑娘欺负我们姑娘。”

她才说了这一句,婉仪就怼了过去:“春雨!大姑娘才是你主子呢!再说我可没有,你这种连主子都敢打的丫鬟!”

春雨到底是个,还不满十岁的小丫头,被婉仪这么一怼,顿时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杜鹏辉一跺脚,走了出去。

虽然那些证人,大多数都是杜芙的人,可杜鹏辉还是有办法,套出她们的话。

等他再次黑着脸走进来时,直接停在了春雨面前:

“主子口角,春雨不但不规劝主子,还挑起事端,依家规直接杖毙,以儆效尤!”

春雨立即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等醒悟过来后,急忙拉着杜芙求情:“姑娘!婢子错了!求您救救婢子!”

杜芙皱着眉头,推开春雨的手,低着头跪在那里,看不清任何表情。

春雨被拉下去后,杜鹏辉看向婉仪:“婉仪身为伯府嫡姑娘,不以身作则,还故意挑起口角,更在松鹤堂里大呼小叫的,是以罚去跪佛堂!另外给我抄十遍家规!”

婉仪不服地看向杜芙:“那她呢?她刚才还要打我呢?”

杜芙直到此时才知道,父亲这话居然不是冲着她说的,可她还是厚着脸皮道:

“父亲,您不是早就说过,从今往后,我就是伯府嫡姑娘吗?”

自己要是成了嫡姑娘,那婉仪根本就不能称作嫡姑娘了!

因为伯府现在的嫡姑娘,除了八妹外,就只能有一个。

不等杜鹏辉开口,婉仪急忙道:“既然你是伯府嫡姑娘,那你就领了这罚吧?”

她随即转过头来:“父亲,既然女儿是伯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那么女儿就是受了丫鬟的刺激,一时急糊涂了,才会追着嫡妹跑的。

现在女儿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父亲原谅女儿的鲁莽!”

婉仪一个头磕下去之前,还不忘挑衅似的看杜芙一眼。

杜芙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总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见婉仪推卸责任,杜鹏辉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好半天才道:

“你!你也去跪佛堂,抄家规!什么时候悔改,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婉仪急忙跪着上前几步:“父亲!女儿现在就知道错了,也愿意悔改!求父亲现在就宽恕女儿吧!”

杜鹏辉扭头哼了一声。

就听婉仪道:“父亲,我还帮着母亲洗刷了冤情,还是大功一件呢!所以父亲,您就原谅女儿这次吧?”

婉仪不说还好,一说杜鹏辉更来气了,直接喊到:“来人!送两位姑娘去佛堂!”

婉仪忿忿起身,瞪了想近她身的那个婆子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杜芙知道辩驳无用,只是规矩地给老夫人磕了个头,随即又给杜鹏辉磕了个头,直起身道:

“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悔过的!只是求父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早日替姨娘洗刷冤屈。姨娘身子弱,晚上受不得柴房里的寒气的。”

第三十七章:抄家规

说完这些,杜芙这才站起来,神情落寞地跟着婆子,向外走去。

婉仪正站在门口,见杜芙出来,她连忙转身,快步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伯府专门在一处偏僻地方,指了一片冷清的院落,供上几座佛龛,专门用来惩罚府里犯错的主子们。

一进佛堂,杜芙面对着那尊栩栩如生的如来佛像,就恭敬地跪了下来。

婉仪也跪下,暗自祈祷一番。

就听杜芙尽量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问道:“你也是重生的吗?”

婉仪回头,却见杜芙正望着菩萨。

感觉到婉仪的目光,她回头不悦地道:“问你话呢!”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懂!”

婉仪蹙眉:一个重生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跪佛堂、抄家规!

杜芙不耐烦地道:“你不懂就算了!现在好好悔过就是了!”

婉仪笑了笑:“春雨对你忠心耿耿的,可是刚才你竟然对她,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

我看为了避免她的鬼魂,来找你算账,等会儿你可得多念几遍佛经,以减轻她的怨念!”

“你!”杜芙一张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想起春雨的好,此时的杜芙心里,有痛楚涌现。

她不禁恼火地冲着婉仪吼道:“都是你害死春雨的!她要找也是找你!”

婉仪摇了摇头,面上浮现一片惋惜之色:“你真是疯了!佛祖面前也敢妄言,也不怕遭报应!”

她懒得跟杜芙废口舌,直接起身,冲着身后监视她们的婆子道:

“我要抄家规!你们快去拿笔墨纸砚来吧!”

说完这话,她直接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净室里。

这里,杜芙想起了前世,前世的春雨是病死的。虽然也是个短命鬼,可不是这种杖毙的死法。

她总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个,又长又可怕的梦。可是为什么?现实里的有些事情,又要与梦中重合呢?可是又有些事情,与梦里的不一样呢?

前世,自己并未跪过佛堂,倒是杜婉仪成了佛堂里的常客;

前世,府里也没有发生过,这么离奇的偷盗事件,付姨娘关入柴房,乃是因为袁氏的陷害;

而且更离奇的是:前世,杜婉仪虽然反感身份被替换,可是她并没有如此强硬地,不接受现实啊!

事到如今,杜芙只有一种猜想:杜婉仪一定是与自己一样,是重生过来的!

婆子拿来了笔墨纸砚,并且拿来了一本小册子,说是家规!让婉仪抄写。

婉仪打开那本小册子,看着上面的字,心里就不舒服!

她挥手让婆子退了下去。

因为是罚姑娘,所以伯府是不允许姑娘自带丫鬟的,一切都是老夫人安排的人包办好的。

等婆子走后,婉仪就到空间里去了。

而杜芙则在另外一间净室里,是以打扰不到婉仪。

晚上,老夫人让人送了一碗素菜汤,两个素包子,就是她们的晚餐。

婉仪毫不在意,她现在有空间在手,又有从厨房里,顺来的各种各样的食材。

想吃什么,自己动手或者叫阿沐做,就是了。

第二天,厨房里送来的东西,也差不多。

婉仪知道老夫人偏心,一定不会让杜芙总呆在佛堂里的。

再说离公主选伴读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他们此时恐怕比谁都着急吧?

果然,到了中午,就有婆子来问,她们抄得怎么样了?

杜芙顶着布满血丝的眼圈,揉着发酸的手,皱着眉头回道:“麻烦嬷嬷告诉祖母,就说我已经抄了九遍了!”

婆子望向婉仪:“大姑娘,您呢?”

婉仪道:“我早就抄好了!”

“不可能,你怎么那么快?”杜芙是明显的不相信。

婉仪撇撇嘴:“父亲只让我抄家规,又没说抄多少遍。所以我怀着忏悔的心情,用心抄写,一遍就够了!”

下午,杜芙和婉仪就都回到了松鹤堂里。

杜芙将十篇家规,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老夫人面前。

因为连夜赶抄,此时的手臂,因为酸胀疼痛,都有些发抖。

婉仪则呈上了一篇,鬼画符般的家规,并且义正言辞:

“父亲让我陪着嫡妹抄家规,我这两天,一直呆在净室里诚心礼佛,连净室门口都没出去过!”

杜鹏辉看她一眼,见她不再排斥新身份,便没有再说话。

付姨娘因为极力辩解自己的无辜,老夫人已经让人,将她放了出来。

此时的她和袁氏,都在松鹤堂里。

婉仪看了看她们,随即望向老夫人:“祖母,上次孙女找厨房的失窃之物时,祖母曾说要答应孙女一个请求。所以孙女请求祖母,现在兑现自己的诺言!”

“好!只要不是什么叛逆之事,祖母答应你就是了。”老夫人点了点头。

“好,祖母一诺千金!孙女这就放心了!”

婉仪冲着杜芙邪魅一笑,随即望向老夫人,微微弯腰:“请祖母恢复孙女,嫡出的身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老夫人正在喝茶,闻言惊得手里的茶杯,几乎都端不稳,险些掉在了地上。

就听婉仪又重复了一遍:“祖母一向言而有信!再说祖母以桃代李,要是被发现,是会再次遭人诟病的。”

杜芙在一旁道:“只要伯府的人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婉仪笑笑:“我还有亲娘,有舅舅。万一我嫡女的身份弄没了,他们是不会不管的。”

婉仪这话,杜芙相信。

毕竟前世,最后就是杜婉仪生母,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以生命为代价,向顺天府告了一状。

伯府不得已,只好恢复杜婉仪身份的。

只是那时候,正是她与候府大婚的时候。

看着婉仪那双坚毅的眸子,老夫人只好看向杜鹏辉。

杜鹏辉急忙摇头:“不行!”

婉仪插话:“祖母身为上代伯府夫人,如今又是伯府的权威,要是说话不算数,以后又怎么立威?”

杜鹏辉斥道:“此事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婉仪不答,只是倔强地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要不,你记在你母亲的名下,如何?”

婉仪还没说话,一旁的袁氏却不干了。

第三十八章:迁怒

“母亲,什么叫嫡庶有别?

要是如母亲想的那样,把所有庶子庶女都记到主母名下,那还谈何嫡庶有别、尊卑分明?”

老夫人不耐烦地看向她:“我只说记一个,到你名下而已。”

哼!袁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母亲,我们大房到底有几个庶子庶女?再说母亲当年,为什么不但不把庶女记在名下,如今还要如此地对待庶子?”

老夫人气恼,手里的茶杯丢过去,正好打在袁氏身上,那温热的茶水,就流了袁氏一身;

茶杯砸在袁氏身上后,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本来把付姨娘放出来,袁氏就有气,今见老夫人如此。

袁氏更加气血翻涌,揉着被砸的地方回道: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付姨娘那个狐媚子,那我马上就走!给你们腾出这主母的位子好了!”

她嚷完这句,随即一跺脚,转身就出了松鹤堂。

这里老夫人气得瑟瑟发抖,指着门口,冲杜鹏辉嚷道:“这如此不敬婆母的媳妇,不休了她,还留着做什么?”

这里,婉仪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是与老夫人般,喜欢迁就与人的杜鹏辉,还是将这怒火,发到了婉仪身上。

他上前就踢了婉仪一脚,指着她骂道:“都是你这个孽女,惹出的祸端!”

他说着,抬起脚,又向婉仪身上踢去。

婉仪本就被杜鹏辉,踢得倒在了地上,此时又见杜鹏辉踢来,连忙一闪,随即爬起来就往门口冲。

付姨娘早就料到,婉仪会如此,急急忙忙堵在了大门口。

婉仪见此只好闪开,谁知又挨了杜鹏辉一脚。

婉仪转身就把杜芙踹到了地上,随即从旁边抱起一个花瓶,冲着杜鹏辉,疾言厉色起来:“你再敢惹我,我跟你拼了!”

她正好站在杜芙身边。

杜芙一见,吓得大喊:“你们别过来!再过来她会砸死我的!”

杜鹏辉和付姨娘闻言,果然双双都站住了脚步。

杜芙伏在地上不敢动,只是冲着婉仪哀求:“不是我要以桃代李的!你千万别冲动。”

婉仪手一抖,杜芙吓得连忙抱住了头。

婉仪的力气大,她是知道的,如今还拿着一个花瓶,杜芙早已吓得面色雪白起来。

付姨娘急忙跪了下来:“姑娘,妾身求您不要伤害芙儿!她是无辜的!”

杜鹏辉忙哄劝道:“你快放下花瓶,要什么,父亲都答应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婉仪想了想道:“我要以伯府嫡女的身份,和伯府脱离关系!”

“不可能!”杜鹏辉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婉仪故意把花瓶往下试了试,杜芙再次吓得闭上了眼睛。

这里正僵持着,就见一婆子闯了进来,冲着伯爷道:“伯爷!夫人闹着要回娘家去!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呢!”

杜鹏辉一听,也顾不得这里了,直接推开婆子就冲了出去。

袁氏本是他上司的嫡女,可是她却是一个,一出生就克死了她母亲,出嫁又克死丈夫的不吉利人。

可是自从杜鹏辉娶了她后,不但性命无忧,而且官运亨通的!其中就有他岳父一半的功劳。

是以现在,杜鹏辉无论如何,都要去阻止袁氏回去。

见杜鹏辉走了,婉仪又踢了杜芙两脚,随即将花瓶摔在了她身边。不理会愤怒无比的老太太,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一出去,趁着没人注意到她。

婉仪闪身进了空间,随即到了牡丹院里。

杜鹏辉在牡丹院门口,拦住正要离去的袁氏。

袁氏反手就给了他两巴掌,转身就走。

杜鹏辉气急,就来拉袁氏。

婉仪躲在空间里,故意拿一根棍子,拌倒了杜鹏辉。

等杜鹏辉爬起来,追到门口的时候,袁氏已经上了马车。

杜鹏辉脸上,有两个清晰的巴掌印,他不敢追出大门,只好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杜婉仪呢!把她找出来!老子要打死这个逆女!”这是杜鹏辉从大门口,回转的第一句话。

他在二门处找了一根棍子,就往里冲。

杜婉仪跟着他,看他冲到了秋华院。

秋华院的丫鬟婆子,忙迎了出来。

杜鹏辉一指阿萝:“把她拉出去,打死她!”

几个婆子不敢怠慢,只好来拉阿萝。

杜婉仪摇摇头,适时走了出来,大声喝道:“住手!”

她推开抓着阿萝的婆子,将阿萝护在身后,随即盯向杜鹏辉:

“伯爷不是要找杜婉仪吗?伯爷既然认定我是杜芙,还找到这里来做什么?”

杜鹏辉用棍子指着她道:“你,你竟然敢气走主母!……”

杜鹏辉还没说完,婉仪就怼了过去:“是伯爷和老夫人宠妾宠庶过了头,这才气走伯爷夫人的!赖到我头上做什么?”

杜鹏辉理亏,直接甩出第二条罪状:“你意图谋杀手足!还威胁长辈!”

“手足?长辈?”婉仪皱了皱眉头:“伯爷要是认为,这个伯府里还有我的手足和长辈在,咱们上顺天府说理去,如何?”

杜鹏辉再也忍不住,拿着木棒就冲着婉仪奔过来。

婉仪一见,拉着阿萝就跑。

柳絮连忙上前,想拦住杜鹏辉,却被杜鹏辉一掌推到了地上。

最后还是钟妈妈,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拦住杜鹏辉面前,跪下劝到:

“伯爷,姑娘还小,又曾受过刺激。求伯爷念在先夫人的份上,饶过姑娘这一遭吧?”

经过和婉仪这些天,在伯府的相处,让钟妈妈对婉仪,改变了不少。

再说,要是婉仪这棵树彻底没了,她以后还依靠什么?

第三十九章:不待见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杜鹏光夫妇俩也赶了过来。

杜鹏光一来,就一把抱住了大哥,劝了起来:“大哥!你冷静点!你要是真把孩子打死了,咱伯府就完了呀!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母亲考虑啊?”

杜鹏辉推开杜鹏光,气愤地指着他质问:“这孽女都是你们教唆的,是不是?”

焦氏忍不住,上前辩解道:“伯爷,您可不能这么冤枉二爷!二爷才不会管您这大房的事情。二爷今天前来劝阻,还不是为了伯爷和老夫人考虑?”

焦氏就知道:杜鹏辉身为一府伯爷,跟他娘一样,遇事就喜欢往别人身上推!

是以他们夫妇俩,连带着三个孩子,在伯府处处谨慎小心,就是害怕老夫人抓住他们的把柄,以此继续加害与他们。

焦氏一席话,终于让杜鹏辉放下了棍子。

杜鹏光冲着已经停住脚的婉仪,沉着脸喝道:“仪……你还不来向你父亲,赔礼认错?”

婉仪装作不待见的样子,一扭头不搭理他。

杜鹏光望向杜鹏辉:“大哥,我就说我没教唆过她。你看她的样子,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焦氏笑道:“她总在内宅,二爷在外宅,平时哪里见得到?所以她这是忘了你了。”

焦氏说着,转向婉仪,向她招手:“仪姐儿过来,到二婶这里来!快过来见见你二叔!”

“哼!”

婉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扭过了头去。

“你、你、你!”焦氏指着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她面上虽然不满,可眸子里并没有什么怒火。

焦氏话音落,就见老夫人迎面走过来,冷着脸喝道:“焦氏,这里是大房,没有你什么事情,你去忙吧!”

焦氏一拉杜鹏光,两人向着老夫人行礼后,随即离去。

与老夫人擦肩而过后,焦氏偷偷看了婉仪一眼,眸子里的同情一闪而过。

老夫人转身望向婉仪:“怎么?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想着把伯府的天翻一翻不成?”

婉仪平静与老夫人对视:“老夫人这话可就错了,婉仪本想躲在伯府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可是老夫人和伯爷,还有伯爷夫人,却不愿意这样想,千方百计地找婉仪麻烦。

婉仪为了自保,刚才在松鹤堂里,才有了那么一种过激表现。

毕竟蝼蚁还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还有狗急也会跳墙,老夫人一定听说过了吧?”

“你,你敢威胁我?”老夫人指着婉仪,气得几乎闭过气去。

婉仪扬了扬眉,冷眸与老夫人对视:“婉仪不敢威胁老夫人,婉仪说的是大实话!”

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钟妈妈在一旁劝道:“姑娘,您就跟老夫人和伯爷认个错吧?只要您认错,老夫人和伯爷一定会原谅姑娘的。”

婉仪看了她一眼:“我连错在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老夫人目眦尽裂:“你还狡辩!你做错了事情,别说父亲只是打了你两下,就是打死你也是应该的!毕竟身份发肤,受之父母!”

婉仪冷笑出声:“老夫人这话未免可笑了些,敢问当时婉仪做错了什么?婉仪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伯爷踢了婉仪一脚不算,还想要踢死婉仪呢!

婉仪当时拿起花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毕竟这世上,不怕死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哩!”

“你……!”老夫人一时语噎,指着婉仪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看向杜鹏辉:

“你身为堂堂伯府一府之主,连个女儿也管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杜鹏辉上前两步,劝道:“母亲息怒!”随即望向婉仪,冷冷发下话来:

“把她关在房间里禁足,什么时候她肯认错,什么时候允许她吃饭!”

婉仪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大踏步,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一旁的阿萝,给老夫人和杜鹏辉,作了个揖后,默默跟上婉仪的步伐。

快走到房间门口时,婉仪转身道:“阿萝,你不该跟上来的。”

阿萝不解。

就见婉仪笑道:“伯爷只是罚我,你跟我进来了,等会儿吃饭怎么办?”

阿萝摇头:“姑娘,婢子情愿与姑娘一起受罚!”

“你走吧!”婉仪笑了笑,随即把她往后一推,随即关上了房门。

阿萝正想进去,老夫人派来的两个婆子,连忙拉住了她:

“老夫人说罚谁就罚谁,你跟着进去添个什么乱?”

阿萝急得不得了,可又没有什么办法。

很快,她就发现,秋华院里的丫鬟婆子也不能随意进出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阿萝跟门口的守着的婆子说,她想端水进去给姑娘洗,却被婆子拒绝了。

婆子也不担心婉仪会自缢,因为她房间里,凡是能自缢的东西,都被婆子们收起来了。

婉仪倒是不用担心吃喝,空间里什么都有。

她想从空间里溜出去,却发现房门也锁上了,根本就打不开。

婉仪只好退了回来。

突然她心血来潮,试了试,要是把伯府收到空间里去,会怎样?

结果她就发现,自己正站在秋华院外面,满天繁星正眨着眼睛,诡异地看着她。

第四十章:教训

旁边的一个守门婆子正在打盹,无意中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婉仪,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婉仪也吓得,忙把秋华院放出了空间。再一看,自己还是在房间里。

虽然已经到了半夜,可那婆子的尖叫,还是惊喜了院子里面的人。

就有婆子打开门,就听到外面的婆子颠三倒四地,告诉她刚才的一幕。

因为里面的人都睡着了,谁也不知道刚才诡异的一幕。

何况那婆子还说,不但秋华院突然消失了,而且还看到了婉仪。

就有好事婆子,悄悄打开婉仪的房门,拉开彩蝶恋花的帐子。就看到婉仪被“吓”得坐了起来,喝到:“你们想干什么?”

那婆子忙笑道:“我们来看看姑娘,可知道错了没有?”

婉仪揉了揉眼睛,指着婆子的鼻子怒道:“三更半夜的,你找死啊!”

婆子忙赔着笑脸,退了出去。

秋华院和伯府里的其他院子,并不相连。

是以,婉仪在秋华院里,并不能把整个伯府收进空间里。

对此,婉仪还是有些高兴的。

以后要在空间里扩充房子,根本就不需要人进去了!

兴奋不已的她,早已没有了睡意。

她起身,悄悄去拉了拉房门。却见这次房门没有锁,婉仪直接从空间里溜出了房间。

她来到牡丹院,并没有找到杜鹏辉。

在付姨娘那里,婉仪果然见到了,正熟睡中的杜鹏辉和付姨娘。

一抹冷笑爬上婉仪眉稍。

杜鹏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伯府不孝子孙杜鹏辉,妄以庶代嫡!如今还打压主母,妄置伯府与万丈深渊之中!不孝子孙杜鹏辉………!”

杜鹏辉一下子被惊得坐了起来,就发现自己穿着单薄的褒衣,正坐在祠堂里的地砖上。

前面是一排列祖列宗的排位,在昏暗的长明灯照耀下,显得诡异无比。

杜鹏辉彻底地吓得清醒了过来,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后,那道低沉的女声,已经消失了!

杜鹏辉惊恐地叫道:“来人、来人!”

可他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影答应。

杜鹏辉只好惊恐地退出了这里。

谁知他一出门,就见两道带着绿光的身影,齐齐盯向他。

杜鹏辉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两道身影,渐渐逼近杜鹏辉。

回过神来的杜鹏辉,惊恐地叫嚷了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他边喊边向祠堂里面爬去。

就在这时,守祠堂的家丁听到动静,走进院子喝道:“是谁在祠堂里?”

听到人声,杜鹏辉急忙大着胆子道:“是我,伯府伯爷!”

那两家丁跑进来,看到满头大汗的杜鹏辉,很是吃惊。

杜鹏辉却道:“你们在外面,可看到两个怪物没有?”

两个家丁皆是摇头。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见伯爷不睡觉,却不知怎么就进了这里?两人也有些害怕。

其中一人道:“伯爷,小的送您出去吧?”

他嘴里说着,却不敢去搀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里正嘘若寒蝉,就见一只粗壮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把他吓得身子跟着一震,几乎在同伴跟前失了仪。

直到走出祠堂院子,杜鹏辉才消散了一些怯意,叮嘱起两个家丁来:“今晚之事,不许说出去!”

想来是自己因为得了梦行症,这才到了这里,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野猫之类的吧?

杜鹏辉自己跟自己解着围。

等他回到牡丹院里的时候,就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看到,他曾出去过。

杜鹏辉心里怪怪的,却不好说出来,只是骂了守门婆子几句,并且叮嘱他们保密后,就又回去睡觉去了。

而关于秋华院诡异消失的传言,很快就有了结果。

大家都说是那婆子,偷懒打盹做了恶梦,还害大家跟着虚惊一场。

第二天早上,就有管事婆子,报告给了如今,暂时接替袁氏管家的三太太封氏。

那个倒霉的婆子,直接被发送到了庄子上。

上午,安定候府的秦明朗,就来伯府拜访。

此时,杜鹏辉不在家,是杜鹏光接待的他。

闲聊了几句,秦明朗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上次我救过的那位姑娘呢?”

杜鹏光回答:“她在府里。”

秦明朗厚着脸皮要求:“那请二老爷让她出来一下吧?我有事情找她。”

杜鹏光看他一眼:“她现在不方便见客!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让我转告给她也是一样的。”

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姑娘大了,岂有随便见外男的礼?

可是秦明朗却不依:“我救了她一命,现在又亲自来看她,她不该亲自对我说声谢谢吗?”

“话是这样说,可我们姑娘现在病了,真的不方便见客。”

“她病得很严重吗?”

“承公子关心,鄙人侄女只是感染了风寒,过几天就好了!”

秦明朗深呼一口气,看杜鹏光一眼:

“听说贵府想以桃代李,打算打杀了唯一的嫡女,为此连当家主母都被赶回了娘家!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杜鹏光矢口否认:“不可能!请二公子不要胡言!”

秦明朗头一扭,不高兴地回到:“二老爷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到街上去走一圈,就知道了!”

确实,这大街上,关于荫宁伯府的流言蜚语,本就不少。

特别是这次,这流言居然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邪乎,几乎都要与妖魔鬼怪混为一谈了。

现在袁氏又回了娘家,这关于荫宁伯府的传言,就从袁氏娘家光禄寺正卿府上,传了出来。

既然是从伯府夫人娘家得的消息,就更加作实了老百姓的传言。

可是杜鹏光身为伯府管事,却不能这么坐实传言,只是把脸一沉:

“这是谁在哪里胡乱嚼的舌根,要是等杜某逮到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秦明朗皱眉:“无风不起浪!”

他凑近杜鹏光:“你们该不会真把,那位真正的嫡姑娘,打杀了吧?”

第四十一章:不解

杜鹏光起身,怒目瞪向秦明朗:“二公子!你要真是来打秋风的,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

秦明朗也起了身:“否则怎样?”

“否则杜某就只好恩将仇报,对二公子不客气了。”

秦明朗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重新坐了下来:“今日不见到那日的杜婉仪,我是不会走的!”

杜鹏光面色一沉,直接唤人:“来人!把这无赖给我撵出去!”

杜鹏光话落,立即就有四个家丁,拿着棍棒,朝着秦明朗挥舞了过来。

那棍棒虚晃着,却没落到秦明朗身上。

见杜鹏光如此,秦明朗只好失望地转身离去。

袁氏回了娘家,杜鹏辉的日子也不好过。

早朝的时候,就有言官参了他一本。

皇帝皱着眉头问杜鹏辉:“杜大人,你那庶子庶女那么好,为何当初还要娶正妻,这不是误人吗?

而且本朝风气良好,可没有哪个像杜大人那样,为了个妾,连休两任夫人的。

杜大人要是嫌伯爷的位子太舒适了,朕也不介意让杜大人换换位子。”

杜鹏辉急忙磕头,说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贱内只是与微臣闹了些误会,一气之下这才回娘家的。至于那扶庶压嫡之事,确实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谣传啊!”

“是吗?”皇帝有些不耐烦:“我大周一向风气良好,朕不想再听到这种事情了!”

杜鹏辉连忙表态:“微臣遵旨!”

见连皇帝都知道了此事,再联想的昨晚祠堂里的事情。

杜鹏辉暗暗决定,为了伯府存亡,只好暂时放下以庶代嫡这件事情。

下了朝回到伯府后,杜鹏辉直接让人:“把那孽女放出来,着教导嬷嬷好生教导,五天后好进宫!”

他随即又吩咐别人:“赶快备车,带上礼物去袁府!”

去接袁氏并不顺畅。

袁氏不但不见他,还让人传出话来:除非发卖了付姨娘,并且把杜晚宣嫡子的身份,移出族谱,她才愿意回去!

杜鹏辉一向对付姨娘情深义重,对袁氏则是相敬如宾。

你给我地位,我给你尊重,各取所需而已。

是以,杜鹏辉并不答应袁氏提出的条件,只说要亲自与袁氏谈。

结果可想而知,杜鹏辉并未见到袁氏。

下午,伯府老夫人亲自出马,可是不但没有见到袁氏,还被袁氏的母亲羞辱了一顿。

秋华院里,婉仪虽然恢复了自由,可是她却躺在床上装病,并且根本就不吃丫鬟送来的饭菜。

阿萝不明就理,在那里劝得声嘶力歇的。

婉仪对于这个脑子里,缺了一根筋的丫鬟,很是头疼:

“阿萝!我都说我吃不下,你就不要来再劝了!”

“可是姑娘,您吃不下也得吃点儿呀?这要时间长了,饿也要饿死的。”

老夫人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阿萝一见老夫人进来,急忙退到了一边。

老夫人走到婉仪的床前,冷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婉仪看了她一眼,嘟了嘟嘴:“当然是将禁食进行到底!”

半途而废,可不是好孩子哦!

老夫人气得将槐木拐杖,在地上打得咚咚响:

“孽女!你个孽女!伯府供你吃供你喝的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婉仪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褒衣,披散着头发,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老夫人,说句不怕您气恼的话。要是婉仪能选择,婉仪绝不选择托生在,这没有人性的伯府里!”

自从老夫人执掌伯府到如今,还没有哪个小辈,敢如此跟她说话!

她气得拿起拐杖,就照着婉仪身上抽了过去。

力气之大,可想而知。

可是婉仪没有躲,她揉着被打的位置,连惊呼一声都没有。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怒目瞪向老夫人。

婉仪眸光灼灼,漆黑摄人,让老夫人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此时正好,钟妈妈和阿萝都跪在了地上,为婉仪求着情。

老夫人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下来:“我看在你们俩忠心耿耿的份上,不与那孽女计较。

要是你们明天还是劝不动她,我就发卖了你们!”

给两个下人立完威后,老夫人这才转身离去。

很快,三房的封氏就命人,补上了欠秋华院的月钱,而且还赏赐了一些果品糕点,胭脂水粉等东西。

婉仪把吃食和银子,都让钟妈妈给秋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分发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婉仪才吃了点厨房里送的东西,就到梨香院里,跟着嬷嬷学规矩。

红肿着眼圈的杜芙,看到她来,堆起满脸的笑容,跟她打招呼:“二妹好!”

婉仪望着她勾勾嘴角,随即默默地给教导嬷嬷行了个礼。

教导嬷嬷暗暗打量了几眼婉仪,这才满脸含笑:“二姑娘,病可否大好了?”

婉仪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的病,哪里能好得了?”

这几天,听过不少这姑娘的传闻轶事,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所以教导嬷嬷并没说什么,只道:“要是没什么事,咱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婉仪凑近杜芙道:“既然你是重生过来的,那你应该知道,你们以桃代李的计谋,是不会成功的。既然如此,你现在这么执着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知道?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再说现在伯爷已经发了话,说秋华院里的姑娘,是伯府的嫡姑娘。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已经承认婉仪嫡姑娘的身份,那杜芙今天还跟着凑个什么热闹?

第四十二章:闹肚子

杜芙好像听不懂婉仪话里的意思,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今生与前世有些不一样,原来你也是重生过来的!”

婉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姐姐如果执意一意孤行的话,到时可别怪妹妹我,不顾念手足之情!”

说完这话,婉仪不待杜芙表态,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嬷嬷面前:

“嬷嬷,您要是休息好了,咱们就继续开始吧!”

坐在一旁的杜芙,对比杜婉仪今生与前世,发觉今生的杜婉仪,眸子里更多的是平静与高傲。

要不是这婉仪,真的是她从庄子上接回来的,而且有钟妈妈和阿萝在,她都要怀疑此人,是不是冒充的了。

看到婉仪变化如此大,杜芙断定她必是重生的无疑了。

想到此的杜芙,觉得今生的嫡女之路,已经没有前世那样通畅了。

机会是人创造的,今生既然敢阻了我的道,就别怪我无情!杜芙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好像要猜透杜芙心思似的,婉仪转头提醒她:

“姐姐!离参加皇家宴会,还有五天的时间,这可是关乎伯府命运的时刻。所以妹妹我劝你这几天里,还是规矩点儿好!”

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杜芙只好暂时收起小心思,也起了身。

因为她一下子,从嫡女又变回了庶女,老夫人有些不忍,是以打算等婉仪进宫的时候,顺便把杜芙也带进去。

听闻婉仪终于肯跟着嬷嬷学规矩了,老夫人异常高兴,特命丫鬟请她和杜芙过去吃午饭。

顺便也想告诉婉仪,希望她到时候,能带杜芙去。

婉仪没有理会那丫鬟,径直回了秋华院。

下午,老夫人亲自来到梨香院。可是婉仪看也不看她。

老夫人本想发作,但又怕婉仪闹脾气,只好不与她一般见识。

只是忍气放缓了语气:“婉仪,这次你姐姐跟你进宫,主要是为了跟你做伴,顺便照顾照顾你,你别这么不识好歹!”

婉仪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婉仪又没说婉仪不带杜芙去,祖母又何必在这里浪费口水?”

再说杜芙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一起训练,不就是等着与自己一起进宫的那一天吗?

“你?”老夫人气得又抡起了拐杖,被一旁的婆子劝说住了。

最后老夫人,在婆子和杜芙的劝说下,才离开了梨香院。

为了让袁氏回府,杜鹏辉只好把付姨娘送到了庄子上。

可是让杜晚宣恢复庶子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杜鹏辉好说歹说,最后签下保证书,只要袁氏生出儿子,立马剥夺杜晚宣的嫡子身份。

袁氏这才委委屈屈地回了伯府。

婉仪很好奇:也不知前世,袁氏到底生出儿子来没有?

问杜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一定不会说出实话来的!

婉仪心想:要是把杜芙拘到空间里来,再好好审问她一番,她应该会把前世的事情,说出来的吧?

不过婉仪想了想,还是作罢。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这些古代规矩。

即使将来选不上公主伴读,可是可以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向那些京城贵女靠近,何乐而不为呢?这天,吃过晚饭,婉仪就开始闹起了肚子。

往茅房里跑了几次,污了两条裤子后,她才想起了空间里的方神医。

经过几天的修养,方神医伤势已经在渐渐好转,只不过依然,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见到面色惨白的婉仪,方神医忙让阿沐去搬来一张凳子,他则吃力地坐了起来。

刚跟婉仪诊完脉,方神医还没来得及说话,婉仪就出了空间,又上茅房去了。

再回去的时候,方神医幽幽说了一句:“空间里有茅房的。”

婉仪一拍脑袋:“呀,我忘了!”

提醒完,方神医就仔细问了婉仪吃的什么,有没有吃错药?

婉仪一一回答。

方神医想了想,随即说出他的判断:“我怀疑你被人下了泻药。”

“是了,后天就到公主选伴读的时候了,杜芙心心念念想以嫡女的身份过去,我要是拉肚子,就如了她的愿了。”

婉仪一下子明白过来。

怪不得杜芙这两天,看着有些反常,原来是存了如此的心思啊!

正好空间里还有几味药,方神医跟阿沐交代了一番,让她熬药去了。

这里,婉仪等药的空当,又往茅房跑了两回,感觉自己都虚脱了。

阿沐的药还真管用,服用不久,婉仪就觉得肚子舒服了不少。

她在阿沐的床上,小憩了会儿,这才出了空间。

此时外面才到酉时末,天空才暗淡下来。

婉仪想着此事,一定是杜芙所为,便从空间里来到了松鹤堂。

松鹤堂的门,此时还没有关严实,婉仪一推就进去了。

杜芙还没有睡,只是眼圈红肿地坐在那里,看着跳跃的烛光出神。

夏荷正在一旁相劝:“姑娘,付姨娘是老夫人亲外甥女,又是从小在老夫人身边养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又兼姑娘聪明孝顺,老夫人一定会派人去接回付姨娘的。”

杜芙却黯然摇了摇头:“要是祖母真有此意,为什么我刚刚一开口,祖母就不让我说呢?”

夏荷给杜芙,倒了一杯茶过来:“姑娘,老夫人自有主张的,您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杜芙接过茶抿了几口,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夏荷闻言,放下茶盅,凑到杜芙耳边,放低了音量:

“姑娘放心,婢子都搞定了。但是秋华院那边,不知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传出请大夫的动静。”

杜芙没说话,径直去睡去了。

夏荷唤秋蝉进来服侍姑娘:“我出去一趟!”

害怕把自己关到她房间里,婉仪也趁机溜了出去。

她脚还没拿出来,秋蝉突然关门,把她直接弹出了房门外。

婉仪爬起来,顾不得整理衣衫,就去追夏荷。

夏荷偷偷摸摸,去找厨房里的婆子。

那婆子再次信誓旦旦的跟夏荷保证,让她们只管放心:“那边院子里,也有我们的人,她可是替我老婆子盯着呢!”

回去以后,婉仪又装作上了一次茅房,随即拿出脏衣服,交给阿萝,让她叫人去请大夫。

阿萝一见,紧张得不得了,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就问婉仪:“姑娘,要不要婢子去禀报老夫人和夫人去?”

第四十三章:落水

婉仪摆摆手:“算了,天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再说禀报了她们又能怎么?还指望她们能来慰问一番吗?

大夫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戌时末,而且还不是长来伯府的那位。

据此,管事的婆子回:“李大夫没时间,才请了这位孙大夫。”

孙大夫给婉仪诊断一番,写下一张方子后,随即扬长而去。

婉仪把单子交给那回话的婆子:“你去拿药,顺便煎好,端到我房间里来。”

等婆子煎好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婉仪睡得正香,猛然被喊醒,不耐烦地撵人:“药放那儿,你们出去,别再进来了。”

第二天早上,见姑娘虽然气色有些不好,但已经无碍。

阿萝放下心来:“姑娘,您身体才好,今天就不去梨香院吧?”

婉仪蹙眉:“去!怎么不去?”

不去怎么能看到,杜芙失望的眼神?

梨香院里,杜芙见婉仪前来,很是吃惊。

“二妹,今日你怎么气色不好?”

婉仪看她一眼:“哪有?我观姐姐的气色也不好,脸上似有懊恼之色!”

杜芙不自觉地摸脸:“哪有?”

婉仪勾起好看的唇角:“相由心生、气由心发,姐姐哪里摸得到?”

杜芙这才发觉上了当,她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的。

整个上午,杜芙都在走神,心不在焉的,最后不得不提前离开了这里。

中午,老夫人专门打发身边的魏婆子,来叫杜芙和婉仪到松鹤堂里去一趟。

婉仪想着老夫人到底是长辈,不好再继续与她赌气,只好带着阿萝过去。

等她到的时候,杜芙已经在老夫人旁边了。

老夫人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问了几句,关于她们的训练情况。顺便破天荒地留婉仪,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后,婉仪出了松鹤堂,正跟阿萝一起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闲逛着。

就遇到了三房的三姑娘杜婉芬,双丫髻上各戴一朵鲜花,着一身彩色流纱裙,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

见到婉仪,杜婉芬笑得一脸灿烂:“二姐,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你!”

婉仪牵起她的手,笑着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刚吃完了饭,出来溜达溜达!”

杜婉芬一指那边的荷花池:“二姐,我们一起过去看荷花吧?”

婉仪正好无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吧。”

此时的荷花池里,一朵朵粉红色的花苞,从翡翠般的荷叶边探出头来,绿叶红花,别有一番趣味。

杜婉芬只看了一会儿,就让她身边的丫鬟,去拿果子来。

其中一个才走一会儿,杜婉芬就让另一个:“我刚才忘了要茶了,你去倒一杯茶来我喝。”

阿萝见此,也自告奋勇:“姑娘,婢子也去为您,倒一杯茶来吧!”

“去吧!”婉仪摆摆手。

“二姐快看,那枝荷花开了,真漂亮!让我去摘一朵来玩。”

杜婉芬说着,拉着婉仪的手,站在水池边上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摘靠近池子边上的那枝荷花。

婉仪忙拦住了她:“这里危险,等会儿让你的丫鬟去给你摘。”

她一语未了,杜婉芬突然松开她的手,随即将她推入到了水里。

婉仪没提防,被呛了几口水后,成功地进入到了空间里。

前世的婉仪是会水的,可是她现在,不想这么早现身到岸上,就想看看杜婉芬的反应。

将婉仪推到水里以后,杜婉芬就看着水面发呆:大姐不是说二姐会水吗?怎么现在还没有游上来?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身为贵女,是不能随意下水的,更何况学游水?

杜芙过来,看只有杜婉芬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抹得意悄然爬上了嘴角:

“三妹!”

杜婉芬到底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惧意早已写在了脸上。见到杜芙过来,声音里竟还带了些许哭腔:“大姐!二姐……?”

杜芙拍拍她的头:“你快去喊人,就说二姐掉进水里去了,知道吗?”

杜婉芬点点头,随即边跑边喊:“快来人哪,二姐掉到水里去了!”

杜芙来到荷花池旁,正往池子里面望,就听到后面有动静。

她一回头,就见婉仪湿淋淋地站在她后面。

见她望过来,婉仪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容,随即伸手推了一把。

杜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到了水里。

她不会游水,在水里面拼命扑腾着。

等有人赶过来时,杜芙已经沉到水里去了。

看到婉仪好好地站在那里,杜婉芬吓得转身就跑。

婉仪不管她,只是招呼那几个婆子:“快!快救你们大姑娘!她已经沉到水里面去了。”

“在哪里?大姑娘从哪里掉下去的?”

婉仪装作着急的样子,答非所问:“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下去哇!”

就有一个会水的婆子,麻利地下了水。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荷花池面上,婉仪闪身进入到了空间里。

婉仪站立的地方,并不是杜芙落水的地方。

是以婆子们搜寻了一会儿,这才将杜芙捞了上来。

立即就有人给杜芙排水,又有人拿来了干净衣服。

老夫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等到了松鹤堂里后,杜芙才醒了过来。

她一醒过来,就说是婉仪推的她。

老夫人大惊,立刻命人找婉仪,通知袁氏,请家法!

袁氏很快赶了过来,一同赶来的还有二房和三房的封氏。

待人都到齐后,婉仪才现身。她一进来,就指着杜芙,冲着老夫人嚷起来:

“祖母,我亲眼所见,是三妹把大姐推下水的!并且三妹推完人就跑了!”

“你胡说!”杜芙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此时因为激动,面上竟然有了几分潮红。

“我胡没胡说,祖母把三妹叫过来对质就是了!”婉仪毫无怯意!老夫人虽然心疼杜芙,可为了让婉仪认罪,还是命人:“去把三姑娘找来!”

她身边的心腹婆子,忙去把杜婉芬找了过来。

杜婉芬一见到婉仪,就吓得往封氏身上靠。

第四十四章:偏心太过

婉仪故意举起手,冲着杜婉芬阴阳怪气地嚷道:“我是鬼,找你偿命来了!”

本就惧怕不已的杜婉芬,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不是我,是大姐让我推你入水的!不要抓我!呜呜呜———!”

封氏忙拍着女儿哄道:“芬儿别怕,二姐不是鬼!”

杜婉芬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见婉仪又在朝他吐舌头,不禁再次抱紧了封氏,并把头再次埋进封氏怀里:“娘!我怕!二姐找我索命来了!”

婉仪这才放过杜婉芬,冲着老夫人笑了笑:

“祖母,是不是很奇怪,三妹为什么这样怕我?因为刚刚,杜芙指使她将我推到了水里。”

“你胡说!”杜芙起身,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婉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很奇怪我怎么会从水里爬起来吧!”

她突然凑近杜芙两步,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变成了水鬼!”

“哇——”

杜芙还没说什么,杜婉芬却哭得更大声了:“是大姐!大姐让我这么做的!你去找大姐!别来找我!”

老夫人很生气:“杜婉仪!你装神做鬼的做什么?”

杜芙这才发觉婉仪的衣服是干的,不禁指着她,惊恐地说她:

“你、你是不是妖怪?怎么掉进水里不但没事!而且衣服还是干的?”

老夫人身旁的婆子,忙好心地提醒杜芙:“大姑娘,二姑娘换过衣服了!”

婉仪望向瑟瑟发抖的杜婉芬,语气平和:“三妹,二姐不是鬼,鬼的手,都冷冰冰的。二姐的手异常暖和,不信你摸摸试试?”

杜婉芬抬起头来,迟疑地伸出手,就发现二姐的手触手柔软。

“二姐,你没死呀?”小丫头破涕为笑,随即拉着婉仪的手,指向杜芙:“二姐,是大姐让我把你推到水里的!”

杜芙叫嚷起来:“你胡说,明明是你把杜婉仪推进水里的,还赖我?”

也许是杜芙的样子太过凶巴,杜婉芬再次吓得,躲进了封氏的怀抱里。

听闻杜芙指使女儿推人入水,封氏早已气得火冒三丈的,嘴里谩骂着,上前就去打杜芙。

等众人拉过来的时候,杜芙脸上,已经留下了几道血痕。

老夫人一个杯子摔到地上,众人才安静下来,她望向婉仪,恨声道:

“杜婉仪!明明是你不对,还扯这个那个的做什么?”

婉仪平静反驳:“祖母,连三妹都承认,杜芙指使她推我下水,您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杜芙狼狈地跪在地上,哭到:“祖母,您要相信芙儿,芙儿真的没指使三妹推二妹下水,反而是二妹把我推下了水。”

见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如此,老夫人心痛不已:“芙儿,别怕,祖母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婉仪望向杜婉芬,摇头叹息:“听任庶姐摆布,谋害嫡姐,在祖母这里得个撒谎的名声……。”

婉仪还没说完,一旁的封氏已经醒悟过来,拉着女儿跪了下来:

“老夫人,芬儿是您嫡亲孙女啊!求您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

老夫人忙忙安慰:“封氏你放心,婉仪指使芬儿做下这等事情,我不会饶了她的。”

婉仪闻言,颇无语:“祖母,明明是杜芙指使的三妹!”

婉仪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一口啐了过来:“住口!芙儿那么善良一个人,怎么会指使人害人?”

婉仪望向封氏,痛心疾首:“三婶,伯府现在乱了,根源就在祖母。祖母宠庶灭嫡,如今连三房嫡长女的名声也不顾了。她不但要置伯府与死地,还要咱们这些人陪葬!”

婉仪话音刚落,老夫人就气得一个茶杯甩过去,婉仪麻利地避开。

老夫人一见,更来气了,招呼身旁的两个婆子,一指婉仪:“你们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抓起来!打死她!”

婉仪才不会束手待毙,她左躲右闪中,竟然躲开那两个婆子,麻利地溜出了松鹤堂。

一旁站着的袁氏三妯娌,竟然没有一个出手阻拦的。

这里,封氏大闹着,说要分家单过。

老夫人气得不得了,一边大骂着婉仪是惹祸精,一边安慰封氏,说有她在,不会让伯府出事的。

杜芙则哭着说要去撞柱,以证清白。

众丫鬟婆子,忙去拉住了杜芙。

老夫人安慰道:“芙儿放心,祖母相信你是清白的!”

她随即望向杜婉芬:“芬姐儿,明明是你推的你二姐下水,一直扯你大姐做什么?”

杜婉芬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时又娇宠惯了的。

此时见祖母一眼瞪过来,早吓得六魂无主起来,只是拉着母亲的衣襟,一脸惧怕地嘟囔着:

“娘,我怕!我要回家!”

婉仪闻言,忙出了空间大喊:“三妹,你不能走,你要一走,你和三婶这一辈子的名声就都完了!”

见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婉仪,老夫人再次气血翻涌:“给我抓住她!”

这次不待婉仪逃跑,一旁的袁氏已经拦了下来:“慢!”

她随即望向老夫人:“母亲,这件事情关系到两房嫡女的名声,您不可以这样偏信一人的。”

“我怎么样还用你教?”老夫人气得青筋暴起:

“你们一个个见我宠爱芙姐儿,就都心生嫉妒是不是?可是你们别忘了,她虽然是庶女,可她生母是贵妾,贵妾哪!

再说有她在我身边,替你们尽孝,你们该感谢她才对!又怎么能如此作贱她呢?”见女儿哭得双眼红肿,又听了老夫人这番话的封氏,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嚷嚷起来:

“伯府已经没有天理了!我不活了呀!”

她转身就发疯似的,朝着柱子上撞去。

幸亏婉仪和焦氏拉得快,封氏才没有撞到柱子上。

杜婉芬一见更急了,她搂着母亲后悔不已:“娘,我错了!我不该听大姐的话,害二姐的!”

“芬儿别哭!是娘的命不好!娘嫁人不淑,还连累了你名声!……”

封氏搂着女儿,娘儿两个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的。

老夫人也急呀,这些孽障!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肯听她的呢?

急怒攻心的她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彻底地晕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责罚

众婆子们围着老夫人,忙忙地边掐人中,边呼喊起来。

老夫人悠悠醒转过来,看了众人一眼,就又昏睡过去了。

这里,婉仪望向袁氏:“母亲,祖母晕过去了,该您主持大局了!”

袁氏醒悟过来,忙命人将老夫人,抬进内室休息去了。

见把老夫人安排妥当,袁氏这才喝命杜芙:“跪下!”

杜芙老实地跪了下来。

“掌嘴!”

袁氏话音落,就有袁氏身边的一个婆子上前,直接给了杜芙两个嘴巴。

杜芙的脸颊,瞬间肿胀了起来。

她委屈地望向袁氏:“母亲,芙儿没有做错,为什么打芙儿?”

嫡母对上庶女,原本就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这庶女竟然还招惹上别房嫡女?此时的袁氏,还哪管谁对谁错?

她直接一脚踢到杜芙身上:“呸!下作的胚子!居然敢指使嫡妹谋害另一个嫡妹,我伯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杜芙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这才道:

“母亲,凡事要讲究证据。您可不能因为二妹和三妹都是嫡女,就偏信她们的话!”

婉仪撇撇嘴,转身问杜婉芬:“杜芙在哪里指使你的?又许了你什么好处?”

杜婉芬嘶哑着声音道:“就在花园子那边的凉亭里,她说只要我把你推下水,她就给我好多好吃的,还说下次出门就带上我。”

封氏一听又气又急的,直接就朝女儿身上来了几巴掌:“娘几时短了你吃的,短了你喝的?你说你怎么不但好吃,而且耳根子又软?”

三房是封氏当家,她又是个偏疼大女儿的,是以姊妹几个中,只有杜婉芬的待遇最好。

见母亲打自己,杜婉芬赌气回道:“娘!大姐……?”

她还没说完,身上就又挨了封氏一巴掌:“还叫大姐!”

杜婉芬只好改口:“杜芙给的东西,我只见祖母那里有过的,从来也没吃过。”

袁氏拉开封氏母女,搂着杜婉芬劝道:“三弟妹,杜芙给的东西都是老夫人赏的。别说芬姐儿没见过,就是我这个伯府长媳也没有吃过。不过看着,确实挺让人流口水的,更何况是小孩子?”

说到此,妯娌两个对于杜芙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此时,杜鹏光也走了进来。

他跟袁氏问过安后,就面向杜芙,目光严厉:

“你在亭子里指使你三妹的时候,正好被一个行为不检点婆子听到了。

那婆子当时害怕她丑事暴露,没敢吱声,但是又被旁人发现了她。她答应只要有需要,她可以出来作证。

所以你最好乖乖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再者,伯府可是宁愿损失一个喜欢撒谎的庶女,也不会去损害两个嫡女名声的。”

见杜鹏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杜芙权衡利弊后,只好磕头请罪:

“是芙儿一时糊涂,芙儿不该指使三妹,去跟二妹开这样的玩笑的。芙儿有错,求母亲饶恕芙儿这次!”

不待袁氏开口,她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母亲,二妹也把我推下了水呀!”

婉仪承认得很干脆:“是你指使人推我在先,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再说要不是三妹及时醒悟,带着人前来,我又给她们指明地方,你当时的小命就玩完了。所以你还得感谢我和三妹救了你。”

“你!”见婉仪如此地理直气壮,杜芙气得不得了。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袁氏发下话来:“杜芙教唆别房幼妹,谋害嫡妹,过后又拒不承认,还气晕了老夫人。

如此大逆不道的孽女!给我打五十大板后,直接拘禁在她曲幽院的房间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见众人没动,袁氏把眼一瞪:“还等什么?给我拖下去,打!”

此时不打,难道等老夫人醒了再打吗?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忙陪着笑脸劝道:“夫人,五十板子太重了,大姑娘会撑不住的。”

袁氏冷哼一声:“她当时害人性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不直接杖毙她,已经是仁慈至极了。”

可是这五十板子与杖毙杜芙,又有什么区别?

那婆子不敢直言,只是继续劝道:“可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会受不住的。”

“我自有分寸,嬷嬷,你就不要劝了。”袁氏眸光微冷:

老夫人啊?

最好撑不住,直接一命呜呼,就皆大欢喜了。

松鹤堂的婆子见此,忙都跪在那里,为杜芙求起了情。

倒不是因为杜芙嘴巴甜,平时将她们哄得团团转的。

而是老夫人把杜芙,如同眼珠子一样地保护着,如今杜芙要是就此杖毙,她们肯定难逃一死的。

是以,她们跟袁氏求起情来,可是用尽了心力。

袁氏在咬破了嘴唇后,终于松了口,让人只打二十板子就行了。

等杜芙拖下去后,袁氏望向婉仪,厉声责罚:“二姑娘恩将仇报!过后念在及时醒悟的份上,罚禁食禁足抄家规!”

要不是婉仪提醒她,让她代替老夫人做主,袁氏现在哪有立威的机会?

是以正在兴头上的她,是没有打算重罚婉仪的。

婉仪特别老实地应了一声是。

袁氏又看向杜婉芬,皱眉训斥:“三姑娘正是年幼懵懂的年龄,虽然情有可原,过后又认错态度良好。可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在佛堂里跪一个时辰,不许吃晚饭吧。”

杜婉芬规矩地朝着袁氏磕了一个头:“是!大伯母。”

封氏见此,虽然心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人带走了杜婉芬。

等老夫人醒过来以后,已经到了晚饭后,杜芙的罚早就领完了。

一旁的婆子见老夫人醒了来,顿时欢喜不已:“我的老祖宗呀?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探望三姑娘

婉仪刚进牡丹院,就遇到杜鹏辉出来。

她忙规矩地站到一边,唤了一声:“父亲!”

杜鹏辉转头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

他刚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一句:“芙儿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就不要再责问她了!而且以咱们伯府的门第,是很难选上公主伴读的。”

婉仪仰起头,直视杜鹏辉的眼睛,想看清:一个人偏心,到底能到何种程度?

可是杜鹏辉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等婉仪进到屋子里面后,就见到袁氏正在逗弄着,才半岁大的女儿。

而面对婉仪捧上来的家规,袁氏连看也没看一眼,就让人收下去了。

“哇,八妹笑得好甜!八妹又懂事了不少,二姐都喜欢死你了!”婉仪大力地拍着马屁。

袁氏一听更高兴了:“那是,我的娴儿当然是最美的。”

逗弄了一会儿八姑娘,婉仪突然收起笑容,叹息一声:“八妹,你知不知道?你好幸福啊,跟杜芙隔了那么多岁。

要不然,即使像我一样有母亲护着。可是祖母偏心,你肯定还是要在,杜芙这个庶女的名下讨生活的。

因为呀,杜芙有祖母护着,都有些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袁氏一听就收起了笑容,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冲着女儿道:“娴儿乖,母亲不会让她一个庶女,爬到你头上来的。”

有丫鬟凑过来,在袁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袁氏猛地变了脸色,将孩子朝她乳娘怀里一放,就冲了出去。

原来,杜芙落了水后又被打了一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而且晚上,又发起了高烧。

杜晚宣再次跪在老夫人面前,直到额头都磕出了血。

这才哭诉起来:“祖母,孙儿没用!孙儿连生母和胞妹都保护不了!孙儿枉为男人!

孙儿已经无脸见人了!求祖母收回孙儿嫡子的身份,让孙儿还当庶子吧?”

“这是怎么说?”老夫人见人扶不起杜晚宣,只好安慰他:“宣哥儿放心,祖母这就派人,去把付姨娘接回来!”

等袁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付姨娘已经在回伯府的路上了。

一进松鹤堂,袁氏连礼也不行了,直接就开问:“老夫人,为了娴姐儿,我要与伯爷和离!”

老夫人正在与婆子说话,见袁氏气冲冲地冲进来,本就有气的她,听了袁氏的话后反而冷静下来:

“袁氏!你这又闹的是什么?”

袁氏冷冷道:“老夫人,您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大房主母,放在眼里?”

“我怎么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把芙儿打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说了什么吗?”

想起此事,老夫人就心疼得只掉眼泪:趁着自己昏迷,他们这些人竟然敢屈打成招啊!袁氏懒得跟她废话:“既然儿媳在伯府,连自己的庶女姨娘都做不了主,那还当什么伯爷夫人?求老夫人让伯爷给我一封和离书,算了!”

当下,虽然有和离这一说,但真正做到的没几个。

在这个夫为妇纲的纲常下,只有休书这一说。

老夫人自知理亏,只好退了一步:“是我让人把付姨娘接回来的,作为补偿,我把伯府管家权都交给你,如何?”

面对如此的诱惑,袁氏心里虽然欢喜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媳妇作为堂堂伯爷夫人,昨天说过的话,就等于放屁吗?”

“你还想怎样?”见袁氏如此,老夫人也没耐心,继续端个好婆婆的样子了。

袁氏倒也干脆利落:“媳妇也不多说,还是把杜芙移回曲幽院,继续禁足。”

“不行!芙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老夫人态度异常执着。

“那我还做这个,毫无威信可言的伯爷夫人,做什么?”袁氏极力压抑着怒火,望向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赐我一纸和离书。”

“好好好,就依你!”见袁氏如此执着,老夫人终于又退了一步:“但是得跟她请大夫。”

“好!”只要拿到全部的管家权,袁氏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又何必把老夫人得罪干净呢?

等一接过伯府掌家的钥匙,袁氏立即重新启用了杜鹏光。

目的就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老夫人见此,虽然气愤,但是为了心爱的孙女儿,只好任袁氏折腾去了。

听说三姑娘杜婉芬自从从松鹤堂回去后,不到半夜就发起了烧。

婉仪想她还是小孩子,肯定是又惊又吓的,这才吓病了的。

虽然事发后到现在,封氏都没派人来看一次,更别说亲自来道歉了。

可是婉仪觉得这杜婉芬,还是不错的。

毕竟她当时要是打死都不承认,婉仪也没有办法洗脱罪责。

想到此,婉仪让柳絮到大厨房里,拿了些面粉和白糖、花生米之类的东西。

随即用空间里的厨房,做了几样前世里的小点心。

前世因为喜欢吃糕点,婉仪还专门找糕点师傅,学了几天手艺的。

是以此时,制作起那些点心来,她是得心应手的。

出了空间后,婉仪就去看杜婉芬。

封氏虽然心冷,可是此时见婉仪前来,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毕竟昨天,女儿可是亲手将她推进了水里。

“仪姐儿,你别怪你三妹,好不好?”封氏用讨好的目光,望向婉仪。

婉仪道:“三婶,我没怪三妹,毕竟三妹也是受人指使的。”

“那就好,我就说我们仪姐儿,是最懂事的。仪姐儿,你放心,昨天回来之后,三叔三婶都骂了你三妹的。”

封氏并不问婉仪现在身体如何,只是热情过火地奉承着,让婉仪莫名反感了起来。

两人一起,来到三姑娘的房间里。

此时的三姑娘刚喝了药,才退烧。

她一见到婉仪,目光就有些躲闪。

“三妹!”婉仪扬眉走了过去:“看二姐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看到阿萝手里的盒子,婉仪突然觉得:这家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亲手做吃食带来。

第四十八章:水果换糕点

可是东西既然带来了,就没有再捧回去的理了。

阿萝刚一打开盒子,就有一股清香溢出来,弥漫在了空气间。

三姑娘好奇地看着那些吃食,口水不自觉地咽了又咽:“二姐,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嗯!”婉仪点点头:“二姐要表扬你,能勇于承认错误呢!”

三姑娘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立即眉开眼笑。

“二姐,你这糕点是哪儿来的?”

阿萝自豪地接了言:“是我们姑娘……!”

婉仪忙打断了她的话:“是我让婆子到街上,去买回来的。”

三姑娘不疑有他,只是问:“真的吗?哪里有卖的?我好让娘去买。”

婉仪点头:“等我回头问了那婆子,就来告诉三妹妹。”

三姑娘不再说话,只是抱着盒子,吃得不亦乐乎起来。

她一块还没吃完,就已经拿起了另一块。

封氏在一旁,慈爱地说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三姑娘嘴里塞满了糕点,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停嘴的意思。

“三妹,要不要给七妹也留一块?”婉仪多嘴提醒了一句。

就见三姑娘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她母亲。

封氏忙道:“芬儿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你七妹小,不能乱吃东西的。”

婉仪突然觉得无趣,便起身告辞。

封氏礼节性地留了留,就让人将她们送出了院子。

三房的院子旁边,是二房的院子。

婉仪在院子外面站了站,就见到九岁的杜晚熙牵着妹妹的手,走了出来。

见到婉仪,杜晚熙就皱起眉头来:“二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三岁的六姑娘杜婉芳,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问道:“二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婉仪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蛋糕,在六姑娘面前晃了晃:“六妹,想吃蛋糕吗?”

闻到蛋糕香气的六姑娘吸了吸鼻子,随即骄傲地扬起头来:“不吃!”

“不吃我就扔了!”婉仪故意皱眉,做了个扔的动作。

小丫头立即拽着她哥哥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婉仪手里的蛋糕,小声喊道:“二哥、二哥!”

婉仪再次把蛋糕,捧到她鼻子面前。

见着香喷喷的美食,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向她哥哥。

杜晚熙挠头想了想,随即望向婉仪:“二姐,你糕点是哪里来的?”

婉仪拿着糕点,在他眼前晃了晃:“自己做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再回头,只见六姑娘吊着她哥哥的胳膊,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婉仪手里的糕点。

“你…你把糕点拿到这里,来做什么?”杜晚熙擦了擦鼻子。

婉仪一努嘴:“我来馋馋六妹!”

“你找抽哇!”杜晚熙闻言,横眉怒目地举起了拳头。

婉仪故作惊慌状,把那块蛋糕往六姑娘手里一塞,就拉着阿萝跑了。

杜晚熙追了几步后,不再追赶。

转头就见六姑娘举着蛋糕,那口水早已经流了出来。

杜晚熙拿着蛋糕闻了闻,又弄了一小块到嘴里,嚼了嚼:嗯,真香!

六姑娘立即拉了拉哥哥的衣襟:“二哥?”

杜晚熙安慰妹妹:“让哥哥再尝一点点试试。”

说实话,他很不放心这个,在伯府众人眼里,如同瘟神般的堂姐。

直到确定没有什么事情,杜晚熙这才把糕点给了妹妹。

六姑娘拿着糕点就咬了一口,随即让给哥哥:“二哥,真的很好吃!你也吃。”

杜晚熙摇摇头:“咱们去让三哥也尝尝吧?”

“嗯!”小丫头点点头,牵着哥哥的手,就跑进了院子里。

躲在暗处的婉仪,看着这兄妹情深的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一旁的阿萝怕婉仪触景生情,忙劝道:“姑娘,您还有婢子呢!”

婉仪收回思绪,望向阿萝弯弯眉眼:“我每天只要一想到,我还有阿萝,心里就知足了。”

等到了晚上,就有两道身影,偷偷溜进了秋华院。

“二姐、二姐!”阿萝出来,见到隐身在暗处的兄妹俩,吓了一跳:

“二公子、三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三房的杜晚熙,和他六岁的弟弟杜晚冬。

进到房间里的杜晚熙,拿出了一包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二姐,我用水果,跟你换中午的那个糕点,好不好?”

阿萝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市场上刚出来的时令水果,俱都是新鲜的。

婉仪蹙眉:“你们想用这些水果,换几块蛋糕呢?”

杜晚冬嚷嚷起来:“我要好多蛋糕!”

杜晚熙制止到:“三弟,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他随即转向婉仪:“二姐给几块就是几块吧。”

婉仪故意逗他:“这些水果,只能换一块蛋糕。”

杜晚冬一听就急了:“二姐?”

“三弟!”

杜晚熙瞪了弟弟一眼,随即面向婉仪,有些低落地道:“行!”

“那你们兄妹三人,你打算怎么分?”

“让三弟和六妹一人一半就行了。”杜晚熙没有犹豫。

婉仪赞许地点点头:“看在你是个好哥哥的份上,我换了!”

她说着就往外走去。

杜晚熙忙喊:“二姐,你去哪里?”

一旁的阿萝道:“当然是去厨房,给你们做蛋糕哇。”

姑娘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的。

秋华院里的厨房,今天才启用,不过众人的饭菜,依然在大厨房里领。

各院里的小厨房,一般是冬天才用的,此时启用,乃是婉仪要求的。

她的理由就是:想借用小厨房,练厨艺!

见婉仪往外走,杜晚熙兄弟俩却不敢出去,因为他们是偷偷溜进来的。

很快,阿萝又回返,给兄弟俩上茶,又洗了盘水果,这才又出去了。

两刻钟后,阿萝端进来一盘蛋糕:“姑娘的糕点做好了,让你们吃好了以后,留一块带回去。”

第四十九章:送人到秋华院

杜晚冬一听,直接拿了一块蛋糕,就往嘴里送。

可无奈那蛋糕刚起锅,烫得他捂着嘴叫了起来。

杜晚熙忙给他吹了吹,随即问阿萝:“阿萝姐姐,我可不可以,把我的那份也带回去?”

“不行!姑娘是这样交代的,”阿萝摇头:“二公子要不吃,就没有了。”

哼!不吃就算了!她还嫌少了呢!

杜晚熙拿了块蛋糕慢慢吃着,趁着阿萝不注意,藏了一块蛋糕到袖子里。

一会儿,又藏了一块蛋糕到袖子里。

杜晚冬觉得好奇:“二哥,盘子里的糕点,怎么好像少了很多?”

杜晚熙瞪了他一眼:“二哥吃得快!”

“哦!”杜晚冬收回了疑惑,专心吃起蛋糕来。

等盘子里只剩下一块蛋糕的时候,兄弟俩果然都停下了手,没有再动。

婉仪拿着一个食盒走进来,交给杜晚熙:“拿回去给六妹吃吧!”

杜晚熙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红红绿绿的东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蛋糕哇,”婉仪解释道:“红颜色的是桃子味的,绿颜色是葡萄味的……。”

杜晚冬一见就伸出手,杜晚熙忙打了他一下:“这是给六妹的。”

杜晚冬懂事地哦了一声,随即用袖袍擦去了的嘴角口水。

杜晚熙用哀求的眼光,看向婉仪:“二姐,我们还能把剩下的一块蛋糕,带走吗?”

婉仪点点头:“当然,这块蛋糕是你们拿水果换来的。而这盒蛋糕,是我个人送给六妹的。”

“二哥,二姐说什么?”杜晚冬一时没有听清,有些茫然起来。

杜晚熙道:“二姐送了我们一盒糕点。”

“不过那奶油可是用油做的,让六妹一次不要吃太多,容易拉肚子的。”

婉仪叮嘱了杜晚熙一句。

阿萝拿来油纸,将那块蛋糕包了起来,交到杜晚熙手里。

等出了秋华院,就见到了躲在附近的三房的小厮。

一出秋华院,杜晚冬就拉着哥哥的手,说自己还想吃一块蛋糕。

杜晚熙摸摸他的头:“你不是刚刚吃过了吗?咱回家跟爹娘,六妹一起吃,好不好?”

他说着,把自己刚刚藏的两块蛋糕拿出来,赏给了小厮。

他则拿着东西牵着弟弟,走在了前面。

婉仪躲在空间里,目送着他们兄弟俩远去,这才回返。

第二天早上,钟妈妈就来告诉婉仪,说杜芙醒过来了,不过睁开眼睛之后,就又晕了过去。大夫说杜芙这样,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了。

婉仪点点头,问钟妈妈可否还有事情?

钟妈妈却道:“老奴专门来看姑娘的!”

一旁的阿萝道:“姑娘,您说大姑娘好了以后,会变老实吗?”

看着镜中人稚嫩的面孔,婉仪摆摆手:“人心最难猜测,只要钟妈妈和阿萝的心,不要我猜就行了。”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钟妈妈不高兴起来:“姑娘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老奴以后不靠姑娘,还能去靠谁?”

钟妈妈这话,成功地让婉仪,想到了一个问题:

姑娘长大之后,就得出嫁了!

钟妈妈和阿萝以后,都可以带走。

而钟妈妈和阿萝的家人,却都是伯府家奴,并且各种亲戚关系都在伯府里。

是以,钟妈妈和阿萝要是真心为家人考虑,将来能靠的人,只能是杜晚宣!

杜晚宣啊!他可是杜芙的亲哥哥呢!

婉仪眸光越发冷清。

觉察到姑娘的异样,阿萝好奇地问道:“姑娘,您有心事?”

婉仪从梳妆盒里,拿起一只钗子,让阿萝替自己戴到头上。

阿萝不高兴地蹙眉:“姑娘,您只有那几样首饰,连选择的都没有?为什么不跟夫人,去讨要几支来呢?”

婉仪回头剜了她一眼刀:“阿萝,这种话以后,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了!”

见主子动怒,阿萝连忙点头应下。

钟妈妈好似看不懂,婉仪眼里的怒火:“姑娘,您身边只有阿萝和柳絮两个大丫鬟,赶明儿让老夫人,再给您添置两个丫鬟。”

“不用了!我不喜欢人多。”见梳妆好,婉仪起了身。

钟妈妈连忙把水端过来,给婉仪净手。

可是事情,不是由婉仪说了算的。

很快,袁氏就让婆子,送来了两个丫鬟,说是给婉仪使唤。

这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目光有些呆滞。

另一个丫鬟名秋叶,生得倒是苗条,眉眼间带着几分媚态,说话也是娇声软语的;

这女孩子原本,是牡丹院里的二等丫鬟,是袁氏点名让她过来的。

就在袁氏送丫鬟过来的时候,老夫人那边,也送来了两个丫鬟。

相比袁氏,老夫人这边送的两个丫鬟,倒是五大三粗的。

婉仪见着反感,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让她们都做了二等丫鬟。

钟妈妈在一旁劝:“夫人和老夫人赏的丫鬟,姑娘不能定为二等丫鬟的。”

婉仪皱眉:“那怎么办?反正阿萝和柳絮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我又不能使六个一等丫鬟。

反正得罪一个人是得罪,还不如将祖母和母亲都得罪算了!”

等吩咐完,婉仪就到牡丹院里,说是给夫人请罪来了。

袁氏让人将她叫了进去。

一见面,袁氏就问她:“仪姐儿,你跟母亲请什么罪?”

婉仪道:“母亲,您疼爱婉仪,为婉仪送了那么好两个姐姐,可谁知祖母也送了两个姐姐过来。

可婉仪那里,已经有两个大丫鬟了。婉仪怕惹祖母或者母亲不高兴,索性全定为了二等丫鬟。

婉仪辜负了母亲的心意,此刻就是来向母亲请罪的。”

袁氏脸色变了几变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婉仪一副天真的样子,笑道:“我就知道母亲宽宏大量,一定不会与女儿一般见识的。”

从袁氏那里出来后,婉仪又拿了些亲手做的糕点,到老夫人那里说了一般同样的话,理由是害怕袁氏磨搓她。

老夫人本就不喜婉仪,见她如此说,不耐烦继续跟她说话,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并且连她奉上来的糕点,老夫人连看也懒待看,就命她带回去了。

下午,打听到杜鹏辉在家,婉仪专门到他所在的书房去见他。

看到婉仪来,杜鹏辉有些吃惊:“婉仪,你来干什么?”

婉仪也懒得继续扮乖乖女了,只是直接道:“父亲,婉仪有话要单独问您。”

杜鹏辉就让伺候的小厮,都退了出去。

婉仪直接开门见山:“父亲,您曾经对我生母有过爱吗?”

第五十章:父亲的交待

杜鹏辉没想到女儿一开口,就问出对她这个年龄来说,有些惊世骇俗的问题。

可再看她,头上用丝带扎着,许多奇怪的小辫子,身穿一套桃红衣衫,明明看着纤细单薄,可是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却是异常地明亮。

也许女儿已经早熟了吧?杜鹏辉这样想着。

他咳嗽几声,这才道:“要是没爱,当初也不会娶她。”

婉仪抿抿嘴,眼神里明显写满了不信。

杜鹏辉心里一震,突然不耐烦起来:“你个小孩子,问这个做什么?”

“那父亲,现在有没有继续,把婉仪当成女儿?”

杜鹏辉彻底怒了:“要是没有,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婉仪平静与他对视:“那要是婉仪受到伤害,父亲会不会为婉仪出头?”

杜鹏辉恍然大悟起来:“哦,你是嫌这次,芙儿罚轻了是不是?”

“婉仪,芙儿?”婉仪喃喃重复了一遍,几分嘲讽爬上了嘴角:“父亲,杜芙身为庶女,在庄子上就放狗试图咬死嫡女,后又偷换嫡女伤药。回来后,更是几次挑衅嫡女,还指使人将嫡女推到水中。

父亲说父亲把婉仪当成女儿,那为什么那个害女儿的凶手,还是庶女的杜芙,却还好好地在那里?”

“她不是已经半死不活了吗?你还想怎样?”杜鹏辉激动起来,起身将一碗茶撞翻在了地上。

婉仪让了让,随即抿了抿嘴,一脸的平静:

“没什么,婉仪只是觉得,婉仪这个嫡女做得窝囊,也做得胆战心惊的。

所以特地来求父亲,给婉仪一纸断绝父女关系的断绝书,让婉仪脱离伯府这个火坑。”

“不可能!”杜鹏辉气得来回走了几个圈,这才停在婉仪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伯府姑娘,岂有流落街头的道理?”

“可是你这样,跟逼死婉仪有什么两样?还不如放婉仪一条生路,也不枉婉仪托生到您名下一场!”

“不要再说了!关于杜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杜鹏辉说完,随即喊人:“来人,送二姑娘回院子。”

门外的小厮,听到里面的争吵声音,本已战战兢兢,闻言忙跑进来。见到面红耳赤的杜鹏辉,神情就越发小心翼翼。

婉仪见此,懒得再搭理杜鹏辉,转身就走。

待出了门,那小厮问道:“二姑娘,您刚才跟伯爷在吵什么?”

婉仪看了他一眼,这才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关你什么事!”

一旁的阿萝和柳絮,见姑娘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忙过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婉仪却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步向前走去。

出了杜鹏辉书房的院子,婉仪叮嘱阿萝和柳絮:“咱们来书房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可等婉仪回到秋华院,就有两个婆子来请婉仪。

其中一个是老夫人派的人,一个是袁氏的人。

婉仪坐在椅子上,一副疲惫的样子道:“祖母和母亲叫我去,一定是问我去父亲那里做什么?

麻烦两位嬷嬷回去转告一声,婉仪只是去看父亲,并没有什么事情,让祖母和母亲放心!”

两个婆子都是人精,闻言俱都笑起来:“这问话是没有的事情,实在是老夫人(夫人)想姑娘了,所以找姑娘过去说说话的。”

“既然如此,那麻烦两位嬷嬷替婉仪告声罪,婉仪身子还没好彻底,又走了一天的路,现在乏得不得了,就不过去了!”

两个婆子只好互相鄙视一眼,随即悻悻离去。

两个婆子刚走,封氏就派人来说,三姑娘很喜欢婉仪昨天送的糕点,问婉仪是在哪里买的?

“听婆子说,她就是在蹋马街东头,货郎的手里买的。”婉仪耐着性子,胡诌了一通。

那婆子不觉,欢天喜地走了。

晚上的时候,杜鹏辉就让人,给婉仪送来一个紫木匣子,顺便带话说杜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已经全部换了人了。

婉仪转身打开那匣子,发现是一摞银票。

她连忙合上匣子,转身问那小厮:“夏荷呢?”

小厮回:“大姑娘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是杖毙的。”

“老夫人没阻止?”

“没有。”小厮只回了两个字。

“你去忙吧?”

“是!”

小厮默默看了看抱着紫木匣子的婉仪,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阿萝和柳絮进来,婉仪已经收好了匣子。

“姑娘,伯爷派人来做什么?”阿萝好奇地问道。

婉仪道:“我受了委屈,父亲当然是派人来安慰我了。”

说到此,她突然话锋一转:“父亲说,杜芙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都杖毙了,你们去看看夏荷怎么样了?”

这么个忠心的丫鬟,虽然忠心的是杜芙。可要是杖毙了,婉仪还是觉得有几分可惜的。

见姑娘一副惋惜的样子,阿萝有些不高兴地道:

“姑娘,您忘了那夏荷是怎么害您的吗?如今她死了,姑娘应该高兴才对!”

“唉——!”婉仪叹了口气,这才道:“做丫鬟真是命苦啊!”

做丫鬟即使忠心,可是比她这个尴尬的嫡姑娘,还要身不由己些。

柳絮劝道:“姑娘!夏荷为虎作伥,可是死有余辜,您今日怎么倒哀叹起她来?”

难道还嫌她害您害得不够吗?

婉仪回头定定盯着她们:“可是她是在为她主子做事呢!”

柳絮和阿萝此时十分肯定:她们姑娘的脑子,被水淹过后,是真的进水了!

见两个丫鬟都用奇怪的眼神,望向自己,婉仪只好转过了话题。

待打发走两个丫鬟后,婉仪抱出那个紫木匣子,拿出银票一张张数了起来。

她来回数了好几遍,最后确定:杜鹏辉让人送来的银票,整整五百两。

五百两买杜芙的一条命啊?婉仪眸光冷冽:这杜鹏辉在这上头,可真大方啊!

第五十一章:带阿沐上街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一章:带阿沐上街晚上,婉仪到空间里找方神医,说自己有钱了,问方神医和阿沐想在空间里种些什么?

方神医说想在空间里,种些药草之类的……。

婉仪点头:“您写个单子,明天我和阿沐姐姐一起,到街上去买。”

一听说上街,阿沐连忙摆手表示不去。

婉仪上前拥着她道:“阿沐姐姐别怕,要是遇到危险,我就把你收到空间里来。”

阿沐摇摇头,一脸紧张地指了指方神医,又指了指自己。

婉仪安慰道:“没事,没人会认出阿沐姐姐来的,再说即使认出来又能怎样?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阿沐姐姐和方神医的关系?”

方神医也安慰道:“阿沐别怕,世界上相同面貌的人多得很。再说你只是去逛街,又没背着行囊,没人会查你路引和身份的。”

听到师父说话,阿沐这才点点头,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第二天早上,婉仪去给袁氏请安的时候,婉仪告诉她,说自己早饭后要出门一趟。

袁氏道:“带上秋叶吧?”

婉仪温顺地点头:“秋叶比阿萝大,又比她稳重,带去正好!”

秋叶是袁氏给的人,袁氏让婉仪带着她出门,自是有一番用意的。

袁氏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听说你昨天去书房找你父亲去了。”

婉仪老实点头:“嗯!”

“找他做什么?”

婉仪闻言苦起了脸:“父亲和祖母都不喜欢我,我去求父亲放我出去,他不愿意!还冲我发脾气!母亲,您说我在伯府,是不是多余的?”

听着婉仪孩里孩气的话语,袁氏直觉得好笑。

她端起一副慈母的样子,劝起了婉仪:

“父亲当然是喜欢你的,只是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管你?再说你不是还有母亲吗?”

“对呀!”婉仪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冲着袁氏笑道:“婉仪还有母亲,母亲是喜欢婉仪的!”

袁氏忍着嫌弃的情绪继续劝道:“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不在伯府呆着,能去哪里?”

“回庄子上呀,婉仪昨天还想着回庄子上,今天听到母亲的话,又不想去了!”

婉仪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呀?”袁氏一时欢喜起来,直接唤人:“去把老夫人昨天让人送的吃食子,装一些给二姑娘带回去。”

婉仪忙忙起身,高兴地道谢:“婉仪谢过母亲!”

等转身出了牡丹院,婉仪早已收起笑容,想着等会儿怎么避开两个丫鬟。

婉仪这次出门,没有带阿萝和柳絮,只带了秋叶,和老夫人送来的一个叫彩云的丫鬟。

再说主仆三人上了伯府的马车后,婉仪就闭目养起神来。

秋叶和彩云怕吵到姑娘,只好不做声,不一会儿也昏昏欲睡起来。

婉仪趁机把她们,都收入到了空间里的木屋子里,点上安魂香。

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她让阿沐换上彩云的衣服,盘上丫鬟发饰,随即带她出了空间。

阿沐发现自己在马车上,是又惊又喜的,不住地掀开青布帘子往外看。

等马车停在葫芦街口的时候,婉仪让车停下,告诉车夫:“我们去笑语楼里听戏,你找个地方停车去吧!”

车夫答应一声,听到婉仪说人都下完了,这才赶着马车离开。

他没回头,是以并没有留心,下车的到底是两人还是三人。

婉仪带着阿沐进入到了,笑语楼旁边的布庄里。

布庄里已经有几位姑娘妇人,在挑选布料。

当听出阿沐是哑巴后,那几个妇人冲着阿沐撇撇嘴,小姑娘更是轻笑出声:

“这谁家的姑娘啊?居然用个哑巴当丫鬟?”

“看,那哑巴一定没见过世面?东张西望的!”

“…………”

老板闻言,也过来冲着阿沐斥道:“别乱摸,弄脏了,你主子赔不起的!”

阿沐顿时羞愧不已,转身就要朝外走。

婉仪拉住她,拍了拍她的手,随即转身,趁着布匹的遮挡,放出了空间里的一条,已经改名叫二呆的那只狼狗。

至于为什么叫二呆?则是方神医说狗的名字里带个黄字,怕与当今皇上的尊称犯忌讳。

婉仪这才把两只狗改名为大呆、二呆。

二呆一出空间,就冲着众人乱吠一通的。

见店里突然出现一只,如同狼一般的狗,众人俱都吓得慌乱地叫嚷起来。

老板也吓得躲到了柜台里面。

婉仪趁乱收了两匹布到空间里。

见众人惊慌失措,有个小姑娘还吓得哭出了声。

阿沐于心不忍,抄起一根棍子,上前帮她赶跑了二呆,又扶起了她。

小姑娘见阿沐不怕狗,她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抱着阿沐就是不敢松手。

阿沐啊啊两声,随即轻轻推开小姑娘,将二呆赶出了布庄。

布庄里的都是些女子,见阿沐救了她们,再想想那狗冲进来之前的表现。

大家都觉得惭愧不已,纷纷上前,对她行礼道歉,表示感谢之意。

布庄的老板,更是直接裁了几尺布,当做谢礼,送给了阿沐,还问婉仪是哪个府上的?

婉仪摇摇头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家不必放在心上的。”

她随即拉着阿沐,快步出了布庄。

等到了大街上的时候,二呆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了。

阿沐心里惭愧,不见了二呆,她急得不得了,不住地东张西望着。

婉仪拍拍她:“不管它了,没有了狗,再买一只就是了。”

可阿沐不愿意,只是拉着婉仪往前走去。

两人刚拐过一个街角,就有三个少年拦住了他们。

当中的一个少年白衣飘飘,双眸如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精致完美到无暇的脸,白皙得如上了釉的白瓷,在阳光下散发着雍容淡雅的光泽。挺拔的身姿在一众人之中,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旁边的一墨衣少年,见婉仪看呆了,不禁生气地嚷道:“杜婉仪!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犯花痴?我可告诉你呀?咱天下第一美人,没有恋童癖的!”

这墨衣少年,正是定安候府的二公子秦明朗。

他话音刚落,那美少年就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捶了他一拳:“谁是美人?”

第五十二章:连狗都为其绕道

秦明朗急忙求饶:“我说错了,谢大哥是美男!”

听到秦明朗的呼唤,婉仪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冲着秦明朗皱起眉头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遇到这么好看的公子,当然要多看几眼喽!”

“喂!杜婉仪,你有没有羞耻心?”秦明朗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觉。

面对秦明朗的质问,婉仪果断摇头:“没有!”

从进伯府的第一天,她就把尊严弄丢了,没有了尊严,哪来的羞耻心?

中间的男子,正是京城第一美少年谢昭林。

虽然听过不少人夸耀过自己的俊俏,可遇到这么直白的孩子,他还是第一次。

咳咳,这孩子虽然小,可是脸皮却是够厚的啊!

“小妹妹,你……你怎么不回家?”

一向自称毫不在意,别人羡慕目光的谢昭林,面对着面前的女孩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莫名地心虚感觉。

眼前的女孩子明眸皓齿,穿一身水绿流纱裙;用根葱青丝巾挽起双髻,更显得俏皮灵动。

见谢昭林发问,婉仪稳了稳心神,这才无辜地反问:“那你们三个为什么要堵我?”

谢昭林一拉秦明朗,皱眉问道:“你要拦她做什么?”

秦明朗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只见他一扬头,冲着谢昭林道:“谢大哥,这就是荫宁伯府的姑娘,而且还是伯府伯爷的女儿。”

他一说,另外两人马上明白过来:“哦,她就是啊!”

前些天,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伯府欲以庶换嫡事件,此时茶楼里还有人津津乐道呢!

那个与秦明朗年龄相仿的少年叫宋家盛,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你拦住她,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这伯府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秦明朗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随即望向婉仪,背着手抬头挺胸:“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才子?”

“啊?”

婉仪愣怔片刻,这才想起那天在侯府说的话,顿时无语起来,连美男也没心思看了,只是默默抬头望天。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秦明朗用胳膊碰了碰她:”以后,不许你再笑话我不是才子了!”

此时的他,如同一个赌气堵赢了的孩童,扬着头傲然向前走去。

婉仪皱眉望向谢昭林:“谢公子,你这朋友是不是,已经变成白痴了?”

“哈哈哈——”

谢昭林和宋家盛都忍不住,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秦明朗气得不得了,冲到婉仪面前,张牙舞爪的,却又不敢真下手打人。

婉仪扬着头,毫无惧意地迎上秦明朗的目光。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一阵狗吠由远及近。

看到刚刚逃跑的二呆去而复返,一旁的阿沐欢喜不已,拉了拉婉仪。

秦明朗一见到狗冲了过来,则吓得躲到了谢昭林身后:“谢大哥,快用你的美貌迷住它!”

沈昭林:“……?”

二呆直接绕开谢昭林,直接把秦明朗扑倒在了地上。

阿沐连忙过去,赶开了二呆。

看着毫发无损的谢昭林,秦明朗:“……?”

这美貌,果然连狗都会为其绕道哇!

宋家盛扶起了秦明朗。

谢昭林问阿沐:“这是你的狗吗?”

阿沐摸了摸二呆的头,点了点头。

看到路边上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狗,就有人围了过来,不过摄于二呆的淫威,不敢太靠近他们。

婉仪道:“我的朋友不明言。刚刚以为秦公子要伤害我,那只狗才会冲出来护着我的。惊扰了谢公子,还请勿怪!”

谢昭林还没说话,秦明朗不干了,嚷嚷起来:“喂!那狗明明惊扰的是我,你怎么给他道歉?”

一旁的二呆仿佛听得懂,秦明朗的不满似的,只见它冲着秦明朗汪汪两声,随即做了个龇牙的动作。

见二呆如此,秦明朗又有些害怕起来,不禁往谢昭林旁边缩了缩。

婉仪神秘地笑了笑:“秦公子,你知道狗为什么单单只咬你吗?”

“为什么?”

“因为狗最喜欢咬乞丐和丑人呀!”

“哈哈哈——!”

婉仪和秦明朗望过去,就见宋家盛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秦明朗此时顾不上才子的风度了,挥起拳头,就朝着宋家盛招呼了过去。

谢昭林一见,忙拉住了秦明朗。

“要是没事,我就告辞了!”虽然美男养眼,可是婉仪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们继续啰嗦。

“喂!你就这样走哇?”秦明朗气势汹汹地挡在婉仪面前。

他比婉仪要高两个头,婉仪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不走,呆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声音平静,眸光冷冽。

秦明朗突然有些莫名地畏惧。

谢昭林再次拉开了秦明朗,冲着婉仪笑道:“杜姑娘,慢走不送了!”

婉仪越过秦明朗,大踏步离去。

这里,谢昭林问秦明朗:“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秦明朗不屑地回道:“你别看她是个小孩子,上次在马车里,人家拿刀抵着她脖子,也没见她惊慌!”

“不可能吧?”

秦明朗一席话,说得谢昭林和宋家盛,再次对那个双眸如明镜一般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之心。

“对了,你们猜猜她到底是嫡女,还是庶女?”

“我猜……?”

再说婉仪和阿沐带着二呆,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婉仪这才把它收到了空间里。

随即和阿沐一起,坐上了一辆租来的马车,往下一个地方而去。

等她们买好东西,已经过了响午。

婉仪让车夫,把她们送回到了葫芦街口,

等婉仪找到伯府马车的时候,那车夫正靠在那里打盹。

等婉仪喊他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

见两个姑娘站在车旁,车夫还以为另一个已经上车了。

直到回到马车上,婉仪这才把两个丫鬟换了出来。

两个丫鬟回到马车上时,才悠悠醒转过来。

秋叶好奇地问道:“姑娘,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婉仪笑了笑:“回家呀!”

彩云不解地嘟囔着:“不是才出来吗?”

婉仪摇摇头,神情里透着一种深深地无奈:“已经过了响午了,你们居然在马车上叫也叫不醒,所以我只好独自一个人,去逛了半天街。”

第五十三章:讨赏

“啊?”两个丫鬟目瞪口呆,随即又着急起来:“姑娘,这……?”

这要是就这么回去,老夫人(夫人)非得打死她不可。

“没事!”婉仪大度地摇摇头,轻声叮嘱她们:“你们就说陪着我们到葫芦街上的笑语楼里,去听了半天的戏曲,随后到处走了走,就行了!”

见姑娘替她们遮掩,两人俱都欢喜异常:“姑娘真好!”

彩云四下里瞅了瞅:“咦?姑娘,您买的东西呢?”

婉仪两手一摊:“我连平时给下人打赏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买东西?”

“啊?”两个丫鬟皆很吃惊,想不到堂堂伯府嫡姑娘,居然真的跟传言一样,混得这样惨!

婉仪凑近她们道:“我已经叮嘱过车夫了,他不会把你们在马车上,睡觉的事情,说出去的。”

至于怕车夫听到?她倒不担心,因为马车此时正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车夫注意力,此时都在前方那两辆,迎面而来的马车身上,哪里能分心,偷听她们的谈话?

两个丫鬟连忙再次感谢姑娘。

婉仪提议道:“你们都听说过哪些戏文,讲出来听听,免得回去后穿帮漏了馅,我可就保不了你们了。”

两个丫鬟闻言,忙七嘴八点地讲了起来。

在两个丫鬟的欢声笑语中,马车终于到了伯府。

果然,婉仪才回秋华院一会儿,就不见了彩云和秋叶。

婉仪以午睡为由,支走了丫鬟们,进了空间。

空间里,方神医撑着病体,躺在一旁的塌上,看婉仪和阿沐把那些草药种子,种进了泥土里。

“阿沐姐姐,你会裁衣服吗?”等休息的时候,婉仪抚摸着那些布问阿沐。

阿沐点了点头,很快就又摇了摇头。

方神医在一旁道:“她跟着村子里的一个裁缝,学过几天手艺,平时我和她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阿沐一副害羞的样子,拉了拉方神医。

“阿沐姐姐,你就别自谦了!”婉仪拉了拉阿沐的衣襟,随即拍了拍那些布料:

“反正我又不能把它们穿到外面去,就都送给你们了!”

阿沐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想糟蹋了那些布料。

婉仪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等我拘个手艺好的裁缝进空间,让她给你们做几件当下最流行的衣服?”

阿沐再次表示不用,她随即将布料,小心翼翼地都收到了柜子里面。

等婉仪出了空间后,已经到了傍晚。

老夫人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以及些钗环衣物给婉仪。

袁氏也不甘示弱,不但送了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过来,还亲自来看婉仪。

害得婉仪不得不压抑着心里的恶心,又和袁氏扮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场景。

经过袁氏指点,彩云和红叶都被提成了大丫鬟。

等打发走袁氏后,厨房里就送来了晚饭。

看着跟着进来的钟妈妈,婉仪歉意地笑了笑:“钟妈妈,今日上街,我忘了带银子,所以什么都没跟你带。”

钟妈妈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笑道:“老奴想姑娘了,特地来看看姑娘,并不需要姑娘的什么礼物?”

婉仪夹起面前的一片青翠欲滴的黄瓜,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这才点了点头:“哦!”

“听说老夫人和夫人都赏姑娘东西了,姑娘应该去松鹤堂谢恩才是!”

婉仪没做声,又夹起一片黄瓜。

钟妈妈没等到婉仪的答复,只好讪笑道:“姑娘喜欢吃黄瓜啊!”

厨房里送来了四菜一汤:一盘肥得流油的肥肉,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清炒黄瓜,一盘硬得跟石头一样的腊鱼,外带一碗青菜瘦肉汤。

婉仪不喜欢吃辣的,而那盘青椒炒鸡蛋,却又辣得下不了口;

她虽然喜欢吃肉,但是这肥肉却过于油腻;腊鱼又干巴巴的;

是以此时,冒似能下饭的菜,除了那碗汤外,就只有黄瓜了。

婉仪感觉这袁氏,现在能给继女立威的,就是克扣她的伙食和月钱了。

“黄瓜好,我最喜欢吃黄瓜了!”婉仪夹起一片黄瓜,絮叨了几句后,这才送进了嘴里。

哼!袁氏还以为真能拿捏得住她?大不了她到空间里去吃一顿!

“姑娘,老夫人和夫人赏的东西,您可要收好哇!”见婉仪只顾着吃饭,钟妈妈又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婉仪放下筷子,喝起汤来。

这汤的味道还不错!只是瘦肉太少了,一定是钟妈妈的徒弟做出来的。

婉仪这样想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钟妈妈。

见姑娘望过来,钟妈妈黯淡的眼眸里,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哪知姑娘,又低头喝起汤来,好像根本就没有要打赏她的意思。

“姑娘,您要不要再添碗饭?”钟妈妈满脸堆笑,献起殷勤来。

婉仪语气淡淡拒绝:“不用了,我有丫鬟伺候!”

“没事!横竖老奴此时也没事,伺候一下姑娘是应该的。”钟妈妈忙不迭地拿来了绢巾,又去让人准备漱口的茶水……。

婉仪不想听到她继续唠叨,只好道:“阿萝!去把老夫人赏的两包冬瓜糖,拿来赏给钟妈妈,另外赏个一两银子的荷包。”

钟妈妈嘴角抽了抽,这才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老奴谢姑娘赏!”

婉仪放下筷子,拿起绢巾擦了擦手,这才道:

“祖母和母亲赏的东西,大多是些女孩子用的东西。我这里缺的就是那些东西,又是祖母和母亲赏的,断不好转手赏给下人的,是以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吃食了。”

她说完又转身吩咐柳絮:“将那些吃食子,都拢到一起,等会儿我打赏给丫鬟们吃了。另拿出五两银子犒赏一下众人,也不枉她们跟了我这个主子一场。”

见在婉仪这里,实在搜刮不出什么油水,钟妈妈又站了站,就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第五十四章:温馨的母子(女)

婉仪洗漱好,刚到院子里转了转,就有个婆子过来告诉她:

“二老爷说二姑娘的东西掉在马车上了,让姑娘去门房里拿。”

婉仪想了想,也没想出自己到底落了什么东西在马车上,她只好带着柳絮赶了过去。

门房里还有灯光,小厮说二老爷还等候在里面。

婉仪怕是阿沐的东西,便让柳絮:“你就在这里等我。”

等进了门房里后,果然见杜鹏光一个人坐在那里。

支开小厮后,杜鹏光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婉仪,悄悄告诉她:“这是上好的茯苓霜,特别补人的,送给你尝尝。”

婉仪打开布包,果然,布包里还有一布包,想来包着的就是茯苓霜。

就听杜鹏光叮嘱道:“这个东西金贵,你可千万别糟蹋了,也别被人瞧见了,喝的时候,拿开水化开就是了。也别喝多了,每天一次就行了。”

“二叔,您这东西哪来的?”婉仪很好奇,按说二房虽然管着府里的庶务,但每笔账目都要经过老夫人和袁氏,他应该贪污不了什么钱。

杜鹏光却道:“你别管,给你你就拿着。”

见杜鹏光不说,婉仪也不再问,只是道了声谢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回了秋华院,婉仪以休息为名,支走一众丫鬟后,她从空间里悄悄溜出了秋华院。

她先到松鹤堂里去看了看。

就听到老夫人正在跟婆子说话。

老夫人问:“送去的东西,可给芙儿吃了?”

婆子回:“别的倒是吃了,只有羊奶,姑娘却吃不惯,说里面有股膻味!”

“糊涂!”老夫人把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几下:“那茯苓霜可是上好的茯苓霜,羊奶也是金贵之物!除了袁氏外,我没有赏过任何人,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婆子忙道:“姑娘刚醒!哪里吃得下什么东西?”

老夫人闻言就骂开了:“都是袁氏和杜婉仪闹的!要是芙儿有个什么事情,我一定要让她母女两个陪葬!”

一旁偷听的婉仪,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母女啊?你见过这样的母女吗?

她懒得再偷听墙角了,直接出了松鹤堂。

曲幽院里,此时,杜晚宣和付姨娘,都坐在杜芙的床边上。

杜芙趴在床上,虽然醒了过来,但是看着还是虚弱得很。

“大哥,我推荐的那几本书,你都看过了吗?”这是杜芙的声音。

杜晚宣连忙点头:“妹妹放心,我都看过了。”

付姨娘感慨道:“要是我的宣儿真的考上了白鹭学院,整个伯府一定会对我们母女另眼看待的。”

杜晚宣道:“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袁氏和杜婉仪,这样害妹妹的。”

付姨娘却变了脸色,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不是让你喊姨娘吗?小心习惯成自然,就麻烦了!”

“是!儿子记住了,儿子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儿子也不许说!”付姨娘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都怪你外祖家无人,否则儿子在身旁,却不敢与亲娘亲近!”

“娘亲?”

“娘亲!”

杜芙伸出手,握住付姨娘的同时,杜晚宣将生母拥入了怀里。

躲在空间里的婉仪撇撇嘴:又不是有人逼着你去给人做妾!落到这样的境地,活该!

不过这杜晚宣真是个孝子,对生母和胞妹真的是情深义重,只是脑袋似乎有些拎不清,难道不知道纵容妹妹,就是在毁掉她吗?

正当婉仪感慨万千的时候,就见大孝子杜晚宣已经起了身,与付姨娘拉开一段距离后。

付姨娘这才唤人:“来人,送送大公子!”

杜晚宣摆摆手,十分规矩地回答:“不用了,还请付姨娘照顾好大妹妹,我改日再来看她。”

他说完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母亲和哥哥疼爱的女孩子真好!婉仪叹息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老夫人和杜芙的好东西,都在她们房间里的柜子里锁着,婉仪拿不到,只好扫兴而归。

婉仪前世吃过茯苓制成的东西,是以对此并不觉得宝贵。

她想: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送给二房的几个孩子们,就好了。

想到那几个孩子,婉仪就想到了刚才其乐融融的母子三人,一股哀伤就涌上了心头。

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今晚一样,让婉仪思恋前世家人的。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婉仪睡不着,索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默默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第二天早上,众丫鬟就看到婉仪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她们面前。

“姑娘,您这是怎么啦?”阿萝边说边拿过来一面铜镜。

婉仪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笑道:“本姑娘发现,本姑娘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阿萝一干人:卒!

婉仪拿茯苓制成了茯苓糕,随即到园子里去转悠,果然看到了杜晚熙,带着弟弟妹妹在园子里玩耍。

婉仪拿出茯苓糕,说要送给六妹,可是六姑娘不接,只是看向她两个哥哥。

杜晚熙将妹妹拉到身侧,皱着眉头看向婉仪:“二姐,无功不受禄,你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婉仪故意蹙眉望向杜晚熙:“怎么,姐姐送妹妹东西还要理由吗?你们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们姐姐?”

“那……?”杜晚熙挠了挠头,想了想:“好吧,谢谢二姐了!”

杜晚熙让六姑娘接过了东西,并教她向婉仪道了声谢。

“我自己亲手做的,你们拿回家去吃吧!不好吃可不许来向我问罪哟。”婉仪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杜晚熙接过妹妹手里的油纸包,跟婉仪告辞后,就朝着他们的院子里走去。

谁知走到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杜晚宣。

杜晚宣见杜晚熙手里的油纸包,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拿的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茯苓糕惹出的祸事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五章:茯苓糕惹出的祸事杜晚熙站住脚,规矩地回答:“是糕点。”

“什么糕点?”杜晚宣皱眉往前走了几步。

六姑娘生怕杜晚宣来抢,立即张开嫩藕般的胳膊,挡在自家哥哥面前,冲着杜晚宣嚷道:“是二姐给的,不给你吃!”

一听说是婉仪给的,杜晚宣早已沉下脸来:“给我看看!”

杜晚熙站着没动,只是摇摇头:“就是一普通糕点,没有什么好看的。”

见杜晚熙不愿意,杜晚宣伸手,就直接来抢夺杜晚熙手里的油纸包。

杜晚熙不愿被抢,忙把糕点护了起来。

六姑娘见此,急忙去推杜晚宣,谁知反被杜晚宣毫不客气地推到了地上。

一见妹妹被推到了地上,杜晚熙彻底地怒了,直接挥拳上前,就与杜晚宣打了起来。

杜晚冬见此,也来相助自家哥哥。

好在很快就有丫鬟婆子,拉开了他们。

最后,杜晚宣三兄弟,都跪在了松鹤堂里。

杜晚宣一副可怜的样子:“祖母,孙儿只是想看看二弟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就和三弟联手打孙儿。”

“不是这样的!”杜晚熙叫屈,就听老夫人一声怒喝:“住口!庶子也养不出什么好东西!去叫老二两人过来!”

等待杜鹏光的过程中,有婆子捡起那糕点尝了尝,随即告诉老夫人:“这是用上好的茯苓膏制成的!”

“她们哪来的上好茯苓膏?”老夫人望向杜晚熙:“这糕点哪来的?”

杜晚熙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回答:“捡来的!”

一旁的杜晚冬不高兴地嚷道:“二哥骗人,那糕点明明是二姐给的!”

杜晚宣也道:“祖母,听六妹说那糕点是二妹给的。”

“去!去把那个孽女也给我叫来!”一牵扯上婉仪,老夫人头又疼了起来。

魏婆子忙把老夫人,扶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并轻轻地给老夫人揉搓起了头部。

焦氏是最先到的,她一来就问老夫人:“母亲,他们犯了何事,惹母亲生气?”

老夫人眉头紧锁:”他们兄弟两个,居然打宣哥儿一个!”

她话音才落,杜晚冬就叫道:“娘!祖母撒谎!”

“住口!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了?”

老夫人将茶杯,重重地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茶水被震得荡漾了出来。

焦氏安抚住躁动的小儿子,望向老夫人:“母亲,打人总得有个理由,您该听听双方的话的。”

“我怎么样,还用你教?”老夫人给了这个庶媳一个白眼。

杜鹏光进来问了同样的话后,老夫人指着他就骂:

“黑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让你两个孩子,欺负你亲侄子,你还是人吗?”

杜鹏光急忙解释:“母亲,儿子没有让熙儿和冬儿欺负宣哥儿,还请母亲明查!”

“还查什么?”老夫人横眉怒目:“难道宣哥儿还撒谎不成?”

杜晚冬接口嚷道:“大哥就是撒谎!”

老夫人一指杜晚冬,冲着杜鹏光道:“你看看,庶子养的东西就是没有教养!”

“既然庶出的都没教养,那祖母为何还要偏疼骗信庶孙的?”

随着声音起,一身淡粉色衣衫的婉仪走了进来,眨了眨眼睛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本就看婉仪不顺眼,再听到婉仪如此说,她直接操起旁边的茶杯,就朝着婉仪扔了过来。

婉仪急忙闪开,随即看着一地的碎片,嘴角勾起一条好看的弧度:“祖母,凡事要讲究证据。祖母这样,就是害大哥,以后会连累伯府的!”

老夫人摸索着想去拿茶杯,手却摸了个空。

她只好握成拳头,重重地锤了两下茶几爆吼:“我怎么样,还用你教?”

说到此,老夫人突然话锋一转:“你说你那茯苓是哪来的?”

婉仪这才看见摔到地上的糕点,不禁默了默。

就听老夫人道:“难道你还想学熙哥儿,说是捡来的吗?”

婉仪抬头,看向那个虽然跪在那里,但脊背挺得笔直的孩子。

杜鹏光接口道:“母亲,儿子有罪,那茯苓是儿子,那天偷了一点儿,给仪姐儿的。”

婉仪收回目光,瞪向杜鹏光,目光倨傲:“二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几时见你那么好心,给过我东西的?”

她随即望向老夫人:“祖母,那茯苓糕是我刚刚从外面买来的,想着二叔替我捡了我的东西,又觉得那糕干巴巴的,难吃死了,这才给了六妹的!祖母,您问这个做什么?”

“你哪来的银子?”

“祖母忘了?祖母昨天给过我银子的。”

“你、你上哪儿买的这糕点?”老夫人很吃惊。

婉仪只听说茯苓膏金贵,也不知外面有没有用这上好的茯苓膏,做成的糕点卖?只好瞎编:

“婉仪从没得到过这么多银子,就想着偷偷溜到街上,去买点东西回来。谁知听到有人在卖茯苓糕,说是上好的茯苓粉做的。婉仪就买了几块,带了回来。这才尝了一块,哪知道一点都不好吃。

正好看到六妹,想起昨天二叔送还的荷包,所以就做了个顺水的人情。”

她又望向杜鹏光,板起了脸:“二叔!祖母少了茯苓糕,您赖我做什么?枉您昨天还东西的时候,我还把您当好人了!哼!”

婉仪扭过头去,不再看杜鹏光,一副委屈的样子。

不待老夫人反应,焦氏就拉着杜鹏光闹开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替人家担的什么责?你不知道,这个杜婉仪,平时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二房吗?”

“住口!”老夫人瞪向焦氏:“你吵什么?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了。”

竟是对婉仪的目无尊长,视而不见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老夫人原本就不喜,另外两房跟二房走得近。

杜鹏光反应过来,忙道:“母亲,儿子还以为仪姐儿偷了母亲的茯苓膏,所以才想替她遮掩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她就算偷我这里的,可是会用这做糕点吗?你说你是不是多管闲事?”

杜晚冬挺了挺小胸脯,想说什么,杜晚熙急忙拉了拉他,暗暗给了个眼神暗示。

小家伙这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婉仪走到老夫人面前,撅嘴道:“祖母,既然事情说清了,就让二叔他们一家走吧?”

“不行!”老夫人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他们打了宣哥儿,这笔账还没算呢?”

第五十六章:松鹤堂外

“祖母?”婉仪拉了拉老夫人的袖袍。

老夫人嫌弃地,把她的爪子一把推开,并白了她一眼:我跟你很亲吗?

婉仪装作不觉,只是撇撇嘴:“祖母,大哥比二弟大好几岁?岂有打不赢二弟,还要祖母撑腰的理?堂堂男子汉,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是以祖母,您可不能扫大哥的脸面啊!”

杜晚宣闻言,脸上燥得青一块红一块的,他刚想开口,就见婉仪已经望向他继续道:

“大哥,你身为咱们伯府未来的主人,连兄弟之间的小矛盾都处理不好。祖母和父亲将来,怎么放心将伯府交给你!弟弟妹妹们将来,又怎么安心仰仗你?”

在婉仪面前,杜晚宣为了彰显他的大男子气概,只好冲着杜晚熙和杜晚冬大度地道:

“二弟、三弟,今日之事,大哥不与你们计较就是了。”

婉仪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祖母,此事就交给大哥,这个伯府未来的主人处理,好不好?”

听闻婉仪称杜晚宣为未来伯府的主人,此话正中老夫人心坎,她不由得连连点头:“好,就听你的!”

随即望向杜晚宣:“宣哥儿,此事由你处理。”

杜晚宣望向老夫人:“祖母,此事孙儿觉得就算了。”

“不错不错!大哥胸襟真宽广!”不待老夫人发话,婉仪就赞声不迭起来。

杜晚宣闻言,越发得意,早已忘了初时的愤怒。

老夫人也欢喜道:“还是宣哥儿懂事!”

她随即望向杜晚熙他们:“你们大哥已经原谅你们了,你们还不快谢谢你们的大哥!”

杜晚熙嘴唇咬了几次后,终于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

“大声点儿,我没听到!”杜晚宣得意非凡。

杜晚熙握紧了拳头,就听婉仪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男子汉大丈夫,都是能屈能伸的!”

如此同时,杜鹏光温暖的大手,也扶上了儿子的肩膀。

杜晚熙忍着羞辱,再次大声地道:“谢谢大哥!”

杜晚宣一撇嘴:“三弟还没说呢!”

杜晚冬倔强地望向杜晚宣:“你要我们谢你什么?”

“冬儿!”杜鹏光冷着脸看向儿子。

杜晚冬跪在地上,与父亲倔强相对。

“算了、算了!”杜晚宣摆摆手,随即望向老夫人:“孙儿不孝,让祖母操心了!”

老夫人牵过杜晚宣的手,语气温和:“你父亲忙,照管不到你;母亲到底不是亲生的,从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过。只有祖母有时间,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祖母!您真好!”杜晚宣敷衍般地笑了笑。

婉仪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由得望向杜鹏光和焦氏夫妻俩。

两人本来正将三个孩子扶起来,见婉仪望过来,俱都急忙松开了孩子的手。

许是怕婉仪看到,更加触景生情吧?

婉仪给了他们个,不介意的笑容。

“二姐!”六姑娘撅着小嘴上前几步,就要来牵婉仪的手。

“芳姐儿!”焦氏连忙拉住了她。

小丫头回头,一脸疑惑地望向母亲。

焦氏板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杜晚宣回头,正好看到二弟冲着婉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再看婉仪,只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一如从前般,跟刚才辨若两人。

杜晚宣顿觉自己刚才,好似受到了婉仪的嘲弄,不由得眸光转冷起来,暗暗握紧了拳头,

等杜鹏光一家和婉仪走出松鹤堂后,

趁着四周无人,杜鹏光凑近婉仪,低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事!”婉仪笑了笑,随即有些歉意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该我给你们道歉才是!”

刚说了两句话,就见婉仪的丫鬟们迎了过来。

杜鹏光只好和婉仪分开。

婉仪带着秋叶和彩云朝秋华院走去。

冷不防,一颗石子打在自己腿边。

婉仪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感觉总有一道视线,在偷偷观察自己。

想了想,婉仪站住了脚:“秋叶、彩云,你们两人先回去秋华院,我一个人在路上走走。”

彩云问道:“姑娘,您要到哪里去?”

婉仪沉下脸来:“你管我去哪里?再说在自己家里,还怕走丢了不成?”

见主子生气,彩云和秋叶只好先行离去。

不过,她们并未走远,只是站在远处偷偷瞧着婉仪。

婉仪不管她们,只是望向身后,冷冷道:“出来吧!”

从花丛后面走出两个人来,一个丫鬟打扮,另一个作小厮打扮。

他们冲着婉仪微微一福,语气恭敬:“姑娘。”

婉仪仔细看了看他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就红了脸。

原来他们两个,一个做小厮样的是秦明朗,另一个丫鬟装扮的却是谢昭林。

“谢公子,你扮起女孩子来,更好看!”

谢昭林更不好意思了,直接就去摘头上的钗环。

秦明朗忙按住他:“谢大哥别摘!等会儿露了馅,咱们就出去不了了。”

谢昭林捶了秦明朗一拳头,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早知道要被嘲笑,我就不来了。”

想我堂堂京城,第一美少年的美名,今天就要毁在这里了。

想到此,谢昭林更恨秦明朗了。秦明朗却不屑地辩驳起来:“我又没求你,是你说要陪着我来的。”

“好了!你们别吵了。快说,偷偷跑进来,可是找我有事?”婉仪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不耐烦地看向秦明朗和谢昭林。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秦明朗摸了摸鼻子。

“就这些啊?”婉仪给了他一个有病的眼神。

谢昭林点头附和:“秦明朗是有病的,而且病得不轻!”

婉仪转头皱眉望向他:“那你还跟着他来干什么?”

谢昭林吃瘪,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找了个理由:

“我表妹缺个玩伴,你有没有兴趣陪她玩?”

“你表妹是谁?要是个刁蛮任性的就算了!”

婉仪可不想再冲着伯府以外的人,演什么攻心戏码了!

谢昭林闻言不干了:“你脸比城墙厚,又无眼色,我还怕你带坏我表妹呢!”

婉仪翻了个白眼:“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蛇殃

谢昭林急忙解释:“本来我来时是这么想的,谁知刚才,我看见你在你祖母那里,居然看不懂你祖母正在冲你发火,还天真的贴了上去!你说你这样的人,咋跟白痴一样呢?”

想不到他们还去松鹤堂偷听了!婉仪生起气来,索性转身就走,不再理睬他们。

秦明朗忙拉住了她:“杜婉仪!你别走,话还没说完呢。”

婉仪只好站住脚:“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谢昭林诚恳的说道:“杜二姑娘,我们是真心想帮你,你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婉仪想了想:“我觉得我最好能学一门武艺伴身,最好是飞檐走壁那种,好方便逃生。”

谢昭林和秦明朗对望了一眼,皆觉得这杜二姑娘,是不是被她祖母和继母磨磋傻了?别人学武是为了变强,她倒好,学武只是为了逃跑起来更方便。

看着呆立中的两人,婉仪问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帮忙找个武师?”

“我们正在拜师学艺,要不你明天跟我们一起过去?”

“可我没有拜师礼呀!”

谢昭林摇摇头:“没关系的,我舅祖父只是每天带着人玩,不要求什么的。”

“那我去学什么?”婉仪一听就不想去了,虽然她缺少玩伴,可也不用跑那么远,去找人玩吧。

秦明朗忙道:“可以学骑马、射箭呀!学会了照样可以逃命的。”

婉仪嘴角抽了几抽后,这才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就这样过去吗?”

“当然不,你可以扮做我的小厮的。”说到这里,秦明朗莫名地得意起来。

“好!”婉仪很爽快地答应一声:好不好,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说好了,明天上午,我到伯府门口来等你,不见不散!”

秦明朗叮嘱一声,看了看走过来的彩云,两人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彩云上前,问到:“姑娘,他们是哪个院子的?”

“是三婶院子里的!问刚才的事情,我说了,他们就走了。”

婉仪没有丝毫犹豫,她觉得上辈子说个谎就要不安三天的她,如今的谎话说起来,是越来越顺溜了。

婉仪正在吃晚饭,就见杜晚宣溜了进来。

他偷偷溜进了房间里,把阿萝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杜晚熙看她一眼,随即看向婉仪:“二姐对不起,我没有守好你给的糕点。”

婉仪放下筷子,弯弯眉眼:“怎么,是专门来给我道歉的?”

“嗯!”杜晚熙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倒不用!”婉仪不介意地摇了摇头:“其实二叔二婶暗地里帮了我不少的忙,我都知道的。”

杜晚熙挠了挠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吉祥如意的荷包,放在桌子上,冲着婉仪笑了笑,随即转身跑出去了。

等杜晚熙走后,婉仪好奇地打开荷包,就见里面装的,居然是满满一荷包碎银子。

看着那些银子,婉仪叹息了一声,随即亲自将那荷包收了起来。

二房一向不富裕,也不知这些银子是从哪里省出来的?

看来对于他们的那份情,只有慢慢想办法偿还了。

婉仪闷声不响地继续端起了饭碗。

晚饭后,她又到空间里转了一趟后,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才刚睡着,猛然就被一阵惊呼声音吵醒。

“柳絮!外面怎么啦?”婉仪忙唤睡在外间塌上的柳絮。

柳絮答应了一声,迷迷糊糊打开房门,才走了几步远,就感觉踩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忙拿手里的灯笼一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她无意中,正好踩在一条小蛇的七寸处。

“姑娘!院子里有好多蛇!”回过神来的柳絮,冲进了婉仪的房间里,尽量压抑着激动的语气回话。

一听说有蛇,婉仪起身就下了床。

柳絮忙阻拦她:“姑娘,外面危险,您还是不要出去看了。”

“你别管我,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了!顺便帮我守住我的房间,别让蛇溜进来就成。”

婉仪说完,拿过柳絮手里的灯笼,就冲了出去。

因为秋华院里都是婆子和丫鬟们,是以一见到有蛇,大家早已没有了睡意,都挤到了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许吵!”婉仪皱眉瞪了一眼,那边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丫鬟。

随即一脚踢飞了一条,已经爬到她面前的菜花蛇,惹来又一阵的惊呼。

婉仪把手里的灯笼,塞到那小丫鬟手里,随即跑了开来。

她从暗处进了空间,去找阿沐去了。

阿沐已经睡熟,被敲门声音惊醒,爬起来打开房门,就看到婉仪,一脸恐慌地站在那里,顿时睡意全消。

“阿沐姐姐,我的秋华院里,进了好多的蛇,大家都不敢抓,你会抓蛇吗?”

阿沐点点头,拍了拍胸脯。

婉仪把阿沐带到秋华院里。

就看到已经有小厮进了秋华院。

婉仪不禁大声喝道:“不是秋华院的人,请立刻离开!肖嬷嬷!你去关院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肖嬷嬷战战兢兢地道:“姑娘,她们都怕蛇,不让小厮们进来怎么办?”

婉仪皱眉瞪向她:“你们要是怕蛇,也可以一同离开这院子!反正我的院子,晚上可不欢迎任何外人进来!”

肖嬷嬷还要反驳,就见姑娘身旁,那个面生的姑娘,直接抓起一条大蛇的尾巴,随即拍晕了它。转身就又去抓那条,缠绕在树枝上的蛇去了。

阿沐拍晕了两条大蛇后,她就把蛇提到婉仪面前,想问问她把蛇放在哪里?

肖嬷嬷见那姑娘拿着蛇,到了近前,吓得撒腿就跑开了。

婉仪见阿沐并没有要蛇性命,就猜到她留着蛇可能有用处。

于是她叫了两个胆子大的婆子,拿着麻袋跟在阿沐后面,方便阿沐把蛇装到麻袋里。

很快,不是秋华院里的人,都被赶出了院子。

而秋华院里的众丫鬟婆子们,则打着灯笼,自发地跟在阿沐后面,看她抓蛇。

有些胆小的,不时还咋呼两声,被婉仪斥责了几句后,这才安静了不少。

因为有袋子,阿沐不再拍晕蛇,而是找准蛇的七寸,直接将它抓起,扔到了麻袋里。

而婉仪和一旁的钟妈妈,则给阿沐打着灯笼照明。

很快,那个麻袋里就装了好几条蛇。

怕它们突然窜出来伤到了人,很快就有人,又去换了个新麻袋过来。

钟妈妈问婉仪:“姑娘,那些蛇,您打算怎么处理?”

第五十八章:出门

婉仪想了想:“先系上袋口,放在一边,派人看守着就是了!”

半个时辰后,婉仪让人又将秋华院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一条蛇藏身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院子中间并排放着的三个麻袋,婉仪眸光冰冷:“一个院子里,不可能招这么多的蛇!是以,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投放的!”

难为他找了这么多的蛇过来,这不是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投蛇的人,一定是猪脑子?想吓人,其实两三条蛇就够了,还不会引起怀疑,多好哇!

婉仪不禁替那人摇了摇头,随即避开耳目,将阿沐收进空间里后,这才命人提着麻袋,去敲开了牡丹院里的门。

“麻烦嬷嬷去告知一下父亲和母亲,我的秋华院里进了蛇!”

她一指那些麻袋:“那些蛇都在这里,让父亲母亲过下目,顺便告诉一声婉仪,秋华院里,怎么进得了这么多的蛇?”

她说完,不待婆子去回话,直接转身就走。

杜鹏辉正在牡丹院里,已经歇下了。

听到婆子汇报,忙和袁氏一起,起身去查看。

就有胆大的婆子解开了袋口,好让杜鹏辉过目。

杜鹏辉挨个看了几眼,这才嚷道:“拿出去!扔了!”

有一个婆子回:“伯爷,那些蛇都是活的!”

杜鹏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那照你说,应该留着?”

那婆子不敢接言,急急扎紧袋口,和同伴一起,退了出去。

袁氏道:“伯爷,秋华院里,怎么有这么多的蛇?是不是仪姐儿故意捣的鬼?”

杜鹏辉摇了摇头:“里面有几条剧毒的蛇,仪姐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去哪里弄的这么多蛇?再说她要真的想生事?根本不需要如此的。”

这蛇是多危险啊?一个不慎,小命就难保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前天还送了银子给婉仪的。

那天,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居然送了那么多银子!

想起那些银子就郁闷不已的杜鹏辉,再次摇摇头继续问:“对了!这蛇是谁抓住的?”

一旁的丫鬟回:“听秋华院里的人说,这些蛇都是别个院里的一个丫鬟抓住的,大家都不知道,这丫鬟是哪个院子里的?她抓玩蛇就走了。”

杜鹏辉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再说婆子们提着那些蛇,出了秋华院,就唤过一个小厮,命他将那些蛇打死,拿去扔了。

小厮接过那几个袋子,看着漆黑的夜幕,正叫苦连天的。

一直跟着婆子的婉仪出了空间,对那小厮道:“这位哥哥,我去帮你做了这差事吧?”

那小厮见面前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由于天黑看不清面目,不禁起疑地道:“你怎么那么好心?”

“说实话,我爹病了,急等着银子用,我替你办差事,你给我两个跑腿费,如何?”

“那感情好!”

虽然面前的女孩子看着文文弱弱的,可那些蛇因为分散装着,其实也没有多重的。

小厮连忙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几文钱来,递给了婉仪。

婉仪伸出袖袍,接了。随即将那三个麻袋,一个个地往前挪着走。

小厮见眼前的女孩子做事稳当,叮嘱了她几句后,随即开心地离去了。

见那小厮走远,婉仪这才把这些蛇,都收到了空间里,随即从空间里回到了秋华院门口。

此时,秋华院的院门已经关上了。

婉仪在院门口弄出动静,随即进入了空间里。

就有一个婆子哈欠连天地打开院门,拿着灯笼照了照。

婉仪趁着这个空当,从空间里进入到院子里去了。

柳絮还守在房间门口,见到婉仪回来,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打发好柳絮后,婉仪这才进入到了空间里。

就见阿沐已经将蛇,倒在了屋外的一处空地上。

那些蛇好像都是晕晕乎乎的,竟都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在原地盘成一团。

方神医正坐在旁边,看阿沐挑选着蛇。

两只狼狗,看到那么多的蛇,俱都兴奋不已,不住地地吼叫着。

婉仪忙提醒:“阿沐姐姐,你别让那些蛇乱跑!也别让它们逃跑了!”

要是坐在那里好好的,冷不丁从旁边的沙子里,窜出一条蛇来,也是怪吓人的。

阿沐点点头,让婉仪放心,她不会让那些蛇乱跑的。

方神医跟婉仪商量:“我打算先喂养几条蛇,如何?”

婉仪笑道:“随便您,反正别让它们乱跑就是了。”

阿沐将无好无损的蛇挑出来,剩下的那些,就掏出蛇胆,剥好皮后放到了一边。

“要是饿了,就让你阿沐姐姐做蛇肉你吃!”

“嗯!”婉仪点点头。

见她们收拾得正欢,婉仪困倦再次袭来,只好离开了空间。

第二天早上,婉仪让秋叶拿来绣架、绣线,准备好茶水糕点,说要绣花。

吃过早饭后,婉仪以不喜人在旁边观看为借口,将丫鬟婆子们全都支了出去。

待众人走后,她这才悄悄打开房门,随即用四脚椅反抵上房门,以免门被风吹开。

做完这些,婉仪这才从空间里走出了伯府,随即挽起鬓发,换上一副男子装扮,出了空间。

见街角停着一辆马车,婉仪走过去,果然就见到了,正等在马车上等候的秦明朗。

“谢婉仪!你果真去呀?”

秦明朗身着一身草绿长衫,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头枕着双手,眼神轻佻,衣襟处露出半个胸膛来。

婉仪皱眉,往车厢里扫了一眼,这才转向秦明朗:“谢公子呢?”

秦明朗坐直了身子,就听婉仪不满地埋怨:“秦公子,请注意你的仪表!”

秦明朗蹙了蹙眉头,本想把衣襟再往下拉拉的,谁知一对上小姑娘那双,似嗔似笑的眼睛时,居然鬼使神差地将衣襟提了上去。

再见婉仪,就见那女孩子,眯着眼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笑容。

秦明朗一股无名之火,又蹭蹭窜了出来。

婉仪直接无视他的反应,弯唇问道:“秦公子,你不介意在下,与你共乘一辆马车吧?”

第五十九章:捉弄

“当然不!”秦明朗倨傲地看她一眼:“因为你是我的小厮嘛!”

为了不被穿帮,他今日可是没带小厮的。

见秦明朗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拉她一把。

婉仪笑了笑,自己从旁边爬上了马车。

秦明朗这是第一次,跟候府以外的女孩子,同乘一辆马车。

见婉仪落落大方地坐在一旁,他早已没有了挑逗的心思,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见他这个样子,婉仪忍住笑意先开了口:“秦公子,谢公子的舅祖父府上,是哪一家呀?”

秦明朗稳了稳心神,不禁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这才道:“是沈老将军府!”

原来沈老将军曾经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一位将军。

后来因为年老体弱、精神不济,就辞了庶务,专心在将军府养老。

可是他这人,乃是一天不摸兵器,就浑身不舒服的主。

是以便带了一帮孩子,在他家早已不用的演武场上玩耍。

这帮孩子的身份都是勋贵家子弟,家中既不需要他们继承家产,也不需要他们光宗耀祖,只是希望能有个地方约束他们,不让他们给家中惹祸就是了。

等秦明朗把婉仪带到将军府,宽阔的演武场上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少年在那里玩耍了。

婉仪一眼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面孔,一下子就认出她也是女孩子所扮,不禁好奇地走了过去。

“我叫杜婉仪,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子默了默,随即礼貌而疏离地答了一声:“沈茹兰!”

她随即望向秦明朗,皱眉责问道:“秦明朗!谁让你带人来的?”

秦明朗打着哈哈:“是你表哥。”

“你胡说!”沈茹兰狠狠瞪了秦明朗一眼,随即望向婉仪,言语里就带了几分不善:

“我告诉你,等会儿你要是哭鼻子或者受了伤,我们将军府是不会负责的!”

婉仪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笑了笑:“你能做到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到?我一定要做得比你还要好,让你哭鼻子去!”

婉仪有自信,自己一定比得过,这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千金小姐!因为这样的小姐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又能吃得了多少苦?

“好!”沈茹兰双手叉腰,跺了跺脚:“你这个堵,本……公子打定了!”

有人过来,就想来搂婉仪的肩。

婉仪急忙闪开,随即冲着他怒道:“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放规矩点儿!”

那少年无辜地摊摊手:“秦明朗!你看你带了个什么人来?怎么如此清高?”

秦明朗不答,只是望向婉仪,摸了摸鼻子:“别这么凶嘛!能到这里的人,你可是一个人都惹不起的!”

婉仪不答,只是蹙眉往沈茹兰旁边靠了靠。

宋家盛走过来,细细打量了婉仪老半天,这才笑道:“你怎么来了?”

婉仪弯弯嘴角:“是秦公子带我来的。”

跟在宋家盛旁边的谢昭林,一身白衣飘飘,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做声,只是低着头以拳抵唇,低低咳嗽了一声。

沈茹兰一拉婉仪的手:“你是新来的,我先教你骑马去!”

谢昭林这才开口阻拦:“还是先教她简单的吧,骑马多危险?”

他可不想人家第一天来,就吓到了她。

沈茹兰却不干:“这又不是来玩的,要是害怕,可以现在就走!”

婉仪冲着谢昭林笑着摇摇头,这才对沈茹兰说道:“沈公子,你想骑马,在下乐意奉陪,只是请沈公子,等会儿勿怪我的愚笨哦!”

“你会骑马吗?”沈茹兰话锋一转。

婉仪老实摇头:“不会!”

“那我们边走,我边告诉你骑马的要诀吧?”

婉仪发现:沈茹兰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女孩子。

她十分耐心仔细地为婉仪讲解起来,还说:

“这是你特殊,要是换了别人,本姑娘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她还说:“我们将军府,本来是不欢迎女孩子去练武场的,你是除了我以外的第一个。”

婉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沈茹兰不屑地撇撇嘴:“你刚进来没一会儿,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等你张口说话,我就肯定你是女孩子了。”

“可是要是秦公子扮女孩子,不说话,沈姑娘一定猜不出来的。”

“唔?”沈茹兰皱眉:“我从没见过他扮女孩子,他扮起女孩子来一定好玩。我猜他要是扮女孩子,一定不会有人猜出来,他到底是男是女的!”

说到此,沈茹兰突然笑起来:“赶明儿,我去跟表哥打赌,要是输了,就让他在我面前扮女孩子,就这么定了!”

小丫头笑得,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儿。

两人一起来到马厩里,沈茹兰给婉仪挑了一匹马,随即牵出自己常骑的那匹黑马。

“它叫黑牡丹,是我表伯伯送我的。”

“你表伯伯是哪个府的?”

“当今皇上,我祖母是皇上的亲姑姑!”

沈茹兰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好似皇亲国戚,本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似的。

婉仪再次默了默,继续问道:“那你谢表哥,也是皇亲国戚吗?”

“不是,他父亲是国子监祭酒,祖父是我姑祖父,是翰林院的大学士。”

说话间,两人已经将马牵到了练武场上。

她边给婉仪讲解,边演示一番。

随即让婉仪上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指导她。

等婉仪骑过几圈后,沈茹兰就下了马。

婉仪害怕,硬着头皮,慢慢溜了几圈。

这才慢慢适应了它。

她心里正高兴的时候,谁知一旁的秦明朗看不下去了,用手里的木剑,就照着马身上抽去。

那马受惊,带着刚松了口气的婉仪飞奔了起来。

婉仪吓得伏在马上,紧紧抱住了马脖子,面上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可是愣是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

有几个人不知道她是女子,见此俱都大喊:“杜公子,好样的!”

一旁的宋家盛则着急地跺脚嚷起来:“喂!你千万别松手!要是从马上摔下来会死人的!千万别从马上掉下来哇!……!”

第六十章:嫡庶该有的样子

“杜婉仪!稳住!千万别慌!”沈茹兰边喊边不忘,踢了宋家盛一脚,她牵过自己的马,就想去追婉仪的那匹惊马。

谢昭林一把拉开沈茹兰,随即上马追了上去。

他骑着马赶上婉仪,教她如何控制住那马。

在谢昭林的鼓励下,婉仪终于敢抬起头来,也慢慢地控制住那马,让它慢慢停了下来。

等婉仪从马上下来,已经大汗淋漓的,可她还是冲着众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茹兰冷着脸,将秦明朗拉到婉仪面前:“都是他害你虚惊一场的!你现在可以把他揍一顿出气,他要是敢还手,咱们两个就一起揍他!”

婉仪用绢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这才道:“秦公子,这种玩笑以后可不能再开了!尤其是我这种胆小的新手,稍有不慎,秦公子以后就要噩梦不断的!”

刚刚还有些后怕的秦明朗,闻言不屑地撇撇嘴:“你还胆小?我可是从没见过脸皮厚的人,会胆小的。”

不待婉仪回答,谢昭林就推了秦明朗一下,皱眉小声埋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即使脸皮厚,也是为了求生存而逼出来的。你这样说人家干嘛?”

“还是谢公子了解我!”婉仪冲着谢昭林笑了笑,隐隐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来。

“以后别谢公子谢公子地叫了,我比你大,你就叫我谢大哥,或者谢兄吧?”

少年皮肤白皙,映得如墨的眸子更加清澈明朗。

他不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可是眼前的女孩子未及金钗之年,面孔还很稚嫩。可刚才临危不惧的表现,实在是令他刮目相看。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见谢昭林如此,婉仪点点头,甜甜地叫了一声:“谢大哥!”

“嗯!”谢昭林点点头:“以后有谢大哥罩着你,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沈茹兰装作不高兴地噘起嘴来:“表哥,那我呢?”

谢昭林认真地回答着:“你呀,你是我表亲,我当然要罩着你了!”

沈茹兰狡黠一笑:“那要是我和杜婉仪起冲突,你罩谁?”

“当然是有理的那一边。”

害怕沈茹兰再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来,谢昭林急忙转移话题:

“沈三,你去教婉仪射箭吧?”

沈茹兰在叔伯姊妹间排行第三,是以在练武场上,谢昭林总是称呼她为沈三。

“好!”沈茹兰点点头,随即望向婉仪:“你在家排行第几?”

婉仪答道:“第二。”

“那我以后人前就称呼你为杜二吧?”

“嗯!行!”

……

今天到了午时,也没见到沈将军前来,大家只好陆续告辞离去。

沈茹兰歉意地朝着婉仪笑了笑:“杜二,对不起,我们将军府是不管午饭的。”

“没关系!”婉仪摇摇头。

“要不,我个人留你在这里吃午饭吧?”

“不用了!我还是随众人吧,可不想沈三公子为我破了规矩。”

“那你明天早些来吧!”

“好!”

……

等婉仪回到秋华院里后,见房门还与她走的时候一样,顿时放下心来。

她刚从空间里出来,还没推开房门,就见阿萝过来了。

“姑娘,您怎么站在这里?”

“在房间里呆闷了,出来透透气!”

“那为什么出来后,还把房门关那么好?”

阿萝很是郁闷,这一上午,她几次想推开房门,可想着婉仪的叮嘱,终究还是不敢。

婉仪打开房门,瞪了她一眼:“要是哪个丫鬟看到我的杰作,爱不释手怎么办?”

阿萝闻言捂嘴偷笑起来。

婉仪不管她,只是进到房间里后,就关上了房门。

随即到空间里打水洗了个澡。

等她洗完出来,阿沐已经做好了饭菜。

空间里虽然没有白昼之分,可是有漏刻,是可以辨别时间的。

不过婉仪每次进入空间,只是在木屋以外。

要是门前没有动静,那方神医和阿沐,就是在休息,那她铁定是不进屋的。

见阿沐相邀,婉仪就在空间里吃完饭,这才出了空间。

外面,阿萝已经摆好饭菜,婉仪过来看了一眼,就道:“我不饿,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阿萝劝道:“姑娘,您就好歹吃一点点吧?”

“我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饿到没觉得饿!就是想睡觉!”

婉仪说完,直接喊人:“柳絮,去给我铺床,我好午睡!”

待午睡醒来后,百无聊赖的婉仪,就带着秋叶和彩云,在园子里转悠起来。

三人正转着,就听一阵嬉闹声音传来。

婉仪寻声望去。

只见三房的几个孩子,正在那里玩荡秋千。

当然是嫡姑娘荡,庶姑娘只有观望的份。

看到婉仪过来,几个孩子俱都跑了过来。

“二姐!上次你那糕点在哪买的?我娘让人买了几次,也没买到那样的!”这是三姑娘杜婉芬的声音。

她今天穿着云湘妃色的襦裙,流云髻上戴着两支金簪,额间带着鬓花,腰间挂着腰坠、护身符;皓腕上带了一对碧绿的翡翠玉镯,一对金手镯,如同一个小暴发户一般。

而两个庶妹俱都水绿细折裙,朱钗挽起元宝髻,腰间挂着护身符。两人除了腕上戴着的银手镯外,再无什么饰物。

见三姐开了口,五姑娘也不甘示弱,怯怯上前:“二姐,你要是有那天的糕点,可不可以送给我尝尝?”

听三姐说,二姐的糕点特别好吃,而且是连祖母那里都没有的。

“你想得美?”

见五姑娘如此问,三姑娘推了妹妹一下,五姑娘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揉着摔痛的地方,嘴巴抿了几抿,终究是没有哭出来。

四姑娘忙上前扶起了她,轻声问了一句:“摔到哪里没有?”

五姑娘还没说话,三姑娘就啐了过去:“哪有那么娇气的?就你事多!”

四姑娘不敢还嘴,只是唯唯诺诺地站到了一边。

这才是嫡庶该有的样子呀!婉仪暗暗叹息一声,随即望向三姑娘:“我那天已经跟三婶讲清楚地方了,说实话,我后来也没买到那糕点。”

上次的落水事件,婉仪还觉得这杜婉芬很实诚,但现在……!

她懒得再搭理这样飞扬跋扈的小豆丁,直接抬脚就走。

三姑娘连忙拦住她:“二姐,我们一起来玩荡秋千吧?”

婉仪想想无事,只好留了下来。

可是三姑娘自从坐到秋千上后,就在秋千上生了根。

好不容易下来,五姑娘急忙过去一把抱住了秋千架。

就见三姑娘粗鲁地把她往旁边一拉,喝道:“给二姐坐!”

婉仪急忙摇头:“我不坐,还是给五妹坐吧?”

三姑娘却瞪了五妹一眼:“你那么小,抓得住绳索吗?看等会儿摔死你!还不如我荡,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说完这话,她越过妹妹们,随即一屁股又坐回了秋千上。

第六十一章:秋华院门口

婉仪陪着她又荡了两下,这才找借口离开了这里。

见两个丫鬟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去了,婉仪从一块石头后面进了空间,往二房院子里去了。

二房的院落不大,位置也偏僻,但好在二房的人不多,是以也不算拥挤。

此时,二房的院子门半开着,门口却没有人。

婉仪出了空间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有婆子看到婉仪,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婉仪就让那婆子带自己去找六姑娘。

两人刚走到六姑娘的院子里,就听到一个小女孩儿在那里闹:“我不要你穿!我要娘亲穿!”

一个妇人压低声音哄劝着:“芳姐儿乖,娘亲有事情呢!”

婉仪推开了传出那个声音的房间,就见三岁的六姑娘,只穿着个肚兜,正站在床上闹脾气。

见婉仪突然闯进来,六姑娘回过神来,急忙缩到了被子里,蒙着头埋怨:“许妈妈,你怎么不关房门?”

婉仪笑着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六妹,我都看见了!你还躲?”

六姑娘拿开被子,红着脸嘟起了小嘴:“二姐,你好没礼貌,进来也不说一声!”

婉仪坐到她床边上检讨:“是二姐不对,二姐没礼貌。要不,我出去再重新进来一次?”

说完这话,婉仪起了身。

六姑娘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住她衣襟:“不用了,二姐!”她随即望向一旁的乳母:“许妈妈,快给我穿衣服!”

许妈妈边给六姑娘穿衣服,边跟婉仪解释:“咱们的六姑娘也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等许妈妈穿好衣服,婉仪亲自给六姑娘梳头。

六姑娘撅着小嘴,不住地提醒她:“二姐,你轻点儿!”

婉仪不好意思起来:“要不,还叫许妈妈给你梳吧?”

六姑娘倔强地回道:“不!我就要二姐梳!”

小丫头没有什么头饰,她因为年纪小,对此也不甚在意。

等她收拾好,立马就让人把她的玩具都拿出来,一一摆在婉仪面前:

“二姐,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你好多玩具呀!二姐那里什么都没有。”婉仪说的是真话,不过小丫头的玩具也不算多。

“那我让人把它们都送到你那里去!”

“你舍得吗?”

六姑娘想了想,拿起一个木人:“这是二哥送给我的,我不能给你,其余的……你拿去吧!”

小丫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小脸都涨得红红的,如同枝头上那熟透的桃子一般。

婉仪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到了不需要玩具的年龄了。”

“是吗?”小丫头想了想,又撅起了嘴:“可我看大姐那里,有好多漂亮的玩具呀!”

昨天,焦氏带她到杜芙那里去,就见杜芙那里有许多的新奇玩意儿,可是任她望眼欲穿,就是没有人理她。

“大姐的东西,都是祖母送的,那不是你我能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你就不要想了!”

婉仪捏了捏小丫头粉嘟嘟的脸颊,小丫头立即不满起来:“二姐!你干嘛老捏我?”

婉仪只好收回手,拿起了个布娃娃。

“我娘做的,你要喜欢,让我娘也做个,好不好?”

婉仪笑道:“二姐这么大,玩布娃娃会被人笑话的,只敢躲在这里跟你玩了。”

六姑娘闻言,连忙去关上了房门:“二姐,你放心玩吧,不会有人来的。”

有婆子敲门进来,送了许多吃食进来后,随即退了出去。

见有吃的,六姑娘忙把婉仪拉到桌子前面,让她先挑。

婉仪知道二房得些吃食也不容易,就故意骗小丫头:“二姐刚刚吃过东西才来的,已经吃不下了。”

小丫头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她望着那些吃食舔了舔嘴唇,就赌气背转过身子,不再看它们。

婉仪好笑地推了推她:“你去吃吧!没事的。”

“二姐不吃,我也不吃!”小丫头眼神异常坚决,说完却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婉仪见此,没有再劝,只是转过了话题。

她陪着六妹玩了一个时辰后,这才起身。

小丫头还拉住她:“二姐,你再陪我玩会儿吧?”

“不行啊!我是偷偷跑来的,要是再不回去,丫鬟们会急疯的!”

婉仪本想再捏捏小丫头的肉脸,想了想又转道摸了摸她的头。顺便将昨天傍晚,杜晚熙送的荷包,悄悄放在了小丫头梳妆台边的盒子里。

等她们打开房门后,就有婆子拿来一个布包,笑容满面:“二太太包了些水果,让二姑娘带回去吃。”

婉仪连忙摆手:“替我谢谢二婶!这些水果就不用了!”

说完这话,她直接跑出了院子。

秋叶和彩云正到处找婉仪,两人害怕挨罚,又不敢告诉人。

正当她们几乎绝望的时候,就见婉仪远远走来,立即喜极而泣。

而婉仪却反过来埋怨她们:“你们两个丫头躲哪偷懒去了?害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你们!”

两个丫鬟不敢责难主子,只好连连道歉,并表示以后绝不离开姑娘半步了!

婉仪这才收回怒容,回秋华院去了。

秋叶和彩云怕再跟丢了姑娘,直接寸步不离起来。

谁知她们才回到秋华院门口,就见付姨娘鬓发凌乱、衣衫不整地跪在那里,正跟门口的婆子,哭哭啼啼地诉说着什么。

那婆子一见到婉仪,就如同遇到救星一般,松开付姨娘,就跑了过来:

“二姑娘,您可回来了!您看付姨娘,以为您不见她,正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呢!”

付姨娘一见到婉仪,立即眼睛里放光。她冲着婉仪,就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了,仍不停下。

嘴里还不住地哀求着:“二姑娘,妾身给您跪下磕头,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付姨娘!你这是干什么?”婉仪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那婆子就边劝着,边又来扶付姨娘。

可是付姨娘既不起来,也不回答婉仪,只是执着地磕着头,反反复复地哀求着,让婉仪放过她们。

婉仪一股无名之火噌噌地直往上冒,她抬起脚就踢了过去。

柳絮见此忙去拉了婉仪一下,婉仪那脚就踢偏了,并未踢到姨娘身上。

见婉仪冷着眼望过来,柳絮忙低声解释:“姑娘!那是老爷的妾!是您庶母!”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要真一脚踢下去,就麻烦了!

钟妈妈也唬得变了脸色,也去拉付姨娘:“付姨娘!你魔魇了?跑到这里,吓唬我们姑娘做什么?”

第六十二章:捅破

本来伯府众人,都不喜欢她们姑娘。要是付姨娘磕死在这里,那她们姑娘,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付姨娘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美眸早已红肿起来:“二姑娘!妾身求您放过芙儿和宣儿吧?他们太可怜了!……”

“打住!”婉仪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望向一旁的秋叶:“还不快去请夫人过来?”

秋叶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付姨娘的本意是想着:婉仪只是一个小孩子,是以便先造势吓唬住她,再好到老夫人那里去倒打一耙。

谁知人家根本就不害怕,而且还让人去叫袁氏。

付姨娘一下子就慌了神,起身就去拦秋叶。

婉仪毫不迟疑地伸出脚,一下子绊倒了她。

一旁的钟妈妈:“……?”

柳絮:“……?”

还是让姑娘成功地,给了付姨娘一个教训啊!

旁人倒没注意到婉仪的脚,还以为是付姨娘不小心摔倒的,急忙上前扶起了她。

付姨娘再次跪倒在婉仪脚边,婉仪嫌弃地后退几步,这才道:“阿萝,去搬个杌子来我坐!”

也不知袁氏几时才能来,是以,婉仪觉得还不如,坐下来等袁氏来。

付姨娘依旧跪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哀劝婉仪:“二姑娘,其实不用麻烦夫人的。”

婉仪望向一边,不搭理付姨娘,任她一个人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

付姨娘哭了一会儿,见婉仪没有反应,只好住了嘴。

一刻钟后,才见袁氏姗姗来迟。

一看到袁氏,婉仪立即起身跑过去,满脸的惊恐:“母亲!付姨娘疯了!跑到这里寻死觅活的,婉仪好害怕!”

见付姨娘狼狈地跪在那里,额头上青紫了一大片,还有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半边脸。

袁氏大惊:“付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付姨娘声音嘶哑地回:“妾身是来求二姑娘,饶过宣哥儿的。”

袁氏还未答话,一旁的婉仪不干了:“母亲,大哥不是嫡子吗?嫡子的事情不是归母亲管吗?姨娘什么时候,也可以越俎代庖的?”

付姨娘语噎。

袁氏听付姨娘提起杜晚宣,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晚,看到几袋子活蛇的画面。

说实话,那几袋子蛇可是成功地膈应住了她,害得她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做着蛇来了的噩梦。

并且只要听到什么声响,就会异常地敏感,生怕冷不丁,就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

“母亲!婉仪不知道,婉仪又怎么得罪大哥的,还请母亲告诉婉仪!”

婉仪的话,把袁氏拉回了现实里。

袁氏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口气,这才道:“没事!有你父亲在呢!”

她望向付姨娘,目露凶光:“付姨娘,你是庶母,庶母管起嫡子的事来,就是逾越了!”

就算是亲母子,规矩也是不允许的。

付姨娘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她连忙改口:“妾身是来给二姑娘请罪的,求二姑娘能原谅大姑娘那日,一时的糊涂!”

婉仪正色道:“付姨娘,你说来给杜芙请罪!事情都过去几天了,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就谈求原谅这回事。

杜芙差点儿害得我小命不保,我凭什么要原谅她?”

“可夫人已经惩罚她的呀!”

“母亲惩罚她是应该的!这与我原不原谅她是两回事!”

她不愿与付姨娘啰嗦,直接望向袁氏:“母亲,婉仪没有磨搓付姨娘,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

母亲,要是祖母问起付姨娘头上的伤,母亲可是要为婉仪做主啊!”

见婉仪如此温顺,袁氏不禁满意地安慰道:“别怕,有母亲在这里呢!”

想起老夫人平时最宠付姨娘,袁氏冷眸里就泛起了寒光:“付姨娘!他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如今事发,老爷教训他乃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要不满,大可以找老爷说理去!跑到这里来闹什么?”

虽然如此,可付姨娘不想宣哥儿的名节,受到什么污点,索性狡辩起来:

“夫人!您可不能跟老爷一样,偏信二姑娘的片面之词啊!宣哥儿那么老实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拿蛇去害二姑娘?这都是二姑娘捏造的呀!”

“嗞——!”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闻言,想起昨晚惊魂的一幕,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袁氏扫了她们一眼,众人立即噤若寒蝉起来。

这里,袁氏也无语起来:伯爷暗地里还派人叮嘱她,让她不要把此事,嚷得众人皆知的!这下好了,恐怕一个时辰后,大街上的人都会知道,荫宁伯府的姨娘,养了一双好儿女了吧?

婉仪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闻言拉了拉袁氏的袖袍:

“母亲,昨晚的蛇是大哥放的吗?母亲,婉仪没有招惹大哥,大哥为什么要害婉仪?他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能如此歹毒呢?”

婉仪一副可怜兮兮,又惊疑的样子。

袁氏拍了拍婉仪的手:“仪姐儿别怕,你父亲已经抽了他一顿,并让他跪祠堂去了。你就放心吧?”

“嗯!”婉仪破涕为笑:“还是父亲、母亲对婉仪最好了。”

袁氏望向付姨娘:“来人!送付姨娘回去!为了避免她再来骚扰二姑娘,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付姨娘不准离开院子半步!”

付姨娘惊讶抬头:这是把她禁足了?不行!她还没有去老夫人那里,告杜婉仪这个小贱人呢!

“不!夫人您不能这样对妾身!妾身是冤枉的!”

袁氏懒得跟她废话,只是一招手,就有两个婆子上前道:“付姨娘,请吧?”

“不!妾身要见老夫人!”付姨娘爬起来就跑:要是见不到老夫人,刚刚不是白自残了吗?

婉仪急忙在后面喊:“付姨娘疯了!快拦住她,别让她惊扰了老夫人!”

钟妈妈跑得最快,她几步上前,拉住了付姨娘。

结果因为用力过猛,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这下,付姨娘不但摔得七晕八素的,而且手上脸上都擦破了皮。

最后,付姨娘还是被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见付姨娘离开,袁氏叮嘱了众人几句,随即也离开了秋华院。

这里,婉仪怕老夫人送来的两个丫鬟,去找老夫人告状。

干脆拿出一团乱七八糟的绣线,让两个丫鬟拆解去了。

她又打发柳絮,让她悄悄去看看:杜晚宣到底有没有跪祠堂?

第六十三章:上学

原来,杜晚宣因气不过杜芙因婉仪受伤,就打发了京城里的一帮乞丐,为他抓了不少的蛇。

又加上昨天在松鹤堂里的事情,过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婉仪的暗亏。

是以干脆趁着天黑,杜晚宣让人将那些蛇,都倒进了秋华院里。

杜鹏辉和袁氏一查,就查到了杜晚宣头上。

杜晚宣见事情暴露,认错态度特别好,说是自己因嫉妒,才一时糊涂,想吓一吓婉仪的!

气愤过后的杜鹏辉这才惊觉,自己这个长子,真是蠢到家了。

要不是他弄那么多的蛇,也不会让婉仪起疑的。

杜鹏辉亲自拿鞭子把杜晚宣抽了一顿,随即就让他跪祠堂去了。

到底是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儿子,杜鹏辉惩罚杜晚宣的同时,还不忘叮嘱身边人和袁氏:切勿走漏风声,以免影响到杜晚宣的名声。

哪知此事,现在还是让付姨娘捅了出来。

而付姨娘能得到消息,纯粹是袁氏身边有她的眼线。

得知缘由的老夫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也懒得搭理付姨娘,管她禁不禁足了!

杜鹏辉这天在外面应酬,晚饭后方回。

他刚下马车,就见到有人冲着他马车,指指点点的,看那神情,还带着几分不屑。

杜鹏辉好奇起来,就让随身小厮邢大,暗暗前去打听一番,自己则进了伯府。

刚进门,就听到两个家丁,正在那里哀叹着什么,一见到杜鹏辉,那两个家丁做贼心虚般地,慌忙垂手站在了一边。

杜鹏辉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很快,邢大就回转来。

见四周无人,这才将打听来的话,告诉了杜鹏辉。

“什么?宣哥儿的事情,是谁走漏了消息?”

杜鹏辉很吃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二弟!你为什么,要将宣哥儿的事情说出去?”

一见到杜鹏光,杜鹏辉就沉着脸,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起了他。

因为大哥没回来,是以杜鹏光还在门房里。

见他如此问,杜鹏光苦笑一声:“大哥,宣哥儿的事情,我还是傍晚才知道的。你那好表妹突然发疯,在仪姐儿院门口大吵大闹的,当着大嫂和一干下人的面,自己把这件事情嚷出来的!”

“你!”杜鹏辉被噎,他本想拿出大哥的派头来,可是自己刚刚又理亏在先,只好不与他一般计较。

只是道:“那为什么话语传得这么快?”

这才多长时间?都传到外面去了。

“人不走路话走路呀!我又有什么办法?”

见杜鹏辉不做声,杜鹏光继续道:“大哥,外面都在传,说大哥和母亲的下一步,就是闷声不响地让仪姐儿消失呢!”

“这又是谁乱嚼的舌根?”杜鹏辉火起,直接将一只细瓷美人瓶扫到了地上。

那瓷瓶落到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杜鹏辉如雷般的也怒吼随之响起:“给我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卑鄙?竟然敢如此埋汰我们伯府?”

杜鹏光规矩地应了一声:“是!”

因着这流言,杜鹏辉连后院都没有去,直接回了书房。

不一会儿,他又派人到秋华院,告诉婉仪,让她明天上学去。

面对来人,婉仪老实地应承了下来。

前几天请的教导嬷嬷,已经离开了伯府。

伯府的家学在伯府旁边,男一处、女一处。方便伯府和族中子女入学。

杜二姑娘没送到庄子上的时候,就和杜芙一起,在这里读书。

第二天早上,婉仪去族学里应了个卯,就跟先生说自己肚子疼,提前离开了族学,连跟来的两个丫鬟都没惊动。

她出了族学的门后,就从空间里走出了伯府,随即换上一副男子打扮,这才出了空间,去了将军府。

等从将军府回来后,婉仪才在学堂外面,将两个丫鬟叫了回去。

下午,婉仪终于去上了半天的家学。

女孩子上学,不过是学那些《女训》、《女戒》之类的。

婉仪听了一会儿就哈欠连天的。

好在那女先生也教琴棋书画,这才让婉仪打起了精神。

改天上午,婉仪上了半天学后。

下午,她干脆一支迷魂香,将两个丫鬟迷昏在了房间里,这才又溜去了将军府。

她觉得,中午比上午的时间长一些,而且中午完全可以,以太阳晒为借口,逃避上学。

反正女孩子家家的,上不上学,那女先生也不会说什么。

而家学里的先生,也默许了每天只上半天学的婉仪。

至于秋华院里的人,都没有发觉婉仪的异常。

还以为她贪玩,又性情古怪,是以根本就没有怀疑她的异常。

而她用于遮掩的刺绣,她则让阿沐代替她做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伯府外面,婉仪竟然遇到了,偷偷溜出来玩的杜晚熙。

“好哇,二姐!你不上学,居然溜到外面来玩?”杜晚熙一副抓包的样子。

“你不是也没上学吗?”婉仪学起杜晚熙的样子来。

“哼!”杜晚熙擦擦鼻子:“先生总让我看书,又不讲解,我不懂!反正逃学,又没人管我的!”

说到此,他再次看了看婉仪,眼睛里满是同情:“二姐,你也跟我一样吗?”

“才不是呢!”婉仪撇撇嘴,随口说了一句:

“二弟,走!跟二姐一起去玩!”

杜晚熙立马道:“走就走!”

婉仪租了一辆马车,杜晚熙突然紧张起来:“二姐,我们要去哪里?”

婉仪翻了翻上眼皮子:“我就不怕,你怕了?”

杜晚熙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闷声上了马车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二姐,我出来没带银子。”

婉仪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给你!”

杜晚熙摸了摸荷包,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你哪来的银子?”

“杜芙那天害我,过后祖母为了堵我的嘴,送了二十两银子,所以你二姐我,暂时是不差银子的。”

“这么多呀!”杜晚熙有些惊讶,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老夫人出手,能有如此大方的。

婉仪闻言收起笑容,蹙了蹙眉头:“羡慕什么?难道我的命只值二十两银子吗?”

“二姐,你别在意!”杜晚熙眨了眨眼,认真地劝道:“祖母现在是偏心,将来她一定会后悔的!”

第六十四章:一根筋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四章:一根筋“嗯!”婉仪懒待说话,只是闭目养起神来。

到了沈将军府门前,下了车后,杜晚熙忙拿出荷包,准备付车资,就见婉仪早已掏出银子,递给了车夫。

一身男装的沈茹兰,已经等候在将军府门前。

婉仪冲着沈茹兰歉意地笑了笑:“沈三公子不介意我带人来吧?

沈茹兰抿了抿嘴,摆摆手:“没事!”

杜晚熙在一旁不解地提醒婉仪:“二姐,她是女孩子呀?”

婉仪望着他蹙眉:“你看我现在一身男装,所以你得喊我二哥,记住了吗?”

她说完,不再厉害杜晚熙,只是牵过沈茹兰的手,和她一起朝着里面走去。

今天,沈将军居然出现在了演武场上,看大家练枪法,时不时还指点一二。

对于杜家姐弟俩两张陌生的面孔,老将军只是瞬了瞬,就直接越过了他们。

只因为他有健忘症,是以是记不住,每天到这里来的人面孔的。

片刻后,沈老将军回头,见沈茹兰没站在原地,顿时大吼:“站好!不许交头接耳!”

众人到底是孩子心性,没有什么责任感,练了一会儿,就都各玩各的去了。

只有杜晚熙一个人在那里,练得气喘吁吁的,也不肯歇息一下。

半个时辰后,杜晚熙就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他毫不在意。

秦明朗问婉仪:“杜二,你带来的该不会是傻子吧!”

婉仪不满地撇撇嘴:“人家小孩子,一时头脑发热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回去的时候,杜晚熙问沈茹兰:“我…我明天还能不能来这里?”

“随便!不过你出了什么事,我将军府可不负责的!”

“好!多谢沈三姑……公子了!”杜晚熙喜得不得了。

回伯府的马车上,杜晚熙约婉仪:“二姐,咱们明天还来吧?”

婉仪摇头:“我累了!明天要休息一天,你一个人来吧!

再说咱们两个人一起出伯府,要是被人抓到就惨了!”

“那好吧!”杜晚熙悻悻坐回了原处。

此时的他一身天青长衫,坐在这狭小的马车里,一股子汗味随即就弥漫在了车厢里。

他却不觉。

婉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这才提醒他:“你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可别出卖了我!另外,要是让祖母知道,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去将军府的。”

“为什么?”杜晚熙用粘糊糊的衣衫擦了把脸。

婉仪撇撇嘴:“祖母连我这个正经嫡孙女都可以打压,何况是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子?”

“我…?”杜晚熙涨红了脸,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下车的时候,婉仪再次叮嘱杜晚熙:“明天不用等我了!”

说完这话,她直接朝着伯府后门走去。

杜晚熙害怕别人说闲话,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溜回了伯府。

婉仪原本想哄一哄杜晚熙,谁知第二天上午,婉仪没有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只好中午又去了学堂。

是以这天,婉仪没有去将军府。

她改天再去的时候,就听沈茹兰跟她“抱怨”:“杜二!你这个弟弟是不是脑袋里,只有一根筋?昨天居然在这里规矩地练了一天!衣服都换了好几套!他该不会是以为,这里还能有出头之日吧?”

婉仪不解地摇摇头,随即笑着应道:“没事!你们别搭理他就是了!”

杜晚熙见到婉仪来,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就又跑去练臂力去了。

五月里的京城,一天热似一天。

焦氏记挂着婉仪,又害怕别人说闲话,自己不好出面,就让杜晚熙悄悄地给婉仪,送了几次清凉降暑的清露,还有水果、熏香之类的东西。

盛情难却,婉仪只好接了下来。

杜晚熙照例每天都去将军府,而婉仪对此,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不是她懒怠,而是除了难摆脱丫鬟婆子们外,有时的太阳烈得她都不想出门。

不过不去将军府的时候,她就躲在空间里练习。

夏天里的空间异常凉爽,而且没有蚊虫袭扰,确实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那天中午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等雨一停,空气就又变得凉爽起来。

婉仪见此,心血来潮般地又溜去了将军府。

谁知沈茹兰正在午休。

婉仪只好坐在空荡荡的演武场上,看着沈将军教杜晚熙射箭!

杜晚熙练得满头大汗的,可是依然学得很认真。

可是沈老将军的注意力却有限,他教了一会儿,就站到了一边。

再一扭头,见场地边还坐着个少年,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还不过来训练?坐在那里干什么?”

婉仪吓得,起身就逃离了这里。

她刚出演武场不远,就遇到了一身玄衣的沈茹兰。

“杜二,怎么一来就要走?”

婉仪冲着沈茹兰抱了抱拳,这才道:“沈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我是被吓出来的。”

“哈哈哈——!”沈茹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听说祖父当年威名,能治小儿夜啼!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婉仪往前走了几步,拉了拉沈茹兰:“走!咱骑马去!”

现在的婉仪,骑着马已经能来去自如了。

等沈茹兰和婉仪牵马,来到演武场上的时候。

就见到沈将军,已经靠在一旁的竹椅上睡着了。

他曾经的暗卫黑影,正在教杜晚熙练枪。

婉仪问沈茹兰:“咱们在这里骑马,不会吵到老将军吧?”

沈茹兰摇头:“没事!在这里,我祖父是不嫌吵的!”

今天的演武场上,除了婉仪和杜晚熙外,暂时还没有别人过来。

是以两人在演武场上,遛起马来分外顺溜。

一刻钟后,就见秦明朗和谢昭林竟然也来了。

两人俱都一身月白缎衫,手里还悠哉悠哉地摇着把,描着山水扇面的象牙扇。

沈将军正好醒来,一见到秦明朗就两眼放光:

“老伙计!你来了?”

秦明朗忙收起扇子,规矩地道:“沈老将军,我是明朗啊!”

“哦,是秦家小东西!”沈老将军想了想,突然双眼放光:“小东西,过来!陪你沈爷爷练枪!”

秦明朗以手抚额,做痛苦状。

一旁的谢昭林笑着推了推他:“别如此样子!这是我舅祖父特意栽培你!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没想到,他话音才落,沈老将军就冲着他横眉怒目起来:“还不过来练枪!偷懒做什么?”

写在上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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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好欺负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五章:好欺负谢昭林苦着一张脸:“舅祖父!“

他转了转眼珠子,随即一指秦明朗:”我是陪着他过来的,是他的小厮!”

“哦?那你就不用练了!”沈老将军点点头,又有些茫然起来。

秦明朗见此,也同样厚着脸皮回:“沈老将军,我也是小厮!”

“你也是小厮啊?”沈老将军挠挠头,这次是真的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转移了注意力,去指点杜晚熙练枪法去了。

虽然沈老将军糊涂,可是使起刀枪来,却毫不迷糊,教起杜晚熙来,也是耐心细致的。

见沈老将军不再纠结他们,秦明朗和谢昭林,就都争先恐后地去与婉仪打招呼。

“杜婉仪,你来了!”

“杜婉仪,咱们来比赛骑马,如何?”

婉仪闻言,从马上下来,提议道:“咱们还是去练剑吧?”

她觉得只有一身武艺,才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武功?”秦明朗皱眉。

婉仪不搭理他,只是冲着谢昭林道:“谢大哥!”

又看了一眼沈茹兰:“沈三,咱们去练武,好不好?”

沈茹兰点头:“好!”

这黑影三四十岁的年龄,拳脚功夫却一点儿都没有荒废。

再说有沈茹兰在这里,是以黑影教起他们来,可以说是尽职尽责的。

直到傍晚,众人才离开沈府。

谢昭林提议:“婉仪,我送你回去吧?”

婉仪忙摆手拒绝:“我跟我弟弟一起回去,就是了。”

谢昭林见此,不好再坚持。

这一次,婉仪照例没有跟杜晚熙,同乘一辆马车,而是单独雇了一辆马车回去了。

现在,婉仪空间里的果树,不受季节影响,都挂上了果子。

蔬菜早就能采摘了,庄稼也已经抽了穗。

阿沐还在里面养了一些鱼,

养了几只鸡鸭。

是以,空间里可以保证,阿沐和方神医的自给自足了。

而秋华院里花草,由于阳光太烈,又加上干旱,存活下来的并不多。

看着大雨过后,依然没有什么生机的秋华院,婉仪正感叹着,就见老夫人派人过来,叫她过去吃晚饭。

老夫人每隔几天,就会在松鹤堂里,摆一次家宴。

不过,她平时极少让人叫上婉仪。也不知今日,老夫人抽的是哪门子的筋?

等婉仪来到松鹤堂里的时候,众人已经都来得差不多了。

袁氏抱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八姑娘。

封氏却没带七姑娘来,只是带了三姑娘,以及两个庶女、两个庶子来。

六姑娘一见婉仪,就跑过来打招呼:“二姐、二姐!”

五姑娘也凑上前来,还没说话,就听封氏斥道:“五姐儿站好!乱跑什么?”

五姑娘闻言,只好悻悻地站回了封氏旁边,只是拿眼悄悄扫了婉仪一眼,就低下了头。

婉仪知道自己不讨喜,与众人打过招呼后,就去逗弄八姑娘去了。

八姑娘被婉仪逗得咯咯直笑,袁氏却皱眉不悦起来:“仪姐儿!不能这样逗妹妹的,你这样逗,会让她笑成结巴的。”

见袁氏如此说,婉仪只好规矩地站在了一边,心里不明白,袁氏今天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很快,杜鹏辉带着杜晚宣也来了。

看到婉仪,杜晚宣目光有些躲闪。

他走到袁氏面前,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母亲好!八妹好!”

“宣哥儿来了!”袁氏嘴里应着,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不屑。

“嗯!”杜晚宣应了一声,抿了抿嘴,这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婉仪一眼,随即跟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婉仪跟杜鹏辉打了一声招呼后,随即望向袁氏:“母亲,您不是说那天的事情,父亲处理好了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婉仪连他,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听到?

而且母亲您看,大哥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是不是还记恨着我?”

说到此,她直接靠近袁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母亲,我害怕!大哥会不会继续报复我?”

“别怕!有父亲、母亲在,你大哥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袁氏把孩子交到杜鹏辉手里后,拍了拍婉仪的肩,以示安慰。

一旁的杜鹏辉,忙尴尬地替杜晚宣解围:“他身为男儿,不好到这后宅中来,你就不要怪他了。”

“是,我听父亲的!”婉仪抬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杜鹏辉:“谁让我那么好欺负呢!”

杜鹏辉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一个不留神,手里的孩子差点儿就掉到了地上。

幸亏他反应过来,急忙重新抱住了孩子。

可小娃娃被父亲这么一折腾,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老夫人就是听着孩子的哭声,进来的:

“袁氏!你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哄?”

老夫人不耐烦地皱眉,说完了媳妇,又说起儿子来:

“你身为堂堂伯府的伯爷,却如同妇人般,抱着个孩子不撒手,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

杜鹏辉忙把孩子,递给了一旁的乳母,冲着老夫人笑道:

“母亲,八姐儿越来越乖巧可爱了。”

老夫人没有理会杜鹏辉,只是望向杜晚宣:“宣哥儿来了?有没有去看看芙儿和付姨娘?”

杜晚宣回:“还没有。”

“芙儿现在一天好似一天了!这几天都能柱着拐杖下地走路了。她前两天还说要来给我老婆子请安,我没让她来。”

说起杜芙,老夫人眉开眼笑起来。

除了一旁的丫鬟婆子外,没有一个人接话。

杜晚宣今天之所以没附和,不是因为长辈没做声,而是害怕父亲,不敢说话。

老夫人目光扫向婉仪的时候,转瞬就沉下脸来,冷哼了一声:

“仪姐儿,听说你这几天,上学不积极,还喜欢打瞌睡,可有此事?”

婉仪低眉顺眼回道:“祖母!先生说什么,婉仪都不懂。”

“不懂就更要学呀!”老夫人动起气来。

“是!可能是婉仪一年多没上学,对课业生疏了起来,婉仪以后一定会努力学的。”

“这才是好孩子,”见婉仪如此,老夫人的态度,也和缓了些:

“你是伯府的嫡女,琴棋书画都得样样精通,知道吗?”

“是!”婉仪从始至终,一副温顺地样子。

第六十六章:犯冲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六章:犯冲又叮嘱了婉仪几句后,老夫人这才回头,问起了杜晚宣的学业,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见祖母问起,杜晚宣连忙说了几件自己表现出众的事情,果然哄得老夫人更加欢喜了起来。

婉仪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是以,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见老夫人正高兴,杜鹏光上前两步,跟老夫人商量:

“母亲,熙哥儿一向不爱学习,反而特别喜欢舞刀弄枪的,儿子想让他去从武。”

没想到老夫人一听,就板下脸来:“伯府子孙都是从文的!而且又不需要熙哥儿光耀门楣的,叫他别想这些有的无的,只要安心在家里上学堂就行了。”

“母亲,”焦氏忍着不快,尽量放缓了语气:“以后分了家后,二爷和儿媳还指望熙哥儿养活呢,要是将来熙哥儿没有什么本事,他拿什么养活二爷和儿媳?”

“我还没死呢!你就提分家的事情,干什么?”老夫人气得把拐杖敲得咚咚响。

焦氏顿了顿,这才继续解释:“母亲,儿媳没有半点赌咒您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不能不说呀?”

“哼!”老夫人哼了一声:“老二家的,你别怪我老婆子说话不好听。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家的熙哥儿,不是干事情的料!我看你们就别操那份瞎心了。以后有宣哥儿在,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母亲!”焦氏正要说什么,就听老夫人摆手斥道:“好了,此事就到处为止吧!你们要有孝心,还想我老婆子多活几年,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

见气氛陷入尴尬,一旁的魏婆子,忙招呼大家准备吃饭。

大家这才坐到了桌子边上。

六姑娘杜婉芳照例,把婉仪拉到身边坐下。

焦氏则起身,置换了两碗好菜,在女儿面前。

惹得老夫人又板起了脸。

得亏封氏嘴甜,一会儿就哄得老夫人又喜笑颜开起来。老夫人一高兴,不觉就多吃了一碗饭。

没想到,老夫人因为吃撑了,半夜身体就不受用起来,第二天就病了。

可她不愿说是因为贪嘴,只说自己前几天就这样了,一定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杜芙也说:她做了几次老夫人被猛虎追的噩梦,吓得她都不敢合上眼睛。

是以,她不顾婆子的劝说,执意要留在老夫人身边伺疾,说这样才会心安。

袁氏见此,只好替老夫人请来了道婆。

那道婆掐算一番后,就说是属虎八月生的血亲,冲撞了老夫人。

婉仪这才知道:老夫人属虎的血亲里,只有杜二姑娘和杜芙;而杜芙是七月尾出生,而杜二姑娘正是八月头的生辰。

道婆说:为了让老夫人赶快好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犯冲之人送走。

老夫人一向惜命,闻言就立即督促袁氏,命她尽快将婉仪送走。

她自己则缩在松鹤堂里,除了袁氏和付姨娘外,再不见任何人。

当下,袁氏把婉仪叫到牡丹院,将老夫人的决定告诉了她,并拍了拍她的手,仿佛还有些不舍:

“仪姐儿,不是母亲不容你,实在是……你祖母的身体要紧!母亲也不能忤逆祖母呀!”

婉仪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尽量装作无事的样子:“母亲,婉仪知道母亲不舍得婉仪,可是祖母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婉仪听从母亲的安排。”

“真是好孩子!”袁氏嘴里夸着,幽深的眼眸里,却不见半点温度。

出了牡丹院,婉仪去松鹤堂与老夫人辞行,顺便想看看老夫人对嫡亲孙女的的心,到底有多硬?

老夫人却不见她,只是让魏婆子传话:“仪姐儿到了翠竹庵后,一定要替祖母虔心礼佛,等祖母病好后,就接你回来!”

婉仪淡淡答应了一声:“是!”

随即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

翠竹庵在城外,有专门供休憩、小住的后院,是京城贵夫人和姑娘们祈福、礼佛的一个好去处。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婉仪马上就走,竟是连杜鹏辉也不通知了。

是以婉仪,根本就来不及准备什么。

好在她秋华院里几乎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婉仪问她的四个贴身丫鬟,谁愿意跟过去:

“反正奖赏是没有的,吃苦是一定的。”

她觉得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的。免得几个丫鬟们一开始想入非非,最后真相了又怨愤满天的。

再说以老夫人和袁氏的作风,她们是不可能,给婉仪什么补偿的。

秋叶和彩云一听,就都找借口拒绝。

柳絮则站在那里,跟从前一样恭敬地回了一句:“婢子愿听姑娘吩咐!”

阿萝双手叉腰,气愤地骂了几个丫鬟几句后,随即望向婉仪,小脸如同天边的晚霞:“姑娘!婢子愿意陪您过去!”

婉仪想着阿萝的父母,内心里此时一定是不舍的。

再说她们从庄子上回来,还不到两个月呢!

是以,婉仪只好望向柳絮:“柳絮,你跟我走吧!”

“是!”柳絮面色如同刚才一般,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阿萝还想跟去:“姑娘!柳絮姐姐性子沉闷,又不会安慰人。姑娘带她去,一定会寂寞无聊的!”

“阿萝讨打!”婉仪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这次是去给老夫人祈福,不是去玩的,有柳絮就够了。你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替我守好秋华院就是了!”

阿萝还要说什么,可婉仪已经催着她,去帮着柳絮收拾东西去了。

好在这是夏天,衣物不需要带多少。

柳絮也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婉仪出了秋华院。

钟妈妈过来,面上带着几分不舍:“姑娘,您安心地在庵里给老夫人祈福,老奴过两天去看您。”

“不用了!”婉仪弯弯嘴角,谢绝了她的好意。

“都怪老身这把老骨头,不中意了,要不也陪姑娘去了!”

钟妈妈说着,作势锤了几下自己的腰背。

“钟妈妈,你好好养病吧!我有两位嬷嬷和柳絮就行了!”

自从从庄子上回来后,钟妈妈就称起了病,平时极少到婉仪跟前来服侍。

是以婉仪此时,也懒待管她是否真的不适,只是勾勾嘴角,带着柳絮来到了伯府外面。

第六十七章:翠竹庵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七章:翠竹庵伯府的马车已经套好,在渐渐西斜的阳光照射下,那马车就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色。

看到此,婉仪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她笑得没心没肺的。

一旁钟妈妈的心,却如同石牛入泥般地往下沉去:她们姑娘此时,该不会是又急疯了吧?

被乳母暂时担心着的姑娘,却半点也感受不到旁人的心情,只是大踏步,毫不迟疑地向着,靠前的那辆马车走去。

这次,伯府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婉仪和柳絮坐;另一辆则坐着两个婆子,以及一些行李衣物之类的东西。

上了马车坐好后,婉仪歉意地看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柳絮:

“对不起柳絮,连累你以后要跟着我受苦了!”

柳絮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婉仪的额头。

这才尴尬地收回手,抿了抿唇:“姑娘,您是主子,不能跟下人客气的,这于理不合。”

“好吧!”婉仪叹息一声,随即闭目养起神来。

而柳絮则把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了一条细细地缝,静静看着外面的热闹。

好半天,婉仪才睁开眼睛,问柳絮:“柳絮,你为什么一直呆在秋华院里?”

据她所知,自从知道二姑娘要回来后,分到秋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就都是受到排挤的,或者是没有关系的人。

像柳絮这样毫无怨言流出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柳絮回头望着婉仪笑了笑:“因为我一开始,就是在秋华院里呀!”

她丢开帘子,重新做好,这才问道:“姑娘,您口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

“哪里来的东西?”婉仪记得,她们走的时候,并没有人送过她们东西。

而且秋华院里,除了每日三餐外,几乎没有糕点水果,那样的零食送来。

柳絮打开一旁的布包,拿出一个桃子削好皮,递给婉仪:“阿萝给的!”

那桃子又甜又脆的,婉仪让柳絮也拿了一个,她边吃边问柳絮:“阿萝哪来的桃子?”

“她说是姑娘给的,她舍不得吃,就给婢子了。”

“这傻丫头,给她吃的,她还舍不得!”婉仪无奈地摇摇头。

这桃子还是她从袁氏那里顺来的,一直放在空间里。

方神医说他不喜欢吃水果,不知道为什么,阿沐见方神医不吃,她也不吃。

婉仪见劝不动他们,只好每次拿出几个给阿萝,以免糟蹋了。

“姑娘!桃子不是早就下市了吗?您哪来的桃子?”

“没有哇!”婉仪用哄阿萝的话,哄柳絮:“我抓住了一个婆子的把柄,这是那婆子孝敬我的。”

柳絮默了默,这才道:“姑娘,婢子不是阿萝。”

是以,您那些话,只能骗骗阿萝罢了。

好在柳絮很快又说了一句:“不过,要是姑娘不想说,婢子不问就是了。”

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像姑娘这样的姑娘,即使真抓住了婆子的把柄,可是又有什么威慑力,能震慑住对方?

柳絮安静地坐在那里,仔细地咀嚼着桃肉。

婉仪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柳絮,这府上,有没有人欺负你?”

她知道柳絮是孤儿,而且是父母过世后,她才来的秋华院。

柳絮抬起头笑了笑:“婢子在秋华院里,算是老人了,现在又提升为了大丫鬟,是以,并没有人为难奴婢。”

刚进秋华院里的时候,柳絮才七岁,而且又是大病一场之后。

那个时候的她,在秋华院里,做着力所能及的粗活。

虽然安静、虽然认命,可是还是有不少人欺负她、虐待她。

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她,就说出了一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石破天惊的话:

“咱们同为为奴为婢的,上有主子磨搓,不把咱们当人看待,就已经很悲哀了!为什么身为奴婢,还要为难同为奴婢的人呢?

难道身为下等人,一定要过得如同牲畜一般,自相残杀,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吗?”

柳絮这话成功地招来了,管事嬷嬷的一顿毒打。

不过从那之后,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至少没有谁,再动辄就拿她出气了。

并且她的那番话,也被几个知晓的人,死死瞒了下来。

是以柳絮才能平安长大,要不然不被主子打死,也得发卖了。

能有如此想法的丫鬟,这还了得?

婉仪坐着无聊,跟柳絮无话找话:“柳絮,你觉得伯府里的哪个主子最好?”

柳絮望向婉仪,婉仪急忙提醒她:“不许说我!”

柳絮抿嘴露出一个笑容,这才道:“姑娘,您知道婢子,为什么呆在秋华院里,不走吗?”

“为什么?”

“因为姑娘的生母,对婢子的父母有恩,又对婢子有恩,等婢子病一好,就求着温夫人,到姑娘所在的秋华院里来了。”

那个时候,柳絮的父母因为痨病而死,年幼又孤苦无依的柳絮也染上了重病。

正好那个时候,杜二姑娘的生母温氏,还是当家主母。

她拿出银子,安排人安葬了柳絮父母,又让人为柳絮请医医治,这才有了如今的柳絮。

是以,柳絮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这才成了阿萝外,唯一一个虽在秋华院里呆着,却从来不唠叨姑娘半句不是的下人。

夕阳慢慢隐下山去,两辆简朴的马车,在晚霞的映照下,落寞地往山路上驶去。

翠竹庵坐落在城外一处幽静的山上,因为整座庵都在翠竹的环绕之中,故名翠竹庵。

它本是前朝亡国公主所修建,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在京城内外久负盛名,香火一直都很鼎盛。

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的时候,婉仪和柳絮终于赶到了庵里。

她们刚到翠竹庵里,就有身穿淄衣的尼姑迎过来:

“是伯府的姑娘吧?小施主,厢房已经备好了,请跟贫尼来!”

那名叫妙真的尼姑,把婉仪她们带到了庵里的后院,并指了一间朝南的厢房给她们。

这些厢房是专为香客们准备的,与众尼姑们不住在一处。

“要什么,告诉贫尼一声就行了!”妙真语气和善。

第六十八章:自求佛祖庇护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八章:自求佛祖庇护看来,是有人已经先来这里打理过了!婉仪这么想着,随即再次感谢了妙真,和庵里师父们的好意。

两个婆子住在隔壁,柳絮本来是准备在婉仪床边打地铺的。

可是婉仪担心她,怕她受不得地上的潮气,让她去隔壁的房间里了。

反正这里厢房众多,因为天热,看来是没有什么住客了。

等安顿好,婉仪就带*着柳絮,去拜访了庵里的主持师太。

毕竟她也不知道,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住多久?

是以先跟人家主持打好关系,才能不遭人厌弃。

翠竹庵的现任主持,法号居慈师太,是一五六十岁,慈眉善目且德高望重的老人。

她对婉仪的的谦谦有礼,很是高兴:

“小施主安心住下就是了,你家人已经来打点过了!”

因为名气大,是以,常有官宦家的女眷来此礼佛,并且有的还一住就是半个月的。

是以,居慈师太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这么小的姑娘,长期吃素,能坚持得住吗?

居慈师太有些疑惑,可是并没有说什么。

眼前的小姑娘,眼睛明亮,笑容可掬,实在是令人想与之亲近呢。

居慈师太这样想着,不禁与婉仪多说了几句话。

其间,婉仪还请居慈师太,借了两本经书给她。

待婉仪再次回到房间里后,就见妙真已经送来了晚膳:

一盘八宝豆腐,一盘清炒竹笋,一盘红烧茄子,一碗三鲜蘑菇汤,一碗香喷喷的梗米饭。

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谢谢妙真师父了!”婉仪道完谢后,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一旁的妙真有些晕乎:本以为这官家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看到这菜,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头。哪想到,眼前的女孩子,面上竟连半点不悦都没有!

看来,这小姑娘刚来,正新鲜好奇着呢!

妙真这样想着,随即告辞离去。

吃完晚饭后,婉仪拿出一本《心经》,给两个婆子抄:

“我刚刚许愿,要为祖母抄佛经祈福的。你们也帮忙抄抄吧?”

那两个婆子,一个姓古,是老夫人派来的婆子;一个是秋华院里的肖嬷嬷,原是牡丹院里的人。

虽然给了秋华院,但此人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婉仪收服不了她,索性装聋作哑起来。

听说是为了老夫人,两个婆子不敢违逆,忙点头接过了经书。

虽然她们识字不多,可是照抄经书还是可以的。

毕竟佛祖要的是真诚,可不会管那字迹如何。

婉仪望向柳絮:“柳絮,你也抄抄吧?”

“是!”柳絮应了下来。

“今天我要去转一转,明天也一起抄。”婉仪说着起了身,带着柳絮往外走去。

因为是晚上,又加上天气的原因,这里除了婉仪主仆外,并没有其他香客留宿的。此时只有一众尼姑正在做晚课。

婉仪觉得没劲,转了转就回了房间。

因为离着竹林近,自从来了庵里后,那蝉声就没停过。

晚饭后,各种小动物的叫声,就更加此起彼伏起来。

两个婆子见婉仪回了房间,就都来抱怨:“姑娘,这里好吵,您晚上怎么睡得着呢?”

见两个婆子在那里絮叨,婉仪瞪她们一眼:“我们过来是为祖母祈福的,不是来享清福的!”

两个婆子只好点头附和:“是、是!姑娘说得是。”

婉仪拿起了一卷经书,看向她们:“两位嬷嬷,进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两个婆子连忙摇头。

“以后要是有不习惯的,就跟柳絮说。”

婉仪打开经书,放到了桌子上。

两个婆子互相对望一眼,眼里皆有些不屑:她们两个一大把年纪的人,有什么事情,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有用吗?

可是眼前的姑娘,坐在那里,虽然瘦弱,可是腰背却挺得笔直,且神态安然恬静,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两个婆子想说什么,见婉仪如此,话到嘴边,却全都咽了下去。

再说姑娘,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呢!

等两个婆子出去后,婉仪合上书本,长出了一口气。

柳絮进来,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婉仪递给了她一本《金刚经》:

“可以抄给你父母的,也可以为自己祈福的。”

柳絮接过经书,错愕抬头,就见婉仪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小声提醒:

“可别说是我说的。”

反正她是给不了这个丫鬟什么未来,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在佛前,替自己求求未来吧!

也许佛祖见她心诚,就答应了她呢?

这么想着,婉仪不禁开怀起来。

“有什么事情,就随时来找我,不可以憋在心里,知道吗?”

“嗯!”柳絮连忙点头,心里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等柳絮回了房间,婉仪熄了烛火后,就进入到了空间里。

此时,方神医和阿沐都没有休息。

方神医正在教阿沐医术。

看到婉仪来忙招手:“过来和阿沐一起学吧?”

婉仪连忙摇头:“我可不想拜师,也没有拜师礼,还有……我晕血!”

想想伤员那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就害怕!

她说完就要走,阿沐连忙拉住了她。

方神医笑道:“我今天教阿沐处理伤口,你可以在旁边看看,没事的。”

见方神医如此,婉仪只好留在了那里。

说实话,方神医教阿沐医术的时候,从不避讳婉仪,有时还会教婉仪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

方神医说只要婉仪愿意,他可以倾囊相授。

可婉仪觉得,人家学成此术也不容易的,自己不能不劳而获,是以从来就没有刻意,让方神医教授自己的。

第二天早上,当婉仪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妙真过来,笑着问道:“小施主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还好!”因为刚从空间里锻炼完出来,婉仪的面色红扑扑的:“妙真师父,我是不是起来晚了?”

妙真摇摇头:“小施主想几时起来都行,只是庵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定时的。”

“我知道了!”

婉仪弯弯眉眼,随即唤柳絮:“进来给我梳妆吧!”

梳洗完毕后,婉仪就跟着妙真去禅房做早课。

她让妙真教她诵读《往生咒》。

妙真不解:“小施主,这往生咒是念给逝者的。”

第六十九章:探望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九章:探望“我知道,”婉仪神情有些哀伤:

“我欠了个天大的恩情,可是却从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是以想在佛前为她忏悔一二。

希望她能早日过奈何桥,下辈子能托生在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家里,不再受今生之苦。”

“既然如此,小施主只要心诚,佛祖定会感应到,小施主的一片诚意的。”

妙真不再说话,只是重新洗手焚香,耐心地教婉仪起咒语来。

一刻钟后,妙真起身,婉仪这才跟着起了身。

早饭后,婉仪带着柳絮和两个婆子,在庵后竹林里走了走。

此时的竹林,正是青翠欲滴的时候。就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谁知她们才逛一会儿,就有个小尼姑过来,说有人找婉仪,婉仪只好先带着柳絮回了房间。

原来杜二姑娘生母温氏居然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包东西过来。

“我的仪姐儿,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温氏一见到婉仪,就落下泪来。

她的眼圈有些红肿,看来是来的路上,就已经哭过了。

婉仪握住伸到自己脸上的大手,笑着劝道:“娘!您不知道?这里不但清幽,而且庵里的饭菜又好吃,女儿可喜欢这里呢!”

她一句话未了,温氏的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

“娘,您别哭,您一哭女儿就会难过的。”

婉仪掏出丝帕,替温氏擦去了眼泪。

“好、好、好!娘不哭,你也别伤心难过。”

“嗯!”婉仪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氏看着女儿,总觉得看不够:“仪姐儿别怕!娘已经决定了,娘从今天起,就陪着你在这里住些时日再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氏的神情异常坚决。

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在房间里。

婉仪拍着温氏的手摇摇头:“娘!不用了,我在庄子上一年都呆过了,还怕这个庵堂不成?再说这里离城那么近,女儿要是不习惯,大可以回去,他们不敢把女儿怎么着的。”

温氏还以为婉仪是怕老夫人,怪罪她私见下堂母,有损名声。

忙忙保证起来:“仪姐儿别担心,我不会让伯府里的人,发现我也在这里的。”

“娘!”婉仪有些无可奈何:“真的不用了!您放心,女儿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温氏见此,只好不再坚持,只是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指给婉仪看。

“你二婶让人带话说,这里原本是老夫人派人来打理过了一遍,你二叔暗地里又派人来打理了一次。他们说让我不要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娘哪放得下这个心?非要来看看你才作罢。

再说你哪能总是麻烦你二叔呢?他们在伯府过的日子,也如同寄生虫般,也不知是从哪里挤出的钱帛打理这里?……”

温氏絮絮叨叨地唠叨着。

末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神情也凝重起来:“你二叔二婶暗地里跟娘还有联系的事情,你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

婉仪点点头,很想问问:当初把杜二姑娘,送到庄子上的那一年时间里,为何二叔和温氏都没有照管到她?要不然,她也不会病了那么长时间,而无人问津的。

不过此时,看着温氏一副悲切的样子,婉仪还是忍了下来。

古婆子和肖婆子提着食盒走进来,见温氏在这里,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起来:

“温氏!你怎么在这里?这…这要是让人瞧见,怎么得了?”

婉仪起身瞪向她们:“两位嬷嬷大惊小怪地干什么?我见我娘难道还有错了?”

肖婆子不敢言语,古婆子当下冷笑道:“姑娘!温氏犯了七出之条,姑娘是不能尊为母亲的!她也不配姑娘………!”

“啪——!”那婆子还没说完,婉仪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古婆子被打愣在了那里。

就听婉仪冷冷地警告她:“请你对我娘说话客气点儿!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温氏见此,忙阻止:“仪…二姑娘!古嬷嬷没说错!”

婉仪抢过话头,安慰道:“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怎么样,您永远都是婉仪的娘亲!”

她拥着温氏,一副小儿女态:“娘,您可不能不认婉仪呀?”

肖婆子上前两步:“温夫人,二姑娘的名声要紧,您可不能害二姑娘啊?”

婉仪啐了她一口:“不要你管!”

却见温氏拉了拉她,笑意里有几分无奈:“仪姐儿,肖嬷嬷没有说错。娘不能连累了你,娘还要看着我的仪姐儿找个好人家呀。”

说完这话,她随即望向两位嬷嬷,深深作了个揖:“仪姐儿从今往后,就拜托两位嬷嬷了!”

肖婆子后退两步,一副惶恐的样子,古婆子却生生受了那礼。

“娘?”婉仪不满的拉了拉温氏的衣襟。

温氏回头,望着她凄苦地笑了笑:“仪姐儿,娘走了!娘改天再来看你!”

婉仪还没说什么,就听肖婆子不满地回道:“温夫人,我看您还是别来了,让人发现了总归不好。”

“好!”温氏点点头,她再次拜托了两个婆子后,就又把婉仪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番后,这才转身离去。

婉仪推开阻拦她的肖婆子,执意跟在温氏后面,直到把她送出庵门,看着她下了山。

她正准备回返,就见有人一身皂衣,骑着一匹马过来了。

“姑娘,是伯爷来了!”柳絮先认出了来人。

待到那人下马上山,婉仪这才认出此人正是杜鹏辉。

看来他一定是刚刚下衙就赶了来,竟是连衣服都还没有换。

“仪姐儿!”

杜鹏辉老远就跟婉仪打招呼。

“父亲,您怎么来了?”

杜鹏辉毫不介意女儿,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只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仪姐儿,爹昨天真的不知道,你祖母要把你送走的。”

杜鹏辉面上满是歉意。

婉仪却笑了:“怎么,父亲要是知道,就会劝祖母留下我?”

杜鹏辉面上僵了僵,这才道:“仪姐儿,爹也不知道你的命理会跟祖母犯冲,其实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爹也无能为力呀。”

“那父亲,这么急忙忙地赶来,不会只是告诉婉仪这个吧?”

第七十章:带吃食过来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章:带吃食过来“当然不!”杜鹏辉摇摇头:“爹知道你心里委屈,你说你要什么,爹一定会补偿你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讨好的笑容里,是毫不做作的感情流露。

“女儿什么都不需要,”婉仪抿了抿嘴,福了福身:“请父亲放心,女儿在这里,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有嬷嬷柳絮她们,都对女儿很好的。”

少女面容明静、神情淡淡,好似一入庵门后,凡尘的一切就都与她无关了。

杜鹏辉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福寿的墨色袋子,递给婉仪。

“这里装了些碎银子,你要是哪天馋嘴了,就让丫鬟婆子们,偷偷到山下去替你买。”

“不用了!”婉仪摆摆手。

这银子袁氏肯定不知道,要不然杜鹏辉也不会独自前来了。

再说上次拿了他那么多的私房钱,这次再拿就不好意思了。

杜鹏辉却不管婉仪的反应,只是塞到了柳絮手里。

随即告诉婉仪:“要是还缺银子用,或者在庵里受了委屈,就让人回来告诉爹一声。”

“女儿知道了!”婉仪点了点头,半晌又说了一句:“父亲也要保重身体。”

毕竟,私房钱送出了,就又是泼出去的水,再怎么肉疼也收不回来了!

“爹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杜鹏辉说着,又望向一旁的柳絮,皱眉警告她:“你要不照顾好姑娘?回头看我不发卖了你的家人?”

柳絮抬头飞快地看了杜鹏辉一眼,又低下头去,老实地应了一声:“是!”

杜鹏辉以为自己,成功地吓住了这小丫鬟,不禁扬了扬眉毛。

随即又叮嘱了婉仪几句后,他这才放心地下山去了。

看着杜鹏辉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婉仪这才带着柳絮回了房间。

肖婆子和古婆子还等候在房门口。

看到婉仪,肖婆子打过招呼后,正要说什么,就见婉仪已经关上了房门。

随即又打开门,让柳絮端走了饭食,看来竟是连午饭也不吃了。

婉仪关起房门,在里面抄起了《金刚经》。

她是抄给杜二姑娘的。

刚刚见了温氏后,婉仪决定再抄几部经书,为温氏祈福。

至于老夫人?婉仪觉得自己,只要不在佛祖面前赌咒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了。

再说老夫人的性子再不改改,就是为她抄再多的经书,捐再多的功德,恐怕也消不了她的业障吧?

下午,趁着大家都在午睡,婉仪独自来到竹林里,把方神医和阿沐都带出了空间。

见到眼前的竹林,阿沐兴奋不已。

方神医就让婉仪拿出空间里的锄头,他挖了几棵竹子,移栽到了空间里。

又带着阿沐采了些草药,到空间里。

直到一个时辰后,婉仪才把他们送回了空间里。

晚饭后,婉仪拜过佛后,就又抄了会儿经书,这才自便去了。

这以后,婉仪有时抄抄佛经,有时带着柳絮到处转转,顺便让方神医和阿沐也出来转转。

日子过得也不算寂寞,倒比伯府自由了不少,至少不用晨昏定省。

那天上午,婉仪独自坐在房间里,正把玩着从空间里,捉出来的一只兔子,就听到柳絮在外面敲门。

她连忙收起兔子,将经书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让柳絮进来。

柳絮推门进来就告诉婉仪:“姑娘,前面有人找姑娘!”

“谁呀?”婉仪很好奇:该不会是温氏又来了吧?

等她带着柳絮来到前面,就见沈茹兰和秦明朗、杜晚熙都来了。

见到婉仪,秦明朗就撇嘴:“你不是一向脸皮厚,又如同面团子般的吗?怎么也逃脱不了被打发的命运?”

沈茹兰瞪了秦明朗一眼,随即就去牵婉仪的手:“杜二,你别理会秦明朗!他这种人一向口无遮拦的。”

婉仪弯弯嘴角:“没事,我这种人只要有吃有喝,哪里都是一样。”

再说这庵里,每天还送水果糕点,比伯府强多了,她都住得有点乐不思蜀了。

小姑娘身姿挺拔,眼生明媚,如同门外那一杆翠竹般,屹立与这世间。

杜晚熙道:“二姐,你住得习惯吗?我早些天就准备来看你了,可……。”

杜晚熙后面的话没有说,可是婉仪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走!去后面说话。”

谢昭林连忙摆手:“不行的,庵里有规定,男子是不能进入后堂的。”

“那?咱们就去庵外走一走!”

庵外,有供香客专门歇脚的凉亭。

婉仪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还算幽静的凉亭里。

沈茹兰叫丫鬟去马车上,把带来的吃食拿来。

随即把那些食盒,一一打开。

她竟然还带了只全聚德的酱肘子,一只好再来的烤鸭。

“杜二,你要是吃不完,就悄悄带回去晚上吃。”

婉仪摇头:“不行啊,庵里有规矩的,只要沾一点儿荤腥的吃食,也不能带进去的。”

“那是!咱可不能因为贪嘴,落了那些出家人的口舌,惹她们厌烦就麻烦了!”沈茹兰望着婉仪,同情地笑了笑。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你要是受不了庵里的素食,我隔天让人送一次肉食到这里,好不好?”

婉仪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了,长期茹素还更健康、更养生呢!”

“那倒是。”

见婉仪如此,沈茹兰只好不再坚持。

一旁的秦明朗就催婉仪:“你快吃吧,要是待会儿有人过来瞧见了,就麻烦了。”

他巴巴地瞅着那些吃食,咽了咽口水,随即飞快地撕下一个鸭翅后,立马闪到了一边。

沈茹兰气得不得了,刚想责问秦明朗,婉仪忙拦住了她。

“大家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婉仪招呼大家之后,随即撕下一个鸭腿,给了一旁的柳絮。

这才拿起一块骨头,慢慢地啃了起来。

沈茹兰和杜晚熙见此,也都一起吃了起来。

不过杜晚熙只吃了一块,就借口吃不下,不再吃了。

谢昭林看着身旁,如同翡翠般的竹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婉仪,这里真好!看得我都想住在这里了。”

沈茹兰却蹙起了眉头:“这翠竹庵四周都是草木竹林,恐怕蚊虫一定不少吧?”

第七十一章:怀疑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一章:怀疑“嗯!”婉仪点点头:“庵里的师父们,每天晚上用熏香习惯了,还不要紧!只是可怜了我的两位嬷嬷,几乎被庵里的熏香,熏出毛病来了。”

“你不要紧吧?”

两道关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茹兰看向谢昭林和秦明朗,突然想起什么般,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勾唇,望着他们笑了起来。

谢昭林和秦明朗,见沈茹兰笑得一脸奸邪,顿时都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竟是连眼前的美味,也借口不再吃了。

杜晚熙倒是没觉出什么,只是问婉仪:“我爹不是说,他派人给你们送了伯府里,专用的熏香来吗?”

婉仪却反问他:“咱们用的香,祖母和大夫人知道吗?”

杜晚熙低下头想了想,这才抬头道:“祖母和大伯娘一定忘了,我爹记得就行了。

二姐,你要在这里缺什么,打发人回家,告诉我爹一声就行了。他管着伯府外宅的事情,二姐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办到的。”

“哦。”婉仪望着杜晚熙眨眨眼:“这里的蚊虫都欺生,得用庵里独有的熏香才行。

不过,我从前在庄子上,得了几只好香,幸亏带来了,这才和柳絮免遭了那熏香的折磨。”

从方神医那里讨来的熏香,除了柳絮外,她可不敢给婆子用,就怕到时穿帮就完了。

不过依婉仪看,那两个婆子哪是被熏出来的病?分明就是想回伯府,而找的借口。

可是这事,哪是婉仪说了能算的?

其实说到底,也是怪那两个婆子傻,要是她们其中一个,能回伯府哭一哭,说不定老夫人或者袁氏一时心软,就接她们回去了呢?

想到这里,婉仪不觉叹息了一声。

沈茹兰见婉仪的样子,忙提议道:“杜二,要不你住到我那里去,如何?”

婉仪回过神来,笑道:“我这是来为祖母祈福的,哪能中途开溜?其实我对这里还是挺满意的。”

再说住在这里,对伯府眼不见心不烦的,正好可以修身养性。

沈茹兰撇撇嘴,不置可否。

就听秦明朗道:“杜婉仪,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秦明朗也说:“要不,让我妹妹每天都过来陪你,如何?”

婉仪忙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不用了!这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

她们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到了中午。

婉仪准备留他们,在这里吃了斋饭再走,可无奈杜晚熙怕两个婆子发现了他,执意要先走。

秦明朗和谢昭林表兄妹俩见此,只好一起走了。

临走的时候,杜晚熙拿出一个荷包,说要送给婉仪。婉仪谢绝了他的好意。

等他们都走后,柳絮好奇地问道:“姑娘,他们都是哪个府的?您跟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婉仪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道:“那个姓秦的公子是定安候府的,上次我被拐,就是他去报的官。后来父亲带我登门道谢,我就认识他们了。

今天他们也来上香,遇到了二弟,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约我们出来了。”

“哦!”柳絮点点头,识趣地不再追问。

婉仪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并不能让柳絮信服。

不过她也懒待解释,只是叮嘱她:“今天在这里,见二公子和几个外人的事情,你千万要保密,连肖嬷嬷和古嬷嬷也不要告诉。知道吗?”

柳絮忙点头:“婢子知道了。”

两人回到后院里后,就见后院里,竟然又住进三个华衣丽裳的丫鬟妇人来。

那其中的一个看似主子的妇人,看到婉仪,古怪地将她打量了几眼,也不说话,就径直回了房间。

婉仪问肖嬷嬷:“刚才个夫人,是哪个府的?”

“听说是城南徐府的家眷,也是来礼佛的。”

城南倒有几个徐府,有做官的,也有经商的。

肖嬷嬷刚刚跟徐家主仆,旁敲则击了半天,也没问出人家老爷是干什么的。是以也不清楚人家的底细。

晚饭后,婉仪带着柳絮走出了房门,就见那徐夫人独自走了出来。

“徐夫人,晚上好!”婉仪想着跟她做了邻居,还是搞好关系要紧,是以便先打了声招呼。

徐夫人轻佻地扫了婉仪一眼,随即扯着嘴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婉仪见徐夫人往前面去,忙跟上她的步伐:“徐夫人,您要到哪里去?”

徐夫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我就到处转转?”

见她开口说话,婉仪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站住了脚。

徐夫人还以为面前的女孩,终于有了自知之明,这才羞愧闷在那里的。

她不禁回头,给了婉仪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这徐夫人二十多岁的年龄,鬓上带着孔雀开屏金步摇,额上贴着凤尾花钿,耳边垂落一对精巧的翡翠耳坠;着一身百花戈地裙,面上罩着墨绿披肩。面容清丽,皮肤白皙,身材丰满不足。

走起路来,看着也不是那么自然……。

柳絮喊了几声姑娘,才让婉仪回过神来。

“姑娘,那徐夫人已经走得没影了,姑娘还看什么?”

“柳絮,你发没发觉?那徐夫人好似……!”婉仪欲言又止。

“好似什么?”柳絮一脸的不解。

婉仪看了看四周,这才凑近柳絮的耳边:“我感觉那徐夫人是个男子所扮。”

要是阿萝听到这话,定会跳起来反驳。

可是柳絮不同,她情绪从来就不轻易外露。

听到婉仪如此说,她偏头想了想,这才轻声道:“她除了声音有些粗外,婢子实在是看不出,她与别的女子不同的地方。”

虽然女子说话都是莺声细语的,可是也不乏身材壮实,声音粗犷的女子。

是以,这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行!你晚上不能一个人睡,得搬到我房间里来!”婉仪的语气不容拒绝。

她现在有空间在手,要真是遇到什么歹人,就将他扔到空间里去,送给两只呆狗玩儿。

柳絮抿了抿嘴,答应了下来。

婉仪转身就走,柳絮忙跟了上去:“姑娘!您不去找妙真师父了?”

“不去了!”婉仪连连摆手,经过徐夫人这一遭,她早已没有了跟妙真谈论佛经的兴趣。

第七十二章:出事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二章:出事回到房间里后,婉仪叫过肖婆子和古婆子,叮嘱她们,让她们睡觉关好房门。

两个婆子疑心到了别处,连忙回:“请姑娘放心,奴婢的耳朵灵敏着呢!不会耽误了姑娘晚上传唤的。”

婉仪跟她们话不投机,想着即使真有淫贼,人家也不会对两个半老婆子下手的,是以懒得再跟她们废话。

又闲聊了几句,就让她们自便去了。

临睡的时候,婉仪叮嘱柳絮,让她起夜的时候,一定要叫醒自己。

柳絮安慰她:“姑娘,这翠竹庵很安全的,从建立到现在,还没听说过有谁,在这庵里出事的?”

“你怎么知道?”婉仪扬眉,以她前世的所见所闻来看:

“这是京城内外有名的庵堂,连天子家眷都会来祈福的地方。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岂不扫了皇家的脸面?是以这里即使真有事,也会被庵里的主持给压下来的。”

柳絮却不认可姑娘的话:“这有什么?只要庵里的出家人,不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将安全责任做到位,就是香客出再大的事情,也不算扫皇家的脸面呀。”

“好了,我说不过你,你还是去睡吧!”婉仪笑着轻轻推了柳絮一下。

柳絮看了看香炉里的熏香,这才回到了竹塌上。

一夜无话。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晚上的大雨。

第二天早上,雨就停了。

早饭后,婉仪正准备,到庵后的竹林里去走走。

谁知,就听到庵里吵吵嚷嚷了起来。

原来一名叫妙颜的姑子,昨晚上自缢了。

她死的时候,不但衣衫凌乱,还用一块白布遮住了脸。

看她那样子,是生前遭受了凌辱,这才选择上掉自杀的。并且一定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佛祖,这才用布遮住面目的。

主持师太很快命人,去请官差过来,顺便关了庵里的庵门。

随即坐在一旁,给妙颜超起度来。

见她们如此,婉仪也虔诚地跪在一旁,念了几遍往生咒。

半个时辰后,顺天府里的大人带着衙役们,才赶了过来。

可是昨晚的一场大雨,冲刷掉了所有的罪证,加之妙颜独自一人一个房间。

是以那些捕头仵作们忙活了半天,却没有找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

谁也不知道那淫贼,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慈安师太无法,只好先把那些衙役们安排在了偏院里。

这才来找婉仪:“小施主,今天吓坏了吧?”

婉仪摇摇头:“我没事,还请师太节哀。”

小姑娘一身素衣,神情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白净的脸庞上,瞧不出一丝慌乱和惧怕。

只看得慈安师太心里,莫名地一惊,不过有些话,她还是要问的:“小施主,不若老尼派人送你下山去吧?”

婉仪闻言,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不用了,我是来给祖母祈福的,哪能半途而废呢?”

“可是庵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

“要是师太不方便的话,我愿意下山。”婉仪神情里有几分落寞。

她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回伯府。

可是慈安师太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还以为这小姑娘许是与家人置气,怪罪家人不接她回去,这才不愿下山的。

“小施主,老尼担心小施主的安危,只要诚信向佛,在哪里祈福都是一样的。”

婉仪很赞同师太的话,可是为祖母祈福,只是送她出来的一个借口,此时,她哪能实话实说?

“师太,没事的,我不怕!再说现在庵里出了事情,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作为这里的香客,哪能先行离开呢?”

见婉仪说得坚决,慈安师太只好不再提离开的事情,只是又叮嘱了她几句,就先行离去了。

因为庵里出了事,同样在这里礼佛的徐夫人主仆,则被留了下来。

婉仪去找徐夫人的时候,她正关起房门在里面礼佛。

是丫鬟们在房门外通报后,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让人把婉仪请进去的。

徐夫人的房间,跟其他房间一样陈设简单,一旁的佛龛前供奉着一尊如来佛祖,佛前香烟缭缭。

“你有事情吗?”徐夫人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

婉仪打量了她片刻,这才开口:“我是想着,与您毗邻而居,也算做咱们有缘。偏偏庵里又出了这种事情,我害怕,就想来找夫人聊聊天。”

“哦?”徐夫人挑眉望向她,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要是害怕,就应该呆在自己屋子里,跟你丫鬟婆子在一起,而不是像这样到处走动的。”

婉仪抿了抿嘴角,无视她的冷淡,跟她聊了些佛经上面的事情。

那徐夫人好似对佛经上的故事,都不怎么知道。看样子,她所谓的兴趣,也是伪装出来的。

婉仪害怕她,识破自己的用意后突然翻脸,只好拿京城里的事情,跟她瞎扯。

那徐夫人不好撵人,敷衍了半天后终于起身:“你慢慢喝茶,我去净房里一趟。”

“我也去!”婉仪急忙起了身。

徐夫人面皮抖了几抖后,终于艰难开了口:“一个污秽之地,你跟着干什么?”

婉仪解释起来:“我也想如厕,可是又不敢去,现在有徐夫人在,正好做个伴。”

“那你先去吧,我让我两个丫鬟,跟你做伴如何?”徐夫人的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徐夫人,您不是要去如厕吗?咱们一起去不是正好吗?”婉仪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样子。

没想到徐夫人松开拳头,又坐了回去:“我又不想去了,”她说着唤过她的两个丫鬟:“这位姑娘要去净房,你们去与她做个伴吧!”

“算了,”婉仪摆摆手:“既然徐夫人不想去,我还是跟我的丫鬟一起过去吧!”

出了徐夫人房间后,婉仪就去找主持慈安师太,委婉表达了自己,对徐夫人是男儿身的怀疑。

自认阅人无数的慈安师太,却笑婉仪:一定是拘在庵里不习惯,时间一长就有些精神恍惚了。

她让人去拿了几根安神香来,送给了婉仪,并安慰她,官府一定会尽快破案的,让她只管放宽心!

第七十三章:夜袭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三章:夜袭慈安师太说到这里,宣了声佛号后,这才继续道:

“施主们所住的院子,一到晚上就上了锁,一般人等闲是出去不了的。再说,老尼问过庵里的众人,她们说通向施主们院子里的门,昨天晚上并未打开过,或者有什么异样的动静,是以还请小施主放心,施主的院子里,暂时是安全的。”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婉仪不好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双手合十:

“看来是我多虑了!打扰师太,还请师太勿怪!”

“没事!小施主不用担心,在我佛门净地,有佛祖庇佑着,官府很快就能破案,还妙颜一个公道的!”

说完这些,她随即让人去拿了几根安神香来:“老尼已经派人,加强对庵里的巡视了。小施主要是心神不宁的话,就只管点上一支安神香。要是觉得还不安,就来找老尼吧!”

“好!”

婉仪接过那香后,这才告辞离去。

这天晚上异常的燥热,因为柳絮在旁边,婉仪不好进入空间里,只好不停手地摇着团扇。

柳絮也拿个扇子来给婉仪扇风,婉仪见她也是热得满头大汗的,就让她过去了。

好不容易,婉仪才放下了扇子。

朦朦胧胧中,她嗅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熏蚊蝇的香都带着一股艾草的味道,而那香却带着一股子好闻的花香,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的。

将要陷入睡眠里的婉仪,突然惊醒过来,用最后一丝意志,成功地进入到了空间里。

再看柳絮,早已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是热还是怎么,她一边嘟囔着好热,一边将身上的肚兜,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里面的大片春光来。

婉仪摇摇头,将她连同竹塌,也收到了空间里。

此时空间里的时辰,漏刻显示是白天,是以阿沐和方神医都在地里忙活着。

婉仪就将柳絮,放到了木屋子里。

再看空间外,她们的房间的门,已经被一个缁衣蒙面者挑开了来。

那蒙面者进了屋子,关上房门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

借着夜明珠莹白色的光芒,蒙面者终于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

他拿着夜明珠往床上照了照,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蒙面者愣怔在了那里,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匕首。

婉仪突然现身在了他身后,出手准备打晕他。

谁知蒙面者异常警觉,他觉察到身后有异样,早已躲过婉仪的身手,随即反手刺向婉仪。

婉仪发觉那人是个练家子,见偷袭不成功,只好借着空间的掩护,躲过了他的反击。

趁他愣神的功夫,婉仪站在门边上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蒙面人不答,只是举着匕首来刺婉仪。

婉仪火起,闪身避开蒙面人,随即放出大呆、二呆。

两只狼狗一出空间,直接就张牙舞爪地,扑向蒙面人。

蒙面人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只狼狗,一时忘了反应。

大呆扑到了蒙面人的身上,那蒙面人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已经迟了。

大呆养在空间里,长得膘肥体壮的,它一扑上去,就直接撞倒了蒙面人。

见蒙面人倒在地上,二呆上前张嘴就咬向蒙面人的咽喉。

婉仪忙叫停了二呆,随即快速打晕了那蒙面人。

这才急急把两条狗,收到空间里后,放出了柳絮。

因为她听到睡在隔壁里的两个婆子,已经起身开门走了过来。

婉仪麻利地做完这一切,刚打开房门,就见两个婆子,俱都疑惑地站在外面。

婉仪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柳絮,她一睁眼就看到地上,躺着个蒙面人,吓得急忙大喊:“姑娘!姑娘!”

她不及穿鞋就下了地。

婉仪连忙安慰她:“柳絮别怕!坏人已经晕过去了!”

她说着,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夜明珠,点燃了烛火。

这才吩咐呆立中的两个婆子:“麻烦两位嬷嬷,去把主持师太找来吧?”

半刻钟后,慈安师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拉开蒙面人脸上的黑布后,顿时疑惑不已:“徐夫人?”

婉仪看向古婆子:“麻烦古嬷嬷帮我看看,此人到底是不是男子?”

古婆子上前,在蒙面人身上摸了一把,就起身问婉仪:“姑娘,这徐夫人怎么是个男儿身?还跑到姑娘房间里来了?”

婉仪还未答话,一旁的柳絮,就沉下脸来:“古嬷嬷!我们姑娘让你验明正身,你验明正身就是了,那么多话干什么?”

古婆子一时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这问话不妥,她只好悻悻望向慈安师太:“慈安师太!这庵里怎么有男子?”

她突然一拍巴掌,大声嚷嚷起来:“害了妙颜小师父的凶手,一定是’她’!”

那些官差还寄宿在庵里,没有走,此时也赶了过来。

他们弄醒了那所谓的徐夫人,此人一睁开眼睛,还冲着那些官差妄图狡辩:“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

最后,官差们带走了’徐夫人’,为首的捕头问婉仪:“小姑娘,你是怎么发现并打晕他的?”

婉仪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我迷迷糊糊地就闻到了一股花香,突然就想到了昨晚的凶杀案,便捂着口鼻躲到了佛龛后面。

突然一道白光闪现,那蒙面人就倒在了地上,我慌忙拿过一把榔头,朝他打了过去,一下子就打倒了他。”

婉仪说着,还不忘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

她把自己得救的功劳,归功于佛祖。至于那歹人怎么说,她是不管的。

官差临走的时候,婉仪交上了那颗,如同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

惹得慈安师太,和庵里的一众尼姑,再次对婉仪刮目相看起来。

“小施主,对不起,老尼不但错怪了你,还让你受惊了。”

慈安师太双手合十,竟给婉仪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婉仪忙还了一礼:“师太不必如此,小女受不起师太这一礼!”

她随即解释起来:“还是我与那徐夫人相处的时间,比别的师父们长一些。这才会怀疑他的。幸亏今晚只是虚惊了一场,还请师太和各位师父们,不必放在心上。”

第七十四章:伯府来人

见婉仪说得如此谦虚,众人不禁再次对婉仪刮目相看起来。

待众人走后,柳絮自责不已:“姑娘,对不起!婢子不是有意睡那么沉的。”

婉仪不介意地笑了笑:“没事,要不是佛祖显灵,让我及时醒来并捂住了口鼻,那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再说咱们也是凡人,哪能抵挡得了迷香的香气?”

她一席话,终于让柳絮破涕为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慈安师太特意来看婉仪,并告诉她:

那个所谓的徐夫人,原来是一流窜与各地的采花大盗徐化。他仗着自己容貌的优势,女扮男装踩点行事,已经在别处犯下好几个案子。

可无奈这徐化仗着武功高强,竟然没有被人识破过真面目。

这次,徐化来到京城后,特意从牙婆手里买了两个丫鬟,来到了翠竹庵里。他本想通过翠竹庵,觊觎那些金枝玉叶的。

谁知他无意中,窥见了妙颜的姿容后,竟然无视佛祖圣地,糟蹋了妙颜。

见婉仪去找了慈安师太,徐化害怕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是以他就想趁着晚上,杀人灭口的。

慈安讲述完了后,问婉仪:“小施主,让你在庵里受了这么一惊,老尼心里总过意不去。老尼答应小施主,作为补偿,老尼可以满足小施主的三个要求,小施主看如何?”

见慈安师太如此,婉仪只好点头:“那婉仪就谢谢师太了,等我想好了自己最想求什么,就来告诉师太!”

“一言为定!”慈安师太面上,又露出和蔼的笑容来。

下午,秦明朗骑着马,居然独自到翠竹庵里来了。

他用银子打发一个小尼姑,叫出了婉仪。

一见面,秦明朗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你没事吧?”

“庵里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婉仪很是奇怪。

“翠竹庵里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了。”

“哦?”婉仪很是好奇:“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呀!”秦明朗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连忙补上一句:“看你有没有吓得哭鼻子。”

“我是那种胆小的人吗?”

婉仪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提醒他:“男女授受不亲!为了我的名声,还请你以后就不要来了!”

“切!”秦明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杜婉仪!你也有名声啊?”

婉仪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我走了!”秦明朗突然觉得没意思,直接转身就下山去了。

见秦明朗离开,柳絮这才走了过来:“姑娘,那秦公子真奇怪。”

“秦公子来庵里有事,现在办完事情,回去的时候,顺便跟我打声招呼,也没什么奇怪的。”

婉仪现在才发觉:这秦明朗不是奇怪,而是脑袋里有病!哪个正常人会好端端地跑这么远?巴巴地跟她说两句话,随即转身就走的?

她才回到后院,就见伯府居然派了四个褐衣婆子,给老夫人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火钱,顺便来看看婉仪。

那四个婆子冲着婉仪问了声好后,其余三个就到柳絮房间里去了。

婉仪见那瘦高婆子,似有话说,就支走了肖婆子和古婆子。

那婆子这才打开随身的布包,将带来的东西,指给婉仪看。

只不过是些消暑的吃食,以及夏季衣服等等物品。

“主子说让二姑娘别贪凉,虽然是夏天,但也要注意伤到寒气……。”

瘦高婆子冲着婉仪,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婉仪觉得奇怪:“你这些话,是谁让你转达的?”

褐衣婆子小声回:“老夫人说要派人来捐香火钱,二老爷就将老奴也一起派过来了。”

“?”

“银票是老夫人让捐的,东西是二太太让送的,老夫人并不知道。”

婉仪撇了撇嘴,继续问她:“这次翠竹庵里出了事情,伯府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

褐衣婆子往房门口,飞快地扫了一眼,这才轻声回:“老夫人只让捐钱,别人倒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只是二太太被禁足了,所以不能亲自来看您。”

“为什么?”婉仪很为二婶派来的人捉急。

褐衣婆子听到房门口有脚步声音,忙回:“二姑娘放心,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挺好的!”

肖婆子和古婆子拿了东西过来,笑道:“何嬷嬷,你不知道?我们姑娘已经在佛祖面前,为老夫人抄了好几部经书了,还让我们抄呢。”

说话间,那三个婆子也走了进来。

婉仪懒得跟她们废话,直接让肖婆子:“嬷嬷,你把那佛珠给何嬷嬷她们带回去吧?古嬷嬷,给她们些赏钱。”

几个婆子闻言俱都道谢,其中一个忙郑重接过那串佛珠:“老奴一定把二姑娘的孝心,亲自转交给老夫人的。”

肖婆子就笑:“这可是我们姑娘,特意请慈安师太开过光的。”

婉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她确实是请慈安师太,送了一串开过光的佛珠给她,但不是这一串。

那串佛珠,她可是打算送给温氏的。

至于肖婆子手里的佛珠,乃是她花钱买来的。

她可没那么好心,去为那个心如石头般的人祈福。

再说老夫人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铁定不会收下这串佛珠的。

又闲话了几句后,婉仪就让古婆子和肖婆子,将她们送出了庵门。

傍晚,杜鹏辉也来看婉仪。

“仪姐儿,你怕不怕?要不要我送你,去你姑姑那里住几天?”

杜鹏辉一见到婉仪,就一脸的急切。

他将婉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婉仪知道杜鹏辉是个孝子,不可能忤逆老夫人,将自己接回去,是以才如此说的。

想到此,婉仪笑着说道:“父亲,婉仪觉得还是翠竹庵里好,毕竟有佛祖保佑着呢,再说佛门净地,哪有那么多污秽的事情出现?”

见婉仪如此说,杜鹏辉不再坚持,只是又叮嘱了她几句。

随即看向一旁的柳絮,皱眉道:“好好照顾姑娘,将来给你说个好人家!”

柳絮闻言,看了杜鹏辉一眼,这才低头福身,小声地应了一声是。

“父亲?”婉仪笑着,轻轻推了杜鹏辉一下。

第七十五章:心意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五章:心意杜鹏辉就把她拉到一边,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后若是出来,挑人就挑个,有家人在伯府的丫鬟,才好拿捏。你这样,小心别人把你卖了,到时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虽然官府对户籍管理得很严格,可哪架得住起了坏心的人?

看来,杜鹏辉已经知道,这柳絮原本是个孤儿,在伯府里根本就没有亲戚家人的,这才如此说的。

“是,父亲说得是!”婉仪老实地应承着,并不打算反驳他。

“好了,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杜鹏辉冲着婉仪摆摆手,又匆匆离去。

柳絮走过来:“姑娘,婢子觉得,伯爷还是在乎您的。”

婉仪冲着她笑了笑:“走了!不提伯爷了!”

改天,谢昭林也来看婉仪。

婉仪今天一身淡黄衣衫,用两条嫩绿色丝带束起双环髻,除了右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外,身上并没有什么钗环之内的饰物。

谢昭林想着自己几个妹妹,小小年纪就喜欢涂脂抹粉,穿金戴银的。再看比她们还大的婉仪如此,谢昭林内心里,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凄凉感来。

“走,我带你下山去一趟!”

“我不去!”婉仪摇头。

可是谢昭林不由分说,拉着婉仪就走。

婉仪只好叮嘱旁边的柳絮:“一定要替我遮掩保密!”

山脚下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是谢昭林带来的。

“谢大哥,我们去哪里呀?”上了马车后,婉仪才问谢昭林。

谢昭林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想着你整天在庵里吃素,一定受不了,所以今天特意带你进城,咱们去吃一顿好吃的去。”

“不行的,我这几天沐浴斋戒,要是再粘了荤腥,就犯了佛祖戒律了。”

“哈哈——!”谢昭林伸出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婉仪的头:“你又不是出家人,犯什么佛祖戒律?再说我还不知道,你被送出来的真正原因吗?难道你还真以德报怨了?”

“为什么不呢?”婉仪噘起了小嘴,即使谢昭林说对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这多难为情啊!

再说她这些天,可真是真心为杜二姑娘超度,为母亲温氏祈福的。

为此,除了那次沈茹兰拿东西过来外,她即使在空间里,也没有粘荤腥的。

“你呀?”谢昭林信以为真,他摇了摇头,随即叹息了一声:“希望你祖母,这次看在你诚心为她祈福的份上,能转变对你的态度。”

“好了,不说她了,要不你给我讲讲,将军府里的事情吧?”

谢昭林点点头,说了几句将军府里的事情,就问起她,前两天翠竹庵里发生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着,一路上倒不觉得沉闷寂寞。

谢昭林把婉仪带到了京城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悦风楼。

待两人在雅间里坐定,谢昭林随即就点了一桌子的菜。

面对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婉仪一瞬间有一种把它们,全收到空间里的冲动。

不过,她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谢昭林见婉仪迟迟不动筷,不禁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怎么?是不是被这些菜,震惊到了?”

“怎么会?”婉仪收回思绪笑了笑:“我家里每次家宴,也有这么多菜的。”

谢昭林蹙眉还要说什么,就听婉仪继续道:“谢大哥,我能不能打包一些菜,带回去给我的丫鬟也尝尝。”

“随便你!”

“那谢谢谢大哥了!谢大哥你不知道,我的丫鬟没跟对主子,连累了她们了。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心里总是感觉过意不去的。”

“你呀,就是心善!”谢昭林眼里柔情似水。

婉仪却没有瞧见,她只是把那些平时吃不到的好菜,选了几盘放到了一边。

这才歉意地跟谢昭林解释:“我个人觉得,即使对方是个丫鬟,但是咱们吃剩的菜,也不好带给她吧?毕竟人家待我,可是如同亲姐妹的。”

谢昭林故意打趣:“是你跟你庶姐那样的亲姐妹吗?”

见婉仪噘起了嘴,谢昭林忙道:“没事,反正这桌菜是我请你的,你有如何对待它们的权利。”

婉仪这才笑着拿起了筷子。

从酒楼里出来后,婉仪担心被人认出来不好,便催着谢昭林,让他送自己回了翠竹庵。

到了翠竹庵门口后,谢昭林没有下马车,而是目送婉仪上了山。

这才让马车夫赶马离去。

等婉仪回到房间里后,就见柳絮正在她房间里抄写经书。

昨天柳絮就已经,搬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现在见婉仪回来,她忙解释:“婢子怕两位嬷嬷发现姑娘不在,是以这才在姑娘房间里的。”

“没事!”婉仪弯弯柳叶眉:“看我给你带的吃食子。”

为了避免穿帮,她刚才上山的时候,把装吃食的篮子,收到了空间里,直到房门口的时候才拿出来。

“要不要送给两位嬷嬷尝尝?”

“不用了!给你吃的,可别让人发现了,要是发现就惨了!”

居然敢在佛门净地开荤?这不是找撵吗?

看着那些菜肴,柳絮由衷地赞道:“谢公子真好!”

婉仪笑着催促她:“快吃吧!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馊了没有?”

“姑娘的心意,就是馊的,婢子也不会浪费的”

“咦?”婉仪故意打了个惊呼:“我的柳絮,嘴巴几时也变得这么甜的?”

“姑娘?”柳絮故意撅嘴跺了跺脚,随即提起食蓝,转身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傍晚,婉仪避开柳絮和两个婆子,又把方神医和阿沐放出了空间。

方神医这些天里,总是一身淄衣,和同样一身淄衣的阿沐,几乎走遍了翠竹庵周围的每个角落。

为婉仪的空间里,移植了不少的药材。

因为天热,他又带着斗笠,又尽量避免与人接触,是以并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第二天,温氏又来看婉仪,她不但在佛祖面前,替婉仪捐了功德,还要给婉仪银子。

婉仪借口杜鹏辉,已经送了钱财给自己,这才让温氏收回了银子。

她顺便将从慈安师太那里,求来的佛珠,并一串核桃木手串,送给了温氏。

温氏见此,激动得再次泪水涟涟、泣不成声起来。

第七十六章:杜芙生辰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六章:杜芙生辰临走的时候,婉仪一再让温氏放心,自己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送温氏下山返回的时候,婉仪顺便救了个中暑昏迷的夫人。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待那夫人一睁开眼睛,婉仪就悄悄离开了那里。

又过了半个多月,伯府终于派来了马车,接婉仪回去。

临走的时候,妙真竟有些不舍,送了几样小礼物给婉仪。

慈安师太送了婉仪一套沉香木雕刻的经书,和一些佛珠之类的饰物。又问婉仪:

“老尼曾说过,老尼要满足小施主的三个愿望,小施主到现在都还没有提呢?”

婉仪笑道:“师太放心,等婉仪想起那三个愿望,自会来请师太兑现的。”

“既然如此,老尼随时欢迎小施主,来翠竹庵里找老尼。”

婉仪点点头:“那婉仪就不客气了!师太,后会有期!”

“小施主,后会有期!”

慈安师太双手合十,亲自将婉仪送出了庵门。

因为这天的太阳太烈了,是以来接婉仪主仆的马车,直到傍晚才进了伯府,此时正是伯府众人,吃晚饭的时候。

秋华院里,百花齐放,绿意盎然。

见姑娘回来,阿萝兴奋不已:“院子里的花草,是伯爷吩咐院子里的人种的。让秋叶和彩云,务必照管好它们。

姑娘,您不知道?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伯爷可是让秋叶和彩云,立了那个什么状的?就是为了报……!”

“阿萝!住嘴!”婉仪及时喝住了阿萝。

柳絮也忙一拉阿萝:“阿萝,你去打水伺候姑娘洗漱去。”

“那你呢?”被姑娘突然打断了话语,还没反应过来的阿萝,此时又听柳絮吩咐她,正在兴头上的她,不高兴地直接回了一句。

柳絮冲着她扯扯嘴角笑了笑:“我也累了,当然是自去洗漱去了。”

阿萝正要说什么,就见姑娘已经进了房间,她只好跟过去了。

等阿萝主仆进去后,秋叶和彩云这才姗姗来迟,不提。

因为天晚,婉仪懒怠去给老夫人和袁氏请安,只是借口疲倦,早早洗漱后,就回到房间里去了。

其间,只有杜鹏辉,派人过来问了一声。

阿萝见婉仪回来分外高兴,围着她不住地叽叽喳喳的。

婉仪送了她和钟妈妈,每人一串佛珠。其余的一二等丫鬟,每个人都带了些小礼物。

从阿萝的嘴里,婉仪才知道焦氏被禁足的原因:原来焦氏知晓翠竹庵出事后,就央求老夫人接婉仪回来,为此还顶撞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气之下,就罚她跪祠堂去了。

直到前几天,杜芙求情,老夫人才让人把焦氏放出来。

第二天,就是杜芙十一岁的生辰。

中午,老夫人在松鹤堂里摆下了四桌饭菜,主仆同乐。

还告诉婉仪:“你看看你姐姐,对你多好啊!你那样害她,她还总在我面前替你求情,让我一定要去把你接回来!

所以你现在能坐到这里,应该好好感谢你姐姐才是。”

婉仪冷笑一声,随即老实地应了一声:“哦。”

杜芙此时的伤已经好了,看到婉仪,她亲热地过来喊了一声:“二妹,你来了。”

婉仪抿了抿嘴没做声。

一旁的老夫人不干了,又击起了她的槐木拐杖:“杜婉仪!你姐姐在跟你说话呢!”

婉仪回头蹙眉望向老夫人:“祖母,您难道没看到,我刚才望着杜芙笑了笑,算是回应吗?”

因为婉仪面向杜芙的时候,是背对着老夫人的。是以,老夫人看不到婉仪脸上的表情。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她,今天想给杜芙长脸:“不能喊杜芙的名字!要叫她姐姐,知道吗?”

“哦。”

婉仪特别乖巧地应了一声。

老夫人不再理会婉仪,只是去跟杜芙说话去了。

一会儿,袁氏三妯娌就都来了。

一看到婉仪,都有些惊讶:“咦?这不是仪姐儿吗?怎么回来啦?”

婉仪撇撇嘴站在一旁没有行礼,只是望向她们打招呼:“母亲、二婶、三婶!”

袁氏推起了笑容,嗔怪道:“仪姐儿回来,怎么也不来看看母亲?”

女儿回来,做母亲的不应该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慰问的吗?

婉仪面上早已挂起一抹笑容:“实在是昨天回来,一路上颠簸太累了,是以昨天,我连祖母这里都没有来。母亲该不会怪我年幼不懂礼数吧?”

“哪有?”袁氏笑意不达眼底,她牵起婉仪的手,打量了她几眼:“嗯!黑了,瘦了,长高了。”

“母亲也变漂亮了,简直跟付姨娘有得一比。”婉仪抽回手弯弯眉眼,笑得一脸灿烂。

今天付姨娘也来了,她今天一身水绿翠烟衫,鬓上一支翡翠蝴蝶簪,衬得越发粉面桃花,人比花娇。

而袁氏今天,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披碧玉色薄纱,面容白皙、身材却有些圆润。

虽然付姨娘生过两个孩子,又比袁氏年长几岁,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袁氏,听了婉仪的话后,面色顿时就变了几变。从小被灌输的端庄稳重,让她维持住了理智。

再者,说到底,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看她那样子,也许是想讨好自己,却不知怎么形容呢。

想到此,袁氏挤出了一个笑脸:“仪姐儿真会说话。”

“只要母亲高兴,婉仪就高兴!”婉仪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付姨娘在一旁笑道:“妾身看仪姐儿,一定是适合吃外面饭的。你们看仪姐儿,出去了一趟,不但长高了、长胖了!而且还变漂亮了,嘴又变甜了。”

她说着,还去拉了拉老夫人。

引得老夫人,不由得打量起婉仪来。

这一番打量下来,众人就都点了点头,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去了。

婉仪抿了抿嘴没做声。

再看封氏和焦氏,正在送杜芙礼物。

封氏送的是一套头面,四斤挂面和一双,精品斋新出的绣鞋。

焦氏送的是一条自己亲手绣的丝帕,和两斤挂面,一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子。

杜芙对着封氏和焦氏连连道谢:“劳三婶,二婶费心了。”

封氏笑道:“芙姐儿这么说,三婶都不好意思了,难为你平时在祖母面前,替我们尽孝了。”

看到这里,婉仪很是郁闷:杜芙教唆杜婉芬害人,封氏理应对她恨之入骨的,何时她们的关系,竟然变得这么好了?

她这里正想着,就见袁氏也将礼物,送到了杜芙面前。

杜芙挑衅地看了婉仪一眼,随即跪下来,冲着袁氏磕头:“女儿长这么大,离不开母亲的抚育教导,还请母亲受女儿一拜。母亲的恩情,女儿永远不敢相忘!”

第七十七章:礼仪到了就行

伯府庶女要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七章:礼仪到了就行袁氏笑着点点头,一副感动的样子:“芙儿长大了呀!真的长大了!”

吃饭的时候,老夫人特意给付姨娘,也安排了一个座位。

见老太太正高兴,焦氏笑着问道:“母亲,再过半个月,就是仪姐儿的生辰了,咱们也这么办吗?”

没想到,刚刚还高兴的老夫人,闻言立即垮下脸来:“仪姐儿的生辰,今年跟我这个老婆子犯冲!”

“可是您给庶女办了,不给嫡女办,会被人说闲话的!”

老夫人把筷子摔得咚咚响:“谁会说闲话?焦氏你说说,是我老婆子的命重要?还是她的生辰重要?”

焦氏正待辩驳,一旁的婉仪忙拉了拉她衣襟,示意她安静。

她站起身冲着老夫人弯弯嘴角:“祖母,二婶也是一片好心。”

她随即望向焦氏:“二婶,我不喜欢过生辰,因为一过生辰,我就会想起我生母。”

“你听到了吗?”老夫人不悦地望向焦氏:“这是你房里的事情吗?要你成天地瞎操心什么?”

说完了焦氏,老夫人就望向婉仪,皱着眉头说她:“你不想过生日就算了,提你生母做什么?”

婉仪正色回道:“要是没有婉仪生母,哪来的婉仪?要不是如此,老夫人也不会让付姨娘和母亲,今天平起而坐的。”

老夫人还欲待说什么,就听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去看,就见袁氏把一把精致的细瓷羹勺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见大家都望过来,怒意翻滚的袁氏,撑出一张笑脸解释:“手滑了,没拿稳。”

只是平常的一个生日,就让妾与主母坐在一起,要是将来这庶女攀了高枝,主母是不是得给妾提鞋了?

袁氏心里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疼痛不已。

跟杜芙坐在一起付姨娘,听到婉仪这话,再一看袁氏的反应,立即就明白了袁氏心里所想。

她连忙起身,站到了一边。

老夫人不解:“柔儿,你起身做什么?”

杜芙一见付姨娘起身,她也跟着起身,站了出来。

就见付姨娘福了一礼:“回老夫人,妾身不敢与主子们平起平坐,妾身还是站着为好。”

杜芙忙拉了拉生母:“付姨娘,今天是芙儿的生辰,也是姨娘的苦难日。岂有姨娘站着,芙儿坐着的理?”

此时的她,心里又把婉仪暗暗骂了无数遍。

婉仪却揉揉鼻子,毫不在意杜芙的反应:要是刚才杜芙不挑衅她,她现在也不会,把付姨娘拖下水的。

老夫人向着付姨娘连连招着手,让她坐下来:

“柔儿别怕,没人会说你的,再说你又不是普通的妾,是贵妾呀!”

没有人应老夫人的声,毕竟贵妾也是妾啊!

虽然付姨娘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女,可是也不能为了她,去惹恼了袁氏呀!毕竟袁氏才是伯府主夫人。

袁氏在暗暗咬牙切齿了几回后,终于开了口:“付姨娘,你坐吧!没人说你的。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何必惹母亲恼怒与我?”

“妾身不敢!”付姨娘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向袁氏道完谢后,这才再次入席。

这次,她只是侧着半边身子,坐在了椅子上。

杜芙见此,也重新坐了下来。

经过这一遭,袁氏已经没有了,跟众人说笑的心思。

众仆妇婆子见袁氏如此,也都收敛了许多。

而靠老夫人一人,终究很难恢复成,一开始的热闹局面。是以,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

且一吃完饭,众人就都散了。

回到秋华院后,婉仪故意跟秋叶闲聊:“杜芙和母亲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秋叶点头:“那当然,姑娘您不知道?那天洗澡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八姑娘爬到水盆边上,差点儿溺了水,是大姑娘先发现的呢!还有三太太屋里遭了贼,就是大姑娘给指出来的!……”

婉仪打断了秋叶的话:“八妹也有九个月了吧?”

婉仪撇撇嘴不置可否:要是自己也是重生而来的,那么自己也会有这个预知能力的。

提起八姑娘,秋叶侃侃而谈:

“嗯,八姑娘现在不但会爬,而且特别爱笑。……”

婉仪却没兴趣听,不过却也没打断秋叶的话语,只是去忙自己的去了。

第二天,婉仪特意去将军府,看望沈茹兰,并且送了几样小礼物给她。

沈茹兰高兴地收了下来。

她们没有去演武场,只是在沈茹兰的闺房里,聊了个把时辰的天。

婉仪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半个月后,就到了杜二姑娘的生日。

一大早,杜晚熙就如同做贼一般,悄悄潜到秋华院里,送上二房的贺礼:

一套精贵的头面,两双精品斋出来的鞋子,两斤糖,四斤挂面。

婉仪笑他:“你娘该不会将你卖了身后,才换来的银子,给我买礼物吧?”

杜晚熙挺起小身板,皱眉不服气地反驳:“二姐别瞧不起人!这银子有一半,是我用功,老将军奖励我买冰糖葫芦的钱,慢慢积攒起来的呢!”

“哦,我二弟为了他二姐,连娶媳妇的钱都拿出来了?”婉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懒得跟你说!”杜晚熙涨红了脸,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秋华院。

婉仪想着自己生辰,该去给杜鹏辉和袁氏请安的。

于是,她梳理好之后,就来到了秋华院里。

此时,杜鹏辉已经上衙去了。

袁氏见婉仪过来,抬起头来问她:“早上凉快,怎么也不多睡会儿?”

婉仪乖巧地回:“婉仪想着要给母亲和祖母请安,就起来了。”

“你祖母现在一定还没起身,你到松鹤堂门口,去应个景就回去吧,也不耽误了吃早饭。”

此时的袁氏正在翻看账册,敷衍了婉仪一句,压根就没提关于婉仪生日的事情。

见袁氏如此,婉仪也不恼,只是温顺地答应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半路上,婉仪远远地就看到,封氏带着孩子们进了松鹤堂。

等婉仪到松鹤堂门口的时候,那守门婆子今天不知为什么,还好心去替婉仪通报了一声。

没想到,老夫人依然让婆子回:“礼仪到了就行,不必进去了。”

第七十八章:阿萝的提议

婉仪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擦了一把额上细密的汗珠,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她回到秋华院里,就见钟妈妈端来一碗长寿面,还加了四个鸡蛋。

她好奇地告诉婉仪:“也不知大姑娘发的哪门子的疯,今天一大早就把大厨房里的面条,都要完了。这是老奴特意去街上买的面条,给姑娘做的长寿面呢!”

难为杜芙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婉仪摇摇头。

“没事!我就知道,钟妈妈对我最好了!”

她给了钟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钟妈妈有些不习惯,推了推婉仪,没推开,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了。

一会儿,柳絮进来,送了婉仪一个亲手绣的,上面有福禄寿喜的荷包,作为婉仪的生日礼物。

婉仪高兴地接过来,当即就戴了起来。

其他几个丫鬟见此,也都纷纷拿出礼物,却被婉仪笑着拒绝了。

并且她们手里也不宽裕,再说毕竟也没几个人,是真心想给婉仪礼物的。

早饭后,婉仪到空间里,告诉方神医:“今天是我十一岁的生辰!”

虽然是杜二姑娘的生日,但她顶替了杜二姑娘的身份,那今天也是她生日了。

“真的?那你一定收了不少的礼物吧?”

方神医正在鼓捣着一种草药,闻言抬头看了婉仪一眼。

“那是当然!”婉仪扬了扬眉,神情突然黯淡下来。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低着头呢喃起来:“我好想前世的父母家人啊!”

方神医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婉仪:“你不是说,我和阿沐都是你的家人吗?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给你庆祝这个生辰吧?”

“好!一言为定!”婉仪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我一个时辰后,再进来!要是时间不够,那我两个时辰后,再进来好了!”

自从翠竹庵回来后,婉仪就没去过学堂,是以并不需要去学堂里请假。

至于将军府那里,婉仪已经说好今天不过去了,只是没说明原因。

是以她现在的时间,还是很自由的。

阿萝进来,送上她亲手制作的礼物,一个土豆蛋糕。

那天,姑娘亲手做了个圆圆的糕点,说是蛋糕,还说这种蛋糕是过生辰的时候,必备的礼物。

今天她便亲手做了一个,虽然做不出,姑娘做出的那种什么奶油。可是她把掺了鸡蛋的土豆泥捏成圆形,也是蛋糕了。

婉仪心里一动:“阿萝,这蛋糕要一起分享才有趣!要我带你去一个,没有别人知道的地方吧!”

“嗯!”阿萝兴奋不已。

等打发走那些丫鬟仆妇后。

婉仪就带着阿萝,溜出了伯府。

那地方,她可不敢带柳絮去。只是因为柳絮心思深沉,她可不想柳絮,对她有个什么惊惧猜疑的。

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后,婉仪这才告诉阿萝:

“阿萝,那地方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他们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个地方,是以我得蒙住你的眼睛,才能把你带到那里!”

“好!”阿萝很听话的闭上眼睛,婉仪拿一块布巾,遮住了她的眼睛。

“姑娘,那个地方远吗?”阿萝抓着婉仪的衣襟,向前试探着走。

对于姑娘,她还是很放心的,是以此时,她眼里只有兴奋。

“不算远。”婉仪带着阿萝走了一段距离,随即把她带到了空间里的木房子跟前。

两只狼狗看到生人,扑了过来。

婉仪赶开了狼狗,冲出来的方神医笑了笑:“方爷爷,这是我的丫鬟,她叫阿萝!我现在特意带她过来玩的,您不介意吧?”

方神医愣怔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呵呵笑了两声:“不介意!”

婉仪这才拿开了,阿萝眼睛上的布巾。

重新见到光明的阿萝,冲着方神医行完礼后,就东张西望起来。全然没有,身为伯府嫡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该有的样子。

“姑娘,您看那些花好漂亮啊!”阿萝说着,就要往前奔。

谁知一只大白鹅冲了过来,挡住了阿萝的去路。

见大白鹅气势汹汹地样子,阿萝吓得就往婉仪身边躲。

那大白鹅毫不畏惧婉仪,直接一下子啄在了婉仪衣襟上,好似要报婉仪把它,囚禁到这里的仇似的。

阿沐连忙过来,赶走了那只大白鹅。又牵起婉仪的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好在那鹅,只是咬住了婉仪的衣襟,并没有伤到她。

阿萝一见姑娘被啄,顿时吓坏了:“姑娘,您不是连狗都不怕吗?怎么会怕大白鹅?”

婉仪蹙眉:“你难道不知道?鹅比狗凶吗!”

再说真正不怕狗的人,又不是我!

“是了,是婢子糊涂了!”阿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了,虽然狗凶猛,可鹅生性好斗!是以,大多数狗都是怕鹅的。

方神医招呼大家:“别站在外面说话,都进去吧!”

“这里怎么这么凉快?“

阿萝进到屋子里后,兴奋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婉仪耐心跟她解释:“这里绿树成荫的,当然就凉快了。”

阿沐端上两碗茶来。

阿萝却顾不上喝,只是看着屋外的景致,赞叹不已。

可无奈,那只大白鹅,仍旧虎视眈眈地在门外,十几步远的地方徘徊着,让阿萝不敢随意走动。

“姑娘,那只大白鹅,好像曲幽院里的那只大白鹅啊!”

阿萝突然拉着婉仪,兴奋地指着大白鹅叫嚷起来。

“嗯!确实像!”婉仪看着大白鹅点点头,弯弯嘴角:“今天咱们去松鹤堂,幸亏没遇到那只大白鹅,要不然就惨了!”

曲幽院里的那只大白鹅,是杜芙生日的时候,三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原本那只鹅,是关在笼子里养着的。

可是前几天,杜芙居然把它放了出来,并且还带到了松鹤堂里。

婉仪每次去松鹤堂,在路上,总会遇到那只大白鹅。

虽然有婆子守着那鹅,可是婉仪仍担心得不得了。就怕那婆子守不住那只跃跃欲试的大白鹅,让它啄到了自己。

是以,为了今天不被那只讨厌的鹅吓到,婉仪昨天上午,趁着那只讨厌的大白鹅偷袭自己的时候,悄悄把它收到了空间里。

第七十九章:好奇

曲幽院里的婆子还以为,是因为疏忽,让那只大白鹅逃走了。

是以,曲幽院里的人,这两天一直都在寻找它。

婉仪把阿萝送的蛋糕,拿到厨房里加了一道工。

不久,一个像模像样的蛋糕,就做成了。

阿沐把它端到了桌子上。

可惜没有蜡烛,婉仪只好双手合十,许了愿望。

然后和大家分吃了这个蛋糕。

吃完蛋糕后,方神医把婉仪她们带到屋外。

就看到一群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一会儿竟组成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婉仪面上带着几分惊奇:“我今天好开心啊!竟然看到了这么神奇的一幕!”

“嗯!阿萝也是开心不已:“姑娘!要是咱们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是啊,方爷爷和阿沐姐姐把这里,装扮得如同世外仙境一般呢!”

阿萝见姑娘看着眼前的景色,笑得眉眼弯弯,忙去求方神医:

“方爷爷,反正我们伯府里的人,都不喜欢我们姑娘。不如方爷爷,您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收留我们姑娘吧?”

方神医不由得看向婉仪。

就听阿萝继续道:“其实我们姑娘,性子绵柔又善良,很好养活的。”

婉仪维持不住她的端庄了,皱眉斥道:“阿萝!住嘴!”

“姑娘——?”阿萝却是急得不得了:“您要是继续呆在伯府,会被大姑娘害得连渣都不剩的!”

婉仪沉下脸来:“今天是二姑娘大好的日子,你胡说什么?”

再说自己有空间在手,又有方神医在空间里坐镇,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杜芙?

“呸、呸、呸!”见姑娘如此说,阿萝急忙吐了好几下,这才赔着笑脸跟自家姑娘求情:

“姑娘!您别生气,婢子也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的!”

“算了,”婉仪叹息一声,理了理阿萝鬓角的几缕乱发,面上带着几分愧疚:

“我这个姑娘没本事,让你们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白眼,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阿萝动情地劝道:“姑娘,快别如此说,能跟着姑娘这么好的主子,是婢子的福气呢!”

确实,别的主子那里,稍有不顺,就对奴婢们非打即骂的。可是她们姑娘,无缘无故的,从来也责罚她们。并且只要姑娘碗里有的,就有她们的一份。

是以,阿萝很庆幸,居然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一旁的方神医咳嗽两声,这才道:“阿沐已经将饭做好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去吃饭吧?”

其实阿沐早就把饭做好了,只等着婉仪进来。

阿沐做的菜,让阿萝胃口大开:

“姑娘,要不您跟阿沐姑娘学学厨艺,等将来,咱们离开伯府,开个酒肆单过算了!”

婉仪闻言不高兴起来,直接瞪向阿萝:“阿萝!你今天为什么,总提伯府那些事情,给我添堵做什么?”

阿萝急忙道歉:“姑娘!婢子一时高兴糊涂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吃完饭后,婉仪见空间外面的天,暗了下来,便起身告辞。

阿萝有些不尽兴,问婉仪:“姑娘,咱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婉仪看了看方神医,又望向阿萝:“方爷爷他们不喜欢被人打扰,咱们以后再看吧。”

“好吧。”阿萝有些失落。

她听话地让婉仪重新蒙上布巾。

出了空间后,摘掉布巾的阿萝兴奋异常。

“姑娘!他们都好好呀!”

“姑娘!我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

“姑娘,他们是不是权势滔天的人物?而且还有许多银子?”

婉仪统统不答,只是提醒她:“回去后就忘了那里,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连自己的父母亲人也不行!知道吗?”

见姑娘一脸凝重,阿萝连忙点头,随即听话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等她们回到秋华院,正好遇到杜芙的人送东西过来,正等在了那里,看样子还有几分急躁:

“二姑娘,我们姑娘让我们,给二姑娘送生辰贺礼,说要亲自交到二姑娘手里。婢子们都在这里等半天了,也不知二姑娘刚才去了哪里?”

“怎么?本姑娘去哪里,还用跟你们汇报?”

婉仪眸光冷冷扫过来。

两个丫鬟立即老实了下来,忙捧出两套鲜艳的衣物,恭敬地福了一礼:

“婢子们和婢子们的姑娘,祝二姑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婉仪扫了那衣物一眼,没有接,只是道:“替我多谢你们姑娘了!不过自古有言:无功不受禄!是以,这礼物我不能收,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再说杜芙生日的时候,因为没有准备,并没有送她什么礼物,过后也没有补上,此时哪好意思收她的礼物?

那个看着机灵些的丫鬟,见婉仪拒绝,忙哀求起来:

“二姑娘,求求您收下这个礼物吧?要是让婢子们的姑娘知道,这礼物没有送出去,姑娘一定会责罚婢子们的。”

婉仪冷下脸来:“你们的祝福我收下就是了!我说不收礼就不收礼!”

说完这话,她随即望向柳絮:“柳絮!送客!”

两个丫鬟闻言,只好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等那两个丫鬟走后,婉仪支开了阿萝,去到了杜芙所在的曲幽院里。

此时,刚刚送东西到秋华院里的两个丫鬟,正在杜芙面前回话。

杜芙坐在那里,玩弄着一只大黑猫。

听到丫鬟的回话,不屑地撇撇嘴:“这衣服原本是祖母赏给我的,她不要就算了,你们拿去穿了吧!”

“这怎么行?婢子们不敢受!”两个丫鬟忙都跪在了地上。

杜芙冷眼瞪向她们:“怎么?主子的话,你们打算不听了吗?”

“婢子们不敢!”两个丫鬟只好战战兢兢地道谢:“婢子多谢姑娘赏赐!”

“不就是两套衣服吗?反正我这里多得很,也穿不了那么多。给杜婉仪那个穷光蛋,她居然还不要?”杜芙撩拨着那只猫,自言自语起来。

此时,那两个丫鬟已经出去了,只有杜芙一个人在屋子里。

躲在空间里的婉仪,没兴趣偷窥她的生活,正准备出去,就听杜芙继续跟猫嘀咕着:

“吉祥呀,你说这辈子的今天,祖母没有为她摆生辰宴,不知道今晚,祖母会不会摔跤?”

第八十章:惹祸的猫

她今天一身湘妃色的襦裙,鬓上戴着支金镶玉的孔雀开屏簪,耳边垂下一串米粒般的珍珠,衬得整个人娇嫩如画,明艳动人。

婉仪叹息一声,随即移开了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杜芙下手太重?还是怎么的。

那只大黑猫突然弓起身子,嗷呜一声,随即挣脱杜芙的手,直直扑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婉仪。

婉仪虽然是在空间里,可看到大黑猫张牙舞爪地朝她冲过来,她还是本能地闪了开来。

那黑猫好像能看到婉仪似的,总是想来扑咬她,喉咙里还不住地发出异样的吼声。

杜芙见黑猫龇牙咧嘴地在房门口打转,她不知道黑猫发的什么疯?吓得抄起椅子,就将它赶了出去。

等婉仪走到院子里后,那只大黑猫又扑了过来,趁没人注意黑猫,婉仪将它收到了空间里。

一进入空间的黑猫,见到两只大狼狗,瞬间老实了下来,只是畏惧地伏在了婉仪脚边上。

婉仪不理睬它,只是来到松鹤堂里,就见老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正在院子里散步。

空间里的大白鹅听到动静,早已嘎嘎叫着冲过来。

黑猫一见白鹅的架势,就吓得窜到了婉仪身上。

那尖利的爪子,一下子就抓疼了婉仪。

婉仪顿时火起,揪开已经爬到她肩膀上的黑猫,一把丢出了空间。

黑猫一出空间,就直直往老夫人脚边扑去。

老夫人不妨,被黑猫一绊,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扭伤了脚,疼得她呼天喊地的。

那只惹祸的黑猫,居然立即没有逃走,而是冲着老夫人惊恐地叫了几声,这才转身离去。

旁边的婆子,见老夫人的脚踝处的骨头,已经错了位,吓得大喊大叫了起来。

空间里的婉仪,好不容易赶走了那只大白鹅,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这才发觉:貌似自己闯祸了!

松鹤堂里的众人,好不容易把老夫人扶到房间里。

又请来大夫,给老夫人正骨包扎好后,老夫人已经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这是哪里来的野猫?还不快去找来,给我活活打死它!”

等送走大夫后,老夫人就发起怒来。

一旁的婆子战战兢兢地回:“老奴见那猫,好像是大姑娘时常抱在怀里的那只。”

彼时,伯府的主子们,都已经得到消息,等在了外面。

老夫人让婆子们,将她抬到了外间的塌上。

杜芙第一个挤到老夫人跟前,泪眼婆娑:“祖母!您不要紧吧?”

老夫人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芙姐儿,你怎么让你的猫,在松鹤堂里乱窜的?”

“祖母,芙儿也不知道那猫,怎么跑到松鹤堂里来了?”

杜芙吃了一惊,随即转头吩咐她的丫鬟:“念荷!去把吉祥找来!”

一名俏生生的丫鬟应声而出,随即离去。

不过转瞬就进来了,手里抱的正是那只惹祸的大黑猫。

原来,杜芙听到消息,早命人找来了她的猫。

一见到那只大黑猫,杜芙眼里就泛着寒光,她一把接过大黑猫,就摔到了地上。

大黑猫摔在地上毫发无伤,只是不满地叫唤了一声,随即就来蹭着杜芙的裙摆。

见祖母动怒,杜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抄起一旁的花瓶,就向猫身上砸去。

可怜的大黑猫,根本就没防备到主人会如此对它,是以并未避开。

加之杜芙一花瓶砸下来,是又快又急的。

是以那花瓶,正打中黑猫的头部。

黑猫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胆小的孩子们惊呼起来。

五姑娘吓得,抱着四姑娘就号啕大哭起来,带动七姑娘也跟着哭了起来。

六姑娘则伏在她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如此同时,焦氏快速捂住了女儿的眼睛,随即看向袁氏。

一旁的封氏不去哄孩子,只是去看袁氏,面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

作为杜芙主母的袁氏,心惊的同时,看一眼幸灾乐祸的封氏,随即移开了目光。

手里的丝帕,几乎要被自己扯碎,也没发觉。

没出空间的婉仪,看到这一幕直摇头:可怜大姑娘的一世英明,在伯府众人的心目中,就这样毁了呀!

再说这杜芙,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

要是自己,打死也不会去揽罪责的,更何况是老夫人怒气最盛的时候。

再说猫生来就是放养的,只要没有疯癫。犯了事,管养猫人什么事?

想到这里,婉仪又觉得自己就是个惹祸精,专门穿到伯府里,给众人添堵来的……。

很快有丫鬟前来,战战兢兢地看杜芙一眼,随即快速收拾了黑猫,再畏惧地看杜芙一眼,这才麻利地退了出去。

封氏也让人,带走了两个庶女和小女儿,松鹤堂里这才清净了不少。

杜芙重新跪在老夫人面前,正准备说话,就见付姨娘也来了。

付姨娘一来就打了杜芙几下,随即跪在老夫人面前,替杜芙求情:

“老夫人、姨母!芙儿也不知道那猫会突然疯掉的,求姨母原谅芙儿这次!”

“祖母!是芙儿有错,芙儿不该求您接二妹回来的!要不是她与您犯冲,您今天也不会摔跤的!”

反应过来的杜芙,痛哭流涕起来,她成功地将战火,引到了婉仪身上。

老夫人正痛苦恼怒着,听到杜芙如此说,立即就叫嚷起来:“婉仪呢?去把杜婉仪叫来!她祖母受伤了,她也不来瞧瞧?”

婉仪不好继续躲在空间里,只好现了身:

“祖母,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的。”

要不然,你也不会摔成这样的。

婉仪一副委屈的样子,却没有博来老夫人的同情:

“你马上收拾东西,继续去翠竹庵给我祈福去!”

“祖母,这不公平!”婉仪上前几步,望着老夫人弯弯嘴角:

“祖母,杜芙不也是属虎吗?而且这次是她的猫冲撞了您,难道祖母今年的克星,不是应该是她吗?”

老夫人不满地摆摆手:“人家马道婆是什么人?这种事情她能胡说吗?”

“可是祖母,话是这么说,可是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再说您刚刚也亲眼看了,杜芙那么凶悍,亲手就把她视若宝贝的猫,毫不迟疑地残忍杀害了!祖母,您说这是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女孩子,干得出来的事吗?”

第八十一章:责罚

她说着,畏惧地后退几步,退到袁氏身边,扯了扯她袖袍:“母亲,婉仪到现在还在发抖呢!那么温柔可爱的一只猫,又是杜芙亲手养大的,她怎么下得去手?”

婉仪这番话,成功地把六姑娘的哭声,吓出来了:

“哇——!娘,芳儿害怕!大姐她是不是魔鬼呀?”

焦氏忙搂住女儿,温声安慰起来。

杜芙这才惊觉,自己一时大意,竟做出了,超出这具身体年龄的事情。

她只好梗着脖子补救:“祖母!芙儿见祖母受伤,也是一时心急悔恨,这才做出超常举动的,芙儿现在想起来,也是怕得不得了!”

她说着靠在付姨娘的腿边,抱着她衣襟,装出惊恐的样子:“姨娘!芙儿好怕!吉祥晚上会不会找我报仇?”

“不会的、不会的!芙儿别怕!”付姨娘以为女儿是真的害怕,忙跪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

婉仪眨眨眼望向老夫人:“祖母,那天,婉仪说杜芙心思歹毒,祖母还不相信!也许今天这猫,就是杜芙故意放的呢!”

说到此,她好似明白过来一样,再次拉着袁氏哀求起来:

“母亲,求您救救婉仪?杜芙为了逼走婉仪,不惜用自己最喜爱的猫去陷害祖母!婉仪好害怕!她明天会不会忍不住,亲自动手,要了婉仪的命?”

“你胡说什么?”

袁氏还未开口,就见杜鹏辉走进来,懊恼地瞪了婉仪一眼。

他身后的杜晚宣,亦是给了婉仪一眼刀。

婉仪没有行礼,只是一手拉着袁氏的衣襟,另一只手则指向杜晚宣:

“母亲!您看大哥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母亲,祖母不喜我,父亲不关心我,我就只有母亲为我做主了!”

袁氏虽然被缠得不耐烦,不过在见识过杜芙的心狠后,再看一眼已经变得性子绵软的婉仪,就按捺了几分性子安慰她:“仪姐儿别怕,母亲在这里呢!”

“够了!别吵了!”老夫人只觉得现在不止是脚痛,而且头也疼了起来,浑身也都不舒服起来。

见老夫人发怒,众人俱都噤了声。

老夫人看一眼,已经哭得双眼红肿的杜芙,再看一眼面带惊恐的婉仪,这一看,就更加伤神不已。

袁氏上前两步道:“母亲,这次的猫伤人,也许是芙姐儿的无心之过。只是母亲,”

她扫了一眼杜芙,面上就带了几分冷笑:“芙姐儿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歹毒的心思,这要传出去,恐怕……伯府其他姑娘的名誉,也要跟着受损。”

正所谓娶妻娶贤,想她一个小孩子,心思就如此狠戾,长大了谁敢娶?

再说一个从伯府出来的庶女都如此,谁又敢保证嫡女的秉性如何呢?

老夫人瞪向杜芙,好半天才收回凛冽目光,幽幽叹了口气:“从小你就乖巧可人,怎么长大了,就变成了如此了呢?”

“祖母,祖母!芙儿知道错了,求祖母给芙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杜芙见事情有了转机,急忙再次哀求起来。

一旁的杜晚宣也跪下替杜芙求情:“祖母,大妹刚才是急糊涂了,才会如此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见祖母受伤,大妹情急之下做出反常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孙儿求祖母,就原谅大妹这次吧?”

杜鹏辉也劝道:“母亲!芙儿平时那么依赖您,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她也不想的,依儿子看,这事情就算了吧!”

他随即望向杜芙,一脸的严厉:“芙儿!你是伯府姑娘,当以温顺良善为主,以后再不可做出这等残害生命之事!连小动物都不可,知道吗?”

“是!芙儿知道了!”杜芙恭敬地给父亲磕了个头。

她来松鹤堂里的时候,已经卸去头上的孔雀开屏簪,换上了一支水绿玉钗。

此时的她眉眼低垂,眼圈微红,抿着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种神情,任谁见了都会有几分不忍。

老夫人头偏向一边没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封氏问老夫人:“母亲、大嫂,还要送仪姐儿去庵里吗?”

婉仪默默拿出小本本,给封氏记上了重重的一笔。

听到封氏提醒,老夫人回过神来:“送!怎么不送?让老二这次给庵里,多捐些香油钱,让仪姐儿明天早上就过去!”

“母亲?”婉仪嘟着嘴,拉了拉袁氏的衣襟。

袁氏望向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仪姐儿放心,要什么就打发人回伯府说,母亲定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这女人一定是皮痒,又欠狗咬了!婉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来到老夫人面前,挤开杜芙,无视老夫人眼里的怒火,直接道:

“祖母!您可不能再纵容杜芙了!要知道,她今天敢放一只猫来绊倒您,明天就敢拿刀杀您!所以,您最好把杜芙也送到庵里去,让她多抄几部佛经,净化净化心灵。”

老夫人怒目怼道:“你父亲不是说这件事情,就算了吗?”

“既然算了,那祖母还罚婉仪做什么?再说您那命格要真跟婉仪犯冲,该是婉仪害您受伤才是,怎么能变成杜芙害您受伤呢?

所以祖母,您要是婉仪亲祖母,就得将婉仪和杜芙,一样对待才是!要不然,婉仪真该怀疑,婉仪是不是伯府捡来的?”

婉仪说完,扭过头去,不再看任何人。

她觉得,也要给老夫人安排个,空间惊梀游才公平。

见婉仪如此神情,杜鹏辉心里突然不忍起来,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母亲,仪姐儿才回来不久,哪里又去庵里?依儿子看,就让芙儿在家里抄几部佛经,给您祈祈福吧?反正此事,是由她的猫引起的。”

“也好!”老夫人点点头,看向杜芙:“芙姐儿,你就在家里的佛堂里,抄几部佛经,也解解你身上的罪孽吧?”

“是!”杜芙不甘心,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好乖巧地应承了下来:“芙儿一定诚心忏悔!绝不辜负祖母和父亲期望的。”

杜芙起身,目光灼灼看了婉仪一眼。

第八十二章:回娘家

婉仪亦默默朝她,翻了个白眼。

杜鹏辉没有注意到杜芙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怨怼,只是望向众人:“好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见老夫人面上似有倦意,众人俱都俯身行礼告退。

老夫人摆摆手,随即望向杜鹏辉:“老大,你和宣哥儿一起,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杜鹏辉答应了下来。

此时饭点已过,可因为老夫人的事情,谁都不敢先行离开,是以大家一捱就捱到了现在。

可是婉仪不饿,为了避免再次自己恶心到自己,她混在了众人后面出门。

柳絮和阿萝寻到了松鹤堂里,见婉仪走在后面,忙快步跟了过去。

婉仪让柳絮先去吃饭,她则带着阿萝,信步逛回了秋华院里。

而为了讨老夫人欢心,杜芙一出松鹤堂,就直接去了佛堂里。

并且为了让老夫人尽快消气,她还自觉饿了一顿,当做是对自己的惩罚。

回到秋华院里后,袁氏就命人送了一碗莲心薄荷汤,一盘糖渍果子给婉仪,说是给婉仪压惊祛火的。

婉仪知道袁氏叫那婆子前来,恐怕这送东西,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想到此,她唤过那婆子,带着笑意规矩地道了声谢。

那婆子的神情,果然就松了下来,也笑道:“夫人还担心姑娘会生夫人的气呢。老奴说姑娘最是懂事孝顺又体贴,知道夫人身为长媳,在老夫人跟前,不好说什么,哪里会怪罪夫人?

现在一见,果然如此。姑娘不愧是伯府一众嫡姑娘之中,最明理知事的那个。”

听婆子如此说,婉仪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忍着恶心,弯弯眉眼:“嬷嬷过奖了,您让母亲放心,我理解她的难处,是以我没有半点怪罪母亲的意思。”

她这倒是真话,袁氏虽然身为主母,可对继女,有时连最起码的敷衍也懒得做。

是以关键时刻,婉仪并不对她抱有什么希望。

既然不报希望,又何来生气一说?

婆子见婉仪神情不似作假,又敷衍了几句后,就回去复命去了。

吃过晚饭后,婉仪特意找方神医研制了一瓶止疼药,想送给老夫人,好借此缓和她跟老夫人之间的关系。

谁知等她到松鹤堂门口,老夫人却让人传话:

“老夫人说二姑娘有这份心就是了。老夫人有京城名医开的药,可不是那些乡野村夫所能比的。”

婉仪弯弯嘴角:“既然如此,那嬷嬷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祖母。”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还请二姑娘明天再来吧。”

不管婉仪怎么说,那守门婆子即不接婉仪手上的药膏,也不放婉仪进去,还说:

“二姑娘,既然你跟老夫人的命格犯冲,以后还请二姑娘,除了晨昏定省外,不要随便来松鹤堂了。”

婉仪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这以后一连几天,婉仪都没见到老夫人。

连她送去松鹤堂的点心,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老夫人如此,袁氏更不必说了。

那天婉仪将老夫人退回的点心,转送给了八姑娘。

谁知一个时辰后,袁氏就让人给婉仪带话,说八姑娘吃了那点心后,就吃坏了肚子,此时正请医呢。让婉仪以后,不用给牡丹堂里送东西了。

婉仪见此,只好作罢。

倒是二房里的几个孩子,带着水果蜜饯之类的,偷偷溜到秋华院里来过好几次。

倒也算是给了不尴不尬的婉仪,些许安慰吧。

听闻老夫人受伤,老夫人的两个庶女,也都带着礼物,一起回伯府探望老夫人。

两人虽然都嫁在京城里,可是摊上这么个自私的主母,和一个有些拎不清的大哥。是以,两人跟伯府的关系,都不怎么亲密。

老夫人听说两个庶女来探望她,便命人请了进来。

闲聊几句后,其中一个叫杜媛的庶女,左右看了看,不禁好奇地问起来:

“母亲,怎么不见芙姐儿?女儿这次回来,还给芙姐儿带了礼物的。”

“她自请入佛堂,为我祈福去了。”老夫人说起谎来,一点儿都不心虚。

“哦?想不到芙姐儿这么有孝心,让女儿自愧不如啊!”一旁的杜婕接口赞了起来。

老夫人点点头,随即唤过一个婆子:“芙儿两个姑姑都回来了,你去叫芙儿,来松鹤堂里陪她姑姑说说话。”

那婆子领命而去。

这里,杜婕继续问老夫人:“母亲,听说仪姐儿也回来了?”

“是啊!”提起婉仪,老夫人面上笑容顿收。

两个庶女察言观色过后,忙转移了话题。

杜芙很快就梳妆打扮好,来到了松鹤堂里。

她一身淡粉色百褶裙,俏丽的面庞上略施粉黛,眼底露出一片淡淡的乌青。

一见到老夫人,杜芙忽闪了几下眼睫毛,那眼圈儿立即就红了。

见杜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老夫人突然就心软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

老夫人叹息一声,随即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容,向她招手:“芙儿,你两个姑姑来了,快过来跟她们见礼。”

杜芙忙点头,跟老夫人和两个姑姑行礼过后,就直接依偎在了老夫人身边,亲自拿了牙签,细心地为老夫人挑起了葡萄。

中午的时候,老夫人让人把大家聚在一起,在松鹤堂里吃了个午饭。

这是婉仪回伯府后,第一次见到杜二姑娘的两个姑姑。

不过没人介绍,她就装作不认识,只是与老夫人,以及袁氏和叔叔、婶婶见礼后,就站到了一边。

“这是仪姐儿吧?”杜婕打着笑脸,凑了过来。

婉仪矜持地望着她笑了笑,点点头没做声。

袁氏忙告诉婉仪:“仪姐儿,这是你的两个姑姑,还不快向她们问安?”

婉仪这才望向她们,略福了一礼:“两位姑姑好!”

“怎么没有礼貌?行礼时要诚心!不得敷衍了事!”

老夫人蹙眉,她可不是在为两个庶女出头,而是纯粹见了婉仪后,莫名地就想起了那道婆,说婉仪命理跟自己犯冲的话。是以心里不快起来,说出的话,就颇有几分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第八十三章:疑惑

婉仪也不恼,只是冲着杜婕姐妹俩,笑了笑没做声。

杜婕忙打圆场:“母亲!仪姐儿的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了。”

杜媛也接过话来:“是啊,仪姐儿可比一年前懂事多了,也不枉大嫂教养了一场。”

袁氏闻言,走到婉仪身边,揽着她肩膀笑意盈盈:“不瞒两位姑姑,我们仪姐儿是真的长大了,又懂事又孝顺,不愧是伯府众嫡女的典范啊。”

婉仪勾起嘴角牵出笑脸,肉麻地奉承:“婉仪能有今天,还是母亲教导得好。”

见袁氏一副慈母的样子,杜婕姐妹俩不禁面面相觑:不是说伯府这个嫡女,在众人眼里如同瘟神一般的存在吗?这跟继母的关系,几时竟变得这么融洽了?

再看眼前的女孩子虽然站在那里,可腰背挺得笔直,粉面桃腮,眉目含笑,哪还是从前那个暴戾恣睢的杜婉仪?

想到此,最先反应过来的杜媛,忙来牵婉仪的手:“仪姐儿,二姑姑邀请你,改天去伯府玩。”

婉仪故作不解:“二姑姑,我可是天天吃住在伯府的!”

一旁的杜芙忙解释:“二妹,二姑姑说的是鲁南伯府,不是咱们荫宁伯府。”

“哦?”婉仪点点头,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

杜媛嫁的是鲁南伯府现任伯爷的庶出弟弟,此人年纪轻轻,就花天酒地地惹出了一身的病,每天药罐子不离身的。

是以,杜媛嫁过去,其实过得并不好!

不过当初,荫宁伯府看中的,是鲁南伯府背后的靠山,这才本末倒置般地,叫着媒人去说亲的。

杜婕也上赶着去牵婉仪的手,却不想还没牵到,就被婉仪躲开了。

她只好讪笑着邀请她:“仪姐儿,大姑姑接你和姐姐去大姑姑家里玩,好不好?”

婉仪嘴里说着再看吧,心里却诽谤起来:

为什么要将自己和杜芙放在一起邀请?而不邀请其他的姑娘。

这不是替自己招仇恨吗?

婉仪很有些,替这便宜姑姑的脑回路着急。

见婉仪语气里有些敷衍,杜婕不舒服起来,皱眉正待说什么,就听老夫人吩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老夫人因为腿脚不便,婆子们给她单独摆了一桌。

杜媛姐妹俩一个拉过杜芙,一个准备来拉婉仪,却一时寻不见,只好牵过三姑娘的手,坐到了一起。

“瞧瞧你们姐妹俩,出落得如同花骨朵一般!”

杜媛姐妹俩卖力地奉承着她们,又担心冷落了婉仪,就唤她:“仪姐儿也越来越好看了!”

婉仪看了她们一眼,笑了笑没做声,随即继续低头吃饭去了。

“对了祖母,”杜芙起身,望向老夫人:“芙儿这两天,专门让婆子给祖母打听有没有好的大夫,可以减轻祖母脚上的痛苦。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孙女打听出来了一个大夫,听说此人特别会正骨。祖母,您要不要让父亲请他来,给您看看?”

老夫人这几天,正因为伤痛,连觉都睡不安慰,听到杜芙如此说,岂有不同意的理?

“难为你了!”老夫人又高兴起来,冲着杜婕姐妹俩,夸起了杜芙:

“你们不知道,我这几个孙子孙女中,只有芙儿最懂事,最孝顺!”

杜婕姐妹俩闻言,为了讨好主母,俱都争先恐后地奉承起杜芙来。

又夸老夫人会调教人,芙姐儿能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是芙姐儿的福气……。

两个庶女卖力地奉承着主母,却不知道,她们已经在无意之中,再次得罪了袁氏和封氏。

至于焦氏,因为有三姑娘在前,她从来也没指望老夫人,会正眼瞧瞧自己的女儿。

婉仪看了看杜婕姐妹俩,又看了看袁氏和封氏,牵牵唇角。

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点下两个便宜姑姑的。

于是她望着旁边咳嗽了两声,待杜媛望过来的时候,便冲着她挤了挤眼,随即看了看袁氏。

可杜媛却不明白婉仪意思,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杜芙碗里。

还是杜婕反应过来,连忙夸了伯府几个嫡女几句,顺便将一碗油焖排骨,放到了婉仪和六姑娘面前。

这才令袁氏和封氏的面色,和缓了些。

不过这一顿午饭,吃得终究是不怎么热乎。

皆因袁氏不高兴,而封氏则一向是看大嫂脸色行事。

焦氏倒想跟两个小姑子套近乎,可无奈又不想得罪老夫人和袁氏,只好作罢。

吃过午饭后,杜媛姐妹俩,就都相继告辞离去。

等她们走后,就听报说袁氏娘家来人了。

原来,袁氏娘家听说老夫人受了伤,特地来瞧瞧她。

于是老夫人晚饭,就又在松鹤堂里摆了两桌。

袁氏的母亲一见到婉仪过来,面上早已挂起和蔼的笑容,向她招招手:

“这是仪姐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快到外祖母这里来,让外祖母看看!”

婉仪面上带着笑容过去站定,仰着脸打招呼:“外祖母好!”

“得跪下行礼!”老夫人冷着脸提醒婉仪。

袁氏母亲连忙亲自扶住了婉仪,随即从手臂上撸下一个翡翠玉镯,戴到了婉仪手上。

婉仪忙推辞:“外祖母使不得,婉仪没有回礼,可不敢要外祖母的东西。”

她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袁氏母亲掌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袁氏望着婉仪,敷衍着笑了笑:“外祖母赏的,你拿着就是了!”

“那婉仪谢外祖母赏了!”婉仪弯弯眉眼,面上就带了几分童真,惹得袁氏母亲再度高兴起来。

杜鹏辉和袁氏父亲一起走了进来。

见婉仪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袁寺卿很好奇:

“这是仪姐儿?一年多不见,怎么变化如此大?”

杜鹏辉笑着回道:“她在庄子上呆了一年,懂事了不少,也没让太阿鸾操心。”

阿鸾是袁氏的小名。

袁寺卿点点头没再说话。

此时三房众人都到齐。

杜芙和杜晚宣也过来,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就给袁寺卿夫妇俩,磕头见礼,随即才跟伯府众长辈一一行礼请安。

袁寺卿暗暗将杜芙兄妹俩,也打量了一遍。

见他兄妹俩眉目传情、举止配合默契,规矩礼仪既不逾越,也不显敷衍。

袁寺卿心里又是暗暗吃惊。

第八十四章:疑惑

临走的时候,袁寺卿暗地里告诫女儿:“我观那仪姐儿小小年纪,自有一番从容淡定,此女以后一定前途无量的!是以,你得好好待人家。说不定将来,她还是你和娴姐儿的一番助力呢!”

“爹!”袁氏可不赞同父亲的话:“虽然她是嫡女,可女儿没看出她真有什么能耐,只是脸皮厚了些,有些巧舌如簧罢了!”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磋磨也懒待磋磨了。

袁寺卿却不认同女儿的话:“不!我倒认为那个庶女的心机琢磨不透,以后你跟娴姐儿多防着她些,才是正经。”

袁夫人也劝道:“阿鸾!人家嫡女没有母亲,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而那庶女就不同,她有宠爱她的生母,还有偏心她的祖母。她要没心机,如何让老夫人不惜违背常理,专门宠护着她这个庶孙女?

阿鸾!娘担心你会着了人家母女的道啊!”

袁氏握着母亲的手摇摇头:“娘!您和爹且放宽心!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现如今,爹和娘,还有娴儿,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啊!

送走了袁寺卿夫妇俩。

袁氏就让人到秋华院里,去打探婉仪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来回:“二姑娘这些天,一直独自在房间里学刺绣,做女红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好,她既然喜欢那些,就由她去吧。”

袁氏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心里再次觉得父亲,是真的有些杞人忧天罢了。

再说松鹤堂那里,老夫人果然派人,去请来了杜芙所说的林大夫。

经过林大夫的一番诊治,当天晚上,老夫人就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那脚腕处果然就不那么痛了。

老夫人一高兴,直接命人赏了一套首饰给杜芙。

改天早上,婉仪在去松鹤堂的路上,遇到了同去的杜芙。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芙,扬着脸跟婉仪打招呼:“二妹,早哇!”

婉仪点点头:“你也挺早的!”

杜芙热情地上前来牵婉仪的手,却被婉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咱们一起进去吧!”杜芙的面上带着几抹讥笑。

婉仪每天早上去请安,一大半时间都在吃闭门羹,这在伯府里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可是老夫人不说让她别来,她每天早上,就都得来松鹤堂报个到。

也不知她脸皮怎么那么厚?遇到如此待遇,竟然半点恼怒都不见,跟前世简直辨若两人啊!

杜芙内心里虽然十分不解,可是也不好当面问出来。

毕竟婉仪是嫡,她是庶。要是婉仪一时恼怒起来,骂她几句出气,她就只有生生受着的份了。

见杜芙邀请自己,婉仪笑了笑没做声。

松鹤堂里的婆子见杜芙来,没有通报,直接就请她进去。

杜芙回头,看着已经进了院子里的婉仪:“二妹,咱一起进去吧!”

婉仪勾勾唇角摆摆手:“我等嬷嬷通传了再说,万一今天,祖母又没时间见我呢!”

“二妹,你到底是哪里惹恼了祖母,让祖母不想见你?”杜芙上前去牵婉仪的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婉仪再次不动声色避开,随即作沉思状:

“因为我是伯府嫡长孙女,所以祖母就不想见我?”

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面上带了几分嘲讽,望向杜芙:

“杜芙,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就因为我嫡孙女的身份,竟然在无意中又惹恼了祖母,这才让祖母不待见我的。”

她说完这话,随即转身潇洒离去。

老夫人为了维持她慈祥和蔼的形象,从不当着任何人的面,明说讨厌哪个孙女,是以没有谁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见婉仪离开,面上还带了几分洋洋得意,杜芙觉得奇怪:这杜婉仪,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她愣怔片刻后,这才回过神来,随即理了理鬓发,进了松鹤堂。

见到老夫人,早已换上了一副笑容,亲热地黏了上去:“祖母!”

老夫人已经梳妆好,正倚在塌上,旁边有丫鬟正在给她捶背。

见到杜芙来,老夫人笑容满面:“芙儿来了?”

杜芙点点头,一把接过那丫鬟手里的美人锤,轻车熟路地给祖母捶打起来。

老夫人无比享受地假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婉仪来,随口就问了一句:“仪姐儿今天来过了吗?”

一旁的魏婆子,正准备出去问询,就听杜芙回:

“二妹本是跟芙儿一起来的,都到了外面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哦?”老夫人很惊讶,忙唤外面的婆子进来问话。

那婆子看了杜芙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刚才,杜芙和婉仪的话,向老夫人转述了一遍。

老夫人闻言,那脸色越变越冷,最后几乎凝成了冰:

“我这人一老就怕吵,这才没见她的,她一直不都是个通彻的孩子吗?今天怎么能这么想?”

以婉仪的性格,她今日能转身离去,明日就铁定不会来了。

这要是再被那起子缺德人传出去,人家不是说伯府嫡女不懂事、没规没矩的。就是会说,做祖母的真的是不待见嫡孙女!

外面原本对于伯府的流言诽谤就多。

本来流言不怕,人活一世,哪有不被人背后议论的?

可怕就怕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按说豪门勋贵家里,哪个后宅没有些龌龊事情。

可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有这样人,存心跟荫宁伯府过不去。

只要伯府里发生点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下一刻,就能传到大街上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就连荫宁伯府姻亲如今在朝堂上,都受到了来自伯府的波及,对伯府也是诸多的怨言。

可偏偏,查又查不出背后的始作俑者,让老夫人和杜鹏辉很是头疼。

谁知如今正在风头上,杜芙身为庶女,偏偏又去招惹占了个嫡字的婉仪!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是更加应证了伯府,宠庶压嫡的传言吗?

老夫人越想心里越窝火,不禁打了杜芙几下:“你刚才在外面胡说什么?”

第八十五章:迷茫

杜芙见祖母生气,仔细想想,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上辈子伯府获罪,可是有流言蜚语一大半的功劳啊!

她这里正想着,就听老夫人继续恨声责问她:“你说我何时不待见你二妹了?你难道嫌咱伯府的流言,还不够多吗?你是不是硬要逼着你二妹,来这里闹一场,你才甘心?”

见祖母面色青紫,杜芙跪在那里,抱着老夫人的腿,苦着脸半是撒娇半是哀求的:“祖母对不起,祖母,芙儿知错了,芙儿这就去与二妹解释去!”

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即唤魏婆子:“去!拿几件首饰,赏给二姑娘玩去!马上就要天凉了,把前天婕姐儿拿来的布料,给二姑娘做两套秋衣去!”

一旁的杜芙,看着那些上好的布料又郁闷起来:要是刚才自己不奚落杜婉仪,这些东西早晚,就都是她的呀!

可是现在不但东西没得到,还要去向杜婉仪低头认错,一想到此,杜芙就有些心有不甘!

她回到曲幽院里,忙忙吃过早饭后,就带着礼物,来到了秋华院里。

此时的婉仪,已经换去了早上的裳袍,正指挥着几个丫鬟,拔弄着花圃间的杂草。

她梳着双环髻,着一身粉色百褶裙,站在花间,白皙的面庞上一派淡然,越发衬得春光明媚、人比花娇的。

看到杜芙来,婉仪直起身子疑惑地看向她,没说话。

杜芙牵扯面皮,挤出几分笑意先开了口:“二妹!”

“杜芙,你怎么来了?”婉仪有些惊讶,毕竟这可是她从庄子上回伯府后,杜芙第一次踏进这秋华院里来。

当然,此人趁着她不在,偷偷摸摸地进来,就不算了。

“我来看看二妹呀!”杜芙说着,就来拉婉仪:“走,咱们到屋里说话去!”

婉仪闪开,随即点头:“好吧!”

待姐妹两人屋里坐定,奉上茶水后,婉仪就让丫鬟全都退下去了。

“二妹!对不起!刚才在祖母那里,我不该说祖母不待见你的!”

“本来就是嘛!杜芙,你没说错!”

婉仪把玩着手里的一把折扇,漫不经心地应答着。

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杜芙再也忍不住:“二妹,你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直呼姐姐的名字?”

“怎么,你是兴师问罪来了?”婉仪轻蔑地看她一眼:“祖母现在都不管我了!再说谁让你是庶出的呢?”

杜芙把手里的绢巾绞了又绞,一直勒得手指生疼,这才忍下了这口气。

她尽量放缓语气:“二妹,刚刚在祖母那里,是我不对,我妒忌心太重,这才胡言乱语的,其实祖母心里,一直都很偏向你的!”

“是吗?”婉仪直直看向杜芙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眼睛里有些血丝,看样子,好像是哭过的。

“杜芙,你今天巴巴跑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姐姐无事,姐姐就是来跟你道歉的,希望你不要把姐姐的话往心里去。其实祖母她老人家,一上了年龄就怕吵,有时连母亲和两个婶婶都不见的。”

杜芙望向婉仪,笑得勉强。

就听婉仪淡淡问了一句:“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杜芙不明所以。

“你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婉仪望向杜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扯:“杜芙,你说你是重生而来的。那我问你,你前世这个时候,可有被人推下水?”

“没有。”杜芙不知婉仪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你有没有被狗咬?”

“没有!”杜芙摇头。

“那你可有,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的?”

“没有?”

“那你的猫,前世有没有绊倒祖母?”

“没有!”杜芙小脸涨得通红,她都有些恼羞成怒了:这杜婉仪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专揭别人的伤疤?

婉仪无视她眼里的怒火,起身摇了摇头:“所以杜芙,你前世的轨迹,是和今生不一样的!是以,我劝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兴风作浪!”

“我没有!”杜芙如同打了鸡血般,蹭地站起身来。

婉仪冷冷扫了她一眼:“杜芙,你难道不觉得?你今生每害我一次,就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吗?”

杜芙的脸突然惨白起来,指着婉仪,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道:“你?你……是魔鬼吗?”

明明前世的杜婉仪,不是这样的啊!

她今生一定是鬼上了身,要不然变化也不会如此大的。

杜芙想到此,顿觉遍体生寒,人不自觉就后退了几步。

“不!”婉仪却不管她的反应,只是紧盯着她双眼,正色纠正:“我不是魔鬼!要是我跟你一样是重生而来,我绝不满足与一个,小小的伯府嫡女的位子!更何况这还是个尴尬的位子。”

“我……!”杜芙被呛得无地自容,情绪一时失控,就口不择言起来:

“不!你不懂那种从一旦拥有,并成为自然后,到突然被剥夺的痛苦!”

“是啊!你说的这种痛苦,也许我是不懂!“婉仪撇撇嘴,笑里就带了几分嘲讽:

”可是杜芙,你既然重活一世,为什么还要重复那种痛苦呢?

要是我,我就利用我重活一世的优势,把咱们伯府做大做强!让咱们伯府加官晋爵,成为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到那时起,谁又在乎你杜芙,是庶出还是嫡女呢?”

虽然婉仪说得认真,可杜芙却不相信她的鬼话:

“杜婉仪!你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咱们伯府就那样!连祖父和父亲都无能无力。就凭我一个闺阁之中的女孩子,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个什么来呀!”

她知道如今的伯府,大厦将倾,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的伯府,已经如同前世一样,就差一个压垮伯府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见杜芙一脸的颓废,婉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屋外,阿萝听到里面的声音过大。害怕两位主子打架,担心自家主子吃亏的她,鼓起勇气和杜芙的丫鬟念夏一起推开了房门。

就见婉仪正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抿着茶水;而一旁的杜芙,则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眼神发直地望着前面发呆。

见她们进来,回过神来的杜芙,不禁恼羞成怒地冲着念夏嚷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八十六章:责怪

见自家姑娘发怒,本就胆小的念夏,急忙指了指一旁的阿萝,声若蚊蝇地回:“是阿萝妹妹叫婢子进来的。”

阿萝硬着头皮一挺胸膛:“大姑娘!请您别仗着老夫人的疼爱,就可以跑到秋华院里来,欺负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虽然老实,可我们做婢子的,可是不会任由姑娘被人欺负了去的……!”

“阿萝!住嘴!”婉仪出声,打断了阿萝的话。

杜芙的面色一下子铁青起来,虽然她的地位是不及嫡女。

可是在老夫人的宠爱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嫡女的丫鬟,敢这么对她说话的?

婉仪一见杜芙这个样子,忙撵阿萝:“阿萝出去!我跟大姑娘又没吵架,你来添什么乱?”

毕竟杜芙到底是主子,要是真发起怒来,婉仪可不敢保证,能完好无损地保下阿萝来。

虽然阿萝一直都对杜芙不喜,可在自家姑娘咄咄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拉着念夏,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待房门重新关好后,婉仪这才问杜芙:“杜芙,你告诉我,前世这个时候,咱伯府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或者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样咱们就可以取得先机,让众人对咱们伯府的印象,改观改观!”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杜芙是否听清了婉仪的话?

只见她突然激动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随即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她也不及唤两个丫鬟,直接就冲出了秋华院。

看着杜芙失魂落魄的背影,婉仪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的她,被杜芙这么一打岔,也暂时失了继续打理秋华院的兴趣。

只是吩咐了丫鬟婆子们几句后,随即就进了空间。

自从回到伯府后,婉仪最喜欢的就是空间里。

一进入空间里,婉仪就觉得神清气爽、烦恼顿消。

外面所有的事情,好像就都与她无关了。

她正在空间里,与阿沐一起,摘着树上的果子,就听到外面咋咋呼呼的。

婉仪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出了空间。

就见付姨娘哭着跑进来,后面跟着来不及阻止她的婆子们。

付姨娘一见到婉仪,就跪倒在她脚边,哭得惊天动地的:

“二姑娘、我的好二姑娘!你有什么就冲着妾身来,欺负芙姐儿做什么?我把这条命都给你,求你放过芙姐儿吧!……”

婉仪不悦地皱眉,一边躲开付姨娘的爪子,一边吩咐:“柳絮!去请大姑娘过来,就说付姨娘,正在秋华院里发疯呢!”

柳絮连忙点头,随即快步出了院子。

婉仪并不理会付姨娘,见柳絮出去,她则直接唤阿萝去打水,洗手去了。

等杜芙赶到秋华院里的时候,就见付姨娘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撒泼,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灰尘草屑滚了一身。

婉仪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副着急的样子:“杜芙!你可算来了!付姨娘在我这里发神经,说要把命给我。我口水都说干了,也劝不动她。”

杜芙心疼地扶起付姨娘,付姨娘冲着她凄惨地笑了笑:“芙儿,姨娘没用,看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姨娘什么也帮不了你。”

她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谁给芙儿委屈受了?”老夫人坐在木制轮椅上,被人推了过来。

婉仪暗暗叹息一声,随即迎了过去:“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看到付姨娘的狼狈样子,顿时心疼不已,说话就重了些:“怎么?我不能来看你给你庶母立威?”

婉仪撇撇嘴:“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随即唤杜芙:“杜芙!你过来告诉祖母,我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杜芙就放开她姨娘,跪在老夫人面前,声音有些嘶哑:

“祖母!姨娘!二妹没有跟芙儿吵架,也没有欺负芙儿。”

“那你怎么一副跟掉了魂的样子,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发呆?谁也不许进去?”付姨娘忧心不已。

杜芙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付姨娘急忙抓住了女儿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芙儿别打头,会把人打傻的。”

杜芙起身蹙了蹙眉:“姨娘,芙儿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哪能什么都跟姨娘说?”

她又去拥抱老夫人:“祖母,是芙儿不好,芙儿没有跟姨娘说清楚,让二妹受惊了,也惊扰到了祖母,芙儿还请祖母和姨娘原谅芙儿。”

“没事,你没事就好!”老夫人拍了拍杜芙的手,面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她是彩云自作主张请来的。

杜芙松开老夫人的手,去与婉仪道歉:“二妹对不起!”

她才开口,付姨娘突然跪下来,冲着婉仪不住地磕头,语气里满是恐惧:“二姑娘,对不起!妾身让您受惊了!”

见付姨娘如此样子,老夫人不悦地皱眉斥道:“柔儿!起来!你虽然是姨娘,可是也是仪姐儿的庶母,不用跟她那么卑微的!”

付姨娘起身,抽抽搭搭地来到老夫人身旁:“姨母!您看二姑娘那个样子……!柔儿担心芙儿,被她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还不自知啊!”

付姨娘说着,又用帕子捂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看着婉仪的眼神,带了几分明显的畏惧。

她这个样子,让老夫人又心疼起来,看向婉仪的眼神就又冷了冷。

婉仪很是无语:“祖母,婉仪今天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以后婉仪是不是应该,在秋华院门口立个牌子,标榜着付姨娘和杜芙,不得入内?”

杜芙本是老夫人让她来的,却不想闹了这么一出。

听到婉仪如此说,老夫人眉头紧锁,不满就全都写在了脸上:“仪姐儿,你姐妹间应该礼尚往来、和和睦睦的,哪能因为一场误会,就伤了和气?”

“祖母说是误会?”婉仪冷笑起来:“祖母刚才没看到,付姨娘一副想找婉仪拼命的样子!直到祖母来,婉仪腿肚子还在打颤呢。”

老夫人却不以为然:“付姨娘身为芙儿生母,担心芙儿受委屈,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去跟一个姨娘计较这些?”

第八十七章:草草收场

不待婉仪说话,老夫人又蹙眉看向付姨娘:“柔儿!你也是鲁莽!事情没搞清楚前,便跑到姑娘的院子里,大喊大叫地做什么?”

“是!柔儿糊涂了,还请姨母赎罪!”付姨娘跪在老夫人旁边,抱着她胳膊,讨好卖乖地认起错来。

老夫人瞪她一眼:“人前得称呼老夫人!”

“是,老夫人,妾身知错了!”付姨娘低眉顺眼,重新给老夫人作了个揖。

“既然事情说明白了,就都走吧!忤在仪姐儿院子里做什么?”

老夫人不耐烦起来,心里不禁懊恼起付姨娘的糊涂来。

也不知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又要怎么编排伯府来?

杜芙扶着付姨娘正准备走,就看到袁氏进来了。

袁氏打量了付姨娘几眼,忙给老夫人请罪:“儿媳管不好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劳母亲操心了!”

跟老夫人打完招呼,她就转向婉仪,柳眉倒竖:“仪姐儿呀!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让祖母为你操心?还有付姨娘!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父亲的妾!哪是你能忤逆的?”

杜芙忙解释:“母亲,这不管二妹的事情!”

袁氏回头,满意地挤出几分笑容:“瞧瞧芙姐儿多懂事,受到如此委屈,还在为你二妹开脱呢!”

婉仪知道此时不好跟袁氏还嘴,只好跑到老夫人跟前,一副委屈的样子:“祖母——!”

老夫人忍着愤懑,拍拍婉仪的手以示安慰,随即皱眉看向袁氏:“袁氏!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刚刚咱们说明白了,已经没事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呀?”见老夫人开口,袁氏的表情,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仪姐儿,刚刚是母亲误会了,你可别生母亲的气呀!”

“祖母!”婉仪撅嘴不看袁氏,只是扶着老夫人的胳膊摇了摇。

老夫人故意把脸一沉:“所谓不知者不罪!仪姐儿哪能生母亲的气?听祖母的话,去应母亲一声。”

“嗯!”婉仪委委屈屈地转身,面向袁氏:“只要母亲不再偏心杜芙,婉仪就不生气了。”

“好!这才是好孩子。”袁氏牵过婉仪的手,轻轻抚!摸着,皮笑肉不笑地安慰了婉仪几句。

随即就给秋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立威:“你们都给我好好伺候二姑娘!谁再要是再敢让二姑娘受半点委屈,我和老夫人都绝不轻饶!

都听清楚了吗?”

秋华院里的众人,忙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好了,事情即然说开了,就都走吧!”老夫人早已没有了耐心,只是吩咐婆子们推动轮椅。

婉仪忙留:“祖母喝了茶再走吧?”

“不喝了!”老夫人摆摆手。

老夫人一走,袁氏也跟着她们走了出去。

待她们出了秋华院,婉仪就招呼:“肖嬷嬷,去关院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再放外人进来了!

阿萝!去倒水来拖地!”

她吩咐完,就回了房间。

等袁氏派人,赏了些水果糕点进来,给婉仪压惊的时候。

婉仪已经关起房门,到空间里去了。

她现在的空间里,已经是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

并且方神医,还另外做了好几间房子。

这样,婉仪如今进来,在不打扰方神医和阿沐休息的时候,也有地方落脚了。

如今的空间,不但鸡鸭成群,而且那些果树上的果子,也都陆续成熟了。

这些果子,不但个大而且汁多,更重要的是没有虫子,也没有烂果子。

不过婉仪向来是吃多少,采多少,反正也不怕它熟透了坏掉。

“还是把它们都摘下来,拿到集市上去卖钱吧?”方神医建议起来。

“好!”婉仪不喜欢做生意,但是喜欢银子。

方神医又道:“正好,药园里有一批药材,也可以采摘了。到时也一起拿去卖了吧?”

“那谁去卖呀?”婉仪看向方神医。

方神医犹豫起来,就听婉仪道:“方神医,您要是装扮成婆婆的样子,没人会认出您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婉仪就偷偷溜出伯府,租了辆马车。

等到菜市口,这才放出乔庄改扮过的方神医和阿沐。

方神医装扮成婆婆的样子,往菜市场里面一坐,几筐水灵灵的桃子,不到两刻就见了底。

有人好奇地问他们:“老婆婆,这个时节,哪来的桃子?”

婉仪扮个男孩子,在一旁插言道:“我们是从城外来的,我们那里还有秋桃树,此时正到了秋桃子成熟的时节呢!”

“真的?你们是哪里人哪?”

“望山来的!”

“望山?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也许是个小地方吧?咱们久居京城的,自然没听说过这种小地方?”

“………”

在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声中,同样一身男装的阿沐,挑着一担空筐子,跟在方神医身后,施施然离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份,一到无人的地方,方神医就让婉仪把他们收到了空间里。

随即他们又去卖了草药,顺便给空间里又添置了不少的东西。

方神医将今天的收入所得,非要给婉仪一大半不可?

可婉仪说那些药材,都是方神医辛苦所种,坚决不收那些银票。

最后,婉仪只收下了卖桃子所得的银票。

下午,婉仪特意去给沈茹兰,送了些水果。

沈茹兰见此,也回赠了婉仪一些小物品。

盛情难却,婉仪只好收了下来。

她才出将军府,就遇到了秦明朗。

一见到婉仪,秦明朗就邀请:“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到处逛逛吧?”

“这不好吧?”婉仪左右看了看:“要是被人认出来就糟了!”

“怕什么?”秦明朗今天虽然带着两个小厮,可他毫不顾忌两个小厮的目光:“这里离伯府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哪里会遇到伯府的人?”

“好!但是酉时初就得回去,毕竟出来得太久,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毕竟当初她是以睡午觉为由,从空间里溜出秋华院出来的。

再说哪个睡午觉,一睡就是两三个时辰的?

秦明朗点头:“一言为定!”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婉仪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顶帷帽。

在此时,阳光依旧有些太过灿烂的大街上,倒不怎么显眼。

第八十八章:得意

由于这条街,离王孙贵族的那条街近,是以街上并没有什么小摊小贩的。

街两边倒是有不少的铺子,进进出出的顾客,大多摇着纸扇,身着绫罗绸缎。

“想买什么?我替你付银子!”秦明朗摸了摸没有多少银子的钱袋子,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办法,父母别的不管,倒对他的零花钱特别上心。

就怕他仗着有钱有势,在外面胡作非为的。

好在婉仪并不想,欠多了秦明朗的人情:“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

其实,逛街也不一定非要买东西的。

远处的一面墙边上,围了一圈人。

婉仪和秦明朗挤进去,就看到一张告示,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几个士兵。

那告示上说今年江淮大旱,如今蝗虫成灾,是以当今圣上特向民间,招揽治蝗的高人,或者点子。

婉仪想起前世,自己穿来之际,正好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她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笔墨,写上了一条治蝗的点子。

那些官差们见婉仪是个小姑娘,提出的点子又如此幼稚。暗自嗤笑之余,还是让她在点子下面,留下自己的名姓,如果采用了的话,好方便到时领取奖励。

婉仪就回头问秦明朗,要是这个办法可行,将来想不想领这功劳?

秦明朗不屑地摇头:“我们家的兴盛,自有我大哥操心。我生来就是享福的,是以并不需要这份荣耀。”

婉仪见此,只好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转身走出人群以后,婉仪问秦明朗:“你相信我,提的点子吗?”

“我相信!”秦明朗点了点头,婉仪这么个可笑的主意,他当然不会实话实说。

要是说出来,婉仪哭鼻子怎么办?在家里,虽然他最喜欢,将妹妹们捉弄得哭鼻子。

可是只要想想婉仪要是掉眼泪,他就莫名地觉得无趣。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婉仪突然开口:“秦公子,我能多嘴说一句话吗?”

秦明朗忙纠正:“不要叫我秦公子了,叫我秦二哥就行了。”

“好,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婉仪弯了弯眉眼,随即一本正经地提议:

“秦二哥,我觉得你应该学点儿技艺傍身,就算不是为了家里,也得为了自己呀!”

秦明朗皱眉,话就脱口而出:“你还劝我,你呢?”

“女子无才便是德!”婉仪欢快答道:“我跟你不同。你以后得成家立业,要是有人欺负你媳妇孩子,不说别的,要是碰到习武之人,恐怕你用拳头比不过人家的时候,最起码能用自己所长打败对方,让人家不是那么看不起你。”

见秦明朗冷了脸,婉仪忙补充:“这是我瞎操心,秦二哥要是不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她突然睁大眼睛,望向一个地方:“咦?这里居然有卖糖葫芦的?”

不等秦明朗开口,她已经跑过去,买了四支糖葫芦,给了秦明朗和他的两个小厮一人一支。

两个小厮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随即连声道谢。

婉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路走一路吃了起来。

见婉仪吃得不乐悦乎,秦明朗皱眉,也不情不愿地咬下了半个糖葫芦,立即酸得他牙根子就是疼的。

等酸过之后,他就发现这糖葫芦,其实还是很好吃的。

太阳不知不觉地向西斜去。

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婉仪叫了一声糟糕,往常这个时候,该是她“午睡”起来的时候。

秦明朗也替她着起急来:“我让我家的马车,送你回去吧?”

侯府马车就在不远处。

可婉仪担心被人看到,影响不好,是以连连摇头。

“不要紧的!”

秦明朗不由分说,拉着婉仪,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

在荫宁伯府那条街的拐角处,秦明朗才放下婉仪。

等婉仪从空间里,回到秋华院里后,正好遇到柳絮在找她。

婉仪满不在乎地解释:“我一觉醒来,见外面无人,就独自出了院子,到处逛了逛。”

柳絮没反驳,只是说:“姑娘,老太太那里摆饭,快洗漱了好过去吧!”

原来白鹭书院一年一次的招生考试,在中秋前夕举行。

杜晚宣也去报了名,明天就是进入考场考试的时间了。

老夫人兴奋不已,专门为杜晚宣在松鹤堂里,摆了好几桌酒席。

皆因这白鹭书院,乃是天下第一大书院,书院里的先生们,都是有才有德之人担任的。

自从书院创办以来,可是为国家培养了不少的人才。

是以,一般人是进不去的,皆因它招人除了学识外,还得看其人品和秉性。

就连王公贵胄都得凭真本事,才能入内就读。

虽然荫宁伯府的祖宗,是靠刀剑得来的封荫,可是荫宁伯府这些年来,后代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

武风是再也兴不起来了。

走文路吧?可事实证明,伯府子孙都不是读书的那个料。靠科举是万万行不通的。

好在如今,伯府出了个杜晚宣,居然能参加鼎鼎有名的白鹭书院考试?

入了白鹭书院,就是一脚踏入龙门的节奏啊!

而且看大孙子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老夫人怎么不喜?

宴席上,见老夫人正高兴,焦氏再次委婉提出,让杜晚熙去习武的话来。

没想到老夫人闻言,再次沉下脸来:“宣哥儿的资质,岂是你们能比的?“

她随即望向众人:”不怕说句大家气恼的话,我的宣哥儿乃是长房长孙,集咱伯府老伯爷和伯爷两代人的优点与一身。

在坐的各位,哪个有宣哥儿这个优势?别看宣哥儿只是庶子出身,也别怪我独宠宣哥儿兄妹俩。你们不知道?宣哥儿兄妹俩,可比你们这些嫡子嫡女出身的人,强多了!”

说起杜晚宣,老夫人面上的褶子里,都是笑意。

袁氏坐在那里,几乎咬破了嘴唇,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

焦氏冷着脸,紧紧地绞着帕子。

九岁的三姑娘杜婉芬,不服气地冲着杜晚宣,一眼睛瞪了过去。

封氏急忙拍了她一下,随即起身满脸堆笑地附和起来:

“母亲说得是!看来儿媳以后,也得高看我们三房,两个庶子一眼了。”

第八十九章:中秋

杜芙高兴不已:“祖母!大哥能如此出色,还不是祖母、父亲和母亲,精心教导的结果?”

杜晚宣站起身,面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祖母!孙儿一定不辜负,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期望!”

“好好好!这才是好孩子,这才是祖母的好大孙子。”

老夫人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

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但是这声音,很快就被恭维的声音,覆盖住了。

是以除了婉仪外,再没有人听出来。

可是任凭婉仪如何暗暗观察,都没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伯府三房人里,只有封氏的恭维声音最高,也笑得最爽朗。

老夫人一时听得舒坦起来,就吩咐人:“将那碗鸡笋汤,放到三姐儿面前吧!”

第二天,杜晚宣就入了考场。

一大早,老夫人带领着三房子孙,亲自送他出了门。

两天考试下来,杜晚宣兴高采烈地回了伯府,老夫人自然又为他摆了一桌接风宴。

并且许诺,等杜晚宣收到录取通知后,就拿出私房钱,犒赏伯府众人们。

又赶上改天的中秋节,是以伯府里张灯结彩起来,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老夫人高兴,特意准许各房主子,晚上可以到街上去赏灯观月。

杜芙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特意邀请婉仪一起去观灯。

有热闹瞧,婉仪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一同前往的,还有三房的杜婉芬。

杜晚宣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借口疲惫,留在了府里。

杜晚熙则因为无意中跌伤了腿,不便出门。

而伯府其他少爷小姐,则因为年纪太小,大人不放心放其出门。

至于伯府大人,则因为要陪同老夫人赏月,是以并未出门。

反正外有官兵维持秩序,内有家丁守护着,倒也不是很担心她们的安全。

三个小姑娘出门,随从仆妇自然是一大堆,不必细说。

虽然中秋节不及元宵节隆重。

可京城的大街上,今晚还是热闹非凡的。

听说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下午就在大街上维持秩序了。

婉仪悄悄溜出人群,借着灯笼的遮挡,放出了方神医和阿沐。

并且叮嘱他们,要是跟自己走散了,就到清水河边等自己。

等安排好方神医师徒,婉仪重新找到杜芙她们。

“二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到你?”杜婉芬皱着眉头,说不出是生气还是焦急。

婉仪哄她:“我刚刚就在那边看花灯来着,又没走远,怕什么?”

“二妹!话可不能这样说!”杜芙用教训的口吻,训斥道:“这是在大街上,黑灯瞎火的地方多得很。等会儿你要是又被拐子拐走了,可就不是上次的事情,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呀?”杜婉芬不解地插话进来。

“因为晚上失踪,就关乎一个女孩子家的名节问题!知道吗?”杜芙沉着脸解释着。

“哦!”杜婉芬似懂非懂,可又不好继续缠着大姐问。

见三妹如此神情,杜芙正要继续说什么,一抬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对面走来三位公子,中间的那位俊美绝伦、温润如玉,令人见之望俗。

杜芙飞快地在脑海里回忆一番,很快就想起了那美少年的名字——谢昭林。

前世,她曾和杜婉仪一起躲在茶楼里,偷窥过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面容;

在大街上,追逐过骑在马上,带着红颜知己招摇过市的谢昭林。

只是那个时候的谢昭林,已经褪去了眼前稚嫩的面容,更显得英气逼人的。

想不到今晚,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谢昭林。

婉仪也认出了,他们京城三人帮的组合成员。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没有过去。

可是杜芙却不想错过,与前世心目中的偶像,面对面的机会。哪怕对方现在还是一个少年。

见他们望过来,她忙上前去与他们打招呼:“诶,这位公子怎么看着如此面熟?”

谢昭林对于这种自来熟的把戏,早已见怪不怪的。

见一个陌生小姑娘迎过来相问,他只是冷冷弯弯嘴角,随即转过头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谢昭林一扭头看到婉仪,忙跑过来跟婉仪打招呼:“这位姑娘,哪个府的?”

婉仪淡淡应了一声:“杜府的!”

“哦?杜府的我知道,此府乃全天下宠庶灭嫡的典范!”谢昭林一本正经地点头说着。

婉仪眯眼看向他,没做声。

谢昭林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秦明朗。

他不知道大家为何如此看自己,又不好发问,只是扭头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宋家盛则好心提醒:“谢大哥!京城只有一个杜府吗?”

谢昭林这才发觉,自己装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似乎装得不像?

杜芙却没觉出什么,只是解释:“谢公子,其实我们伯府最是规矩,所谓的宠庶灭嫡,只是外面的谣传。”

此时,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见到谢昭林都围拢了过来。

婉仪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

谢昭林一见自己,又成了大家眼里的焦点。

他不耐烦地推开众人,向前走去。

他想寻找婉仪,可是此时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哪里还有婉仪的半点影子。

见谢昭林东张西望的,秦明朗不解地蹙眉:“谢大哥,你在找什么?”

谢昭林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

前方热热闹闹地正在举行灯谜大赛,杜芙见谢昭林也在那里,她顿时兴奋起来。

见谢昭林在答灯谜,她也凑了过去。

因为有前世经验,杜芙答对了不少的灯谜。

谢昭林见此,不禁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位流言众多的伯府庶姑娘来。

杜芙见谢昭林望过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谢昭林只是看了她几眼,随即转身就将得来的奖品——一盏海棠灯,送给了婉仪:

“这位姑娘,在下看着跟你有缘,这盏海棠灯送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婉仪接过来,矜持地道了声谢,随即递给了一旁,并没拆穿她谎言的柳絮。

秦明朗见此,忙将手里提着的兔儿灯,也塞到了婉仪手上:“杜姑娘,送给你!”

第九十章:思念

婉仪已经接了谢昭林的花灯,不好再拒绝秦明朗,只好也接了秦明朗的花灯:“谢谢秦公子了!”

一旁的杜芙酸溜溜地问婉仪:“二妹,你跟他们很熟吗?”

婉仪笑了笑:“应该算是吧?我刚刚才认出来,上次就是这位秦公子救的我,过后父亲带我上门去道谢,还见过秦公子的。这是第三次见面。”

“哦。”

杜芙明白过来,冲着秦公子道:“小女子还要多谢秦公子,对我二妹的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倒谈不上!”秦明朗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还请杜姑娘和家人,不必放在心上。”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惊慌失措地蹿了过来。

她直接拉住婉仪的手,哀求地看向她:“这位姑娘,我跟我家人走散了,又迷了路。你能不能帮帮我,送我回家?”

婉仪看着眼前,比她还高半头的小姑娘,有些无语:“我也是小孩子,也不敢独自行走的,你还是去找大人帮忙吧?”

可是这女孩子闻言,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可是我怕?我看着你是个好人,才求你帮忙的,求求你好人做到底,送送我好不好?我家人一定会重谢你的。”

秦明朗皱眉看向她:“你是哪个府的?”

那女孩子见秦明朗发问,缩着肩膀往婉仪身旁让了让,有些畏惧地盯着他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谢昭林蹙起好看的丹凤眼望向她。

“小女子名清清!”女孩子转头警惕地盯向谢昭林,下一瞬,神情就和缓了不少。

一旁的宋家盛见此,拉了拉谢昭林,笑得一脸奸邪:“大哥,这么美的姑娘,咱们不如把她送到水月楼里去,能换不少银子呢!”

叫清清的女孩子,转头见宋家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顿时吓得小脸惨白起来,又往婉仪身后躲了躲。

见小丫头吓得不清,秦明朗也赞同起来:“大哥,我也有此意。”

婉仪见清清几乎要哭出来,忙忙安慰她:“清清姑娘别怕,眼前的几位公子都没有恶意的。”

清清闻言点点头,冲着谢昭林他们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

婉仪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哪个府的,我让我仆人送你回去吧?”。

没想到清清咬着嘴唇连连摇头,好半天才跟她解释:“我不放心她们,姑娘,你能亲自送我回去吗?”

“不能!”婉仪有些生气了,拒绝得也很干脆:她现在可是个,比清清还要小的女孩子,好不好?清清害怕遇到歹人,她还怀疑清清是不是歹人呢!

再说看这小丫头虽然穿着朴素,可是模样端庄、皮肤白皙,手若凝脂,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出身。

话说回来,豪门勋贵家里,哪个千金小姐出门,不是丫鬟仆役一大堆?尤其是今晚,能自动走丢才怪呢!

而且见清清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嘛!

只不过,婉仪懒得拆穿罢了。

见婉仪生起气来,清清只好点头:“那多谢姑娘帮忙了!”

当即,婉仪叫了两个婆子,让她们去雇辆马车,送清清回去。

两个婆子领命,答应一定将清清送到她家里去。

清清再三向婉仪道谢,并说自己是福郡王的妹妹,改日一定让母妃下帖子,邀请婉仪去做客。

清清说完这些,这才转身随婆子而去。

“原来是福郡王之妹啊!”宋家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一旁的秦明朗,搂着宋家盛的肩膀奚落他:“宋家盛,你好厉害,竟然连郡王的妹妹都敢捉弄!”

谢昭林则望着清清远去的背影,眼神黯了黯,若有所思起来。

原来这福郡王,乃先皇的先太子的幼子。

当年,这先太子因为谋逆而获罪,被斩杀与午门外。

而先皇怜惜福郡王成安年幼无知,硬是将他和他妹妹赦免了下来。

那个时候,成安才刚两岁,妹妹则还没有出生。

东宫获罪的时候,他正和即将临盆的母亲,在外祖家里做客,躲过了一劫,撑到了先皇的赦免。

而成安的其他兄弟姐妹,则没有这么幸运,直接就在这场祸乱中丧了命。

成安虽然是罪人之子,可当今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大义,破例封了他为福郡王,府邸就在京城。

婉仪听人说福郡王兄妹俩都胆小怕事,行事乖张暴戾,今见清清如此,看来所言非虚。

她前世看过历史上为了夺位,太多的阿谀我诈,是以她对先废太子并不反感。却也对先废太子,没有多少同情心,毕竟这些事情,并不与她的生活有关联。

远处有孔明灯陆续升起。

婉仪一拉阿萝:“走!咱们放孔明灯去!”

清水河是一条贯穿京城的河流,碧玉盘似的圆月,倒映在清澈的河水里,让人恍惚以为到了天河边。

是以,今晚的清水河边分外热闹。

赏月、放灯许愿的人络绎不绝。不远处的桥边上,竟然还有斗诗的才子们流连如此。

婉仪到货郎那里,去挑选了一盏孔明灯,避开人群。

写上了自己的愿望,随即默默祷告一番,这才点燃这盏孔明灯。

就见徐徐升到空中,慢慢地就与天边的星星,融为一体了。

秦明朗过来问她:“杜婉仪,你的孔明灯上写的什么?”

婉仪收回追寻孔明灯的目光,望向秦明朗:“我不告诉你!”

她转过身问柳絮:“柳絮!你说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柳絮点头:“姑娘,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希望吧!”婉仪望向天边的一轮圆月,一脸的期盼和牵挂。

杜芙见婉仪发呆,便过来拉她:“二妹,已经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嗯!”婉仪收回哀思,转身就往回走。

等走到一棵柳树旁边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咳嗽,这才想起方神医他们。

原来,方神医和阿沐,早已在柳树旁边等着她。

婉仪故意落后几步,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她,这才把方神医师徒,都收到了空间里。

她刚收完,就见秦明朗过来,好奇地问她:“杜婉仪,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第九十一章:惊

婉仪不防,被吓了一跳,待缓过劲来后,这才不悦地斥向他:“我哪有?明明是你鬼鬼祟祟好不好?”

谢昭林过来拉了拉秦明朗,随即提醒婉仪:“今晚人多,你小心点儿,别跟她们走散了。”

婉仪点点头,冲着他们笑了笑,随即几步赶上杜芙她们。

再回头,就见秦明朗三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见婉仪回头,谢昭林笑着招了招手。

杜芙正好也回头,看到谢昭林招手,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招手的,忙也笑着招了招手。

第二天,就是白鹭书院放榜的日子。

一大早,老夫人就打发人去白鹭书院看榜。

直到午时才得来消息,说杜晚宣被书院录取了,而且是排在末位的倒数第二个。

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大赏杜晚宣院子里的众人。

晚上,大家都在松鹤堂里,为杜晚宣祝贺。

杜晚宣趁机把杜芙,卖力地夸奖了一番,说这次能进白鹭书院考试,多亏了她提醒;还说兄妹心意相通,难为杜芙替他着想。

想到自己用前世无意中得来的信息,居然帮到了大哥。杜芙也是得意得不得了,看向婉仪的眼神,就带了几分轻笑。

婉仪瞪了杜芙一眼,随即冲着杜晚宣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那当然,因为你们是亲兄妹嘛!所以才心意相通,她才会为你着想的。不像我,嫡亲的八妹才几个月大而已。”

杜晚宣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毕竟他现在,虽然占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可终究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见大哥吃噎,杜芙不高兴地质问婉仪:“二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哥什么时候没为你着想?我又什么时候没为你着想?”

“是吗?”婉仪起身,面上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你给我下泻药,推我入水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作为嫡亲兄长的袖手旁观?感谢嫡亲大哥,对于嫡妹的冷血无情?“

她不屑地扬头,嘀咕起来:”哼!说起来,也不知这嫡长子是如何得来的?半点感恩之心都皆无!”

杜晚宣心里的羞愧,转为了愤怒,索性跪在了老夫人面前:“祖母!那日的事情,大妹已经受到了惩罚,二妹为什么还揪着此事不放?

还有,孙儿此次能考进白鹭书院,确实是大妹提醒!孙儿一直谨记二妹生母的提携之恩,可孙儿在外宅,内宅的事情,自有祖母和母亲做主啊!”

杜芙被揭了伤疤,也泪眼婆娑地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还请祖母为大哥和芙儿做主,还大哥一个清白啊!”

见在这欢喜的时刻,一双宝贝孙子孙女却委屈得不得了,老夫人自然是气得不行。

她在塌上坐直身子,把那青瓷雕花茶杯,敲得咚咚地响:“杜婉仪!你…你个孽障!……我宣布从今日起,你被禁足了!并且再有家庭聚会!一概不准叫上这个孽女!”

婉仪闻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她可实在不想看到如此的场面。

她这个样子,倒让众人觉得,那个飞扬跋扈的杜婉仪,又回来了。

两天后,当杜晚宣信心满满,去白鹭书院报到的时候,却被告知:他被辞退了!

理由就是:杜晚宣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不但纵容亲妹谋害嫡妹,而且亲自动手谋害嫡妹!这样的学生,白鹭书院不敢收。

杜晚宣如遭雷击般,愣怔在当地。

等他清醒过来,就认定是婉仪害的他!

一回到伯府的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从守门人手里夺过一把刀,就往秋华院里冲。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见此,皆吓得尖叫起来,慌忙逃窜不迭。

婉仪得到消息,拉开了正准备上前阻止的阿萝,随手拿了一根棍子,就与杜晚宣对打了起来。

没想到,杜晚宣根本不是婉仪的对手,很快就被婉仪打倒在了地上,被赶来的小厮按住了。

可他不甘心,仍然叫喊着:“杜婉仪!你这个娼妇养的!我杜晚宣今天一定跟你拼了!”

就有婆子要来堵杜晚宣的嘴,却被婉仪制止住了:“你们别堵!不让他喊出来,他会气结于胸,会造成内伤的!”

那些婆子们信以为真,果真任杜晚宣如同泼妇一般,肆意地谩骂着。

婉仪面色阴沉,心里却是得意不已:你们大家快来看呀!来看看你们伯府未来的接班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不堪和龌龊的人!

老夫人在松鹤堂得到消息,正着急得不得了,哪知远远就听到,杜晚宣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骂声,顿时急得站了起来。

她一急就忘了自己脚上的伤,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爬起来,老夫人就急声命人:“还不快让人堵住大少爷的嘴?这要传出去,如何得了?”

很快,杜晚宣和婉仪,就一起跪在了松鹤堂里。

婉仪一脸委屈地先开了口:“祖母!婉仪不知道大哥发的什么疯?还请祖母为婉仪做主!”

老夫人闻言,怒火更甚,直接一个茶杯就扔了过去。

幸亏婉仪早有防备,早已麻利地让了开来,随即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一边。

一旁的婆子很是无语:明知道这孙二姑娘不吃亏的性子,老夫人为何总喜欢在她身上,浪费一个茶杯?

听到声音响,知道进去的是二姑娘,很快就有小丫鬟,进来清理碎瓷片。

如此同时,伯府众人很快就挤满了一堂。

就连杜鹏辉兄弟俩,也被人叫了回来。

众人看婉仪的眼神,不是带着幸灾乐祸,就是鄙夷加不屑。

付姨娘一进来,就拼命一般地冲向婉仪,并且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小贱人,为何要如此陷害我的宣哥儿?……”

婉仪不想与她理论,让开了她的魔爪。

杜芙见姨娘骂得太不堪,忙叫人一起拉住了她:

“姨娘,您冷静点儿!此事自有老夫人做主!”

见女儿哭得双眼通红,付姨娘才找回点儿理智。

转身见杜晚宣狼狈地跪在那里,她顿时几乎心神俱焚。

也顾不上什么礼法,直接跪倒在地上,一把抱住杜晚宣,就号啕大哭起来。

第九十二章:黑白不分

一旁的杜芙还算镇定,只是反复劝着付姨娘和杜晚宣两人: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杜鹏辉铁青着脸一进来,直接就冲着婉仪扬起了巴掌:“老子打死你这个孽女!”

杜鹏光急忙拦住了他:“大哥,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仪姐儿!”

“我冤枉她?”杜鹏辉眼里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指着婉仪气得乱颤:

“杜鹏光你说!除了这个孽障外,谁还这么缺德,跟宣哥儿过不去?”

婉仪反而气笑了:“父亲,您为什么跟祖母一样,不调查一番,就来冤枉我?”

“你!你还敢狡辩!”杜鹏辉目眦欲裂,要不是杜鹏光力气大,他只怕就要过去掐死婉仪。

袁氏也来拉杜鹏辉,一边劝他消消气,一边训斥婉仪:“仪姐儿!你这次真是,闹得太不像话了!”

婉仪不服气地继续辩解:“我没有陷害杜晚宣!你们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老夫人也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指着婉仪,迭声叫嚷起来:“给我打死她!”

一时之间,松鹤堂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杜鹏光害怕婉仪受到伤害,抱着大哥不敢松手,不一会儿就汗如雨下。

焦氏知道自己在老夫人面前没有话语权,只好去求袁氏:“大嫂,您快劝劝母亲,将此事调查清楚了,再下结论,可别冤枉了好人。”

袁氏没做声,就听老夫人指着焦氏大骂起来:

“焦氏,你说此事,是不是你指使那个孽障做的?一定是你!就是你!……”

老夫人越说越肯定,一口气就堵在了心间,不上不下的。

袁氏忙过去给她顺气,一边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封氏也去给老夫人顺气,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

正在松鹤堂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絮推开守门婆子冲了进来。

她跪在老夫人面前,叫嚷起来:“老夫人!此事不管二姑娘的事情,一切都是婢子做的!”

柳絮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婉仪又气又急,冒着挨打的危险,来拉柳絮:“柳絮!此事不是你做的!你胡乱认罪责做什么?”

以柳絮那个性子,婉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会如此做的。

“是婢子!真的是婢子做的!”柳絮咬着牙,泣不成声

婉仪将她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劝慰她:“柳絮!你为何不相信你家姑娘?你这样只会把事情越抹越黑的!”

柳絮哭着望向婉仪:“二姑娘!婢子知道二姑娘是清白的。可如果婢子不认罪,她们就会继续诬陷姑娘!反正婢子孤身一人,死了也是死了!只求姑娘能好好地活下去!”

“不许胡说!”婉仪皱眉制止,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婢子没胡说,婢子这样做,就是报复伯府对姑娘的冷漠的!”

老夫人闻言,早已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

指着柳絮,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来人!把这婢子拖下去杖毙了!”

“谁敢?”婉仪挡在柳絮面前,随即掏出一把匕首,挥向众人。

杜鹏辉大吼起来:“杜婉仪!你干什么?”

婉仪冷哼一声:“我想带着柳絮,从这里走出去!”

“不可能!”杜鹏辉怒目瞪向婉仪:“你要还是我杜鹏辉的女儿,就给我让开!”

几丝冷笑爬上婉仪的眉稍:“伯爷,对不起!您这人是非不分,我还真不想做您女儿。”

柳絮急忙拉了拉婉仪:“姑娘!您为了婢子跟伯爷闹翻,不值得的!”

婉仪没做声,只是一边挥舞着匕首,一边护着柳絮,出了松鹤堂。

她们刚出松鹤堂,就发现被众仆妇婆子堵住了去路。

而且那些仆妇婆子的眼神,异常凶恶,看向婉仪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羊羔。

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声音:“给我打死她们算了!”

杜鹏辉没做声。

杜鹏光却急得不得了,却被老夫人让人拉住了。

他只好在那里乱嚷:“谁要是伤了仪姐儿,我就把谁全家乱棍打死!”

虽然他也有决定众仆妇命运的权利,可是这里老夫人做主,他的命令除了招来老夫人的仇恨外,并没有什么威慑作用。

眼看众人拿着棍棒越逼越紧,婉仪把柳絮拉向一边的灌木丛,随即放出空间里的那只大白鹅来。

这只大白鹅,正在与两只狼狗战斗。冷不防,被婉仪用意念召唤出来,顿时更加烦躁不已。

一见手拿棍棒的众婆子仆妇们,大白鹅立即嘎嘎叫着冲过去,冲着众人乱啄起来。

婉仪和柳絮就趁乱,溜出了松鹤堂。

而那只可怜的大白鹅,则被仆妇们乱棍打死了。

此时的松鹤堂里。

为了补偿杜晚宣,老夫人赏下了不少东西。

并且再次提议,让婉仪和杜芙互换身份,并且把婉仪送到庄子上去。

在伯府众人看来,婉仪已然废了。

可不管怎么样,伯府嫡女的位子,可不能空缺。

特别是,又是伯爷名下的嫡女位子。

杜鹏辉此时对婉仪失望透顶,听到老夫人提议,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婉仪带着柳絮离开了伯府后,随即想办法,把她收进了空间里。

等安排好这些后,她托着脑袋想了又想。

觉得此事十有八九,就是杜鹏光干的。

毕竟他身为伯府二老爷,可在老夫人的打压下,全家过得几乎如同下人一般。

而且平时,作为伯府未来接班人的杜晚宣,根本就不把二房,放在眼里的。

有时,恨不得连敷衍也懒待敷衍。

是以眼下,只有他和妻子焦氏,符合告发杜晚宣的条件。

等杜鹏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婉仪这才现身故意讹他:

“二叔,你为什么要放出那些传言,陷害杜晚宣?”

“没有!二叔不会这样做的!”见到婉仪,杜鹏光又惊又喜,还特意出门看了看,生怕别人突然撞进来。

等杜鹏光回转来,婉仪才说了她的看法:“二叔,我想来想去,只有您一家对于伯府的怨念最深,此事不是你们做的,又会是谁?”

第九十三章:问

“不!二叔没有!二叔知道此事一旦戳穿,你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仪姐儿你要记住,二叔陷害谁,也不会去陷害你的!”

杜鹏光说得情真意切。

婉仪却冷哼一声,打开桐油木门,走了出去。

身后,杜鹏光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理会。

等离开杜鹏光的视线,婉仪就隐身到了空间里。

她来到杜鹏辉所在的书房里的时候,杜鹏辉正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伯爷!”

杜鹏辉听到一声叫唤,他回头,就见婉仪从容地站在那里,洁白无瑕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的笑,一丝不乱的鬓发上,插着一朵蝴蝶珠花,在橘黄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愈发俏皮可爱。

刚才还怨恨满腔的杜鹏辉一时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就听婉仪继续说道:

“伯爷,您要真把婉仪当成您女儿,就该还她一个清白,而不是呆在这里,任由真凶逍遥法外的。”

“你!“

杜鹏辉回过神来,暗吸了口气:刚才在松鹤堂里的时候,自己是气糊涂了。

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在对待这件事情上,居然没有调查一番,甚至没有过问一句,就直接轻率地给婉仪定了罪。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气得毫无理智可言。

他虽然心里有懊悔,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你刚才还逃什么?”

婉仪抬头,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杜鹏辉:

“刚才在松鹤堂里,伯爷和老夫人听得进,一向如同眼中沙的婉仪的解释吗?”

“你?”自责过的杜鹏辉,此时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婉仪却好似,看不懂他眼里的怒火似的,只是继续道:“伯爷,婉仪倒觉得,杜晚宣上不了白鹭书院,是伯府的福气呢!

要知道,杜晚宣能从庶变成嫡,全靠婉仪生母的点头允许。可他对于婉仪,毫无感恩之心不说,而且意气用事,执念顽固。

而且婉仪回来的这么长时间,他竟连普通的兄妹之间,一声平常的问候都没有!

而且他又是在老夫人,和除了老夫人之外,伯府最得宠的付姨娘手中,宠溺着长大,从未受到过什么真正的挫折和委屈。

并且他可是连叔伯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都调和不了!心胸又狭隘,性格又自私。

这样的人,将来又怎么能,管理得了这诺大的伯府?”

“你胡说!”杜鹏辉早已暴躁起来:“你!你给我滚出去!”

婉仪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无意中闯进来的小厮,刚好听到主子们的一番对话,见婉仪出来,忙恭谨地站立在一旁。担心被主子灭口的他,此时心里恨不得,能立地消失才好!

哪里又记得,二姑娘此时正是伯府要追捕的“逃犯”?

因为有不少人看到婉仪,从杜鹏辉的书房里走出来。

是以杜鹏辉院子里的人,并没有人阻拦。等反应过来以后,婉仪早已不见了人影。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太阳早已隐进了云彩里。

秋华院里门洞大开,院子里竟是空无一人。

婉仪刚走进院子,就见阿萝冲了过来:“姑……!”

她突然住了嘴,随即警惕地到处看了看,并且关好了院门。

这才拉着婉仪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您可回来了!”

小丫头眼睛红肿,好像是哭过的。

婉仪点点头,冲着阿萝笑了笑:“阿萝,今天没吓着你吧?”

“没…,没有!”小丫头连忙摇头,笑着笑着,眼里就又有了泪水:“姑娘,婢子还以为您去了那个什么桃源呢?”

“怎么会?我可舍不得我的阿萝!”

婉仪牵着阿萝的手,回到了房间里。

“姑娘!柳絮呢?”

“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您饿不饿?要不要婢子去给您弄点吃的?”见姑娘回来,小丫头顿时兴奋不已。

婉仪摇头:“不用了!你去吃饭去吧,我得走了!”

“走?”阿萝着急起来:“姑娘,您去哪里?”

“我不走,难道在这里等着被她们抓吗?”

“也是!姑娘,婢子马上去给您收拾东西?”

“不用了!”婉仪制止住了阿萝:“替我守好这里!知道吗?”

“嗯!”阿萝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原来,那些丫鬟仆妇们,居然又找到这里来了。

阿萝一听,顿时急得六神无主起来,拉着婉仪的手,连连问她该怎么办?

“我去藏起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把门打开!”

婉仪把她往外一推,随即叮嘱她:“你让她们进来,随便搜就是了!放心,她们不会搜到我的。”

见姑娘目光真诚,冷静下来的阿萝点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从院外进来几个仆妇,俱都一脸的凶相。

阿萝认出她们,都是松鹤堂里的人。

为首的一个长脸仆妇,不耐烦听阿萝辩解,直接打了阿萝一巴掌,就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命人给她仔细地搜。

空间里的婉仪看到这一幕,气得不得了。

阿萝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后,就往婉仪房间里冲。

不过她还没跑几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尖叫:“啊!蛇呀!”

有个粗腰妇人,促狭地刚用脚踢倒了一个大花盆,就见一条蛇窜了出来,还向她吐了吐蛇信子。

粗腰妇人吓得后退了几步,那蛇就向院子深处逃走了。

不多时,最先冲到婉仪房间里的婆子,也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她刚准备翻检婉仪的房间,一回头,竟然看到窗台上趴着一条青蛇,正抬着小脑袋,睁着两只绿豆般的眼睛,直视着那婆子。

饶是婆子见多识广,也不禁被眼前的那条,好似成精了的大青蛇,吓得落荒而逃。

等她跑到院子里,却不防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哎哟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对于秋华院里出现的蛇,众人惊吓过后,并不感到有多少奇怪。

毕竟当初杜晚宣用蛇吓唬婉仪,在伯府里可是个公开的秘密。

如今秋华院里还有蛇,说明当初秋华院里的蛇,并未清理干净。

说不定这几条蛇,就是当初的漏网之鱼呢。

第九十四章:乱发脾气

见众人面现惧意,长脸仆妇呸了一口:“不就一条蛇吗?怕什么?给我搜!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她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蜜蜂,直接就朝着她脸上飞去。

长脸仆妇生平最怕这些飞虫了,见有蜂子嗡嗡叫着飞来,她情急之中急忙用手去挡。

却不想下一瞬,脸上就被蛰了好几下,疼得她跺脚乱骂了起来。

她还边没消停,就听那边也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

原来,一个小丫鬟走路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踩到了一根竹竿。而且还是踩上了竹竿的一头,另一头则直接撞倒了一个婆子。

那婆子年纪有些大了,摔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小丫鬟则懵了:刚刚这里明明没有竹竿的呀!

众人见院子里窜出蛇来,又见领头的受了伤,现在又出了如此奇怪的事情。都越想越觉得,这院子里邪乎得很。

是以大家早已没有了,故意摧毁这个院子的心思了。

只是匆匆查看一番后,就出去了。

等众人走后,阿萝连忙关好院门,先进屋子查看婉仪在不在?

随即忍着惧意,一个人将满院子翻找了几遍,没有发现蛇的踪影,这才暗松了口气。

婉仪见阿萝进了房间里,这才离开了秋华院。

杜晚宣在自己院子里喝酒,自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

醉了酒后的他,就在屋子里砸东西发/泄,谁劝他就拿酒坛子砸谁。

就在他冲着身旁的书童富贵,拳打脚踢的时候,付姨娘和杜芙一起赶了过来。

付姨娘身为姨娘,本来是不允许到前院来的。

再说杜晚宣如今记在主母名下,就跟她再无任何关系了。

她也一直循规蹈矩的,就是怕落了众人的口风,害了亲生儿子。

可现在,听到杜晚宣在前院的荒唐行径,她心疼不已,这才带着杜芙赶了过来。

富贵见付姨娘进来,为了避嫌,吓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就往外冲。

杜晚宣正打得起劲,见富贵敢逃,就更加的来气。

他嘴里肆无忌惮地大声谩骂着,抬脚就要去追,却不想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宣哥儿!你干什么?”

“宣哥儿也是你叫的?”杜晚宣直接伸手,把付姨娘推了个趔趄。

杜芙忙忙扶住了付姨娘,随即怒目瞪向杜晚宣:“大哥!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推姨娘?”

“推的就是你!”杜晚宣嘴里喷着酒气,歪歪扭扭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随即指着付姨娘就骂了开来:“就是你!你说你喜欢给人做妾,那就做吧!可是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在自己家里,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见哥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杜芙急得上前,就来握他的嘴。

虽然此时没有旁人在场,可难保隔墙有耳。

这要传出去,杜晚宣的名声以后岂不更加糟糕?

可是杜晚宣不管不顾的,只是一把推开杜芙后,就继续埋怨起付姨娘来,任杜芙怎么劝也不听。

及至听到他骂生母是贱货,杜芙顿时更加气血翻涌,直接一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

一见儿子被打,付姨娘顾不上刚才的羞/辱,急急上前查看问询。

却被杜晚宣掀到了一边,随即指着杜芙也骂了起来:

“杜芙!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贱妾出的庶女,也敢打我这个主子?”

杜芙恼羞成怒地原地转了几圈后,突然抄起身边的茶壶,将一壶水全倒在了杜晚宣脸上。

杜晚宣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骂得就更起劲了:

“好你个下作的贱人!你以为仗着老太婆的宠爱,就可以欺主了!我告诉你!你再怎么给老太婆拍马屁,仍然只是跟府里的丫鬟奴婢们,差不多的身份!杜芙你好哇你!居然敢打我这个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见杜晚宣骂出的话,越来越不堪。

杜芙气得哭着跑出了他的院子。

付姨娘也气得几乎晕了过去,她顾不得责骂杜晚宣,只是去追杜芙去了。

等跑出杜晚宣的院子,被晚风一吹,杜芙才感觉清醒了不少。

等在外面的两个丫鬟,一见主子出来,忙迎了上来。

杜芙急忙擦干眼泪,就见付姨娘也出来了。

见到女儿,付姨娘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芙儿……!”付姨娘爱怜地牵起女儿的手,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杜芙反过来拍拍姨娘的手,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姨娘!我没事。”

“芙儿,怎么办?你大哥可不能就这样毁了呀?”付姨娘再次痛心起来。

要是儿子继续这样,那她这半辈子的心岂不白操了?

付姨娘只觉得肝肠寸断,此时一心只想早早解脱了才好。

看着姨娘悲痛欲绝的样子,杜芙早已不忍起来。

是不是自己今生自作聪明,想改写大哥的命运,所以老天才给了她这么个,几乎要立刻毁了大哥的惩罚?

她心里迷茫大过伤心。

“姨娘,您不要难过,我……我去找父亲,大哥一向听父亲的话,父亲一定会劝好大哥的。”

听说找杜鹏辉,付姨娘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随即连连催促杜芙:快去快回!

杜芙在书房里找到父亲,让他管管大哥:

“父亲,大哥再这样意志消沉,会出人命的!”

正心烦意乱的杜鹏辉,来到儿子的院子里,就见杜晚宣果真如一摊烂泥般,瘫软在了那里。

看到杜晚宣如此,杜鹏辉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婉仪。

一想到婉仪,杜鹏辉脑海里就闪过那个一身干净整洁的月白流仙裙,在松鹤堂里,临危不乱的婉仪;

还有在书房里的那个,淡定从容应答着的婉仪。

婉仪的话,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令他再次愤應起来:“来人,去拿盆冷水来,泼醒他!”

杜晚宣被冷水一激,神情清醒了几分。

他刚准备开骂,一睁眼,认清眼前的人是父亲后,那眼神就又茫然起来:“父亲!一切都没了!一切都被杜婉仪那个贱人毁了!”

第九十五章:有心无力

一旁的付姨娘,顶着一双水蜜桃般的眼睛,再次哭起来:“伯爷!表哥!求您帮帮宣儿吧?他太可怜了!”

可怜吗?杜鹏辉一想到这三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女孩子,一身整洁干净的衣衫,弯弯的眉眼,淡然的面庞。

好似自从从庄子上回来后,这个女孩子对他,一直都是淡漠而疏离的,平时不但从不无缘无故地来找他,就连遇上了,也说不了几句话。

明明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个时候的婉仪,还是叫着她爹,会缠着他说话;咯咯笑着闹着,让他陪她一起放纸鸢。

看到付姨娘抱着杜芙亲热的时候,就会朝他撒泼哭闹着,要娘亲回来!

…………

“父亲!”杜芙拉了拉杜鹏辉的衣襟,把他从思绪里拉回了现实中。

“父亲!求您劝劝大哥吧!他是父亲的嫡长子,可不能被流言毁了呀?”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回过神来的杜鹏辉,气恼地给了儿子一脚,随即吩咐众人:

“将付姨娘和大姑娘都请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大少爷不得与付姨娘母女相见!

还有,谁再胆敢给大少爷酒,一律杖毙!

他要是再敢乱发脾气,就给我绑起来,饿他几天,直到他彻底认错为止!”

杜鹏辉吩咐完,不再理会付姨娘母女的哀求,直接走了出去。

出了杜晚宣的院子,被傍晚的风一吹,杜鹏辉好似清醒了不少。

婉仪说杜晚宣长于妇人之手,也毁于妇人之手,大概是真的吧?

杜鹏辉想到此,对于付姨娘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后院他是没心思去了,也没心思去松鹤堂里安抚老夫人,只是坐在书房里发呆。

小厮早已经掌了好几盏灯,把个偌大的书房,照得如同白昼。

杜鹏光走进来时,书房里除了杜鹏辉外,再无别人。

杜鹏辉见到杜鹏光来,有些惊讶:“二弟,你有事吗?”

杜鹏光等大哥屏退小厮,关上书房的门后,这才垂手而立:“大哥,我是向你来请罪的!”

“请罪?难道宣哥儿是你陷害的?”杜鹏辉嚯地起身,怒意早已爬上眉稍。

杜鹏光却摇头否认:“没有,我也是做父亲的人,不会去害一个孩子的!”

“那你请什么罪?”

杜鹏光抬头看了大哥一眼,暗暗吸了口气,这才开口:

“外面大街上,有些流言是我放的。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放过,关于宣哥儿仇视嫡妹的传言!”杜鹏光目光坦然。

杜鹏辉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一家人,曾受过仪姐儿生母的恩!滴水之恩,原本应当涌泉相报的,何况是那天大的恩情!可是如今,看着仪姐儿受了委屈,孤立无援,只有默默在无人的地方,独自抚平伤口的时候。

作为二叔,我除了骂自己的窝囊外!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对不起仪姐儿生母,无脸见仪姐儿。如今见伯府众人都如同发神经一般地,厌弃了仪姐儿。懦弱无能的我,只有借助大街上的舆论,给伯府施压,想保住仪姐儿的一条小命啊!”

杜鹏光说到这里,堂堂三尺男儿,却已经是泣不成声起来。

那年,焦氏生次子杜晚冬的时候,正赶上三房姨娘也要生孩子。而老夫人却以这是三房第一个男丁,来不得半点马虎为由,让焦氏他们一等再等的。

当年要不是温氏,冒着拂逆老夫人的罪名,从府外另请了一个接生婆进来,再晚一刻,焦氏就是一尸两命了。

除此之外,温氏暗地里,帮了他们不少的忙,为此招了老夫人不少的白眼的埋怨。

可是他们却连温氏留下的唯一骨血,都没有能力守护啊!

见杜鹏光哭得不能自己,再想想自己对于这个女儿,确实做得有些过分,杜鹏辉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大哥!当你拥着付姨娘、宣哥儿和芙姐儿,’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可有想过如同孤儿般的仪姐儿?她做错了什么?你们不但赶走了唯一真心疼她的温氏,还要如此地对她?

就因为她不是付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就因为她生母不在身边,没有人怜悯关心她半分。是以老夫人不喜欢她,大哥冷漠她。你们做祖母、父亲的都如此,袁氏又怎么可能待见她?

大哥,仪姐儿既然托生在你名下,就是跟你有缘,你得对得起,她那一声父亲的称呼啊!”

杜鹏光越说越激动,全然不顾大哥渐渐变了的脸色。

好似被人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杜鹏辉难堪、懊恼全部转变成了愤怒:“我怎么样还用你教!”

他起身指着门口,冲杜鹏光嚷道:“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杜鹏光冷笑几声,随即决然离去。

这里,杜鹏辉气得将案牍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随即唤家丁进来,将他们责骂了一顿,出完气后,再次下命令:

“将所有能派出的人,都给本伯爷派出去,满城寻找!要是二姑娘少了根毫毛,本伯爷定拿你们问罪!”

这个晚上,伯府里有几处的灯火,一夜未熄灭。

第二天一早,杜晚宣避开守着他的人,偷偷溜出院子,跑到秋华院,在里面谩骂赌咒,乱砸一通的。

幸亏阿萝将婉仪房间里的门,关得死死的,又加上最后时刻,有小厮前来拉住了杜晚宣。

是以,婉仪的房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在秋华院里发/泄/完后,杜晚宣又跑到松鹤堂里,跪在老夫人面前请求:

“祖母!孙儿无脸见人了!孙儿请求祖母,准许孙儿出家去!”

此时的杜晚宣鬓发凌乱、衣冠不整,双眼赤红,神情憔悴不堪。

老夫人本就看得心疼,再听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就更加着急冒火:“一大清早的,宣哥儿说的什么糊涂话?”

她随即也骂起婉仪来:“都是那个孽障造的呀!怎么不降道雷劈死她算了?”

老夫人刚骂完,就见杜鹏辉铁青着脸冲进来,不发一言,直接冲着杜晚宣就踢打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眉目

回过神来的老夫人,忙命人拦住了杜鹏辉,随即忙忙把杜晚宣叫到身边,仔细检查问询了一番后。

这才冲着杜鹏辉不满地斥道:“老大,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打他?”

杜鹏辉铁青着脸,指着杜晚宣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母亲,您知不知道这个孽障,早上如同妇人般,跑到秋华院里撒泼卖疯?现在又说要出家!这是一个伯府嫡长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杜鹏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婉仪是不是冤枉的,可是她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伯府要是真交到杜晚宣的手上,确实是伯府几代人的悲哀!

“这有什么?谁没有个脾气的!莫说是他,就是我,此刻杀了那个祸害的心就有了!”

老夫人不以为然,斥完了儿子,就来安慰孙子:“宣哥儿只管放心,祖母会替你做主的。可千万别把郁气集结在心里,会伤了身子的。”

听说大哥来了松鹤堂,杜芙闻讯赶来,她拉着杜晚宣苦口婆心地劝他:“大哥!也许二妹是冤枉的!”

她昨晚一晚上难以入睡,也想了一晚上:

从庄子上回来的杜婉仪,虽然性情大变,好似换了个人般。可杜芙猜测,她一定不会去做出此等事情来的。

毕竟以她目前在伯府的处境,她要是拉杜晚宣落水,她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并且还将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这事虽然换成一年前的那个杜婉仪,是做得出来这事的;

可现在的杜婉仪,跟从前,分明就是两个人呀!

为什么,伯府除了她外,就没有人注意到,杜婉仪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杜婉仪了呢?

她本想把婉仪的变化,细细讲给大哥听。

哪知她才开口,就见杜晚宣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她嚷起来:“杜芙!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到底谁才是你亲手足?”

杜鹏光走进来,正好听到此话,看向大哥,面上就带着几分嘲讽:“大哥,宣哥儿真是一个好哥哥,荫宁伯府上下的好典范,咱杜家未来的好接班人啊!”

杜鹏辉火起,直接一巴掌扇向杜晚宣,随即瞪向杜鹏光:“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杜鹏光闻言,转身就向外走去。

老夫人本不喜欢杜鹏光,是以见大儿子如此,她并未阻止,只是冷眼旁观着。

待杜鹏光出去后,老夫人才蹙眉训斥杜鹏辉:“老大!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宣哥儿受了委屈,宣泄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还是个孩子?母亲您不能这样惯着他了!他都已经十三岁了!将来伯府还要交到他手上呢!”杜鹏辉痛心疾首起来!

老夫人却毫不在乎:“十三岁不是孩子是什么?老大!宣哥儿可怜,是我们当初亏待了他母子,这才让他落入如今的地步,平白遭人诟病的。你这个做父亲的,理应多关心关心他才是!怎么能动手打他呢?”

杜鹏辉只觉得头疼,他转身就往外走。

老夫人却叫住了他:“老大,咱不说宣哥儿了。那个孽障一夜未归,你难道没有派人找找?”

“我找了,到处都找遍了,也没见到她!”提起婉仪,杜鹏辉头更疼了。

老夫人猜测:“她有没有去找温氏?”

“不会吧?她连温氏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知道不能问吗?”老夫人眉头紧锁:“真是一个孽障,我伯府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跑到松鹤堂偷听的婉仪,对此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松鹤堂。

今天一大早,她就在菜场里发现一个妇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着,荫宁伯府的最新新闻。

等那妇人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的时候,婉仪堵在她面前,质问她是谁?为何要在此处放伯府流言,败坏伯府名声。

那妇人见是一个孩子,先还嘴硬,过后见婉仪拿出匕首,说要割了她舌头。

妇人这才吓得抖抖索索地,说自己是听伯府二房里的人说的。

婉仪打晕了她,随即把她收到空间里。

等到伯府门口的时候,就把她丢到了门房那里,说是送给杜鹏光的礼物。

她做完这些,随即从空间里来到松鹤堂,谁知就听了那么一出墙角。

再说杜鹏光才回到门房,就有门人告知:“二姑娘刚刚送来了一个婆子进来,说是送给二老爷的礼物。”

杜鹏光连忙问:“二姑娘人呢!”

门人摇摇头:“小的亲眼看着她出去的,谁知转眼,就不见了二姑娘的人。”

“你这眼倒转得挺快的啊!”杜鹏光鄙夷地看那门人一眼,不待门人辩解,他就瞧那婆子去了。

通过杜鹏光的一番审讯,那婆子终于支撑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道的,全都招了出来。

杜鹏光冷笑了几声,随即命人把此人交给了杜鹏辉。

杜鹏辉派人暗暗到各房查找,终于在一个还未来得及,清理出伯府的一大堆废纸里,找出了几张撕破揉皱的纸团。

其中一张上面写有杜晚宣三个字,旁边还写有弑妹等等字样。

很快,三房人马又齐聚在松鹤堂里。

杜鹏辉扫视一圈,发现三房人马都在,只是不见了婉仪。

“怎么还没找到仪姐儿吗?”杜鹏辉此时的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早已悔不当初,昨天不该那样对待婉仪的。

跪在地上的几个家丁面面相觑,磕头如捣蒜:“小的们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找到二姑娘的踪影,就连二姑娘,是怎么出现在伯府门口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啊!”

“滚!赶快再去找!要是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杜鹏辉一生起气来,那样子就像极了老夫人。

几个家丁,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这里,杜鹏辉冷眼望向众人:“我现在已经查清,到底是何人造谣,给白鹭书院写诬陷信的!这人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人!只要你站出来坦白,我可以以伯府伯爷的名义保证,对此事既往不咎!”

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却无人应声。

只有老夫人变了脸色:“老大!你说给白鹭书院写告密信的人,就在这里?”

杜鹏辉垂眸点了点头。

老夫人额上青筋暴起,直接越过众人看向焦氏:“焦氏!我自认为,我老婆子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宣哥儿?”

第九十七章:尊卑

焦氏不答,只是撇撇嘴看向杜鹏辉,语气里全是嘲讽:

“伯爷,你跟老夫人可都真有意思!不管是谁做错了事情,仪姐儿在这里,就往仪姐儿身上推;仪姐儿不再这里,就推到我们二房身上。只因为仪姐儿和我们二房,碍了老夫人和伯爷的眼罢了!”

“焦氏!你还敢狡辩!”不待杜鹏辉答话,老夫人一个茶杯甩了过来。

杜晚熙疾步上前,将茶杯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随即送到老夫人面前,心平气和地说道:“祖母!这套定窑五彩茶具,少了一个就不成套了。”

赶在老夫人冲他发火之前,杜鹏光忙把儿子拉了过来。

就听焦氏继续道:“伯爷,我们二房跟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让老夫人和伯爷作贱就算了。可是仪姐儿,却是伯爷的亲生骨肉!伯爷不想担当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就算了,为何还要如此作贱她?……”

焦氏这话,所谓字字诛心。杜鹏辉面上挂不住,慢慢变得青紫起来。

老夫人却毫无愧意,直接啐了焦氏一口:“焦氏!这个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她转身让杜鹏辉:“老大!将他们一家人,都给我统统乱棍打死他!”

杜鹏辉拍了拍老夫人的肩,安慰她别激动。

焦氏一副豁出去的势头:“老夫人!宣哥儿都十三岁了,有亲祖母、亲爹亲娘的疼爱,老夫人还说他可怜。

可是仪姐儿呢?她还只有十一岁啊!她祖母不喜,父亲不疼,生母又被你们休弃了,那些下人们又是些惯会捧高踩地的!老夫人您说,同样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可以对这个嫡孙女,如此冷血呢!”

老夫人目眦欲裂,颤颤巍巍起身,指着焦氏大吼:“你们去!给我打死她!给我打死她!不管是谁打死她,我都重重有赏!”

杜鹏辉忙制止住了仆妇们,随即安慰母亲,让她冷静下来,别激动!

袁氏幸灾乐祸地看向焦氏。

封氏跑到老夫人面前,劝说起来:“母亲!二嫂这人一向是,巴不得伯府有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封氏还未说完,杜鹏辉就直接一掌将她推到了地上。

三老爷忙去搀扶封氏,怒目瞪向杜鹏辉:“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杜鹏辉指着封氏,居高临下地冲着他们嚷道:“老三!宣哥儿今日,就是毁在这女人手里的!”

三老爷吃惊地松开手,封氏一个站立不稳,重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一旁的付姨娘一听清杜鹏辉的话,立即扑过去,骑在封氏身上就拳打脚踢了起来。

杜芙见付姨娘不像话,急忙去拉她。

可是她人小力气小,哪拉的开,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的付姨娘。

她连忙喊杜晚宣:“大哥!快来帮我拉开姨娘!”

杜晚宣不但无动于衷,而且还训斥妹妹:“杜芙!这里没有你的事!快过来!”

三老爷在两个女儿的哭声中,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了杜芙,随即给了付姨娘几拳头:

“你个下三滥的贱妾!居然敢打主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付姨娘被打蒙了,下意识地喊:“表哥!你怎么……?”

“我呸!谁是你表哥?我祖宗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都败在杜鹏辉,以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手里!你知不知道?”三老爷此时啖其肉,饮其血的心都有了!

老夫人把拐杖敲得咚咚响:“老三!你干什么?不管怎么样?你表妹现在已经是你大哥的女人了!你怎么能如此说他!”

杜鹏辉也是气得不得了,指着三老爷,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三老爷扶起封氏,挖苦起了杜鹏辉:“大哥,你看看你那贱妾生的儿子,连仪姐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了!你居然还当个宝贝一样地宠着!该宝贝的,却又弃之如敝履!你说你这样是非不分、识人不明的人,不是败祖宗的基业,是败什么?”

“你?”杜鹏辉抬起拳头,就冲了过来。

杜鹏光推开拉着他的焦氏,慌忙抱住了杜鹏辉:“大哥!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

杜鹏辉打不了三弟,一肚子火又无处发泄,几乎生生憋成了内伤。

杜芙扶着父亲劝道:“父亲!您跟三叔有话就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祖母的!祖母年老体弱,可经不得这么一吓的!”

顺过气来的老夫人,指着三老爷破口大骂起来:“杜鹏琨!我告诉你,柔儿她是你大哥的贵妾、贵妾啊!还有宣哥儿,他可是你大哥的嫡长子!杜婉仪但凡有宣哥儿,一半的聪明孝顺,我和她父亲,也不至于为她操碎了心啊!”

三老爷恨恨怼道:“母亲,您说您和大哥为仪姐儿操碎了心!那为什么,仪姐儿的待遇,为什么不如芙姐儿一个庶女?而且母亲!每次仪姐儿受了委屈后,母亲不说为她撑腰,怎么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三老爷不是在为婉仪出气,纯粹是见大哥动手打自己的妻子,一时气愤不过,这才说出这番话的。

杜鹏光忙在一旁打圆场:“大哥、三弟!你们就少说几句,孩子们都在这里呢!别吓着了他们。”

杜芙也哭着哀求:“祖母、三叔!你们都消消气!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如此闹生分,好让外人更加非议我们伯府呢!”

一旁的婆子们,早已过来拦住了杜鹏辉兄弟俩。

“杜鹏辉!我杜鹏琨今天跟你势不两立!”三老爷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发着誓。

杜鹏辉大声嚷嚷起来:“分家、分家!母亲!儿子要分家!”

“分就分!母亲支持你!让那些唾沫星子淹死那两个逆子!”老夫人拍案而起。

本在空间里瞧热闹的婉仪,却不干了:你们这样,那我的冤屈就不洗清了?

想到此,她只好现出身来,随即越过众人,上前几步:“祖母?您是不是气糊涂了?咱们伯府哪能分家呢?”

“怎么不能?他们不孝,我老婆子把他们赶出伯府,天经地义!”老夫人义正言辞。

“祖母?”婉仪走到老夫人身边,蹙眉摇了摇老夫人的胳膊。

第九十八章:嘲讽

如此同时,杜芙也站在了老夫人另一边:“祖母?要是伯府分了家,您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大房?还有,孙女以后还有何脸面见外人!”

“怎么就没脸面了?”老夫人依旧怒火中烧。

婉仪就细细给她分析:“祖母,要是伯府分了家,知道内情的,明白这是三叔的原因;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咱们大房不容人。毕竟此事,并不多见啊!”

“是啊、是啊!祖母!”杜芙连连点头附和。

婉仪再来一句:“祖母,您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痛快,害了咱们伯府姑娘,让杜芙嫁不出去呀!”

“杜婉仪!你?”杜芙气得柳眉倒竖。

婉仪不满地纠正:“要叫二妹!”

“哎呀!你们别吵了!”老夫人罕见地没有维护杜芙,只是道:“既然如此,不分家就是了!”

她可不想宝贝孙女的名节,因为此事,而带有任何污点。

婉仪跑到杜鹏辉面前道:“父亲,您是伯爷,又是兄长,当以跟整个伯府,做出表率为荣,怎么能如此冲动呢?”

婉仪摇了摇头,不待杜鹏辉答话,就跑到三老爷面前,盯着他看了看,这才叹息一声:

“三叔!婉仪身为侄女,实在不好说您什么。毕竟一开始,也是我父亲一时冲动引起的。可是三叔,父亲能有此行为,实在是因为三婶做得过分了些,几乎生生毁了父亲的爱子而已。

再说三叔,您提出分家的事情不但是伤了祖母的心,而且以后,你们三房恐怕很难立足于,京城勋贵的圈子了!”

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与一个,被母亲赶出家门的不孝子交往,搞臭了自己的名声。

“是啊,三叔!“杜芙过来给三老爷磕了个头,态度诚恳:

”刚才是我姨娘不对,我姨娘不该打主母的!芙儿代姨娘向三叔赔罪了!还请三叔也向祖母认个错吧!”

三老爷权衡利弊后,终于慢吞吞地来到老夫人面前,弯腰拱手作揖:“母亲!刚才是儿子不对,儿子让母亲受惊了,还请母亲原谅儿子的鲁莽。”

杜鹏辉此时也不好意思起来:“母亲,儿子不该跟三弟吵架,让母亲操心了。”

“唉——!”老夫人叹息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们都知道错了!此事就都放下吧!”

“是!”杜鹏辉兄弟俩齐齐应着声。

“祖母!”婉仪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您还替不替婉仪洗清冤屈了?”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咦?你不是失踪了吗?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婉仪抿了抿嘴,这才道:“祖母,父亲说抓到了告发杜晚宣的真凶,您想不想知道?”

“宣哥儿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要叫大哥知不知道?”一对上婉仪,老夫人又闹心起来。

婉仪撇了撇嘴没做声。

就见老夫人面向杜鹏辉:“老大,到底是谁这么缺德,陷害的宣哥儿?”

虽然老大说是封氏,她到底还是不信的。

杜鹏辉望向封氏,冷冷道:“三弟妹!你为什么要陷害宣哥儿?”

“没有!我没有!”封氏当然不会承认。

“既然三弟妹不承认,那么我就只好拿出证据来了!”

杜鹏辉又等了片刻,见封氏不愿意松口,这才让人:“将马氏带进来!”

马氏正是婉仪从大街上,抓回来的妇人。

封氏听见带马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马氏,你若从实招来,本伯爷可以坦白从宽,饶你一命!”

马氏战战兢兢地抬头,想四下里打量一番,就听杜鹏辉喝道:“不准四下张望!马氏,现在能救你一命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马氏本就害怕,再被杜鹏辉的威严一吓,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杜鹏辉点点头,随即暗暗吩咐一番。

很快就有几个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马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总给她财帛的人,正是封氏的陪房祁婆子。

祁婆子却一副,装作不认识马氏的样子。

马氏就把她赏的几样东西,都说了出来。

杜鹏辉让马氏和其他仆妇下去,独留下祁婆子。

“祁婆子,你跟你家太太做的事情,别打量本伯爷不知道?本伯爷现给你个悔过的机会,只要你说出是如何给白鹭书院送信的,本伯爷定饶你家人一条命!”

祁婆子陪嫁过来,也将丈夫孩子带了过来,入了伯府的奴籍。

听了杜鹏辉的话后,她下意识去看封氏。杜鹏辉忙制止住了她:“祁婆子!不得旁视!”

祁婆子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来,不过她刚才只一眼,就看到了封氏鬓松发乱、衣衫不整,显然是被打过的。

她以为封氏已经招了,是以急忙竹筒子倒豆子一般,把封氏如何指使自己,找人四处放谣言;如何给白鹭书院投告密信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她说谎!”封氏指着祁婆子嚷起来。

三老爷又羞又气,不禁一巴掌扇向封氏:“你为何陷害一个孩子?再说他可是你亲侄儿呀?”

“亲侄儿?”封氏捂着被打的脸冷笑起来:“杜鹏琨!杜晚宣何时把你当亲叔叔亲婶婶待了?还有老夫人,何时正眼看过你的两个女儿?”

她随即望向老夫人,眸子里冷若冰霜:“老夫人!你不是一直说庶出的就是要比嫡出的强吗?如今,儿媳就让你尝尝,这宠庶灭嫡的后果如何?老夫人,这滋味一定很好受吧!”

她越说越得意,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老爷再也忍不住,直接又给了封氏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倒在了地上。

再回头,就见老夫人已经气得晕过去了。

杜鹏辉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后,这才望向封氏:

“封氏,你居然如此善妒!就是触犯了七出之条,依律是要休回娘家的。”

封氏从地上爬起来,嘲讽般地看向杜鹏辉:

“我怎么样,还不是你这个伯府掌家人说了算?

不过我可比温茹旎好多了,至少还为自己出了个气!可当初温茹旎什么也没做,一直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到头来还不是被你们胡乱按个罪名,说休就休的!”

第九十九章:归位

“封氏!你说什么?”三老爷气得又踢了封氏一脚:“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封氏被再次踹倒在了地上,她索性就坐在地上,指着三老爷的鼻子骂:

“好哇?杜鹏琨!你姨娘通房什么的,我还不是任你抬?你庶子庶女,我还不是任由他们出生长大?放眼望去,哪个主母当得有我这么窝囊的?你还要怎么样?难道你要学你那毫无人性的大哥一样,休了我,再娶个跟付轻柔一样,乱家祸子的贱人?”

“你?”三老爷抬起巴掌气得面红耳赤的,可是这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去。

封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杜鹏辉薄情寡义、宠妾灭妻。杜鹏辉几乎咬碎了银牙,才勉强忍住了这滔天怒火。

此时的封氏对他来说,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却又杀不得。

至于休?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

她的性子不比温氏。

谁能保证,她出了伯府后,不到处乱嚼舌根呢?

再说伯府这一代中,已经休了一个下堂妇了,实在是不能再休人,落人口舌了。

他握紧拳头,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开了口:

“封氏身为杜晚宣婶娘!因为妒忌,竟然毁了亲侄儿的前程。是以即日起,送到祠堂里悔过禁足!以儆效尤!

封氏你可满意这样的处罚?”

封氏还未答话,付姨娘和杜晚宣就一齐叫嚷起来:“伯爷(父亲)!您不能这样判啊!”

付姨娘哭得梨花带雨的:“伯爷,宣哥儿可是您亲儿子呀!那贱人毁的可是你嫡长子呀!”

杜晚宣顶着八根手指印,抓着父亲的衣襟哀求:“父亲!封氏那个贱人,几乎毁了儿子,您可不能这样轻易就饶了她!”

杜晚宣话音刚落,三老爷就一脚踢向杜晚宣,杜晚宣不防,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就听三老爷恶狠狠地咒骂起来:“目无尊长的东西!妒忌心还如此重!这样的人也配称为伯府嫡长子?”

虽然他此时也恼怒封氏,可到底是有几分夫妻情谊在里面的。

是以封氏这样,他虽然羞恼,但见杜晚宣如此,他怎能不把气发在杜晚宣身上?

见儿子被打,杜鹏辉额上青筋暴起。嘴角抽了几抽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艰难开口:

“杜晚宣为人子侄,不敬长辈;为人兄长,却黑白不分,毫无兄弟姊妹之情分;身为男儿,却娇纵任性、暴戾恣睢!简直枉为伯府嫡长子!从今日起,夺去杜晚宣嫡长子的身份,跟杜芙一样,仍同为庶出子女!”

杜晚宣闻言,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不!表哥!您不能这样!”付姨娘大哭着,扑倒在杜鹏辉面前。

一旁的封氏闻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伯爷,你今天可是清醒了一回啊!”

杜鹏辉闻言是更加的目眦欲裂,抬脚毫不怜惜地就踢向付姨娘:

“都是你这个贱人,平时太娇纵了他!他才有今天的!我若今天不恢复他庶子的身份,也不知他明天,会为我伯府,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杜芙见父亲,如同发了疯般地踢打姨娘,她早已扑了过去,推不开父亲,就护在了姨娘身上。

杜鹏光不好再这样袖手旁观,忙去拉开了杜鹏辉。

“你杜鹏光也不是好东西!立即带着你的婆娘,给我滚出伯府去!”杜鹏辉推了杜鹏光一下,随即气愤地离去。

杜芙身上被父亲踢了几脚,疼得她几乎落下泪来。

付姨娘心疼不已,转身见儿子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心就更痛了:

“孩子们呀!都是娘害了你们?是娘不好!娘命苦还连累了你们啊!………”

一旁的袁氏:“………”

不过她此时没心情,跟付姨娘计较这个称呼问题,而是看向封氏。

有婆子过来带走了封氏,三老爷带着孩子们,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杜晚熙问杜鹏光:“父亲,咱们真的要离开伯府吗?”

小家伙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你大伯说气话呢!”杜鹏光摸了摸儿子的头,他倒是想分家单过,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老夫人还在塌上昏迷着。

付姨娘起身去摇老夫人。

旁边的魏婆子忙制止了她:“付姨娘!老夫人本就心力衰竭,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此事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跟老夫人说吧?”

付姨娘转身,看到婉仪就如同见了仇人般,朝着她就扑了过去。

焦氏忙拦住了付姨娘,皱眉斥道:“付姨娘!你干什么?二姑娘是你的半个主子!莫说她没有什么过错,就是有过错,岂是你能打的?”

杜芙也拉着付姨娘劝道:“姨娘!此事与二妹无关,芙儿求您冷静点儿好吗?”

不是她要替婉仪求情,实在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让付姨娘再出任何差错,惹父亲厌烦。

再说那婉仪如同狐狸一般狡猾,她岂能容忍付姨娘招惹自己?

付姨娘听进了杜芙的劝,她呆了呆,起身拉着杜芙就走:“快去求求你父亲,让他不要夺去你哥哥嫡长子的身份!”

杜芙拍了拍付姨娘:“姨娘,父亲行动没有那么快的!”

此事还要经过官府和族长,哪有那么容易就能

办成的?

可杜晚宣拉着付姨娘的衣襟,还是后怕不已:“姨娘!要是父亲夺了我身份,我以后怎么办?”

“宣哥儿别怕!姨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父亲这么做的!”付姨娘眼里透露着一种决绝,让杜芙只觉得心惊。

她忙再次安慰起了付姨娘:“姨娘,芙儿求您不要说傻话。”她随即转向杜晚宣:“大哥,求你帮我劝劝姨娘,让她不要说傻话了。”

“这怎么会是傻话?要是我一下子从嫡子变成庶子,才是悲哀呀!”杜晚宣痛苦不已。

他的样子让杜芙想到了前世,这样从云端跌落崖底的痛苦,她前世就经历过。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婉仪。

婉仪抬头,平静地对上了她的目光,随即弯唇笑了笑。

杜芙的脑海里,就想起婉仪那天说过的话: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人家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出的呢!

第一百章:养废

袁氏可不耐烦看付姨娘她们,演绎什么母子情深的戏码,早已不耐烦吩咐人:

“送付姨娘回她的院子反省!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让付姨娘出院子半步!”

待付姨娘母子三人走后,老夫人才幽幽醒转过来。

当她看清眼前,只有袁氏妯娌两个,和婉仪在身边后,不禁苦笑了一声:

“难为你们有孝心,还守在我这个老不死的老婆子身边。”

袁氏忙安慰:“母亲,你且放宽心,伯爷已经惩罚封氏了!”

一旁的魏婆子也劝道:“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现在只需要颐养天年就行了,一切有伯爷和大夫人呢!”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老夫人摆摆手,袁氏妯娌两个和婉仪,就都退了出去。

待出去后,袁氏才问婉仪:“你昨天晚上在哪里过夜的?”

婉仪笑了笑:“就在秋华院里呀!秋华院昨晚成了一座空院子,婉仪就带着柳絮,在丫鬟的房间里凑合了一夜,连阿萝都没有惊动。”

要说秋华院是空院子就有些夸张。可是昨晚,秋华院里有好些人,都趁此机会走亲访友,或去打理关系,好另谋生路去了。

袁氏想不到婉仪有别的去处,也不疑其他,只是道:“难为仪姐儿,昨天受委屈了。”

婉仪头又莫名疼了起来:袁氏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是不是上瘾了?

众人在松鹤堂门口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阿萝听闻婉仪回来了,异常兴奋,早已迎到了松鹤堂外面。

她搀扶着婉仪,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回了秋华院里,不提。

却说杜鹏辉一出松鹤堂,连午饭也没吃,就直接出了伯府。

等再回来,就已经到了掌灯之后的亥时初了。

他一进秋华院,就告诉袁氏:“我终于把宣哥儿,从嫡子又变回庶子了!”

他话音落,那眼圈儿就红了起来:到底是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儿子,等此时冷静下来再想起,倒又有些不舍起来。

原本以为此事定要一波三折的,谁知今天却异常的顺利。

今天杜鹏辉去户衙,那管理户籍的官员,居然是个新来的。

还以为荫宁伯府的伯夫人,已经诞下了男嗣,都没怎么问就给杜鹏辉,办理好了文书凭证。

再说那宗祠,本就不看好这以庶代嫡的事情,是以一看到官府文书凭证,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把杜晚宣从伯府嫡孙,改成了伯府庶长子。

袁氏压抑着心里的雀跃,安慰杜鹏辉:“伯爷何必那么急呢!”

她亲自为杜鹏辉奉上茶水,随即转到他身后,给他捶打起了肩背:

“伯爷,娴姐儿如今也有九个多月了,妾身这回一定尽快,给伯爷生个嫡长子!好让伯爷悉心教导成咱们伯府,最好的接班人。”

“真的?”杜鹏辉不由得把袁氏拉到自己面前,看向她平坦的小腹:“夫人,你一定要努力,咱伯府可不能没有嫡子啊!”

“嗯!”袁氏点点头,面上竟然带着几分羞涩。

杜鹏辉所有的不快就甩到了脑后,只觉得春心荡漾起来。

却说付姨娘得到消息,如何要死要活的不提。

毕竟有袁氏加派人手严加看管,她再怎么闹,风声也透不到老夫人和杜鹏辉耳边去。

不过看杜晚宣的反应,还是将杜鹏辉心里的愧疚和后悔,冲得荡然无存的。

心里对付姨娘的怨愤,又加深了几分,自然是不会去管她的境况。

袁氏先还投鼠忌器,如今看杜鹏辉对付姨娘的态度,磋磨起了付姨娘,是毫无顾忌了。

而杜芙在曲幽院里,根本得不到付姨娘的消息。是以,干着急也没有用。

已经将柳絮重新带回秋华院里的婉仪,对于杜晚宣的事情,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仔细想一想:杜鹏辉这个儿子养废了,再换一个号重新来,似乎也无可厚非。

反正古人推崇血统正宗,而杜晚宣一开始,毕竟不是真正的嫡子。

正在梳妆台前感叹着的她,就听有婆子来回:“大姑娘在院子外面,要见姑娘!”

婉仪心里一惊,不由转过了头。

柳絮正在给她挽头发,不防她回头,头发一扯,让婉仪忍不住惊呼一声。

“姑娘,您没事吧?”柳絮急起来。

“没事、没事!”婉仪摆摆手。

就是怕秋叶、彩云暗地里搞小动作,折磨自己。

婉仪每次梳头,只让柳絮和阿萝帮忙。

毕竟这两个丫头,可是一向忠心与自己的。

是以,她们无意中的疏忽和冒犯,婉仪是从来也不介意的。

安慰完柳絮,婉仪这才转向那婆子:

“大姑娘要是来找麻烦的,就让她回去吧!毕竟我这里,再禁不起她母女折腾了。”

一旁的柳絮点点头,让阿萝代替自己给姑娘通头,她则亲自出去回了话。

一会儿就进来回了话:“大姑娘说想邀姑娘说说知心话,并无其他。”

看她那神情,分明是觉得,自家主子还是可以见见大姑娘的。

“我跟杜芙的关系,几时变得这么好了?弄得她连知心话,都来找我说了?”婉仪不解。

一旁的婆子也是一头雾水:“大姑娘虽然双眼红肿,像是哭过的,可是态度很诚恳。姑娘,要不您就见见她吧?到底是一府姐妹呢!”

“那就见见吧?”婉仪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她倒不担心杜芙无理取闹,只是想着这么一大早的,要是又让付姨娘母子来闹一场,实在是会影响她一天的运程的。

杜芙这次进来,又是带来不少礼物进来。

她随身的两个丫鬟,默默地将礼物放在桌子上,随即识趣地下去了。

杜芙这才起身开口:“二妹!昨天的事情,是大哥和姨娘的不对,让二妹受惊了!我这次来,是专程来给二妹道歉的!”

她说着冲着婉仪作了个揖,态度诚恳恭敬。

此时的婉仪已经梳好了头发,靠在竹编圆椅上,面上一派淡然:

“道歉倒不用了,再说此事又不是你的过错,要道歉自然归杜晚宣,和付姨娘来道歉才是啊!”

第一百零一章:晨谈

“我姨娘被禁了足,哪出来得来?”杜芙说着,水蜜桃般的眼睛里,又有泪珠滚落。

这一天一夜,也不知姨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婉仪在心里鄙夷了一声:恐怕付姨娘此时,仍然在咒骂着她和三婶吧?

见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杜芙情绪低落地喃喃起来:“明明前世不是那样的呀!”

婉仪哼了一声:“我猜前世,你哥哥肯定没考进白鹭书院!是以,自然引不出三婶的怨恨来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大哥,报考白鹭书院的,要不然大哥,也不会如此萎靡不振的!”杜芙闻言居然哽咽起来。

当初有多兴奋的她,如今就有多后悔。

明明自己大哥前世,就是碌碌无为的纨绔子弟,今生自己就不该对其抱有希望的。

如今不但害了大哥,还连累父亲嫌了姨娘,让袁氏骑在姨娘头上耍微风。

杜芙这么想着,眼泪就越流越多了。

“打住!”婉仪不悦地阻止道:“不准在我房间里哭!”

虽然杜芙来的时候,就已经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可是婉仪却不想,有人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尤其是杜芙。

可是杜芙的眼泪,仍如珠子般滚落:“二妹,你该有些同情心,好不好?”

婉仪瞪她一眼:“大灰狼找小绵羊要同情心,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是你不是小绵羊呀!”杜芙不满地反驳起来:“我也不是大灰狼!”

“我看也差不了多少!”婉仪嘟囔了一句,随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你要是单纯来道歉的,现在既然道完歉了,就可以走了!”

杜芙在婉仪对面坐下:“二妹!你上次说,我可以借助前世的记忆,改变伯府。可你看看我大哥,如今不但没有改变他,而且还有可能毁了他。”

“你别跟我提他,他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而且要不是三婶告发他。以他的性子,只怕在白鹭书院里,惹是生非之后,将整个伯府都拖入泥水里,也不足为奇!”

婉仪坐直身子,眼里满是不屑。

“你胡说!”杜芙绞着手里的帕子,虽然觉得婉仪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她面上,是不会苟同这个观点的。

“再说你真的想改变他的命运,为什么不先改变他的性子?帮他改掉他的坏毛病?”

杜芙闷着脸,撅着个嘴不做声。

婉仪只好转移话题:“杜芙,我让你想想,前世这个时候,京城里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你想出来了吗?”

杜芙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摇头:“二妹,别想着去改变眼前的事情了!我伤不起了!”

“不是要你去改变!”婉仪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你可以告诉我,我去改变!”

“可我真的想不起来!”杜芙头痛地拍打了几下头。

“那你告诉我,你前世这个时候,有没有发过什么天灾人祸?京城里有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天气……?”婉仪循循善诱。

杜芙通通皆以忘了作为回答。

婉仪冷下脸来:“杜芙!你回去吧!”说完她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杜芙不满起来:“杜婉仪,我到你这里来就是客人,你为何连碗茶都舍不得端给我?”

婉仪抿了几口茶后,这才抬头望向杜芙:“没办法,母亲除了一日三餐外,什么都不给我!我这茶叶,还是自己掏腰包买的呢!”

“那你哪来的银子!”

“你推我落水后,祖母命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给我。”婉仪端着茶杯晃了晃,眼里满是讥笑:

“祖母用二十两银子买你的命!杜芙!你的命能值二十两银子呢!”

再添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两个小丫鬟了。

杜芙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成了拳头,好半天才松开,随即轻轻吁了口气:

“杜婉仪!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也没想跟你吵架呀!”婉仪起身,为自己添了些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言:

“杜芙!我这人的耐心也很有限呢!要不你告诉我,今年冬天冷不冷?”

“不冷!”

杜芙终于忍不住,起身拿起一个空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皆因丫鬟们,早就被她们赶了出去,是以这添茶倒水的事情,婉仪不做,杜芙就得亲自动手。

婉仪冷冷看着杜芙,摇头轻笑:“不可能吧,冬天哪有不冷的?”

杜芙一口气喝干了一杯茶,随即又添了一杯,这才答了婉仪的话:“真的不冷,因为第二年会倒春寒!”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婉仪蹙眉。

杜芙默了默,这才道:“因为前世,你从庄子上回来的第二年春上,咱们家的庄子上,突遇冰雹,可是倒了好些房子,伤了好多人。”

“是不是前世那个时候,老夫人又想把我送到那里去,最后因为庄子上遭了灾,只好作罢?”

杜芙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婉仪淡淡应答:“我猜的!”

要不然,杜芙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再看老夫人宠信杜芙兄妹俩的程度,婉仪就知道,伯府里是不允许,同时有真假嫡姑娘,一起出现在伯府的。

是以为了掩人耳目,作为真命公主的杜二姑娘,只有再次被送走的份了。

“二妹!其实这不能怪任何人,皆因你前世,总是喜欢跟母亲顶撞。迫不得已,祖母才决定送走你的!其实要不是父亲拦着,前世的年前,母亲就哀求祖母,准备让人送走你的。”

“哦!”婉仪对这些话似信非信,毕竟今生婉仪放下自尊,都没让袁氏的心肠软下来。更何况是性子倔强,眼里不容半点沙子的杜二姑娘。

不过此时,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你前世是怎么死的?我前世又是怎么死的?”

“啊?”杜芙只觉得这个问题,令她头皮发麻,尤其是这一大早的,这杜婉仪也没个忌讳!

她坐回了原位,抱着茶杯想了想,这才慢吞吞开了口:“你前世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而且死状惨烈!”

第一百零二章:叹息

婉仪蹙眉望向她,似笑非笑:“我前世该不会是被你杀死的吧?还万箭穿心而死,难道我前世还去战场杀敌了?”

杜芙把眼一瞪:“我怎么会杀你!你确实是那样死的!不信就算了!”

“那么前世我活了多少岁啊?”

“十六岁!”杜芙撇撇嘴奚落了一句:“你前世是个短命鬼!”

“哼!”婉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问杜芙:“那你是多少岁死的,死因又是什么?”

杜芙有些不耐烦起来:“反正我比你活得久就是了,你问那么详细做什么?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吗?”

“切!”婉仪看向屋顶:“前世我一定是活过了百岁,子孙满堂,无疾而终的!”

这么想着,婉仪就不禁笑了起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的。

待笑够了,她才转向杜芙:“杜芙,前世你死的时候,伯府是谁掌家?”

杜芙低下了头,几息后才抬起来,水蜜桃包裹着的眼睛里,异常明亮:“今生你是嫡女,我仍旧做我的庶女,是以咱们伯府,一定会平安顺遂地延续下去的!”

“嗯,”

见杜芙不愿相告,婉仪也不继续追问,只是起身走了几步,望向杜芙,一双圆月似的眼睛异常明亮:

“杜芙,我已经不是前世的杜婉仪了,你也不是前世的杜芙。是以,你不要去妄图改变你的庶女身份。

除非你这个庶女,能做出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事情,这样大家才不会在乎你的出身的。”

杜芙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没做声。

婉仪停在她面前:“杜芙,你要是做得好,或许还能求父亲,看在你的面子上,把付姨娘抬为平妻。这样,你可就是真正的嫡长女了,虽然地位比正妻所出的子女,低一点点而已。”

杜芙想了想,觉得婉仪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神情顿时开明起来:

“要是姨娘为平妻,大哥就仍旧是嫡长子。此事要是能成,大哥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对呀!“婉仪冷冷提醒她:”不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可别再带上我就行了!”

杜芙不答,只是放下茶杯:“好了,已经不早了,我该走了!”

她说完,随即起身打开了房门。

“你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婉仪喊住了杜芙:“我这人不爱欠人情,又没银子还礼,是以你还是把礼物拿回去吧!”

见婉仪如此,杜芙只好命丫鬟收回了礼物。

两人出了房间,就见阳光正洒在院子里,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此时已经过了晨昏定省的时间,可婉仪觉得还是去报个到,不落了别人口舌才好。

杜芙今早拖病没有去牡丹院。

婉仪带着丫鬟们,急急去牡丹院报了个到。

正准备走,就见杜鹏辉从牡丹院里出来。

看到婉仪,杜鹏辉愣了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仪姐儿呀?对不起,父亲昨天冤枉你了。”

婉仪垂眸:“没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父亲记得婉仪,受了委屈就行了。”

“唉——!”杜鹏辉深深叹了口气,望向婉仪:“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要是那样,咱伯府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不!父亲这话婉仪可不赞同,”婉仪抬起头望向杜鹏辉,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父亲与付姨娘青梅竹马,情深义重,自然是爱屋及乌。不管婉仪是男是女,恐怕永远也代替不了,付姨娘所出的儿女,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吧?”

不待杜鹏辉表态,婉仪再次福了福身:“父亲要是没事,婉仪就先行告退了!”

她随即转身,往松鹤堂的方向而去。

等她走出老远,依旧能感受得到,杜鹏辉望向自己的目光。

一旁的阿萝回头看了看,很是好奇:“二姑娘,伯爷今天是怎么啦?好奇怪。”

婉仪没回头,只是淡淡应了声:“说不定伯爷站在那里,是等人呢。不管他,咱们走咱们的就是了。”

不过她今天,没有见到老夫人。

婉仪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闻言还暗松了口气。

等老夫人得到杜晚宣,被剥夺嫡子名分的消息后,已经是晚饭后的事情了。

可是杜鹏辉昨天就已经将此事,报之了官府,昭告了宗祠。她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痛心不已的她,只好派人打赏了好些东西,给付姨娘和杜晚宣,希望能以此弥补他们。

隔天早上,婉仪再去松鹤堂里的时候。

老夫人心情似乎还好,竟然让人叫进了婉仪。

等婉仪进到松鹤堂里的时候,老夫人才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通头发。神情好似又憔悴衰老了不少。

“仪姐儿呀?今天这么早?”老夫人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嘶哑。

婉仪笑了笑:“祖母,这时辰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已经不算早了!”

“是吗?”老夫人叹了口气:“看来我是真老了!”

婉仪没有什么感情地答了一句:“祖母不老,祖母还要看顾婉仪长大呢!”

老夫人回头看了婉仪一眼,这才转身,望着镜中人笑了笑:

“仪姐儿虚岁已经有十二岁了吧?早的这个时候已经说亲了。一说亲,仪姐儿就是大人了。哪里需要祖母看顾呢?”

听到这话,婉仪很是无语,她只好耐着性子上前两步,摇了摇老夫人的胳膊,一副祖慈孙孝的样子:

“祖母,婉仪不要长大,婉仪要永远陪在祖母身边。”

“”你这孩子?”老夫人没有觉察到,婉仪内心的反感。反而笑了起来,带动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一旁的魏婆子笑道:“昨天老奴还说二姑娘,说话行事如同大人一般。今日一见,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

另一个婆子跟着附和起来:“是呀!老夫人和蔼可亲,哄得孙姑娘们,都不愿意长大了!”

“怎么,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老夫人笑得,额头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回头留二姑娘在这里,用了早饭再走吧!”

老夫人吩咐一声,众人齐齐答应了一声。

这里正说着话,就听闻二房、三房的人都来请安。

老夫人只是命人留下了杜婉芬,其余的一概不见。

第一百零三章:邀约

杜婉芬一见到老夫人,叫了一声祖母,那眼圈儿立即就红了。

老夫人见此不禁蹙眉:“一大早的,就苦着个脸干什么?再如此就滚出去!”

杜婉芬到底是个才七岁的孩子,虽然在竭力控制着情绪,可是她拼命隐忍泪水中,还是不自觉抽噎了起来。

老夫人一见就更不耐烦了,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还是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回去吧!”

“祖母!求求您饶了我娘吧?”杜婉芬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跪在地上,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见老夫人眉头紧锁,婉仪忙过去拉起了杜婉芬,轻声细语地解释给她听:

“三妹不要这样!三婶做错事情就得受罚,这是做错事情的代价!再说三婶这样善妒,祖母不命三叔休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婉仪嘴里劝着,心里却诽谤不已:你还以为你面前的,是位仁慈和蔼的祖母?

错了?这老太婆的仁慈,是给杜晚宣和杜芙的。

当着老夫人的面,婉仪不好说出这话来。

她不能明说,杜婉芬自然不懂,居然在那里越哭越大声了。

杜芙也来了,见杜婉芬如此,她暗暗咬了咬牙后,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也来劝她:

“三妹,祖母对三婶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你听大姐的话,不要再给祖母添堵了好吗?”

杜婉芬一见到杜芙就泄了气,哭声立止。

及至见杜芙没有责怪她,一颗心这才稍稍放到了肚子里去。

哪里还敢继续为母亲求情?只是低着头转身离去。

等杜婉芬走后,老夫人这才悠悠叹息一声:“三姐儿什么时候,有你们这么懂事就好了。”

杜芙就拥着老夫人的肩膀笑:“祖母?芙儿今天能得祖母一句夸奖,还不是平时祖母教导的功劳?”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给我这个老婆子,灌迷魂汤了!”

老夫人已经梳妆好,杜芙就把她推离了房间。

老夫人拍了拍杜芙的手:“芙儿和仪姐儿都留下来吃早饭吧?也好彼此增进增进姐妹间的感情。”

“祖母?”杜芙拍了拍老夫人的肩膀,随即继续推起轮椅来:“芙儿跟二妹的感情,已经很好了。祖母,您就别操心这个了!”

“是吗?”老夫人一时高兴起来:“看来是祖母闲得无聊,乱操些空心了。”

老夫人命人摆上早饭,祖孙三人刚用完饭,就有门上送来一鎏金帖子进来。

老夫人接过那精致漂亮的帖子,就递给杜芙:“芙儿,给祖母念念,帖子上写的是什么?”

原来那天,婉仪命人送了福郡王府的姑娘回去。

福郡王老王妃就亲自下帖子,邀请婉仪去做客,好当面道谢。

等杜芙念完帖子,老夫人拿过来,亲自又看了一遍。

这才放下了帖子,看向两个孙女:“老王妃说是邀请杜二姑娘过去,既然如此,仪姐儿你收拾收拾,让你姐姐陪着你去吧!”

“是!”婉仪老实地应承了下来。

既然甩不掉杜芙,还不如答应下来,何必徒增不快呢?

果然,老夫人一高兴,立刻命人赏了一套头面给婉仪。

见婉仪素面朝天,没有什么饰物,老夫人又让人开箱,拿了几件首饰给婉仪。

又拿了一盒绢花,让她姐妹俩挑选。

并埋怨起袁氏来:“身为当家主母,怎么在继女的事情上,如此地不用心?这样子怎么对得起,伯府伯夫人的称呼?”

婉仪知道老夫人故意如此说,好博个好名声。

当下便笑道:“祖母多虑了,母亲并没苛待婉仪,皆因婉仪不喜欢那些饰物之类的玩意儿,是以并未佩戴而已。”

老夫人闻言,果然不再说袁氏,只是让她们先回各自院子里,去准备准备。

原来,福郡老王妃邀请二人,今天上午就过去。

是以婉仪和杜芙,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出了松鹤堂,婉仪悄悄问杜芙:前世是不是也受到老王妃的邀请了?

杜芙摇头,也是一脸不解:“没有!老福郡王妃孤僻得很,前世跟我们伯府,是没有来往的。”

难道那老王妃也是重生过来的?婉仪想了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直接回秋华院里准备去了。

袁氏听闻婉仪姐妹俩,要上福郡王府。又听自己在松鹤堂里的耳目,说了婉仪在老夫人那里的应答,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让人送了衣物过来,又亲自过来,看婉仪打扮是否妥当。

随即又和婉仪一起,去了松鹤堂。

婉仪和杜芙,亦是一身素净的装扮。

老夫人见此,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就听杜芙解释道:“祖母,芙儿今天是陪二妹一起去的,怎么能压过二妹的风头?”

婉仪蹙眉:“祖母,婉仪喜欢素净。怎么听芙姐儿的意思,倒像是婉仪不通情达理似的?”

杜芙满脸含笑地过来,拥着婉仪嗔怪起来:“二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误会,伤了姐妹和气呀。”

婉仪不理会她,只是面向老夫人:“祖母,婉仪觉得婉仪第一次上人家的家门,不应该穿得花枝招展的才是。”

“就是呀祖母,”杜芙放开婉仪,走到老夫人面前:“是人家老王妃邀请呢,又不是人家姑娘邀请,也许老王妃常年吃斋念佛,不喜欢女孩子穿得艳丽了些呢?”

“算了,就依你们就是了!”老夫人终于妥了协。

她将两个孙女又细细打量了一遍,又叮嘱了一遍,跟着出门的丫鬟婆子们。跟袁氏一起,再次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后,这才让她们出了门。

杜芙和婉仪同坐一辆马车,丫鬟婆子们则另坐一辆马车。

这样方便婉仪和杜芙说话。

在马车上,婉仪问杜芙:“福郡王一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杜芙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传闻说他们懦弱,胆小怕事而已。”

“那他们前世,最后结局如何?”

杜芙想了想:“清清姑娘是去和亲去了,应该就在明年春上。”

“她是自愿的?”

“应该是吧?”杜芙迟疑地点了点头。

婉仪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做客

“因为明年春天的时候,清清准备起身和亲的前几天,醇太妃突然薨了。因为醇太妃与当今圣上之母乃亲姐妹。是以,皇上下令文武白官带孝送葬。

谁知发葬那天,天降大雨,那雨下了三天三夜。清清因为跟着送葬,被淋雨大病了一场。

谁知她硬是撑着病体上路,完成了和亲。”

婉仪不解:“这清清有病啊?这种事情,换个和亲人选就是了。”

“是啊,福郡王当时要是以这个理由留下妹妹,完全是可以的。毕竟派谁去和亲,还不是由皇上说了算。”

也许,清清心里,其实是想远嫁异乡的吧?

“那福郡王呢?”

“福郡王最后成为了太子。”

“为什么?”婉仪觉得很好奇,无论如何,这太子之位,也轮不到废太子之子坐呀!

杜芙正色给她解释:“皇上的几个儿子先后谋逆,剩下的几个虽然年幼,可是名声也不怎么好。听说皇上一气之下,就让福郡王成为了太子。”

“皇上不是还有其他侄儿吗?”婉仪想不明白。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杜芙也弄不明白。

婉仪以手撑头,愣怔了片刻,继续问杜芙:

“那后来呢?福郡王有没有做皇帝?”

“我怎么知道?”杜芙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谁让你前世不但短命,而且促狭!连累我也没得到善终。”

“哈哈!原来你前世是短命鬼呀!”婉仪笑得,眉眼几乎挤到了一起。

杜芙不满地给她一拳:“再短命,也比你活得长一些!”

“那你快给我讲讲,你所知道的福郡王府里的事情,要不然等会儿出丑,可就糟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事关伯府名声,杜芙收起对婉仪前世的不满。将她所知道关于福郡王府的事情,慢慢道了出来。

………

福郡王府在皇亲贵胄聚集的磐石街那边,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

伯府的马车刚到郡王府门前,就有衣着华贵的仆妇迎了过来。

仆妇恭敬地引着众人,由正门旁边的角门进入。

刚进入大门,就见半披着秀发,一身淡粉色衣衫的清清迎了出来。

“杜二妹妹!”清清毫不见外地招呼着,小跑过来挽住了婉仪的胳膊。

“大姑娘好!”婉仪忍住推开清清的冲动,弯弯嘴角,牵扯出几分笑容。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的女孩子。

清清笑道:“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套的称呼做什么?只要你不嫌弃,看我比你大一岁的份上,就叫我一声田姐姐吧?”

这杜二姑娘的个子确实不争气,不过十一二岁女孩子的身高,一般都差不多,令人很难看出具体年龄的。

不过这女孩子此刻能说出这番话来,只怕已经将伯府姑娘的年庚,都打听清楚了吧?

想到此,婉仪的心里再次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气来。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待入狼窟的羔羊。

不过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半点不显:“多谢大姑娘的赏识,不过婉仪不敢高攀。”

不待清清答话,她就指着杜芙向清清介绍:“大姑娘,这是婉仪的姐姐,没经福郡王府允许,婉仪就擅自带她来了,大姑娘不会介意吧?”

说话间,杜芙也服了福身:“大姑娘好!”

“杜大妹妹不用如此客气的!”清清很自然地又去挽起了杜芙的胳膊,跟那天晚上的表现,简直辨若两人。

“我比你们姐妹俩大一岁,你们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以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清清语气和善,她牵着杜芙和婉仪的手,就向里面走去。

“既然大姑娘如此说,那杜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芙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只是很自然地叫了一声:“田姐姐!”

几人刚进入仪门,就见一衣裳不整,身着华丽却显得有些猥琐的少年走了出来。

那男子一看到清清,就斜逆着眼不满地说她:“田清清!你胡乱带人进来做什么?”

清清一脸肃穆地瞪向对方:“大哥!这两位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对他们无礼!”

原来此少年,正是福郡王府的主人田成安。

只见他眯起丹凤眼,细细打量起婉仪和杜芙来。

婉仪看着此人只觉得反感,不过转念想到此人前世,竟然当上了太子,不由得好奇地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福郡王见她看过来,色咪咪地笑着夸奖:“好美的妹妹啊!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几分恼怒,就爬上了婉仪的眉稍。

清清见婉仪面上似有怒容,气得推了她哥哥一把:“大哥!你这又是在哪里偷喝酒了?你再敢戏弄我的朋友,我就告诉母妃去!”

福郡王这才正了神色,带着几分惧怕哀求妹妹:“好了、好了,我不看她们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妃去!”

清清不悦地撵人:“那你怎么还不走?”

福郡王这才带着人,溜了出去。

福郡王府的老王妃,其实不算太老,目测也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穿一身素衣,鬓上拿一根紫玉玉钗挽起,模样端庄和蔼。

看着两个女孩子规矩行礼,老王妃招手:“来,让老身看看。啧啧,真是心善人就美,想不到荫宁伯府的两位姑娘,竟然出落得跟花儿般好看。”

老王妃牵了牵杜芙的手,夸奖了几句,就又去牵婉仪的手。

随即命人送上见面礼——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

杜芙接过玉镯就戴在了皓腕上。

婉仪却推拒起来:“上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郡王妃今日送上如此贵重的见面礼,婉仪受宠若惊,还请郡王妃收起来吧。”

“诶?送给你的,岂有拿回来的理?”

老王妃不悦地蹙了蹙眉,随即拉过婉仪的手,亲自给她戴了上去。

闲话几句后,清清就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清清的院子干净整洁,房间里的布置错落有致,一丝杂乱皆无。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鬟们上茶,上果品。

那些丫鬟的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放下果品时从容自然,不带半分慌乱和好奇。

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丫鬟,都是经过训练,精心挑选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怀疑

婉仪眼神黯了黯:这清清一点儿都不像是,会无缘无故走丢的人呀!

而且此时看她的样子,婉仪十分肯定,清清那天晚上的表现,是装出来的。

堂堂福郡王府,虽然是个尴尬的存在,可是人家好歹是皇亲贵胄。

如此费心地跟一个小小的,几乎犯了圣怒的伯府扯上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

杜芙可没有婉仪那么多的心思,此时正跟清清聊得火热。

婉仪见此,只好不动声色地跟清清聊起了天。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老王妃赐饭,问清清是与老王妃一起吃,还是单独吃?

清清就望向杜芙:“杜大妹妹,你是想与母妃一起吃?还是咱们单独吃?”

杜芙摆摆手:“我们是客人,自然一切听田姐姐尊便。”

清清随即望向婉仪,语气依然温和:“杜二妹妹呢?”

婉仪笑了笑:“婉仪也是客随主便,愿听田姐姐安排!”

清清想了想:“那,咱们就在这里吃吧?反正母妃吃的是斋饭,你们一定吃不惯的。”

在清清的院子里用完午饭后,清清就带着她们,到后花园里逛了逛。

郡王府的后花园,不算奢华,只有一座太湖石假山,一眼泉水,旁边一个蔷薇花架,一些普通的花草而已。至于琴台楼阁、小桥流水之类的,一切皆无。

清清望着她们,歉意地笑了笑:“鄙舍太过简陋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没事!”杜芙连忙摇头。

清清似是松了口气:“母妃喜欢这样,我也觉得好,你们不嫌弃就好。”

看着泉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婉仪突然想起这郡王府老王妃,就是她在翠竹庵外,晕倒的那位贵夫人。

天哪!原来福郡王府那个时候,就盯上自己了。

可自己要才没才、要势没势,她们盯上自己做什么呢?

婉仪想不明白,只好不再想了。

她硬撑了半天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杜芙:“姐姐,咱们出来这么久了,祖母和母亲一定担心得不得了,我看咱们还是告辞回去吧?”

清清忙分外热情地挽留:“两位妹妹,吃了晚饭再走不迟呀!”

杜芙早就感觉到今天的婉仪,完全不在状态,大多数时候的笑容,都是敷衍的。

是以现在见婉仪提起回去,便点头:“田姐姐,我跟二妹出来真的是太久了,现在是到了该告辞回去的时候了。改天我们再下帖子,邀请田姐姐去做客,希望田姐姐不要嫌弃伯府的寒酸哟!”

“哪里会?”清清拥着杜芙感叹起来:“我田清清何德何能?居然会遇到这么好,这么不嫌弃清清出身的两位妹妹,改日自然会去伯府看望两位妹妹的。”

杜芙姐妹俩,随即去向老王妃辞行。

老王妃命人捧出两个描金长匣子,送给她们,让她们回府后再打开相看。

以此算作那天,送清清回来的谢礼。

杜芙和婉仪只好接过匣子,道了声谢。

随即老王妃又打赏了,跟着杜芙姐妹俩前来的丫鬟婆子们,每人一袋金豆子。

从老王妃那里出来后,她们又遇到了福郡王。

这次的福郡王衣衫整齐,目不斜视,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彬彬有礼地跟婉仪和杜芙打招呼。

“多谢二位姑娘,当日送妹妹回来!今天鄙府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婉仪毫不意外他的改变,只是扯扯嘴角:“福郡王客气了!”

早知道福郡王府众人,都是两副面孔,或者三副面孔,打死她也不会来了。

杜芙的话倒是真心的:“当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今天老郡王妃和福郡王,还有田姐姐真是太客气了,令杜芙受之有愧!”

清清连忙谦虚了几句,随即亲自把她们送出了门外。

婉仪刚要上马车,就见到那边的街角处,一匹马儿快速离去,马背上的人影看着很眼熟,只是隔得远,婉仪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目,对方就走了。

一旁的清清见婉仪看向那边,不禁好奇地问道:“二妹妹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婉仪收回目光,冲着清清笑了笑:“劳烦田姐姐了!”

她说完,随即上了马车,杜芙也跟着上去了。

待马车快转过街角,婉仪回头,见清清还站在那里。

杜芙由衷感叹道:“福郡王一家真是热情好客呀!”

婉仪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没做声。

随即打开了那个乌木描金匣子。

就见里面竟然是一匣子钗花珠环。

虽然不是贵重,但胜在精致漂亮,且花样又多。

看来老王妃送这套东西,是经过经思熟虑的。

毕竟身为伯府姑娘,佩戴太贵重的首饰太过打眼。

杜芙见此,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属于自己的礼物,发现里面亦是跟婉仪一样的东西。

“这礼物也太有心了吧?”婉仪和杜芙俱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老王妃怎么会猜到她们姐妹俩会一起来?而且还有如此举动和手笔,她到底想做什么?

杜芙却没有想到那上面去,只是兴冲冲地翻看着那些首饰。

“杜芙,前世福郡王府跟谁走得近?”

“啊?”

婉仪连问两遍,杜芙才回过神来,她挠头想了想,这才道:“前世福郡王府,跟南音侯府走得近!”

“南音候府?”婉仪以为自己没听清,不自觉抬高了音调。

杜芙收起笑容,白她一眼:“对呀!南音侯府!”

不就是南音侯府吗?那么大反应做什么?是不是听到前世的冤家府邸,太激动了?

婉仪不知道杜芙心里的愤懑,只是好奇:“那咱们前世,跟南音侯府有交集吗?”

“有哇,“杜芙欲言又止,随即反问:”杜婉仪,你一点都不记吗?”

“记得什么?”婉仪很好奇,不过此时她有更好奇的事情:“福郡王府跟南音侯府什么关系?”

杜芙想了想,这才道:“南音侯府侯爷弟弟的前任夫人,就是老王妃的表姐。两家暗地里一直有来往的。”

“那咱们呢?跟南音侯府又是什么关系?”

婉仪很好奇,为什么杜芙一说起南音侯府,就变了脸色?

而且她怎么会清楚南音侯府,和老郡王妃的关系的?

第一百零八章:陈年旧事

杜晚熙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目光:“祖母,我远房姨母家的表哥,是沈老将军亲戚的跟班,将军府是他带我去的。”

老夫人也听说过,沈老将军家废弃的演武场,听说只要有人能担保,都可以进去玩耍的。

“以后不准再去了!”老夫人硬邦邦地抛下了这句话。

杜晚熙梗着脖子回:“为什么?”

老夫人一拍桌子怒目而视:“因为你不是那块料!”

“祖母!沈老将军常常夸孙儿呢!再说孙儿喜欢习武,还请祖母成全!”

杜晚熙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

焦氏也讨好地笑道:“母亲,熙哥儿喜欢习武,求您就允许了吧?”

老夫人把眼一瞪:“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她随即拉着魏婆子面露悲戚:“当年老伯爷在时,是不准子孙后代习武的!为什么现在,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跟我一个孤老婆子作对?”

她说着拿出绢巾,擦起了眼睛:“魏嬷嬷,你说我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老伯爷啊?”

杜鹏光忍不住回了一句:“母亲,为何儿子不知道,祖父和父亲有此想法?”

毕竟兄弟三人中,他跟父亲呆的时间最长,伯府要真的有这条祖训,父亲当年一定会跟他言明的。

见杜鹏光敢还嘴,老夫人拿开绢巾,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竖子!难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

“老夫人!您为何这么自私?难道熙儿叫了您这么多年祖母,是白叫的吗?”焦氏只觉得目眦欲裂,声音就不觉大了几分。

“你、你还敢跟我老婆子回嘴!”老夫人青筋暴起,指向焦氏,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我伯府留不起你!你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

“母亲,您消消气!”

杜鹏光才开口,就被老夫人啐了回去:“老二!你今日要不休了这个,敢忤逆婆母的不孝儿媳!我老婆子的命,今天就交在你手上了!”

不待杜鹏光表态,焦氏抱起小女儿,牵着两个儿子就走。

这里,老夫人安慰杜鹏光:“老二,你别担心,等往后休了这个商户之女,母亲再给你找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杜鹏光很是无语:这个儿媳不也是你挑的?当年还是逼着让我娶的!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还嘴,只好再次劝起正在气头上的老夫人,让她别跟焦氏一般见识。

焦氏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杜鹏光为了维持他孝子的名声,不敢阻拦。

只是暗地里,安排人手带着礼物跟着焦氏,又送了不少东西和银票,给焦氏带回娘家里用。

焦氏也知道杜鹏光的难处,是以并不排斥他的安排。

这里老夫人越想越愤懑:凭什么自己孙子想博个功名,却落得如此下场?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废人,而她孙子,却能攀上高枝?将来说不定还能享那荣华富贵?

不行!不能让这小东西如愿!要不然,自己将来九泉之下,更没有面目见枉死的妹妹了!

老夫人越想越窝火,以至于午饭的时候,只是喝了两口银耳莲子羹,就放下了羹勺。

午饭后,老夫人亲自去沈老将军府,求见老将军,结果是连面也没见到。

倒是老将军的大儿媳,蓝夫人接待了她。

老夫人一见到蓝夫人,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腿脚还没有好利索,可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她这次来,硬是没有坐轮椅过来。

“大夫人!您不知道,老身虽然那么多孙子孙女,可只有这一个孙子最像先夫!而且先夫临走的时候,曾叮嘱说他子嗣单薄,不可再让子孙习武!

大夫人,您不知道,要不是前些日子做梦,总梦到我的熙哥儿出事,我也不至于心神不宁,以致摔伤了腿脚。”

蓝夫人见她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亲自来说情,急忙表态:

“老夫人放心,回头我就去叮嘱门人,以后不准伯府里的人,到演武场就是了。”

“那多谢大夫人了!”老夫人再次起身,给蓝夫人作了个揖,这才满意地离去。

不过老夫人不知道的是:杜晚熙在将军府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

他的执着,感动了清醒过来的沈老将军,沈老将军让他拿着自己的亲笔信,投奔骠骑将军柳将军去了。

毕竟就算他在沈老将军府,表现得再好,与自己前途也是没用的。

下午,趁着门房里清净的时候,婉仪到门房里来找杜鹏光。

彼时,杜鹏光正在门房里,心不在焉地算着账。

看到婉仪进来,忙放下账簿,命小厮奉上了茶水、糕点。

婉仪连连笑着摆手:“二叔不用忙,我只是来请二叔,帮我院子里买点儿花籽的。”

杜鹏光闻言,借故支开了小厮们。

“仪姐儿说说看,你到底找二叔所谓何事?”杜鹏光神情有些疲惫,眉间眼角的笑容却很真挚。

婉仪就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吞吞吐吐地问他:

“二叔,祖母为何不喜二房?依婉仪看,好似不是主母磋磨庶子这么简单的事。”

见婉仪如此问,杜鹏光瞬间就收起了笑容。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才下定了决心,展开眉头望向婉仪:“仪姐儿,有些事情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的。”

原来当年老伯爷在的时候,跟老夫人的夫妻感情并不好。

皆因老夫人有些小家子气,而老伯爷粗枝大叶惯了的,又对父母异常的孝顺。

是以,两人动不动就冷战起来。

老伯爷一生气,就喜欢去杜鹏光的生母陶姨娘处。

老夫人对此暗恨不已,以为是陶姨娘,夺走了老伯爷对她的感情,心里对陶姨娘迁怒不已。

那个时候,付姨娘还叫付轻柔。

因为父亲亡故,五岁的她和母亲,就投奔到了伯府。

付轻柔的母亲,因为跟老伯爷夫人乃同一姨娘所出,关系自是分外亲密。

见姐夫总对姐姐横挑鼻子竖挑眼,付轻柔的母亲当年,也是年轻气盛。

她仗着亲戚的关系,对陶姨娘打压了好几次。

老伯爷见此,虽然恼怒,但怜惜她寡妇身份,是以并没说什么。

那天早上的早点,本来是吃得好好的,可到最后,老伯爷不知为什么,居然跟老夫人大吵了一架。

付轻柔之母见姐姐可怜,又去找陶姨娘的茬。

陶姨娘这次不但跟从前一样以礼相待,还特意捧出了,伯爷早上送给她的银耳莲子羹。

谁知付轻柔的母亲吃了后,直接就七窍流血而死。

第一百零七章:失望

此时的天,还没有暗下来。

婉仪推着老夫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外院里。

她见此就俯下身子问老夫人:“祖母,咱们既然走到这里来了,不如就去看看大哥吧?”

“也好!”老夫人笑容顿收,叹了口气后,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到杜晚宣的院子外面,就听到了一阵摔盘子砸碗的声音。

随即就是杜晚宣愤怒地咒骂,老夫人和婉仪的声音。

婉仪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祖母,大哥是不是真疯了?”

“是疯了!疯了!”老夫人气得哆嗦起来。

“祖母,去年婉仪无知,只是顶撞了大哥和庶姐两句,就被父亲罚到了庄子上。为何大哥如今身为庶子,又如此咒骂祖母和嫡妹,却半点事情都没有?”

“去叫老大,将他送到庄子上去!如此孽障污言秽语的!这要传出去,怎么得了?”

老夫人铁青着脸,几乎要背过气去。

婉仪忙安慰:“祖母别生气了,大哥一定会跟我一样,在庄子上好好改造的!到那时,大哥还是祖母的好大孙子呢!”

一旁的魏婆子也劝道:“老夫人,宣哥儿只是一时糊涂,这一去,他一定会像二姑娘一样,痛改前非的!”

老夫人点点头,想想一年前的婉仪,再看看如今婉仪的改变,顿觉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

既然达到目的,婉仪知趣地转过了话题,并将老夫人推离了这里。

却说杜芙得到消息,连夜来找老夫人:“祖母,孙女那天去庄子上看过了,庄子上真的不是人能呆的地方,求祖母不要把大哥送过去好吗?”

此时的老夫人正准备入睡,听到杜芙哀求,不耐烦地斥责:“明明你二妹说那里,正适合反省悔过的!”

“不!二妹撒谎!”杜芙失声叫嚷起来:“祖母,您把大哥送到庄子上,就等于是杀了大哥呀!祖母求求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来人!送大姑娘回去!”

魏婆子拉着杜芙劝道:“大姑娘,二姑娘能在那里呆一年多,还平安无事,更何况是比二姑娘还大两岁的宣哥儿?还有宣哥儿可是男子呢!”

“不!魏嬷嬷您不懂!那庄子上根本就不是,作为姑娘少爷们能去的地方!”

杜芙刚刚偷偷溜进了姨娘的院子里,看到了姨娘的惨状。

此时又听说要把大哥送到庄子上去,情绪就更加激动起来,说出的话自然就没有经过脑子。

老夫人一听头就更大了,干脆直接甩了杜芙一个耳光:“怎么,你们是贵人,身为伯府的嫡姑娘就是贱货?”

这要传出去,不就更加坐实了伯府,宠庶压嫡的流言吗?

再一想到伯府流言,老夫人更加头疼不已。

“来人,大姑娘因为思虑过甚,一时精神恍惚以至口不择言!马上将大姑娘,送到佛堂反省去!”

没想到杜芙才走,偷偷逃出来的付姨娘,就闯了进来。

她身着丫鬟装扮,双眼通红、面色惨白。

她一来就跪在老夫人脚边,头枕在老夫人膝盖上,语气里却是异常平静:

“姨母!柔儿好想娘亲啊!柔儿昨晚还梦到了娘亲,娘亲满身是血,告诉柔儿,她死得好冤。她说伯府不给她报仇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作践她的柔儿?”

付姨娘抬起头,将老夫人的手,贴在自己面上:“姨母,柔儿这些年来,心里一直住着两个娘亲,一个是亲娘,一个就是姨母。姨母,娘!“

付姨娘抱着老夫人哭泣了起来:”娘!您不疼柔儿,不要柔儿了吗?您可以没有柔儿,可柔儿就想当您女儿呀?”

她一番柔情攻击,将老夫人弄得也泪水涟涟起来。

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六分相像的脸,再想起自己那突然逝去的妹妹。

老夫人终于松了口,只是命人将杜晚宣训斥了一遍,饿了几顿了事。

第二天上午,婉仪在伯府侧门处,拦住正要出去的杜晚熙,告诉他:“祖母已经在怀疑你了,这几天你最好别再去将军府了。”

“不行!将军府我一定要去的。”杜晚熙突然拉住了婉仪:“二姐,求求你帮我想个办法吧?我不能做半途而废的事情呀!”

“那怎么办呢?”婉仪也是很伤脑筋。

也不知这老夫人,跟二房有多大的怨仇,让她不惜背负恶母的名声,也要打压住二房。

“对了,你先不如去你外祖家住几天,咱们再想办法。”

焦氏娘家也在京城,不过只是一商户之家。

杜晚熙住过去后,也可以去将军府,而且还不必担心被发现。

“嗯!就按二姐说的办!”杜晚熙点点头。

“可是你今天,真的不能去将军府了,还是等到了外祖家,再过去吧?”

“不行啊二姐,我昨天没请假,今天不去,老将军会担心的!”杜晚熙异常执着。

他说得没错,如今的沈老将军,身体虽然越来越差,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不管是清醒,还是糊涂的时候,能记住的少年,就只有杜晚熙了。

见杜晚熙如此,婉仪只好摇头走开了。

谁知杜晚熙中午,刚回到伯府的时候,就被老夫人叫进了松鹤堂里。

老夫人气得不得了,将槐木拐杖敲得震天响。

一见到杜晚熙,就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让他跪下来。

随即斥责杜鹏光:“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杜鹏光跪下回道:“母亲,熙哥儿此去只是为了好玩,儿子怕母亲担心,这才不敢告诉母亲的。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还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指着杜晚熙斥气得浑身发抖:“你个孽子!你说你是怎么跟人家沈大将军府,扯上关系的?”

“祖母,孙儿那次在大街上,遇到了孙儿的表哥,是孙儿的表哥带孙儿去的。”

“你胡说!你那亲戚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老夫人几乎要暴走起来。

自古官宦人家就瞧不起商户子弟,再说焦氏娘家又不是京城首富,哪有资格接近这位高权重的将军府?

第一百零八章:恩怨

杜晚熙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目光:“祖母,我远房姨母家的表哥,是沈老将军亲戚的跟班,将军府是他带我去的。”

老夫人也听说过,沈老将军家废弃的演武场,听说只要有人能担保,都可以进去玩耍的。

“以后不准再去了!”老夫人硬邦邦地抛下了这句话。

杜晚熙梗着脖子回:“为什么?”

老夫人一拍桌子怒目而视:“因为你不是那块料!”

“祖母!沈老将军常常夸孙儿呢!再说孙儿喜欢习武,还请祖母成全!”

杜晚熙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

焦氏也讨好地笑道:“母亲,熙哥儿喜欢习武,求您就允许了吧?”

老夫人把眼一瞪:“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她随即拉着魏婆子面露悲戚:“当年老伯爷在时,是不准子孙后代习武的!为什么现在,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跟我一个孤老婆子作对?”

她说着拿出绢巾,擦起了眼睛:“魏嬷嬷,你说我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老伯爷啊?”

杜鹏光忍不住回了一句:“母亲,为何儿子不知道,祖父和父亲有此想法?”

毕竟兄弟三人中,他跟父亲呆的时间最长,伯府要真的有这条祖训,父亲当年一定会跟他言明的。

见杜鹏光敢还嘴,老夫人拿开绢巾,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竖子!难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

“老夫人!您为何这么自私?难道熙儿叫了您这么多年祖母,是白叫的吗?”焦氏只觉得目眦欲裂,声音就不觉大了几分。

“你、你还敢跟我老婆子回嘴!”老夫人青筋暴起,指向焦氏,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我伯府留不起你!你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

“母亲,您消消气!”

杜鹏光才开口,就被老夫人啐了回去:“老二!你今日要不休了这个,敢忤逆婆母的不孝儿媳!我老婆子的命,今天就交在你手上了!”

不待杜鹏光表态,焦氏抱起小女儿,牵着两个儿子就走。

这里,老夫人安慰杜鹏光:“老二,你别担心,等往后休了这个商户之女,母亲再给你找个官宦人家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杜鹏光很是无语:这个儿媳不也是你挑的?当年还是逼着让我娶的!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还嘴,只好再次劝起正在气头上的老夫人,让她别跟焦氏一般见识。

焦氏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杜鹏光为了维持他孝子的名声,不敢阻拦。

只是暗地里,安排人手带着礼物跟着焦氏,又送了不少东西和银票,给焦氏带回娘家里用。

焦氏也知道杜鹏光的难处,是以并不排斥他的安排。

这里老夫人越想越愤懑:凭什么自己孙子想博个功名,却落得如此下场?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废人,而她孙子,却能攀上高枝?将来说不定还能享那荣华富贵?

不行!不能让这小东西如愿!要不然,自己将来九泉之下,更没有面目见枉死的妹妹了!

老夫人越想越窝火,以至于午饭的时候,只是喝了两口银耳莲子羹,就放下了羹勺。

午饭后,老夫人亲自去沈老将军府,求见老将军,结果是连面也没见到。

倒是老将军的大儿媳,蓝夫人接待了她。

老夫人一见到蓝夫人,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腿脚还没有好利索,可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她这次来,硬是没有坐轮椅过来。

“大夫人!您不知道,老身虽然那么多孙子孙女,可只有这一个孙子最像先夫!而且先夫临走的时候,曾叮嘱说他子嗣单薄,不可再让子孙习武!

大夫人,您不知道,要不是前些日子做梦,总梦到我的熙哥儿出事,我也不至于心神不宁,以致摔伤了腿脚。”

蓝夫人见她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亲自来说情,急忙表态:

“老夫人放心,回头我就去叮嘱门人,以后不准伯府里的人,到演武场就是了。”

“那多谢大夫人了!”老夫人再次起身,给蓝夫人作了个揖,这才满意地离去。

不过老夫人不知道的是:杜晚熙在将军府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

他的执着,感动了清醒过来的沈老将军,沈老将军让他拿着自己的亲笔信,投奔骠骑将军柳将军去了。

毕竟就算他在沈老将军府,表现得再好,与自己前途也是没用的。

下午,趁着门房里清净的时候,婉仪到门房里来找杜鹏光。

彼时,杜鹏光正在门房里,心不在焉地算着账。

看到婉仪进来,忙放下账簿,命小厮奉上了茶水、糕点。

婉仪连连笑着摆手:“二叔不用忙,我只是来请二叔,帮我院子里买点儿花籽的。”

杜鹏光闻言,借故支开了小厮们。

“仪姐儿说说看,你到底找二叔所谓何事?”杜鹏光神情有些疲惫,眉间眼角的笑容却很真挚。

婉仪就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吞吞吐吐地问他:

“二叔,祖母为何不喜二房?依婉仪看,好似不是主母磋磨庶子这么简单的事。”

见婉仪如此问,杜鹏光瞬间就收起了笑容。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才下定了决心,展开眉头望向婉仪:“仪姐儿,有些事情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的。”

原来当年老伯爷在的时候,跟老夫人的夫妻感情并不好。

皆因老夫人有些小家子气,而老伯爷粗枝大叶惯了的,又对父母异常的孝顺。

是以,两人动不动就冷战起来。

老伯爷一生气,就喜欢去杜鹏光的生母陶姨娘处。

老夫人对此暗恨不已,以为是陶姨娘,夺走了老伯爷对她的感情,心里对陶姨娘迁怒不已。

那个时候,付姨娘还叫付轻柔。

因为父亲亡故,五岁的她和母亲,就投奔到了伯府。

付轻柔的母亲,因为跟老伯爷夫人乃同一姨娘所出,关系自是分外亲密。

见姐夫总对姐姐横挑鼻子竖挑眼,付轻柔的母亲当年,也是年轻气盛。

她仗着亲戚的关系,对陶姨娘打压了好几次。

老伯爷见此,虽然恼怒,但怜惜她寡妇身份,是以并没说什么。

那天早上的早点,本来是吃得好好的,可到最后,老伯爷不知为什么,居然跟老夫人大吵了一架。

付轻柔之母见姐姐可怜,又去找陶姨娘的茬。

陶姨娘这次不但跟从前一样以礼相待,还特意捧出了,伯爷早上送给她的银耳莲子羹。

谁知付轻柔的母亲吃了后,直接就七窍流血而死。

第一百零九章:异心

那碗羹汤是早上,老伯爷觉得味道好,特命人赏给陶姨娘的。

却不知陶姨娘这人,暗地里一向谨慎,凡是从夫人房间里出来的东西,她是轻易不入口的,哪怕这东西是打着伯爷的名义送的?

陶姨娘就这样阴差阳错,毒死了付轻柔的生母。

事情传到老夫人那里,老夫人不管真相如何,只是一口咬定,是陶姨娘害了她胞妹,口口声声要让陶姨娘赔命!

关键时刻,是老伯爷将陶姨娘一力保了下来。

虽然保下了陶姨娘,老伯爷虽然相信陶姨娘是无辜的,却无人还她清白。

此后陶姨娘就一直缠绵病榻,她让还只有七岁的杜鹏光发誓:

以后长大了不得强抢民女,也不许纳妾,要不然她做鬼也不得安宁的。

几个月后,陶姨娘就过世了,临终遗言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老伯爷!也许下愿来,希望两人,能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老伯爷没想到陶姨娘,竟然如此地暗恨他。

至此,他没有再纳姨娘,并且把杜鹏光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直到去世。

这期间,也不知是老夫人良心发现,还是什么,她没有再对杜鹏光下黑手,这才让杜鹏光得以长大。

再说付轻柔的祖父,因为只是一个外放的县官,今见儿媳在伯府突然病逝,是以虽然没胆量找伯府讨说法,但是也没提接付轻柔回去的意思。

付轻柔就这样留在了伯府里。

老夫人没有亲生的女儿,又加上有愧与付轻柔,是以待付轻柔,比两个亲生的儿子还要好。

付轻柔虽然比三表哥还要小两个月,但是她十四岁那年,就跟比她大四岁的表哥杜鹏辉,走到了一起。

老夫人曾经说过,将来要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外嫁了她。

可是付轻柔不同意,委婉表态,只要能跟大表哥在一起,即使是个丫头也甘心。

鉴于付轻柔的门第,老夫人为了儿子的前途,肯定不能让她为正室,只好答应到时让她做个姨娘。

哪知付姨娘早已珠胎暗结,老夫人不舍外甥女再受委屈,这才在正妻还没过门之时,就让付姨娘生下了庶长子。

待杜鹏光讲完,婉仪很是好奇:“二叔,陶姨奶奶是祖父从大街上,抢回来的民女吗?”

杜鹏光望着远处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确切地说,就是你祖父当年,看中了平民出身的陶姨娘。陶姨娘家人摄于伯府的淫威,迫不得已将女儿卖给了伯府。”

虽然伯府在勋贵圈子里,是没落了,可是在没有任何倚仗的平民百姓眼里,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呀!

婉仪闻言,沉默了起来。

杜鹏光收回哀思,冲着她笑了笑:“仪姐儿,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为我生母说好话?其实不是,以你祖母的性格,我姨娘要是自愿为姨娘,而且又得你祖父欢心,你祖母会让我平安长大?”

要不然,伯府就不止,只有我一个庶子了!

婉仪抬头,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那照您这么说,我祖母还是,有一丢丢同情陶姨奶奶的?”

杜鹏光摇了摇头,望向婉仪:“仪姐儿,上辈子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祖母,当年到底有没有,为她的所作所为后悔过?

我只知道,现在她没有对我的妻儿下黑手,我就得尊称她一声母亲!”

婉仪很想问问,现在老夫人把焦氏赶回了娘家,杜鹏光还恨不恨老夫人,想了想,又忍住了。

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二叔,其实二弟在演武场上很用功的,沈老将军清醒的时候,说他是个练武的材料。”

“我知道,”杜鹏辉冲着婉仪笑了笑:“我也没要求他多高,可他说你跟他家孙姑娘是朋友,不能给你丢脸。”

“二叔,二弟很懂事,也很会为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是你做二姐的抬举他了。不过这些话可别当着他的面说,这小子会飘的!”

杜鹏光说得很认真,俨然把婉仪当成了个大人。

婉仪很喜欢别人这样跟她说话,毕竟她骨子里,原本就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叔侄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婉仪就告辞离去。

听说老夫人,往沈老将军府走了一趟,刚刚回了府。

婉仪也想去看看沈茹兰,顺便问问她,有没有办法帮到杜晚熙。

看着天色还早,婉仪带着柳絮和阿萝,溜出了伯府。

“姑娘,咱们去哪儿呀?”坐在租来的马车里,阿萝一脸的兴奋。

婉仪故意跟她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相比阿萝,柳絮就安静多了。

虽然好奇,可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几个人正在马车里说着话,谁知就听到几声马的嘶鸣。

随即马车剧烈地颠簸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而马车内三人,皆摔得七昏八素的。

婉仪头碰在车壁上,险些疼晕了过去。

柳絮顾不得弄乱的鬓发,急忙来扶婉仪,好再次避免她被磕碰到。

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众人忙掀开青布帘子查看。

就见旁边一辆拉着马车的栗色大马,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带动着马车也翻到了一边。

这辆马车的车夫,是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者。只见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就一脸懵圈地站在了那里。

从车厢里爬出一个三角眼,青衣长衫的中年男子,揉着受伤的肩膀,冲着车夫就骂了起来:“好你个瘟神!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那灰衣车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着那男子,点头哈腰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小老儿也不知道这马匹会发病的呀?”

婉仪租来的这辆马车的车夫,人称老徐,是这几条街上最好的车把式。

如今见车上的几位主顾,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尤其是这位主子姑娘,额头还青紫了一块。

老徐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十有八九会对他以后的生意有影响。

饶是他一向以好脾气著称,此时也禁不住,冲着那辆马车的车夫叫嚷起来:“喂!你是怎么赶车的?”

灰衣车夫连忙过来,冲着老徐,连连作揖道起歉来:“对不起,几位,是小的过错,小的改日一定凑足银子,赔偿二位……!”

第一百一十章:路遇

灰衣车夫话还没有说完,那青衫男子不干了,直接拉过他,恶狠狠地道:

“老子的医药费就算了,你得赔我马车和马匹的银子!”

灰衣车夫震惊过后,突然眼前一亮:“小的赶了大半辈子的马车,从来就没出过错,可为什么才给你赶了三天车,就出了这种事情?一定是你捣的鬼!”说到这里,灰衣车夫有些恍然的意思。

见对方敢狡辩,青衫男子一听就不乐意了,他结结实实地给了灰衣车夫一脚,痛骂起来:

“姓温的!你个破落户的奴才,要财没财,要人没人,老子陷害你!你说老子图什么陷害你?”

他嘴里谩骂着,又来踢了灰衣车夫一脚。

灰衣车夫本就受了伤,再被青衫男子这一踢打,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却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婉仪见此,忙让老徐帮忙,把他们拉了开来。

刚把人拉开,就见有几家摊主和几个行人上前来,让灰衣车夫赔偿他们的损失。

好在并未出人命,这让灰衣车夫暗暗松了口气。

车夫擦了把脸上的血迹,这才把手一摊:“各位老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就靠给人赶车混口饭吃,哪有银子赔偿各位的损失?”

几个摊主闻言一拥而上,将灰衣车夫按在地上暴打了起来。

这次不待老徐帮忙,青衫男子就劝住了众人,随即转向灰衣车夫,语气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诶!我看你还是老实掏银子赔他们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灰衣车夫急得满天大汗的,一再重申自己真没钱:

“小老儿要是说谎,就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没钱就送官!”见他如此,几个受害者也恼了。

灰衣车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梗着脖子嚷起来:“送官就送官!我温老实大不了以命抵你这银子就是了!”

青衫男子不悦地撇嘴皱眉:“诶,我说温老实!你这无赖。有银子不赔人家,留着垫棺材吗?”

温老实也急了,一把拽过青衫男子的衣领,骂到:“冯老三!你说老子有银子?那你说说老子的银子在哪里?”

青衫男子一把推开温老实,嫌弃地拍拍被温老实抓过的地方,一脸的鄙夷:

“温老实,你是没银子,可难保你主子没有哇。你去找你主子,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温老实突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挤出一副笑脸来:“冯三爷说笑了!我主子自身都难保!哪还能管我?再说我现在是自由身,已经跟他不相干了,他就更没理由管我了。”

“哟、哟、哟——!”冯老三鄙夷地看温老实一眼:“我记得你从前说要找个事情做,好养活你主子,怎么今天一出了事,就要撇清关系了?”

温老实闻言就急了:“姓冯的!我温子实今天就算被你们千刀万剐,也不会允许你去连累我旧主的!”

他挺起胸脯,目光灼灼。

冯老三气得抬手就来打温老实。

婉仪看不下去了,直接唤过老徐,再次请他帮忙拉开了他们,随即让人去报官。

冯老三闻言就叫嚷起来:“报什么官?这官一报,他宁愿做牢,也不会赔偿你们的损失的!”

婉仪还没做声,一旁的温老实从地上爬起来,就冲着冯老三嚷起来:“冯老三!这是你设的局对不对?”

冯老三一脚把温老实踹到了地上,指着他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姓温的,你说你个破落户,有什么值得本三爷惦记的?你再口出狂言,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婉仪总觉得这位冯三爷的反应,有些过激。

不待她仔细观察,温老实就过来,给她们作揖,感谢她们帮忙报了官。

婉仪不介意地摆摆手,随即问道:“你跟那冯三爷很熟吗?”

温子实点点头:“小老儿刚丢了一份差事,这冯三爷见此,就聘我给他当马车夫。谁知才赶了两三天的车,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赶了半辈子马车,这是头一遭碰到马在半路上,陡然亡故的。那马明明赶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碰乱跳的呀!………”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婉仪适时打断了他:“那您跟这位冯三爷,是怎么认识吗?”

温老实一见婉仪开了口,愣怔了片刻,这才叹息了一声:“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

“那这冯三爷是什么来头?”

“这是庆国公府,国公爷的远房侄子。”

原来这温老实本是,翰林学院前大学士家的下人。庆国公府还是庆和侯府的时候,他主家那个时候还是书香世家。

谁知天意弄人,他主子败落了,庆和侯府却一跃成了庆国公府。

温老实知道:当年他主家落难,庆国公府是做壁上观的。

是以他对庆国公府的人,原本是没有好感的。

可是就在温老实在被两家人辞退后,正饥寒交迫,又要奉养体弱多病的少主人的时候,面对冯老三伸过来的橄榄枝,温老实还是接了过来。

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温老实很是郁闷。

不过这些话,他不好对一个小孩子说,是以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

婉仪见此,也不好继续追问。

正在这时,五城兵马司的的人到了。

冯老三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忙忙讨好地迎向官差,说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那等多管闲事之人。

见被告想和解,那些受害者只要赔偿后,便不准备继续追责。

他们也怕麻烦,乐得做这个和事佬。

当下,冯老三就要跟温老实签一张借据,自己来替他垫银子。

温老实一开始还点头答应着,及至听说要一百两银子,就不干了:

“这些银子,就是我三辈子也还不完,不如就让我去做牢好了!”

“你去做牢?那你家病秧子少爷怎么办?”

冯老三这话一出,温老实就瘫坐在了地上。

好半天才喃喃道:“大小姐会管小少爷的!”

“啊呸!”冯老三啐了一口:“你家那个大小姐,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不然哪能让她亲弟弟,落得这个下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故人

“不会的、不会的——!”温老实还在絮叨。

冯老三已经拿出印泥和纸张,写好了拮据。随即抓过温老实的手,正要摁下手印。

婉仪忙叫声慢,随即走到那领头的官兵面前:“这位官爷,我觉得此事有异!”

她随即走到那匹死马面前:“虽然我不懂验尸,也不懂马。可是单看这匹马,应该是正当壮年。而且温师傅又赶了半辈子马车,不可能赶一匹病马出门。

好好一匹马,为什么会突然暴毙呢?是以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温师傅的。”

“你胡说八道!”冯老三很是气愤。

婉仪毫不畏惧,只是冷冷笑道:“冯三爷,你不觉得,你这反应过激了点儿吗?”

见众人望过来,冯老三稳定心神,这才恶狠狠望向婉仪:“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马车,就是老子的!你说,老子会自己害自己吗?”

婉仪还没答话,本就不甘的温老实,已经抢着质问起来:

“冯老三!你说!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陷害我?”

冯老三把温老实一推,一脸鄙夷道:“你个破落户的狗奴才,老子好心帮你,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说,老子稀罕你什么?”

温老实一实诚人,听冯老三如此说,立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愣在了那里。

那队巡城官兵可没时间跟他们废话,逐不耐烦地斥责起来:“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见温老实表情似有松动,婉仪忙劝他:“温师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要觉得此事可疑,不如就报官吧!”

见小姑娘眼神清澈如水,温子实鼓起勇气,冲着官差跪了下来:“官爷,小人温子实要报官!”

冯老三一听就急了,抓着温老实胸前的衣襟就嚷起来:“温老实,你赔我的马钱,要不然我就让你那个病秧子少爷赔!”

“姓冯的!你敢?”听他提起少爷,温老实着急了起来。

领头的官差不耐烦地嚷嚷起来:“走!一起去衙门!”

由于那死马太重,很快,衙门就派出仵作,前来现场验尸。

而温老实和冯老三作为原被告,并未离去。

仵作验了半天,并未发觉马匹有什么中毒迹象。

婉仪看那冯老三的神情,分明就是暗松一口气的样子。

她独自进了马车里,随即从马车里进到空间里去找方神医。

方神医让婉仪试一试,划开马肚子看看。

婉仪闻言只觉得凶残,可又没有什么办法,为了避免耽搁太久,她只好出了空间。

等她出了马车,就见那两个仵作,正准备起身离开。

婉仪忙叫住了他们:“几位差爷,小女子曾在一本古志上看到一个故事,说是想害人的话,就给某种动物下一种小虫子。

这种虫子进入到动物的身体里后,只要宿主静止的时候,跟原来是一样的。可是只要一跑动起来,那虫就会受惊,进而进入到宿主的肺腑里,伤及生命。

小女子猜疑,这匹马一定被人下了这种虫子。还请几位差爷刨开马腹看看。”

两个仵作还未答话,冯老三就不干了。指着婉仪破口大骂起来:

“你是哪来的多管闲事的臭丫头?老子的马突然暴毙,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居然还想把我的马开膛破肚?你说,你个小丫头片子,心肠咋这么歹毒?”

婉仪冷冷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没害人,为何就不能还人家一个清白?”

“你?老子懒得跟你说!”冯老三虽然气得青筋暴起,可见眼前这位小姑娘,虽然人小,气场倒足。

他害怕遇到的,是哪户皇亲国戚家的姑娘,是以并不敢动粗。只是别过头去,冲着几个衙役满脸堆笑:

“各位差爷,你们千万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胡言乱语。在下可以保证,这马交到温老实手里时,确实是健健康康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怕人家继续查验呢!”婉仪接了话。

冯老三这次是真怒了,直接挥舞着拳头,就冲着婉仪砸了过来。

温老实忙忙拦住了他,随即跪在两个仵作面前,请求他们开膛验尸。

冯老三还要阻拦,就见仵作们已经鬼使神差地,将那死马解刨了开来。

果然就在马的内脏里发现一种小虫子,不过已经死亡了。

冯老三一看,就揪着温老实,问他为什么害自己?

不过两人终究没打起来,而是直接被官差带去了衙门里。

婉仪这才知道,这温老实竟然是自己便宜舅舅家的家仆。

而且自己这便宜舅舅就住在城西,那一片平民区那里,靠给人写字画画谋生。

案子很快就审清了,原来是冯老三不喜温老实主仆,这才决定报复一下他们。

冯老三这么说,顺天府大人居然也信了。

温老实想辩驳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这案子就以冯老三收押,告一段落。

见温老实出了衙门大门,婉仪迎了过去,直接自我介绍:“温师傅,我是温茹旎的女儿,我叫婉仪。温师傅,您可以带我去看看我舅舅吗?”

温老实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答应了下来。

当年温府获罪,温氏的父亲连降几级,由大学士直接成了外放的七品官员,并且没有什么起复的希望。

一年后,女儿温氏就被迫与荫宁伯府和离。

温老爷子气得不得了,可又毫无办法。

后来,温氏又被商户史家看中,做了填房。

没过几个月,温老爷子就在任上亡故了。

温氏兄长一家和温氏母亲,一起去老爷子任上守孝,扶柩回原籍。

谁知等温氏兄长守完三年孝后,其母又病了。

如今他们不但没有回京的盘缠,听说在原籍,竟是债务缠身了。

小儿子温宇扬则从小就体弱多病,不易远行,是以他仍居住在京城。

如今,只有马车夫温老实,始终忠心耿耿地陪伴在温宇扬身边,跟温宇扬一起相依为命。

温宇扬居住在一排条有些破败巷子里。

房屋虽然小,但是胜在干净。

等婉仪自我介绍后,温宇扬就急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舅舅!”

他随即转向温老实:“温叔!你怎么什么人都朝这里带?”

第一百一十二章:约出

温老实嘟囔着解释:“是表姑娘要来的。”

“什么表姑娘?”温宇扬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倍:“人家是伯府嫡姑娘,怎么能跟咱们破落户扯上关系?”

婉仪弯弯眉眼:“舅舅,我没说我是伯府嫡姑娘。你要不是我舅舅,又怎么知道我是伯府的姑娘?”

温宇扬愣怔片刻,这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他目光也转为柔和:“你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婉仪的眸子,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

温宇扬再次急了:“你要真当我是你舅舅,就听我的话,以后不要在这里来了。”

他随即越过婉仪,叮嘱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你们回去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们姑娘来过这里。”

温宇扬说着,随即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几文钱来,随即就往两个丫鬟手里塞。

阿萝连忙规矩地接了过来。

柳絮则笑着拒绝:“舅老爷,您就放心吧!我们回去不会说的。至于这钱,柳絮可不敢收。不是柳絮嫌少,实在是照顾好姑娘,是柳絮作为婢子应尽的责任。”

温宇扬见她说得诚恳,只好收回了银子。

婉仪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说她们已经出来得够久了。现在见温宇扬还有些排斥自己,是以又闲聊了几句,就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这里。

老徐还等在路口。

此时太阳已经往西斜了,婉仪怕出来得太久,又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回了伯府。

等婉仪回到秋华院里,正好遇到小丫鬟们摆饭。

一个婆子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进来,说是外面送进来的,上面写着杜婉仪亲启。

婉仪打开这张粉色的信笺,只见上面只是一幅画,而且画得很潦草。

依稀分辨得出:上面画着一张琴,一棵大树,大树旁边还有一个圆圈,分不清是太阳还是月亮。

婉仪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那些树叶依稀组成了个戌字。

她想了想,就把信笺丢到了一边。

一吃完晚饭,就到了酉时末,婉仪支开几个丫鬟,从空间里出了伯府。

此时的太阳,虽然已经隐到了山后,不过还是可以依稀辨别出周围的景物的。

她在伯府外面找了找,果然就在一棵柳树后面,见到了秦明朗。

“喂!”婉仪刚跟他打完招呼,就发觉自己还在空间里,秦明朗是看不到的。

婉仪突然出现在身后,倒把秦明朗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秦明朗顾不上责怪婉仪,只是急急将她打量了一番:“婉仪,我听说你家出了事情,你不要紧吧?”

“当然,一桩小事而已。”婉仪毫不在乎。

“吹牛!”秦明朗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看得婉仪鼻子莫名地一酸。

稳了稳神,她又自嘲起来:自己一个三十多人的灵魂,面对着个小屁孩子,露出这样的情绪做什么?

“你来多久了?找我有事情吗?”说到这里,婉仪不禁失笑:这秦明朗约自己出来,居然搞得跟个特!务接头似的。

秦明朗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我画上的内容的?”

“我瞎蒙的,要是出来见不到人,我就权当散步好了。”

婉仪嘴上这么说,心里则诽谤不已:你画得这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秦明朗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婉仪:“这个送给你!”

婉仪打开:原来里面装着的,是一套胭脂水粉,还是精品斋出来的。

“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秦明朗摸了摸鼻子,答非所问:“每次我买了这个送妹妹们,她们就会开心。我想着你是女孩子,一定也会喜欢这个的。”

“哦?”婉仪看向秦明朗。

秦明朗当然不会说,他每次把姐姐妹妹们弄哭后,都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哄好她们的。

见婉仪望过来,他忙转移了话题:“婉仪,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婉仪想了想,摇头:“谢谢秦二哥,我暂时还没有需要秦二哥帮忙的地方。”

“哦,要是遇到为难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秦明朗说得诚恳。

婉仪点了点头。

“马上天就要黑了,夜路不好走,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快回去吧!”婉仪催促他。

秦明朗点头:“我看着你进去,我再回去。”

“好!”婉仪冲着她摆摆手,随即往伯府后门跑去。

刚跑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秦二哥,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见秦明朗点头,婉仪深吸了口气,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秦明朗:

“你打发人去乌衣巷里,一个叫温宇扬的人那里,用这些银票,半卖半送地买些他手上的字画,可别说是我让你们买的。”

秦明朗不解:“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或者将银票直接送给他?”

婉仪摇头解释:“这人虽然穷,但很傲气,会把别人的帮助当成施舍的。”

“拜托了!”婉仪说完,这才离去,等她走到一处花影处,这才闪身进了空间里。

再回头,就见秦明朗又呆立了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婉仪跟着他,直到看到他上了侯府的马车,这才回了伯府。

她刚回到房间里,就见彩云进来,说老夫人请二姑娘过去。

婉仪不解:“这么晚了,祖母让我过去做什么?”

彩云摇头:“婢子也不知道,是守门的婆子跟婢子说的。”

一旁的柳絮刚要说什么,被婉仪不动声色拦了下来。

她愣愣盯着彩云看,只看得彩云手足无措起来,这才收回目光叹息一声:“你跟秋叶一起跟去吧!”

柳絮还要说什么,婉仪却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稍一收拾后,婉仪就带着彩云和秋叶,出了秋华院。

谁知走到离松鹤堂不远的听雨轩的时候,就遇到了杜晚宣,带着他的小厮富贵,正站在那里。

杜晚宣一身直裰,双手拢在袖中,双眼微红,苍白的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可这笑意,在火红的晚霞衬托下,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富贵站在杜晚宣身后,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安分地四下打量着什么。

不待婉仪说话,杜晚宣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二妹,我有话跟你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对峙

虽然他尽量放缓了语气,可婉仪还是看得出,杜晚宣抖动的面皮,和眼里掩藏不住的戾气。

“好,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婉仪语气淡淡,她尽量不动声色。

毕竟杜晚宣被父亲禁了足,此时偷跑出来找她,一定没有好事情。

“可……,”杜晚宣看了看彩云和秋叶,暗暗咬了咬牙,这才道:“二妹,我想单独对你说。”

“嗯!”婉仪弯弯嘴角,吩咐两个丫鬟:“你们两个去告诉祖母,就说我晚一点儿到。”

杜晚宣忙提议:“富贵,你跟她们一起先走吧!”

富贵抬头看了杜晚宣一眼,又像做贼一般,飞快地看了婉仪一眼,这才几步追上秋叶和彩云,离开了这里。

见他们走远,杜晚宣莫名地暗松了口气。

可婉仪还是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暗暗摇头叹息一声,这才又问了一遍:“你有事吗?”

“二妹,以前是大哥不对,大哥向你道歉……!”

杜晚宣边说,边一步步向婉仪走来,见婉仪没有防备的意思,他竟然忍不住地带了几分奸笑。

在离婉仪三步远的地方,杜晚宣突然扬起手,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杜婉仪!你去死吧!”

??婉仪早已有了防备,见他刺来,早已侧身闪开。

她边闪边质问:“杜晚宣!你疯了?”

可杜晚宣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此时不管不顾地追着婉仪,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嘴里还谩骂赌咒着,说要让婉仪抵命。

婉仪只觉得好笑,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放出了一条土狗。

这条如同黑缎的大狗,一被放出来,就直奔杜晚宣而去。

一见到大狗龇牙咧嘴,一副凶残的样子,杜晚宣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连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

他一个趔趄,就被大狗扑倒在了地上,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几个婆子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等杜晚宣从狗嘴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污秽不堪的,面上泪水合着尘土,糊了他一脸。

那狗见有人来,早已放开了杜晚宣,退到了一边,凶恶地盯着众人。

婉仪装作帮忙赶狗,趁机把它收到了空间里。

等赶跑了狗,富贵和秋叶、彩云才姗姗来迟。

“走!回去!”杜晚宣一见富贵,就向他招手。

“怎么,刺杀我不成功,还想跑?”婉仪拦在了杜晚宣面前。

“你想干什么?”杜晚宣怒目瞪向婉仪。

不过他自以为的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在婉仪眼里,却与跳梁小丑一般。

她嘴角挂着几分讥笑:“当然是去找母亲说道说道!”

“你做梦!”杜晚宣直接推开众人,顾不上清洗,匆匆地向松鹤堂里跑去。

他知道去了牡丹堂里,自己就是个死,还不如去松鹤堂里。

祖母一向疼惜自己,就是责罚也不会太过的。

婉仪见此,只好跟着杜晚宣,一起去了松鹤堂里。

此时的松鹤堂里,早已灯火通明起来。

杜晚宣不等通传,直接就往里闯。

一见到老夫人,他就大哭起来,说婉仪要杀他:“祖母,求求您救救孙儿。刚刚在路上,孙儿本想跟二妹道歉。可二妹不但不接受孙儿的歉意,而且还要杀孙儿,见刺杀不成,还放狗要咬孙儿!”

老夫人见杜晚宣衣狼狈至极,心里不禁又恨又心疼起来:

虽然他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己亲大孙子呀?

老夫人只觉得怒火攻心:“杜婉仪!宣哥儿好歹是你哥哥,你怎么能如此对他?”

“祖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婉仪刚想解释。

老夫人却冷哼一声打断了她:“你说我派人传唤你?这么晚了,我唤你过来做什么?”

“祖母,您要不信,可以问彩云,彩云不是您给的丫鬟吗?”婉仪一脸的委屈。

老夫人却不耐烦地摆摆手:“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怎么说?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富贵也在一旁哀求:“老夫人求求您救救大少爷,刚刚就是二姑娘故意支开小的们,要害大少爷啊!”

秋叶和彩云,则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不发一言。

婉仪冷哼一声,突然起身,走到杜晚宣面前,逼视着他。

直到杜晚宣有些支撑不住,这才语气冷冽地开了口:“杜晚宣!你说我要杀你?请问我杀了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她逼近了杜晚宣:“杜晚宣!我要想要你的小命,其实用不着刺杀的,平白无故地脏了我的手。我直接放一条疯狗,自己躲在暗处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你!”杜晚宣吓得起身后退了几步。

见宝贝孙子在婉仪面前露了怯,老夫人气得嚷起来:“杜婉仪!你做什么?”

婉仪没搭理她,只是望向富贵,弯弯嘴角带了几分嘲讽:“富贵,不管真相是什么。你说你今天不但帮助你主子偷跑出来,还让你主子变成这个样子,你以为伯爷饶得了你?趁着伯爷还没来,你不如就坦白从宽,说不定伯爷念在你忠心服侍大少爷的份上,会网开一面饶了你家人呢。”

婉仪居高临下地看着富贵,语气里自有一股威严。

看得做贼心虚的富贵,面色变了几变。

他正要开口,就听婉仪又道:“富贵,你该见识过伯爷的厉害。你们这么多破绽,哄哄爱孙心切的老夫人便罢了,要是敢糊弄伯爷……?”

婉仪嘿嘿冷笑几声,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富贵知道,杜晚宣已经在伯爷面前失了宠,伯爷这次不一定会偏袒杜晚宣。

要是杜晚宣连自己都救不了,那哪里还能救得了他?

杜晚宣见富贵面有异色,连忙喊:“富贵!谁是你主子?你可别被人蛊惑了去,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婉仪不管他们,只是面向老夫人:“祖母,此事不如交给父亲定夺吧!”

老夫人铁青着脸厉声呵斥:“后宅的事情,哪能总麻烦你父亲?”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

“是呀!仪姐儿,祖母年纪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祖母?”

众人回头,就见袁氏脸若冰霜地走了进来,她先剜了婉仪一眼刀,这才冲着老夫人道:“母亲,儿媳没教好仪姐儿,让母亲一把年龄了,还要替儿媳的大房操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送走

婉仪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忙跑过来拉了拉袁氏的,一脸的委屈:

“母亲、母亲!不是婉仪要来麻烦祖母的,实在是她们撺辍杜晚宣和婉仪,来松鹤堂的。”

她一指秋叶和彩云:“就连秋叶姐姐也借故跑得远远的,婉仪当时吓懵了,身边一个做主的丫鬟都没有,只好跟着他们,迷迷糊糊就来这里了。

母亲,请您不要生气了,您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

婉仪额头上的淤青,用了方神医的药膏后,如今又被脂粉一遮,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了。

此时的她面目过于白皙,还带着惊恐之色,好似并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反正秋叶是袁氏给的,此人一向忠于原来的主子,出了事当然要推到她身上。

见婉仪如此说,袁氏的面上果然和缓了下来,她拍了拍婉仪的手:“仪姐儿别怕,母亲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的。”

随即一脚踢向跪在一旁的秋叶,怒目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让你好好服侍嫡姑娘,你是怎么服侍的?”

袁氏特意在嫡姑娘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秋叶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

急忙磕头求饶:“夫人饶命!不管婢子的事,都是彩云,彩云和富贵将婢子给哄开了来。”

彩云一见势头不对,急忙也辩解起来:“大夫人明鉴,奴婢并不知道大少爷,会拿匕首刺二姑娘的。而且出事之后,大少爷直接就往松鹤堂里跑,婢子、婢子当时也慌了,迷迷糊糊就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两个丫鬟在那里,互相推卸着责任。

袁氏恼怒,直接让她们住了嘴,随即望向老夫人,声音有些清冷:“母亲,这事您要管吗?”

老夫人知道,大房如今的子嗣兴旺还得靠袁氏,是以并不想如从前那般,平白惹袁氏不快。

即使此时心里再不舍大孙子,也只好把杜晚宣一推,暗暗咬了咬牙,这才开口:“你身为大房主母,你的儿女犯了错,当然由你来教。”

杜晚宣见祖母不管,转头一对上袁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的时候,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随即爬起来就往外冲,边冲边嚷:“祖母不管我,我去找父亲做主。”

袁氏身边的贴身婆子,哪能容杜晚宣就这么逃走?见他起了身,不待袁氏发话,那婆子已经喊起来:“快拦住大少爷!”

外面,早有袁氏的人,拦住了杜晚宣。

杜晚宣见跑不出去,只好又跑到老夫人身边,大哭起来:

“祖母,母亲一向不喜欢孙儿,视孙儿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能给孙儿做主,并洗清冤屈的人,就只有祖母了。祖母,您不能不管孙儿的死活呀!……!”

杜晚宣不哭还好,一哭老夫人就莫名烦了起来!

袁氏拢在袖子里手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自知。

她暗暗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就直接下令:“宣哥儿上不听父命,不尊主母,下残害亲妹,即刻起将他打五十板子后,直接送到庄子上反省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

袁氏醋意满满加怒火中烧中,竟是连审问也懒得审了。

“母亲,母亲,您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地就惩罚儿子。”

见老夫人不搭理自己,杜晚宣终于知道害怕,这才转身跟袁氏示起弱来。

可他刚刚说出去的话,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此时再来求饶却已经晚了。

袁氏被他那番话打脸之后,还能维持住她当家主母的端庄,就已经很不易了。

此时当然不会听杜晚宣求情,直接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随即望向老夫人,皮笑肉不笑:“母亲,儿媳觉得仪姐儿没有理由,招惹宣哥儿。再说这是后院,宣哥儿一向在前院,一个十二三岁的哥儿,外有伯爷专门派人看守着。他若不是存了心思,无缘无故的,哪里能出得了院子?还到得了后院?母亲,您觉得呢?”

老夫人低头闷了半响,这才叹了一声:“你这刑罚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母亲,儿媳自问儿媳对伯爷的几个子女,一向尽到了主母的责任。可您看宣哥儿?……,倒像儿媳是那心胸狭隘,蛮不讲理的主母似的,这要传出去,儿媳还怎么做这伯府的主母?”

袁氏气愤加委屈,心里恨自己早没想办法,送走这个庶子,如今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即使袁氏再不公,老夫人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再替杜晚宣火上浇油去。只是喏喏道:“今天的事情,还是要有一个公道,堵住悠悠众口的。”

“既然母亲如此说,那儿媳协同母亲,派人去查就是了。”

袁氏说完,随即转身吩咐人,去带人进来。

本来有几人是受了杜晚宣钱财的,可如今看着他挨打,就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是以一进到松鹤堂里,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们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旁的富贵见此,只好将杜晚宣如何骗婉仪出来,自己如何利用钱财,引开彩云和秋叶等等,说了出来。

当下,富贵因为包庇主子行凶被杖毙。

至于彩云和秋叶……?这么好赶走她们的机会,为什么不用?

婉仪可怜兮兮地望向袁氏:“母亲,按说彩云和秋叶一向是尽职尽责的。可今天的事情,起因就是她们见财起意将我诓骗了出来。后又在我遇到危险呼救的时候,她们作为贴身婢女,不但不是第一个过来,而且要不是母亲亲来,她们都不打算说实话的。

母亲,这样卖主求荣的人,婉仪不敢再用了,还请母亲将她们赶出秋华院。”

秋叶和彩云一听,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袁氏虽然怒其不争,可为了维持她慈母的形象,只好把秋叶和彩云都罚去了外院,做粗活去了。

老夫人担心大孙子的安危,面对众人,面上早已有了不耐。

袁氏见此,只好带着婉仪告退离去。

等她们一走,老夫人就命人去请大夫,又给杜晚宣送去人参鹿茸和金创药,还暗暗派人好好照顾杜晚宣,不提。

第二天一早,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杜晚宣,就被送出了伯府。

付姨娘得到儿子的消息,又出不了院子里的门,急得直撞墙。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房秘事

可她即使撞得头破血流的,关于她的消息也出不了她的院子。

只因为袁氏将她院子里的人,已经全部换走了。

此时的牡丹院里,油光水滑的鬓发上插着宝蓝点翠珠钗,额上贴着镶金花细,带着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身着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的袁氏,正坐在竹床上,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听奶娘钱嬷嬷禀报付姨娘的反应,心里如同六月天喝冰镇绿豆般舒畅:

“可别让她撞死了,”袁氏用涂着单蔻的手,摇着拨浪鼓,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这样慢慢折磨吧!”

华丽的饰物,精致的妆容,眼里是无尽的柔情蜜意,说出的话也是这么轻飘飘的。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见此,却越发地唯唯诺诺,嘘若寒蝉起来。

只有小小的奶娃娃,嗅不到母亲骨子里危险的气息,只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大姑娘求见。

杜芙其实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哥哥的事情。

可是她到不了前院,也进不去姨娘的院子。来求见袁氏,可袁氏连院门都不让她进。

只是让钱嬷嬷,去把杜晚宣跟老夫人说的话,学给她听,让她自去领悟。

杜芙知道袁氏本来就有些小心眼,听到这话后。就肯定自己在袁氏面前,想替哥哥求情的话,已经没戏了。

是以她昨晚,并未在牡丹院门前胡搅蛮缠。

只是起身之后,就去找父亲。

谁知父亲在外面喝了酒,此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得不到哥哥和姨娘的消息,让杜芙一晚上都寝食难安。

是以早饭后,她就又到了这里。

还好袁氏这次见了她。

一见面,未及开口,袁氏就道:“芙姐儿,我知道你是一个通彻的孩子。从前你也做过错事,如今知错能改,令母亲很是欣慰。

可是宣哥儿就不同了,他是男孩子,自小就习孔孟之道。可他却无缘无故地,三番两次想杀嫡妹,这性质就不同了。按说这样的人,就是立时杖毙了,也是死不足惜的。”

袁氏看向杜芙,见穿着一身素衣的她低眉顺眼,老实地跪在那里,不禁勾唇笑了笑:“对了芙儿,你今天来干什么?”

杜芙知道跟兄长求情无望,只好答道:“芙儿来看看母亲,希望母亲不要为了大哥昨天的糊涂话,伤了身子。”

“好,这才是好孩子。宣哥儿这事之后,母亲昨天检讨自责了一晚上,今天听到芙儿这话,这才稍觉心安。”

杜芙抬起红肿的双眼,冲着袁氏弯弯眉眼,挤出一个笑容来。

从袁氏那里出来后,杜芙就到秋华院里,去找婉仪。

却被告知婉仪不在秋华院里,她只好转身黯然离去。

中午,袁氏派人给婉仪,送去了两个丫鬟,补秋叶和彩云的缺。

这两个丫鬟,一个名白芍,一个名黄芪。原本是袁氏的二等丫鬟。

婉仪点了点头,随即让柳絮和阿萝,带她们下去熟悉环境。

其实她一直都在秋华院里,刚才她不想见杜芙,是以,这才推说她不在秋华院里。

傍晚,婉仪才去牡丹堂里,谢袁氏赐给她的两个丫鬟。

她刚逗弄了一会儿八姑娘,就见杜芙也来了。

杜芙一来,就要抱八姑娘。

一旁的乳娘忙一把,把八姑娘搂在了怀里,看向杜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对于乳娘这过激的反应,杜芙只是自嘲地勾勾唇角,随即望向婉仪:

“二妹,我上午去秋华院里找你,你不在,你去哪儿了?”

“就是到园子里转了转,就回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杜芙撇撇嘴:“没事,咱可是亲姐妹,我就不能找你玩吗?”

“当然!”婉仪淡淡笑了笑:“只要你不跟你哥哥一样,无缘无故找我报仇就是了。”

杜芙知道跟婉仪说不到一块儿去,只好跟袁氏告辞离去。

见杜芙走,婉仪随后也告辞离去。

她刚出牡丹堂不远,就见杜芙还等在那里。

婉仪不禁笑道:“杜芙,咱俩的关系,恐怕真的没有那么好吧?”

杜芙也不介意,只是诚恳地说道:“二妹,其实上午我是打算跟你道歉的。对不起二妹,大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求你不要再生大哥的气了,好吗?”

“我不生气,”婉仪嘲讽般地弯弯嘴角:“我没生气的资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芙一时不解。

婉仪也懒待跟她解释,只是道:“杜芙,你不是一向神通广大吗?不如你劝劝祖母,把二婶和二弟一起接回来吧?”

“不是我不想啊,”杜芙抿了抿嘴,这才道:“你知道祖母与二房一向不对眼,其中的冤结,哪是我能化解的?”

“那你说说,祖母为什么不喜二房?”

两人信步走到一个亭子里。

婉仪就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杜芙见两人的丫鬟,都站得远。

这才凑到婉仪身边,小声告诉她:“因为二叔不是祖母亲生的。”

婉仪以手托头,白了一眼杜芙:“这是整个伯府都知道的事实。你该不会说是祖母心胸狭隘,眼里容不下庶子吧?”

杜芙也坐了下来,瞪眼望向婉仪:“你还想怎样?”

婉仪手里把玩着绢巾,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祖母要真容不下庶子女,伯府就应该像大房一样,不会让不合心的姨娘怀孕了。”

“你说什么?”杜芙嚯地起身,面色变了几变,声音也不觉拔高了一些。

婉仪摆手制止住了准备上前的几个丫鬟,随即望向杜芙:“杜芙,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为什么大房除了你们外,再没有其他庶子女的事情。”

她凑近杜芙,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告诉我,祖母讨厌二房的真正原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杜芙此时心里一团乱麻,自然不会回答婉仪的话。

父亲除了付姨娘外,确实还有几个姨娘。至于那些姨娘为什么,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确实是付姨娘在其中搞的鬼。

可是这几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连几个姨娘,也以为自己难生养。

可是如今这话被婉仪说出来,由不得她不暗自惊慌。

婉仪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这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

要是哪天把她逼急了,被她嚷出来,让祖母知道,那就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神狱

不管祖母再疼付姨娘,可是关乎大房子嗣的事情,要是祖母知道了真相,就算不厌弃付姨娘,可到头来,心里终究会膈应付姨娘的。

是以,杜芙看向婉仪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惊惧:

“二妹,你是不是鬼上身?要不要让祖母,给你请个大师来看看?”

明明前世的你,不是这个样子啊?

其实杜芙老早就想给婉仪,请个道士或者和尚来收魂,可又怕别人看穿了她的秘密,是以一直很纠结。

“切!”婉仪白了杜芙一眼:“怎么,看我发现了你们的秘密?”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着用凤仙花汁渲染的指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你们母女的这些破事,只要不牵扯到我,我是不会管的。”

见杜芙不想说,婉仪一甩帕子起了身:“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就那样吧。”

她走出亭子的时候,就听杜芙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怎么跟前世,有些不一样啊?”

婉仪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回头毫不迟疑地回了秋华院里。

晚饭后,隐身在空间里的婉仪,直接去了松鹤堂里。

此时,老夫人还没有休息,只是穿着一套雪白中衣,正由两个婆子搀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另有两个丫鬟打着彩蝶恋花的灯笼,在旁边引路。

不一会儿,老夫人走累了,就有人搬来竹椅,铺上银裘软垫,让老夫人坐了下来。

老夫人挥了挥手,两个提灯笼的丫鬟,就熄了灯,随即退到了廊檐下面静候着。

老夫人在院子里坐了两刻后,这才由人扶着,回了房间。

她睡得正香,冷不防觉得身子一沉,等她睁开眼睛,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正睡在木地板上,旁边放着自己常用的槐木拐杖。

她四周看了看,只见自己正在一间木制的空房子里,墙角之处放着一张普通拔步床。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一物。

老夫人顿时惧怕不已,喊了几声不见回音,几乎吓得晕了过去。

她拄着槐木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稳了稳心神后,就去推那间木门。

可是她推了几次也推不开,房子里又没个窗户,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老夫人急得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等她哭够了也哭累了,口也渴了。

这才磨磨蹭蹭爬起来,想找口水喝。

可是举目四望,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水?

老夫人重又惧怕起来,她忍着干渴,抖抖索索地往床边上走去。

却不想那木板床,虽然扑了些茅草,但还是硌得她浑身骨头疼。

她只好起了身,坐在床边上,又唠叨咒骂了一通。

正当她悲天悯人的时候,就听木门吱呀一声。

随即走进一个灰布直缀的老者,正是方神医。

老夫人一见有人进来,胆子不觉大了些,急忙起身问道:“你是谁?把我抓到这里做什么?”

方神医端着一副严肃面孔回答:“这里是神狱,专门关押心术不正的人的。只要进来,就出去不了了!”

“啊?那我怎么进来的?”老夫人懵了。

“是荫宁伯府的祖宗,说他们伯府出了个德行有亏的宗妇,以阴德告到这里,这才把你收进来的。”方神医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老夫人激动起来:“你胡说!我可是个有诰命的,你们把我诓到这里,就是皇上,都不会饶了你们的!”

她虽然嘴硬,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发起慌来,有些口不择言也不自知。

方神医笑意冷冽:“此为神狱,顾名思义就是只收人的魂魄。你真身还在你房间里,明天早上,众人就会发现你是得急病而亡的。”

急病而亡的人多得很,并且是不分年龄的。

老夫人想了想,面色就变得更加惨白,不禁失声嚷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私心太过!对自己子女、孙子孙女不能一视同仁,乃是伯府败家的罪魁祸首……!”

方神医絮絮叨叨一大堆,随即不管老夫人的反应,走出了房间。

这里,老夫人坐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最后实在太累了,只好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刚睡着,就被木板硌醒了。

因为实在太困了,老夫人被硌醒了好几次,直至浑身骨头都酸痛不已,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正当她饥渴难耐的时候,就见刚才那人送饭进来。

老夫人见只是一碗依稀可以照人的稀饭,不禁问道:“就吃这个?”

方神医点点头,随即转身正准备走。

老夫人悔怕不已,急忙拉住他,并求他放过自己:“仙人,小妇人知错了,小妇人愿意改邪归正,求求仙人饶了我吧!”

方神医两手一摊:“这小仙就无能为力了!”

“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呀?”老夫人,在那里痛哭不已。

见老夫人如此,方神医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小仙就去帮你问问伯府的仙灵,看看他们是否可以放你回去?

毕竟再等一会儿,你留在凡间的真身被供上灵堂,就彻底回不去了。”

老夫人一听事情有转机,连连跪下磕起了头:“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只要仙人你劝动伯府先人们,小妇人情愿烧高香,供奉仙人!”

“这倒不用了,只要你真心悔过,改邪归正就行了。”方神医摆摆手,随即走了出去。

一会儿,方神医进来,神色凝重地告诉老夫人:“既然你是真心悔过,如果现在有伯府后人,自愿以福泽来换,你还是可以出去的。”

老夫人一听,第一个就想到了杜芙。

随即又摇头否决:“不行!不能害了芙儿!”

她突然眼前一亮:“仙人,就用我孙女杜婉仪的吧!她是我亲孙女,又是嫡女,您就用她的福泽来换我出去吧!”

方神医忍住心里的郁闷,提醒她:“这个换福泽的人,必须是自愿的。”

老夫人急忙解释:“我这孙女一向听话,这等事情,她肯定是愿意的!”

说完这话,想想婉仪,她又有些心虚起来,只是拉着方神医,一个劲儿地哀求起来。

方神医一脸严肃地甩开她的手,随即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以为真

再进来,方神医就告诉老夫人:“我刚才去问遍与你有血亲的家人了,只有一个叫杜婉仪的,说只要你不再偏心,她愿意用福泽将你换出去。并且她曾吃斋念佛过,心地又善良,这条件是完全吻合的。”

方神医把宽大的袖袍一挥,就见只穿着一身宽松里衣的婉仪,木木地站在那里。

老夫人疑惑地喊了一声。

婉仪这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吃惊”地望向老夫人:“咦?祖母,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又望向方神医,不禁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带了恐惧:“你是谁?这是哪里呀?”

“仪姐儿,别怕!”老夫人拍了拍婉仪的手,看向婉仪的眼神异常慈爱温和。

婉仪紧紧抓着祖母的衣襟,一副害怕的样子。

及至方神医说了原因,婉仪踌躇着回道:“要是祖母不再偏心,将我与杜芙同等对待,就用我的福泽吧!”

“好,好孩子!”老夫人握着婉仪的手,几乎热泪盈眶:“祖母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待你!”

“……还要把二婶接回来!”

“好!你说什么都依你。”

随即老夫人就看到,方神医将手放到婉仪头上。婉仪“痛苦”地扭曲了几下后,随即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忙把婉仪抱到床上。

方神医说婉仪醒来后,会忘记现在的一遭的,还说出了神狱的人,都会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事。

他一再叮嘱老夫人:如果出了神狱,要是记得这里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并且还要照着先祖的指引做,要不然下次的惩罚,只会更重的。

老夫人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她又累又饿的,喝完了那碗粥,见那仙人还不回来送她回去,她只好坐在床边闭眼休息。

等她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

老夫人惊喜地坐起来,就见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睡在外间的魏婆子听到动静,忙起身跑进来问安。

老夫人疑惑地问她,自己睡了多久了?

魏婆子看了看刻漏,这才回道:“老夫人,您今晚还好,安稳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再睡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要不是自己浑身疼痛难忍,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可是刚刚经历的事情,她又不能说。

只是挥挥手,让魏婆子去睡去了。

早上,老夫人才起身,就有秋华院里的婆子来报,说二姑娘昨晚梦魇,突然全身酸痛大汗淋漓了一场,今早就病了,浑身无力的。已经回袁氏请大夫去了。

老夫人想起昨晚神狱之事,破天荒地命人送了些东西给婉仪,又让人去给菩萨进香,好让婉仪早日康复。

想了想,又命人去接焦氏和杜晚熙回来:“告诉焦氏,二哥儿想学什么就让他去吧,只要他们是为了伯府,我老婆子不想再管他们了。”

吩咐完这些,老夫人想了想,又命人把封氏从佛堂里也接出来:

“三房也不能离了人,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好好闭门思过吧!我这儿就不用来了。”

众人对老夫人的转变疑惑不已,却又不好过问。

秋华院里,柳絮和阿萝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突然装起病来?

婉仪糊弄开阿萝,这才告诉柳絮,说她想去看看舅舅,又怕被人撞见不在院子里,想以此作为掩护。

毕竟她一个不受宠的姑娘,说生病了,是不会有人前来探望的。

柳絮有些哭笑不得:“姑娘,您为了出去,是不是太用心良苦了些?”

婉仪不理会她的揶揄,只是叮嘱她,为自己打好掩护就行了。

为了装得像,婉仪没有吃早饭。

等打发走众丫鬟婆子后,婉仪这才从空间里溜出了伯府。

她来到乌衣巷,在巷口就遇到了垂头丧气的秦明朗。

原来秦明朗记着婉仪的话,昨天早上急急吃了早饭后,就亲自到温宇扬这里来买字画。

谁知他在字画鉴赏上,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怎么也不通。

三言两语的,就引起了温宇扬的怀疑。

温宇扬居然不卖字画给他,还把他赶了出来。

今天秦明朗又来了,却是连门也没让他进。

婉仪没有出空间,也没有去温宇扬那里。

她跟着秦明朗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这才现了身。

秦明朗一见到婉仪,就懊恼地告诉她:“对不起,我把你的事情办砸了。”

婉仪摇头笑笑:“没关系的,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秦明朗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咱们去找谢昭林,他一向鬼点子多!”

婉仪忙叮嘱:“你去吧!要是不成,不可勉强。毕竟读书人自有一股傲气,不会随接受别人馈赠的。”

秦明朗连连点头,故作正经地抱拳作揖:“小的这次一定,完成姑娘交代的任务!”

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把婉仪逗笑了,不禁推了推他:“快去吧!”

婉仪觉得自己应该开一个店子,这样,就能帮到温宇扬了。

下午,婉仪就去找三老爷。

三老爷听说,她要买个店铺做生意,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回过神来就斥责婉仪:“你一个伯府千金小姐,做个什么生意?传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婉仪却道:“这有什么?人家前朝女孩子还替父从军呢!三叔,再说我只是想有个铺子,自己并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呀!”

“不行!这做生意不是过家家,不能一时头脑发热,就异想天开的。”三老爷依旧拒绝。

虽然本朝女子开放,可还没有哪个勋贵家的姑娘,去从商的?除非是执意想管理,自己的嫁妆铺子。

可这婉仪之母乃和离出去的。

当初为了跟温氏再无瓜葛,伯府执意拒绝了,她准备留给婉仪的铺子田地。

是以婉仪名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铺子田庄之类的东西。

见三老爷不答应,婉仪软磨硬泡起来:

“我知道的三叔,这事我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是三叔不信,我可以跟三叔写个字据,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与三叔无关。”

三老爷忍着不耐问她:“那你想做什么生意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缺钱用

“暂时还没想好,只要三叔暂时帮我,找个铺子就是了。”婉仪实话实说。

看着侄女还有些稚气的面庞,三老爷彻底不耐烦起来:“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就算我想帮你选个店址,你爹要是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

“三叔,您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不让我父亲知道,就是了。”

婉仪继续死缠乱打的,并且拿出三百两银票来,说是生母温氏给的。

三老爷一见婉仪,居然拿出了这么多的银票,那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温氏当年走的时候,全府的人都盯着的。

除了她自己的嫁妆衣物,伯府连个针线头都没让她带走。

三老爷知道这些,他还知道:温氏如今又嫁了个商户,她要是偷偷塞给婉仪钱,也不是不可能。

被缠得头疼的他,只好让他手下的管家:“去,在京城里挑个咱们家的店铺,给二姑娘练练手就是了。”

要说他今天算是格外开恩,除了婉仪手上的银票外,还因封氏回来了。

封氏一回来,三房一团的乱麻,就终于有人打理了。

三老爷一时心情好,这才答应了婉仪的无理需求。

等一转身,他就将此事,告诉了大哥杜鹏辉。

毕竟杜鹏辉才是婉仪的父亲,要是将来有个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杜鹏辉一听这事,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

再又听说婉仪拿出了三百两银票,心肝肺就一齐疼了起来。

不好挑明的他,只好无奈摆摆手:“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吧!只要不抛头露面、不给伯府丢脸,不损坏她声誉,不要伯府倒贴钱就是了。”

得到大哥的首肯,三老爷松了口气之余,好奇地问大哥:“大哥,你不觉得好奇吗?二姐儿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杜鹏辉不好说是他给的,只是说:“这你就不要管了,你是她三叔,还是要管管她的,最好别让她把这些银子,都败光了才是。”

见杜鹏辉如此说,三老爷只好转移了话题。

三老爷一走,杜鹏辉就命人将婉仪叫过来。

一见面,杜鹏辉就问她:“你今天不是病了吗?怎么,现在好了?”

“嗯!”婉仪欢快地点点头:“说来奇怪,这病得奇怪,好得也奇怪。喝了大夫的两副药后,居然就好了!”

“好了就好!”

对上女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杜鹏辉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话说了。

他咳嗽了两声,这才道:“听你三叔说,你想学做生意,你缺银子用吗?”

“对呀。”婉仪大方地承认着。

杜鹏辉正在喝茶,听了婉仪的话,一口茶水就呛在了喉咙里,让他几乎咳出心肺来。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杜鹏辉才继续问:“你要银子做什么?”

该不会是攒嫁妆吧?

杜鹏辉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自己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在婉仪并未吓他,只是嘟着嘴:“父亲,您看祖母不喜欢我,继母不管我,父亲当我如同空气。如今就连父亲深爱的付姨娘和杜芙都厌了我。我就想要想保住我这条小命,就得赚点钱,好离开这个伯府……。”

“够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说这伯府里谁要害你?”杜鹏辉铁青着脸,声音也不觉提高了许多。

一旁的小厮忙低下头,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婉仪并未胆怯,只是一脸的委屈:“父亲,您说您当初不爱我娘,可是为什么要娶她?您当初娶了她,不但不对她负责,就连她的女儿,您也弃如敝屣!

父亲,难道婉仪不是您亲生的吗?您难道不知道,没娘的孩子就没人疼吗?父亲,为什么您就不能将杜芙跟婉仪一视同仁呢?毕竟杜芙还有生母和亲兄在身边!………”

“够了!”杜鹏辉再也忍不住,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婉仪暗暗撇撇嘴,在杜鹏辉的怒目中,淡定地离开了书房。

等婉仪走后,杜鹏辉这才想起,将婉仪叫来的原因。

可是婉仪已经走远,杜鹏辉不好再将她叫回来,只好在屋子里乱转了几圈,这才觉得气消了一点。

婉仪才出父亲的院子,就见杜鹏光正站在路边上。

“二叔,您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杜鹏光摸摸头,这才道:“仪姐儿,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没有!”婉仪摇头弯弯眉眼。

杜鹏辉见没有别人在场,这才凑近婉仪,压低声音问她:“仪姐儿,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二叔,只要二叔办得到,二叔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二叔,”婉仪笑得如同花儿一般灿烂:“我知道了,再说三叔常年在外应酬,关于铺面的买卖自然是比二叔多。而且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不会看着我不管的。”

“这倒是。”杜鹏光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真能帮到婉仪?

见婉仪不拆穿他,他不禁冲着婉仪,自嘲般地笑了笑。

“二叔,婉仪从未管理过任何人,这方面,二叔比婉仪有经验。以后在管理的事情上,还劳二叔帮我指点指点了。”

杜鹏光知道,这是婉仪给他找面子,焉有不应之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后,婉仪这才跟他告别离去。

她刚回到秋华院里,就看到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亲自来请她。

原来眼下菊花灿烂,各种各样的菊花竞相开放。

定安侯府姑娘,特意趁着这个时节,举办赏菊会。

她们给伯府也下了份帖子,邀请婉仪过去。

老夫人得到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等婉仪来到松鹤堂里后,老夫人先是赏了她几样东西,随即让她到时,把杜芙也带去。

老夫人一献殷勤,婉仪就知道,她这个样子准是有事。

现在见她如此说,只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见老夫人那里摆晚饭,婉仪忙找借口出了松鹤堂。

晚饭后,婉仪正在院子里,跟几个丫鬟聊天,就见封氏来了,还带着杜婉芬。

这是婉仪从庄子上回来后,封氏第二次登秋华院里的门。

她一见就知道有事情。

果然寒暄几句后,封氏就厚着脸皮笑意盈盈:“二姐儿,这定安侯府,你一个人去也是去,不如……。”

第一百一十九章:查看

婉仪忙抢过话头:“多谢三婶担心,婉仪已经决定跟杜芙一起去了。本来是准备叫上三妹的,可是祖母已经应下了杜芙。还说咱们第一次正式上人家的门,人家又只邀请了我一个,是以不宜带太多人前去。”

封氏一时愣怔在了那里,即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迷茫过后,她面上渐渐就浮现出几分愠怒:“仪姐儿,三婶从未求人……!”

婉仪打断她的话,语气诚恳地给她出主意:“三婶,要是三妹想去的话,您不若去跟祖母说一声?让三妹也陪我一起去吧?”

婉仪赌封氏,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露头。

毕竟老夫人虽然放她出了佛堂,但是已经让她,禁足在了她院子里。

她此次出来,就是忤逆了老夫人。

谁知封氏从秋华院出来后,为了女儿,居然真的壮着胆子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见她敢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本就有气。

再听说想让杜婉芬跟婉仪一起去定安侯府,就更来气了:

“怎么?那侯府是你家的菜园子?你想去就能去?”

老夫人忍着摔茶杯的冲动,按着额上跳动的青筋,冲着封氏嚷起来:

“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从前觉得这个媳妇是最明理的,可如今,怎么越活越糊涂了?

老夫人愤怒得无以复加,可是又毫无办法,为了能多活几年,她如今对于伯府里的众人,能视而不见就视而不见,能忍耐就只有忍耐了。

封氏见此,只好带着杜婉芬,悻悻地回了自己院子里。

改天,三老爷来找婉仪,说给她找了个铺子,就在城北的牛角街上。

这牛角街位子本就偏僻,这铺子就更偏僻了。

铺子原来的主人,是做死人生意的。

因为他突然暴毙,再加上一些不好的传言,这铺子已经空了一个多月,却无人敢买。

早就知道实情的三老爷私心作祟,本来自家的铺子就少。

是以见婉仪想买铺子,而且又有铺子要脱手。也不管它晦不晦气,是否安全?直接就来找婉仪了。

婉仪听说有铺子,忙让三老爷去与人谈论价钱:“三叔,您一定要用最少的银子,尽快把它买下来。”

三老爷听着婉仪这孩子气的话,虽然哭笑不得的,可还是答应了下来:

“仪姐儿放心,三叔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能跟你办妥的。”

待三老爷走后,婉仪觉得,要亲自去查看一番才好。

下午,趁着午休时间,婉仪独自溜出了伯府。

城北,住着的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三教九流的,什么都有。

所谓的牛角街,皆因那街道蜿蜒的样子,如同牛角而得名。

在去城北的路上,婉仪居然遇到了谢昭林,正和秦明朗从一家茶馆里出来。

婉仪忙叫停了马车。

谢昭林他们一见到婉仪,便迎了过来。

一见面,秦明朗就告诉她:“你的事情,谢昭林已经替你搞定了。”

婉仪喜得连忙冲着谢昭林作揖:“那谢谢谢大哥了!”

谢昭林连连摆手:“不用谢!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学着做生意,就拜托我三叔替我买了个铺子……!”

婉仪才开口,秦明朗就不屑地撇嘴:“得了吧,杜婉仪!你会做生意吗?”

婉仪理直气壮地怼道:“不会我可以学呀!再说没有谁,是天生就会做生意的?”

“切!”秦明朗正想反驳,就听谢昭林道:“秦兄,人各有志嘛!”

他望向婉仪,语气真切:“婉仪,既然你想做生意,我支持你,你需要什么,大可来找我。”

“嗯!”婉仪点点头,随即继续讲起了,去牛角街的原因。

等婉仪讲完,谢昭林道:“去之前,不若先找人打听打听,关于那条街,以及那间铺子的消息吧?”

“找谁?”

“算了,我让人去帮你打听吧?”

谢昭林说完,就换过随身书僮仕书,如此吩咐一番。

仕书点点头,随即转身往茶楼里去了。

茶楼里不失一个打探各种消息的好处去。

婉仪她们才走出不远,就见仕书回返了来:

“公子打听出来了!他们都说,杜姑娘所说的那间铺子里有鬼,又晦气阴暗,是以那间铺子的主人,这才急着脱手的。”

婉仪听完把嘴一撇:“没事,只要不是人就好,鬼可比人好对付多了。”

“确实是!”谢昭林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喂!你们两个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秦明朗很替他们的脑回路着急。

谢昭林毫不在意秦明朗的反应,只是看向婉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嗯,我知道了!”婉仪弯弯眉眼,笑得甜美。

谢昭林见此,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一笑,就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给这个秋日的午后,更增加了几分明媚灿烂。

“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找我,就去找仕书,他会转告我的。”谢昭林态度诚恳。

婉仪急忙道谢。

她随即转向秦明朗:“对了秦二哥,你们侯府举办赏菊会,为何给我下帖子?”婉仪好奇。

毕竟侯府跟伯府可不在一个等级,况且伯府已经趋于落败之势,而侯府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

无缘无故地,侯府用不着屈尊给伯府下帖子,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惹人笑话。

秦明朗摸了摸鼻子,这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我不知道,都是我三妹举办的。”

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婉仪,明天你一定要早点过去啊!”

他本想说:迟了,我妹妹会生气的。

可是想了想,又放弃了。

本来邀请婉仪,就是他哄妹妹下的帖子。

如今只能自求,到时妹妹不要让婉仪难堪就是了。

见秦明朗不愿说明原因,婉仪只好不再问。

她本是想去牛角街的,现在见谢昭林替她打听出了,关于这个铺子的消息,就在没有去的必要了。

是以,跟谢昭林他们分开后,婉仪便去找温宇扬。

可是温宇扬一听是婉仪的声音,就不开门。

任婉仪如何说,也不做声。

婉仪只好装作已经离开的样子,不再说话。

第一百二十章:装糊涂

不一会儿,就见温老实出来了。

婉仪忙从空间里现了身,把个温老实吓了一跳。

一见婉仪还没走,温老实很是惊讶。

婉仪把温老实拉到一边,告诉他:“温爷爷,我这次来,是带了大夫过来的,就是想治好舅舅的病。”

“这……这就不劳表姑娘费心了。”温老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婉仪却笑道:“您千万别让舅舅知道,人是我请过来的就行了。”

温老实不禁望了望院子门。

等他再回头,就见面前突然又多出个人来。

那人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连我过来也不知道。”

婉仪弯弯眉眼:“好大夫,我早已看到你了。”

“郝大夫?”温老实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眼里满是疑惑。

不过一会儿,他就释然了:人是表姑娘请来的,他可不能拂了表姑娘的一番心意呀!

“郝大夫,麻烦您了!”温老实一个揖,作了下去。

方神医假扮的郝大夫,扶住了他:“不敢当。”

婉仪从空间里,跟着方神医和温老实,进了院子里。

温宇扬听说,人是温老实早就预约好,请来给他看病的。是以并没有排斥,却也没报什么希望。

只说了一句:“温叔又糟蹋钱了。”

温老实没做声,方神医一向话不多,也没接话。

只是抓过温宇扬的手腕,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随即问了几个问题。

温老实一见眼前的大夫,说对了温宇扬的症状,不禁喜上眉梢。

温宇扬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说:“劳郝大夫费心了。”

方神医检查完,写了个药方给温老实后,随即告辞离去。

这些年来,温老实为自家少爷,抓了不少的药草,俗话说久病成医。

是以对那些个中药的药效,也有了几分了解。

今见这位郝大夫开的方子,所需的草药,都只是些普普通通的草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心里虽然失望不已,面上却不显,只是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了门。

等进了空间里后,方神医重新配置了几包草药。

等温老实再出来,准备到药铺里去抓药的时候。

婉仪就拦住了他:“温爷爷,我已经从郝大夫那里,将药材配置好了。”

温老实一见,忙要掏银子。

婉仪摆摆手:“不用了,就当我孝敬舅舅的。等舅舅好了,我还有事求他呢!关于我送药的事情,您可千万别告诉舅舅就是了。”

她将那几包草药,都塞到了温老实手里,随即告诉了他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这才高兴地离去。

等她回到伯府,就听见说袁氏叫她。

她只好去了牡丹院里。

原来,袁氏是为去定安侯府的事情,找婉仪商量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个管家娘子进来回话,说是老夫人吃的人参鹿茸完了,问袁氏支钱。

袁氏闻言就苦着个脸:“咋这么快就完了?最近府里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而老爷的俸禄却迟迟不发下来。刚刚三房里的哥儿病了,我把原本给娴姐儿做衣服的银子,挪给三房里。这又出了一桩用银子的,可叫我去哪里挪?”

婉仪端着上好的官窑印花茶杯,低着头不做声。

就听袁氏叹了口气:“罢了,把我那套陪嫁的宝石头面拿去当了吧?老太太的身体要紧。”

一旁钱嬷嬷忙劝道:“小姐不可!这可是夫人送给小姐的,小姐哪能随意就拿去当了。”

“这原本是身为之物,再说母亲的身体要紧。”

袁氏一副不舍,又大义凛然的神情。

婉仪只管低着头摆弄着茶杯,大有一副把这出好戏,看到底的样子。

钱嬷嬷看婉仪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只好咳嗽了一声,见婉仪没反应,又咳嗽了几声。

管家娘子见此,忙圆场:“钱嬷嬷,您不舒服吗?”

“哦,没有,不要紧!”钱嬷嬷讪笑着。

见婉仪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只好厚着脸皮开口:“听说二姑娘最近得了一笔银子,不若二姑娘先拿出来,替您母亲救救急,如何?”

袁氏忙瞪了钱嬷嬷一眼:“嬷嬷可是老糊涂了,母亲哪能管女儿要钱?”

钱嬷嬷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小姐您借了又不是不还。再说祖母身体不好,做孙女的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婉仪就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拉了拉袁氏的衣襟:“母亲?”

袁氏以为婉仪上了道,忙拍了拍她的手:“你别听钱嬷嬷瞎说,给祖母尽孝,有母亲就够了。”

“嗯!”婉仪恍然大悟,笑意爬上眉梢:“母亲说得是,我还是个孩子嘛。”

她又望向钱嬷嬷:“嬷嬷,再说我把生母给我的钱,给母亲用,这不是膈应母亲吗?”

钱嬷嬷正要反驳,婉仪却不容她开口,蹙眉质问道:“嬷嬷,您为何要让我做一个,对母亲不仁不义不孝之人?”

钱嬷嬷一时懵在了那里,忘了回话。

袁氏也觉得讪讪的,只好来拉婉仪:“仪姐儿说得是,是嬷嬷老糊涂了。”

婉仪也就借坡下驴:“母亲,等我挣到了属于自己的银子,一定会孝敬母亲和祖母的。”

“这就好!”袁氏皮笑肉不笑,几乎生生憋成了内伤。

婉仪知道袁氏心里的不快,是以又闲话几句后,就告辞离去了。

第二天,就是侯府邀约的日子。

婉仪好好装扮了一番,这才和杜芙一起前往。

马车上,婉仪问杜芙:“前世有没有收到定安侯府的请帖?”

杜芙点点头,陷入到了沉思里:

“这秦三姑娘一向傲娇,前辈子因着在公主府的交情,她顺便给我下了张帖子。

那次我是带着三妹同去的,结果人家当着三妹的面,就谴责我,说我不该带人来的,弄得三妹当时就下不来台。

过后,秦三姑娘根本就不搭理三妹,是以那天三妹和我,早早就回了府。”

婉仪撇嘴:“既然如此,那你还跟着来做什么?”

难道就不怕走三妹的老路吗?

杜芙厚着脸皮讪笑着来拉她:“今生跟前世不是不一样嘛。”

“切!”婉仪懒得再搭理她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惊

这邀请婉仪的帖子,虽然是定安侯府三姑娘秦敏欣下的,可暗地里做主的却是她母亲,定安侯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

只因侯府的嫡长孙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到了说亲的年龄。

世子夫人为了给儿子择一个好姑娘,又不敢如同皇家一般,明目张胆地来。

这才借着举办赏花会,打着女儿的名义,广邀贵女的。

再说这秦敏欣是侯府世子的嫡女,因为上面有两个疼爱她的哥哥,所以她在侯府里,一向都是横着走的。

本来府里除了她,还有个大姑娘。

可是这大姑娘最近定了亲,实在不好举办此类聚会,这才将主意打到了秦敏欣头上。

再说秦敏欣今天能叫婉仪过来,纯粹是听了她二哥秦明朗的怂恿。

不过当她看到婉仪,居然还带着她庶姐来的时候,那脸当即就冷了下来。半点儿脸面都没给她们留,直接扭头就走了。

徒留婉仪和杜芙在那里,尴尬不已。

婉仪没想到,这侯府姑娘竟然如此随心意。

不过脸皮一向堪比城墙的她,想着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

是以她亲热地挽着杜芙的手,兴高采烈地在园子里地逛了起来。

园子里菊花烂漫:

有花蕊是白色的白菊,有黛紫色的紫菊,还有名贵的墨菊、复色菊,以及被称为帝女花的秋菊……。

各种各样的菊花争奇斗艳。

比菊花更精致靓丽的,是前来参加赏菊宴的女孩子们。

今天来的女孩子,除了跟秦敏欣相好的女孩子外,其余的俱都是些十三到十五岁的女孩子。

有些是秦敏欣不认识的,遇到这样的人,不合她眼缘,她一概不招呼。

那些女孩子们虽然弄得面红耳赤的,但想起临行前长辈们的叮嘱,倒没有一个赌气离开的。

因为婉仪和杜芙,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聚会。

是以,很快就有女孩子上前打招呼:“咦?这两位妹妹,是哪个府的?”

婉仪大方回应:“我是荫宁伯府的二姑娘,我叫杜婉仪。”

婉仪才开口,那个身着百褶裙的女孩子,就惊呼起来:“天哪?你们竟然是荫宁伯府的姑娘!”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却招来了不少的贵女。

大家都好奇地围拢了过来:

“咦?三妹妹居然给荫宁伯府下帖子了?”

“不会吧?就荫宁伯府的姑娘,怎么入得了三姑娘的眼?”

………

“该不会是混水摸鱼混进来的吧?”

这个头戴蝴蝶展翅金簪,身着石榴裙的女孩子一开口,众人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越发把杜芙和婉仪围得水泄不通的。

婉仪无奈扶额,随即从怀里掏出请帖打开,举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后,这才缓缓开了口:

“我堂堂荫宁伯府的姑娘,即使再想攀龙附凤,又岂能做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

她站在人群里,如同鹤立鸡群,面上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众人被她那突然迸发的气场,小小地威慑了一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那个石榴裙女孩,硬着头皮冷笑了一声:“听说荫宁伯府宠庶灭嫡,”说到这里,她突然眼前一亮:

“喂,你们说说,眼前的这位姑娘,到底是庶姑娘,还是嫡姑娘?”

众人一听,重新拾起好奇心,叽叽喳喳了起来。

杜芙蹙眉望向那石榴裙女孩:“这位姑娘,请你不要抹黑我们荫宁伯府!”

“去!”石榴裙女孩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婉仪知道这事要是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懒得跟她们废话,直接一拉杜芙:“走,咱们去别处逛去。”

“不准走!”石榴裙女孩撅着嘴,挡在了婉仪和杜芙面前。

杜芙冲着她淡淡一笑:“陈姑娘,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陈姑娘何必这样步步紧逼呢?”

石榴裙女孩如同一只,意气高昂的大公鸡,哪会放跑手里的猎物:“怎么,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荫宁伯府里的龌龊事,既然能做,为什么就不让人说了。”

杜芙凑近那女孩子,淡淡问了一句:“令兄和令姐两人还好吧?”

她声音虽小,可在那位陈姑娘耳里,却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就把她本就如雪般的小脸,炸得更加惨白。

这位陈姑娘,正是陈首辅家的孙姑娘陈傲雪。

上辈子这位陈首辅家爆出的丑事,几乎生生地毁了陈首辅一家。

虽然此事最后得以澄清,但是陈首辅家的声誉和尊严,是再也拾不起来了。

算算时间,此时正是首辅家,丑事蓄势待发的时候。

陈傲雪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为何知道她家的事情?不知如何作答,一时愣在了那里。

杜芙退后了一步,跟陈傲雪拉开距离,这才淡淡笑了笑:“陈姑娘,是不是可以让一下?”

陈傲雪呆呆退到了一边,就那样看着眼前,如同这黄金菊般,灿烂的两个女孩子,从自己面前从容走过。

“陈姐姐,你怎么啦?”有女孩子过来,拉了拉陈傲雪。

陈傲雪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冲到了杜芙面前,气急败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杜芙扬起白净的脸蛋,有些得意地提醒她:“你放心,我不是长舌妇,不会说出去的。”

她说完,用眼风扫了扫,后面跟来的贵女们。

陈傲雪见此,只好闭了嘴。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石榴裙女孩好奇地拉了拉陈傲雪。

杜芙弯唇望向那女孩子:“凌姑娘,好奇害死猫!还请凌姑娘不要再问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凌?”石榴裙女孩好奇地望向杜芙。

杜芙平静笑了笑:“自从接到侯府的帖子后,我就把各位贵女都了解了一遍,就是避免到时出丑,让秦三姑娘难堪。再说我素来仰慕各位贵女的才名。那天恰巧无意中,瞻望到了凌姑娘的容颜,是以就记住了。”

不待那女孩子说话,杜芙继续道:“凌姑娘,听说你跟你妹妹,特别擅长歌舞采莲曲,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待会儿咱们姐妹俩可是有耳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丢失

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凌翘翘闻言,不禁翘起了殷桃小嘴。

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从那边走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远远地就向这边打招呼:“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秦姑娘?”

“秦姐姐!”

……

众人忙七嘴八舌地打起了招呼。

有几个更是去挽住了,那两个女孩子的胳膊,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原来走来的两个女孩子,正是定安侯府的两位姑娘。

那个鹅黄衣衫的女孩子,是秦府二房的嫡姑娘秦敏月。

旁边的绿衫女子,是秦府大房的庶出女儿秦敏华。

“大姐、二姐!”秦敏欣欢快地跑过来,就去拉秦敏月的手:“大姐,你怎么现在才来?”

“怎么,又惹祸了?”秦敏月宠溺地刮了刮妹妹的鼻子。

秦敏欣一把打开她的手,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大姐,你太小看我了!”

虽然是自己第一次做主举办聚会,可秦敏欣觉得,自己是有把握把这个花会办好的。

见妹妹信心满满,秦敏月就松开她的手,看向杜芙和婉仪,笑得如同夜晚的皎洁月光:“两位妹妹第一次到这里来,可还习惯?”

刚刚她正在前厅帮着伯母做事,谁知二弟秦明朗就找过来,跟她告三妹的状。

说三妹不但冷落了客人,还纵容别人欺负她们。

其实说到底,秦明朗还是见妹妹冷落了婉仪。不好明说,这才说得含糊其辞的。

要不然,他才懒得管三妹的这些破事呢!

一旁的伯母不明就理,闻言顿时头疼不已,忙忙就把她们两个支到这里来了。

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那荫宁伯府的两个女孩子,虽然被众人围观,可半点就不见惊慌和拘泥。这让她对两个女孩子,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是以她们一露面,就先跟她们打招呼。

一来让众人知道,这两个女孩子真是侯府下帖子请来的,二来也是间接地安慰她们,以免她们心里有什么芥蒂。

见秦敏月说话,杜芙和婉仪忙笑着回:“多谢大姑娘邀约,这里挺好的。”

秦敏月点点头,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来:“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比我小,就叫我秦大姐姐吧。”

反正这么小两个女孩子,肯定不会在伯母的择媳范围里。

是以秦敏月为了缓解气氛,这才跟她们攀起了关系。

“大姐?”秦敏欣不高兴起来:“大姐,你忘了今天,谁是这场花会的主角啦?”

她可不知道,举办这场赏菊花会的真正用意,还只当母亲心疼她,这才点头答应让她举办此类聚会的。

“当然记得呀!”不好点破的秦敏月,伸出白皙玉手,捏了捏妹妹能挂油壶的嘴,这才转头跟其她贵女一一打招呼。

秦敏华拉过妹妹:“三妹,二姐帮你招呼客人如何?”

“好!”秦敏欣点点头,欢快地拉着二姐的胳膊,转移了视线。

婉仪把杜芙拉到一边,好奇地跟她打听起,陈傲雪家的事情来。

杜芙不悦地皱眉:“你问这干嘛,你要真想知道,过些日子不就知道了吗?”

婉仪劝她:“陈首辅一家的人品都很好,要是你能帮就帮帮吧?说不定咱们还能结个善缘呢!”

杜芙摇头:“天机不可泄露!我要帮了她,谁知接下来,上天会给我什么惩罚?”

自从杜晚宣被毁了后,杜芙重又迷茫起来。

刚才不是需要脱离困境,那些话她也不会说的。

婉仪再劝:“你不是一直要改变自己,改变伯府吗?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这里,你为何不用?再说人家是首辅之家,你帮了她们,陈傲雪感激涕零之余,一定会把你拉入京城贵女的圈子里的。”

杜芙还是不做声。

就见陈傲雪走了过来,眉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倨傲:“你们在聊什么?”

杜芙和婉仪忙站直了身子,却没答话。

陈傲雪就来拉杜芙,杜芙摇头:“这里没外人,你要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陈傲雪四望了一下,发现其他贵女都离这里有些距离,论说私密话,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杜芙发问,陈傲雪深吸口气后,这才直接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情的?”

要说这事,府里如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也是一知半解的。被母亲训斥过几次后,就不敢再追问了。这远在好几条街之外的荫宁伯府里的庶出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连庶出的姑娘都知道了,整个伯府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似是看出了陈傲雪心里的疑问,杜芙笑了笑:“陈姑娘放心,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我所认识的人里,除了我之外,再无人知道。”

陈傲雪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下了地。

“这就好!”她眼帘轻轻颤了颤,抿了抿嘴,这才开口:“还请姑娘替我家保守住这个秘密,傲雪在这里感激不尽了!”

她此时的态度异常恭敬。想了想,又褪下手腕上的水绿玉镯,就来给杜芙戴:“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见面礼,还请妹妹笑纳!”

杜芙忙推开陈傲雪的手:“陈姑娘太客气了!如此贵重的礼物,杜芙承受不起。”

“要的、要的!”陈傲雪突然一愣:“妹妹是不是嫌这礼物轻了?”

“没有。”杜芙忙解释。

她想了想,随即轻轻告诉陈傲雪:“失主以为她的宝贝没了,这才没有做声。却不知道,她的宝贝不是没了,只是丢失了。……”

杜芙刚说到这里,就见秦敏欣如同鬼魅般闪出来,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宝贝没了?丢失了?”

她说着去牵陈傲雪的手:“陈姐姐,人家宝贝没了,跟丢失了不是一个意思吗?”

陈傲雪牵扯面皮推出一个笑脸来:“我们正讲故事了,秦三妹妹过来,可是有事?”

秦敏欣拥着她亲热地道:“那边亭子里,有用各种菊花做的糕点,一起过去尝尝吧?顺便给我讲讲你们刚才的故事。”

“好!”陈傲雪点点头,随即望向杜芙姐妹俩:“走,咱们一起过去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红绸

见陈傲雪如此说,秦敏欣只好也邀请她们:“走吧。”

这些贵女们虽然自成几个圈子,可是因为陈傲雪的出身和才华。

每次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众贵女们必定以她为首。

今见她居然跟个,即将没落的伯府姑娘走到了一起。

而且看样子,一旁的秦敏欣既然是跟她们下了帖子,肯定是不排斥她们的。

众人虽然心里不解,但对杜芙姐妹俩的态度,还是改观了不少。

等往亭子里去的这一小段路上,就有几个贵女来跟婉仪和杜芙打招呼。

毕竟今天,杜芙姐妹俩跟她们没有什么竞争力。而且亲近她们俩,还能在秦府众人眼里,博个温柔大方、平易近人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不少的糕点。

众人三三两两落座。

翘起兰花指,掂着精心渲染过指甲的指尖,拿起一块糕点,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婉仪却装不了如此装模作样的淑女,她净过手后,直接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杜芙小声提醒她:“二妹,要矜持点儿!”

婉仪眯了眯眼,轻声回:“没事!有好东西不敞开了吃,对得起自己来这一趟吗?”

面对婉仪这种无赖的逻辑,杜芙以手抚额,很是无语。

秦府世子夫人,款步走了过来。

她一丝不乱的鬓发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洋缎,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眼始终含笑看向众人,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却又觉得她高贵而不可冒犯。

怀着这样的心情,众人俱都规矩起身见礼。

秦敏欣则轻快地跑过去,挽住了母亲的胳膊。

世子夫人宠溺地看着女儿,嗔怪着埋怨了她几句,这才招呼大家:“今天是欣儿第一次独自举办聚会,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可要给她指出来呀。”

世子夫人虽然如此说,可众贵女们,因为来时都是经过长辈们耳提面命的,此时即使再不满意,又有谁敢指出来?

再说心里没有那些小九九的,想着秦敏欣一向眼高于顶的性子,她们今天既然能来,自然是不会跟她计较什么的。

是以世子夫人一开口,众贵女忙回:“今天,三妹妹(姐姐)并未疏落什么,我们玩得很开心。”

秦敏欣闻言,看向母亲的神情就更加得意了:“母亲,欣儿说了,让您别担心,您还不信!”

“你呀!”世子夫人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即就去跟众贵女说话去了。

不一会儿,秦明朗和他哥哥秦明皓,借着给他们母亲问安的名义也来了。

秦明皓一身月白衣衫,皎若秋月,灼灼其华,令人见之忘了移眼。

杜芙惊讶他俊美容颜的同时,也在心里感叹着,这倾注了侯府两代人心血的美少年,居然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就因为他的早逝,让老侯爷一命归西,身体本就羸弱的侯府世子中风偏瘫。

最后,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秦明朗,接过了定安侯府的担子,一夜之间就急白了头发。

想到这里,杜芙不禁抬眼看向秦明朗。

在自家哥哥炫目光环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平淡无奇的秦明朗,正在跟熟识的贵女说话。

秦敏欣则在旁边跺脚蹙眉,一个劲儿地催二哥快走!

眼见妹妹又要掉金豆子,秦明朗这才放过那个,在他眼里病得不轻的贵女。

转过来跟杜芙、婉仪打招呼:“喂!你们来了!”

秦明皓见自家弟弟这个轻狂样子,顿时冷下脸来:“二弟!你干什么?”

“就是想着她们是客人,不打招呼不像话,所以我这才去跟她们打打招呼呀?”

秦明朗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生气。

是以一见大哥皱眉,忙打着哈哈,回到了大哥的身边。

秦敏欣跑过来,不满地控诉:“大哥!不是叫你管好二哥吗?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秦明皓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回:“他说要给母亲分担事情,我想着是好事,就带他来了。”

“就他?”秦敏欣指着二哥,一脸的鄙夷:“大哥,二哥几时变得这么省事了?”

不待秦明皓开口,秦明朗就不干了:“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秦明皓蹙眉阻止住了,一对活宝弟妹的口舌。

“母亲,若是没事我们就走了。”秦明皓目不斜视,只是规矩地跟母亲行礼告退。

秦明朗则在大哥身后,冲着妹妹做了个鬼脸,这才几步追上了大哥。

等他们走后,秦敏欣就招呼大家:“咱们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大家都表演一个自己拿手的才艺,为今天的赏花会助兴,如何?”

“好——!”

众贵女齐齐答应着,都有几分紧张和跃跃欲试。

虽然这不是一场正式的比式,侯府世子夫人也不一定,会挑选那个魁首为儿媳。

可是众贵女都知道,这是一次彻底展示自己的机会,是以那些有些不可告人小心思的贵女们,可是异常认真的。

因为心事被杜芙说破,有些心烦意乱的陈傲雪并未上台。

凌翘翘姐妹俩表演的一曲采莲曲,果然惊艳四方。

世子夫人也是连连点头,还跟身边的婆子夸奖了几句。

谁知轮到一个贵女弹琵琶的时候,她弹得正认真,不想那把琵琶上的一根弦,突然就断掉了。

那身着七彩罗裙的贵女,只是眼里闪过几许慌乱,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冲着众人微微颌首:“对不起,红绸太紧张了,这才把弦弹断了。”

秦敏欣忙问:“你不要紧吧?手有没有受伤?”

红绸摇头,随即弯弯眉眼自嘲了一句:“幸亏弦断了,要不然我都不知怎么下得来台哩。”

一旁的杜芙接过红绸手里的琵琶,突然蹙眉:“咦?这琵琶好像是人为弄断的。”

秦敏欣拿过琵琶,见是自己府的,就问一旁的仆妇:“这琵琶拿刚刚经过哪些人的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烫伤

很快就有小丫鬟回:“刚刚婢子拿过来的时候,二公子说要看看这把琵琶,婢子就让二公子看了看的。”

“秦明朗!”秦敏欣气得直呼起自己二哥的名字。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边花丛中,有一个人影匆匆离去。

有个小丫头眼尖,见此忙喊:“咦?那不是二公子吗?”

上一世,杜芙并未看到这出戏。

只是后来听说,皆因秦府大公子有意,这个叫红绸的女孩子。二公子秦明朗,就故意弄断了拿给红绸的琵笆,好看她出丑。

结果世子夫人虽然没看中红绸的才艺,但对她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很满意,没过多久,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此时的红绸,见秦敏欣异常懊恼的样子,忙安慰她:“没事!这又不是什么才艺大赛,怕断弦出丑?我真的不介意的。再说还是怪我太大意了,我当时要检查一下就好了。”

谁都知道,这是红绸的托词。人家主家拿来的东西,几乎没有女孩子,会厚着脸皮去检查一遍的。

见红绸如此说,秦敏欣这才忿忿放过了二哥。

世子夫人在一旁笑道:“幸亏有伯府姑娘提醒,才让这桩公案明了。”

杜芙谦虚地笑了笑:“夫人过奖了,实在是杜芙觉得好奇而已,这才无意之中发现了琵琶的秘密的。”

世子夫人冲着杜芙赞许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才艺展示就又继续起来。

有看不惯杜芙和婉仪的贵女,就来邀请杜芙和婉仪,也上台表演一个节目。

婉仪直接拒绝:“我比不过各位姑娘们,还是不要献丑了吧?”

杜芙却不这样,她大大方方地上台,为大家弹唱了一曲应景曲目。

毕竟她们代表的是伯府的脸面,太过张扬了不好,可以年纪小一再推脱,人家岂不笑伯府姑娘的懦弱?

世子夫人面上始终带笑,很难能看出,是哪个姑娘哪个才艺表演,入了她的眼。

而秦敏欣则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毫不掩饰眼里的喜恶。

是以这场赏菊花会举办下来,没有谁能真正看出侯府的态度来。

眼看就要曲终人散,有几个贵女内心里,不禁有些浮躁起来。

有个叫费诗莉的女孩子,见秦敏欣正坐在那里,慢慢地剥着橘子。

她忙凑了过去,用染着火红单蔻的手,仔细又迅速地剥好一个橘子,递到了秦敏欣面前。

秦敏欣看了一眼她鲜红的指甲,这才抬起头,忍着厌恶拒绝:“你还是自己吃吧,我自己来。”

费诗莉还以为秦敏欣是跟自己客气,逐笑道:“没关系的,你吃吧!”

“真不用!”秦敏欣将手里的橘子,扔到了果盘里,随即撇过头去,看台上请的戏角的表演。

可才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去拿了一根香蕉。

谁知她还没开始剥皮,费诗莉就把一根剥好了皮的香蕉,递了过来。

秦敏欣这下子彻底怒了,她嚯地起身,把香蕉扔到盘子里,瞪了费诗莉一眼,随即离去。旁边的两个丫鬟忙跟了上去。

独留费诗莉愣在那里,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嗞嗞,真没脑子,人家真要想吃东西,自然会让丫鬟给她弄好的。”

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她们的陈傲雪,嫌弃地看费诗莉一眼。

一旁坐着的婉仪,看了陈傲雪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扭过头去。

在秦敏欣那里莫名受挫,费诗莉有些下不来台。

可是有侯府世子夫人在场,她不好发作,只好装作听不见背后的窃笑。

独自在那里闷做了一会儿后,就有丫鬟们提着紫金茶壶,来给她添茶。

费诗莉正想着心事,手不自觉伸向茶杯。

那身着豆绿比甲的丫鬟,正在认真添茶,不防费诗莉伸手过来,等发现的时候,那开水已经倒在了她白皙的手上,烫得她大喊大叫起来。

婉仪一见,几步冲到费诗莉面前,一把将费诗莉拉到旁边的水池子边上,随即把她已经通红的手,按到了池子里。

等做完这些,婉仪才跟她解释:“将伤手泡在水里,是为了避免手上起水泡溃烂。”

费诗莉此时小脸,已经吓得惨白起来,听婉仪如此说,也不管这方法有没有用,忙照做起来。

安顿好费诗莉,婉仪才起身,问世子夫人:“夫人,等会儿拿一些烫伤药,给费姑娘涂抹上,不消两个时辰,就会没事的。”

世子夫人虽然心慌,可面上却不显,沉着地去吩咐人去了。

杜芙把婉仪拉到一边,指着费诗莉呸了起来:“二妹,这费诗莉是咱们的仇人!你帮她做什么?”

婉仪一脸的不解:“她们家什么时候招惹伯府了?”

杜芙却只管没头没脑地愤懑:“她是南音侯府的!南音侯府的人,都是咱俩的仇人!”

再说这个费诗莉,上辈子因为烫伤而残了手,导致婚事艰难,性格是变得异常的孤僻。

平时没少捉弄和责罚杜芙。

是以杜芙刚刚看到她,心里还忍不住抖了好几下。

见杜芙如此说,婉仪反应过来:“哦,上辈子害死你的人,是南音侯府的人哇!”

杜芙纠正:“是咱们俩!”

婉仪听到这里,不觉好笑起来:“看样子,咱俩上辈子虽然不共戴天,可是命运却是把我们,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呀?”

费诗莉这次来,是其母亲费二夫人陪着过来的。

这费二夫人是南音侯府二老爷的夫人。

南音侯府虽然是长子承爵,可身为侯府嫡次子的二老爷,靠着自己的本事,居然坐到了三品官的位子。

这在这些世袭勋贵的嫡系兄弟子侄里面,可是很罕见的。

是以在这些勋贵圈子里,费二夫人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些袭爵的夫人矮一头。

这次,本来她是不在邀约之列的。

可是这费二夫人却是存了心思的,她一心想把自己女儿,嫁给秦明昊。

两家本来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又郎才女貌的。

可是不论她暗示多少遍,秦世子夫人就是不开口。

是以装着一肚子闷气,不请自来的费二夫人,一见女儿受了伤,就只觉得怒发冲冠!

第一百二十五章:发难

她直接越俎代庖,向世子夫人提议:“贵府这个丫鬟毛里毛糙的,这次幸亏只是冲撞了诗莉,下次要是再犯下什么大错,就不好收场了。依我愚见,还不如杖毙了她!”

世子夫人还没开口,秦敏欣却不干了:“不行!碧螺虽然有错,但是还不至于到杖毙的程度。”

“怎么,她一个卑贱的丫鬟,烫伤堂堂侯府千金,还能饶恕了她?”费二夫人觉得可笑。

世子夫人也沉着脸斥责女儿:“敏儿,这里没你的事。”

秦敏欣不悦地撇嘴,她本就不喜,总爱往她跟大哥跟前凑的费诗莉。是以并不想因为这费诗莉,陪上定安侯府一个丫鬟的性命。

再说凭什么自己府里丫鬟的命,要别个府里的人来定夺?秦敏欣有些愤愤然:

“费二夫人,您也不想想,我侯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就连粗洗婆子,也不会挑毛手毛脚的婆子,更何况是在今天的日子,还是在主子跟前服侍的。”

“怎么,照敏姐儿的意思,就是我家诗莉在讹你家丫鬟?”费二夫人只觉得目眦欲裂。

“母亲!她们定安侯府欺人太甚了!”费诗莉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哽咽,却是气出来的。

刚刚,她为了减轻手上的烧灼感,更为了手上不留疤。

只好耐下性子一直蹲着水池边上,任腿脚发麻酸胀,任众人如同怪物一般地看着她。

那个时候,费诗莉就感觉到,自己想当定安侯府嫡长孙媳妇,已经是无望了。

汗水还凝聚在额上,她的心里却已经冷成了冰。

就连丫鬟端来水盆,拿来脸盆架,她也忘了反应。

等丫鬟请过几次后,她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木然将伤手放到了水盆里。

是以此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懑。

见费诗莉如此说,秦敏欣也彻底怒了:“喂!我说费诗莉,你明明看到我的丫鬟,在给你茶杯里添茶,你还把手伸过去,不是自残是什么!你自残就自残,凭什么我的丫鬟就要陪着遭殃?”

“我!……”费诗莉满颊如同熟透的桃李一般,她才开口,就被秦敏欣怼了回去:“你什么你?难道你当时是眼瞎了?还是你故意要为难我们秦府?”

秦世子夫人见女儿,把人怼得几乎无地自容。她忙打圆场,冷着脸斥责女儿:“欣儿!怎么能如此跟你费四姐姐说话?”

不待秦敏欣说什么,她又安慰费诗莉:“莉姐儿不要怪罪你三妹妹,伯母这就依你们说的,杖毙了那莽撞的丫鬟就是了。”

她说着,就去吩咐婆子们,把那惹事的丫鬟拉下去。

那小丫鬟垂着头,吓得瑟瑟发抖,却始终没有哼一声。

秦敏欣不好忤逆母亲的话,只是跺了跺脚。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见此,忙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随即悄悄离了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回返来,是以没有人注意到她。

只有秦敏欣见她回来,还冲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不禁扬唇笑了笑。

费二夫人见世子夫人终于答应杖毙那丫鬟,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

随即就向婉仪招手,语气里带了几分傲慢:“是这小丫头,救了我的四姐儿呀?”

婉仪上前两步,勾唇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记在心上。”

费二夫人刚刚听人提起过,面前这一袭月白流仙裙的女孩子,就是伯府姑娘。

是以语气里并没有多大的热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

见面前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婉仪抿嘴勾了勾唇:“上年我在庄子上的时候,那里的村民,救治刚刚碰到开水的土狗,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众贵女闻言,都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费诗莉只觉得怒火更甚,她直接冲到婉仪面前,就抬起了手。

却见婉仪一副着急的样子:“费姑娘,伤手从水里拿出来,要立即涂抹药膏的,要不然就废了!”

费诗莉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毫无瑕疵的手要紧,是以只好放过婉仪,乖乖地让丫鬟们上药去了。

费二夫人也有些恼火,嘴里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这小丫头说话真有意思,看来跟大人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夫人要喜欢听我说话,我可以多说两句给夫人听。”婉仪面上一派天真。

“罢了、罢了!”费二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即嘟囔了一句:“没娘教的孩子都这样,也不知道说话婉转一些。”

婉仪望着费二夫人,面上带了几分轻笑:“夫人为何如此说?小女子我可是有娘的,有继母,虽然有个下堂母,但却是我永远的娘亲。她会长命百岁的。娘亲从小就教导我,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说不要随意施恩与所谓的人。

夫人,您身份尊贵,家教肯定好。那您告诉我,我无缘无故地帮了您女儿,您不但半分感谢皆无。还对我冷嘲热讽。是不是在您眼里,我应该去救一条土狗,而不是您女儿!”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嘴边挂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

费二夫人闻言就气得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

世子夫人也不禁暗暗咂嘴:这小丫头片子,嘴巴真毒!

不过此时人在她地盘上,那小丫头片子又没个长辈在身边,她可不能让这费二夫人,打那小丫头片子一顿出气。

再说要不是这小丫头片子,费府可指不定要赖上秦府了。

想到此,她忙拦住想冲过去打人的费二夫人,劝道:“二弟妹何必跟一孩子见气,这传出去,不是丢咱们侯府的名声吗?”

一旁的秦敏欣,倒是颇赞同婉仪的话:“费二夫人,这事原本就是您的不对,人家好心帮了您女儿,您不但不感谢,还如此恩将仇报地说人家,只要人家不是泥人,当然会生气啦。”

世子夫人忙啐了一口:“欣姐儿,一边去!”

费二夫人被秦世子夫人劝住,没有再找婉仪的麻烦,只是命人:“去!给荫宁伯府下帖子去,问问他们是怎样教女儿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安抚

她是堂堂侯府二夫人,就算有什么不对,那已经几乎落败的荫宁伯府,难道敢犯上,来质问她不成?

还不得乖乖收拾,这个死丫头片子一顿,给她们南音侯府一个交代。

一直没做声的秦敏月,突然开了口:“费二婶婶,您真要派人去伯府问责吗?”

“当然!”费二夫人白了婉仪一眼,得意非凡。

秦敏月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劝她:“婶婶,敏月劝您还是别让人去了。毕竟一个没有大人在身边,又是个在伯府不受宠,还曾被送到庄子里的姑娘,自是缺少教引,说话有些不中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您要真与她对上了,外面会怎么评论南音侯府,怎么评论侯府四姑娘?婶婶,人言可畏!一个原本被自己家人放弃的姑娘可以赌,您却伤不起的。”

“是呀,费二夫人!”陈傲雪也走过来开了口:“这里不是伯府,也不是南音侯府,并且有一大堆贵女在此,众口难调,您要给她们每人一份封口费,或者改口费吗?”

“哈哈——!这个封口费好!”秦敏欣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的。

“欣儿,一边去!”世子夫人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却又舍不得当着众人的面,真的训斥她一顿,给费二夫人找回些面子。

杜芙也不悦地望向费二夫人:“夫人,请您不要仗势欺人。我和我二妹的母亲和祖母都还在高堂,祖母还是朝廷诰命。本来我二妹做了一件好事,你却不说感谢的话,还这样糟蹋我们伯府,挤兑我们伯府姑娘,难道您欺我伯府没有人了吗?”

你就是爵位再高,也只不过是侯府而已!

再说不管怎么样,到底是一府姐妹。

自从重生回来,杜芙再次看到费二夫人刻薄的嘴脸,她就忍不住地气血翻涌起来。是以说起话来,并未留什么情面。

正在这时,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四姐儿怎么啦?不要紧吧?”

迎面走来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是定安侯府如今的侯夫人。

众人见侯夫人来,忙规矩见礼,皆称呼侯夫人为老夫人。

费二夫人被众人说得险些无地自容,正下不来台,见秦府侯夫人过来,忙回到:“让老夫人担心了,四姐儿已经不要紧了。”

秦敏欣几步窜到侯夫人面前,摇着侯夫人的胳膊,无比地幸灾乐祸:“祖母、祖母,您怎么不早点儿来?……”

“欣儿!”秦世子夫人怕费二夫人难堪,忙瞪了女儿一眼:“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侯夫人笑道:“我观欣儿的性子就很好,人哪,只要孝顺,懂得感恩,与人为善就行了!”

她边说边爱怜地,摸了摸孙女儿的头。

世子夫人蹙眉埋怨起来:“都是母亲娇惯了她,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起来了。”

侯夫人直接越过儿媳,看向费二夫人:“没事就好,要是费四姐儿今天在这里,有个什么事情,就是我们秦府的罪过了。”

一旁的秦敏月忙回:“祖母,多亏了这位杜家妹妹,关键时刻,让费四妹妹将伤手放到了水里,才没破皮呢!”

“哦?”侯夫人和蔼地望向婉仪姐妹俩:“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费姐儿这手就毁了,我们秦府也是难辞其咎的。”

婉仪笑着回道:“是老夫人以身作则,教导晚辈们要助人为乐。小女子今天只不过,是受了秦府氛围影响而已。不过,”她话锋一转:“小女子今天好像给秦府惹祸了。”

听到婉仪自称小女子,侯夫人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稚嫩的面庞来。

还是那样张扬却也不轻浮,大方又知礼,小小年龄毫不怯场。

不过,今天这张面孔比那天还要艳丽,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她定睛重新打量了婉仪几眼,也笑了:“你是一个通透的孩子,可不许这样想,这善事总得有人做不是。”

不待婉仪答话,侯夫人直接望向儿媳:“老大家的,人家两个姑娘来咱们侯府做客,又没个大人跟着。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说咱们侯府倚势欺人啊!关于费姐儿的谢礼,你就代费姐儿送了吧?”

因为儿子一向身体不好,侯夫人为了抚慰儿媳,早已将府里的中馈,交到了世子夫人手里,自己则安心尽享天伦之乐。

今天这事,可是她当甩手掌柜以来,第一次让儿媳照她的意思行事。

世子夫人自是恭顺应下。

费二夫人闻言,面上更加难堪起来,忙推脱:“这怎么使得?”

侯夫人不悦地蹙眉:“我不在乎那份谢礼,你也不是那出不起的人!主要是我这老婆子,替四姐儿出那份谢礼,无非就是求个心安而已。毕竟四姐儿可是在我这里受的伤,不做点儿什么,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她随即望向那些贵女:“你们也都是从小,就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女,德行言功都是样样出挑的!今日这事,还请各位姐儿回去,务必给定安侯府、南音侯府以及荫宁伯府留点儿好印象,毕竟大家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众人忙齐齐称了声是。

见定安侯府侯夫人如此安排,面上讪讪的费二夫人,无颜再在这里纠缠,只好找借口,带着女儿先行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世子夫人很是郁闷:这南音侯府二夫人的脑袋,今天是不是被驴踢了,跟一个小孩子过意不去做什么?

人家小孩子本就缺少管教,散野惯了的,还能指望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温顺谦谨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仍是一团和气地招呼着众人。

待婉仪她们走的时候,世子夫人不但一人送了个荷包,两包菊花点心,还送了两盆稀有的胭脂菊。

其她贵女则是一人一个荷包,一包点心。

随行仆妇等,每人也都有礼物,不必叙述。

回伯府的马车上,婉仪一再好奇地追问,她们前世和南音侯府,到底有何关系?费诗莉有没有这档子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怒

杜芙皱了皱眉,随即埋怨婉仪:“要你多管什么闲事?让那费诗莉像上辈子一样,嫁不出去不好吗?”

上辈子,费诗莉自从伤了手后,在婚姻大事上,一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生生拖成了老姑娘,直到杜芙死时,她也没能嫁出去。

当年,费二夫人还跟定安侯府闹了好几场,想让定安侯府负责。

可秦世子夫人,宁愿撕破了脸面面,别说是个嫡长孙媳妇,就是个妾室的位置,都不给费诗莉留。

原因无他,长子秦明昊根本就看不中费诗莉。

偏偏秦世子夫人,最不愿委屈的,就是这个从小懂事又孝顺的长子。

当然,这些杜芙是不会告诉婉仪的。

见问不出前世关于费诗莉的事情来,婉仪只好换了个问题:“那陈首辅家的,又是个什么私密事情?”

杜芙友谊的小船翻了又翻,她再次不耐烦地瞪了婉仪一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婉仪把头一扭,不再搭理她。

杜芙又觉得过意不去,只好耐着性子跟她服软,随即告诉了她,陈首辅家的事情。

还说直到陈首辅家被此事,连累得丢了官,他们家这才因祸得福,还了一个清白。可是那些流言在人们心里,木已成舟。他们不但因为此事丢官弃爵,而且声名狼藉。京城里自然也没有了他们,立足的地方。

婉仪听得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回。

两人刚回到伯府,老夫人已经打发人过来请了。

于是两人回来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又来到了松鹤堂里。

彼时松鹤堂里三房人马,全部在此,连封氏也来了,个个皆面色凝重。

原来,早有跟去的婆子,将在定安侯府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

一听说婉仪得罪了南音侯府,老夫人就急得不得了。

原地转了几圈后,她就命人召集三房主母到此,一时口误中就把封氏也叫来了。

老夫人的心情本就糟糕,见到封氏只更加令她不爽,再见到婉仪,只觉得愈发地目龇欲裂,直接就沉声让她跪下。

婉仪没动,只是道:“祖母,婉仪刚从定安侯府回来,不知又是什么惹恼了祖母?”

老夫人没有跟她绕弯子,指着她直接开门见山:“你!你说你为何,顶撞南音侯府二夫人?”

“因为人家嘲笑我母亲,哦不,是我生母。“婉仪越说越委屈:”祖母!她还无视您和母亲,婉仪气不过,这才回了一句嘛!”

“人家是堂堂侯府二夫人,说你一个小孩子几句怎么啦?明明一桩好事,却被你办成了坏事!”

要是眼睛能杀人,老夫人的眼神只怕已经将婉仪,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婉仪眨了眨眼睛:“祖母,人家无视您在高堂,也间接笑话我堂堂伯府伯夫人,对于继子女来说,只是摆设而已!祖母,您说这样的人,不可恶吗?”

“这个费二夫人确实可恶!”不待老夫人说话,一旁的袁氏已经义愤填膺起来:

“母亲,我觉得仪姐儿没有错!这个费二夫人委实太不像话了,就算撇去儿媳不说。祖母教养孙女,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她那里,却是不应该的?何况您不但是世袭的伯夫人,而且还是仪姐儿的亲祖母呢!费二夫人此言,真是欺人太甚了!”

老夫人秉性如何?与她无关。她是自认做到了一个继母的责任,可让一个侯府里的二夫人,在众贵女面前打她的脸,她只觉得羞恼不已:

这南音侯府二夫人的家教,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听到袁氏如此说,老夫人默了默,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这事咱们就不说了!仪姐儿,祖母提醒你一句,温氏如今是下堂妇人,以后你还是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为好。”

“祖母,不管我生母做错了什么,毕竟她对婉仪有养育之恩。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为人子女,孝敬父母是本分。婉仪可不想做那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逆女!”婉仪说得义正言辞。

“你!”老夫人火气又噌噌冒了上来。

她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准备扔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天神狱里的事情。

本来她还以为是做梦,可是醒来后,看见自己在神狱里时,自己掐自己留下来的青紫,又听说婉仪莫名其妙地就生了一场病。这事就由不得她不信。

再说今天这事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把她福气借了,是以这才把这场好事变成坏事的?

想到此,她又把茶杯放回了原处,只是警告她:“以后不准你跟温家人,有什么牵扯?也不许传出温氏是你母亲的话来!”

“为什么?温氏是我生母,这是流淌在血液里证据,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怎么?温氏那个犯了七出之条的下堂妇,哪点儿配得上,我伯府嫡姑娘的母亲这个称谓?你要还是伯府嫡姑娘,就该明白鲜廉寡耻!早跟这种人划清界限才是!”老夫人忍得自己心肝肺疼,可还是耐下了性子。

婉仪不悦地撇嘴:“祖母,我不想与祖母讨论,我生母品性的问题。我只想说,生母是真心待我,即使祖母把我逐出伯府,我也要承认温氏真的是我生母。”

再说自从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还没有哪个人如同温氏一般,真正把她,或者是杜二姑娘放在心上的?虽然她力不从心,但是比起伯府里的人来说,已经是做得很好了。

“啪!”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一个茶杯就在婉仪脚边破碎。茶水茶渍溅到了婉仪的绣花鞋上,也打湿了裙边。

婉仪往旁边让了让,随即抿了抿嘴,看向老夫人。

一旁的杜芙忙打圆场:“祖母,您消消气!二妹本来今天心情不好,您这个时候,就不要责备她了。”

她又望向婉仪:“二妹,看你把祖母气的?还不快向祖母赔礼道歉。”

婉仪没搭理她,只是忽闪了闪眼睫毛,随即微微福了福身:“祖母,我下去换衣服去了。”

不待老夫人答话,她又冲着袁氏三妯娌福了福身,随即挺直腰背转身从容离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提醒

这里,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心间,不上不上的,令她几乎昏厥过去。

“祖母,您消消气,不要跟二妹一般见识。”

杜芙忙上前帮着祖母顺气。

封氏也上前想帮忙,却被冷着脸的老夫人,一把推开了来。

袁氏在一旁有些忿忿:“我平时对仪姐儿那么好,想不到,在她心里,我怎么也比不过她生母的好。”

杜芙今天罕见地为婉仪说了一句话:“母亲,您误会二妹了。二妹没有说您不好,她只说她不想与温氏断绝来往。”

她弯弯眉眼:“母亲,您是不是吃二妹生母的醋了?”

“哪有?”见杜芙替自己解了围,袁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芙姐儿看得远,只是那温氏一向品行不佳,我担心她会带坏仪姐儿。”

顺过气来的老夫人也点头:“不能这样由着她!袁氏,不如你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换成你的人,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免得她犯下大错就晚了!”

“是!”袁氏点头,随即拧眉:“母亲,仪姐儿跟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感情一向深厚,这也要换吗?”

“换!怎么不换?她即使不愿意,想尽办法也要换了它!”老夫人的态度异常坚决。

袁氏顿觉呼吸就顺畅了:从前不好动继女身边的丫鬟,主要是担心落个,恶毒继母的名声;现在老夫人亲自发下话来,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毕竟老夫人可是她亲祖母呢!

一回到曲幽院里,杜芙就借着问事情的由头,让身边的丫鬟念荷,往秋华院里走一趟。

念荷出了婉仪房间后,找了个借口,把柳絮拉到一边,将袁氏要换她院里的丫鬟,告诉了她。

婉仪听柳絮回话,就知道这是杜芙故意要她知道,好让她做准备的。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等她洗漱一番后,就见柳絮端来了晚饭。

今天的晚饭还算丰盛,三荤三素,外加一汤。

可是婉仪没有什么胃口,她把阿罗喊进来。

随即关起房门,让她们将这些饭菜都分着吃了。

等她们走了后,婉仪就到空间里,跟阿沐她们蹭了一顿饭。

说实话,婉仪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大家彼此间不需要惺惺作态,也不需要尔虞我诈。

这里可以说是婉仪自从来到这里后,唯一觉得心安的地方。

因为刚才太舒心,婉仪一时大意,出空间之前,就忘了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等一出空间,她就见一黑影立在床边上,正东张西望,直接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黑影显然也被惊到了。

愣怔过后,他小声先开了口:“婉仪,是你吗?”

就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婉仪这才认出这个黑影,正是一身伯府小厮装扮的秦明朗。

她不禁低叱一声:“秦明朗,你发什么神经?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秦明朗却答非所问:“咦?我刚刚见床上没有人的?你说你?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床上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婉仪没想到:他偷跑到她闺房就算了,居然还来掀了她的帐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叫嚷出来,你立刻就得当做采花贼,被他们乱棍打死的。”

“切?”秦明朗坐到了她床沿边上,疑惑地问她:“喂,杜婉仪,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床上的?”

婉仪半靠在床上,裹好了洗得有些发黄的被子,这才慢悠悠开了口:“我本来就在床上呀!”

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嗔怪起了秦明朗:“你突然跑进来,我还以为是贼呢?吓得我……?”

躲到床下面去了?

秦明朗正准备接过婉仪的下半句话,突然又害怕婉仪尴尬,只好转过话题:

“今天白天,我三妹怠慢了你,你不会生她的气吧?”

婉仪白他一眼:“你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房间里有些暗,秦明朗看不到婉仪的白眼,见她如此问,连忙点头:

“你放心,我娘已经说了她的。三妹就是这样的性子,仗着爹娘的宠爱,她简直刁蛮任性得不像话了。”

说实话,这是秦明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点评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此时好像没有一点负罪感似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明朗心里,顿时有些疑惑不解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婉仪安慰似地开了口:“没事,你三妹并没为难我们,而且侯府众人都很好,特别是你祖母……和母亲,我还要多谢她们,替我解了危呢!”

后半句,她说的是真心话。毕竟只要定安侯府替南音侯府道了谢,就是在间接地打费二夫人的脸,两家的关系自此有了缝隙是在所难免。为了伯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定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原本没必要如此的。

秦明朗连连摆手:“这是应该的,你不必记在心上。”

说起费二夫人,他义愤填膺起来:“这个费二夫人真不是个东西!那费诗莉也不是个东西!……婉仪你放心,改明儿,要是让我遇到她们,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她们一顿,为你出气。”

从前,虽然再不喜那费诗莉,但秦明朗却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厌恶她的。

他也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此时,有一股浊气堵在他心间,恨不得立即就去扇费诗莉几耳光才好。

秦明朗这里正烦躁着,就听婉仪淡淡道:“这倒不用,她们那种人,还轮不到我为她们生气。”

她边说边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点燃了一盏烛灯。

婉仪半披散着头发,穿着一套雪白的中衣,在橘黄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得肌肤如玉。

“喝杯茶吧?”

借着烛光的阴影,婉仪从空间里拿出一壶花茶,给秦明朗倒了一杯茶:

“我亲手做的茉莉花茶,希望你不要嫌弃。”

秦明朗接过茶,随即就一饮而尽,随即把空杯子递给她:“正好口渴得不得了,再来一杯!”

“好。”

婉仪又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次,秦明朗喝得就慢多了。

茶喝到一半,他抬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可比我府上的茶差多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费府来人

见婉仪蹙眉,他忙圆场:“不过,还很解渴的。”

婉仪这才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神情。

外面万物寂静,连树梢的明月好像也有了困意,倚在枝头上忘了移动。

婉仪笑着推了推秦明朗:“快回去吧,小心被人发现了。”

“好,这就回去。”秦明朗说着,就往外走。

婉仪忙喊住他:“我送送你。”

“不用了。”秦明朗摆手,就想跳窗出气。

婉仪忙从空间里拿了一壶果酒,送给了他,随即从空间里,目送他出了伯府,这才安心。

第二天上午,居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好似没有停止的意思。

婉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就见牡丹院里的一个小丫鬟来请她。

“母亲可是有事情?”

小丫鬟态度还算恭敬:“南音侯府给姑娘送来谢礼,夫人让婢子带二姑娘到前厅里去。”

凭那费二夫人的傲气,南音侯府会心甘情愿地送谢礼来?

婉仪只觉得好笑。

不过她懒得跟这小姑娘说什么,只是去换了一件八成新的潇湘裙,戴了支金丝点翠珠钗,就往前厅里去了。

快到前厅里的时候,她见杜芙也来了,打扮得不算是花枝招展,但看起来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关键是身上还洒了些好闻的香水。

“二妹!”杜芙过来牵起了婉仪的手,眼里的惧意一闪而过。

随即自我安慰般地笑了笑:“没事的二妹,这是在咱们家里,费二夫人不敢乱来的。”

婉仪刚想甩开她的手,打趣她一番,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咱走吧,不要让人家久等了。”

杜芙重重地点了下头,两人手牵着手,面上俱带着笑意。在外人看来,就是亲亲密密地一对姐妹。

等一踏入门里,两人就看到费二夫人正扯高气扬地坐在主位上喝茶,满身朱翠的费诗莉坐在她下首,正望着门口。

婉仪一蹙眉,松开杜芙的手,跑到袁氏身边,嘟嘴埋怨:

“母亲,有客人来了,您怎么不说一声,好让我换身衣服再来嘛?”

杜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给袁氏行礼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母亲,有客人来,芙儿是不是穿得太随便了?”

其实她们今天的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要出门去赴宴来着。。

袁氏不知道这两个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着她们的话,一脸慈爱地安慰她们:“这又不是外人,你们不必紧张。”

“哦!”两人齐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才望向费二夫人。

“费二夫人,我们昨天才见过的。”

婉仪弯弯唇角,并未行礼。

她这句话,让袁氏想起了费二夫人昨天说过的话,此时望向杜芙姐妹俩时,面上就又柔和了几分:

“仪姐儿,芙儿,你们不是一向很知书达礼的吗?怎么今天见了费二夫人,就忘了行礼问候?”

说到此,她望向费二夫人,无奈地摇头:“我这两个女儿,对人一向谦虚恭谨的,今日一定是睡迷糊过头了?还请二夫人不要见怪。”

一见到婉仪,费诗莉眼睛里就冒火,费二夫人用眼神提醒她,让她稍安勿躁。

见袁氏这么说,她正准备讥讽两句,就见婉仪摇了摇袁氏的手,不高兴地嘟囔:

“母亲,不是女儿不给她们见礼,实在是昨天,她们欺人太甚了!”

费诗莉闻言,腾地就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指着婉仪就嚷嚷起来:“杜婉仪,昨天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婉仪撇嘴看向她:“昨天那么多人在场,你眼瞎啊?”

费诗莉又羞又恼,直接扬起拳头,就冲了过来。

婉仪高傲地扬着头,毫不畏惧地逼视向她的眼睛。

一对上婉仪那冷厉的目光,费诗莉一下子就怂在了那里。

袁氏佯装无奈地看向费二夫人。

费二夫人见刚刚还扯高气扬的女儿,眼神里突然有了几分慌乱。

她一边暗恨女儿的不争气,一边恼怒婉仪的嚣张跋扈。

多年养成的,让她维持住了面上的表情。

此时只是冲着袁氏轻笑出声:“伯夫人,这就是贵府嫡姑娘的家教?”

不待袁氏说话,婉仪开了口:“费二夫人,你家家教真好,教得令女在别人家的大堂上,不发一言,就直接动手打人?”

退回母亲旁边的费诗莉,一瞬间好似又活过来了,她气急败坏地反驳道:“杜婉仪!是你先出言不逊的!”

“切!”婉仪哼了一声:“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仪姐儿——!”眼见费二夫人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尊荣,袁氏连忙出声,不悦地打断了婉仪的话,随即拍了拍她的手:

“这可是堂堂侯府二夫人,家教见识都渊博得很,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费二夫人的家教见识,是不是都渊博到狗肚子里去了?

连带着教出的女儿,也这么没有规矩!

仪姐儿自从从庄子上回来后,虽然也是飞扬跋的。可大多数时候,总是一副温驯有礼的样子,尤其在外人面前,从来就没有这么反常过的。

袁氏眼神冷了冷,不过望向费二夫人的时候,已经敛起了那份怨應,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还请费二夫人勿怪,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太娇惯了她们,这才让她们今天,在您面前失了礼仪的。”

她又转向费诗莉:“姐儿别生气,回头看我怎么教训她?”

费诗莉不满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梨木椅上。

费二夫人本是费二老爷,逼着她来道谢的。

费二老爷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昨天知道实情后,当即就把费二夫人骂了一顿,并且责令她们今天一定要来道谢。

要知道,虽然定安侯府当时,是叮嘱了众人要保密的。可不保有几个嘴碎的,说不定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人家帮了你女儿,你却连个感谢都要别人代劳,这种事情,到底与女儿的名声有损。

是以费二夫人本就不情不愿的。

来了之后,本想借机再|羞|辱|她们一番,为女儿出出这口恶气。

第一百三十章:奚落

谁知一来,就见人家母女融洽,母慈子孝的。

而且这伯府庶女、继女见了主母,居然都是毫不缩首畏尾,也不张扬轻浮的,就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要知道,这是在南音侯府,是绝对没有的事情。特别是自己那几个庶子庶女,不知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更遑论走到人前?

费二夫人紧紧地握紧了白瓷描花茶杯,好似要把它捏碎似的:

也不知这袁氏是怎么做到,让庶女,特别是继女,与自己毫无隔阂的?

并且这两女儿的穿戴打扮,跟别家的嫡女相比,是丝毫不差的。

费二夫人气恼之余,面上还得维持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伯夫人客气了!我们丽姐儿除了母亲外,还有作为侯夫人的伯母教导,岂会跟她们一般见识?”

言外之意,还是看不起她们伯府的家教。

杜芙暗暗翻了个白眼,故意询问袁氏:“母亲,费二夫人带着费姑娘来,是来跟我们吵架的吗?”

说是来道谢的,怎么却是这么一副欠揍的嘴脸?

袁氏拧眉佯怒:“芙姐儿不得无礼。”

她说完了杜芙,随即转头望着费二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着来的目的,费二夫人放下茶杯,拿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后,这才看向婉仪,堆起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

“昨天多亏了这姑娘,我们今天来,是专门来给你道谢的。”

婉仪看了她一眼,随即跟杜芙嘀咕:“姐姐你看,这费二夫人哪里有半点道谢的意思?依我看,分明还是在怪罪我昨天救错了对象!”

“二妹,休要胡说!”

杜芙极力憋着笑意,低声反驳:“看她们刚才的样子,人家费二夫人,昨天明明是怪你多管闲事嘛!”

她们姐妹俩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气得费二夫人母女俩,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费诗莉再次“腾”地起身,指着婉仪她们气得满脸通红:

“喂!你们昨天帮了本姑娘,本姑娘今天诚心来道谢,你们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

婉仪瞪了她一眼:“费姑娘,我们姐妹俩在这里说悄悄话,要你来听什么墙角?难道这就是你们侯府的家教吗?”

“就是呀!”杜芙的讥笑终于忍不住,浮现在了嘴角上:“再说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昨天那么多双眼睛,可是都能为我们作证的。”

“你——!”费诗莉气了个倒仰:“你们这么大声,也算说悄悄话?分明就是当着我和我母亲的面,说我们的坏话,还如此狡辩!”

婉仪眨眨眼,望向费二夫人:“费二夫人,您今天来,是打着道谢的幌子,专程来跟我们姐妹俩吵架的吗?”

费二夫人想起今天老爷交代的任务,她只好再次压下那口恶气,训斥女儿:“莉姐儿!不准跟人家吵架!”

她随即望向袁氏:“伯夫人,为了感谢昨天你女儿的相助,我今天特意带着谢礼来道谢。”

她说着,就命带来的婆子呈上谢礼。

一华衣丽服的婆子,立即呈上两描金雕花礼盒上来。

袁氏命人接了过来。

刚要打开,杜芙在旁边轻拉了拉她衣襟。

袁氏抬头,就撞到了费二夫人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正望向自己。

她心里顿时鼓点儿大作,心想幸亏杜芙暗暗提醒了她一下,要不然,接下来不知费二夫人又会唱哪出戏?

见袁氏并未打开那两个盒子,费二夫人暗暗咬了咬牙,面上撑出一片平和之气。

她看了婉仪一眼,随即看向袁氏语气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伯夫人这个继女可真厉害,平时伯夫人一定操了不少的心。”

不待袁氏回答,她已经起身,再次开口:“你这个继女这次幸亏遇到的是我,要是别人,助了人还这么挟恩图报,逞口舌之能,只怕会为你们伯府带来灾祸的。

好了,告辞!不用送了!”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向外走去。

费诗莉狠狠剜了婉仪一眼刀,随即跟了上去。

听了费二夫人的这番话,袁氏刚才的痛快,眨眼就被恐惧代替:

要是费二夫人教唆丈夫,暗地里给伯府使绊子,那伯府就完了呀!

想到此,她顾不得埋怨婉仪,也顾不得打开那两个礼盒,急急忙忙往松鹤堂里去了。

老夫人一听完袁氏的禀报,直接下令:“禁足!禁了婉仪的足!将她身边的人都换了!……你马上就去办!”

费二夫人的谢礼,一盒是黄灿灿的金首饰,虽然首饰精致,看着却是俗气得不得了;

另一盒是一盒子鱼白珍珠,俱都如同鱼目一般大小,色泽也如同鱼目一般。

老夫人和袁氏见此,一时愣怔在那里,面面相觑起来。

费二夫人准备借着这两盒子的东西,好好影射伯府一番的。谁知好戏还没开锣,就被杜芙抬手扼杀住了。

她心里的郁闷,自是无以言表。

袁氏虽然不解费二夫人的意思,可也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要不是婉仪昨天的多管闲事,也惹不出这一起子破事。袁氏拢在水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眸光微闪。

傍晚,白芍从大厨房里端来晚饭,和黄芪一起伺候婉仪吃饭。

“阿萝和柳絮呢?”不见阿萝和柳絮的踪影,婉仪淡淡问了一句。

白芍边摆饭边答:“阿萝请假了,柳絮不知去了哪里?”

婉仪闻言没有做声,眼皮突然没来由的跳了跳,她忙按了按眼皮子。

她嫌钟妈妈絮叨,看在她曾辛苦抚育杜二姑娘,又跟着杜二姑娘吃了不少苦的份上。给了她一笔银子,已经放她出去养老去了。

婉仪默默吃着饭,吃到一半,就见袁氏来了。

她只好放下筷子,迎到了院子里。

“母亲来,就是来看看你今天,可有被费二夫人吓到?”

袁氏牵起婉仪的手,笑语盈盈地进了屋子。

婉仪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命人端上了茶点。

袁氏不吃茶,只是让婉仪继续吃饭,自己则坐到了一边,关心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后,突然话锋一转:

“咦?怎么不见仪姐儿的另外两个丫鬟?”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让她们如愿

婉仪将嘴里的饭菜吞到了肚子里,这才回道:“我放她们两个的假了!”

“仪姐儿真是良善,也太好欺负了!做丫鬟的,哪里随便就有放假一说?”袁氏不悦起来。

随即沉声唤白芍:“去看看她们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叫进来。这两丫鬟真是……不像话,一点儿大丫鬟的规矩都没有!”

她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好似是自己亲生女儿受了委屈一般。

婉仪放下筷子,耐着性子解释:“母亲,丫鬟们整天伺候主子们也是辛苦,让她们休息放松一下,缓解一下压力,也好让她们更好地伺候主子们呀?再说我也不是总放假的。”

袁氏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仪姐儿,母亲虽然不大懂你的话,但是那些丫鬟奴才们,可是生来就是伺候主子们的。难道作为奴才,咱们还要把她供上天不成?”

一旁的婆子也劝:“夫人,您消消气,二姑娘年幼,她们奴大欺主是难免的,夫人尽心调教姑娘一番就好了……。”

那婆子是袁氏带来的人,明显就是来跟袁氏演双簧的。

婉仪不想跟她吵架,只好不做声,静观其变。

一会儿,阿萝和柳絮就来了。

面对袁氏的询问,阿萝回答得很直接:“婢子的爹病重,婢子回去看婢子的爹去了!”

袁氏啐了一口:“那你爹死了吗?”

阿萝抬头看了袁氏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

她家就在后街上,刚刚不知哪个屋里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她爹爹得了急症,快要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

等阿萝急急忙忙跑回家一看,爹爹正好好地从家里出来。

她记着自家姑娘的话,怕出岔子,不敢在家里停留,查找到底是谁乱嚼的舌根,直接就来了秋华院。谁知正遇着了袁氏。

“既然没死,你回去做什么?”袁氏横眉怒目瞪向阿萝:“自从你选了主子,身体发肤就都属于主子,哪能由得了你?”

婉仪忙插话:“母亲,她们可是都向我请了假的。”

阿萝猛然抬起头来:对了,刚刚回去的时候,怎么不预先告诉姑娘一声?都怪那个什么小红,硬是不住地催促,这才让她们钻了空子!

见婉仪开口,袁氏忙摆手:“仪姐儿就不要为她们说话了,她们能如此,分明就是欺负仪姐儿年少!眼里根本就没有主子们。”

“夫人,姑娘!婢子冤枉!”阿萝急得叫嚷了起来。

婉仪皱眉喝了一句:“阿萝住嘴!”

阿萝立即住了嘴,眼泪汪汪地望向婉仪。

袁氏望向柳絮:“柳絮,你可有什么话说?”

柳絮规矩地磕了个头,这才平静地回道:“婢子无话可说,愿听夫人责罚。”

人家本来就是针对她们来的,这样子撵出去,总好过背着偷窃、不检点之类的罪名出去。

要是那样,不但她们以后难做人,说不定姑娘为了她们,又要跟伯府闹一场了。

不料柳絮才说完,一旁的阿萝就急了:“柳絮姐姐,你不可以这样……!”

“阿萝住嘴!”柳絮恨不得去堵上阿萝的嘴:“咱们错就错了!夫人怎么惩罚,也是心甘情愿的。”

婉仪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柳絮的忠义。

她起身走到袁氏面前,拉着袁氏的袖袍,耐着性子哀求起来:“母亲,求您就饶过她们这回吧?”

“不行!这种事情开了头,以后就难收拾了。”袁氏神情坚决。

她随即望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玩忽职守,不惩罚不足以立威。仪姐儿,你要是再仁慈,她们就会反了天了。”

婉仪松开手,弯弯眉眼:“那母亲打算如何惩罚她们?”

袁氏恶狠狠地下令:“来人!把这两个胆敢偷奸耍滑、玩忽职守的贱人!赶出伯府!”

婉仪就笑了:看来袁氏还是顾忌自己,只是把她们赶出伯府而已。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让她如愿呢?

见婉仪如此,袁氏还以为她同意了,不禁暗松了口气。

却见婉仪沉声喝了一声慢着!随即撅嘴望向袁氏:“母亲,我的丫鬟的去留,不是我做主吗?”

袁氏挤出一副慈祥的面容:“是啊!不过你还小,母亲替你做主是应该的。”

婉仪摇头:“那不行啊,母亲!您要是真心疼婉仪,就让婉仪做一回主吧?毕竟这是婉仪屋子里的,婉仪如今也大了,哪能事事让母亲操心?”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做主就是了。”袁氏有些不耐烦起来。

就见婉仪已经彻底冷下脸来:“母亲!还有下次吗?整个秋华院里就这两个丫鬟对婉仪最是贴心,乃是婉仪从小用到大的,她们的忠心,整个伯府都看得到。经此一遭,以后还有谁敢与婉仪亲近?母亲,人家都说最毒后母心,婉仪可不想母亲的名声受损。”

“你——!”袁氏没想到,婉仪神情平静,居然说出如此诛心的话,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一旁的钱嬷嬷也是气得不得了:“二姑娘,夫人可是为您好,您别不识好歹!”

几抹笑容爬上婉仪的眉梢,她眸子却更冷冽了:“钱嬷嬷,你帮我看看,在我秋华院里,谁跟我最久?谁跟我共的患难最多?她们哪个仗势欺人、恃宠而骄了?如今只是抓到她们开了一次所谓的小差,连原因都没查清,母亲就要撵人,这不是把继女往绝路上逼,是什么?”

婉仪说到最后,干脆一句:“我不活了!”直接冲出房间。

等袁氏想起派人来阻拦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院子,不知所踪了。

袁氏吓坏了,倒不是担心婉仪的名声,而是担心婉仪乱嚷出去,害她担个恶毒继母的名声。要是那样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勋贵圈子里立足?

想到此,她不禁暗骂了老夫人一声糊涂:“她自己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面干预,她为什么不出面,却要我做这个恶人?”

毕竟亲祖母出面,即使真闹出什么来,不但没有多少人会说什么闲话,而且婉仪还会背个不孝的名声。

袁氏直气得心口疼,可是又不敢去找老夫人,评评这个理。只是借着办事不利,将随行的小丫鬟们,踹了好几脚出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示弱

却说婉仪在空间里,见袁氏气急败坏地出了秋华院,她这才往外书房里去,等杜鹏辉回来。

杜鹏辉下衙,刚换好衣服在书房里坐定。

婉仪就推开门,一脸惊慌地冲进来:“父亲快救救我?母亲要打杀了我呢!”

“嗯?”杜鹏辉疑惑不解。

婉仪面上的神情惊恐不已,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今天傍晚,我的两个大丫鬟跟我请假,我说她们难得请一回假,又感念她们的忠心,就答应了下来。

谁知一会儿母亲就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打杀了,这两个曾经跟婉仪相依为命的丫鬟们,把婉仪吓得够呛!婉仪拼了命地跑出来,求父亲救救婉仪。父亲,母亲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婉仪?”

她说着说着,不禁掩面哭泣了起来,声音悲切。至于是不是真伤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杜鹏辉正在消化婉仪的话,就听小厮报说袁氏来了。

“让她进来。”

杜鹏辉点点头,等他再回头,就发现一旁的婉仪居然不见了。

他起身刚四下看了看,就见袁氏面色灰败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向杜鹏辉告状,说婉仪刚刚不尊重她,还出言不逊地顶撞了她。

袁氏讲完了事情的始末,她不敢把埋怨老夫人的话讲出来,只是抹着拿进来就已经是湿湿的帕子:

“伯爷,这都是老夫人的意思,妾身只不过是照做。却不想仪姐儿如此地冥顽不灵,害得妾身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见袁氏一脸的委屈,杜鹏辉安慰了她几句,随即叹了口气:“母亲也是糊涂了,要往仪姐儿身边安排人,去动她身边的丫鬟干什么?难道就忘了前不久,仪姐儿可是为了她的丫鬟,拿着匕首要跟伯府众人拼命来着?”

“是啊!”想起那天的事情,袁氏有些释然,怪不得老夫人将此事交给她办,原来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呀。

想到此,她对于老夫人的怨愤,又加深了几分。

她回过神来问杜鹏辉:“伯爷,现在该怎么办?”

杜鹏辉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走,这才道:“此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就是了。”

待袁氏走后,婉仪这才现了身。

望着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婉仪,杜鹏辉愕然:“你…你刚刚躲在哪里了?”

“就在这个屋子里呀!”婉仪淡淡笑了笑:“父亲对不起,不是我要偷听您和母亲的谈话的。

人家说继女难为,婉仪也不想您为难的。”

她越说神情越黯淡,双手拢在袖袍里,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又楚楚可怜。

伤心难过的样子,谁不会装?

看到婉仪这个样子,杜鹏辉突然心软了下来,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这才想起她是女孩子。

连忙尴尬地收回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

这才放下了手:“仪姐儿,刚才我与你母亲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其实你不要怪你母亲和祖母,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婉仪撅嘴回道:“既然是为了我好,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两个丫鬟?要知道,她们可是我在伯府里的唯一温暖,也是我在伯府里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婉仪这话就有些过分,杜鹏辉气得面色变了几变,握紧拳头努力地压下了窜上来的怒火。

就见婉仪好似意识到了话里的不妥,她伸手轻轻拉了拉杜鹏辉的袖袍,低垂着眼睑,神情越发地小心翼翼:

“父亲,婉仪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说错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婉仪现在只有您是真正关心爱护婉仪了,也只有您能跟婉仪做主了。”

听到这里,杜鹏辉面色才和缓下来:“其实你祖母和母亲,也是很关心你的。”

他突然有些不耐烦:“仪姐儿你去吧,你放心,没有人会动你身边的丫鬟的。我这就去与你祖母谈谈。”

“那多谢父亲了!”婉仪语气里透露着欢快和如释重负。

说完,她也不继续纠缠杜鹏辉,直接行礼离去。

外面,一丛美人蕉花开得正艳。

一阵风吹过,那簇嫣红的花枝,就摇摇欲坠起来。

杜鹏辉站在琉璃窗前,心儿不自觉随着那花枝摇摆,直到风停,花儿也停止了摆动,依然傲立在枝头上。

他这才长出了口气,随即抬脚往松鹤堂而去。

袁氏正在叫人找寻婉仪,就听婆子报说婉仪已经回了秋华院。

她本想问问婉仪刚刚去哪里了,想了想,又忍住了。

婉仪回到秋华院里后,就见阿萝正在自己房门口垂泪,而柳絮则坐在她旁边,失神地望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

见婉仪走进院子,阿萝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连忙迎了过来:“姑娘、姑娘,您可回来了,婢子担心死您了!”

她一把抓住了婉仪的袖子,指甲嵌进了婉仪的肉里,也不自知。

只是一个劲儿地问着:“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婉仪摇摇头,随即轻轻推了推她,却没推开。

随后赶过来的柳絮,一把打开阿萝的手臂,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她边说,边撸起婉仪的袖子,就见她被阿萝抓过的地方,已经通红了一片,有几个指甲印里,还隐隐渗出血丝来。

阿萝一见,重新哭泣了起来,边哭边打自己,怨自己弄疼了姑娘。

婉仪一把抓住她的手,笑了笑:“没事的,阿萝,我不怪你!刚才夫人在这里时,一定吓坏你了吧?”

“嗯嗯!”阿萝连忙点点,又急忙摇头:“有姑娘在,阿萝不怕。”

“不要担心,有我在,她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婉仪神情坚定。

“嗯!”

阿萝重重点了点头,破涕为笑起来。

只有柳絮担心:“姑娘,您为了我们得罪了夫人,接下来怎么办呢?”

婉仪边往房间里走边反问:“你觉得夫人真的,只是看你们不顺眼而已吗?”

柳絮前后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正准备说话,就听阿萝咋咋呼呼起来:

“姑娘!那可怎么办?要不然您还是把婢子们赶出去,主动跟夫人示好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相劝

婉仪回头看了阿萝一眼。

就听柳絮沉声道:“阿萝,茶水凉了,你去给姑娘换一壶热茶来。”

阿萝没理柳絮,只是撅嘴望向婉仪:

“姑娘,您放心,您赶婢子们走,婢子绝无二话,出去了也不会乱说的。再说夫人只是看婢子们不顺眼,等婢子们出去了,夫人一定会对姑娘好的……。”

她说着说着,居然又带上了哭腔。

婉仪以手抚额有些头疼。

柳絮一拉阿萝,冷声质问:“阿萝!叫你去给姑娘添茶,你听见了吗?”

一对上柳絮的眼神,阿萝莫名有些胆怯起来。

她擦干眼泪,不情不愿地转身,就见白芍跟个二等丫鬟红梅走了进来。

红梅手里,正提着一壶茶,笑意盈盈:“姑娘,婢子给您换茶来了。”

她将茶壶放在桌子上,随即拿起另一只茶壶,退了下去。

白芍连忙给婉仪倒了一杯茶,规矩地呈了上去。

阿萝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在柳絮的耳提面命下,还是知道些什么话不能说的。是以自从白芍进来后,她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像刚才那么冒失了。

白芍进来不久,黄芪也进来了。

婉仪就让柳絮和阿萝,只管下去安心休息。

阿萝还想说什么,却被柳絮一把拉走了。

等白芍和黄芪服侍婉仪洗漱好,准备入睡时,婉仪照例以房间不需要守夜人为由,把她们支开了来。

她正准备溜出秋华院,就见柳絮进来了。

“姑娘,您还没睡?”

重新梳洗一番后进来的柳絮,见姑娘还没有上|床休息,并没有多少好奇。

“有事吗?”婉仪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水。

随即招呼柳絮:“这里没别人,坐下说吧。”

柳絮就搬来一把杌子,坐在了婉仪对面。

直接开门见山:“姑娘,您想好怎么应对夫人了吗?”

婉仪摇头:“还没有。”

柳絮静了静,这才道:“姑娘,要不然您先跟老夫人示弱吧,好寻求老夫人的帮助,借以压制着夫人。这样,夫人就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压着您了。”

婉仪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柳絮。

柳絮忙解释:“姑娘,您就听婢子一句劝吧。以姑娘的年龄,跟长辈示弱不丢人。毕竟姑娘把自己弄得四面楚歌的,总归不是好事。”

婉仪放下茶杯,给了柳絮一个安慰的笑容:“柳絮,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相信姑娘,”柳絮语气真诚:“可总是这样,我……我担心姑娘的安危。就算抛却这个,姑娘的婚姻大事还掌握在她们手上,就怕她们到时使绊子。稍有不慎,姑娘一生就毁了。”

身为一个丫鬟,柳絮这话实在太过放肆。

不过,她知道婉仪不会跟她计较这些,而她不知不觉中,早已把婉仪当成了自己的姐妹。是以,她才跟婉仪说了这么一出,掏心掏肺的话来。

婉仪起身,握着柳絮的手,郑重地说道:“柳絮,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柳絮也站起身来:“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没关系的。”婉仪弯弯眉眼,随即松开柳絮,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转头:“你跟阿萝也要保护,照顾好自己。”

等柳絮出去后,婉仪熄了灯,在空间里呆了会儿后,这才悄悄溜到了牡丹院里。

此时,袁氏已经入睡。

婉仪出了空间,见四周无人,这才轻轻推开房门,随即闪身进了空间里。

杜鹏辉为了安抚住袁氏,今晚也留宿在秋华院里,不过此时,夫妻俩都已经睡熟了。

睡在里边的杜鹏辉,此时睡得死沉,对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毫无发觉。

袁氏是被摔醒的。

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肚兜,置身在一片陌生的树林里。

她连忙爬起来,正四下张望着,就见那边跑来一只大白鹅,凶神恶煞地冲着袁氏扑了过来。

袁氏吓得急忙躲闪,边闪边骂:“这是哪里来的鹅?快走开!”

“这是杜芙的鹅呀!大夫人,你不认识了吗?”婉仪自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袁氏见到婉仪,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往婉仪这边奔。

可是那只该死的大白鹅,却死死地缠住她,不让她靠近婉仪。

她只好边躲边喊:“仪姐儿,救命!快救救母亲。”

婉仪站着没动。

袁氏急得满头大汗的,一不留神,身上就被大白鹅啄了好几下。

她忍着疼痛,再次向婉仪呼救。

就听婉仪恶狠狠地说到:“你磋磨我,还要赶走我的丫鬟,心肠比毒蛇还毒,就让大白鹅咬死你!”

“仪姐儿,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改,母亲立刻就改!求你救救我,我改还不成吗?……”

好半天,才听婉仪悠悠吐出两个字:“真的?”

“千真万确!”袁氏只差掏出心肺来给婉仪看。

她一个趔趄,就被大白鹅扑到在地上,眼看大白鹅,就要啄向自己的眼睛。

袁氏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陡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四周一静,坚硬的土地也变得柔软起来。

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居然半坐在床上。

袁氏心里一喜,就发觉身下流出了一条小溪。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吵醒了旁边的杜鹏辉。

杜鹏辉见袁氏身为一个大人,居然还尿床,气得从床上爬起来,不耐烦听袁氏的解释,只是抱着衣服,就去了别的屋子。

这里,袁氏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而身上的酸痛,则是杜鹏辉太过恩爱的结果。

见自己失了禁,袁氏羞愧不已,等杜鹏辉拂袖而去,她不好阻拦。

只是呆呆地任由丫鬟们,给她清洗沐浴。

丫鬟们见袁氏身上都是草灰木屑,虽觉奇怪,可见袁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好发问。只是快速给她清洗干净,扶到了耳房里休息。

等清洗干净,重新回到床上,袁氏已经睡意全消。

刚才的情景,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袁氏揉着酸疼的肌肉,突然想起:杜芙的鹅,不是被打死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打赌

说起那鹅,可是让三老爷心疼了好几天呢!

袁氏想着想着,不觉又流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还没休息呀?”钱嬷嬷进来,摸了摸袁氏的额头,这才好奇地问她:“小姐,您刚才做的是什么梦?怎么吓成这样?”

“就是梦到芙姐儿的大鹅咬我,仪姐儿在旁边看着,不但不帮我,还怪我自私来着。”

“芙姐儿现在,可不敢再养鹅了!”钱嬷嬷失笑,随即坐在床边上,拍了拍袁氏的手:

“小姐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袁氏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

见主子面上缓和了些,钱嬷嬷压低了声音:

“小姐,今天这事就是老夫人,故意给小姐下的套!小姐这是着了老夫人的道了!”

“我也这么觉得!”想着刚才面对杜鹏辉尴尬的一幕,袁氏面上渐渐有了恨意。

“想不到小姐对两个继女掏心掏肺,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这真是应了继母难为那句话!依老奴看,小姐以后还是少管她们的闲事为好。”

钱嬷嬷喋喋不休地劝导了半天,袁氏的心结这才打开了些,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躺了下来。

却说经过婉仪这么一闹,杜鹏辉不知怎么劝说住了老夫人,不再提撵婉仪身边丫鬟的事情。

可是这下子,婉仪就连两处例行的晨昏定省,也不去了。

老夫人知道婉仪心里,已经有了隔阂,见此也不好说什么。

婉仪连老夫人那里都不去,袁氏那里,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白天婉仪还给她长了脸,晚上她就想去拿捏住婉仪,这事儿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没有想法的。

虽然发生了夜失禁这样的事情,可是经过钱嬷嬷的一番打理,这件事情并未传出牡丹院。

是以袁氏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强撑着脸面,打理着伯府的事情去了。经此一事,柳絮和阿萝做起事来,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婉仪担心她们再次受到什么牵连,便故意慢慢疏远她们,让白芍和黄芪在自己跟前伺候着。

阿萝一开始还有些吃味,等柳絮暗地里一开导她,她就释然了。

也知道不随便往姑娘跟前凑了。

不过身边留着这两个细作,终归不好。

谁知不待婉仪动手,杜鹏光就拿住了两个丫鬟家人的把柄,暗地里威胁他们,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女儿。

白芍和黄芪都是家生子。

虽然伯府当家人是袁氏,可是伯府家大人多,她又偏偏放不下女儿,事事都要过问,亲力亲为才心安。

这样子,管起一大宅子的事情来,就有些着三不着两的。有些事情上,便还得依赖杜鹏光帮忙。

偏偏白芍和黄芪的母亲,虽然在袁氏面前得脸,可回到家里后,关乎男人的饭碗问题,她们可是不是一般地在乎的。

再说她们还有儿子在府里当差,要是惹恼了杜鹏光,不光自家男人以后也没好果子吃,连累了儿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是以,杜鹏光略施小计,就让两家男人服服帖帖,直向他保证,自家女儿以后,永远只衷心一人。

他此番作为,也算是解了婉仪的后顾之忧。

婉仪感谢杜鹏光的帮忙,特意做了好些糕点,悄悄送到了二房里。

秋风起,天气一天凉似一天。

婉仪准备出伯府,见见舅舅,看他服用了方神医开的药后,药效如何?

谁知在大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老夫人有交代,二姑娘若是无事,不得离开伯府半步。”

“我离开伯府是有事,怎么是无事呢?你们让开,我要出门买东西。”

婉仪怒目而视。

两个家丁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婉仪瞪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就走,身后的白芍和黄芪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老夫人正在园子里,由人推着轮椅散步。

婉仪走到她面前,站定,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打量着她。

看得老夫人一愣一愣的,不禁沉声喝道:“仪姐儿!你这是做什么?”

婉仪这才勾唇一笑:“老夫人,婉仪还想问您想干什么?为何不准我出伯府的门?”

老夫人拧眉:“我不让你出门,是为了你好!”

婉仪抿了抿嘴:“老夫人,婉仪跟您跟您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老夫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婉仪赌,婉仪今天能从这伯府里走出去。”

“不可能!”老夫人觉得好笑。

“咱们赌三次如何,要是今天我站在伯府大门外三次,就算我赢了!如何?”

“好!这赌我老太太赌定了。说说你输了怎么办吧?”

“要是婉仪输了,婉仪以后一切都听老夫人的,绝不反悔。”

“这个赌注好。”老夫人笑得皱纹都舒展开来。

婉仪继续道:“要是婉仪赢了,还请老夫人以后,不要干预婉仪是否出府,又也不要管婉仪跟婉仪生母之间的事情了。”

“好!一言为定!”老夫人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

就听婉仪认真提醒:“嗯!谁若反悔,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这个誓言,对于老夫人来说,就显得狠毒了。

可是胜券在握的老夫人,不但没计较婉仪的话,还跟着重复了一遍。

为了让婉仪死心,老夫人将门口的守卫,全都临时换了人,并且委托袁氏代管一天。

为了防止杜鹏光和焦氏帮忙,老夫人带着他们,亲自守在大门口。

反正无事做,她全当陪孩子玩一天,好消磨消磨时间。

婉仪原本还想着从空间里走过去,想了想又放弃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作如此的弊。

老夫人她们守前门。

婉仪带着柳絮和阿罗就从侧门走。

谁知伯府侧门也加强了守卫,并且还关上了门。

婉仪想了想,让柳絮找出一套小厮的衣服换上。

随即她独自走到侧门边,用计哄开了门。

当她站在伯府大门外的时候,老夫人只是摇了摇头,冷冷哼了一声:“还有两次呢!”

她随即下令,府内靠近外面的院墙边加强巡逻,堵上所有狗洞。要开侧门,必须由她亲自点头同意了才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冲突

婉仪支开了所有的人,从曲幽院里偷拿了一套杜芙的衣服首饰,打扮成杜芙的样子。

吃过午饭后,老夫人正坐在那里打盹,众人也是昏昏欲睡的。

封氏有事,已经起身离开。

至于袁氏,因为那天晚上梦遗的事情,这几天总是面上讪讪的,感觉无脸见人一般。是以她只是上午跟老夫人打了个照面,就找借口回她院子里去了。

此时,只有几个小丫鬟睁大眼睛,紧盯着门口。

就见浓妆艳抹的杜芙,轻轻地走了过来,等走到她们身边时,连忙摆手示意她们,别吵醒了老夫人,还不悦地皱了皱眉。

随即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去。

守在门口的仆妇婆子们,见是杜芙,也怕吵醒了老夫人,俱都只是望着她笑了笑。

杜芙就指指仪门处,又指指大门口,笑了笑。

几个婆子站在大门两边,也跟着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杜芙一把冲出了大门。

等众人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假扮成杜芙的婉仪,已经冲出了门外。

因为两个人穿衣打扮,从来就不一样。加之那几个守门婆子,俱是粗使婆子,平时很少见到杜芙。

再者,杜芙和婉仪除了身高一样,胖瘦差不多外,还是有五分相像的。是以婉仪穿着杜芙的衣服装扮成她,又学着她的样子,轻易就瞒过了她们。

面对老夫人的问询,婉仪替她们说话:“祖母,这不怪她们的,我是这样出去的。”

婉仪说着,当着众人的面,给老夫人演示了一遍。

等她再次站到大门外,这才狡黠地冲着老夫人笑道:“祖母,这是婉仪第三次站到大门外了。”

“你——!”老夫人没想到婉仪用这种方法,骗赢了一次,气得把个槐木拐杖在地上击得咚咚地响:“这次不算!”

“为什么不算?”婉仪撅着嘴,站回了大厅里:“祖母,您身为堂堂伯府伯老夫人,又有诰命在身,可不能做这出尔反尔的事情!”

“我说不算就不算!”老夫人长颤颤巍巍立在那里,耍起了无赖。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咦?这是谁这么可恶!居然敢在我堂堂伯府门前写字!”

众人回头,就见杜晚熙,正对着大门旁边的墙壁,皱着眉头气得跺脚。

他今天正好休息在家,出去逛了半天,此时也不知是从哪里回来的?

老夫人忙让人把她推出去看看。

转眼间,众人呼啦啦就全都涌出了伯府。

见老夫人出来,杜晚熙就指着那处墙壁说到:“祖母您看,这是谁这么无聊,居然在这墙壁上乱画。”

老夫人一看,只见墙边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小石子划了几道痕迹。

她正要训斥杜晚熙的大惊小怪,就见杜晚熙像想起什么来,疑惑地问道:

“咦?祖母,您不是在跟二姐打赌吗?怎么赌还没完,你们却全都陪二姐出来了?”

他说着,不忘暗暗朝婉仪眨了眨眼。

婉仪会意,嘟嘴望向老夫人:“祖母,这是婉仪今天第四次,站在伯府大门外了,这场赌是不是应该宣布婉仪获胜?”

“你赢了赢了!行了吧?”老夫人懊恼地摆摆手,剜了杜晚熙一眼刀,随即沉声吩咐:“送我回松鹤堂!”

婉仪正要跟杜晚熙道谢,却发现他已经先走了。

婉仪去还衣服的时候,杜芙很是生气:“想不到你杜婉仪,居然是个梁上君子!”

婉仪嘻嘻笑着跟她打哈哈:“君子有什么不好?小人才让人不耻呢!对了杜芙!改天我带你去我新买的铺子里玩去。”

“不去!”杜芙一把夺过婉仪手里的衣服首饰,随即扔给一旁的念夏:“给我多洗几遍!”

婉仪也不恼,只是转身就走,边走边嚷:“回家吃晚饭去咯——!”

第二天早饭后,婉仪带着柳絮和阿罗,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伯府。

她们先去了牛角街,看了看三叔帮她买的铺子的最新进展。

随即去了乌衣巷。

刚到温宇扬门口,就听到他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婉仪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温老实是小偷,要拉他去见官。

温老实急得大声分辨:“我这灵芝,真的是买来的呀!”

“我呸!”那个三角眼汉子嗤之以鼻:“温老实,你几斤几两,老子还不知道吗?你说你哪买得起这么贵的灵芝?”

婉仪挡在温老实面前,抬头望向三角眼,冷冷怼道:“我舅舅的灵芝药包是我给他的。”

温老实见婉仪来了,忙把她护在身后,焦急地劝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不待婉仪作答,那三角眼,一把推开温老实,咬牙切齿望向婉仪:“你个小贱货,你哪来的银子?”

他比婉仪高一个多头,站在婉仪面前,就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思。

婉仪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凑过来,我告诉你。”

三角眼觉得好奇,真的把身子放低了几分。

婉仪暗暗卯足了劲,一巴掌扇在了三角眼脸上:“让你骂姑奶奶!”

三角眼脸上,立马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气得火冒三丈,抬手就要来打婉仪。

柳絮忙拉开了婉仪。

如此同时,温老实拦住了三角眼:“单爷,您消消气,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

温老实还没说完,就被三角眼一把推到了地上。

他随即阴阴地走向婉仪。

温宇扬见此,连忙拦在了婉仪面前:“你快走!舅舅帮你拦下他们。”

趁着众人不注意,婉仪放出了大呆和二呆。

两条狼狗正在睡觉,被婉仪放出空间后,居然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看了看四周,又趴下睡觉去了。

婉仪默默吐槽:这两条懒狗,这种场合也睡得着?

见三角眼越走越近,婉仪一个侧翻,直接闪了开来。

随即望向三角眼:“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哈哈哈——!”三角眼觉得好笑,不觉就笑出了声。

他带来的几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旁边柳树上的一群叽叽喳喳地小鸟,被三角眼他们毛骨悚然的笑声,吓得羽毛炸起,纷纷惊叫着四散逃命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莫名其妙

等他们笑够之后,三角眼沉着脸指向婉仪: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打你单爷?你说你这钱是哪来的?”

婉仪翻翻眼皮子:“我自己的。”

“你哪来的?”

“我爹娘给的!”

婉仪气死人不偿命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来。

只把三角眼看得两眼放光。

几人对了个眼神,嘿嘿笑着朝婉仪围了过来。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婉仪压下心里的惧意,一脚踢向一旁的二呆。

二呆负痛直接暴起,张口就来咬婉仪。

等快咬到婉仪的小腿时,二呆这才反应过来,嗅到了空气里危险的气息。随即邀功似的调转头,就朝着靠过来的三角眼,狠狠地咬了上去。

三角眼负痛,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他的声音惊醒了大呆。

大呆起身就在人群里,乱咬一气的。

婉仪怕两只呆狗,咬到了无辜。

连忙把柳絮、阿萝,和温宇扬主仆拉到了自己身边。

虽然三角眼一伙子有三四个人,又带着武器。

可是两条大狼狗异常的凶残,根本就不给他们,拿出武器的机会。

很快几人就被大狼狗,咬得哭爹喊娘的。

见打不赢大狼狗,几个人吓得抱头鼠窜。

两只大狼狗好似要报,打扰它们休息之仇似的,追着他们跑出了院子。

这里待大家都坐下后,婉仪问他们:“舅舅,温爷爷,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温老实告诉她:“他们是街上的一群小混混,今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见我倒掉的药渣里有灵芝,就来找我的麻烦,赖我偷了他们的灵芝。”

婉仪望向温宇扬,委婉地问道:“舅舅,结合上次的事情,我觉得这是有人在特意针对您。您想想,您可能得罪了什么人?”

温宇扬摇头:“没有,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温老实也说:“表姑娘,你舅舅一年到头,药罐子不离身,哪有精力跟人起冲突?是以性子早已变得绵软起来,哪敢得罪人?”

婉仪再次试探着问:“那舅舅或者温爷爷手里,可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温宇扬主仆一齐摇头。

“那……,”婉仪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他们不为仇,那一定是为了财。是不是舅舅手里有什么宝贝,被人看中了眼红,这才有人盯上您的?”

温宇扬再次扭头否认:“哪有?舅舅手里要是有什么宝贝,也不用这么落魄了。”

婉仪支开柳絮和阿萝,又问了一遍:“舅舅可不可以实话实说?”

“真没有。”温宇扬突然不耐烦起来,随即看向婉仪,神情也严肃起来:“仪姐儿,钱财不外露知道吗?你这样,会为自己招来灾祸的。”

“是!舅舅说得是,婉仪下不为例了。”

面对舅舅,婉仪表现得异常的老实。

不过,既然他们不想说,婉仪不再追问。

自从喝了方神医的方子后,温宇扬这几天,每顿可以吃下一碗饭了,也能睡个好觉了。

见温宇扬精神还好,婉仪转过话题:“舅舅,我想开个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请您做个掌柜,怎么样?”

温宇扬就把眼一瞪:“你小小年纪,做个什么生意?身为大家闺秀,却去抛头露面地像个什么话?”

“所以呀,我就想请舅舅帮忙,别人我不放心?”

“怎么,伯府里的人,是不是苛刻你了,你没银子花,才如此的?”

一想起“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温宇扬就急了。

婉仪忙安慰:“舅舅多虑了,我没银子花,哪来的银子买铺子?我不过是想自食其力罢了。”

温宇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再次问她:“那些银子真是你的?”

“嗯!”婉仪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宇扬长呼了口气:“那你买铺子的事情,伯府里的长辈们知道吗?”

“知道的,这铺子就是三叔买的,银子是父亲出的。”

看着满面红光、明眸皓齿的外甥女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温宇扬彻底放下心来:

“我也不会做生意的!对了仪姐儿,这种地方,你以后还是真的少来为好。”

婉仪笑道:“只要您去我铺子里帮忙,我就不来这里了。”

温宇扬一口回绝:“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你还是让你父亲去给你请个有经验的吧?”

婉仪知道,温宇扬依旧在排斥自己。

所以她没继续坚持,坐了坐就走了。

直到她出了乌衣巷,也没见到大呆二呆的影子。

说不定这次,它们是真的逃跑了吧?

婉仪这样想着,闷闷不乐地回了伯府。

回到伯府后,三老爷就告诉婉仪,铺子已经以四百二十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婉仪忙起身道了声谢,随即跟三老爷开口,想借几个人用用。

三老爷点头:“你想用这间铺子做什么生意?”

婉仪笑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三叔。”

直至她拿着铺子地契、文书等,起身的时候,都没说要把三老爷给她垫付的银子,还给三老爷。

三老爷不好张口找她要,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了出去。

送走婉仪,三老爷就去找大哥杜鹏辉。

听完三弟的汇报,杜鹏辉没说什么,只是让他:

“挑几个老手给她用,别让她被人卖了,还在帮着人家数钱。”

杜鹏辉这话听在三老爷耳朵里,却是一点儿都不好笑。

他一向唯大哥命令是从,毕竟以后分家出去,还得依耐大哥给他口饭吃。

对大哥依赖|性|强三老爷,出了杜鹏辉的书房,就去忙着替婉仪挑人去了。

改天早饭后,婉仪就领着三老爷给的几个伙计,去牛角街上,收拾那间铺子,直到午饭时才回返。

她才进仪门,就遇到了杜鹏辉。

杜鹏鹏阴沉着脸,看到婉仪,狠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只看得婉仪浑身不自在,却又想不起,自己又何时得罪了他。

等行完礼后,她只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做声。

好在杜鹏辉只看了她一会儿,就冷哼一声,径直拂袖而去。

婉仪不知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等他走后,就拉着路过的一个婆子询问原因。

那婆子也不知情,只是连连摆手,好心提醒婉仪:“老婆子不知,总之二姑娘今天小心点儿就是了。”

婉仪虽然不招伯府主子们待见,但是在下人们中间,人缘还是不错的。

只要对方不是势利眼,不逢高踩低,婉仪还是很乐意,跟他们和平相处的。

她往前才走了不久,就见杜芙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面上一副哀戚之状。

见到婉仪,杜芙也不打招呼,只是拿一双通红的眼睛,苦大仇深地剜向婉仪。

第一百三十七章:自缢

“怎么啦?”

见杜芙不说话,婉仪只好先开口。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要往松鹤堂里去。

难道是老太婆不行了?

想到这里,婉仪不禁弯弯嘴角:

老夫人死了也好,要是不死,不说自己还得受她闲气,单说伯府早晚得败在她手里。

不过就算是老夫人得了急症,杜芙心焦,可她弄这么幅样子做什么?

婉仪微微蹙着眉,盯着杜芙,等着她答疑解惑。

她这一副样子,落在杜芙眼里,却让她眼里的怒火又加深了几分。

她抬手指向婉仪,咬牙切齿地质问她:“我哥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婉仪莫名一怔,更加不悦起来:“你哥死了,关我何事!又不是我害的他。”

“是你、是你,就是你!”杜芙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她几步窜到婉仪面前,抓着她胳膊猛烈摇晃起来,指甲几乎嵌进了婉仪的肉里。

一旁的阿萝,忙一把推开杜芙。

杜芙不防,一个趔趄,居然几乎栽倒。

幸亏念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把个阿萝惊得慌得不得了:“婢子没用力呀?……”

她倒不怕责罚,只是担心连累了自家姑娘。

见杜芙无事,念夏这才劝道:“姑娘您要冷静儿,现在不是找二姑娘算账的时候!”

看她这个样子,倒像跟自家姑娘有深仇大恨似的。

阿罗一听更急了,也顾不上惹祸不惹祸了,直接推了这个搅祸精一把,大声质问她:

“你个小蹄子胡说什么?我们姑娘几时招惹你家姑娘了?”

好在杜芙身边的婆子,是个明事理的,她先喝退了念夏,随即斥责了阿萝两句。

毕竟杜芙再怎么着,也是伯府半个主子,岂是阿萝能随便推的?

杜芙不理睬她们,只是哭着咒骂婉仪:“杜婉仪!你等着,我哥晚上会来找你算账的!”

她说着,就往松鹤堂所在的方向冲去。

那婆子和两个小丫鬟,连忙跟了上去。

“有毛病!”婉仪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身上被杜芙抓过的地方。

看杜芙那个样子,似乎不是老夫人有什么事情,而是为了她哥哥,迁怒自己而已。

不过摊上这种事情,她也挺无奈的,好吗?

咦,不对!好端端地,她干嘛去咒她哥哥呢?

算了,不管她了,自己惹不起她们,难道还躲不吗?

婉仪叹息一声,抬脚才走了几步,就见那边过来一个小丫鬟,小声告诉婉仪:“大公子昨晚在庄子上自缢了!”

她的话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下子就将婉仪炸懵了:“为什么?”

怪不得刚才……!

小丫鬟回答不上来,左右看了看之后,就走开了。

“姑娘,真是太好了!”阿萝几乎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这就叫,叫什么来着?”

阿萝挠挠头,话到了嘴边,却形容不出来。

“阿萝,闭嘴!”回过神来的婉仪,沉声打断她的话。

阿萝不悦地小声嘀咕一句:“这里又没外人!”

“你怎么知道?即使没外人,这话以后也不能说!知道吗?”

见婉仪生气,阿萝不甘心地应了一声。

柳絮将她往旁边一拉,小声警告她:“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平常就是没事,那起子爱嚼舌根子的,无事还要找出几件事来嚼说,何况是现在?

是不是嫌她们主仆这两天的日子,太过清净了?

面对阿萝,柳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此时,她顾不上再数落阿萝,只是去问婉仪:“姑娘,您要不要去松鹤堂一趟?”

婉仪想了想,随即摇头:“这种时候,就不要去触祖母的晦气了。”

老夫人本就看她不爽,此时的她不躲起来降低存在感,难道还上门去讨苦果子吃?

不过想想杜芙刚才的举动,她她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杜晚宣自己想作死,便把自己作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干?真是莫名其妙!”

原来,杜晚宣昨晚,居然在庄子上自杀了。

而且自杀之前,在屋子里写满了一墙的赌咒伯府,赌咒老夫人以及大房除了他自己外,其余所有人的话语在纸上,也包括了懵懂的奶娃娃八姑娘。

消息传回伯府,付姨娘当场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起来。

松鹤堂里,老夫人正靠在垫了纯棉褥子的太师椅上,听两个女先儿唱曲儿。

就见杜芙哭哭啼啼地跑进来,嘴里嚷道:“祖母、大哥去了!芙儿以后没有大哥了!”

虽然这个大哥有些懦弱无能,可是却是真心待她呀!

“你说什么?”老夫人正拿着两个核桃把玩,闻言惊得两个核桃都掉到了地上。

杜芙也不帮着捡,只是跪在地上,摇着老夫人的胳膊哭着请求:“祖母,您让我去庄子上,送送我哥哥吧?”

此时,两个女先儿早已经退了出去。

明白过来的老夫人,呆呆忘了反应。

杜芙以为自己将老夫人吓傻了,她已经忘了哭,只是反反复复地喊着:“祖母、祖母!您可要撑住啊!”

一旁的魏婆子也急声帮着劝:“老夫人,你冷静点儿,伯府一大家子还望着您哪!您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众人忙忙地给老夫人顺气。

等老夫人回过神来,不禁大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才抽抽搭搭地问道:“宣哥儿是怎么没有的?”

“是自杀的。”魏婆子简单回了一句,其实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就是怕老夫人承受不住,这才没有通知老夫人。

等魏婆子话落,就见老夫人愣怔了片刻,突然目露精光,面目狰狞,怒吼一声:“那个孽子呀?怎么能这么死呢?”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竟是比刚才还悲伤:“你个孽子怎么不是病死,或者雷劈死的呀?你这个孽障,分明就是折我的寿命呀?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其他各府夫人面前,抬得起头?……”

自己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多钱,家里却有个自缢的长孙,这可是一件极不光彩,极折自己阴寿的事情。这要传出去?老夫人可不敢想象后果。

杜芙:“………”

魏婆子:“………”

地下的一众丫鬟婆子们:“………”

这老夫人没法劝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明白

杜鹏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夫人在那里痛哭疾首,底下的一众人却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竟没有一个上前劝说的。

他只好咳嗽一声,众人回过神来,忙跟他请安见礼。

老夫人一见儿子进来,立马不哭了。只是红肿着眼睛望向他:“老大,那个孽障真的是自杀的?”

“嗯!”杜鹏辉忍着悲痛点了点头。

“真是晦气!”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望向神情憔悴不堪的大儿子:“你也别太难过,那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这要传出去怎么得了?真是个孽障啊!我伯府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老夫人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

“母亲节哀!”杜鹏辉在母亲身边跪了下来,眼里有泪意,却被他生生憋了下去。

老夫人擦了一把眼泪后,拍了拍儿子的肩,仍是絮絮叨叨:“这个孽子?他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你的父亲?”

杜鹏辉低着头没做声,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想着儿子临死之前,那一屋子赌咒的话语,杜鹏辉又有些恼火起来:

这个孽子,真是死了死了,也不打算让伯府安生了?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就怕母亲一个扛不住,下令将杜晚宣挫骨扬灰事小,往后心里有了疙瘩就麻烦了。

毕竟积年的老人,敬鬼神之心甚重。怕应验了临死之人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是以,杜鹏辉早就堵住了送信之人的嘴,就怕他乱传出去,让老夫人膈应不说,也对伯府不利。

老夫人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只是继续道:“他只是一个庶子,又是这种死法。不可将他葬入祖坟,也不许发丧。用个破席子一卷,不拘埋在哪个旯旮里就是了?”

杜鹏辉不忍:“母亲,不管怎么样,他总归落在儿子名下一场……?”

“我呸——!”

老太太愤恨不已地啐了他一口:“这种孽障,死就死了吧!你不许记在心上,也不许叫人去处理,只往庄子上送个信就是了。”

“可是——母亲,这样不显得我们薄情寡义了些?”杜鹏辉还在犹豫。

“什么薄情寡义?这几年,咱们是短了他的吃?还是短了他的喝?如今只是把他送到庄子上,让他好好思过一番。可他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到死都要来膈应、恶心咱们伯府?”

老夫人很是不平,为什么当初婉仪送过去就没事,轮到他就有事了?还亏是个男儿呢!怎么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她怎么也想不通,在那里伤神不已。

一旁的杜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如今大哥去庄子上,跟去年杜婉仪去庄子上是不一样的。

当初杜婉仪仗着嫡女的身份,加上老夫人言而不实的承诺,还有些盼头。

可是如今,大哥不但是带伤前去,而且看老夫人态度,是不准备接他回来的。

已经夺去嫡子名分的大哥,养尊处优惯了的,再见庄子上的凄苦,以及从前宠他入骨的祖母,如今的冷落。心灰意冷之下,才做下这个糊涂事来。

见母亲如此说,杜鹏辉不再做声。

杜芙则默默起身,默默退了出去。

等杜鹏辉走出松鹤堂,就见杜芙红肿着眼睛,站在那里。

见他出来,杜芙忙迎上去哀求:“父亲,您让我去庄子上,见大哥最后一面吧?”

杜鹏辉瞬了瞬,就急忙摇头:“芙儿,路途遥远,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情,你让你姨娘怎么活?”

他声音嘶哑,神情哀痛。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父亲是真的为这个长子伤心了。

杜芙看到这里,再次悲从中来。她忍着泪水劝道:“父亲,上次我去接二妹回来,一路上不是相安无事了吗?您放心,就算是为了姨娘,我也会小心的。父亲,您要真心疼芙儿,您就让我去吧,要不然我会一辈子都不心安的。”

杜鹏辉叹了口气,终于松口:“我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打算让你二叔前往了,你就与二叔同去吧!替父亲给你大哥上柱香,告诉他,是父亲以前疏于管教了。身为男儿,我不该让他与后院来往太过亲密的。是我对不起他,我愧对伯府列祖列宗啊……!”

杜鹏辉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起来。

他等不及绢子,只是拿袖袍狠狠地擦着眼泪。

从前对这个长子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就只有深深地懊悔了。

再说,要不是自己当初的私心,他也许会一直在后宅,当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庶子,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父亲,请节哀!芙儿先回去准备了。”杜芙说完,随即掩面逃也似地跑了。

最终,杜鹏辉让二弟杜鹏光和杜芙,一起去了杜家庄子上。

出发前,杜鹏辉瞒着老夫人叮嘱二弟,让他务必给杜晚宣请道士做一场法事,选个黄道吉日送回祖宅安葬。

见大哥哀伤不已,杜鹏光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杜鹏辉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才回返。

他一回头,就见婉仪快走到大门口,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去。

想着杜晚宣,就是因为与她有了龃龉,这才被送走,以至于将命送在了那里。

杜鹏辉的怒火,便噌噌只往上冒,只烧得眼底、面色皆是通红青紫一片,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他暗暗握紧拳头又松开,这才怒吼一声:“你大哥死了,你穿这么鲜艳做什么?”

婉仪今天穿了件散花水雾百褶裙,外罩件天蓝翠烟衫,看着素雅安宁,却又不失大气。

她往自身看了看,没发现自己的衣着,或者钗环,有什么鲜艳的地方。

其实大周律令,庶子夭折或者去世,嫡子女是根本就不需要为其守制的。

可婉仪知道,杜鹏辉此时正在伤心上,也不跟他多嘴,只是道:“父亲节哀,婉仪这就回去换衣服。”

她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就听杜鹏辉在后面,声嘶力歇地大吼着:“身为大家闺秀,总往外面跑什么?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对比

婉仪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做声,转身就进去了。

为了避免再次引起杜鹏辉的不快,婉仪没有再出门去。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了松鹤堂里。

毕竟该来的,总得要来。她不能一直都缩在秋华院里,那样的话,只会更加地给别人话柄,好去老夫人那里搬弄是非去。

到时,就更攀扯不清了。

守门婆子见婉仪来,有些意外之后,转身进去通传了一声。

随即出来,笑着轻声道:“二姑娘快进去吧,大夫人和二太太都在呢。”

此时的松鹤堂里异常的安静,丫鬟婆子们俱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么声响来,生怕惹老夫人不快。

婉仪走进内室,果然就见到了袁氏和焦氏。

老夫人躺在褥子铺就的塌上,正骂骂咧咧。

旁边除了魏婆子外,再无旁的下人伺候。

看来,袁氏已经把实情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恨得不得了,把张贵妃塌捶得咚咚地响。

虽然杜鹏辉是叮嘱过袁氏的,可是袁氏只要想起这个庶子,临终之前狠毒的心肠,竟然连她亲亲的女儿,也要赌咒一番,她心里就不舒服。

她排解不快的方法,就是让另一个人也不快起来。

是以,等杜鹏辉一走,她就急急忙忙过来,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一口气就堵在了心间,差点儿就见她大孙子去了。

只把魏婆子吓得变了颜色。

幸亏老夫人最终,顺过气来。

见老夫人如此,袁氏虽然面上一副着慌的样子,实则心里的郁气却是消散了不少。

焦氏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发一言。

见婉仪进来,她忙摆手示意婉仪别做声,以免老夫人迁怒与婉仪。

婉仪只好无声向众人行礼毕,就站在了下首。

老夫人骂够了,口水也骂干了。她正准备叫人拿茶来,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了婉仪,面上的表情,就又瞬息万变起来。

焦氏见此,愈发担心老夫人,又将此事怪到婉仪头上,忙上前两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东拉西扯起来:

“母亲,您要不要喝口茶?您累不累?……”

老夫人不耐烦地把她往旁边一扒拉,没扒拉开。

咬牙切齿的她,忍着颤抖往前挪了挪,再次用力把焦氏往旁边一推,随即指着婉仪,好半天才嚷了出来:

“仪姐儿!你去!去让你父亲给庄子上送信。让他们请人做法,镇压住那个孽障的魂魄,让那个孽障永世不得超生!”

婉仪只好老实地福身答应了一声,随即一提裙摆,转身就往外冲去。

既然是老夫人发了话,这里的气氛又太过压抑。婉仪自从进来后就后悔了,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此时正好老夫人发了话,她自是应声不叠。

她才出了松鹤堂,远远地,就见杜鹏辉站在那里,神情萎靡。

出了此等事情,杜鹏辉没心情上衙,专门请了一天病假在家。

婉仪走过去,规矩叫了一声:“父亲。”

杜鹏辉回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冲天怨气。

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刚从你祖母那里出来?”

“嗯。”婉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应了一声。

头顶上传来,杜鹏辉重重地一声叹息。

婉仪抬起头来,眨着一双如同星子般清彻的眼睛,望向杜鹏辉:“父亲,我刚才在祖母那里,听到母亲说大哥,是……是带着怨气走的。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起此事,杜鹏辉火气又噌噌地冒了出来,望向婉仪的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

他刚要发作,就听婉仪低着头嘀咕起来:“我去年独自在庄子上过了一年,伯府众人不闻不问的,我也没怪罪任何人呀!”

杜鹏辉愣怔片刻后,突然怒了:“怎么会不闻不问?我不是修书好几次了吗?”

婉仪一惊,看杜鹏辉的样子不似说谎。难道庄子上的人说,伯府当初对杜二姑娘不闻不问,却是另有隐情?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跟杜鹏辉争论的时候。为避免火上浇油,婉仪只好装作小心翼翼地样子:

“父亲别生气,我也是听庄子上的管事说的。我就说父亲那么好,怎么会不管我?此事肯定是他们故意骗我的!”

她仰望着杜鹏辉,眼里一片儒慕之情。

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杜鹏辉心底莫名地一软,声音也不觉放低了几分:

“此事一向是你母亲在经手,要不我去问问她去!”

他说着,抬脚就要走。

为了增进女儿与继母之间的感情,杜鹏辉几乎每个月都督促袁氏,派人往庄子上送信送东西。

有时还亲笔书信,让袁氏一齐带过去的。

毕竟自己休了她生母,说不心虚那是假的。

在加上又将她生的女儿,赶到了庄子上。良心未泯干净的他,对此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做这些,并且把功劳,都推到袁氏身上。原本是希望,女儿能承袁氏的情,借此改善改善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

哪知……

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袁氏跟女儿之间,从来就是互不对眼,哪里有什么感情在?

婉仪见父亲发呆,忙拉了拉他:“父亲,既然是误会,婉仪相信父亲就行了。父亲就别去问母亲了,母亲此时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再说我从庄子上回来那么久了,再问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会惹母亲不快的。”

见婉仪一副可怜兮兮,又懂事孝顺的样子,杜鹏辉竟有一霎那的心酸。

他拍拍婉仪的肩,叹了口气:“仪姐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父亲吧?”

“好!”婉仪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要是母亲解决不了的事情,婉仪就来找父亲。”

看着现在变得如此懂事的女儿,想着从小千娇百宠,如今死了还要膈应伯府一番的儿子,杜鹏辉百感交集。

此时,他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从前,是真的关注这个嫡女过少了!

见父亲眼里,早已没有了刚刚初见自己时,那种隐晦莫名的神情,婉仪放下心来。毕竟她可不希望,再次被这样的目光膈应到。

第一百四十章:两只呆狗

“父亲,要是没什么事情,婉仪先回院子里了?”

“好,你去吧!”杜鹏辉摆摆手,看着小心谨慎的女儿,突然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儿!”

婉仪回头,冲着他笑了笑,这才往自己院子里而去。

至于老夫人交代的话,她没有告诉杜鹏辉。

不是她发了恻隐之心,而是她觉得没必要。

毕竟她要是真说了,以杜鹏辉此时的心态,只怕不但不照做不说。以后恐怕只会更加怀疑,是不是婉仪在故意报复杜晚宣,才如此说的?

毕竟,杜晚宣一直都是杜鹏辉的心头肉,哪怕他再不成器,再让杜鹏辉伤心,可他在杜鹏辉内心里的位置,却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而他一直把婉仪当做,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如今他人虽然没了,可付姨娘仍在。只要她在杜鹏辉耳边吹几句枕头风,恐怕杜鹏辉又得看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不过,现在好在她在杜鹏辉面前,装了一把可怜博取同情。他以后被付姨娘的眼泪迷惑的时候,应该能保持一点清醒吧?

婉仪摇摇头,心里对杜鹏辉报了几分希望,希望这个便宜父亲,不会让自己太失望吧?

改天,为了避免麻烦,婉仪从空间里溜出了伯府。

她刚来到乌衣巷口,就见一队衙役,压着温老实,说要带去衙门。

婉仪忙上前询问,得知那几个衙役捉拿温老实的理由,竟然是纵狗行凶!

原来那天,当婉仪放出大呆二呆后,两只狗在外逗留了半天。

等返回到乌衣巷里,就寻不到自己的主人了。

它们只好呆在了温老实的院子里,任温老实如何撵,就是不走。

温老实见此,只好不再驱赶它们,并且每顿还喂些饭菜给它们。

三角眼他们一伙,见温老实院子里突然多了两条看家狗,他们不但无从下手。

而且那两条大狼狗,好似跟他们有仇似的,只要他们敢现身,两条狗就敢追过去撕咬。

几人气愤之下,便向官府告状,这才发生了这巷子口的一幕。

婉仪带着两条狼狗,跟着他们到了顺天府衙,告诉府尹邢大人,那两条狗是自己的:

“皆因那三角眼一伙的,总是对我图谋不轨,我的狗为了给我报仇,这才总追着他们不放的。”

温老实一见,忙回:“姑娘不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引,那狗就是小老儿的。”

婉仪就问他:“那你知道这两条狗,叫什么名字吗?”

温老实一窒,随即望向高堂上:“大人,这狗真是小老儿的。”

石大人一拍惊木堂,问温老实:“那两条狗叫什么名字?”

温老实一下子焉了。

婉仪这才回:“大人,它们叫大呆和二呆。”

“大呆?二呆?”邢大人不禁皱眉重复了一句:看那两只狗,长得如同豺狼般,怎么偏偏给它们取这样两个名字?

他话音刚落,就见大呆二呆亲热地摇着尾巴,争先恐后地扑到了堂上,想跟邢大人来个亲密接触。

“汪汪…!汪汪?”

平生第一次见官,两只狗热情过了头。

邢大人则吓得,不顾形象地起身往一旁闪,边躲边撩衣袍:“走开、快走开!”

婉仪急忙叫过了两条狗,望向堂上:“大人这下子该知道了吧?温爷爷怕连累我,这才自认下是两条狗的主人的。”

见两只狗老实了下来,邢大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重新整理好官服,正襟坐了下来,若无其事般地问道:“那你的狗怎么在别人家里?”

“因为那三角眼一伙总爱欺负舅舅一家,是以我才把狗留在舅舅院子里的。”

“谁是三角眼?”邢大人愣了愣。

婉仪一指三角眼:“就是他!”

三角眼不干了,直接横眉怒目望向婉仪。

哪知他才开口,刚才还温顺无比的两只狼狗,立马绷紧全身,竖起毛发望向他,嘴里还发出“呜呜——!”地警告声。

要不是婉仪拦着,两只狗铁定会扑上去,跟他来个零距离接触。

邢大人只好一拍惊堂木,望向婉仪:“请管好你的狗!”

“唔唔——!唔唔——!”

两只狗老实地站定,望着邢大人殷勤地摇着尾巴。

邢大人一瞬间,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养什么不好?去养这么威风的狼狗做什么?还是两只?

这样的女孩子,长大了谁家敢娶?

这不是她家大人有病,就是她家大人脑子被米糊糊住了,这才会不顾世俗目光,如此纵容女儿的。

见制止住了狗,三角眼望向婉仪:“你个小丫头片子!快赔老子的医药费!”

他虽然是冲着婉仪在嚷,可目光片刻都没离开过两条狗,就怕两条狗又突然发疯,就得不偿失了。

婉仪弯弯嘴角,扯出几抹笑意:“你要多少?”

“五百两,哦不……五千两!”三角眼狮子大开口。

婉仪斜睨了他一眼:“五两就是多了!”

“老子说五千两就是五千两!那疯狗还咬了我的兄弟们,难道不要医药费吗?”三角眼扯高气扬起来。

婉仪就一拍二呆:“二呆,去咬他,咬得他值五千两的医药费,就行了。”

二呆好似听得懂人话,待婉仪话音刚落,它便直接扑到了三角眼身上,一下子就将他撞翻在地,随即在他身上乱啃起来,口水糊得到处都是。

三角眼吓得边喊救命,大边指着婉仪嚷嚷:“你、你公堂上,居然敢公然纵狗行凶!”

邢大人一见,忙再次警告:“不准纵狗行凶!”

婉仪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二呆,过来。”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呆,听到婉仪呼唤,立马放开三角眼,屁颠屁颠回到了婉仪身边。

邢大人一拍惊木堂,制止住了双方的暴动,随即一指婉仪,例行公事地问询:“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婉仪福身,规矩地答:“民女姓杜名婉仪!”

“哪里人氏?”

“京城人氏!”

“住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婉仪看了邢大人一眼,这才答:“民女住在翠屏街,父亲是做官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出主意

在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员。

是以来个官家女子,对邢大人来说,并不稀奇。

可是这么小,又这么张狂的女孩子,他可还是第一次见。

他按住额上跳动的青筋,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父亲是个什么官?”

婉仪直接看向邢大人,眨了眨眼:“大人,您是不是不能审问,官阶比您高的官员的子女?”

邢大人一口茶,就呛在了喉咙里。

等他好不容易咳出来后,就直接给随侍发话:“以后我审案子的时候,不许奉上茶水!”

见婉仪不愿说出父亲官职,邢大人只好转过话题:“纵狗行凶,你可之罪?”

婉仪摇头:“大人,您说我纵狗行凶,可您看我的狗,虽然这些天散养着,可它们除了咬了那几个泼皮无赖之外,可还咬了别人?”

三角眼不干了,怒气冲冲望向婉仪:“谁是泼皮无赖?”

婉仪面现惧意:“大人您看,这些泼皮仗着您的宠爱,居然敢咆哮公堂。”

邢大人再次气噎,他抚了抚越来越脆弱的心口,随即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见此急忙挥动打虎棍,助起威来。

邢大人问三角眼:“好端端的,那狗为什么单咬你们?”

“谁知道?”三角眼一撇嘴。

一旁脸上有颗长毛痣的汉子,忙嚷:“我知道、我知道!大人,是温家主仆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我们发现了,是以,这个小丫头片子这才纵狗咬人的。”

“温家主仆偷了什么东西?”

长毛痣就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他说:“他们那么穷,一天到晚还药罐子不离身,哪用得起灵芝?我们过去问,这小丫头片子居然帮着他们圆谎。”

婉仪接口道:“邢大人,我舅舅常年病着,作为外甥女,孝敬舅舅几副药材,这不犯法吧?”

“那你哪来的银子?”

“我父亲给的呀!”

“你父亲姓甚名谁?”

婉仪只好自报家门:“我父亲是荫宁伯府的伯爷杜鹏辉。”

她话落,邢大人还没说什么,三角眼就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荫宁伯府的呀!荫宁伯府马上就要沦为平民了,你还好意思自认是官家小姐?”

………

婉仪望向他,一本正经地回到:“只要我父亲还在一天,这爵位就还在那里。再说收回我荫宁伯府的爵位,是你说了算吗?”

三角眼吃噎。

他们不知道,邢大人却知道,杜鹏辉除了世袭爵位外,如今还刚刚升了从四品官职。

不过,再大的官职,在他这里,都无用。

除非是皇亲国戚,看着皇上的面子,才能另眼相待几分罢了。

“不得喧哗!”

邢大人一拍惊堂木,随即望向三角眼:

“人家的东西来路清楚,可是他外甥女孝敬他们的,外甥女孝敬舅舅,天经地义!你们还去胡搅蛮缠做什么?”

三角眼不好顶撞邢大人,只说让婉仪赔他们医药费。

婉仪望向邢大人:“大人,人养狗自然是为了看家护院。这几个人未经允许,私自进了院子,狗咬伤他们,乃是他们自找的。是以我的狗没错,也没理由要赔他们医药费。”

“不错!”邢大人一拍惊堂木,直接宣判三角眼他们私闯民宅,被狗咬伤的后果自负。

等邢大人话音刚落,婉仪忙恭维:“大人英明!”

她话锋一转:“对了,大人,这几个人私闯民宅,故意闹事,您可要追责呀!”

“那是当然!”

最后,三角眼他们直接被打了一顿板子。

婉仪则被邢大人,以不栓好恶犬为由,申戒了一顿。

见婉仪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他突然想起上次,也是这个小女孩,差点儿被人掳走。结果她父亲来了后,直接就冲着她责骂了一通,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准备请家长的邢大人想到此,只好无奈地摆摆手:“既然知道错了,这次就不罚你银两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谢大人!”婉仪老实地道谢,心里暗松了口气:只要邢大人不叫杜鹏辉来接人,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自己只当耳边风就行了。

温老实以为婉仪是吓傻了,忙安慰她:“表姑娘别怕,邢大人是好人,不会真的为难小孩子的。”

婉仪暗暗冲他挤了挤眼,示意自己没事。

温老实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衙门后,正遇上温宇扬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由于心急,加上本就身体虚弱。温宇扬此时面红耳赤的,呼吸也一声比一声粗重。

婉仪见此,忙让温老实先送温宇扬回去。

温老实只好跟婉仪道别。

至于大呆二呆,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其中的一条。

等他们走后,婉仪只好把狗收到了空间里,随即去了牛角街。

在街上,她遇到了刚从同窗家出来的谢昭林。

见婉仪去看她的铺子,他也一同前往。

婉仪买的铺子,如今已经收拾出来,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她原本打算进些笔墨纸砚,好让温宇扬有些事情做,反正她也不靠这铺子赚钱。

可是不管婉仪怎么说,温宇扬就是不愿意。

此时,听了婉仪的想法后,谢昭林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摇头:

“这里住的一半是穷苦百姓,你这卖笔墨纸砚铁定销不开,不如咱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那,”婉仪吞吞吐吐起来:“要不咱们就卖药材吧?”

反正空间里,方神医种了一大片药田,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又不用太担心亏本。

“这个主意好!”

谢昭林想了想就连连点头:“不管怎么样,人总会生病了,生病了就得吃药。咱们卖些廉价药材,一定会有人来买的。”

“嗯……!”

等回到伯府后,婉仪就去找杜鹏辉,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见女儿跟自己有商有量,杜鹏辉很高兴,直接就向她保证:“此事就交由你三叔去替你做吧,你只管安心在家待着,你三叔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婉仪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饭后,婉仪去三房找三老爷,委婉地讲了自己的想法,还说铺子只要赚了钱后,就每月抽出一成的盈利,送给三老爷。

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态度,让三老爷觉得很受用。

他前有杜鹏辉的招呼,后有婉仪的承诺,这次办起事情来,就更加卖力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气死人不偿命

没几天,伙计们就将铺子妥当了。

婉仪准备让方神医,或者阿沐去当掌柜。

可是方神医不愿意抛头露面的,阿沐见师父不去,她也不想出空间。

婉仪见此,只好作罢。

她只好让杜鹏辉,帮她挑些伙计和账房先生。

毕竟不管怎么样,杜鹏辉都是杜二姑娘的父亲。

哪有女儿做事,不通过父母的?

并且有许多事情,也不适宜婉仪抛头露面。

掌柜的则是秦明朗从别处,半吓半哄挖来的。

这掌柜的姓郑,几近半百。原也是个坐堂大夫,医术倒还过得去。

只是一天醉酒误事,两包草药医死了人后,本以为要在牢里度过余生。结果遇上大赦,提前出来了。

出来后的他,为了养家糊口,去酒坊里做了几年掌柜后,就被秦明朗“聘请”到这里来了。

那天,秦明朗和谢昭林表兄妹俩,到铺子里来看婉仪,顺便说了此事。

秦明朗觉得:“咱们既然是开药材铺子,就得有个懂医的当掌柜才行。

要不然,伙计们不懂药理,胡乱抓药会死人的。”

“咳——!”一旁的谢昭林闻言忙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看着秦明朗低低咳嗽一声。

可秦明朗根本就不懂他的暗示,还在那里洋洋得意着。

“我呸!”

一旁的沈茹兰,气得直接就冲着秦明朗啐了一口:“秦明朗!这还没开张呢!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秦明朗一脸的懵圈。

婉仪忙拦:“算了、算了!今天又不是开张之日,不用图什么吉言的。”

“就是!”秦明朗一撇嘴:“再说我说她铺子一开就倒闭了,难道就倒闭了?”

这次,连婉仪面上的笑容,几乎都要维持不住了。

沈茹兰懒得跟秦明朗废话,直接给了他几脚。

秦明朗边躲边气得大嚷起来:“喂!我说沈茹兰,以后婉仪要是为此摊上官司,你以为你能帮得了她?”

婉仪忙一把拉开了暴起的沈茹兰。

谢昭林则在一边打圆场:“算了、算了,秦兄也是一片好心,我觉得开铺子,还是百无禁忌得好。”

婉仪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如此说,可她心里终归有些不爽,却还是强撑出一片笑意。

毕竟,秦明朗也是无心之言。

虽然他说话、办事都不怎么靠谱,可是抵不住人家这么的热情,她只好收下了郑掌柜。

跟三老爷则说,是一个帮扶过自己的人,介绍过来的人。

三老爷见婉仪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好说什么,只好由她去了。

且说大街上,很快就传出一则消息:说陈首辅的家眷,当年进京的时候,曾在山边的一棵大树洞里,捡了个伤痕累累的婴儿。她们不但请医救活了这个婴儿,而且还认在长媳名下,充当嫡女教养。

如今那姑娘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萌生出了,寻找自己亲生父母的念头,正在征集线索。

不巧,庆王府当年,因为姬妾之间的争风吃醋,在进山上香的路上,出了意外,致使丢失了一个女儿。

当年庆王妃还以为是孩子,滚下山间夭折了。

虽然当时没找到孩子尸首,可内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

如今听说了陈首辅家的义举,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庆王妃亲自上门查看,见那姑娘与自家小女儿特别像,又查看姑娘身上的胎记,就认定是自家的大女儿。

如今庆王妃不但认回了女儿,知道陈首辅家的长子还未娶亲,还要跟陈首辅家亲上结亲呢!

而且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不久以后。

等这消息到了尾声的时候,杜芙就回来了。

她一身素衣,微红着眼圈,恭敬地跪在父亲面前,给他请安。

看着清减了不少的女儿,杜鹏辉亲自扶她起来的同时,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杜晚宣因为还是一半大孩子,又是自缢。

是以杜鹏光到了庄子上,立马马不停蹄地请人做法事,超度亡魂。三天后就下葬了。

可是杜芙一定要给大哥烧了七后再回去,是以杜鹏光只好又陪她在祖宅,呆了几天。

再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两人一来一回竟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付姨娘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她的房间里。

抱着个枕头,不许任何人触碰它。

那天,杜鹏辉去看她。

就见她坐在床边上,一脸恐惧地看向他。

待认出他来,立马往角落里躲了躲,抱紧枕头安慰着它:“宣哥儿别怕,娘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的。”

她随即望向杜鹏辉,哀哀欲绝:“伯爷,表哥,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宣哥儿好不好?他很乖的,说要好好孝敬父亲和祖母。伯爷,宣哥儿可怜,嫡母不喜、嫡妹看不起,就连下人也跟着作贱他……!

……表哥你欺负我孤儿寡母寄人篱下便罢了。要是你还认我这个表妹,求求你,不要带走咱们的儿子好吗?”

杜鹏辉听得伤心,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他自此没有再踏入付姨娘的屋子里。

如今见他与表妹唯一的女儿回来,他不禁又悲从中来。

杜芙见了,忍着悲痛忙忙安慰了父亲几句。

“去见见你姨娘吧?”杜鹏辉用袖袍擦去了眼泪,拍了拍女儿的肩。

“嗯!”杜芙点了点头,这才嘶哑着声音,轻声道:“父亲,我去了。”

待杜芙走后,杜鹏辉打发走杜鹏光后,就又发了半天的呆,抬脚就往牡丹院而去。

可他才走了两步,就又转身往松鹤堂去了。

见到大儿子过来,母子两人竟相对无言起来。

等杜鹏辉走了后,老夫人派人把杜芙叫到松鹤堂里,问了她些在庄子上的事情。

杜芙斟酌着,挑能说的才说了几句,便见老夫人的面色越来越冷,眉头越皱越紧。

她只好忍着泪水站定,低着头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见她一副呆呆地样子,老夫人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发她下去了。

出了松鹤堂,杜芙打算去园子里散散心。

她刚转过一丛灌木,就见婉仪正坐在荷花池边,拿着小石子正在击水玩,面上一派淡然。

见到杜芙,婉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她没做声。

杜芙停住脚,紧紧咬着嘴唇,拿一双幽怨的桃花眼望向婉仪。

周围的空气,随着杜芙的到来,仿佛一下子凝固在了那里,让人倍感压抑。

第一百四十三章:请帖

婉仪不知她又要发什么神经,见她如此,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毕竟人家刚给她亲哥哥,送完葬回来,婉仪不好去招惹她,但是也不会去主动地安慰她。

就怕到时安慰不成,却适得其反,自己就又不得安宁了。

好在杜芙只是恨恨瞪了婉仪一会儿,就冷着个脸转身走了,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

“大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没礼貌?”阿萝有些愤愤然。

经过柳絮的一番调教后,她这几天好似懂事了不少。

婉仪忙制止住了她:“随她去吧。”

秋风卷着一片落叶飞来,在婉仪绣花鞋边打着转,好似一个邀功的孩子般,祈求得到大人的关注。

婉仪笑看着那落叶停止了转动,这才紧了紧身上的纱衣起身:

“起风了,咱们也回去吧!”

她的铺子如今已经开了张,并没有择什么吉日。

铺子刚开张时,倒是门庭若市。

不过大多是瞧热闹的,真正想抓药的人倒少。

也是,这治病的东西,一个不慎就能要了人命。

大家虽然都是平民百姓,可在自己眼里,也是精贵着呢!谁愿意拿命去当儿戏?

再说隔不远,就有一家开了三代人的药房,方便着呢!

婉仪也不恼。

有人来了,也不让人驱赶,只是让伙计们拿几条板凳,放在铺子外面,给那些闲人们坐。

渐渐地,有些人面子上挂不住,不再来闲逛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有个小病小痛的,就在柜上抓点儿药回去。

反正在哪儿花钱都是花不是?

生意如此清淡,婉仪也不着急,反劝大家:

“没生意就说明没病人,大家身体都是健健康康的,这是好事呀!”

见婉仪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众人都在心里摇头,感叹东家的年幼。

顺便也安下心来:反正到了月底,只要有人发工钱就行了。

因为杜芙避免了跟陈首辅家的祸事,是以杜芙回来后第二天,就接到陈首辅家相邀的帖子。

以陈傲雪的名义,邀请荫宁伯府嫡姑娘杜芙,三天后去首辅家里做客。

老夫人不知,这下帖子之人,是笔误还是故意的。只好把婉仪和杜芙,都叫进了松鹤堂里。

婉仪没想到这陈傲雪,居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撇嘴回道:“祖母,这很简单呀,咱们只需要把这帖子送回,并提醒人家,说人家搞错了两个姑娘的身份就是了。”

只是一个误会罢了,相信人家首辅家,是不会介意这个的。

杜芙却蹙起好看的柳叶眉,疑惑地说道:“要是那样,人家会不会说咱们伯府,不识好歹,自认清高?毕竟这事,到时当面也能解释清楚的。”

“可是人家邀请的是嫡女呀!”

婉仪白了杜芙一眼:难道忘了人家定安侯府姑娘,面对庶姑娘时的反应?

再说人家门第摆在那里,跟个伯府嫡女交往,就已经拉下了面子,更何况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杜芙犹豫起来,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望向老夫人,毕竟这要是再跟定安侯府一样,那她还要不要脸了?

见杜芙完美无暇的面庞上,此时蒙上一层愁云,老夫人犹犹豫豫地开口:“就将错就错,让芙儿去?”

婉仪立马反对:“祖母,这怎么能行?”

她又望向杜芙:“??杜芙,请你想清楚后果再说话!毕竟有些事情能改变,有些事情,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听着婉仪的话,杜芙脑海里就想起前世,那不堪的画面来。

一时间她手脚发冷,眼神发直,本就欺霜赛雪的面庞,陡然间变了颜色

老夫人一见,忙去牵杜芙的手,杜芙一时忘了反应。

老夫人也被唬住了,直到看到杜芙眼神回转来,这才稍觉心安。不禁一口啐向婉仪:“杜婉仪!你说话就说话,吓唬你姐姐做什么?”

婉仪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祖母,我好像没说什么重话呀?”

老夫人懒得跟她废话,只是把三个儿媳叫到面前,询问她们的想法。

袁氏就问:“当初在定安侯府,你们是怎么跟人家介绍自己的?”

杜芙想了想:“我也没说自己,是嫡姑娘还是庶姑娘,只说自己叫杜芙。是人家陈家姑娘自己领会错了。”

“那就让芙姐儿去吧?”袁氏颇有一锤定音的气势。

焦氏立马反驳:“大嫂,人家邀请的是嫡姑娘,您让芙姐儿去,人家会怎么想?”

封氏不屑地翻翻上眼皮子:“二嫂,瞧你这话说的?自古有哪个大家闺秀,想跟庶女做朋友?尤其还是比她门第低的?”

她又望向老夫人,露出讨好的笑容:“可是人家邀请的是芙姐儿,芙姐儿又是庶女身份,不过这事也挺难办的。你说让仪姐儿去吧?可人家邀请的是芙姐儿;说让芙姐儿去吧,可芙姐儿不是嫡女,这不是为难人嘛!”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焦氏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

封氏扭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母亲,还是让仪姐儿和芙姐儿同去吧?”袁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也好,暂时就那样吧!你们先退下,明天再说吧!”老夫人头疼地挥挥手。

众人只好告辞离去。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陈傲雪,主要是陈傲雪的母亲,怕人家说堂堂首辅府,居然如此犯贱,跟个小小的伯府庶女交往?

可是人家又帮了自己大忙,不能不感谢人家。是以为了撑门面,这才以陈傲雪的名义,把杜芙说成嫡女的。

隔天早上的朝堂上,就有御史上奏说,用鸡鸭消灭蝗虫的法子,很好用,比专门雇佣人手撅其虫卵,省时省力多了。

而且灭蝗养鸡,可以一举两得。

皇帝很好奇:“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御史回:“是荫宁伯府伯爷的嫡女,杜婉仪想出来的。”

杜鹏辉正规矩站在那里,闻言几乎一个趔趄,手里的朝板几乎落到了地上。

可等他刚回过神来,就听陈首辅疑惑地问道:“伯府嫡女不是叫杜芙吗?”

这些天,眼看着养女的肚子快瞒不住了。害怕东窗事发正焦头烂额的他,不止一次听说这杜芙的名字。大家可都说这个女孩子,是荫宁伯府大房的嫡女。她们怎么会弄错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嫡庶之争

杜鹏辉忙出列回道:“杜芙是微臣庶长女,杜婉仪才是嫡长女。”

陈首辅不禁愣怔在那里。

南音侯府二老爷,这些天听妻子费施氏吹了不少枕边风。知道她们那天去伯府赔罪的时候,受了不小的委屈。

他正愁找不到发泄口,此时见此心念急转后,忙出列奏道:“皇上,贱内曾跟荫宁伯府两个姑娘有过接触,微臣觉得,关于荫宁伯府里的嫡庶之间,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话一出,立即就有人附和,说伯府一向宠庶灭嫡,曾经还传出想李代桃僵的传言。

也不知这次,是不是荫宁伯府为了捧嫡女,不管谁出的主意,都往嫡女身上推?

南音侯府二老爷再爆猛料:“皇上,臣听闻杜大人和他小妾一起长大,真正是青梅竹马。当年正妻还没进门,杜大人就和小妾有了庶长子,并且不惜违背纲常伦理,也要把庶子认在主母名下。如今再把个庶女与嫡女互换身份,又有何不可?此事还请皇上明察,以正朝纲!”

这些人的品阶都比杜鹏辉高。

杜鹏辉不好与他们争辩,只是求皇帝做主:“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圣上明查!”

皇帝觉得好奇,特命人传杜芙和婉仪立即觐见。

等宣杜芙和婉仪进宫的口谕,到伯府的时候,着实把伯府众人吓了一跳。

袁氏一边让人安顿好那小太监,一边命人去知会婉仪和杜芙。

因为那太监还等在那里,是以众人并没有多少商量准备的时间。

而杜芙姐妹俩忙忙梳洗打扮一番后,就随太监出了门。

大门外,宫里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在了外面。

马车上,婉仪有心想问杜芙些宫里的事情。可是杜芙端坐在那里,不管婉仪怎么问,就是冷着脸不做事。

婉仪见此,只好暂时收起了好奇心,将橘黄帘子拉开了一条缝,看起了外面的街景。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一处巍峨庄严的宫墙旁边。

婉仪收起笑容,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而杜芙前世虽然进过宫,可是此时站在朱红宫门下,依然紧张不已。

婉仪见此,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你别怕,跟着我就是了。”

杜芙难得没有顶嘴,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太监把她们带入宫门,立即就有一宫装嬷嬷上前,给她们引路。

而那太监则退了下去。

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婉仪就问那嬷嬷:“嬷嬷,为了避免等会儿冒犯到皇后娘娘,还请嬷嬷将这宫里的规矩告知民女们。”

那嬷嬷看了她们一眼,随即目不斜视,木然的面庞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皇后娘娘最是宅心仁厚,宽厚仁慈,二位姑娘不必拘谨,娘娘待会儿问什么,实话实说就是了。”

说话间,那嬷嬷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叫做和风苑的地方,随后退了出去。

婉仪很好奇,皇后为什么不在她居住的凤藻宫里,召见她们。

不过她想归想,却没问出口。

见屋子里有桌椅,又没有旁人在场,婉仪直接落座,随后拿起了茶壶,准备自己给自己倒一杯茶。

一旁的杜芙忙轻声阻止了她。

婉仪和杜芙一坐一站,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响。

婉仪忙站了起来。

就见几个俏丽的宫女,簇拥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妇人进来。

这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景明帝的皇后了。

婉仪和杜芙连忙跪下行礼。

杜芙因为有前世经历,下跪、磕头等动作做得如同行云流水;而婉仪就有些僵硬、不自然了。

只看得皇后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随即语气温和,伸手虚扶:“你们都起来吧!”

婉仪闻言就起身站定,就见杜芙缓缓起身,随即微微颌首站定。

“来人,赐座!”

很快有宫女搬来绣墩,婉仪和杜芙却不敢坐。

皇后也不介意,只是问:“你们姐妹俩谁是杜婉仪?”

婉仪福身:“臣女正是杜婉仪!”

“哦?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想出这个灭蝗法子的?”

婉仪规矩回:“臣女在庄子上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小鸡吃虫子。又想那蝗虫也是虫,小鸡也一定爱吃。这才有感而发的。”

这种如同小儿呓语般的话,并不能令皇后信服,她蹙眉望向杜芙:“如若是你,你是如何想出这个法子的?”

杜芙福身清脆地回道:“如若是臣女,臣女定是听闻父亲所言,就想替父亲分忧;又感念皇上皇后娘娘的皇恩浩荡、爱民如子。想着能为皇上皇后娘娘做点儿什么,好报答皇上皇后娘娘的恩泽。

正好夜里做梦,梦到见过小鸡吃虫子,不一会儿那虫子竟然变成了蝗虫。等臣女醒来后,觉得这一定是仙人念臣女的孝心,这才鬼使神差地支使臣女,去向官爷们献出了这个点子。”

杜芙的一番话,令皇后很满意,尤其是赞颂帝后的话语,什么东西都能厌,唯有马屁百拍不厌!

听到此,对于嫡庶,皇后心里已经了然。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谁是嫡女,谁是庶女?”

婉仪答:“回皇后娘娘,臣女是荫宁伯府的嫡女。”

杜芙福身低眉顺眼地回:“臣女是庶出。”

此时,皇帝就站在屏风后面,外面的状况,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觉得杜芙温婉娴静、谦谦有礼;而婉仪说出的话,却是一团孩子气,规矩也没有杜芙行得好。

一般的人家,嫡女都是知书达礼、德才兼备,只有庶女,因为不用寄予什么希望,这才教养得马马虎虎。

是嫡是庶,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嘛?

他现身后,直接不满地哼了一声。

见皇帝来,众人忙重新行礼。

黄帝指着婉仪道:“这个一定是伯府庶女。因为原本期望不大,是以规矩礼仪不精也是理所当然。”

他又指杜芙:“嫡女自小就教养得好,说话行事,岂可与庶女同日而语?”

他一甩袖袍:“这杜鹏辉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以庶充嫡?”

婉仪不服,当场就辩驳:“皇上,臣女真的是嫡女,您不能金口一开,就让臣女由嫡女变成了庶女啊?”

“大胆!竟然敢跟朕顶嘴?杜鹏辉教出来的庶女,真是无法无天了!”

皇帝气得不得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锤定音

天子发怒,引得一干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嘘若寒蝉。

“可臣女说的是事实啊!”婉仪却是头脑一热,再辩解一句。

“怪不得人家说伯府庶女比嫡女猖狂,果然如此!”皇帝完全变了脸色。

杜芙忙磕头请罪:“请皇上息怒!请皇上看在臣女二妹献了这么好的点子的份上,原谅臣女二妹的冲撞冒犯。”

见杜芙吓得白了脸,因为磕头用力,额上也是青紫一片,婉仪不再做声。

毕竟要是真惹怒了皇帝,到时她可以往空间里一躲,而伯府众人就只有遭殃的份了。

虽然她对伯府众人没什么感情,但是那都是杜二姑娘的亲人。她既然顶替了杜二姑娘的身份,可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皇帝一甩袖袍:“皇后,你看着办吧!”随即拂袖而去。

皇后黯了黯,随即缓缓开口:“自古乱了嫡庶,就是乱了纲常伦理,是世间所不能容忍的。你们伯府看着办吧。”

“臣女明白。”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皇后的威压,杜芙吓得都要哭出声来了。

婉仪始终低着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皇后还以为,婉仪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禁叹息一声,这才道:“给伯府姑娘们看赏吧?”

“伯府嫡姑娘杜婉仪冰雪聪明,献出治蝗法子有功,特赐玉如意一柄,琥珀手串两串,软烟罗绸缎十匹!”

很快有宫女呈上东西,却是停在杜芙面前。

杜芙错愕之后,只好战战兢兢地接了过来。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没有立即晕过去。

见杜芙如此表情,皇后以为是她能恢复身份,太激动了。

是以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后,就望向婉仪,轻启朱唇:“伯府庶女杜芙,就赐珊瑚手串一串,荷包一个吧!”

婉仪暗暗叹息一声后,规矩地接过了礼物。

等皇后一走,杜芙就虚脱般地靠在了婉仪身上,说不出话来。

虽然此时天气已经凉爽,可是她早已汗湿衣背。

“没事了。”婉仪无奈地拍拍她的肩,拿出绢子帮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心里却是暗恨不已:好端端的,她非要逞能去献什么方子?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依照规矩,她们一人,只能带一个贴身丫鬟进来。

是以一出和风苑的门,念夏就过来扶住了杜芙。

婉仪让柳絮也帮着搀扶杜芙。

她们的赏赐,另有太监捧着,帮她们送出了宫门。

等回到马车上,杜芙才恢复了些颜色,她歉意地望向婉仪:“对不起二妹,我原本是不想的。”

婉仪撇撇嘴,眨了眨眼睛:“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杜芙自嘲般地笑了笑。

想不到,今生虽然失去了哥哥,却还是没逃过以庶代嫡的宿命。

只是不知将来,这谎言戳破的时候,伯府还像不像前世一样,一片狼藉……?

此时,两个丫鬟与她们共乘一车。婉仪不好问杜芙上辈子的事情,只好不做声。

只是在心里,给杜二姑娘道了声歉,又暗暗把自己埋怨了一通,并且打定主意,以后就是天要塌下来,她也不会去搭理的!

回到伯府后,婉仪以紧张出汗为由,直接回了秋华院里。

众人在松鹤堂里,听了杜芙的讲述后,都很震惊。

可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皇帝送给伯府的赏赐就到了。

皇后的懿旨随后也到了。

皇后在懿旨里训斥袁氏身为当家主母的疏忽,批评伯府因为妻妾、嫡庶问题乱了纲常……。

看在伯府嫡女献点子有功的份上,圣后暂时不予追究,只是希望伯府能早日平息众怒。

众人送走了传旨太监后,一致同意将错就错,以桃代李。

毕竟皇帝已经开了金口,谁也不敢抗旨忤逆圣意。

当下,为了再避免惹出麻烦,老夫人下令:禁了婉仪的足,以后没有她和袁氏的允许,婉仪不得出秋华院。

并且将白芍和黄芪,也重新拔给了杜芙使唤。

原本是想将秋华院给杜芙的,可是却被杜芙婉言拒绝了。

这个嫡女身份,虽然她曾经心心念念。

可如今一到手,她却不安宁起来,哪还敢住进婉仪住过的秋华院里?

婉仪不服老夫人的禁足令,跑去松鹤堂跟老夫人讲条件:“祖母,您若准许我出门,不许苛待秋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孙女儿愿意让出嫡女身份。”

老夫人拒绝:“不可能!你一出门不露馅了吗?”

“怎么会?”婉仪撅嘴望向老夫人:“祖母,我保证不给伯府惹祸就是了,并且还会力劝我生母和舅舅,不要拆穿此事,不陷伯府与不义之地。”

“不行!”老夫人还是觉得婉仪不出门,是最保险的。并且她生母外祖家已经没落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要是祖母不答应,孙女决定一头撞死在朝堂上,跟伯府拼个鱼死网破!”婉仪目光深沉,态度坚决,她说完转身就走。

“你敢?你以为你出的得了秋华院?”老夫人握紧拳头,横眉怒目起来。

婉仪回头笑了笑:“一个伯府大门都没困住我?还怕个小小的秋华院?”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老夫人终于妥协,她害怕婉仪一时糊涂,做出傻事来就糟了。

婉仪也不多话,好似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存在,只是规矩地福身:“那谢谢祖母了。”

她说完,这才从容离去。

快到秋华院里的时候,婉仪就看到杜芙,正带着念荷和念夏站在那里。

看到婉仪过来,她站直身子,直直望向婉仪。

“有事吗?”婉仪勾勾嘴角。

杜芙抿抿嘴没做声,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一旁的念夏,却神气地冲着婉仪嚷起来:“大姑娘!我们姑娘现在是嫡姑娘,你见了我们姑娘,为何不行礼?”

婉仪还没开口,一旁的阿萝却是气得不得了:“你个小蹄子,要你多管闲事!……”

她心里郁闷,正无处撒气。见念夏如此,她往前几步,直接摩拳擦掌,大有要大打一场的架势。

婉仪忙制止:“阿萝!不得胡闹!主子在这里,不许无礼!”

制止住了阿萝,婉仪瞟了念夏一眼,这才望着杜芙笑。

她眉眼弯弯,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好似星辰大海一般,笑得眼波荡漾。

杜芙却看得,莫名毛骨悚然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赠药

她不敢再与婉仪对视,只是一巴掌扇在念夏脸上:“你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念夏不可思议地看了杜芙一眼,这才低下了头,眼里满满都是不服气。

杜芙不理她。

只是冲着婉仪,牵扯出一副笑脸:“以后咱俩还是好姐妹,要是有谁欺负你,只管来找我。”

“好!”

婉仪答应了一声。

杜芙这句言而不实的话语,可比扯高气扬,让她舒服多了。

两人又闲扯了两句,便散了。

至此,众人称呼杜芙,皆称呼为二姑娘,称呼婉仪为大姑娘。

面对下人的称呼,婉仪爱理就理,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只有阿萝替姑娘自己不值。

柳絮也在一旁,关心地问询:“姑娘,您没事吧?”

婉仪摇摇头:“只要他们不要我这条小命,嫡庶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再说这样,也方便我出门了。”

她们回到秋华院不久,焦氏就带着六姑娘来看婉仪,并且带了许多的吃食,还悄悄拿出一摞小额银票来,说是送给婉仪零用。

“仪姐儿,需要二婶帮忙,尽管开口,俗话说婶娘婶娘,二婶跟娘是一样的。”焦氏情真意切。

“就是呀,二姐,你往后干脆就住到我那里去吧?”六姑娘奶声奶气地开了口,语气真诚。

婉仪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笑道:“以后可不能叫我二姐,还有,六妹那里虽然好,可我在这里住惯了的,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

焦氏牵着她的手,有些愧疚:“仪姐儿,都是二叔二婶没用,委屈你了。”

婉仪笑着摇摇头:“没事二婶,我真的不介意这嫡庶身份的。”

“你这孩子?”

惯会安慰人的!

焦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临走的时候,婉仪悄悄把那摞银票,放在了她亲手做的糕点里,给六姑娘带回去了。

婉仪由嫡变庶的消息传来,秋华院里的人心,就有些浮动。

婉仪把众人招到一起,直接发话:“你们要是不想伺候本姑娘,大可以另找门路!”

反正此事,她们从前也不是没干过。

“想留下的,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事!反正这伯府嫡姑娘的身份,只要人不犯我,我是不想去折腾这些了!”

说完这些,婉仪望向柳絮:“她们想走的,就让她们走,其余的人,我明天早上再来安排。”

说完这些,婉仪关上房门,到空间里去了。

因为此事,杜芙不好去陈首辅家赴约,只好报了个身体不适,此事得以揭过。

隔天早上,婉仪唤过柳絮,问了昨晚秋华院里的下人,去留情况。

柳絮回说那些人,除了两三个告老告假的,其余那些人,自己是做不了自己的主的,就是想换地方,也得听从上面的安排。

“也罢!“婉仪幽幽叹息一声:”别为难她们,由她们去吧!只是有一条,只要还没出我院子,就得老老实实地替我干活。”

“奴婢会盯着的。”

柳絮边帮婉仪通头发,边回答着。

早饭后,婉仪带着柳絮和阿萝出门。

在伯府门外,竟然见到了赶着马车的温老实。

温老实这辆马车,就是婉仪借银子给他买的,好让他以此为生。

如今她身份尴尬,是以不好坐伯府的马车出行,正好温老实过来,她们就上了这辆马车。

“表姑娘,您不要紧吧?”待婉仪坐定,温老实站在马车旁边,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婉仪摇头笑笑:“不要紧,告诉舅舅,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

“那就好!”温老实摇头叹息了一声。

等她们来到牛角街后,婉仪让柳絮付车资,可温老实说什么也不要。

还说要等在这里,好送她们回伯府。

婉仪却推辞:“温爷爷,您去忙吧,不要管我们。”

铺子里的生意,一如往常般冷清。

已经到了十月,北风早已呼啸起来。

幸亏这间铺子背风,还不算太冷。

婉仪刚到铺子外面,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女孩,坐在门前的板凳上歇脚。

那妇人认出婉仪,忙起身问:“姑娘,你这里有没有治冻疮的药膏?”

婉仪这才发现,小女孩一双手上,遍布冻疮,有的已经破皮流水。

这才只有十月,小女孩就这样,要是进了数九寒天,这双手岂不是要废掉?

妇人见婉仪发愣,忙自己给自己解围:“你要没有药就算了,反正二丫年年都这样,每年都会拿几副药,却都是没有什么用的。只是想不到,今年比往年还严重些。”

妇人看着小女孩的一双手,不禁落下泪来。

小女孩忙替她擦眼泪:“娘不哭,二丫不疼的。”

妇人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声音也哽咽起来:“都怪娘没用,请不起好大夫给二丫瞧瞧,也抓不起好药……!”

不知为什么,自从婉仪魂穿到这里后,最是看不得这种母女情深的画面。

每次看到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只想哭,特别地想哭一场。

见她们如此,婉仪什么安慰话也没说,只是径直进了铺子里。

她借口去库房查看,进了空间。

空间里,方神医正在给药草浇水。

阿沐在旁边帮着除草。

等婉仪说明情况后,方神医点头答应,为婉仪调制一瓶冻疮膏。

等配好膏子出了空间,那对母女还坐在外面。

婉仪把膏子交给妇人:“这是我亲手秘制的,你们试试吧?”

妇人闻言,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迟疑地问:“这得多少钱?”

婉仪摇头:“先不急着给钱,要是这膏子有用,再给银子不迟。”

小女孩忙怯生生地问:“老板,您这膏子到底多少银子?”

婉仪想了想,直接五了两根手指头。

“五文钱呀?”二丫欣喜地嚷起来:“娘,这膏子只要五文钱。”

婉仪只好无奈地提醒:“是五十文钱。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优惠的。”

毕竟,这瓶药膏用了不少的珍贵药材,五十文才勉强回本。

“嗯?”母女俩茫然地看向婉仪。

婉仪不跟她们卖关子,直接道:“要是这有效,你们给二十文钱就行了。”

“真的?”母女俩闻言,喜得冲着婉仪连连作揖。

毕竟二十文钱虽然多,但是只要女儿不再受苦,那妇人自是欢喜不已。

第一百四十七章:效仿

待她们走后,郑掌柜过来说婉仪:“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赊账!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这要是遇到一个好人还好,遇到坏人,看你有多少赔的!”

“哪有那么多的坏人?”

婉仪有些不服气,毕竟这种事情在她前世,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有便宜不占,那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可这是古代……?

婉仪突然有些没底气起来,只好老实跟郑掌柜保证:“下不为例!”

郑掌柜连连摇头叹气:“你这开了先例,只怕别人会效仿。要是你不依他的,只怕他会跟你没完!”

婉仪忙安慰:“郑掌柜,你别担心,咱只此一次,真真不会有事的。”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多久,就有一个头上包着花布,穿着粗布衣的胖妇人,说来买十瓶跟二丫一样的膏子。

还说二丫那膏子,抹在伤口处,清清凉凉的,立马就止痒了,她这才来拿的。

婉仪好奇:“你要那么多干嘛?”

胖妇人白她一眼:“当然是自己用呀!”

郑掌柜告诉她:“我们不赊账!”

胖妇人不干了:“你们为何赊给二丫,不赊给我?”

一个伙计心直口快地接言:“因为你太要多了!”

胖妇人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改口:“那我今天只拿一盒!”

郑掌柜再正色重复一遍:“先给钱才能拿东西!”

胖妇人说什么也不愿意:“不是说治好了再给钱吗?万一你们这膏子越用越严重怎么办?”

郑掌柜知道这是个,明显来贪便宜的,只怕将来治好了她的手,她还来倒打一耙。

于是他吩咐伙计们,直接撵人!

反正这药铺,也没什么生意,这样用不了两个月,恐怕就得关门大吉了,得罪就得罪了吧!

胖妇人见他们要用强,索性在地上撒起泼来。

婉仪从空间里抓了一条蛇,伸到那妇人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胖妇人见那条蛇还滋滋地吐着信子,吓得尖叫一声,再看婉仪一脸淡定的样子。

她吓得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再耍赖,直接就逃走了。

蛇不是都冬眠了吗?

郑掌柜很奇怪:“这个时节哪来的蛇?”

比有蛇更奇怪的,是眼前这个总是一副谦虚样子的女孩子,抓着一条有小儿胳膊粗的青蛇,居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婉仪原本也是怕蛇的。可是自从方神医养蛇后,她的胆子一天天地被练得大了起来。

到如今,她也敢抓着无毒的蛇七寸,拿它吓唬人了。

婉仪将蛇扔给了一旁的伙计,这才跟大家解释:“这是我刚刚在库房里捡的,见它冻僵了,准备带回去拿它煲蛇羹的,没想到它居然活过来了。”

郑掌柜还要说什么,就听婉仪话锋一转:“郑掌柜,这种膏子我现在只有一瓶,要不过几天,我再送些过来?”

郑掌柜点头:“这里住着的都是平民,没什么保暖的东西,生冻疮的人会有很多的。这膏子要是好用,在这种地方,还是很畅销的。”

“是啊,说不定咱们也能靠卖药膏赚钱哩!”阿萝一脸的兴奋。

一旁的柳絮则好奇地问婉仪:“姑娘,您怎么会配冻疮药膏?”

婉仪骗她:“我是在庄子上看过一本古籍残本,记住了这个方子,今天见这二丫可怜。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方子,谁知居然配制成功了。”

柳絮皱着眉头还要说什么,就听阿萝一声欢呼:“我就说我家姑娘最厉害了!”

小丫头眼里对婉仪,满满都是崇拜,并不疑有它。

柳絮见此,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没做声。

见阿萝的神情夸张得有些过分,婉仪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婉仪一行人辞别了郑掌柜,出了铺子。

她们打算去租辆马车回伯府,谁知还没走多远,就见温老实过来了。

温老实一边擦汗,一边庆幸:“还好、还好,正好赶上送表姑娘回去。”

婉仪无奈叹气:“温爷爷,我说了您不用特意来接我的。”

“没事、没事!”温老实一脸的笑意:“我今天恰好送人到附近,等送你回去后,我也回去了。”

见温老实如此,婉仪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上了温老实的马车。

等她们回到秋华院的时候,却见秋华院院门大开,旁边空无一人。

院子里的残枝败叶到处都是,却无人打理。

阿萝气得站在大门口大喊大叫,终于叫过来一个婆子。

那婆子却说院门不归她管,她只负责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看着耸拉着花叶的木槿花,涝得几乎奄奄一息的菊花,婉仪看了那婆子一眼没做声,随即径直朝里走去。

“柳絮,你去厨房看看,她们晚饭做好了没有?”

婉仪说着,就往房间里走去。

一会儿,柳絮就进来回话:“就只有暖儿在厨房里忙活,她说红梅突然肚子疼,就让她休息去了。”

“知道了。”婉仪放下茶杯,淡淡应了一声。

阿萝问:“姑娘,还要不要添一碗茶?”

婉仪笑着摇头:“不用了,我都喝两碗了。咱们还是去厨房里看看吧?”

如今,秋华院里早已经,重新启用起了她们的小厨房。

婉仪就把小厨房给了柳婆子打理,并且还派了一个唤做刘杨氏的妇人,和一个丫鬟暖儿帮忙。

昨天柳婆子告假,婉仪就让红梅去帮忙。

皆因红梅一直,都管着烧茶倒水的事情,跟厨房打交道得最多。

谁知这红梅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

一进厨房,婉仪就看到暖儿在那里,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见婉仪进来,那暖儿嘴里虽然在告罪,手上却没停。

婉仪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了暖儿手里的铲子。

等饭快做好时,刘杨氏才姗姗来迟。

她进得门来,见婉仪正在掌勺。不禁愣了愣,这才满脸堆笑地道歉:“哟,姑娘!对不住,老奴正好赶上便秘,是以来迟了,还请姑娘勿怪!”

她说着,一把夺过暖儿手里的抹布,麻利地擦起灶台来。

婉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见饭差不多熟了,她交代了暖儿几句后,便回了房间。

吃完饭后,婉仪就去了牡丹院。

第一百四十八章:辞人

袁氏正在哄女儿吃饭,见到婉仪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子:“你现在来,可是有事?”

婉仪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回道:“母亲,我觉得秋华院里的人太多了,只想留四五个人就行了,其余的,还请母亲另外安排去处。”

袁氏没做声,只是拿出丝帕,慈爱地给女儿擦了擦嘴,随即抱在怀里温声哄道:“娴儿乖,娘带你去外面,散步消消食去。”

婉仪也不恼,只是淡然地跟着她们出了门。

毕竟,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

到了外面跟女儿玩闹了一回,袁氏这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了婉仪一遍来的目的,这才回了三个字:“随便你!”

就又去逗女儿去了。

“既然母亲忙,那我先告辞了!”婉仪福了福身,不待袁氏答话,自己就先站直身子。

“好!”袁氏看了她一眼,随即扭过头去跟自己女儿说话去了。

待婉仪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才听袁氏才说了一句:“这件事情,回你二叔一声就是了,他会安排的。”

言外之意,竟是从秋华院里出来的人,她是不打算继续安排在内院了。至少,大房是不需要了。

一出了牡丹院,等在外面的柳絮就问:“姑娘,您这个时候去找夫人做什么?”

婉仪淡淡应声:“我去回了母亲,遣散秋华院里的人,母亲同意了。”

“啊?”

柳絮和阿萝嘴巴大张,吃惊不已。

婉仪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才悠悠继续道:“你们想不想去别处当差!”

柳絮闻言,直接跪了下来:“婢子绝不离开姑娘!”

柳絮在姑娘面前,从不轻易下跪。她这个举动把阿萝吓了一跳。

阿萝回过神来,也连忙跪在地上表衷心。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她父母这一年多来,在二老爷面前很受二老爷青睐,尤其是近几个月。

按说比她父母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二老爷就是很照顾他们。

据她父母背后猜测,肯定是她跟了姑娘的缘故。每次回家,她父母都会暗暗叮嘱,一定要抱紧姑娘这根大腿。

是以今天,不管姑娘落到什么样的境地,为了父母,她可不能做那朝三暮四之人。

婉仪不知道阿萝的想法,见她两眼泪汪汪,当下十分感动,忙把她们都扶了起来。

“以后,咱们院子里的人少了,你们就要多操劳了。”

阿萝忙发愿:“愿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婉仪好笑地点了点她额头:“你这丫头,谁教你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不待阿萝作答,她就望向柳絮:“柳絮,我去回了夫人,说咱们院子里,只留四五个人就行了。等会儿回去后,你帮我去问问她们,愿意走的不勉强,不愿意走的,就得在院子里,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并且月钱跟其他庶女庶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样……。”

柳絮一一点头答应了下来。

婉仪回到房间里不久,就见杜晚熙悄悄找了过来。

如今他多半时间,都是住在兵营里。等回到伯府,便是住到前院去了。

皆因杜鹏辉已经立了新规定,以后伯府哥儿七岁后,必须离开后院,不得继续与母亲、姊妹住在一起。

是以连快满七岁的杜晚冬,也已经搬离了后院。

杜晚熙告诉婉仪,说沈茹兰邀请她去兰馨堂一趟。

婉仪好奇:“她有事情吗?”

杜晚熙使劲地揉了揉鼻子,这才道:“我也不知道。”

杜晚熙一说谎就喜欢使劲揉鼻子,婉仪也不戳穿他,只是点头:“谢谢二弟替我传信了!”

“没事,以后二姐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就是了!”

“以后可不能叫我二姐了,”婉仪笑着提醒他:“就叫姐姐吧?秋华院里的姐姐,这样就行了。”

“好!”杜晚熙回答得很响亮。

等杜晚熙走后,婉仪到空间里,缠着方神医,配了好几瓶冻疮药膏。

第二天早饭后,柳絮就把愿意留下来的人的名单,交给了婉仪。

婉仪一见,昨天请病假的肖婆子,居然在里面。

她好奇地问柳絮:“难道这肖嬷嬷,昨天出去了一天,却没找到下家?是以只好继续留在这里?”

柳絮见没旁人,这才小声在婉仪耳边道:“这肖嬷嬷明着是买进来的,暗地里却是您生母娘家,出来的人。”

原来,当年温氏在伯府,颇有些孤立无援的样子。她母亲看着心疼。

正值伯府买人进来之际,温氏母亲就让人改了肖婆子户籍,将她和另外两个人,一起送进了伯府。

可是肖婆子这人在伯府,当年并不受温氏的待见,是以,除了温氏外,没人知道她是温府出来的人。

要不然,她也不能在这伯府里,平平安安呆到现在。

“那她家人呢?”

“当年她男人死时,女儿才四岁。等那女儿及笄后,她就求着温府,把她女儿放出去了。听说如今嫁给了京城外,一个不入流的世家旁支,跟肖嬷嬷没什么联系。那年肖嬷嬷寻去,她竟借故不见。对外则说,她母亲已经亡故了。”

“真是一只白眼狼!”婉仪无奈摇摇头。

“你去问问肖嬷嬷,她要想放出去,我就把卖身契还给她。”

肖嬷嬷这人,不是那等圆滑伶俐之人,在伯府也没什么作为,根基也是几乎没有,从没入过袁氏的眼。是以,袁氏进门后,为显作为继母的贤良大度,并未将她的卖身契攥在手里。

柳絮点头答应下来。

“那这暖儿呢?”

说到暖儿,柳絮就笑了:“姑娘放心,暖儿是自愿留下来的。”

暖儿原先也是一孤儿,因为经历有些跟柳絮相似。是以柳絮待她如同亲姐姐般。可以说没有柳絮,就没有暖儿的今天。

在暖儿心里,她也是一直把柳絮当做,比主子姑娘们还要重要的人。

见柳絮不走,她也是说什么也不走了。

“至于另外几个,婢子觉得,她们曾经被夫人厌弃,定是无处可去,这才留下来的。”

提起这几个人,柳絮还有些忿忿不平:

要是这些人知道,她们现在的命运不在袁氏手里。而在二老爷手里,铁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兰馨堂

柳絮却毫不在意,只是吩咐:“留下平桂家里的,其余的人,全部让二叔重新安排。”

平桂是伯府的马车夫,婉仪留下他女人,是打算以后办事方便的。

再说那女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有一身蛮力,留着正好可以镇宅!

柳絮听到婉仪说镇宅这两个字,早已憋不住,当场就笑喷了。

当下,婉仪留下的几个人,齐齐站在她面前。

婉仪重新给她们分配了任务,随即拿出一包花籽来,告诉大家:“如今我也有自己的铺子了。这里是可以入药的花种,大家可以用花盆,种在院子里。以后收获了,得的银两,大家平分,如何?”

“好!”平桂家里的,首先叫了声好。

婉仪见她面上神情不似作假,心内感动地说了一声:“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没事!奴婢有的是力气!我娃他爹说了,人要多活动,才能少生病。”平桂家的毫不在意。

婉仪却雷得外黑里焦,这让整天以犯困为由,关起房门装作睡觉的她情何以堪?

回过神来,婉仪就命人去外院,搬些花盆进来。

毕竟院子只有那么大,用花盆种植,也好管理。

算是为秋华院里的众人,搞点儿也许是少得可怜的创收了。

见阿萝和暖儿力气小,婉仪就让她们去收拾两间屋子,好当做花房。

至于花盆,则是昨天,婉仪让杜鹏光采买的。

见连婉仪都亲自动手,杜鹏光连忙夺下她手里的花盆,随即让两个小厮帮着婉仪,把花盆送到了秋华院里。

两个时辰后,几十个花盆,已经种上种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院子里。

婉仪累得不得了,连午饭都没吃,这次真是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下午,婉仪悄悄溜出了伯府,独自前往兰馨堂。

兰馨堂是将军府旁边,一座简朴、清幽的别院。

原来,婉仪见沈茹兰喜欢兵器,便提议让她组建一支娘子军。

沈茹兰先还犹豫不决,可她祖母却很支持。

由于顾忌着,怕皇帝猜疑她们私自养兵。她祖母锦阳长公主还把此事当做玩笑,在皇帝面前说了一次。

因为皇帝生母当年身体不好,所以皇帝从小是长在锦阳长公主身边的,直到六岁才回到皇宫里。

是以,皇帝对于锦阳长公主,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爱屋及乌,对锦阳长公主最钟爱的孙女沈茹兰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几位皇子公主。

此时听锦阳长公主如此说,皇帝不禁哈哈大笑了一场。

等笑完了,就告诉沈茹兰,说他特别支持沈茹兰的想法,还问她,要不要户部拔些银两给她?

见皇帝开了金口,沈茹兰当时羞红了脸,自是极力拒绝。

等回府后,她就找人牙子,买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女孩子,又收了不少有此兴趣的不少乞丐,终于组建了一支二三十人的娘子军,就叫黑玫瑰娘子军。

并且买下了将军府旁边,一处空置的宅子,作为她们的训练场地。

沈老将军昔日下属的遗孀吴夫人,也是个爱武的。

听闻沈茹兰创办了个娘子军,特意毛遂自荐,亲自来教沈茹兰她们操练。

不过今天,婉仪没有见到吴夫人。

只见沈茹兰一身紧身衣裤,束起满头秀发,正跟一群同样装扮的女孩子在操练。

看到婉仪过来,沈茹兰只是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待到一场演练结束,沈茹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边向婉仪走过来:“杜二,刚才我操练得怎么样?”

婉仪就一本正经地给她分析:“以后操练的时候,把那些还不怎么熟练的放在队伍中间,让熟练的人带着她们些;还有,我看有些人纯属是敷衍了事,这样的人,应该趁早把她清理出去……!”

沈茹兰边听边点头,最后有些为难地说:“要是这样清理,就没有几个人了。”

“不怕!”婉仪给她鼓劲:“咱们组建这支队伍,是为了兴趣爱好。这里又不是慈善堂,也不是什么争名夺利的地方。那些纯粹想混口饭吃的,或者心术不正的,留着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是个祸害,还不如趁早取舍!”

见沈茹兰犹豫不决,婉仪安慰道:“沈三,你很少出门不知道,其实像你这种爱好的女孩子,还是挺多的。你放心,只要你是真心想组建一支娘子军,等风声传出去,一定有许多人前来投奔的。毕竟那些虎门之后的女儿,想效仿自己父辈,穿上戎装的,一定大有人在。……”

好半天,沈茹兰才抬起头来,一双圆月似的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嗯!杜二,我听你的,就这么办!”

“对了,你铺子里生意如何?”

“就那样!”婉仪摇摇头,欲言又止。

沈茹兰见她不想说,也不追问,只说:“需不需要银钱周转?或者我能帮你什么忙?”

婉仪再次摇头,弯唇笑了笑:“不用了,反正我又不缺钱花。要是月底发不出工钱,找三叔就行了,反正那些人原本就在三叔手下做事的。”

见婉仪如此说,沈茹兰只好不再坚持。

“还有哇,你怎么连嫡女身份,都被人顶替了?”

沈茹兰牵过婉仪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找我表伯伯说明真相?”

婉仪摇头:“我真的没事。”

她说着站起身来:“都怪我无能,要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恐怕他们不但不会放弃我,而且还会不惜一切上书维护我的。”

说到底,婉仪还是不值得他们这样做。

想到这里,婉仪禁不住暗暗叹气:唉——!我一定是混得最惨的穿越者了,没有之一。

“婉仪,别难过,我相信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沈茹兰真诚地看向婉仪。

婉仪回过神来,笑道:“这样也好,因祸得福了。以后想干什么,都不用顾忌伯府嫡女的身份了。”

“杜二,要不要我派人暗地里,给那不要脸的贱人一点儿教训?”沈茹兰忿忿不已。

“算了,人家当时并未做什么?她在皇上面前也是身不由己的。”

婉仪毫不在乎,她伸手抚了抚沈茹兰的眉头,笑她:“瞧你,眉头皱多了,会变成丑八怪的。”

“你呀!”沈茹兰抓住她的手,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究竟是没脑子还是没长脑子?”

第一百五十章:一幅画招的祸

婉仪忙转移话题:“不说我了!你这里需不需要冻伤的药膏?我认识一个大夫,特别会医冻伤。”

“多少银子一份?我给你买。”沈茹兰眼前一亮,这也不失帮婉仪的一个好法子。

婉仪笑了:“朋友之间,谈银子伤感情。”

沈茹兰却是一本正经:“朋友之间,该花的银子不花,才不正常呢!”

她一番话,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婉仪掏出两瓶药膏,放在了一旁,随即一拉沈茹兰:“走!咱们俩去策马奔腾一番吧?”

“好!”沈茹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也不使唤旁人,一起去马厩里牵来了两匹马,随即纵马奔驰了一番。

直到二人额头上,都细密地渗出一层汗珠来,两人的心情这才都轻松了不少。

等和沈茹兰分开后,婉仪就又去了乌衣巷。

此时,温老实刚好赶着马车回来,两人就一同进了院子。

这次,温宇扬单独留下婉仪,在屋子里说话。

“仪姐儿,你知道为什么有人,总想找舅舅的麻烦吗?”

婉仪摇摇头,没应声,心里想着:今日这便宜舅舅,总算想开金口了。

“你应该知道,你外祖父曾经做过翰林院大学士。他做大学士的时候,曾经得学生迟暮隐孝敬过一幅画《万里江河图》。这本不是什么名家大作。皆因那迟暮隐与绘画一项上很有天赋,又曾得过你外祖父的恩惠,他又酷爱游历。而你外祖父公务缠身,虽有游历之心,却是走不开。

为了报答你外祖父,迟暮隐用了十年时间,走遍了大周的山山水水,并且把它们全都画了下来,送给了你外祖父。”

这幅图画在一匹素绢上,这素绢用药水秘制过,防虫又方便携带。折叠起来,比书本大不了多少;可一打开,却是有五丈多长,三丈多宽。整个大周的山山水都在上面,还详细标注了各个山名、地名等等,连与邻邦接壤的城池、线路也有标注。

整张画,就相当于一副万里疆域地形图,要是落在有心人手里就惨了。

是以自从温大学士得了此画后,就把它珍藏了起来。并且还叮嘱迟暮隐,不得将此事说出去。

谁知这迟暮隐有次酒后失言,被冯老三听到了。

虽然他酒醒后极力澄清,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冯老三信奉的,却是酒后吐真言,毕竟他知道迟暮隐跟温大学士的亲密关系。

为了得到那幅画,好去巴结庆国公府。

冯老三先是软磨硬泡,见温宇扬仍是极力否认,他这才露出本来面目,三番五次地来找温宇扬主仆的麻烦。

温宇扬讲完事情的起因后,告诉婉仪:“仪姐儿,我们已经被庆国公府盯上了,是以,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你以后还是离我们远点儿吧?”

婉仪真诚地答道:“我虽然不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也不能看着舅舅被人刁难呀!”

“你这孩子!”温宇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舅舅,您为何不弄幅假画给他们呢?”

温宇扬叹了口气,这才悠悠开了口:“我要想呀!可是这样被他们发现作假还是其次。要是这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往小了说,也许皇上只是一笑带过;可要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卖国的重罪。毕竟,作为一个普通人,却拥有一张几乎可以说算得上大周疆域画,不得不令人怀疑其居心何在!”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那幅画的事情,还有几人知晓?”

“此事我们一家除外,就我目前所知,就只有冯老三知晓了。”

“那舅舅以为,庆国公府的正主们知道这件事情吗?”

温宇扬迟疑地摇了摇头:“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望向婉仪的面容,有些凝重:“以他们的性子,他们要是真知道此事,也不会拖到如今。再说庆国公府,可是巴不得我们温府倒大霉呢!”

想起往事,温宇扬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哀伤愤恨之情不自觉地就写在了脸上。

婉仪抿了抿嘴,忙转过话头:“那个叫迟暮隐的,现居何处?”

温宇扬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咱们要尽快找到他,问问他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就是冯老三一人知道,咱们只要想办法,让他闭嘴就好了。”

“嗯!”温宇扬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仪姐儿,难道也要把迟暮隐灭口吗?”

婉仪摇头笑了笑:“舅舅想到哪里去了?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哪敢干?”

“那就好、那就好!”温宇扬的神情这才松弛下来。

看着外甥女那张人畜无害且稚嫩的面庞,温宇扬又暗笑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他面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容。

婉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此事史叔叔知道吗?”

史叔叔就是温宇扬姐姐温氏,现在的丈夫,姓史名梧量。

听婉仪提到史梧量,温宇扬愣怔了片刻,这才迟疑地说道:“他应该不知道吧?当年迟暮隐送画,并没有几个人见到画的真容。后来我父亲叮嘱我们不得说出去,是以除了你娘外,应该没人会告诉他的。”

“那这幅画现在何处?”

“我把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连温叔也不知道。”

“哦,”见温宇扬不愿意说,婉仪虽然好奇,但是素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是以马上就改变了话题:

“舅舅,那迟暮隐长什么样子?您能把他画下来吗?”

“画下来做什么?”

“我想帮舅舅找人。”

“你?”看着还不及他肩膀处的外甥女,温宇扬扬了扬唇角。

“怎么,舅舅看不起我?”婉仪撅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把温宇扬逗笑了,心也跟着暖化了,不禁连声哄劝起来:“好、好、好,舅舅依你就是了。”

他随即唤温老实进来,拿来纸墨笔砚,在温老实的帮忙下,将迟暮隐的肖像画了出来。

温宇扬画工精湛,笔下的人物翔翔如生。

婉仪见此,便缠着他让他再画一幅出来。

见外甥女喜欢自己的画,作为舅舅的温宇扬自是分为高兴,忙不迭地铺纸磨墨,更加仔细地又画了一幅画像出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优势

辞别了温宇扬,婉仪拿着画像,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去定安侯府递了张帖子。

好在很快,秦明朗就出来了。

看看天色不早,婉仪只好长话短说,让他帮忙自己去找迟暮隐。

“你找他做什么?”看着那幅画像,秦明朗一脸的好奇。

婉仪不好明说,只是道:“这个人关系到一桩事件里,你找到他之后,千万别打草惊蛇,直接来告诉我就行了。”

“好!一言为定!”对于找人,秦明朗信心满满。

“对了,关于寻人这事,千万要保密。”婉仪不放心地叮嘱他。

秦明朗一听就懵了:“既然要保密,还怎么寻人?”

“既然你觉得难办,那就算了!”婉仪说着,就来拿秦明朗手里的画。

秦明朗却侧身一闪,急声斥道:“我又没说不帮忙!”

“那就拜托秦二哥了!”见秦明朗不愿将画像归还给她,婉仪只好耐着性子,跟他道了声谢,心里则祈求:希望他别把这事办砸了。

眼见着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温宇扬的病情随着天气时好时坏。

而温老实因为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老毛病也犯了。

婉仪想到了空间里。

如今在方神医师徒的开垦下,空间里的耕种面积大了不小,又增加了好几间房子。

可是要是让温宇扬住进去,他迟早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婉仪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秘密,为今之计,就是给他们换个好些的房子。

可是温宇扬又不愿意让婉仪,再为了他们花银子。

婉仪只好暗地里雇人坐温老实的车,并且多给了好几回酬金;

又让人到温宇扬这里,付银子请他抄各种经书。

好让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当然,这些温宇扬主仆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真是慕名而来的。

秦明朗找到专做跑腿生意的云轩阁,请他们帮忙寻找迟暮隐。

这云轩阁子弟遍布全国,而且信誉好、名声响,只要不牵扯到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给了银子就会办事的。

婉仪求方神医配制了一种,能消除记忆的药水,随即打听到冯老三的住处。

这天中午,隐身在空间里的她,来到了冯老三的住处。

彼时,冯老三正在午睡。

婉仪把他收到了空间里,随即弄醒了他。

冯老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带着面纱,手里拿着跟棍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迷迷糊糊的他,还没有分清处境,就冲着婉仪骂了起来。

他一句话没骂完,婉仪一脚直接踢向他的脸。

冯老三的脸立即红肿了起来。

他连忙从地上,想要爬起来打婉仪。

婉仪一棍子下去,就把他打得重新趴到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冯老三,这才看清周围的状况。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午睡吗?怎么到了这里?

他揉着肿胀的脸看向婉仪:“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婉仪站在他面前,用手中的棍棒,居高临下地指向他:“你为何总要为难温宇扬?”

冯老三害怕不已,只好实话实说,说是为了得到他手里的万里山水画。

“是谁告诉你,温宇扬手里有这幅画的?”

“是迟暮隐说的。”

因为温家的原因,迟暮隐认识了冯老三。

那天,是温宇扬父亲的忌日。

大街上,迟暮隐正好看到了冯老三。

一向圆滑的冯老三,是见鬼说鬼话、见人当然说人话。

看到迟暮隐,他惺惺作态地提了两句温大学士。

迟暮隐心里正郁闷,见有人还惦记着自己的老师,便头脑一热地邀请他一起去喝酒。

酒席上,聊到温大学士,迟暮隐痛哭流涕起来。

冯老三也假惺惺地跟着叹气,让迟暮隐一度以为,自己是遇上了知音。

半醉半醒中,他就把送了一幅画给温大学士的事情说了,还说为了圆大学士的游历梦,那幅画就是一张地图,并且每个地名,每条山川河流,他都有标注。

谁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冯老三想,要是将这幅地形图献给庆国公爷,自己一定会得到厚赏的。

是以,他就缠上了温宇扬主仆。

不过此事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婉仪直接喂了冯老三一颗药丸。

冯老三先还不吃,婉仪按着他穴位,迫使他服下了那颗药丸。

待打晕他后,就把他扔出了空间。

谁知好巧不巧,出了空间的冯老三,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头正好磕到了桌子上,当即就晕了过去。

这下子,婉仪不用再担心,他突然失忆,引来别人的猜忌了。

这天,阳光明媚,风停树止。

婉仪刚到铺子里,就见二丫娘来了。

她一见到婉仪,就直夸她的冻疮膏子好用,到如今,二丫的手已经好了大半了。

她说着话,随即奉上了五十文钱,一定要她收下,并且冲着她道了好几声谢。

二丫娘的一番举动,引来好几个人来买冻疮膏。

见这铺子里,连治冻疮的膏子都这么好用。一些人拿着药方,半信半疑地找郑掌柜抓药。

婉仪见此,高兴得不得了。

心想,要是方神医肯出来坐堂,这里的生意还要好。

不过她想归想,勉强方神医师徒的事情,她却是不愿意做的。

她和阿沐一起,重新调制好了一批药膏,交给了郑掌柜。

交代他们,要是遇到富人来买药膏,便卖十两银子一瓶。

面对平民,五十文的药膏,也涨到了五百文,毕竟成本在那里,婉仪这人一向又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为了不让人生疑,她一样的方子,制了两种颜色,并且卖五百文的那种,是黑色的,还带了些臭臭的味道,却不影响使用。

她也不担心穿帮。

平民百姓家,涂抹了药膏后,哪能十指不沾阳春水?

是以,她们的冻疮好得慢,甚至留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想到,两种药膏都同样好卖。

她铺子里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见婉仪做生意,杜芙也想做,可无奈她现在是嫡女身份,怕被戳穿,不好露面,只有打消了去铺子历练的念头。

她知道今年的冬天,气候很干燥,早早地就让三老爷囤积了,不少雪花膏和玫瑰露。

到了冬天,这些东西果然很抢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产

杜芙本就得老夫人的喜欢,又懂得借势笼络人心。直哄得三老爷对她是赞不绝口的,并且还从利润里抽了一成,送给了杜芙。

作为回报,杜芙在老夫人面前,当着三房众人的面,夸了几回三姑娘杜婉芬。

杜婉芬就是封氏的软肋。

一时之间,三房的封氏母女,恨不得把杜芙奉承上了天,直夸她本是伯府命定的嫡长女,谁知阴差阳错等等,不提。

不过这些话,对婉仪来说,如同耳边风一般,只是一笑带过。

她的铺子里,自从继冻疮膏之后,大家这才发现,一般铺子里没有的药材,这里也能买到。

原来,婉仪空间里培育了几种药材,特别考验温度和湿度,一般药材铺子很难进到货。

特别是这种偏僻地方,销量小的铺子。

是以,婉仪铺子的名头打出来后,铺子里的生意,大大超出了婉仪和郑掌柜的预料,让婉仪小小地赚了一笔。

她没忘了三老爷,到了月底,特意给三老爷封了个红包。还说等将来回了本,赚了钱,一定分三老爷一成的盈利。

有些郁闷的三老爷,看着婉仪面上带笑,对自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了她两句。

等到梅树吐出花苞的时候,京城才下了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这个时候,已有四个月身孕的袁氏,居然小产了,居说还是一个男胎,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的。

据袁氏说,自从有了身孕后,她走路、说话一向都是异常小心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如今付姨娘已经疯癫了,所以众人第一个怀疑的人选,就是婉仪。

婉仪被叫到松鹤堂里的时候,才知道袁氏小产了。

再看老夫人的眼神,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还是佯装不知问道:“祖母,您叫孙女来,可是有事?”

老夫人未曾开口,就先一个茶杯甩过来,婉仪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好出手一拦,把那茶杯打翻在地。

随即揉着自己被碰痛的手腕,撅嘴问道:“祖母,我又没做错什么,您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你说,是不是你把你母亲害得小产的?”老夫人目龇欲裂。

婉仪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才回:“祖母,母亲马上就要有嫡子了,孙女马上就要有弟弟了,等有了弟弟,孙女在大房里也有了依靠,走出去也硬气不少。孙女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母亲?”

虽然理是这个理,可是老夫人却懒得深思,只是皱眉啐了一口:“怎么不能?你怪袁氏冷落了你,怪伯府不给你做主,就伺机报复袁氏!难道我说错了吗?”

婉仪轻轻摇了摇头,这才道:“祖母,凡事要讲证据。再说自从孙女嫡女身份被夺后,你见孙女唉声叹气了一回吗?您见孙女埋怨过一句吗?祖母您放心,孙女不是杜晚宣,不会做出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来的。”

见婉仪说得诚恳,老夫人想了想,面色这才和缓了些:“你母亲说她是被陷害的,放眼整个伯府,除了你外,谁跟她有怨言?这事终归与你脱不了干系。”

“祖母,”婉仪滞了滞,这才继续道:“您看我何时跟母亲起个什么矛盾?上次杜晚宣要杀我?祖母还怪罪我。要不是母亲亲来为我洗脱罪名,我还要背负着不好的名声。所以我感谢母亲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害她?”

婉仪说得情真意切,让老夫人打消了不少疑惑,好半天才斟酌着问了一句:“那你母亲出事,你怎么看?”

婉仪一副痛惜的样子:“有人蓄意谋害伯府未来的当家人,此事当然要深查!”

老夫人深有同感:“我也觉得,你还是去看看你母亲去吧?”

“是!”

见老夫人如此说,婉仪没有迟疑,直接转身就走。

牡丹院里今天异常安静,众人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钱嬷嬷一见到婉仪,就拿一双探究的眼神望向她。

婉仪很是无语,默了默,这才道:“钱嬷嬷,我来是想看看母亲的。”

“真是不巧,夫人已经休息了。”钱嬷嬷的话语,并没有什么热情。

婉仪也不在意,只说:“钱嬷嬷,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母亲摔倒的地方?”

钱嬷嬷翻翻眼皮子,不悦地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如今天冷,滴水成冰。有人拿水泼在路上,就成了冰了。夫人不觉,一脚踩上去,就滑倒了。”

虽然钱嬷嬷不耐烦,可是婉仪仍旧不死心地问:“那昨晚有什么外人,来过正院?或许是几位姨娘呢?”

杜鹏辉的几个姨娘,都住在牡丹院后面的一处,叫做静心园的院子里。

静心园紧挨牡丹院,却比牡丹院要小得多,是以称它是牡丹院的后院也不为过。

钱嬷嬷摇头:“她们一直都老实本分的,再说她们在伯府也没有什么倚仗,用不着如此费尽心机去害主母的。”

“要不,再把几位姨娘叫过来看看吧?顺便把昨晚当值的丫鬟婆子们叫过来,再问一次吧。”

婉仪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再说她对袁氏没什么好感,毕竟她在袁氏面前卑躬屈膝、忍气吞声了这么几个月,仍是没能捂热袁氏的心。这样的人对于婉仪来说,根本就不值得她来同情。

至于她的子女,有那样的娘在,婉仪根本对其不报什么期望。

可是此事要不查清,只怕众人都会像老夫人一样,怀疑是她做的。

面对婉仪的“热心”,钱嬷嬷有些不满:“姑娘,您只是一个庶女,是不能插手主母的事情的。”

见钱嬷嬷不愿配合,婉仪只好转身离去。

可是不久,就发现有人,在袁氏的汤药里下藏红花。

结果一查,就查到了藏红花,还有认罪的婆子,此人姓葛,是秋华院外打扫的婆子。

她交代说是受婉仪主使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天老奴打扫到秋华院门口,见院子门口脏兮兮的,便好心帮着打扫了一下,谁知就遇到了大姑娘。大姑娘硬说老奴是贼,偷了她院子里的花儿,还说要发卖了老奴一家说。老奴当时为了家人的安危,也为了活命,当时头脑一热才答应了大姑娘。老奴该死啊,不该助纣为虐……!”

第一百五十三章:审问

葛婆子跪在地上涕泪交加,直说自己愿意以命换命,求婉仪放过她家人;求老夫人和夫人能消消气。

这下,几乎令婉仪百口莫辩。

一旁的老夫人气得不得了,指着婉仪恨声问她:“你为何陷害主母?”

婉仪觉得很是无辜:“祖母,您没见那婆子没用刑就招了吗?我怎么会用那么蠢的婆子害人?”

“你?”老夫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就听婉仪继续道:“而且要害人还不被人发觉,有什么比亲自动手更来得保险?”

“你——!”老夫人情急之中,蹦出一句:“你能进得去大厨房?”

婉仪反问:“只要存了害人的心,为什么进不去?”

老夫人回过神来:“那你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

“当然,祖母,不若您给我点时间,我帮祖母揪出这陷害母亲的幕后之人,如何?”

见婉仪说得信誓旦旦,老夫人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

“好!一言为定!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要是揪不出来呢?”

“愿听祖母处罚!”婉仪信誓旦旦。

老夫人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毕竟袁寺卿府上催得紧,多个人查就多份希望。再说实在不行,也好让婉仪乖乖认错。

婉仪将葛婆子带到一间空屋子里,让她跪下。

随即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也不审她,只是拿着一把匕首,在那里切猪肉玩。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婉仪割猪肉的嚯嚯声音。

婉仪越割越起劲,葛婆子却越跪心越惊。

她抖抖簌簌想开口,却被婉仪嘘声制止住了。

只到半个时辰后,她才将整块猪肉切完。随即自言自语:“这匕首还很快的,不知割人肉,效果如何?”

她说着,终于看向了葛婆子,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见那锋利的匕首泛着寒光,渐渐逼近自己,葛婆子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连连喊着求饶。

原来,她家人曾受过付姨娘的恩。

那天,付姨娘的贴身丫鬟红杏找到她,让她把一包东西,也就是藏红花,想办法放在婉仪房里,到时栽赃婉仪就行了。

红杏说事成之后,她家主子不但会想办法保她不死,还会把葛婆子的女儿,安排进曲幽院里当二等丫鬟;

不过要是把事办砸了,不但她家主子饶不了葛婆子,还会想办法发卖了她一家人。

怪不得付姨娘疯癫了后,杜芙面上却没有多少担忧之色。

虽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只要对方不招惹上婉仪,婉仪就可以视而不见。是以她从来就没向杜芙,求证过付姨娘是否真疯癫。

得到葛婆子的证言后,婉仪就将她交给了袁氏的奶娘钱嬷嬷。

钱嬷嬷这次对婉仪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起来:

“姑娘,要不是您,夫人不会知道她身边,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祸害。”

婉仪不介意地笑了笑:“嬷嬷,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样让付姨娘露馅?我觉得此事,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得好。”

袁氏听报后,忙命人叫进了婉仪。

婉仪见袁氏面若金纸,神情憔悴,不禁默了默。

“芙……孩子呀,谢谢你!”袁氏声音微弱,语气倒还真诚。

那一瞬,婉仪觉得她还是蛮可怜的,先不说嫁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家。至少此刻,不但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还被人下了药。也许除了八姐儿外,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吧?

婉仪握住了袁氏骨瘦如柴的手。

因为生病,袁氏手上的镯环已经卸下来了。

她反握住婉仪的手,轻轻摇了摇,露出一丝苦笑:“仪姐儿,我现在倒是羡慕你的生母,幸亏早脱了身,要不然就得跟我一样,早晚被他们啃食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婉仪还没接话,一旁的钱嬷嬷已经唬得变了脸色:“小姐,您怎么能如此说?现在伯爷可是一天三遍地派人问哪,再说小姐菩萨心肠,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袁氏抽回手,摇了摇头:“嬷嬷,你不要再劝我了,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嫁一个是这样,再嫁一个还是这样?”

她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钱嬷嬷忙将她搂在怀里,心疼地劝:“小姐,至少伯爷没像那个混蛋一样,动不动就给姑娘甩脸子,毒打责骂姑娘。姑娘,人哪都不是这样吗?咱就将就着过吧。”

见她们主仆没有避嫌地说起了前事,婉仪突然觉得异常尴尬,只好告辞:“母亲,您别伤心了,我先下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袁氏此时才反应过来,婉仪还在这里,逐不耐烦地摆摆手。

婉仪就退了出来。

她端着一盘点心来到静心园,说要看望付姨娘。

婉仪现在顶了杜芙名分,看望自己生母也是理所应当。

是以,守门婆子只是打量了婉仪几眼,就让她进去了。

付姨娘的丫鬟红杏,见婉仪来,也不行礼。只是站在房门口,大声询问付姨娘:“姨娘,二……大姑娘来了,可以进来吗?

可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红杏只好推开了房门。

婉仪就看到还算敞亮的房间里,身着一身半旧袄裙的付姨娘,正抱着个绣花枕头,披头散发地靠在床边上,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姨娘,大姑娘来了!”红杏恭敬地朝着付姨娘行了一礼。

付姨娘只是在她们进门的时候,瞟了她们一眼,便不再看她们。

婉仪见此只好让红杏:“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跟姨娘说。”

红杏警惕地看了看婉仪,摇头:“大姑娘,姨娘现在神志不清,您想问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的,而且姨娘有时候还会暴躁起来。大姑娘,您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的。”

婉仪不悦地瞪她一眼:“叫你退下就退下,啰嗦什么?”

红杏就看向付姨娘,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了下来。

临出门时,婉仪又叮嘱一声:“不管屋子里发生什么,不许进来!”

“是!”红杏抬抬眼皮子敷衍了一声。

待房门关上后,婉仪正准备开口说话。

就见付姨娘突然丢下枕头,掀开被子翻身就下了床,随即瞪着眼睛张开爪子,面部狰狞地向婉仪扑来,边扑边嚷:“你!你个小贱|蹄子,快还我的宣哥儿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怨念

幸亏自从进来后,婉仪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见她扑来,急忙躲闪了开来。

付姨娘一击不中,转身再次向婉仪扑去。

等婉仪再次闪开后,付姨娘就见她手里多出来了一条蛇,不住地扭动着身子,还“滋滋”地吐着信子,不由得吓得后退几步。

婉仪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迎向付姨娘:“付姨娘,这就是你的宣哥儿,他如今变成一条蛇,回来看你了。”

见婉仪拿着蛇缓缓靠近自己,付姨娘吓得不禁后退几步:

“啊,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春凳上,再往旁边一让,就撞到了梳妆台上,将脂粉钗环震得洒落了一地。

付姨娘顾不得揉揉撞疼的地方,只是一**坐在了地上,惊恐不已地向后退着。

婉仪在付姨娘几步外蹲下身子,像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般地望着她:“付姨娘,装疯卖傻很好玩吗?”

付姨娘不答,只是紧盯着那条扭动的蛇,嘴里不断重复着:“你别过来!别咬我!”

见她直到现在还在装疯卖傻,婉仪面上讽意更甚:“付姨娘,只要蒙住头就没事了。”

付姨娘看她一眼,随即就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婉仪不给她机会,只是提着蛇,将蛇尾甩到了她脸上。

冰凉的蛇尾打在付姨娘脸上,拿开的时候还蠕动了几下,好似并不想离开付姨娘的脸。

也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害怕,付姨娘终于支撑不住了,咬牙切齿地望向婉仪:“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蛇?”

婉仪直起身子将蛇扔到了地上,冷冷笑了笑:“你不认识吗?这可是你儿子放在我院子的蛇。”

付姨娘抱着四肢蜷缩在那里,梗着脖子嚷起来:“你胡说!这个时候就是有蛇,也都冬眠了!”

那条大青蛇落到地上后,就向付姨娘身边爬去。

付姨娘吓得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床上冲去。

等她再回头,地上还哪有蛇的影子?

她还以为那蛇怕冷,也已经爬到了床上,忙忙到处检查了一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婉仪撇撇嘴,轻哼一声:“付姨娘,说说吧,为何要三番两次地害我?”

付姨娘不理她,只是刚抱起枕头,就听婉仪说道:“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答案,我就让你也尝尝,满院子……哦不,是满屋子都是蛇的滋味?”

想着那条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大青蛇,付姨娘终于抬起头望向她:“你,你是魔鬼吗?”

“当然,”婉仪点点头:“这可是你儿子教的。”

“那我就告诉你!”付姨娘坐直身子,双眼充血地望向婉仪,满满都是恨意:“我恨你!你娘当初抢走了,我本应身为当家主母的位置,还抢了我儿子便罢了。如今的你,不但三番两次地故意针对我女儿,还害得我儿子丧了命!杜婉仪我恨你!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为什么不掐死你?”

付姨娘咬牙切齿的这番话,说得让婉仪哭笑不得的。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会招来别人的恨意。

她望向付姨娘,眸子里满是同情:“付姨娘,你说是我娘曾经的主母身份,挡了你们的道。可是你这妾室身份,是我和我娘逼着你做的吗?你儿子也是我娘,让他认在她名下的吗?还是我现在,抢了你女儿的嫡女身份。

再说你当年自愿为姨娘的时候,就应该明了自己的身份。怎么,你那时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吗?”

付姨娘眸子里毫无悔意,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杜婉仪,我恨你!要不是你,我的宣哥儿不会死的……!”

婉仪嗤之以鼻:“付姨娘,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儿子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吗?如果你还想你女儿,能安慰地以桃代李,坐稳嫡女的位子,就不要去兴风作浪。还是老老实实去承认自己的错误吧!以免让夫人恨乌及屋,连累你女儿死无葬身之地就惨了。”

“不会的,我女儿可是皇上亲点的伯府嫡女。”

付姨娘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去!”正准备走的婉仪,回头嗤笑一声:“皇上亲点的又怎么样?难道你小小伯府夭折一个女孩子,他也管吗?”

付姨娘不答,趁着婉仪去开门的时候,她抓起身旁的一把剪子,就冲着婉仪扎了过来。

等她冲到门口,却惊恐地发现,婉仪居然凭空消失了。

她连忙回头,就发现婉仪正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哼!难道我这么大一个人,还杀不了你这个小小的孩子?

付姨娘举起剪刀,又来刺杀婉仪。

婉仪再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毫无惧意:”付姨娘,你若还有人性的话,就该知道,我在伯府只是一个,如同杜芙一般大的女孩子。而且杜芙在伯府还有亲娘和祖母护着她,可我呢?生母不在身边,祖母不疼继母不爱,任何人都可以欺负我,唯一能保护我的,就只有那嫡女身份。如今就连如同保护罩的嫡女身份,也被你女儿夺了。你还要怎样?”

婉仪越说越激动,付姨娘却毫不为所动,只是神态依然狰狞,举起剪刀就又来刺婉仪。

正在这时,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急急奔向付姨娘,接着就响起一声惨叫。

付姨娘拔出剪刀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并且自己一剪刀,正扎在她胳膊上。

“芙儿?你怎么来了?”付姨娘慌忙拔出剪刀,却见它通红一片,而且正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她吓得惊恐地将它扔到了地上,就来查看杜芙的伤势。

好在此时是冬天,杜芙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可是此时伤口处,依旧鲜血淋漓,把她疼得是龇牙咧嘴的。

“芙儿,你不要紧吧?”见女儿受了伤,付姨娘急得团团转,声音也带了哭腔。

还是随后赶进来的红杏,慌忙随手扯过一条纱巾,手脚麻利地给杜芙包扎了起来。

很快,鲜血就渗透了纱巾。不过好在不再往外流了。

红杏要出去叫大夫,却被杜芙强撑着拦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自尽

“姨娘,您为什么要伤害她?”杜芙忍着痛楚看向她生母,目光里有责备,更多地是懊恼。

“我……我是在替你哥哥报仇。”如果付姨娘的目光能吃人,婉仪此刻铁定会是尸骨无存。

“替哥哥报仇?”

杜芙只觉得好笑,要替哥哥报仇,也不能只找杜婉仪啊!活了两世,她算是看清了:祖母和父亲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呢!

没有祖母的溺爱,没有父亲一味地听从姨娘的耳边风,哥哥又怎么会毁得如此彻底?

而杜婉仪对哥哥再怎么嚣张、不屑,却也只是小孩子拈酸吃醋的心态而已。

她抬头看向姨娘,只见姨娘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皱纹,有些凌乱的鬓发上,居然有了白发。

才三十岁的年龄,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可姨娘却好似老了十几岁般,看得杜芙眼角莫名一热。

自从重生回来,杜芙还没见过如此狼狈、如此苍老的姨娘。

她不禁抱着付姨娘,将头埋进她怀里,像个极度委屈的孩子般,轻声责怪她:

“姨娘,您要杀了她,知不知道后果?您是不是欺她没有母族?没有人会为她做主,我告诉你……!”

说到这里,杜芙突然停住了话头,头脑也渐渐冷却下来。

差一点儿,她就把前世伯府的命运说出来了。她不是怕泄露天机会遭到报应,而是怕姨娘以为自己得了癔症,害怕姨娘担心她。

心口突然一痛,杜芙下意识地用那只好手按住了胸口。

付姨娘还以为杜芙太激动,气得心口疼。忙扶住她:

“芙儿别激动,姨娘不杀她就是了。”

回过神来的杜芙,不禁讥笑了一句:“姨娘,您杀得了她吗?”

一直没做声的婉仪也开了口:“杜芙,你知不知道,你姨娘不但害得主母小产,而且还在她汤药里下藏红花!”

“为什么?”

虽然有些预感,可听到实情,杜芙还是震惊了一把,她看向付姨娘,眼里写满了疑惑: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呀?今生,姨娘为什么要如此做?

“芙儿,哦不姑娘,别听她胡说!”付姨娘忙忙安慰女儿,顺便在称呼上也改了口。

“姨娘,为什么?您为什么要如此做?”

杜芙只觉得自己生母和大哥都疯了,难道杀了杜婉仪,害了袁氏,一向好面子的祖母,会把姨娘扶正不成?

付姨娘拍拍杜芙的手:“姑娘别怕,温家人已有两年没有见到姑娘了,再说小孩子变化最大,到时再见面,他们哪会辨明真假?”

杜芙几乎要急晕过去:“姨娘啊,您知不知道,温家暗地里一直都跟她有联系的?”

这些天,伯府里的主子们都在悄悄地传,说婉仪的生意,就是温氏暗地里一手扶持起来的。毕竟温氏现在嫁的可是商户之家。要不然,凭婉仪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那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是昨日黄花,翻不起什么来的。”付姨娘不知道内情,对此很是不屑。

“姨娘……?”杜芙很为姨娘着急。

不过细想来也难怪。

毕竟付姨娘一直在内宅,自从出了杜晚宣的事情后,她接受收外面的消息就更困难了。

而且自从杜晚宣出事后,她对外面的情况,就不是很在意了。

更何况,关于婉仪与她下堂母还有联系的事情,伯府主子们都是心知肚明就行了。至于传论,可是万万不允许的,毕竟伯府姑娘的声誉要紧。

可不能因为婉仪的一粒老鼠屎,就搞臭了伯府其他人的名声。

杜芙不好跟姨娘解释,只好转过话题:“那姨娘,您为什么要害夫人?您知不知道?你您这样不但害了您自己,也害了您女儿呀!”

她说到这里,她不禁痛哭流涕起来:“姨娘!娘亲!您为什么这么傻?您以为等事情一发,她们会饶了您,会饶了您唯一的女儿吗?”

“够了!“付姨娘情绪也激动起来:”难道你就不想,给你大哥报仇吗?”

想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却不能承欢膝下不说,到头来还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就连女儿,她也感觉到,现在居然隐隐有朝“仇人”低头的样子。

这可怎么行?

她付轻柔自甘屈居人下罢了,为什么她的女儿,也得低那人的女儿一头?

凭什么?

一个要德没德、要才没才的下堂妇之女?她有什么比得过自家女儿的?

付姨娘不服!

死也不服!

想到“罪魁祸首”杜婉仪,付姨娘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再将她挫骨扬灰,方才解恨。

杜芙哭声一滞,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姨娘,我难道不是您女儿吗?您为大哥着想的同时,为什么不替我想想?您以为您这样,夫人就会容下我了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姨娘不会连累你的。”

付姨娘轻轻拍拍女儿的背,那眼神一瞬间让杜芙莫名害怕起来。

“姨娘,您不能做傻事,我已经失去大哥了,可不能失去姨娘。”

杜芙正说着,就见袁氏身边的王婆子,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一进门,王婆子就看到杜芙胳膊缠着条纱巾,纱巾上全都是血,再看一把带血的剪刀,静静地躺在地上。

“二姑娘,是谁伤的您?”

王婆子很是吃惊,更让她吃惊的是婉仪还在这里。

她望向婉仪,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大姑娘,该不会是您为了泄恨,而伤的二姑娘吧?”

婉仪扭过头去不做声。

就知道她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要不是干系到自己,她真的是懒得淌这趟浑水,免得打湿了衣裳事小,还得溅些泥泞恶心自己。

付姨娘见她们进来,就知道事发,索性承认:“是我伤的她!谁让她指责我的?她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她说着,就去捡地上的剪刀。

王婆子一见,忙去抢夺。

付姨娘此时力气出奇地大,她一把推开王婆子,捡起那把带血剪刀,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溅了杜芙一脸,杜芙一时忘了反应。

第一百五十六章:后事

众人也吓得不敢再上前,却也没人想着要去叫大夫来。

屋外的寒风,怒吼着卷了进来。

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姨娘!娘亲!”回过神来的,杜芙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想去替娘亲捂住心口,可又害怕一个不当,再次伤害到娘亲。

付姨娘挤出一副笑脸,安慰她:“对不起芙儿,娘连累你了!其实自从你大哥死后,娘的心就死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她又转向王婆子:“陷害袁氏的事情是我做的,皆因我看不惯秋华院里的那位……!要是你们敢拿我女儿出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旁的王婆子,吓得不敢与之对视,只是看了婉仪一眼,这才扭过头去,吩咐人去给夫人送信去。

婉仪只觉得好笑:这么个自甘堕落的蠢女人,真是死到临头了,还要来膈应自己一番。

不过,这算什么理由?

除了哄哄那个,嘴巴比脑子要灵活的老夫人外,半点儿用也没有。

杜芙看着生母胸前血如泉涌,边哭边喊:“娘,不要!我不要你死!”

虽然心痛,却不敢上前,只是不但重复着,想留住亲娘。

“好好活着!”付姨娘惨白着脸,温柔地看了杜芙几眼,突然扭头大喊一声:“杜鹏辉!姨母!我恨你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话落,猛地抽出剪刀,随即倒在了地上。

那双至死都不愿闭上的桃花眼,空洞地望着屋顶,也不知是在为她的一生所不值,还是后悔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杜芙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付姨娘死了,红杏招供之后,被迫殉了主。

松鹤堂里,老夫人得到消息后,不禁哭骂了一场,连带着将婉仪也数落了一通。

不过婉仪不在这里,她再怎么诽谤,婉仪也听不到。

一旁的魏婆子小心地劝:“老夫人,不管怎么样,付姨娘都是您亲外甥女,看在她娘是您亲妹妹的面子上,咱好好安葬她吧?也不枉她跟了您、跟了大爷一场。”

提起付姨娘的生母,老夫人脑海里莫名就涌现出,妹妹那七窍流血的样子来。

说到底到底是自己,亏待了她们母女俩。

“罢了、罢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当年的事情,是我失算了……!”

“老夫人!”魏婆子唬得变了脸色。她急忙左右看了看,见只有一个心腹大丫头在跟前,一颗心这才稍安。

她给老夫人递过一碗参汤,这才继续小心翼翼地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夫人应该放下了。再说当年的事情,又不是老夫人的错,是……她太狡猾了。”

一语未了,就听小丫头在廊下回道:“老夫人,二老爷求见。”

“不见!”老夫人不假思索地怒斥了一声:“让他滚!”

无意中枪的二老爷杜鹏光,本来是想来跟老夫人商量,付姨娘的后事的。

毕竟付姨娘身份特殊,又加上袁氏此时铁定,恨不得将付姨娘抽皮扒筋、千刀万剐!自己要过去询问,不是触霉头吗?

郁闷不已的杜鹏光,没见到老夫人,只好去找他大哥。

付姨娘的尸体盖着白布,还摆在她的屋子里,并未收殓。

因为害怕被牵连,也没人敢在旁边哭泣祭奠。

杜鹏辉得到消息后,看着付姨娘的遗容,尤其是死也不愿闭上的眼睛,直接就痛哭了一场。

一旁的杜鹏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也不劝劝大哥,只是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见大哥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只好退到了外面。

等杜鹏辉哭够之后,这才唤人进来,斥问道:“为何不给付姨娘收拾一番?为何还不入殓?道士呢?谁去请道士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却如同问了墙壁一般,无人敢应答。

毕竟这些人以后,都是要在内宅混的,而内宅如今是袁氏的天下。今天付姨娘已经得罪死了袁氏,现在主子们都还未发下话,谁要是敢为她当出头鸟,以后在袁氏那里,铁定没好果子吃的。

杜鹏辉不知道那些下人的心思,见她们不应声,只气得破口大骂、捶胸顿足了一顿后,这才想起来:“二老爷呢?快去把杜鹏光找过来!”

杜鹏光在外面,听到大哥点了自己的名,这才走了进去。

“你马上派人去请道士,安排棺柩……!都要最好的!”

对于付姨娘,杜鹏辉的心里此时只有愧疚和痛心,压根就忘了,就是自己这青梅竹马的表妹,害死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儿子。

等杜鹏光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他这才想起来,手一松,怀里的付姨娘就落在了地上。

松鹤堂里,老夫人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她让人拿了些压箱底的东西,去安抚袁氏,顺便告诉她,想好好安葬付姨娘。

袁氏还躺在床上,只是派了钱嬷嬷过来回话。

钱嬷嬷把那盒贵重物品退了回来,说是袁氏交代的。

“老夫人,大夫人让奴婢告诉老夫人一声,付轻柔死的时候,对老夫人和伯爷的怨念极重,听说……,”

钱嬷嬷看老夫人一眼,这才吞吞吐吐地继续道:“付轻柔不但害死了伯府未来的小世子,还赌咒了老夫人和伯爷的!”

对于付姨娘的后事,袁氏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钱嬷嬷带了这句话。

果然,一听到赌咒自己的负面言语,老夫人的面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钱嬷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老夫人诉苦:“老夫人,自从夫人没了小公子后,如今更加地茶饭不思,身上瘦得几乎干瘪了。”

她说着拂袖擦起了眼泪。

“让她好好养着吧,管家方面有老二在外面帮衬着,让她只管放心吧!”老夫人叹息一声。

“可是,伯爷请了几个太医,都说夫人以后,几乎没有怀孕的可能了!”钱嬷嬷抽抽搭搭起来。

“呸呸呸——!”老夫人连忙呸声不叠:“这种话不可以乱说。”

钱嬷嬷点头:“老奴知道,此事原本只有伯爷和老奴知道,如今告诉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替我家夫人保密,老奴在这里给老夫人磕头了。”

她说着跪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交代

此时老夫人身边,只有魏婆子在旁边。见钱嬷嬷跪下,魏婆子忙去将她扶了起来。

钱嬷嬷一直都很受袁氏的中用,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袁氏的意思。

再想着经过此事,大房的子嗣一定更加艰难了。

儿媳以后要是彻底不能诞下嫡子,就只能走过继这一条路了。只怕到时候,少不得又要闹得纷纷扬扬一番。

老夫人此时恨这始作俑者是恨得发指眦裂,直接连声吩咐下去:“这种狼心狗肺、心思歹毒之人,只将她破席子一卷,不拘扔到哪个乱葬岗就行了!”

此时,已经失去理智的老夫人眼里,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几分骨肉至亲之情。

钱嬷嬷弯弯嘴角,她知道自家主子等的就是这句话,是以老夫人话一落,她就不由分说又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表示感谢,这才出了松鹤堂。

等杜芙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她已经在自己的曲幽院里。

守在一旁的念夏,一见杜芙醒来,不禁欢喜起来:“姑娘,您可算醒来了。”

刚睡醒,杜芙脑海还是迷糊的,见念夏如此,一时忘了反应。

念夏却不知想哪里去了,忙急声劝她:“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她话还没说完,杜芙就想起了前事。

她沉下脸来,急急推开念夏,不要她服侍。挣扎着起了身,自己穿上靴袜。

她刚走了几步,就因为腿软,跌了一跤。

念夏见此,急忙来扶。

“滚开!”杜芙大吼一声,推开了她。

念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唯唯诺诺站到了一边。

却说杜芙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往外冲去。

守在外间的念荷见此,忙和另一个丫鬟,跟了上去。

拒绝丫鬟帮忙的杜芙,在摔了好几跤后,终于鼻青脸肿地来到了静心园门口。

一到那里,杜芙就再也迈不动腿了,索性跪在了院子门口。

杜鹏辉从院子里出来,就看到杜芙狼狈地跪在那里,拿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他。

见女儿白皙的额头上,青紫一片,有道地方还隐隐渗出血来。

他心疼地拿出绢巾,轻轻给女儿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感受到伤口的疼痛,杜芙这才回过神来。

她扯着父亲的衣襟,可怜兮兮地哭求:

“父亲,女儿求求您看在昔日,姨娘对父亲的情分上,好好安葬了姨娘吧?”

看着与付姨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儿,杜鹏辉的心莫名软了下来。

想着曾经如同解语花般,温柔又大度的青梅竹马,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杜鹏辉心里到底有些不忍。

他望着乌云惨淡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看向地上的女儿:

“芙儿,不是父亲不想好好安葬你姨娘。只是此事是你姨娘有错在先,她身为妾室,谋害主母以及幼主,理法难容。再说此事还要给你母亲和她娘家一个交代,否则的话,就是她娘家不说,恐怕御史都要弹劾咱们家的。”

杜鹏辉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这才正色道:“芙儿你要记住,咱们家再也经不起什么风雨了!”

他说完这话,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杜鹏辉决然的背影,杜芙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再次晕倒在了地上。

为了给袁府一个交代,付姨娘的尸体,直接被扔到了荒郊野外。

杜芙撑着病体,本想偷偷去给生母收尸,谁知袁氏派人一天到晚盯着她,不让她和她的贴身丫鬟出曲幽院的院门。

她本想买通一个丫鬟,去替她做成此事,却又怕被袁氏发现。

忧愁加上悲伤,杜芙病情日渐加重,又加上伤口溃乱发炎,几乎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

杜鹏辉见此,专门为她请了太医诊治,还一天两遍地亲自去探望她。

此举令袁氏暗暗恨得咬牙切齿,可为了维持她慈祥主母的形象,这口气她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自从付姨娘走后,老夫人一连几个晚上做噩梦,皆梦到妹妹七窍流血地望着她;也梦到付轻柔向她幽怨地伸出双手,不知要向她诉说什么……。

每次,老夫人都是大汗淋漓的醒来,便再也不敢入睡。

一向敬重鬼神的她,怕遭到付姨娘的魂灵报应,不惜冒着与袁氏闹翻的风险,直接把杜芙接到了松鹤堂里,悉心照顾。并且还在松鹤堂里供了菩萨,日日烧香拜佛,以求心安。

此事与婉仪无关。

她依旧在她秋华院里,做一个透明的冒牌庶女。

过河拆桥一向是袁氏的本事。

不过,该给秋华院里的,她没有再苛刻,仅此而已。

付姨娘身亡的两天后,关于荫宁伯府宠妾灭妻的传言,就已经在大街上满天飞了,而且越传越离谱。

不过好在,这次御史并未弹劾伯府,应该是对其失望透顶了吧?

听说这则传言,先是从袁寺卿府上传出来的。

杜鹏辉对此很是无奈,可是自己理亏在先,哪里敢去上岳家理论去,只好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

大街上,一群磕着瓜子的妇人,正在那里闲聊:

“听说,荫宁伯府伯爷的妾室,不但害了主母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害主母性命呢!”

旁边一穿着洗得发黄的麻衣妇人,恨恨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这有什么?他荫宁伯府哪个月不传出几件事?”

“可这事奇就奇在,他这小妾害主母不算,还嫁祸伯爷的庶女!”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很不以为然。

她丢下手里的瓜子壳,又掏出一把瓜子来,将小凳子又往前挪了挪。

一个满身金银的女子撇撇嘴:“不会吧,这庶女不是妾室生的呀!”

“就是妾室生的,还是她自己生的。害主母不算,还嫁祸自己的女儿,这是什么鬼逻辑?”

“呀,我想起来了,伯府不是以庶代嫡,被皇上申饬了一顿吗?”

带着黄灿灿饰物的女子,翘起兰花指,却将瓜子磕的嘎嘣响,毫无形象可言。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了磕瓜子。

胖妇人还没想到什么,只是接口:“哪有亲生母亲害自己女儿,却放过别人的女儿的?何况还是下堂妇之女!又压了自己女儿一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五十八章:摆谱

她话落,就见众妇人大多变了脸色,有些面上,还有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

该不会原本人家就是嫡是嫡、庶是庶,结果皇上一时糊涂判错了吧?

哇,原来天子也难断家务事啊?

……

一个身着夹袄直缀的汉子走过来,大声呵斥她们:“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在此妄自菲议,也不怕招来祸患!”

关于荫宁伯府的嫡庶问题,可是皇帝拍板了的。对于皇帝来说,他一言九鼎,对就是对,错也是对!

可作为一个普通平民,要是敢质疑此事,就是质疑皇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天子耳目遍及各地,京城里就更不用说了。

谁知下一个从身边走过的路人,会不会就是皇帝的耳目?

这群人既然再觉得人家比窦娥还冤,也不能说出来呀?这要被有心人听见,不是给自己招灾祸是什么?

婉仪从这里路过的时候,就看到这群妇人,正拿一双双审视的眼神望着她。

好在那些人见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便搬着小凳子,嬉笑着四散而去。

婉仪摇摇头,带着柳絮,径直往她铺子而去。

老远,她就看到一辆毡布马车,停在铺子外面。

铺子外面,站着一衣着华丽的妇人,见到婉仪,忙快步迎了过来。

“仪姐儿!”

是温氏!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温氏牵住了婉仪的手,先问她冷不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看着她一脸的担忧,婉仪忙安抚:“娘,我没事,没人会伤害到我的。”

“你这孩子,在娘亲面前也逞能?”温氏说着,眼圈居然红了起来。

她连忙背过身子擦了一把眼泪。

“被风迷了眼睛。”

她这样跟婉仪解释,随即换过话题,叹息一声:“仪姐儿,你要做生意,为何不跟我说一声?你史叔叔在这方面有经验,让他帮你选个好点儿的铺子,做个赚钱的营生也好。……”

温氏牵着婉仪的手絮絮叨叨,婉仪听得烦闷,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着道:“娘,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再说。”

“也好。”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就见门口站着一黑胖,身着遍身绮罗的男人,正笑眯眯看着她们。

温氏忙介绍:“仪姐儿,这是你史叔叔。”

原来他就是温氏现在的丈夫——史梧量!

婉仪打量了他几眼,随即唤了一声:“史叔叔!”

史梧量点点头,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笑得猥琐:“乖,你就是仪姐儿呀?我是你继父,你也可唤一声父亲的。”

在当今士农工商的等级里,商人排最末,一向被官宦人家所看不起。

想想,如今堂堂一个伯府嫡女,也得尊敬地称呼自己一个商人为父亲!

中午贪了几杯酒的史梧量,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婉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温氏一眼。

就见温氏面对史梧量时,眼神有些忐忑。

温氏见婉仪望过来,忙给了个安抚的笑容,却没说什么。

婉仪翘起嘴角,看向史梧量,声音清脆:“只要史叔叔对我娘好,我就认下史叔叔这个继父。”

至于唤不唤一声父亲,婉仪不提。

史梧量见她一个小孩子,站在那里,神情庄严,居然会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顿时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只好嘿嘿笑了几声,算是给自己圆场。

见史梧量没有生气,温氏神情放松下来,忙讨好地望向史梧量:“老爷,咱们进去说吧!”

“走走走,进去说。”史梧量说着,一马当先地转身进了门。

婉仪直接把他们,迎进了待客的内室。

“仪姐儿,你这请的什么掌柜?刚刚还给你史叔叔我摆脸子。”

一落座,史梧量就向婉仪告起了郑掌柜的状。

刚刚婉仪进门的时候,郑掌柜除了给了史梧量一个白眼外,便不再看他。

婉仪不明白其中的因由,只装看不见。

现在听史梧量提起,只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郑掌柜是怎么得罪了您?”

事情起因,当然是一进门,史梧量就端了一幅主人的架子,指着铺子说东道西的。见郑掌柜不怎么搭理他,他就来气了,只是没说出来。

后来,他提出想去库房看看,却遇到了郑掌柜的亲自阻拦。

看郑掌柜的样子,只差没叫人把他丢到铺子外面去。

当然,这可不能告诉婉仪。

“仪姐儿,史叔叔告诉你,史叔叔见你做生意没什么经验,想指点他们一二,好让更多人进门。谁知他们不识好歹不说,还把你史叔叔我当成坏人。”

“您当然不是坏人了!”婉仪带着几分狡黠:“不过他们都是父亲给的人,我也不好管,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父亲怎么给你,找了这么个掌柜?”

史梧量皱起眉头的样子,甚是吓人。

婉仪不好说郑掌柜是一个小屁孩帮找的。

却也不能将这事,按到父亲头上。要是这样,那他秦明朗成她什么了?

“这郑掌柜不是我父亲给的,不过此人的面子甚大,我一个伯府的,可得罪不起他。”

虽然对方只是侯府二公子,可是确实跟伯府不在一个等级,何况人家还是侯府嫡子,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伯府庶女而已。

婉仪想,她这样说也不算撒谎吧。

史梧量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见婉仪如此说,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只得作罢。

毕竟人家的后台,连有着世爵位的伯府都惹不起,那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就更不能得罪了。

见婉仪如此说,他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问了些铺子的盈利、药材的来源、收入情况等等。

婉仪对此,一概以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不用她操心为由作答。

史梧量见问不出什么,便提出要到库房里去瞧瞧。

婉仪听闻,连忙摆手:“不是婉仪不要您去,实在是铺子里有规定,婉仪实在是不好为您破戒啊!”

“怎么,你继父算外人吗?”史梧量板起了脸,样子又难看起来。

这人看在温氏的面子上,对他恭敬了点儿,他倒蹬鼻子上脸了!婉仪很是恼火。

第一百五十九章:指桑骂愧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

“史叔叔,你说我不是外人,那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的私人库房?我听说,商人手上的奇珍异宝最是新奇,你让我去开开眼界好不好?反正你也说了,我是你继女,也等同于女儿不是?”

婉仪冷笑不已,连“您”字也懒待用了。

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把个史梧量弄懵了,不过他这人一向脸皮极厚。嘴里不知磨叽了两句什么,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我是你父亲,当然要带你去看看我珍藏的宝贝。不过现在是在你的铺子里,你就先让父亲我进去看看呗。”

一开始还是“你史叔叔我”,现在倒直接成“父亲”了。

婉仪还没作答,一旁的柳絮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蹙眉怼道:“史老爷,您不过一介商人。我们姑娘看在她生母的面子上尊敬您,才唤您一声史叔叔。请您不要得寸进尺!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谁是我们姑娘的父亲?堂堂荫宁伯府的伯爷,才是我们姑娘正儿八经的父亲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

要是别家的姑娘,为了自己和家族声誉,连出母的面也不会见,更遑论认母。哪会扯出这样的混账东西来?

柳絮毫不掩饰她脸上的厌恶。

婉仪装作没有听见柳絮话似的,只是端着青瓷茶杯,优雅地抿着茶水。

史梧量被说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见婉仪没做声,他只好咳嗽几声,随即唤婉仪:“婉仪呀,你这丫鬟还很厉害的。”

婉仪放下茶杯,这才看了柳絮一眼,笑道:“怎么会?她这人笨得不得了!要不然也到不了我名下。”

要是不笨,刚刚就应该帮腔的,还要等到现在?

要是阿萝在这里,早就捋袖子和他干上了,哪还留他得意到现在?

婉仪此时突然有些怀念,大大咧咧的阿萝了。

不过此时若阿萝在这里,铁定说不出这番,让史梧量无法反驳的话来。

想到此,婉仪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见婉仪并不说那丫鬟的无礼冒犯,精明于史梧量就知道:其实婉仪也是赞成这些话的,刚才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给自己面子而已。

明白过来的他,讪讪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

温氏见史悟量有些不自在,忙打圆场转移话题:“仪姐儿,娘给你做了两双鞋子,你试试看。”

她说着,打开一个碎花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双,绣着喜鹊闹梅鞋面的鞋子来。

婉仪早已起身,忙接了过来。

就见这两双鞋子,里子皆铺着毛绒绒的大毛,接口处针脚细密,做工精致。

“娘,这两双鞋子很漂亮,我很喜欢!”婉仪把它们抱在怀里,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地欢喜。

温氏见此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睛里又渐渐有了水雾:

“仪姐儿,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嗯!”婉仪重重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小女儿态,冲着温氏

笑得灿烂:“我知道了。娘,您也要多保重身体。要是不开心,就尽管来找我。我这铺子虽然不景气,可养个把闲人还是能行的。”

她说着,还挑衅似地看了史梧量一眼。

史梧量抬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起身看向温氏:“都来半天了,我看咱也该走了。”

温氏见史梧量起身,也只好跟着起了身,眼里的不舍一闪而过。

到了大堂里,史梧量见郑掌柜正跟伙计在那里,对着单子。

他故意大声地跟婉仪说话:“婉仪,你史叔叔我要走了。外面风凉,你就别送出门了。”

说着还挑衅似地看了郑掌柜一眼。

就听郑掌柜指着单子冲着伙计,生气地嚷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让它混进来了?这也配?”

跟他对单子的伙计,目不斜视地回:“掌柜的,它再不是个东西,可是人家白送来,咱也不好当着他的面扔出去,是吧?”

一旁的史梧量不干了,跑过去质问他们:“喂!你们指桑骂槐地骂谁呢?”

郑掌柜好似这才看到他似的,嘿嘿笑了一声:“哟,这不是史老板吗?跟我们东家唠嗑完了?对了,你说我指桑骂槐地骂你,这我无话可说。要怪就只能怪史老板,正好趁着我跟伙计,对采买单子的时候出来了。”

伙计在一旁陪着笑脸解释:“史老板,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们掌柜的可是要靠我们东家吃饭呢,哪敢骂东家的客人,更加不会拐着弯地骂了。”

“就是呀!”婉仪勾起唇角看向史梧量:“我们郑掌柜脾气不好,跟伙计们对账的时候,一生气就喜欢骂人。您别介意,多见几次,就会习惯的。”

见婉仪如此说,又想着听婉仪说,这郑掌柜背后有靠山,来头还不小。

是以,这种人脾气都很大的。

史梧量虽然生气,却不敢跟他计较,只是装作大度地笑了笑:“原来是误会呀,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

待婉仪送走史梧量和温氏回返来。

郑掌柜过来,语重心长地劝诫她:“姑娘,有些话老夫知道不能说,可是即使姑娘生气,老夫还是得说。

姑娘,虽然您亲近出母,是世俗所不能容的,可是血缘亲情在那里,却是最难断的。我也不说姑娘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只想让姑娘听我一句劝,姑娘生母便罢了,那是个老实的。只是那史老板,贼眉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姑娘以后还是离他远着点儿吧!”

自从来了这间铺子后,婉仪就发现这郑掌柜,确实是个当掌柜的料。

他平时话不多,不吃酒也不贪嘴,也从不随意跟人起冲突,逞口舌之能的。

要不是听秦明朗说了他的“黑历史”,婉仪就要怀疑他,为何情愿屈才于此的目的了。

毕竟,一个犯过命案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有胆子聘请过来的。

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勇气,多数犯过事的人,出来后受尽白眼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去了。

今天,郑掌柜跟婉仪说了这么多,完全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说的,只是没端着长辈的架子罢了。

第一百六十章:关心

要知道,自从他来了铺子后,婉仪作为铺子里的东家,却从未用异样的目光对待过他。这在其他铺子里是没有的。他对此很是感慨了一番。

是以,他是真心实意把婉仪,当做亲人般对待的。

婉仪不是那糊涂之人,面对郑掌柜的谆谆教导,她自是欣然接受:

“郑掌柜说得是,婉仪记住了。”

郑掌柜见此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姑娘也别太过谨慎,毕竟您不管怎么样,都是伯府姑娘。而他只是一个商人,身份比姑娘低好几级呢。以后他要再敢提些无礼要求,姑娘只管拿出伯府的气势来压他。谅他也不敢太放肆的。”

“我知道了,谢谢郑掌柜提醒。”婉仪真诚地给他行了一礼。

郑掌柜急忙往旁边让了让:“姑娘快别如此,老夫当不得姑娘这一礼。”

婉仪忙摆手:“郑掌柜当得的。”

两人正在推让中,就听一道欢快地声音响起:

“杜二!”

婉仪回头,就见一身蓝翠衣衫的沈茹兰,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沈三……姑娘,你怎么来了?”

婉仪愣怔片刻后,笑着把她们主仆迎到了里间。

“杜二,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你不要紧吧?”

一进里间,沈茹兰就牵着婉仪的手,一脸的焦急。

婉仪摇头:“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呀,就知道逞强!”沈茹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额头,明显不相信:

“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脸都瘦尖了!”

“哪有?”婉仪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听沈茹兰继续道:“你呀,在伯府,连个为你出头的人都没有,只怕你此时就是洗脱干系,她们还是会拿你出气的。”

她是听了街上的传言,这才过来想打探点婉仪的消息的。谁知一来,居然就碰到了婉仪,正在铺子里。

落座后,沈茹兰把她带来的糕点、水果打开,准备两人边吃边聊。

婉仪亲自捧上茶水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才把这件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沈三,没事的。只要我不主动去招惹她们,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付姨娘已死,以后没有人会把我当成假想仇人的。”

“假想仇人?”沈茹兰疑惑:“那是什么?”

只听说过杀母仇人、切骨仇人什么的,倒还没听说过什么假想仇人的。

婉仪就跟她解释:“我原本即没招惹她,也跟她没什么矛盾冲突,她跟她儿子,却视我与眼中钉、肉中刺,是以我不是她假想出来的仇人,是什么?”

说到此,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沈茹兰也被这句话逗笑了。

笑完之后,沈茹兰提醒她:“她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能夺了你的嫡女之位,可见也是个有心机的。”

可不是?人家活了两世,总得比别人多点儿见识是吧。

“这嫡女之位,可不是她凭本事夺的。”

这可不能冤枉杜芙。

再说自己也活了两世啊!要不是那天自做聪明地,去什么献治蝗方子,也不会让杜芙顶了自己身份啊!

“你呀你!”

沈茹兰再次点了点婉仪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娘害你不成,反累得自己身死。作为女儿,她一定会为她娘报仇的。再说为了她嫡女的位子更加稳固,她也会加害与你的。”

沈茹兰说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杜二,要不然我挑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孩子,给你充当丫鬟保护你,好不好?”

她真诚地模样,为了婉仪操心操肺的神情,让婉仪很是感动。

不过她有空间在手,可不怕她们伤害到她。

当然,关于空间的事情,她是不能告诉沈茹兰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与见多识广的方神医般,坦然接受的。

“不用了,当初杜芙她哥哥拿蛇害我,拿匕首刺我,最后我还不是跟无事人一样?何况杜芙还是个女孩子,又能怎样?”

“你小心点儿准没错,再说一般女子心机,可比男子深沉得多了。”沈茹兰依旧不放心。

婉仪就向她保证:“我知道的,等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

见婉仪话说到这个份上,沈茹兰只好不再坚持:“那咱们说好了,一言为定!”

“嗯!”婉仪重重点了点头。

送走沈茹兰后,婉仪刚到家门口所在的街上,就看到谢昭林带着小厮正站在那里。

“谢大哥!”婉仪下车,去与他打了声招呼。

“婉仪!”

谢昭林关切地把婉仪暗暗打量了一遍,见她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我只是路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哦。”婉仪弯弯好看的眉眼:“谢大哥,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喝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谢昭林连连摆手。

为了避免被别人看到,从而给婉仪惹上麻烦,谢昭林闲聊了两句后,就离开了这里。

等婉仪回到伯府里后,却见秋华院院门紧闭。

柳絮上前喊了两声门,院门这才从里面打开。

阿萝红着眼睛冲出来,拉着婉仪的手嚷嚷起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她们得把秋华院给拆了。”

原来今天,伯府两个出嫁的姑奶奶——杜媛和杜婕回娘家来了。

姐妹俩先去牡丹院探望了袁氏后,这才去松鹤堂里看望老夫人,顺便去瞧了瞧杜芙。

见老夫人愁闷不展,杜媛好奇地问询:“母亲,您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大可告诉女儿,女儿愿意为母亲分忧。”

“还能有什么事情?”老夫人望着杜芙唉叹了一声:“还不是你这侄女?……”

她后面的话没说。

靠在拔步床上的杜芙却是懂的,她垂下眼睑,懂事地劝慰:“祖母,孙女真的没什么事了,还请祖母放宽心,不要为了孙女,操坏了身子,如若如此,就是孙女的罪过了。”

“你这孩子,真是由不得人不心疼啊!”

听闻杜芙此言,老夫人此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这懂事又孝顺的宝贝孙女才好。

她将杜芙靠着的引枕扶了扶,又将身上盖着绣着的,雪白梨花的被子亲自压了一遍,直到看着不会灌风进去,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要花

“我这几个孙女孙子里面,还只有这个孙女是孝顺至极的。也只有她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絮叨,总是给我端茶倒水、陪着我聊天解闷。”

老夫人说的可是实话。毕竟一众孙子孙女之中,只有杜芙最大;而婉仪一向不受她的待见,平时连面也懒得见她;杜婉芬则属于典型的窝里横,等一到祖母面前,对上祖母审视的目光,就变得缩首畏尾起来,哪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至于其她几个年纪小的,就更不用说了;

而没有血缘的二房孙子孙女们,在老夫人这里,却是比婉仪还不受待见的。

所以,焦氏从不单独留下孩子们在老夫人跟前,就怕老夫人借故,折磨虐待她的孩子们。

而杜芙只所以如此,只不过是凭着自己乃是老夫人长孙女的先天优势,又加上付姨娘这一层关系,想在这诺大的伯府里,寻求一个稳妥的靠山,以至于活得不是那么艰难,将来也好找个好夫家托付终身。

当然,老夫人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把杜芙夸得天花乱坠的。

杜婕姐妹俩边听边笑着附和着,让老夫人讲得是更起劲了。

杜媛觉得,应该为这个主母眼里的金疙瘩做点儿什么,也好讨主母开开心,也不枉回了一场娘家。

她左右环顾了一番,突然想起来:“母亲,这屋子里都是药味,为何不放两盆鲜花去去味儿?”

提起鲜花,杜婕想起来:“我们刚刚路过秋华院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居然闻到了里面,浓浓的栀子花香来。母亲,您应该让秋华院里的那位,孝敬您几盆花的。”

说到此,杜媛姐妹俩面上有了几分得意:虽然栀子花乃是平常之物,但是老夫人一向看秋华院里的那位不顺眼。要是让秋华院里拿几盆花过来,她们一定会气得跳脚的。这不正中现在的这位嫡出侄女之意,也讨好了老夫人?

说到盆花,杜媛也忙接言:“母亲,听说她们还种了茉莉花和兰花。二姐儿正病着,房间里放几盆君子兰是极好的。”

一听说君子兰,杜芙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祖母,我想要一盆君子兰,您让二妹送我一盆,好不好?”

因为君子兰不好养活,香味又淡泊,是以松鹤堂里并无此花。

“叫甚的妹妹,要叫姐姐。”老夫人蹙眉纠正了她一句,随即展颜:“你这个嫡妹想要花,莫说是一盆,就算是十盆、一百盆,她这个庶姐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的!”

哄了宝贝孙女几句后,老夫人转头叫人进来:“去,让秋华院里的大姑娘,送十盆君子兰过来!”

待那婆子转身的时候,老夫人又叮嘱一遍:“不用她亲自送来,你带几个人去搬就是了。”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拿捏不住这个孙女了,索性还是不要见她的面为好。

等那婆子带人到了秋华院里,说了老夫人的话后。

阿萝先以没君子兰,后又以姑娘不在为借口,百般阻止她们搬花。

还是平桂家的过来打圆场:“我们姑娘这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孝敬祖母,本是我们姑娘作为孙女应该做的。

可是你们这样不经过姑娘的同意,就强行搬花,跟抢又有什么区别?

传到外面,人家还会说是姑娘不孝在先,祖母才不慈的。

这也罢了。

怕只怕我们姑娘的倔脾气上来,又去跟老夫人理论去。不管怎么样,遭殃的还不是,咱们这些自作主张的下人?”

平桂家里的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再加上肢体动作,让人不由得生出,这人是自己人的感觉。

看着她如此,阿萝不由得为自家姑娘气得剁跺脚。

柳絮沉着脸,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却没说什么。

暖儿不安地拉了拉柳絮,柳絮却没什么反应。

领头的婆子见此,不自觉地就把平桂家里的当成了同盟,自然是感谢她的好意。又想着这位由嫡变庶的姑娘,原确实是个不简单的。

如今又帮大夫人,找出害她的真凶。到时若是有事,大夫人铁定会站在这边,帮着埋怨老夫人不慈的。毕竟她婆媳之间,也是暗暗较量了这么几年。

婆子越想越觉得有理。

她带人犹犹豫豫地刚退出秋华院的院子,阿萝急忙在后面,一把关住了院门。

她这个样子,惹得那婆子越发起了疑。

她转身就来喊门,可无论说什么,阿萝就是不开门。

那婆子没办法,骂骂咧咧地嚷了一顿,这才离去。

婉仪听阿萝颠三倒四地讲完,这件事情的经过。

顺便还想说说月娘,也就是平桂家里的,原本是叛徒的,可是婉仪不耐烦听这个。

她此时想不明白,为何杜芙突然惦念上她的花了:“难道杜芙病好了?准备报复我,为她兄长、姨娘出气了吗?”

“你们好好守着这院子,我去松鹤堂里见那老太婆去!”

婉仪吩咐下来。

“姑娘——!”

秋华院里的众人,除了月娘外,皆是一脸的担忧。

月娘毫不在意地劝说她们:“咱们姑娘几时,在老夫人手里吃过亏的?”

婉仪看了月娘一眼,要不是见她做事,真的能吃苦耐劳、任牢任怨,而且对自己从未逾矩过。就算阿萝不说,她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主子?

毕竟她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要有什么事情,月娘也落不到什么好?

月娘丝毫没感觉到,主子内心里对她的猜疑,只是催婉仪:“姑娘快去吧,等会儿好早点回来吃晚饭!”

一句简单平常的话语,却让婉仪一瞬间有种内流满面的感觉。

她拒绝了几个丫鬟的陪伴,独自出了秋华院。

背后还传来月娘的叮嘱声音:“傍晚寒气重,姑娘可千万别在外面呆久了。”

婉仪从没发现,这妇人的话语竟然能有这么多,都赶上奶娘钟妈妈了。不过这口才?只怕钟妈妈要望尘止步了。

不过,婉仪并未生气。此时的心里感动得是一塌糊涂。

毕竟在这有些迂腐伯府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真正在乎她冷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对比

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婉仪隐身进了空间里,这才继续往松鹤堂里走去。

此时,杜婕和杜媛都还没有走,正陪着老夫人聊天解闷。

杜芙只着雪白中衣,面色惨败地倚在床头,并不怎么说话。

房间里烧着地龙,倒也不怎么冷。

可是老夫人不时地摸摸杜芙的额头,即怕她冻着了,又怕她热着了。

想在这里说话解闷,又怕吵着她了。

真是好一个慈祥和蔼又可亲的老人!

杜婕暗地里抽了好几回嘴角,面上的笑容是也假得不得了。

不过,老夫人一颗心都在杜芙身上,并未发觉到庶女的不满。

杜媛倒是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献给主母。此时正一个劲儿地“埋怨”母亲,不应该如此操劳。又感叹着杜芙的懂事孝顺。

只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的,感觉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祖母了。

杜芙面上,却没多少表情。不过她还在病中,不会有人与她计较这些。

这也并不妨碍,杜媛不要钱似地赞美之词。

自从伯府嫡庶颠倒后,杜媛姐妹俩称呼杜芙,就为二姐儿了。

见她们并未说秋华院里的事情,婉仪看了看后,便退了出去。

老夫人正跟杜媛说得热闹,就听外面报:“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老夫人的脸,一瞬间就垮来下来。

“祖母!”杜芙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

老夫人回过神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没有理会传话的小丫鬟,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认为把婉仪晾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让她进来。”

她话音刚落,婉仪就推开了内室的棉布帘子,走了进来。

一般晚辈来,都是自觉站在院子里,等着老夫人点了头才能进来。

老夫人没想到,婉仪不但私自进了屋,还就在帘子外面,一时愣怔在那里忘了反应。

一旁的小丫鬟,忙跪地请罪:“老夫人,大姑娘说外面冷,硬要往里闯。奴婢拦不住,这才让大姑娘站在屋里等回话的。”

她才说完,婉仪就撇嘴嘲笑她:“这位姐姐也太小心了。这大冬天的,让我等在外面。这要是冻出个什么好歹来,人家岂不说祖母恶毒,故意磋磨亲孙女?”

她朝杜婕姐妹俩努努嘴:“再说两位姑姑在这里呢!可不能让两位姑姑,带着对祖母不好的印象离开呀!”

她这话,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祖母名声考虑!

见婉仪如此说,老夫人倒不好说什么,只是沉着脸道:“你嫡妹病了,想两盆兰花放她屋里,给她解解闷!”

她故意把“嫡妹”两个字,咬得很重。

婉仪听到这里,嘟嘴打断了她的话:“她想兰花,让下人不拘哪里,买两盆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人见她不开窍,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子:“你不是养了很多花草吗?……”

“哦,原来是祖母想让我卖两盆花给她呀!”

婉仪再次打断老夫人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祖母想找我买花,就直说呀!我一定会便宜卖给祖母的。”

“你……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老夫人的面子再也维持不住了,她哆嗦着伸手想摸个茶杯,却忘了自己正坐在杜芙的床前,哪里有什么茶杯?

杜芙见祖母将手伸过来,忙捧在手里安慰她:“祖母,您消消气。她种花也不容易的,咱给她些银子,只当跟她买就是了。”

杜芙这话,对老夫人来说,不亚于火上加油。

想着自己供她吃供她喝地把她养这么大,到头来想要她几盆花,她居然还有脸说要用银子买?

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神魂都要被她气出窍了。她一眼瞧见身边的拐杖,一把抄起来就朝婉仪扔去。

没想到,那拐杖扔起来,根本就不顺手。这下子不但没打到婉仪,还砸到了杜媛的额头上。

杜媛正坐在铺了貂毛垫子的绣墩上,冷不丁被砸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惊呼一声,跳将了起来。

一回头,对上母亲那双寒潭般地眼睛,她本能地哆嗦一下,站直了身子。

“母亲息怒!”杜婕见姐姐失态,忙拾起拐杖,有些胆颤地放在了老夫人的圆椅旁边。

老夫人没理会杜婕,她强忍着怒火,指着婉仪嚷起来:“怎么?做庶姐的孝敬嫡妹两盆花,还过分了?”

婉仪根本无惧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只是撇撇嘴与她平静对视:“祖母,这不公平!想我做了十年的嫡女,也没见她孝敬过我任何东西!怎么轮到她做嫡女了,她就能光明正大地从我手上抢东西了?”

“你——!”老夫人哑口无言起来。

杜芙一听,婉仪给自己冠上强抢的罪名,顿时就不干了。

她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襟,可怜兮兮地道:“祖母,您不要跟她吵架了好不好?孙女不要那兰花了,孙女现在在病中,实在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气味。”

自从姨娘走后,杜芙就不喜欢在房间里放那些花花草草了,皆因那些花草或多或少地带着些红色。绿意代表希望,红色可是代表喜庆的。

如今姨娘走了,要那些红红绿绿的做什么?

而那些白色的花,一向又为积年的老夫人所不喜,杜芙不好跟老夫人反着来。

是以,虽然不能明着给姨娘带孝,可暗地里,杜芙只能以此寄托哀思了。

今天,杜芙说要花,只不过纯粹是听姑姑提起,想以此膈应膈应婉仪。谁知,婉仪还和从前一样寸土不让的。

见还在病中的宝贝孙女,如此懂事又委屈的样子,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看向婉仪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无数遍。

“就算你不顾念姐妹之情,不想送她花草。可是我是你祖母,你是不是应该孝敬我几盆花草?”

婉仪嘴角扬起:“既然祖母开口,作为孙女孝敬祖母的应该的。孙女这就回去,让人给祖母和母亲,一人送两盆我亲手栽种的兰花草。”

杜芙知道,这是祖母委婉地在向婉仪讨要着。可是如此讨来的,放在房间里不是时时膈应她吗?

她再次哀求地看向祖母:“祖母算了,她栽种得也不容易。您要喜欢,我愿意亲手为祖母栽种几盆,以示孝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示警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孙女,老夫人一颗心就要化了,她握着杜芙的手,望向婉仪:“听听,你听听?她这才是嫡女该有的样子!你再看看你……!”

婉仪嘟嘴:“我又不说不给祖母。”

随即嘀咕起来:“我昨晚梦到一个叫神狱的地方,专门关押偏心到无可救药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地方?”

婉仪的声音说大不大,但“神狱”两个字,听在老夫人耳朵里,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拉扯了一下,疼得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祖母——!”

“母亲——!”

见老夫人如此,杜芙和杜媛姐妹俩慌了,急忙围向老夫人。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杜媛回头,皱眉训斥婉仪:“大姐儿!你看你把你祖母,气成什么样了!”

婉仪无辜嘟嘴:“我没说什么呀?”

“你还狡辩!”杜媛扬手作势要来打婉仪。

她一个做长辈的,教训侄女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只是一味地讨好主母,才如此行事,未免有些过分。

婉仪不悦地反驳:“我往常做嫡女的时候,还轮不到您教训吧?如今虽然变成庶出身份了,可我觉得,您应该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这才是身为伯府庶出,还是出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毕竟您这娘家侄女虽然是庶出,但她自有主母教导。您可不能替我母亲越俎代庖,那样的话,一个出嫁的庶出姑娘,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婉仪这话表明杜媛虽然是长辈,但只是一个庶出身份,又是出嫁女,还没有资格教训她,让她别做过分了。

杜媛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面上不由得青一块白一块的。让她恼火的不是婉仪的顶撞,而是婉仪把她抬到了长嫂袁氏的对立面。

要是以后要是让袁氏听到了这番话,那这娘家,哪还有她们姐妹俩的立足之地?

想到此,杜媛是分外恼火,不禁辩解道:“你个小蹄子胡说什么?我哪有代替你母亲行事?刚刚分明是见你对你祖母不敬,这才出言阻止的。难道这错了吗?”

“好了、好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争执。

老夫人想起神狱的事情,只觉得五雷轰顶,却又不敢道与旁人说。

莫非,这是伯府祖宗在借婉仪的梦境,向她示警?

毕竟,她当初还是婉仪用自己的福泽,换她出了神狱的呢!

想到此,老夫人此时只想赶走婉仪,眼不见心不烦的。

她一指婉仪:“你回去吧!那花儿我也不要了。以后没事少来我跟前晃荡就是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亲祖母该说的话。

可是婉仪毫不在乎,毕竟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对自己还没真心做过一件,属于祖母应该做的事情。

见她开了口,婉仪福了福身后,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

杜媛还想讨好主母,见婉仪动作利索地转身。

她蹙眉望向老夫人:“母亲,您看大姐儿,简直狂得没边了。还是母亲和大嫂仁慈,宽宏大量的。这要换了别家,只怕早就把小命都交代了,还有她能的?”

老夫人不耐听她说话,只是看了看一旁的魏婆子:“这坐了半天,我也困了,扶我回房让我躺躺吧?”

魏婆子和杜媛忙把她扶了起来。她转头,冲着杜媛姐妹俩笑了笑:“母亲先走了,你们就在这里陪芙儿说说话吧?”

其实秋华院里种的那些花草,才长成型。最早些的才抽了一两个花苞而已,哪里来的开了的鲜花?更遑论花香味了。

一切不过是杜媛姐妹俩,臆想出来的。

她们压根就不会想到,秋华院里现在并没有什么,正盛开的鲜花。

婉仪出了松鹤堂不远,就见穿得花花绿绿的杜婉芬,正带着两个丫鬟往这边来,看样子应该是去松鹤堂里。

婉仪心情正不顺着,见她没跟自己打招呼,也懒得搭理她。

谁知杜婉芬不干了,干脆让丫鬟堵在了婉仪面前,扯高气扬地问她:“喂!你一个庶出的,见了我为何不行礼?”

婉仪回头凉凉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怎么?你平时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就这样跟长姐说话的?”

虽然是庶出,但这长姐身份没错。

虽然面对嫡女,没什么说服力,甚至还有些可笑。

但对长辈屈服是应该的,毕竟这年代,一顶孝帽子压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对上杜婉芬这种小屁孩儿,婉仪是懒得跟她们低头的了。

庶女又如何?又不是生下来就注定了的。

杜婉芬见婉仪敢骂她,扬手就打了过来。

她年龄小,个子也比婉仪矮,打人还得扬起头,才能看到婉仪的脸。

谁知她才到婉仪近前,婉仪侧身一闪,随即脚腕一带,杜婉芬就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她两个丫鬟见此,忙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

杜婉芬顾不得收拾身上的草屑尘土,起来后狠狠踢了身旁的丫鬟一脚:“还不上去给我打死她!”

九岁的小姑娘,脚上力气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少。

只踢得那个丫鬟一个趔趄,几乎栽倒,眼泪差点儿也掉了出来。

她顾不得去揉捏踢疼的部位,只是挥拳来打婉仪。

杜婉芬转身,又踢了另一个丫鬟一脚:“还不过去帮忙?”

等她话音才落不久,就见一个丫鬟向她飞来。

杜婉芬只来得及动了一步,就被撞倒在地上。

把她压得尖叫一声。

她还来不及开口骂人,身上又被人重重压了一下,让她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她一抬头,就见婉仪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

“杜婉芬!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要是下次还敢对我这么无礼,可就不是这样玩的。”

她说着,抬脚就要走,谁知就见封氏居然也来了。

刚刚她原本是站在几十步远,看热闹来的。

谁知道宝贝女儿不但没得手,还受了如此的伤害。

她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让人来打婉仪。

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个婆子,婉仪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走,告状去

她灵巧转身,突然袭击将两个婆子甩到地上后,趁着她们不备,放出二呆来。

二呆一出空间,就摇着尾巴直往婉仪身上扑。

“呜呜——!”

这货还以为,婉仪放它出来兜风来着!

婉仪头疼地闪到一边,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放一条正常的狗出来?

就见两个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想再来打婉仪。不过在看到二呆后,不禁停住脚惊呼起来:“呀!有狼!”

我不是狼,只是一条狗嘛!

二呆听到声音摇摇尾巴,万分友好地冲着两个婆子,伸出两只前肢,围着她们蹦跳着跑起来,逗着她们玩乐,嘴里还发出兴奋地声音。

可两个婆子感受不到二呆的友好,早已吓得躲闪起来,这一躲就躲回了封氏身边。

二呆见她们都往封氏身边跑,它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到了封氏面前它却停住了脚,直接前肢撑地坐在了她面前,伸着舌头拿双狗眼,好奇打量着封氏。

封氏虽然见它不似发疯的样子,,可架不住它如狼般地身形,不禁退缩了两步。

旁边的一个婆子,这才发觉这狗并无恶意。她想趁机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便撞着胆子逞能般地踢了二呆一脚。

另一个婆子也不甘示弱,冲着二呆做出驱赶之状。

二呆被踢毛了,懵圈了几息后突然变脸,属于狼狗的野性被激发出来,跳起来就朝着她们三人乱咬一通的。

一时之间,只听见狼嚎鬼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一旁的杜婉芬看着母亲被狼狗撕咬惧怕不已,吓得不禁哇哇大哭起来,却又不敢上前去解救她母亲。

直到半刻钟后,附近的丫鬟婆子才拿来了扫帚和棍子,纷纷前来驱赶二呆。

二呆不等那些人靠近,瞅了个空子,就往婉仪刚才站立的方向逃。

可它左躲右闪中,却没看到它的主子,只好往别处逃走了。

其实婉仪就是怕呆狗,往自己身边凑,出卖了自己。

趁着混乱,她早躲到一边去了。

见二呆毫发无伤地逃走,她这才站了出来。

封氏早被人扶了起来,她鬓发凌乱披散开来,衣服上被撕开了几条口子;手臂上有几个狗牙印,好在并未出血。除此之外,并未伤到其他地方。

几个婆子的情况,跟封氏的情况差不多。

封氏把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就看到了婉仪。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封氏抡圆了胳膊,抬手就来打婉仪。

谁知她还没冲到婉仪面前,就被一条毛茸茸的动物,拱到了地上。

二呆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撞翻了封氏后,它又闪电般地逃走了。

“唉哟!”封氏索性坐在地上哭喊起来,说婉仪欺负她还打她。

一旁的婉仪,很是无奈。

毕竟封氏有这个本钱,光明正大地欺压自己。谁让她是伯府正经的主子,而自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庶女呢?

若是此事追究起来,那些婆子丫鬟们一定站在她那边,帮着她颠倒黑白的。

婉仪站在已经被扶起来的封氏面前,冷笑着问她:“您说我欺负您,请问我是推您了?还是打您了?还是言语对您不敬了?”

“这……?”封氏一时哑口无言起来,毕竟她还真没推打过自己,只不过是那条该死的狗……?

说到狗,封氏突然眼前一亮:“可你放狗咬人!”

“三婶,说话要讲究证据。再说我院子里连人都养不活,哪还养得了狗?”

婉仪无奈地摊摊手。

“若是你养在别处呢?”封氏一副能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那么大一条狗,可不是三两天就能长大的。再说养在别处,带进来总会被人看到。三婶可以去查。”

婉仪死猪不怕开水烫,毫不畏惧地将目光对上封氏。

看着这样的目光,封氏莫名地一惊,那份狠戾不觉消散了几分:

“可是咱们府里,并没人养这么大一条狗!”

婉仪白她一眼:“难道它不会悄悄溜进来吗?”

“你胡说!这又不是小猫小狗的,怎么溜得进来?”

封氏气急,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婉仪嘴角扬起:“假如是外院的客人带来的,它趁人不注意溜进了内院里,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今天杜婕姐妹俩也来了,没准就是她们带来的。

封氏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起来。

就在这时,杜婉芬哭哭啼啼地抱住了她母亲:“娘,那个小贱人欺负我?”

她话音刚落,婉仪就一巴掌呼在了她脸上:“你骂谁小贱人呢?”

封氏见女儿挨了打,顿时目龇欲裂的,再次抬手就要来打婉仪。

正在这时,猛地一阵犬吠声音传来,吓得封氏下意识地就缩回了手。

婉仪气死人不偿命地开解她:“三婶您别激动,您没空教导三妹,我这个做长姐的替您教导,是应该的。”

庶长姐也是长姐嘛!

封氏气得哆嗦起来,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女儿!”

婉仪也不恼,只是笑得一脸奸邪:“三婶,人怎么能跟东西相提并论?要是这样的话,那您跟三妹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

封氏被婉仪气得,更加暴跳如雷起来。可是她说又说不过婉仪,打又不敢再打她。主要是怕那狗,再蹿出来护着婉仪。只是一叠连声地说,要去找老夫人评理去:

“今天,我不治了你,我以后就不姓封了!”

婉仪毫不在意:“三婶,你想姓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祖母了。只怕祖母到时会说’小孩子起个矛盾,是常有的事情,若是大人掺和到里面,就是为老不尊了’。

再说两位姑姑还在松鹤堂里呢,三婶就是想家丑外扬,恐怕祖母也会不高兴的。”

封氏心想:老太婆是个极爱面子的,就是自从庶女出嫁后,在她们面前,也要几分脸面;再说这老太婆又是个被婉仪拿下来的,自己此去一定讨不了什么好。

看女儿此时的狼狈样子,还得惹她厌弃。不如去找袁氏告状去!

毕竟,婉仪当嫡女的时候,袁氏就没把她当回事过,更何况现在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第一百六十五章:性子像姑娘

想到这里,封氏眼角不禁爬上几分得意,连衣衫也不整理了,直接手一挥:“走!去牡丹院!”

“去吧去吧!”

婉仪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既然能找去。母亲为了不落人口舌,让三婶丢了面子,肯定会把过错按在我身上的。毕竟三婶即使真是仗势欺人,母亲也不好大公无私,伤了亲戚情分不是?毕竟你们妯娌,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

封氏站在那里,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婉仪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她倒不怕此事会传出去坏了她名声,主要是怕杜鹏辉,知道了实情,暗地里厌了她夫妻俩。

毕竟婉仪再有什么不是,也是他杜鹏辉的女儿。

再说杜鹏辉对这个女儿,可比杜鹏光对杜婉芬上心多了。

何况她今天确实没对自己动手,是女儿先招惹的她。后来自己身边的婆子没打到她罢了,居然去跟那条该死的狗动手。那条狗发起疯来,这才咬了她的。

封氏心念急转中,却见婉仪扬着头,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冲着封氏道:“对了三婶,您可别让我母亲累着的了。她大病还未痊愈呢!”

她朝封氏挤了挤眼,随即潇洒离去。

一旁的杜晚芬冲着婉仪的背影,忿忿骂了几句,随即一拉母亲:“娘走!找大伯母告状去!”

“不能去!”

封氏突然想起:婉仪不但抓住了害袁氏小产的凶手,还间接帮她除了个心头大患。

袁氏心里,此时一定是感念这个继女的。此去袁氏面前告她的状,这不是去自讨没趣吗?

她恨得火起,却又无处发|泄。只好借故踢了一旁的婆子几脚。

又恼怒女儿的不争气,责骂了她几句,还打了她一巴掌。

此时的杜婉芬,如同一只落败的公鸡一样,吓得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了。

封氏看不到女儿的情绪,骂完了女儿又骂那些跟着的婆子们,让她们一定要找到那条该死的狼狗。

若是打死打残它,必定重重有赏!

好不容易唠叨完,封氏这才拉着女儿,悻悻回自己院子里收拾去了。

这里,婉仪隐身进了空间里,在伯府里找起二呆来。

好在二呆并未跑远,婉仪很快把它收到了空间里,这才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她刚回到院子里,就见阿萝、柳絮和暖儿都焦急地等在了院子门口。一见到她,老远就迎了过来。

“姑娘,您没事吧?”

“姑娘,她们有没有为难您?”

“…….”

“姑娘,要不要向夫人寻求帮助?”

婉仪看向问出这句话的暖儿,不禁笑了,她牵着暖儿的手,走到院子里后,才开口:“好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老夫人暂时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至于夫人,希望她别踩着别人的脚后根,或者为了讨好封氏,来找她麻烦为难她,就不错了。哪还能去寻求她的帮助?

众人见姑娘眉眼弯弯,好像并没有什么事的样子,不禁放下心来。

阿萝重新关好院门,跟暖儿一起,围在婉仪身边,又叽叽喳喳起来。

大家正欢喜中,就又听到了敲门声音,众人莫名地心一惊。全都望着院门,却无人敢去开门。

婉仪以为是封氏找上门来了,逐让月娘去开了门。

却发现只是牡丹院里的一个小丫鬟。

原来,因为杜媛姐妹俩到来,晚上在松鹤堂里摆了两桌饭。

袁氏特意命了个小丫鬟来叫婉仪:“老夫人那里摆饭,夫人让我来叫姑娘过去,一同用饭。”

婉仪暗松了口气,这才回绝:“多谢母亲好意,可我今天很累,就不过去了。”

那传话的小丫鬟闻言,通彻地笑了笑:“夫人也说不舒服呢,姑娘既然如此,就算了。夫人说了,万事都有夫人做主呢!让姑娘不用担心。”

这就是说,袁氏也知道了,刚才封氏的事情了。

这是口头上暗示,让她别担心此事呢。

婉仪牵扯出一副感激的模样:“请这位姐姐,替我多谢母亲替我操心了。”

这小丫鬟点点头,随即转身回去回话去了。

这里,等月娘走后,阿萝又絮絮叨叨说起了月娘的坏话:

“姑娘,您刚才没看到,月娘跟拿那起子婆子说起您来,满眼都是不屑呢!”

“就是、就是!”暖儿忙跟着点头。

她从来不在主子面前,说别人坏话的,今天这月娘实在是过份了。是以她这才忍不住,附和起阿萝来。

柳絮瞪了暖儿一眼:“刚刚月娘不这么说,那群婆子能走吗?”

说完了暖儿,她又说阿萝:“就你会看人眼神!跟姑娘瞎说什么?”

见柳絮生气,暖儿即使心里再不忿,也不敢说什么了。

只有阿萝仍有些不甘,还要辩解:“反正那月娘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转头,就见婉仪正在自己给自己倒热水,忙过去帮忙:“姑娘怎么亲自倒上了?”

暖儿过来,试了试水温,随即伺候起婉仪洗手洗脸来。

柳絮看了看暖儿,觉得很满意。这才继续说阿萝:“你说月娘不是好人,那她情愿呆在我们院子里,图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阿萝挠了挠头,眉头突然舒展开:“她一定是图清净,看咱们姑娘性子柔弱好拿捏,又从来不苛责咱们,这才留下来的。反正在哪里做事不是做?”

姑娘性子好拿捏?听阿萝说出这句话,柳絮掌不住,先笑了起来。

婉仪净好面,接过柳絮递过来的手炉,见她笑得张扬,不禁蹙眉瞪了她一眼:

难道阿萝说错了吗?我要是不柔弱好拿捏,为何这伯府那些个主子们,个个都想欺负我?

婉仪腹诽不已,谁知柳絮非但不收敛,还拉了拉她衣襟,这才止住笑,正色道:

“姑娘,婢子今天才发现,这月娘跟姑娘的性子,还是很相近的。”

婉仪还没答话,就听阿萝摇头撅嘴:“哪有?我们姑娘的性子是泥做的!月娘的性子可是大青石做的,阴着呢!”

“阿萝,不许胡说!”柳絮收住笑,警告似地看了阿萝一眼。

第一百六十六章:找茬

阿萝不高兴地反驳:“柳絮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为月娘说话?”

柳絮正要继续斥责她,就听婉仪淡淡开了口:“你们谁去看肖嬷嬷和月娘的饭,做好了没有?”

柳絮忙回:“婢子愿意去!”

“好!”婉仪点点头:“你跟暖儿一起去吧!”

等她们走后,婉仪这才说阿萝:“以后跟柳絮多学学如何识人、辨人,也可以跟月娘学学眉眼高低什么的。”

“啊?”阿萝很是不解:“月娘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婢子跟她学?那不是越学越坏得离谱吗?”

“嗬!”婉仪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才正色道:“我叫你去学就去学,难道主子的话,你不打算听吗?”

“不、不、不!婢子不是那个意思!”阿萝忙解释,见婉仪正希翼地看向自己,好一会儿才道:“那好吧,婢子听姑娘的。”

才过了不久,柳絮和暖儿就端着热气腾腾地饭菜进来,肖嬷嬷和月娘也跟着进来了。

婉仪见到月娘就笑:“阿萝刚刚还说,要认月娘姐姐为干娘的,谁知月娘姐姐就来了。”

月娘忙笑着推辞:“姑娘这话,奴婢可不敢当。不过认个干妹妹倒不错的。”

柳絮此时摆好了饭菜,已经退到了一边。听见月娘这话,也笑道歉:“平大婶子好偏心,既然想认阿萝,何不连我也认了?”

“这不可,这不可!”月娘连连摆手:“你可是姑娘跟前的红人,我可不敢跟你乱攀关系的。”

柳絮故意逗她:“这有何不可的?”

月娘一脸的笑意:“要是姑娘跟前的两个大丫鬟,都成了我妹子,先不说这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只说这事要传到外面,人家还不说我徇私舞弊?把主子姑娘的左膀右臂都收降住了,下一步,是不是得招降幼主了?”

婉仪正在吃饭,听到月娘这话没忍住,一口米饭全部笑喷了出来。

“哈哈哈——!”

肖嬷嬷就笑着推了推月娘:“也不知在哪里听了几句,说书人讲的戏文,连’招降幼主’这种话都出来了。”

月娘见柳絮和阿萝,都在帮着婉仪收拾。她没有去帮忙,只是蹙眉跟肖嬷嬷说起来:

“呀!你还别说,那说书人的戏文啊,还真是好听。每去听一回哪,都够我回味好几天的呢!”

“真的,还是假的?”肖嬷嬷不爱出门,休息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闷在她屋子里发呆。

“真的,下次我带你去!总是呆在屋子里,时间长了,脑袋会发霉的!”

婉仪惊奇抬头:“月娘姐姐,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月娘不好意思地笑着回:“哎呀,就是我家那个说的,也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说这人要是不多到处走走看看,总呆在一处地方,就会像个物件一样,迟早会发霉的。那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婉仪点点头:“平大哥说得在理!”

“呀,连姑娘也赞同啊!”月娘很高兴,不过很快,她就收起了笑:

“姑娘,这戏文都是说给大人听的,还都是爷们儿听的,就连小媳妇去了,也会被人耻笑的。姑娘可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姑娘要是想听戏文的话,便请两个女先儿进府来,她们个个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可比外面讲得还要好听呢。”

倒像是生怕婉仪,也跑去那种地方去了。

原本那说书的茶楼,一向都是文雅干净的。

可是难保个别说书人的品性污浊,在加上书里的故事,有些是不适合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听的。

再加上这种茶楼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月娘这话是不希望,婉仪被那里的浊气污染到。

“我知道了!”婉仪点点头,随即不再多言。

见姑娘吃得正欢,面上并没有什么不虞的迹象,好似并没有被松鹤堂里的一幕,影响到心情。

月娘和肖嬷嬷这才暗暗放下心来,两人一起先行退了下去。

晚饭后,阿萝就去找月娘聊了会儿天,以此示好。

月娘虽然没有收阿萝,当干女儿或者干妹妹,但是也是不计前嫌,依旧对她和暖儿和和气气的。

这天乌云惨淡,空气有些郁闷。婉仪找借口出了秋华院后,进空间里躲寒冷去了。

月娘和柳絮她们几个,则呆在耳房里,围着炭火盆做着针线活,说着闲话家常。

直到传来了敲门声音,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阿萝以为是姑娘回来了,忙去开门。

谁知门一打开,就见来人居然是杜婉芬。

她等阿萝见完礼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问:“我找大姐。”

“我们姑娘不在,三姑娘请下次再来吧。”

阿萝并不知道婉仪和杜婉芬的冲突,待她还算客气。

“我偏不!”杜婉芬把头一扬,一把推开阿萝就走了进来。

一旁的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大概是嫌路边上的花盆碍事,一脚就踢翻了一个花盆。

阿萝急得大喊:“你干什么?”

那绿衣丫鬟柳眉一横,怒目瞪向阿萝:“你个小蹄子,在那里嚷嚷什么?这破盆挡了姐姐的路,姐姐把她推开,怎么啦?”

她自恃自家姑娘是嫡女,平时就连那些庶出姑娘见了她这个大丫鬟,都得叫一声姐姐。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庶姑娘的丫鬟而已?

自从柳絮耳提面命以来,阿萝比以前老练了不少。

见那丫鬟如此嚣张,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忍了下。

柳絮从窗子边上,看到来人是三姑娘,忙拉着月娘迎了出来。

杜婉芬看到壮壮实实的月娘,朝着自己走来时,心里竟然莫名有了几分惧意。

等月娘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问安后,那傲气唰唰就重新窜到了杜婉芬头顶上去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她一转头,见路边上有几盆菊花,立即招呼她的两个丫鬟:“它们既然如此碍路,给我砸了它们!”

两个丫鬟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动手。

“慢!”

月娘连忙阻止:“三姑娘,您若想砸花,奴婢可不敢阻拦。可您的丫鬟要是敢动手,就不能了。毕竟大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咱们做奴婢的半个主子。护住她的东西,不让其它下人们祸害,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分。”

第一百六十七章:教你砸花

“哼!”杜婉芬冷哼一声:“她们是我的人,代表的可是我!是我让她们砸的!就跟我自己砸的一样。”

“这怎么一样呢?三姑娘,”月娘两手一摊,一脸的为难:“奴婢不敢拦姑娘,但是做婢子的,奴婢还是能拦的。”

月娘长得五大三粗的,杜婉芬也不敢太放肆,正想着主意呢。

就听月娘给她出主意:“要不,三姑娘您亲自砸吧,有多少砸多少。不但奴婢不会阻拦,就是我们姑娘回来了,也不好跟三姑娘计较的,毕竟三姑娘您可是嫡出啊!”

杜婉芬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阿萝已经气得破口大骂起月娘来:“月娘!你疯了?为何教别人砸我们的……!”

阿萝才刚骂了几句,就被柳絮一把捂住了嘴。

幸亏有肖嬷嬷帮忙拉着阿萝,阿萝才没冲到月娘面前,挠她一顿出气。不过,她好不容易积聚起对月娘的敬意,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柳絮却抿紧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婉芬见月娘眉眼弯弯,一脸谄媚样儿,再细细品味她的话,越想越觉得这月娘,可真是一妙人。

她伸出纤纤玉手,刚一碰到花盆的盆沿儿,就冷得缩回了手。

月娘还在一旁教她:“三姑娘,自己亲手搬起来的花盆,砸得才有趣呢!”

那些花盆体积小,并不怎么沉重。

好不容易,杜婉芬下定决心,搬起一盆刚盛开黄金菊,就朝地上摔去。

“嘭”的一声,花盆摔在地上,那鲜嫩的花草,才刚刚绽放开来,立即就被潮湿的泥土催残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杜婉芬开心地弯弯眉眼,就又去砸另一盆花。

杜婉芬的丫鬟,劝不住她,只好不住地提醒她,让她小心点儿,别弄脏了衣服鞋袜,别伤到自己……。

月娘瞪她们一眼:“喂!我说你是不是诚心咒三姑娘?再说三姑娘这么大了,这点儿还用你们提醒吗?”

她又转向杜婉芬:“三姑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儿还是知道的吧?”

杜婉芬就瞪她两个丫鬟一眼:“要你们多嘴!”

在月娘的刻意奉承下,杜婉芬砸起花盆来,是越砸越起劲,越砸越上瘾。

终于在又搬起一个花盆的时候,手突然一松,那花盆就掉在了脚上。

把杜婉芬砸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偏偏地上都是碎瓷片,这下子被咯了个正着。

虽然冬天穿的衣服厚,可她臀部还是被狠狠地咯了个正着,再加上脚上疼得火烧火燎起来。

杜婉芬下意识地将手撑在了地上,却不料手又撑在了瓷片上,疼得她是哭爹喊娘了起来。

柳絮吓得白了脸,直直看向月娘:这次,是不是玩大了?

月娘心里也有些慌,不过在看到柳絮的样子后,又强装起镇定来。

“诶哟!我可怜的三姑娘呀!”

月娘双手一拍大腿,万分悲痛地将杜婉芬扶起来,随即一巴掌,打在她身边,那个穿绿衣的丫鬟脸上:“你碰你家姑娘做什么?”

那丫鬟被打懵了,捂住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没碰姑娘!”

刚刚,怕姑娘砸到自己的脚,她虽然一直小心翼翼守护在旁边,可根本就不敢挨得太近,哪里能碰到她?

可是月娘却不容她解释,直接一脚踢在她腿上:“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碰了她一下,她能砸到自己的脚吗?”

那小丫鬟被踢倒在了地上,还在哭哭啼啼地叫屈:“婢子真没碰到姑娘!”

月娘不管她,只是跟杜婉芬陪着笑脸:“三姑娘,要不是这丫头碰了您一下,您也不会伤成这样。不过您这丫头也不是有意的,还请您大人有大谅,不要怪罪她!”

此时,另一个丫鬟已经背起疼得快哭出声来的杜婉芬,往院子门口走去。

月娘把她们送出院子外面,这才同情地看了那个,被冤枉的丫鬟一眼,低声劝她:“妹子,你就认了吧!也许她们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不会为难你的。”

唉—!可怜的替罪羊!

月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不过,看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平时肯定是没少欺负别人。

等那丫鬟也出了院子门后,月娘收起最后一滴眼泪,将院子门给栓上了。

刚一转身,就见柳絮在她对面,伸起大拇指,低声感叹一声:“平大婶子,高!”

月娘无奈地一摊手:“咱们这次貌似给姑娘惹大祸了!”

看着去了一趟秋华院,回来却受伤严重的女儿,封氏气得火冒三丈的。

在确定女儿并无大碍后,封氏直接拉着走路还一撅一拐的女儿,就告到了袁氏面前,

说婉仪的丫鬟,故意欺压伤害她女儿,这样的奴才若不严惩,将祸害无穷。

婉仪刚回到秋华院里,才听柳絮说了个大概,就见袁氏的小丫鬟,前来请她。

一旁的阿萝,原本是被婉仪下令不准说话的。

谁知见袁氏的丫鬟来,她终于忍不住了,兴奋地拍手:“阿弥陀佛,终于能把那个判徒送走了!”

也不知她给柳絮灌了什么迷魂汤,越发弄得连柳絮,现在也不听自己的话了。

阿萝委屈过后,终于开心起来。

谁知婉仪却瞪了她一眼:“阿萝,本姑娘罚你以后三天不准说话!”

“啊?”阿萝睁大眼睛,惊愕地看向婉仪。

婉仪却不理她,只是跟小丫鬟一起往牡丹院里去了。

一进袁氏的屋子,婉仪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兴奋地递到袁氏面前:“母亲快看,女儿给你买的雪莲花呢!”

“真的?”

已经做好斥责婉仪一顿准备的袁氏,一听说是珍贵的雪莲花,不禁喜笑颜开起来。关于替封氏出气的想法,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这可是二十年的雪莲花呢!可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呢!”

婉仪眉飞色舞地跟袁氏解释着。

可当盒子一打开,众人就看到一朵皱巴巴的白色小花,焉焉地躺在盒子里面。

看着如此小的一朵花,袁氏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嗤笑一声:

“这哪是二十年的雪莲花,分明才二三年,哪里就值五百两银子?五十两都嫌多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以势相逼

雪莲花是生长在天山苦寒之地的一种名贵药材。生长年份越长,就越珍稀珍贵,也越值钱。

像那种十年的雪莲花,五百两银子都买不到,更何况二十年的。

“啊!”

婉仪一副受骗的样子,拉着袁氏的袖袍,悲伤无比:“母亲,女儿受骗了!母亲,我,我找她们拼命去!”

婉仪说着,抓起袁氏身边的剪刀就要走。

钱嬷嬷忙一把夺下她的剪刀,安慰她:“姑娘别急,咱只当花钱买教训去,啊?”

“钱嬷嬷,您放开我!……”婉仪还是跺脚不依不饶。

就听一声怒喝:“够了!”

原来是封氏,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婉仪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袖子拭了一把“眼泪”,随即望向袁氏:“对了母亲,三妹把我院子里的盆花都砸了,求母亲为我做主!”

见婉仪恶人先告状,封氏更加来气了,冲到婉仪面前,抓着她衣领质问她:“你个小贱蹄子,胡说什么?”

婉仪可怜兮兮地望向袁氏:“母亲,三婶骂您了。”

见婉仪睁着眼睛说瞎话,封氏的巴掌就挥了下来。

说时迟动时快,就在封氏巴掌快落到婉仪脸上的时候,婉仪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扬起唇角:

“我母亲还坐在这里呢!你骂我是小贱蹄子,那小贱蹄子坐在这里的母亲,又是什么?”

难道是老贱蹄子?

封氏下意识地一愣,婉仪趁机推了她手臂一下,把她推得一个趔趄。自己也顺势退后几步,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其实封氏骂婉仪,跟袁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回过神来的封氏,见婉仪不但敢反抗,还敢如此牵强附会地扯上袁氏,就更加目龇欲裂了。

好在袁氏懒得听她们吵吵闹闹的,直接让她们安静了下来。

随即,袁氏直接向婉仪发难:“大姐儿,三姐儿说你的丫鬟们伤了她,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办?”

“是吗?”婉仪盯着杜婉芬的眼睛,冷冷地问她:“无缘无故的,你去我院子里做什么?”

杜婉芬紧紧挽着母亲的胳膊,有些心虚地答:“我想去找大姐玩。”

“嗬—!”婉仪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我几时跟三妹的关系,竟然这样好了?是不是前两天的路上遇到的时候,你们母女主仆抽羊角风,一起故意来打我,没得成手,过后良心发现了?”

不等她们回答,婉仪凑近杜婉芬几步,紧盯着她双眼一字一字地问她:“你说我丫鬟打你,请问是我哪个丫鬟打你了?”

对上婉仪阴恻恻的眼神,杜婉芬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飞扬跋扈,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哎呦!”

臀部剧烈地疼痛袭来,杜婉芬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

封氏一把把婉仪推开,就来牵自己的女儿。

婉仪被推得差点儿栽倒,她忙稳住身形,面向袁氏不高兴地说道:“母亲您看,三妹故意去打砸了我的东西,还找我丫鬟的茬。现在我问她,她不但答不出来,还自己跌到地上耍赖!”

袁氏靠在铺了软褥的太师椅上,早已放下绣帕,抱起了手炉。见婉仪如此说,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看着封氏。

就听婉仪嘀咕起来:“这地上铺着地毯呢,摔下去能有多疼?哪就疼成那样了?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又矫起情来!”

袁氏脸一沉:“大姐儿,不得胡说!”

婉仪立刻就闭了嘴,乖巧地站在那里,异常温顺。

封氏见袁氏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杜婉芬。杜婉芬吓得畏畏缩缩起来,不敢与之对视。

她索性心一横,拉着杜婉芬就跪在了袁氏面前:“大嫂,求您给芬儿做主?若是您不给她做主,”她看向杜婉芬:“我……我们就撞死在这里!反正身为堂堂伯府嫡支,却被个庶女和她的奴才们合起伙来欺凌,传出去也没面子!”

这是要以死相逼,让袁氏尽快给出结果。

封氏在那里发着狠,杜婉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拉着母亲衣襟小声嘟哝:“娘,不要——!”

袁氏见封氏下跪,不顾身体的虚弱,让人扶着起身亲自来搀扶她:

“三弟妹这是闹的哪一出?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见袁氏亲自来扶,封氏就势起了身,得意地瞟了婉仪一眼,就垂下眼帘,面上一片哀凄之色。

袁氏对此很是头疼,并不是看在婉仪的情分上。而是看封氏那个样子,分明是想仗势,直接给婉仪定罪了。

一个庶女,还犯不着她为此打了封氏的脸。

可是难就难在,此事她若是囫囵带过,以后只怕封氏和杜婉芬会越发恣意行事。

那样的话,她身为一个堂堂伯府伯夫人,以后在府里还有何威严?传出去,恐怕在京城一众勋贵圈里,也是个笑话了!

再说伯府养出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龌龊不堪的嫡女,传出去不但丢人,而且还损了其她姑娘的名声啊!

想到名声,袁氏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才将将一岁的女儿。

想着她粉嫩嫩圆滚滚的样子,袁氏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这个伯府嫡支败类,影响到自己女儿的名声。

重新坐好的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再松开,面上就带了一团和气:

“三弟妹再别如此说,一个庶女,还不值当三弟妹如此,三弟妹想正眼看她一眼,是她的福气;不想看她,就是打杀了又有何妨?”

封氏听到这里,再次暗暗挑衅地朝婉仪翻了个白眼。

婉仪一回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却是不但不恼,还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就听袁氏突然话锋一转,叹息一声:“可是,为了咱们芬儿的名声清白,为了以后让伯爷心服口服的,咱们还是查一查吧?就算是给伯爷,给伯府其他人一个交代吧?”

说完,她不等封氏答话,直接就唤人:“东菊,去把秋华院里的那一干子奴才,都带过来!”

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应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将秋华院里的五个人带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不敢逾越

这是暖儿第一次进牡丹院,她心里紧张极了,低着头紧紧挨着柳絮,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柳絮牵着阿萝的手一脸凝重,她主要担心阿萝,怕她犯浑坏了事情。

月娘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肖嬷嬷则是一副敬畏的样子。

只有阿萝面上带着忿忿的表情,她几次想告发月娘这个判徒,说是她撺辍杜婉芬行事,才让杜婉芬受伤的。

可是来的路上,柳絮暗地里警告了她几次。她虽然十分不解,可是姑娘曾叮嘱过她,若是姑娘不在,让她要听柳絮的话。

为了不让姑娘再为她操心,她只好忍下了这口憋屈之气。

几人一来,便规矩地给众人行礼问安:

“大夫人好!三太太好!三姑娘好!姑娘好!”

袁氏点了点头,这才望向杜婉芬:“芬儿,你说这些下人里,是谁推你受的伤?”

杜婉芬的手还包扎着,她眼睛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月娘面前。

月娘就看着她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一脸的心疼:“可怜的三姑娘呀?您这手还疼不疼?上药了吗?……”

“住嘴!”

封氏不耐烦听一个下人啰嗦,咬牙切齿地怒吼一声,随即望向杜婉芬:

“芬儿,是谁伤的你,你只管指出来,大伯母会替你做主的!”

杜婉芬正犹豫不定着,谁知月娘又插了话:“回三太太,三姑娘不是她跟前的绿意推的吗?三姑娘知道这事呀!”

话一说完,月娘像想起什么似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哟,奴婢该死!奴婢又多嘴多舌了!”

她忙忙给袁氏妯娌告罪,又给三姑娘告了罪,这才闭嘴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婉仪却开了口:“原来三妹是她的丫鬟,将她推得受伤的呀?”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望向袁氏:“母亲您看,三妹故意跟她丫鬟一起,在我院子里自残,还赖上我。她这是想在您伯夫人的头上动土呢!”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一开口就扯到我头上?袁氏无奈扶额,这嫡女仗势欺凌庶女,乃是人之常情。哪个府里一个月不上演几出?管她一个伯夫人何事?

“你个坏蹄子!你胡说什么?”封氏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向婉仪,颇有一幅泼妇骂街的架势。

婉仪不悦地撇撇嘴,往袁氏身边靠了靠:

“我又没说错,三妹一个别房嫡女,却欺凌到伯夫人的后院里来了。虽然只是一个庶女,可说起来也是伯夫人的脸面不是?这是谁给三妹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堂堂伯府伯夫人的院子里撒野的?”

“我……我没有?”杜婉芬急得面红耳赤的,才七八岁的小姑娘,又是个被娇宠惯了的,此时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事关大伯母,又被婉仪一激,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婉仪没打算惯着她:“三妹是不是这次敢跟我这个庶女动手,下次就能跟嫡出的八妹动手了?”

见婉仪又攀扯上大伯母的亲生女儿,杜婉芬一急,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冲着她娘哀求:“娘,算了,咱们回家吧?”

封氏怒其不争,在女儿后背上狠狠掐了一把,这才冲袁氏陪着笑脸:“大嫂,您这庶女巧舌如簧的,我的芬儿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她丫鬟们早就跟主子沆瀣一气的,大嫂就是想秉公断案,也找不到证据的。”

婉仪冷笑起来:“三婶,难道三妹是死人?还是哑巴?还是被人威胁了?怎么连话也不让人问她了?”

杜婉芬先被亲娘狠狠拧了一下,再见婉仪如此说她,心里早已后悔不迭起来。

她鼓起勇气说到:“大伯母,娘,真的是绿意推的我。”

封氏眼里怒火蹿了几蹿,终于摆出一副笑脸:“芬儿别怕,大伯母和娘会替你做主的。”

感受到母亲身上浓浓的威压,杜婉芬泄气般地垂下了头。

婉仪轻笑一声:“三妹,三婶这是让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可要把这个谎说圆,争取把大房拉下马来,给三婶长脸咯。”

封氏见婉仪有意无意,总把自己的利益跟大房绑在一起,心里害怕得罪了袁氏,不敢太嚣张。

只是指着婉仪嚷起来:“你院子里的人教唆她亲自去搬花盆,这又怎么说?”

婉仪就望向她的几个人:“怎么?你们没长手哇?好端端的居然敢使唤起主子来?”

阿萝把胸脯一挺,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手腕一紧,回头就对上柳絮警告的眼神,只好悻悻闭了嘴。

就听月娘福了福身:“回姑娘,就是借奴婢们十个脑袋,也不敢使唤姑娘。实在是姑娘要说摔花盆玩,奴婢不敢阻拦,只好由着三姑娘了。”

“大胆!”婉仪学着封氏的样子,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形象不好看,只好把手放下来背在身后:

“花盆是玩的吗?三姑娘要学泼妇,你们就由着她了?你们还当不当自己是伯府的奴才了?”

月娘低头答:“回姑娘,奴婢们不是教导嬷嬷,不敢越矩教导姑娘。伺候好姑娘们,努力让姑娘们满意开心,这才奴婢们的本分呢!”

听着月娘一口一个姑娘们,婉仪顿时颇有种身在风月楼的感觉。

唉——!

婉仪回头,望向杜婉芬:“三妹,我院子里的花盆招你惹你了?你身为大家嫡女,居然如此视生命为儿戏,就不怕我那些花儿的精魂,晚上来找你报仇吗?”

“啊?”

杜婉芬可是第一次听说,花儿也有生命,也有魂魄的。她愣在那里忘了答话。

婉仪不再看她,只是望向袁氏:“母亲,三妹私自进我院子,私自动我东西。身为堂堂伯府嫡女,却行这种小肚鸡肠之事便罢了,反正也怪我当嫡长女时没带好头。

可是三妹不该,自己做坏事的时候伤了自己,也来怪我的下人们。我这些下人们都怕我怕得跟老鼠一样,又怎敢教唆三姑娘,破坏我的东西?还请母亲为我做主。”

袁氏听婉仪自责,怪她当嫡女时没带好头,才让杜婉芬也走偏了时,不免再次怨恨起杜婉芬来。

这孩子确实是心眼小,看来不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八姐儿要是有样学样,她这一生就算毁了。

第一百七十章:罚

想到此,她不好说封氏,只是怨杜婉芬:“三姐儿也真是的,自己做错事还恶人先告状,怨起大姐儿来,实在有损伯府的名声呀!”

“不是的,大伯母,不是这样的……!”

杜婉芬情急起来,胆子便大了不少。虽然她总感觉这事情不对,可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为然来。

婉仪谆谆教导她:“三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实话实说,长姐我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对你诬陷我丫鬟们的事情,既往不咎。”

“嗯?”

杜婉芬错愕抬头。

哪料到婉仪的话并未说完:“只要你赔偿我的花草损失就是了。”

杜婉芬张大嘴巴呆立在原地,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氏把手炉重重朝旁边一放,叹气望向封氏:“三弟妹,这就是你教导的三房嫡长女?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

还不如一个庶女呢!

封氏听袁氏如此奚落她,顿时燥得脸疼。

她一巴掌打在杜婉芬后背上,怒喝:“你哑巴了?说呀?”

杜婉芬忍着背疼,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封氏一脚踢过去:“好端端地,你哭什么?”

看着这么大一个姑娘,跪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袁氏突然觉得晦气,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杜婉芬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认起错来:“对不起大伯母,我不该去大姐院子里,砸她的花盆,还冤枉她的丫鬟们。我愿意赔偿大姐损失。”

“你拿什么赔?”封氏恼火,一脚踢过去,正踢到杜婉芬臀部。

杜婉芬本来就受了伤的臀部,哪受得了这一脚?

她被踢倒在了地上,捂着臀部疼得哭爹叫娘起来。

阿萝差一点儿就笑出声来。再悄悄看一旁的暖儿,也是憋红了脸。

可等她看向其他人,却见她们一个比一个的脸色阴沉。

尤其是月娘,不但没有笑容,看向杜婉芬的神情,居然带了几分同情。

阿萝不解地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声:判徒!

钱嬷嬷忙过去扶起杜婉芬。

杜婉芬气急败坏地冲着封氏嚷起来:“都是你让我趁着大姐不在院子里,就来她院子里捣乱!又是你让我冤枉她们的!如今出了事,就赖在我头上。”

封氏闻言几乎吐血,她抬掌就来打杜婉芬。

可杜婉芬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躲闪着把那番话说完后,就去拉着袁氏的袖袍求救:“大伯母,求您救救我!”

钱嬷嬷早已拉住了,几乎癫狂的封氏。

袁氏让丫鬟扶着起了身,将杜婉芬护在身后,冷笑着看向封氏:“三弟妹,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先拿下我大房的庶女,再来收服我大房的嫡女?最后将我大房踩在脚下?”

“大嫂,不是这样的?”

见大嫂变了脸,封氏已经忘记了挣扎,唬得跪倒在了地上。

就听袁氏继续冷笑:“哦,我忘了,大房里的另一个,根本就不需要你动手,你只需拿下我面前的这个就行了。”

“大嫂,真不是这样的!”封氏急得在地上磕起头来。

“三弟妹,你回去吧!希望你以后离我大房的后院远着点儿,就是我大房的福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封氏只好无奈起了身,随即恨恨地看向女儿。

一对上母亲那双冒火的眼睛,杜婉芬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见杜婉芬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袁氏只好耐着性子安慰她:“三姐儿不怕,大伯母在这里呢,你这两天就住在大伯母这里吧?”

“嗯、嗯!”

杜婉芬热切地望着袁氏,连连点头不迭。

可气急败坏的封氏,哪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在袁氏这里。

硬是连拉带拽地把杜婉芬拉出去了。

杜婉芬急得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喊:“大伯母救命!”

袁氏不好掺和到她母女的事情里,只好说封氏:“封氏!不准吓着了孩子,要不然我定回明了母亲,撵你们出府!”

封氏不答,只是命丫鬟,把杜婉芬抬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这里,袁氏重新看向月娘:“抬起头来!”

月娘就把微微有些发福的脸抬起来。

袁氏把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这个仆妇并不跟其他人一样,看到自己就畏首畏尾,或者上赶着谄媚邀宠的。

他模样虽然长得粗壮,可看样子不像是那种恃强凌弱之人。

袁氏再扫过其他四人,目光就在柳絮身上停留了片刻。

从前,倒是常常看到这个丫鬟。却没发觉到,这个小丫鬟也有些与众不同哩!

唉——!想不到,在那么个破败的秋华院里,也有这样两个人。

袁氏有些眼热,不过好在一会儿,她就抛开了这些想法。

冲着婉仪笑道:“大姐儿,让你受委屈了。”

婉仪摆手笑着回:“母亲说的什么话,我还要谢谢母亲,还我清白呢!”

“对了,你这几个下人,平白无故地让三姑娘在你院子里受了伤,应该惩罚她们一番,以儆效尤!”

婉仪一听要罚她们,忙堆出一副笑脸来:“是应该罚的,不过母亲身体欠安。这事又是在我院子里发生的,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这是典型的目无王法、奴大欺主!不是什么小事,就交由母亲来吧。”袁氏说得坚决。

婉仪见此,只好不再说什么。

袁氏这才冲着柳絮她们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身为伯府家奴,居然怂恿年幼的主子姑娘,去干糊涂之事。过后不但不劝阻,还不知悔改,简直罪大恶极!”

婉仪听得这里,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只怕袁氏要打杀了她们几个。

就听袁氏继续道:“本夫人罚你们不准吃晚饭!并且到祠堂里跪一个晚上,背诵十遍《家法守则》!”

“啊?”

婉仪吃惊地张大嘴巴。

伯府有管教子孙后代的家规家训,也有专门约束家里下人的家法守则。

因为下人们大多不识字,是以府里就把罚抄改为了背读。

有时候若是背不出来,或者有什么怠慢之举,还是要受鞭刑的。

再说这夜寒更重的,她们几个还要在祠堂里,冰冷的地砖上跪一晚上?特别是肖嬷嬷年老体弱的,哪里能熬得住?

第一百七十一章:开解

婉仪正要反驳,就听月娘和柳絮几乎异口同声地开了口:“谢夫人宽宏大量,奴婢愿意受罚!”

肖嬷嬷慢了一步,也忙磕头谢恩。

阿萝和暖儿见此,这才跪在了地上。

月娘抬头看向袁氏:“夫人,三姑娘来时,肖嬷嬷并不在外面,是以关于三姑娘受伤之事,肖嬷嬷并不知情。奴婢恳请夫人,饶了肖嬷嬷吧?”

袁氏懒散地靠在那里,面上有了几分倦意:“肖嬷嬷是秋华院里的老人了,自是该明晓主仆尊卑仪礼,谅她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罢了,既然大姑娘身边也缺服侍的人,就让肖嬷嬷戴罪立功,今晚这罚就免了吧!”

“谢夫人明察秋毫!”月娘恭恭敬敬地向袁氏磕了个头。

袁氏随即吩咐两个婆子,送她们去祠堂里。

见木已成舟,婉仪不好说什么,只得冲着袁氏道谢,说了几句安心养病的话语,这才带着肖嬷嬷出了牡丹院。

一回到秋华院里,婉仪就让肖嬷嬷把柳絮几个的御寒衣物包好,她要替她们送过去。

肖嬷嬷颇有些物伤其类地哀叹一声:“姑娘,他们有人看守的,您东西哪能送得进去?左右只是一晚上。再说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姑娘不必替她们担心,她们会熬过去的。”

婉仪还是不放心,她让肖嬷嬷去熬一罐子姜汤:“等会儿我想办法送进去。”

见婉仪说得坚决,肖嬷嬷只好去煮了一罐子浓浓的姜汤,还将婉仪曾经给她,而她又舍不得吃的红糖,放了半包在里面。

想了想,又把剩下的也全倒在了里面,这才盖上了盖子。

婉仪让肖嬷嬷自去吃晚饭,她则提着个篮子,拿了个小包袱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趁着四周没人,婉仪进了空间里。

她从空间里,来到祠堂外面。

所幸祠堂门口,此时无人把守。

婉仪出了空间,很容易就进到了祠堂里。

月娘几个正跪在那里。

相比于阿萝的怨声载道,其他几个人倒老实多了。

见到姑娘来,阿萝不禁喜气而泣,连声叫唤着:“姑娘、姑娘……!”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月娘则诚恳给婉仪道歉:“姑娘对不起,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逞一时之快,给姑娘添麻烦了。”

“没事!”婉仪大度地摆摆手:“这次杜婉芬应该能消停几天吧?”

柳絮挤出一个笑容:“看来咱们这次是因祸得福了。”

“我呸!”阿萝啐了她一口:“这也叫因祸得福?亏你还笑得出来?”

她又恨恨看向月娘:“都是你害的我们……!”

婉仪皱眉打断了阿萝的话:“对了阿萝!我不是让你三天不准说话吗,你怎么不听?”

阿萝立即捂住了嘴巴,眼睛却睁得溜圆。

柳絮知道阿萝不甘心,逐语重心长地开解她:“阿萝,我知道你跟暖儿,是被我和平大婶子连累的……!”

她才开口,月娘就愧疚地自我检讨:“不!你们三个是被我连累的。”

“这事咱们都有责任,既然如今都跪在这里,就当给三姑娘忏悔吧?”

她重新转向阿萝:“阿萝,刚刚三姑娘想砸东西,你能阻止她吗?”

阿萝想了想,摇头:不能!

柳絮抿抿嘴,再问:“那你能阻止她的丫鬟不动手吗?”

阿萝伸出手握成拳头。

柳絮就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人家。只说那些丫鬟可是嫡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就连庶姑娘也得让三分,何况你还是庶姑娘身边的丫鬟?”

我们姑娘不是庶姑娘呢!阿萝撅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可事实就是这样呀!”

柳絮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其实平大婶子……?”她突然话锋一转:“阿萝,你还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学多看少说话。知道吗?”

她又看向一旁的暖儿:“你也是,别把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

“哪有?”暖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一旁的阿萝思索了片刻后,终于明白过来,她真诚地冲着月娘作了个揖。

婉仪见她终于想通了,这才开口:“阿萝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好,本姑娘赏罚分明,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本姑娘收回命令,你从现在起,可以说话了。”

“谢谢姑娘!”

阿萝给婉仪道完谢后,又再次给月娘道歉:“平大婶子对不起,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阿萝的莽撞。”

月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牙齿哪有不碰到舌头的?这点事情既然说开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她又看向婉仪,正色道:“姑娘对不起,奴婢没掌握好分寸,让三姑娘受伤了。”

“算了,让她长个记性也好!省得她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婉仪毫不在乎。

“只有这样了。”

月娘还是很过意不去,毕竟人家还只是一孩子呢!

“不管她了,来,咱们喝一碗姜汤暖和暖和!”

婉仪把篮子放在供桌上,从里面拿出姜汤,还有几个包子:“这么冷的天,他们一定不会进来检查的,你们还是坐着吧。”

阿萝起身,拉过一旁的板凳,擦了上面的灰尘,让月娘和柳絮坐。

祠堂里只有两条板凳,婉仪没坐,只是打开包袱:“我带了几个又暖和又厚实的护膝,你们等会儿戴在腿上。还有两件鸭毛做的大氅,你们等会儿两人一件,披在身上保暖吧。”

月娘几个人见此,俱都感动不已。

婉仪却毫不在意,只是问她们还需不需要什么?

柳絮几个连连摆手:“不用了!姑娘快回去吧,天晚露重,受了凉就不好了。”

婉仪却笑着道:“你们替我给了杜婉芬一个教训,还是功劳一件呢!如今你们为此受了这难,总得为你们做点儿什么才心安。”

“姑娘快别如此说,折煞死奴婢们了。”

众人对婉仪是越发恭敬起来。

半夜里,婉仪又给她们送了一回热水,好在她来去都在空间里,并无人发觉。

第二天早上,柳絮几个就回了秋华院里。

肖嬷嬷早已生好一盆炭火,煮了热气腾腾地一锅红枣粥,候着她们回来。

只除了暖儿有些着凉,不住地咳嗽流涕外,其他人并无大碍。

第一百七十二章:邀约

不过,经过此事后,封氏母女倒老实了好多天,没再来找婉仪和秋华院里其他人的麻烦。

就是路上遇到了,三姑娘也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了。

而封氏得知,袁氏惩罚了秋华院里的一干人,害怕真得罪了袁氏的她,并没将此时闹到老夫人跟前去。

婉仪怕三老爷心里生了芥蒂,特意去三老爷跟前解释了一通。

不管三老爷信不信,她礼仪做到了,也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虽然名声不佳的她,并不怕这些。

相比于封氏,三老爷也算个明白人,他让婉仪别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自有打算。

至于他的打算是什么,他不说,婉仪也懒待问,只是笑了笑,就跟三老爷告退离去了。

事实证明,婉仪的猜想是对的。

三老爷在封氏面前,关于婉仪的事情,只是提了一句,让杜婉芬离婉仪远着点儿,就是了。

没想到这效果适得其反,封氏不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相反,见三老爷竟然维护个外人,她虽然当着三老爷的面不敢反驳,可是心里对婉仪却是更加厌恶反感了起来。

婉仪对此混不在意,只当封氏母女是个透明人就是了。

大雪纷飞过后,京城贵女举行各种宴请就多了起来。

沈茹兰也给伯府下了个帖子,想邀请婉仪去她家赏梅。

顺便想给婉仪壮壮势,让人知道她杜婉仪在外面,还是有人惦记的。

一般外面送给姑娘的帖子进来,都要从主母手里过。

可是那帖子送到袁氏手里后,袁氏便直接推拒了,连婉仪也没通知,过后也没跟她提起。

毕竟,将军府那种地方,不是她伯府姑娘能顺便交好的,更遑论一个曾闹得沸沸扬扬的庶女?

再说这嫡庶问题已经颠倒了过来,要是婉仪此去赴宴,穿帮就麻烦了。

往小的说,只是婉仪心存怨气;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了。这可是她们伯府所不能容忍的。

不过,婉仪佯装不知此事,对此毫不在意,她的铺子也如今走上了正轨。

三老爷并不因为封氏母女的怨怒,插手她铺子里的事情,让婉仪放心了不少。

方神医和阿沐在空间里,专门为她制了不少冻疮膏,在这冬天里很是畅销。

甚至还有贵人上门来采买。

再加上三不五时,也有人前来拿方抓药。

郑掌柜总是和和气气的,对每个前来抓药的人,都认真核对单子,遇到疑惑的总是要弄清楚,疑方不卖药。虽然也有扯皮的,但总的来说,还是赢得了不少的口碑。

靠着这些一个月下来,也能勉强维持住铺子里的开销。

沈茹兰见送给伯府的帖子,被找借口退了回来,便直接派人送信到婉仪铺子里。

约她冬月二十八这天,到沈将军府里去做客,还说到时叫人来铺子里接她。

婉仪还以为是沈茹兰的私人邀请,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到了二十八这天上午,居然是谢昭林亲自来接她。

他今天穿着草地绿织锦棉袄,外罩件莲青色貂绒大氅,没有一丝杂乱的乌发用碧玉冠束起;剑眉下那双含笑桃花眼,充满了多情,好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俊美的脸上。

此时的他如清水白莲凌风而立在婉仪面前,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见婉仪如此看向自己,谢昭林的脸微微红了红。他抵唇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先开了口:

“表妹说,让你先扮做我的表妹,好与我一同进府。”

婉仪回过神来:“怎么,她还约了别人?”

要是沈茹兰还约了别人,为了避免别人耻笑她,接近一个绯闻缠身的伯府庶女。婉仪决定,今天还是不要去了。

等过几天,她再给沈茹兰赔罪就是了。

见婉仪有了退缩之意,谢昭林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今天,表妹只约了你,怕你觉得不好意思,这才让我作陪的。她说一定要我把你带去的,你可不能让我在表妹面前丢人呀?”

谢昭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目光:咳、咳!这样骗一个小孩子,好像有点不太好。

婉仪没注意到谢昭林的不自在,见他如此说,只好点头:“既然如此,我跟你去就是了。”

就是怕要去将军府,来的时候,婉仪特意带了一套衣物。

她进里间换好衣服,从空间里拿了支海棠点翠朱钗戴在头上。

柳絮拿出带来的桃红纱面大毛里子鹤氅,给婉仪披上。

再次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放下心来。

婉仪笑她:“不过是小姐妹间的聚聚,又没旁人,你也太小心了!”

柳絮却是语重心长:“这要是在将军府里遇上个贵人,您一副平常打扮,岂不丢了谢大公子的脸面?”

“你呀你?”婉仪伸出手指,点了点头额头:“我看到贵人来不会绕着走吗?”

柳絮不答,只是去打来热水,给婉仪净面不提。

谢昭林看到婉仪,只进去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出来了,不禁暗松了口气。

因为是私人邀约,婉仪没有带上柳絮,只是让她等在了铺子里。

她则带着帷帽,坐上谢昭林的马车,一起去了将军府。

等她们来到将军府门前,却见将军府张灯结彩,府门前车轿挨挨挤挤的,门口还有侍卫戒严,跟平时大不相同。

压根就不是谢昭林说的,只邀请了她一个。

原来恰逢沈老夫人,也就是锦阳长公主寿宴。府里要摆宴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招待的都是沈家族人,和几个近亲罢了。

虽然是锦阳长公主的整寿,可将军府一向低调。原本并未打算大操大办的。

可饶是如此,皇帝还是专门派人,请来一班戏班子,给锦阳长公主唱一天戏的。

是以,沈茹兰就想把婉仪接来,也让她开心开心。

怪不得伯府里这几天忙碌着,为老夫人和夫人赶制首饰,裁剪新衣。

袁氏昨天还撑着刚有好转的病体,跟老夫人一起出了门。原来是来将军府祝寿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是哪个府里的

虽然这种事情,将军府是不可能邀请伯府的。

可是将军府乃是勋贵之家,平时很难巴结得到,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伯府自然是上赶着,来刷一波存在感了。

至于没知会婉仪,或者说没带上她,在袁氏看来,纯属不必要,说不定还会引出尴尬事情来。

就算是将军府里姑娘,曾专门给婉仪下过帖子。

袁氏也觉得,她们只是孩子间的交往,此事一定没让大人知晓。

否则的话,以将军府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让金尊玉贵的女儿,去给伯府的庶姑娘下帖子?

且不言袁氏的心思。

婉仪总算明白过来,伯府里这两天为何忙忙碌碌的。又见谢昭林穿得那么正式,不禁把自己打量了好几遍。

怎么看怎么过意不去,自己的衣着打扮。

穿成这样,也不知会不会给沈茹兰丢脸?

要不要找个借口,去空间里再细细梳妆打扮一番,再出来?

……

谢昭林见婉仪皱起好看的柳叶眉,忍着想替她抚平眉头的冲动,夸奖她:“别担心,你今天跟仙女下凡一般,到时一定会碾压一众贵女的!”

谢昭林平时并不擅长夸女孩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夸人,说得自己都脸红耳赤起来。

“既然连谢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婉仪终于放下一半的心来,既然连谢大哥都这样说,那么自己这么穿,应该不会丢沈茹兰的脸了。

见婉仪如此,谢昭林这才掀起车帘,抢先下了车,随即伸手来扶婉仪。

将军府里面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装饰虽然依旧简朴,但胜在干净整洁,看着依旧大气。

两人进了二门后,身着一身水红蜀锦衣衫的沈茹兰,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

她亲自挽着婉仪的手,往自己房间里而去。

谢昭林则带着他的小厮,去了前面。

这里,沈茹兰由衷夸奖婉仪:“杜二,从没见你穿戴打扮得这么漂亮过,你今天真好看!”

婉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莫名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迟疑地问她:“要不要去给沈老夫人和夫人们请安。”

沈茹兰忙摆手:“不用了!我跟你下帖子那天,已经禀明祖母和母亲了。”

怕婉仪多心,她跟着解释:“倒不是征求她们的意见,只是告诉她们一声罢了,免得到时准备不周。祖母和母亲当时就都说了,让我好好招待你,不许以强凌弱。”

说到这里,她撅起了嘴:“杜二,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两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说着话。

一路上遇到人,沈茹兰皆介绍:“这是我远房表妹,你们可以唤作杜姑娘就是了。”

到了沈茹兰院子里后,婉仪就看到,她院子里已经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女孩子了。

其中有婉仪在演武场上就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她们一见到沈茹兰,皆是亲热无比。

沈茹兰照旧跟她们介绍,说婉仪是她的远房亲戚。

那几个婉仪没见过的女孩子,皆是沈茹兰的表姊妹。

她们听沈茹兰介绍完,纷纷上前牵着婉仪的手,呼表姐唤表妹的都有。

看着这一群热情的“表姐表妹”们,婉仪只好摆出一副笑脸,夸奖这个的钗环配得天衣无缝;夸奖那个的妆容画得美轮美奂……。

那群女孩子们都是爱美的年龄,见婉仪如此夸奖,早已喜笑颜开起来。只一会儿,她们就与婉仪打得火热了。

惹得沈茹兰在一旁羡慕起来:“杜二,我还只以为你在演武场上,比其他女孩子优秀,没想到你在跟女孩子们打交道上也有一套,我可学不来。”

跟她交往的女孩子,只不过是碍着她的身份,做出交好的样子。

沈茹兰可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是以她从小到大,并没有多少能跟她交心的朋友。

不过,自从遇到婉仪,又组建娘子军后,她总算是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又坦诚相待的手帕交。

是以,沈茹兰很羡慕婉仪,什么样的人,都能自如应付。

见沈茹兰这样说,婉仪也笑着回道:“这有什么,只不过你总是在演武场上,跟她们交道打得少而已。等和她们慢慢接触多了,你会发现,什么话都会顺口溜出来的。”

“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表妹是哪个府里呢?”

一个打扮得妖娆的女子,翘起尖尖的兰花指,欣赏了一会儿自己涂着火红丹蔻的长指甲,又媚笑着看向婉仪,眼神轻佻。

本来,沈茹兰是看不惯,这种妖娆的女孩子的。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她姨母的女儿,也就是她表姐。姨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再无所出,自然是疼若珍宝。

她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允许这表姐进了自己院子的。

现在见她如此问,其她女孩子也跟着附和:

“对呀、对呀!能得三表姐青睐的人,家世一定不弱!”

“是啊,三表妹平时连公主都是淡淡交情,眼前这位表妹,小小年纪就谈吐不凡,又能进得了将军府,家世岂是一般?”

“………”

婉仪闻言,面上有了几分不自在,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回答。

就听沈茹兰抢着反问她的姨母表姐:“表姐你猜猜,猜对了有赏喔。”

沈茹兰这表姐,也只不过比她大了半岁,听到她如此说,果真就猜测了起来。

她先从皇亲国戚猜,又从一品官员家里猜,猜完了一品官员家里的女孩子或者亲眷,就又来猜二品官员家里的女孩子。

虽然姓杜的同朝为官的不多,可是那些个女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熟悉所有官员的姓氏?

沈茹兰表姐胡乱猜了几个后,就失去了耐心。直接问婉仪:“你到底是哪个府的?”

另一个也急起来:“是啊、是啊,我堂妹眼光不会这么差吧?居然跟个三品官员家里的姑娘,交朋友吧?”

在她眼里,跟三品官员的家眷交朋友,就已经很丢面子了。

婉仪闻言,就更不好意思说了。

她又细细斟酌着应该怎样自我介绍,才不会丢了沈茹兰的面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中毒

就听沈茹兰神神秘秘地告诉大家:“这个杜家表妹,可是当今皇上召见过的。”

“啊?”

众人全都张大了嘴巴,能得皇上亲见,可见对方家族,肯定是很渊博显赫的!

面对着婉仪时,有些胆小的就不敢太放肆了。

正在这时,就有丫鬟进来,请大家到粒辛堂里去吃午饭。

沈茹兰闻言,忙招呼大家去吃午饭。

众人听说要去前头吃饭,都各自忙乱起来。

找帕子的找帕子,唤人往手炉里加炭的加炭,让人帮着扶正簪子的扶簪。……!

趁着大家手忙脚乱的当口,沈茹兰拉着婉仪就走,把一众人都甩到了后面。

大家见沈茹兰走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这一打岔,暂时倒没人再问婉仪的出处。

粒辛厅是专门用来宴请的大厅,宽敞明亮,环境清幽。

厅上面牌匾上的字,取自前朝诗人李绅的诗句“粒粒皆辛苦”。意思是希望大家,都能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

等婉仪她们到的时候,就发现太子和太子妃居然也来了:

太子紫色金光,风姿绰约、清华尊贵;太子妃琼姿花貌、皎若秋月、灼灼其华!

两人站在一起,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婉仪不禁暗暗感慨了一番,直到旁边一个女孩子拉了拉她衣襟,示意她别冲撞了两位贵人,她这才收回目光。

粒辛堂已经用屏风隔成了两半,里面有地龙,四周又烧着炭炉,倒不怎么冷,也不闷热。

太子妃与大家客气了几句,便与女眷,都坐在女席这边。

看到沈茹兰过来,太子妃便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同桌的有沈茹兰的祖母和母亲,以及几个婶婶。

只因沈茹兰无论在将军府,还是在皇帝面前,都是锦阳长公主孙辈里,最得宠的那个。

是以这桌除了太子妃以为,就只有沈茹兰一个晚辈。

面对着一桌子的长辈,沈茹兰有些不自在。见几个公主坐在下首一桌,忙过去坐了。

她正准备招呼婉仪也过来坐,却见婉仪正拉着两个女孩子,坐到了角落里那一桌上面去了。

毕竟坐得太显眼,要是旁人再问起来,穿帮就麻烦了。

沈茹兰见此,只好随她去了。

谁知,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太子坐着的男客席上,陆续有人出现不适。不久后包括太子在内,倒下了好几个人。

“不好!有人投毒!”

随着这声呼喊,“呼啦啦—!”眨眼间就涌进来一队羽林军,把大堂围了起来。不论男女,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走动,也防止凶手混在其中趁机逃走。

有胆小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禁吓得哭声来。

那个年幼的公主,不顾太子妃的焦急惶恐,一个劲儿地朝她大喊:“皇嫂!我要回家——!”

沈茹兰忍着抽她一巴掌的冲动,死死按着她,不让她乱动。

至于哄,那是没有的。

太子妃虽然着急,可是还是维持住了她大气端庄的样子,沉着冷静地协同沈府执掌中馈的蓝夫人,一起处理宴席上的事情。

所幸,因为这几天有客人来,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府里专用大夫外,沈老将军还请了一个太医在府里坐镇。

很快,那姓刘的太医就赶了过来。

一过来,他就直奔太子而去。

他先给太子诊脉、催吐。

因为不知太子中的是何种毒,他不敢胡乱用药。

沈茹兰的父亲,现任锦衣卫副都统的沈承忠,也中了毒。

可是比起太子来,他情况明显要轻得多。

只因他是主人,不敢饮太多酒,就怕一时疏忽,出了什么纰漏。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让府里的大夫,第一个给自己催吐后,不顾身体的虚弱,硬撑着和夫人一起,命人宴席上的彻查碗碟酒菜。又命人去太医院里搬救兵,排查府里的嫌疑人等。

厅中的屏风虽然还没有撤,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

谢昭林在男席一桌,不知为什么,只有轻微中毒迹象。

他很担心婉仪,怕她惊慌害怕。可是他们这边监管得严,除了中毒深的外,其他人是不能离席走动的。

是以他虽然担心婉仪,可是却毫无办法,只有竖起耳朵,尽量听着这边的动静。

相比那边,这边的管束没有那么严。

只要不出屋,不大声喧哗,怎么走动都行。

沈茹兰怕婉仪受到惊吓,便把小公主交给她乳母照顾。

自己过来安慰婉仪:“没事的杜二,我们一家都是清白的,相信父亲很快就会揪出那个凶手的。”

她虽然笑着,可婉仪看出她是挤出来的笑脸。

她把她寒铁般的手握在手里温暖着,反过来安慰她:“我相信沈家人的人品,你也别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沈茹兰的眼圈终于红了。

她忙抽出手,快速地擦了擦眼睛,随即扭过头到她祖母身边去了。

趁着混乱,婉仪进到了空间里。

随即到男席的太子一席上,拿了些酒菜,让方神医帮忙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神医一一验视过,随即指着酒杯道:“这里面添加了浮生草,浮生草本没什么毒性,可它与酒添加到一起,就是毒了。是以中毒者会觉得腹部绞痛,头晕脑胀的。”

浮生草是长在死潭里的一种,如同水草般的草,一般很难寻得到它的踪迹。

“那为什么太子的情况,比他们要严重得多?”

大多数人都还能硬熬着,却只有太子一人,已经陷入到了昏迷里。

方神医猜测:“太子今天一定是用了血燕窝,那玩意儿也跟浮生草犯冲。再加上太子养尊处优惯了的,今天又一定就属他饮用得多。这种毒就是要了他命也不稀奇。”

婉仪往空间外看去,就听人正在说,太子刚刚吐了几大口血,吐完就又晕过去了。

婉仪忙出了空间。由于她是闲杂人等,到不了近前。

她就跟在沈茹兰旁边,往那正检验着餐桌上物品的沈大夫身边凑。

她随手捞过一个酒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即就大喊:“我知道是什么被下毒了?就是酒!这酒里被人下毒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求情

沈大夫接过婉仪手中的琉璃酒杯闻了闻,又沾了点儿到嘴中。咂咂嘴,这才道:“这味儿是有些特别!”

一旁的一身狐裘大衣的贵公子,白了沈大夫一眼,语气里颇有几分自豪:“那当然了,这是太子殿下带过来的酒,听说是皇上御赐的呢!”

他刚才有幸品尝了两杯呢!不过,他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头有些晕乎而已。

刘太医奔过来,一把夺过那杯酒,先观察片刻,随即倒在了桌子上,拿火折子点上,不顾危险凑上去闻那气味……。

不一会儿,他得出结论,这酒里含有毒草浮生草!

这种草的毒,虽然很难遇到。但是还难不住,从太医院出来又擅长解毒的刘太医。

麻烦的却是太子。

只因太子体弱多病,补药从未断过。是以,这浮生草跟那些补药犯冲。这种毒,在别人那里不当什么,可对于太子来说,就是无解的剧毒了。

面对太子的毒,刘太医无可奈何起来。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们,就赶了过来。可是面对太子的毒,也都是束手无措的。

几乎同时,帝后也先后赶了过来。

皇帝一来,见太子面若金纸,还在往外吐着血。想着这可是自己从小,就倾注无数心血,精心栽培的儿子,顿时就急了。他查也不查,直接就吩咐下来:“把沈家人全部打入大牢!”

“慢着!”

两鬓如霜的锦阳长公主,不顾年老体弱,直接丢掉蟒头拐杖,跪在了皇帝面前。

“母亲……!”

“祖母——!”

沈茹兰赶忙跪在地上,扶住了她祖母,随即恨恨瞪向皇帝,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皇帝站着没动,没看锦阳长公主,也没看沈茹兰。

就听锦阳长公主道:“皇上,臣从未跟皇上提过什么要求。今天臣破例一次,求皇上看在臣夫君,为皇上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情分上,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暂时免了他子孙的牢狱之灾吧?”

太子妃在一旁,抹着眼泪望向皇帝:“父皇,姑奶奶她……?”

她才说了一句,便住了嘴。

从前,锦阳长公主虽然很得皇帝的尊崇,可是从来不曾仗着这些宠爱,跟皇帝提过什么要求,更没有仗势欺人过。

可以说沈将军府,在整个朝堂上,做人一直都很低调,就怕引起帝王的猜忌。

可是就这样,此时仍平息不了帝王的羞恼和愤怒。

正在这时,就听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家老婆子!……”

是沈老将军!

原来刚刚府里忙乱起来,就没人顾及到病中的沈老将军。

沈老将军又饿又渴,喊了半天也没人端来饭菜,连口茶都没人递给他。

沈老将军趁人不备,独自跑了出来,闻着饭菜香找到了这里。

一路畅通无阻的他,在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委屈不已的他,不禁喊着锦阳长公主的名字,大声嚷嚷了起来。

皇帝头疼地挥挥手。

拦着沈老将军的人,便把他放了进来。

虽然皇帝曾下旨,沈老将军可以不跪他的。

可是清醒时候的沈老将军,却一次都没有托大过,依然遵循着君臣之礼。

没想到,今天糊涂中的他一见皇帝在这里,也往下跪。

皇帝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沈老将军没转头,自然是没看到他的老婆子。见皇帝扶住了自己,逐一把拉着他大哭起来:“呜呜——!我把我老婆子弄丢了,………皇上,老臣对不起你,老臣把长公主弄丢了!……呜呜——!”

沈家其他几个儿子,忙起身过来扶住了老沈将军。

看着沈老将军如此,又想起前程往事,皇帝哀叹一声,亲自上前搀扶起锦阳长公主:

“姑姑,侄儿也是一时心急,还请姑姑原谅则个。姑姑放心,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侄儿是不会动沈家人,也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皇帝突然把姿态放得很低,让人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只有锦阳长公主喜极而泣,拉着沈老将军的手一激动,就晕了过去。

众人就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

趁着众人没注意,婉仪进空间里去找方神医。

方神医一听,要让他去救太子,说什么也不同意。

“婉仪,你若是不关系到皇家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可这绝对不行!”

婉仪知道方神医与皇帝的恩怨,可是这关系到沈茹兰一家人,说什么也得救啊!

“方伯伯,求您了!”婉仪继续哀求着:“要是这在别处就罢了,可是他出事正好在沈家……。方伯伯,我在外面没多少朋友,沈茹兰虽然是皇亲国戚,可她对我却是真心相待……。求您帮我这次,我愿意答应您一个,哦不,是三个条件!好不好?”

听婉仪说此事,干系到她朋友。方神医这才有些不情愿地点头:

“那好吧,我就试试。不过毕竟我医术也是有限的,治不好,你就另想其他办法,救你的朋友吧。”

趁着众太医都聚到一旁商量,皇帝皇后也没注意这边。

婉仪把方神医放出空间。

方神医快速给太子诊了脉,在皇后回头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空间里。

“咦,怎么刚刚感觉有人在皇儿床前,难道是本宫焦虑过度,精神恍惚了?”

皇后以为自己,是太过忧心出现了幻觉,是以,并未疑其他。

正在这时,太子咳嗽一声,就又吐起血来。

太医连忙施针,这次那血却止不住了,而且还抽搐起来。

皇帝气得暴跳如雷,满屋子里的太医跪了一地,个个嘘若寒蝉。

只有一个白胡子太医,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支银针,却迟迟不敢下针。

就在大家感觉空气都快要凝固的时候,一道艳丽的身影冲过来,随即一把夺过那太医手里的银针,就插在了太子侧腰处。

太子的抽搐,立即就停止了。

婉仪再一银针快速地扎下去,太子不吐血了。

等第三根银针下去,太子便华丽丽地晕倒了。

“这……?”胡子太医目瞪狗呆在那里,半天才问了一句:“太子为何晕倒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怀疑

婉仪想了想,迟疑地答道:“太子殿下身体太虚弱了,刚刚又遭了一番罪,此时应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方神医只是告诉了她,如何给太子止血解毒,却没告诉她,三银针下去,太子会晕过去的。

婉仪想:应该是太子太疲惫的缘故吧?

皇帝见一陌生女孩闯进来,又见太子晕了过去,不禁喝道:“你是谁?为何伤害朕的太子?”

婉仪这才平静给皇帝见礼:“臣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皇帝威压外露,令人不敢直视。

婉仪却大方地抬起头来。

皇帝觉得这个女孩子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婉仪只好自我介绍:“臣女现在是荫宁伯府的庶女杜芙,臣女家里上有八十岁老人,下有无辜幼弟幼妹。臣女并不敢加害太子殿下。”

这里,胡子太医早已给太子诊起脉来,他发现太子脉象虽然微弱,可是比刚才平稳多了。

见皇帝动了雷霆之怒,他忙跪在地上回:“皇上,恭喜皇上,太子殿下脉象虽然依然微弱,可这条命,暂时算是无忧了!老臣无能,多亏了这个小姑娘妙手回春啊!”

“你说什么?”皇帝望向胡太医转悲为喜。

胡太医忙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皇上不禁亲自去看了看太子,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慰了一旁的皇后几句。

这才望向婉仪,已经少了刚才的疾言厉色:“你这医术是跟谁学的?”

“臣女不会医术,只是曾在庄子上呆过一年。曾在那里捡到过一本医书残本,上面记载了许多解毒方法。臣女无聊,闲暇之余,便翻看着这本残书。正好记住了关于浮生花的各种解毒方法。

又买来关于人体穴位的书籍,照着练习,这才敢给太子下针的。”

“哦?”皇帝觉得很惊奇。

胡太医秉承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好奇地插了一句嘴:“杜姑娘,你这残本书籍是谁写的?”

婉仪故作沉思状,想了想才道:“我看那残破的扉页上,有个’方’字!”

“有个’方’字?”胡太医立即想起了从前的御医方延庭!

这方延庭妙手回春,确实是个杏林奇才。

可是方延庭如今是朝廷钦犯,皇帝又在这里呢,胡太医可不敢深问,只是道:“那……老夫能借来一阅吗?”

不得不说,在不断求知这条道路上,胡太医的脸皮还是很厚,甚至此时还冒着天子动怒的危险。要不然,也做不到太医院掌院的位置

婉仪一副伤心状:“对不起,这本书被小女弄丢了。”

胡太医便一副失望的样子。

皇帝看向婉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严厉地问她:“是不是你故意下毒让太子中毒的?”

婉仪摇头:“皇上,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就是借臣女十个脑袋,也不敢毒害太子啊!还请皇上明察!”

“这需要明察吗?一定是你看朕夺了你的嫡女之位,你心里不服,借此蓄意报复太子罢了!”皇帝说到最后,就带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婉仪掌不住,当场就笑出声来。

胡太医忙咳嗽了一声,擦了擦额头的汗。

婉仪这才收了笑,一本正经冲着皇帝回道:“皇上,一个伯府嫡女庶女的名分,对臣女毫无吸引力。臣女占着嫡女的位置,造福不了伯府,皇上您夺就夺了吧!至于说报复太子?臣女跟太子殿下无冤无仇,而且太子殿下宽厚仁慈、孝忠两全,是大周未来的好储君。臣女作为大周子民,高兴感激天恩浩荡还来不及,哪会存害人之心?”

见婉仪说得真诚,皇帝半信半疑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此事皇上可以明察。”婉仪的目光坦坦荡荡。

“对了,这里是将军府,守卫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回皇上,臣女当初还是伯府嫡女的时候,曾跟着其她姑娘来过沈将军府,沈三姑娘待人极是和蔼可亲。这次,听说将军府里请了名角德仁班来唱戏,臣女还从未听过德仁班的戏曲,这才央沈三姑娘带臣女混进来了。”

皇帝闻言就忿忿:“这将军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混进来!要不然朕的太子也不会中毒!”

虽然他潜意识里,是相信将军府里清白的,但这不妨碍他降罪与府里的一干人等。

胡太医在一旁道:“皇上,这浮生草只有经过特殊处理,才能发挥它的毒性。把它放到酒里,量不大的话,不但很难查不出来,而且也没有什么症状的。”

婉仪也道:“将军府里已经摆了三天的酒席,前两天的酒都无事,偏偏今天的酒才出事,说明只有这批酒有问题。而且太子殿下今天亲自来,将军府一定会对府里酒菜之类的,慎之又慎。肯定不会让人去酒里投毒的。”

一旁太子妃上前回道:“父皇,今天宴席上的酒,有两坛是太子殿下带来的。”

这两坛珍藏十年的桃花酿,是前不久皇帝赏给太子的。

太子见姑祖母过寿,便将那几坛桃花酿带来了。

皇帝听到这里疑惑起来:“这么说,是朕赏给太子的酒有问题?或者太子送给将军府,几坛有毒的酒?”

没人应皇帝的腔,俱都沉默地站在那里。

说实话,皇帝要真想害太子,不会如此。

太子想嫁祸将军府,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如今唯一清楚的,就是问题出在那几坛酒上。

毕竟沈府里的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会去怀疑,皇帝御赐给太子的酒,会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样,将军府是难脱干系!”皇帝很是气愤。

他眼光扫过婉仪,沉声撂下话来:“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也逃脱不了嫌疑!”

胡太医跪下,请求皇帝:“皇上,老臣看这杜姑娘还有两下子,不如,就让这位姑娘一齐帮忙医治太子殿下吧?”

毕竟,太子不同于常人。而且刚刚面对太子的时候,他也难于找穴下针,或者说是不敢下针;而面前这个小姑娘,落针不但干净利落,而且看着还手法捻熟,不像是只看过几本杂书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惊

胡太医不知道,婉仪今天真的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毕竟她虽然跟着方神医学过如何使用银针,可却很少在病人身上试过。

只是偷偷找街头病重昏迷的乞丐,试过银针罢了。

再说,她仗着自己有空间在手,必要的时候,可以玩个失踪,面对太子时,这才有恃无恐的。

这胡太医在太医院里分量不轻。皇帝见他开口,只好点头,随即给婉仪下命令:

“你要是能救好太子,朕不但免了你的嫌疑,还将论功行赏。要是医不好太子,朕就治你个连坐之罪!”

“臣女遵旨!”

婉仪对于皇帝的欲加之罪,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下来。

皇帝想知道她到底懂多少医术,便想考考她:“那你看看,太子是现在情况如何??”

婉仪来到床边上,装模作样地给太子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她站起来回道:“臣女不敢在这些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不过还请皇上放心,太子殿下暂时无忧。”

说实话,她在这方面,根本就不精,说得越多,露馅的几率不就越大吗?

“这……也好!”

皇帝听说太子暂时无忧,心里宽松了不少,没有在追究婉仪。

心神一放下来,皇帝就觉得疲惫得不得了。皇后见此,扶着他去了别室。

毕竟那两坛酒,到底被何人下了毒,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等太子身旁除了两个正昏昏欲睡的婢女,再无旁人外。婉仪从空间里来到太子房间,直接把昏迷还未醒来的太子,收到了空间里。

方神医看过太子之后,连声感叹婉仪运气好,说有支银针再有分毫偏差,太子就得一命呜呼了。

婉仪闻言,毫无悔过之心,只是问:“那太子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方神医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这第三支银针还是有偏差的,恐怕这辈子他都醒来不了的。”

“不可能吧?”婉仪嘟嘴,上前踢了太子一脚。

不敢招惹皇帝,踢他儿子是一样的。

想了想,又踢了太子一脚:

他父亲那样对我,应该还两脚的。

婉仪终于觉得满意了……一点点。

毕竟,她不敢太用力,怕一脚把人踢没了。是以并未过足脚瘾。

方神医在一旁冷冷看着,并未阻止婉仪的举动。

等婉仪住了手,这才望向方神医:“那可怎么办?方伯伯连您也没办法吗?”

阿沐也在一旁,拿祈求的目光望向师父。

方神医望着婉仪她们笑了起来,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来了:“不过,遇上了我,可是太子的福气呢!”

“那他几时能醒?”婉仪又重新高兴起来,她可不想背负人命,在空间里躲一辈子。

方神医给太子诊了脉,又开了一个方子。

一切准备就绪,方神医拿出一根银针,照着太子的几个穴道,快速游走了一番。等婉仪将他扔出空间后,太子这才被震得清醒了过来。

坐在桌子旁打盹的两个婢女,听到动静,这才急忙过来查看。

婉仪趁着这个空当,拿着方子去请教胡太医他们去了。

胡太医一见婉仪的方子,细细琢磨一番后,不禁眼前一亮。

随即去召集一帮子太医,到一旁商讨这方子去了。

两刻后,房门才被打开。

几位面红耳赤的太医,面上含笑地走了出来。

胡太医问婉仪:“你这方子哪来的?”

婉仪答:“这个病症和方子,是我在那本残书上看到的,顺便记了下来,没想到今天竟然巧合的,跟太子殿下的病症对上了。”

“是吗?”

见婉仪说得一本正经,不似作假,众人不再怀疑。

很快,太子就服用了,婉仪的方子熬出的药。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就醒了过来,神志还算清醒,脉象还算平稳。

帝后俱都欢喜不已。

此时,早有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大臣,陆续来到将军府探望太子,劝慰帝后。借此表示自己的忠心。其中就有杜鹏辉。

当他知道婉仪在这里,还出药方给太子解毒时,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些,他这才忐忑不安地到皇帝面前去请罪:

“皇上,微臣这个庶女平素并未接触过医术,还望皇上看在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让微臣把这个逆女带回去严加管教。”

皇帝看着杜鹏辉微微一笑,可这一笑,早已令杜鹏辉大冬天的,居然汗如雨下,险些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这个逆女平时就倔强,我行我素的!这次居然胡闹到了皇帝跟前,真是天要亡我荫宁伯府啊!

杜鹏辉心里烦躁,皇帝的声音在耳边就像惊雷一样,炸得他几近窒息。

“杜爱卿,怎么啦?屋子里很热吗?”皇帝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不悦。

屋子里有地龙,虽然很暖和,但是也热不到挥汗如雨的程度啊。对于杜鹏辉的反应,皇帝有些吃惊。

杜鹏辉终于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答:“微臣……不冷,哦不,是不热!”

说完,他还用袖袍擦了把汗。

皇帝:“……你怎么啦?朕刚刚夸你有个好女儿,你怎么不回答?”

杜鹏辉抬头,见皇帝并没有什么怒火,他不懂皇帝的意思,只好一个头磕在地上:“多谢皇上缪赞,罪臣愧不敢当!”

刚刚还“微臣微臣的”,这会儿连“罪臣”都用上了。

见杜鹏辉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杜爱卿,你先退下去吧!”

杜鹏辉惊愕抬头:这就完了?

他壮起胆子问:“皇上,那罪臣的那个逆女,是否可以带回去了?”

“朕让她晚几天再回去,这几天就让她随驾跟在太子身边,与太医们一起医治太子。”

“啊?”杜鹏辉的嘴巴,张得都快要塞下一个鸡蛋了。

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杜大人,你跪安吧?”

杜鹏辉反应过来:“罪臣谢皇上宽宏大量。微臣这就让内子,给小女送些东西过来。”

他一时激动,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皇帝一皱眉:“滚!”

杜鹏辉立即就像被人掐住了舌头,只剩下麻木点头了。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后,赶忙就退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要求

他走是走了,却并未让袁氏送东西过来。只是让柳絮带了几件衣物过来,顺便来随身服侍婉仪。

晚饭后,见太子精神尚可,帝后便把他移回了东宫。

而沈府众人,则被软禁了在了府里。

婉仪也随太医们,一起去了东宫。

临走的时候,她想去看看沈茹兰。却被告知,在案子没查清之前,没有经过帝后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见沈家的人。

婉仪见此,只得作罢。

到了晚上,太子殿下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很快,宗人府也传来消息。

原来这毒,还是太子的一门客,名唤蒙珂的下的。

蒙珂为人一向圆滑,平时又与太子近卫走得很近。

这天早上,见侍卫往马车上搬酒,他凑过去看了看,顺便趁人不备,往里倒了些浮生草粉末。

他在沈将军府里也有人,是府里的一个管事。

这浮生草一般不易被察觉到,再加上本是御酒。是以,那管事检查的时候,只是马马虎虎地看了看,尝了一点点而已。

等侍卫们找到沈府里的那个管事时,他已经自尽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桌子上留有一封书信,说此事是受沈承峻指使的。

沈承峻是沈老将军的二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至于他跟那管事的私人恩怨,那是一言难尽的。

此事府里人人皆知。

是以,没人相信沈承峻会跟他合作,来陷害太子的。

虽然沈承峻的嫌疑,很快被洗清。可是皇帝心里有了芥蒂,是以并未打算放了沈家人。

而蒙珂则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为了报复太子泄恨,并无幕后主使之人。

皇帝疑惑起来:“为何他偏偏要选择沈将军府,作为毒害太子的地方?”

回话的邢部尚书闻言,冷汗就布满了额头。

他是想问的,可是手下的却是一群酒囊饭袋。不等审问清楚,就对蒙珂加重了刑具。结果那蒙珂撑不住,直接一命呜呼了。

“皇上,臣不知。那犯人受不住刑罚,已然归西了。”

皇帝额上青筋跳了几跳,他用手按住额头,才忍住了怒火。

好半天才道:“继续去查!”

“是!”刑部尚书如蒙大赦,磕头谢恩之后,这才离去。

见婉仪献方子解了太子之毒,帝后都很高兴。

第二天早上,皇后来看过太子后,特意召见了婉仪。

毕竟也算是儿子的救命恩人,皇后这次没有了,第一次相见的高傲冷清。

她只是问了问太子的身体,以及她是如何得到那本残缺的医书的?

婉仪照着先前的说法一一作答。

至于是为何到庄子上?

婉仪照着伯府的说法,说自己原先因为不满生母被休、继母进门,上对继母有敌意,下对庶兄庶妹不满,这才被送到庄子上悔过的;

等到了庄子上一段时间后,才惊觉自己是个失去生母庇佑的孩子,不能这么任性的。是以突然幡然醒悟后,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婉仪说话的时候,皇后突然静默下来。

她也是从小就失去生母的孩子,不过她母亲是生病去世的。

听着婉仪的话,皇后一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只见她幽幽叹息了一声,这才开口:“继母也是母亲,而且德容胜过你的生母,以后却不可再对继母有敌意,继母的养育之恩可是比生恩大多了。”

婉仪老实回答:“是!”

皇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到:“你不是庶女吗?生你的只是一个姨娘,也配你称呼一声母亲?哪里能称呼主母为继母?”

面对皇后的突然迸发的盛压,婉仪没有畏惧,只是抬起头来,笑容里颇有几分无奈:

“娘娘您忘了?臣女这荫宁伯府庶出的身份,还是皇上御赐下来的。娘娘问的是臣女如何得到医书的事情,可这事情,却是臣女还是荫宁伯府嫡女时候的事情。臣女不敢欺瞒娘娘半句,只好照实回答了,还请娘娘恕罪。”

“哦?”

见婉仪那神情,不像说谎的样子,皇后若有所思起来:

要是荫宁伯府真的以桃代李,恐怕断不会把捧在手心的女儿,送到庄子上去吃苦的。

皇后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制造了冤假错案?

不过她的疑虑眨眼即过,此事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的,她可不会犯傻,去怀疑皇上定下的事情。

是以,她很快就换过话题:“你这次献方有功,可是需要什么赏赐?”

潜意识里,皇后以为她要为自己喊冤,是以暗地里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毕竟皇上一言九鼎。就算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也断然不可能做这出尔反尔之人。

谁知,婉仪却提了另一个要求:

“皇后娘娘,沈将军一家人,这次是无辜的。那恶人分明是想借此事,一石二鸟,加害与将军府。娘娘,臣女不想要任何赏赐,只想恳请皇上、皇后娘娘饶了沈将军一家人。”

“哦?”皇后很是意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为何要替她们说话?”

婉仪回答得异常真诚:

“因为沈三姑娘与臣女有之遇知恩。臣女因为身份尴尬,无论是做嫡女,还是庶女,都鲜有朋友。只有沈三姑娘不嫌弃臣女的出身,对臣女以诚相待。臣女人微言轻,无以为报。唯希望借着为太子殿下献方有功的机会,为将军府,为沈三姑娘厚着脸皮讨一份赏赐,尽一份心意。”

因为婉仪生母乃下堂妇,是以即使她为嫡女,一般人家为了女孩子将来的名声,是断不会容许自家女儿,与这种女子交往的。

若是这样,为沈府求情,还算说得过去。

皇后想了想,缓缓点头:“此事本宫会告知皇上的。”

虽然沈将军府已经洗清了嫌疑,但是皇帝心里有气,怪罪将军府的疏忽大意、识人不善,让恶人钻了空子,险些酿成大错。是以直到现在,也未解除,对将军府众人的软禁。

只是把那些来将军府做客的客人,以及族人,都放出去了而已。

第二天下午,婉仪便被告知:可以出宫回家。

婉仪问那前来传话的公公:“沈将军府的人现在如何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嘴脸

那小公公看了婉仪一眼,这才笑着答道:“皇上已经解除了他们的禁足了。”

“那就好。”婉仪怕多问两句,会惹祸上身,只好笑着道了谢,这才带着柳絮,去跟太子妃辞行。

太子与太子妃成亲不过年余,却并未有什么身孕。

是以太子妃模样虽端庄大气,眉间却总带着几分郁郁。

好在其他跟了太子几年的姬妾,虽然早已停了她们的避子汤。可至今为止,也是没有一个有身孕的,太子妃这才略以宽怀。

见婉仪要走,她倒是命人赏赐了好几样东西。

“殿下多亏了你献的方子,才能痊愈。”太子妃由衷感叹了一声。

“娘娘不必将此事记在心间,臣女已经跟皇后娘娘求了赏赐了。”

听着婉仪有些俏皮又直接的话语,太子妃忍不住,不禁轻笑出声:“哦?不知你可求的什么赏赐?”

她很是好奇,看来眼前女孩子所提的要求,自己是办不到的,所以这才转求了皇后。

“不是臣女不告诉太子妃娘娘,这可是臣女的秘密,可不好对娘娘明说。”见婉仪不说,太子妃只好忍下这份好奇,道:“虽然母后赏了,可本宫还是要看赏的,算是本宫的谢意。”

说完这话后,她转身命人去捧出几个锦盒来:“小小东西,比起你对我们夫妻俩的救命之恩来说,不足为谈,还请你不要介意。”

太子妃异常客气,完全没有端什么架子。

毕竟,婉仪救了太子,也是救了她。这要是太子没了,那属于太子妃的尊荣富贵,不但算是到头了,只怕将来,落得连平常夫人的下场都不如。

出宫的时候,太子妃专门派了一辆马车,送她们回伯府。

等婉仪回到伯府后,皇帝的圣旨和赏赐也到了。

这次,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婉仪,还命杜鹏辉好生教导她,不得有什么差错。

听说太子是吃了婉仪献的方子后,才逐渐恢复健康的。

伯府众人这次,对婉仪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等一送走传旨人,老夫人就拉着婉仪的手,做作般地感叹:“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在宫里习不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你?……”

婉仪想抽回手,抽了几下才成功。

等手得到解放后,她才忍着恶心回答:“祖母放心,我没事!”

袁氏就立刻来握她的手:“瞧瞧我的姐儿,进宫了一趟,瘦了不少,这就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好!”

婉仪勾勾嘴角,面上带了几分俏皮:“母亲,咱们伯府可不是狗窝呢!”

伯府是狗窝,那住在里面的人,成什么了?

她一句话,说得众人掌不住,都笑了起来。

因为要接旨,封氏也出来了。

她在一旁厚着脸皮,小心翼翼地奉承袁氏:“大嫂,想不到咱大姐儿真是深藏不露啊!以后可得让芬儿,多跟她大姐学学才是!”

见袁氏没给她甩脸子,她这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随即用眼光贪婪地一遍遍,扫视着那些御赐之物去了。

不过她盯归盯,袁氏在这里呢,她可不敢太放肆。

杜芙还以为,婉仪一定会借着这份功劳,让皇帝给她翻案。重新夺回嫡女的身份。

没想到,进宫一趟回来,婉仪还是庶女的身份。

也不知她是不敢跟帝后提,还是被帝后驳回了这个请求?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袁氏看在自己嫡女身份上,就算再怎么怨恨姨娘,可暂时还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杜芙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些欢喜,逐走过去,亲热地挽着她胳膊:

“你不知道,昨天听说你被软禁在了将军府,可把祖母、父亲、母亲还有我给吓坏了。好在你吉人自有天相,这真是因祸得福啊!”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一大半,刚刚为了迎接圣旨,才来了前厅。

此时的她嘴里说着,腾出另一只手,拉了拉袁氏的衣襟:“母亲,您跟祖母、父亲,这回可以放宽心了。二……姐姐一向聪明,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袁氏忙点了点头,眼睛有意无意瞟过,皇帝赏赐给婉仪的东西:

“大姐儿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两天,你八妹总是不停地念叨着姐姐呢!看来,还是你们姐妹情深。你八妹小小年纪,也知道担心你了,都到了有些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其实一个还在吃奶的奶娃娃,除了亲娘外,即使再惦念一个人,哪里会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更何况,平时袁氏看女儿看得紧,很少让婉仪近她的身,更遑论单独相处了。

有这样的母亲,婉仪做不到如同圣人般,去真心喜欢她女儿。平时见到了,也只不过逗逗她,面子情而已。

是以,此时对于袁氏的话,婉仪只能呵呵两声:“八妹就是聪明伶俐,心眼又好。女儿等会儿一定亲自去看她。”

至于礼物,袁氏不说,她便装作糊涂到底。

可婉仪装糊涂,杜芙却乐得巴结袁氏:“姐姐,如今八妹也到了爱美的年龄了。皇上皇后娘娘赏了这么多东西,不若你送两件钗环给八妹,也算不枉她这两天,替你担惊受怕了一场。”

一个刚满周岁的娃娃……?

还担惊受怕呢!

婉仪凉凉看了杜芙一眼:真想一巴掌,把你扇回你娘的肚子里去!

怎么办?

不过,此时袁氏在此,她也不好撕破脸面,只是笑着道:

“也不知皇上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能不能转赠他人?如果可以,我倒想一个妹妹送一件礼物呢!也不枉了咱们姐妹一场。”

老夫人立即接话:“这有什么?那些个首饰钗环,本来就是赏给人戴的?难道你为长辈敬孝心,皇上皇后娘娘还会不高兴?”

这就是说,那些赏赐,还该给长辈一份才是。

抢在杜芙接言之前,婉仪忙答:“多谢祖母解疑,孙女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这话,她不待众人的反应,只是叫进两个小厮,让他们把东西搬到秋华院里去。

袁氏看得眼热,牵着婉仪的手道:“大姐儿,你那院子里的人少,招了贼丢了御赐之物,可是大不敬的罪名,不若母亲替你保管着,等你将来出阁时,再还给你。”

第一百八十章:代管

婉仪嘟嘴想了想,立即眉开眼笑:“这样也好!”

说完,她直接吩咐人,把东西送到牡丹院里去。

就连太子妃赏的,还没送到秋华院里去的东西,袁氏也命人搬到了她的牡丹院里。

丝毫没有问,婉仪需不需要留下点什么?

婉仪没有半分不快的样子,相反地嘴角翘起,带了几分玩味的笑容。

老夫人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不好说出来,怕引起袁氏的不快。

杜鹏光想阻止,才开口,就被婉仪打断了话语:“二叔,您以后可要加紧看好大门才好,可别让贼混进来,就说不清了。”

堂堂伯府二老爷,沦落成守门人,本是大家明了的事情。

可是婉仪作为一个晚辈,还是小孩子。此番当着众人的面,不但明晃晃地提出来,还让他把门看好。大有一副自己是主子,而对方只是一奴才的势头。这就是典型的欺|辱|人了。

可是一旁的袁氏却没阻拦,而老夫人也装作听不见似的,任由婉仪奚落她亲二叔。

谁知,杜鹏光不但不生气,还笑着说道:“姐儿放心,二叔知道了。”

内心里,他还以为婉仪是受了袁氏的欺凌,想拿自己撒气。

是以,他想着只要婉仪能出出这口憋屈之气,再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

这里,婉仪看着他们把东西,都搬到了牡丹院里,这才找借口,先回了秋华院。

阿萝看着那些御赐之物,进了牡丹院,很是替自家姑娘不平。

婉仪嗔怪地看她一眼:“那些个东西再好,也是身外之物,自己健康安全才是最总要的。”

再说只是让袁氏替自己保管几天而已,这样,自己也免得操心,给长辈们送什么礼了。

阿萝见此,只好不再相劝。

回到秋华院里,婉仪让人把院门关上,随即把大家都叫到屋子里。

原来,刚刚在门口下马车的时候,趁着婆子们帮她们,

送行礼到秋华院里的时候,婉仪就让她们带了个锦盒到秋华院里。

马车上,婉仪就看过了。那锦盒里,装的是一盒金锞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胜在新奇精致。

待大家都进屋后,婉仪就让柳絮把那盒金锞子,给大家分了,也不枉大家跟了自己一场。

她话落,肖嬷嬷就第一个拒绝:“姑娘,这可使不得!这是太子妃娘娘赏的,平时很是难得的。姑娘还是留着,以后出门打赏起来,也有面子。”

婉仪笑着摇头:“不用了!虽然这次皇上和太子妃都给了赏赐,可那些东西,已经进了牡丹院里,我也不好找母亲要出来赏人。这些,就算我进宫一趟,给大家带回的压惊礼物,还请大家不要嫌弃才好。”

肖嬷嬷还是拒绝。

月娘倒没推辞,直接就让柳絮:“你把那个平安吉祥的锞子,赏给我就行了。等明儿我有了孙子,就拿根红线穿起来,给我孙子当护身符。”

柳絮闻言,忙把那个半月形状的金锞子拿出来,递给了月娘。

月娘拿到手里后,跟婉仪福身道谢后,就退到了一边。

柳絮随即又抓了一把金锞子,塞到了月娘手里。

众人见此,这才接过赏赐,欢喜地跟婉仪道谢。

婉仪见柳絮把那盒金锞子,都分给了别人,自己却一个都没留,好奇起来:“柳絮,那你呢?”

柳絮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又去拿自己的包袱:“姑娘您看,太子妃赏婢子的。也有的是几个宫女嬷嬷送的。”

她把从宫里带出的两个包袱,一一打开,冲着婉仪笑道:“婢子进宫一趟,暂时比姑娘还富有呢!”

姑娘的东西在袁氏那里,将来要不要得回来,还是个问题。

她就不一样了。

袁氏即使再怎么贪财,一个丫鬟的东西,她可下不了那个面子,去查看一番的。

柳絮炫耀完这些,问婉仪:“姑娘可有喜欢的?婢子送您几样。”

婉仪把那些东西挨个看了看,随即放下来笑道:“即是赏你的,这说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就收起来吧,等你家姑娘有银子了,什么买不到?”

柳絮听见如此说,不再坚持,只是从中拿了几样东西,送给了阿萝她们。

再说袁氏,一拿到本该属于婉仪的那些东西,就逐个开箱翻验起来。

她先装了些东西,以婉仪现在的名义给老夫人,以及二房三房送去。

又挑了些东西,让人送到娘家里去。

为了避免将来婉仪找她清算,她还把礼物单子给婉仪过了目。

当然,送给娘家的那份,是她自己的名义,是不用跟婉仪交代的。

到时要是婉仪真计较起来,大可以以失窃了事。

婉仪看着牡丹院送来的单子,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暗暗发誓:这次不把袁氏的小金库搬空,她就改名换姓得了!

婉仪正在看单子,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原来是六姑娘杜婉芳来了。

杜婉芳说自己是偷偷跑来的,她把一个纸条塞到婉仪手里。就抱着她胳膊撒娇,让她讲讲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带来的纸条,看样子应该是焦氏的笔迹。

上面是几句劝慰婉仪别着急的话语。说到时候,那些御赐之物袁氏若是不还给她,她大可以去上告的。袁氏不敢不给的。

婉仪看到此,不禁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笑得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

再看身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脸的稚气,抱着她胳膊的时候,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果子。

“姐姐,皇宫里怎么有这么好吃的桃子?我上次让娘去买,娘却骗我,说桃子只有夏天才有呢。”

其实这桃子,乃是婉仪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面对着小姑娘一双纯洁的眼睛,婉仪不得不骗她:“桃子确实是夏天才有的,可这是皇宫里的出来的。姐姐也不知道,人家这个时候,还哪来的桃子?”

“哦,姐姐不知道,二哥三哥一定就更不知道了。”

杜婉芳嘟嘴想了想,随即抛开这个问题,继续下一个问题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杜婉芳,婉仪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晚上,老夫人特意在松鹤堂里,摆了两桌家宴。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晕血

餐桌上,平时本该杜芙做的地方,老夫人破天荒地让婉仪坐了上去。

不过,婉仪的心,早已被伯府众人锻炼成了铁块,老夫人和袁氏再怎么跟她示好,她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晚上,婉仪从空间里,特意去牡丹院看了看那些,皇帝和太子妃赏给她的物品,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此事不能连累杜鹏光,又要让袁氏觉得,那些东西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窃’的。

这样,袁氏害怕皇帝问责,才一时不敢声张出来。

此时的牡丹院内室里,杜鹏辉和袁氏还没休息,也在秉烛夜话。

眼看着已经到腊月了,伯府里也快忙碌起来了。既要准备年货,又要接待各式各样的人。

袁氏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

身体一复原,她就想夺了杜鹏光手里的权利。

从前,有个八姐儿,她不得分身。

如今八姐儿大了,她也能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管理伯府。

是以,她正求着杜鹏辉,也给杜鹏光安排一个事情做:“二爷一个堂堂伯府伯爷的亲弟弟,哪能只呆在家里,做个二管家?伯爷替他寻个差事去做吧。这样将来他们分出去了,也不至于无钱养家。”

杜鹏辉想了想,点头:“我也这么想,可是只怕母亲不同意。”

“没关系的,我去与母亲说。”

现在的袁氏,还是有把握劝说动老夫人的。

“你则快点儿给二爷找个好差事,最好今年就能去上差。”

这样,等庄子上送年例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到她手上了。

袁氏打得一手好算盘。

改天,太医院里的胡太医,就上了伯府的门,点名要见婉仪。

直到见到婉仪后,他才跟杜鹏辉说此行的目的:“老夫看这小姑娘,在医术一行上极有天赋。是以老夫今天此来,是想问问这小姑娘,可否做老夫的徒弟?”

婉仪还没说话,杜鹏辉已经起身拱手道:“多谢胡太医抬爱,能得胡太医青眼,乃是小女的福气。小女原本愚钝,只怕将来有损胡太医的门风。”

胡太医忙摆手:“伯爷太客气了,能收令爱为徒,才是老夫的福气哪!”

婉仪看他二人在那里,彼此谦让着,很是郁闷。

她蹙眉问道:“胡太医,父亲,你们可还没问过小女的意见呢。”

胡太医和杜鹏辉就一齐闭嘴望向她。

杜鹏辉怕婉仪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急声堵住了她的话头:“胡太医能看上你,不过是看在你为太子献方有功的份上,才如此褒奖你的。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还不快跪下给胡太医磕头?”

婉仪有些无语,她恭恭敬敬地给胡太医行了一礼,这才正色道:

“小女多谢胡太医抬爱!也多谢胡太医看得起小女。可是小女与医术一事上,虽然曾经喜爱和向往过。可小女生来就晕血,实在是不适合进入杏林一脉。还请胡太医见谅!”

见婉仪居然拒绝了这么好的事情,杜鹏辉一时接受不了,竟然愣怔在那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晕血,我怎么不知道?”

婉仪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父亲常常不在家,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在外宅居多。女儿晕血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可能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要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大厨房里,每次送鸡、鸭、鱼什么的到我们小厨房,送的是不是都是收拾好了的?”

这可不是婉仪害怕见到血,而是婉仪嫌那气味不好,也是为了图省事。每次去大厨房里拿这些东西,婉仪都是让他们宰杀好,再拿到秋华院里的小厨房里来。

再说就这些东西,大厨房里一个月给上三次,就是顶了天了。

胡太医见婉仪连小动物的血都害怕,就无可奈何了。

毕竟就算他医术再好,也治不了这晕血之症啊!

而作为大夫,是不可能永远不跟鲜血打交道的。

胡太医失望遗憾之情,全写在了脸上。

杜鹏辉也很痛心,伯府失去了这么好一个往上攀的好机会,他都有吐血的冲动了。

婉仪见胡太医白跑了一趟,有些过意不去,逐好言安慰他:“胡太医,您能如此惜才爱才求贤若渴,乃是天下黎民之福。小女子预祝胡太医,早日找到您的命中高徒!”

再说,她也算是方神医的门外弟子,就算没这晕血的毛病和借口,她也不可能再去认一个师父的。

等送走胡太医后,杜鹏辉气得想踢死婉仪:“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珍惜!你到底想干什么?”

婉仪也一副伤心难过地样子:“女儿又不是故意想晕血的,实在是在庄子上,被那一地的鲜血,险些吓得丢了性命,这才落下如此之症的。”

听婉仪提到庄子上的事情,杜鹏辉的心这才软和了不少。

他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疾走了几圈,这才重重吐出几口浊气:“罢了!你去吧!”

等婉仪一走,他便派人去调查此事。

不久后就得到回复,自从从庄子上回来后,婉仪确实是一遇到血,就会远远地走开。

想着女儿独自在庄子上,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回来后却很少提及。

又想着如若不是她生母被自己丢弃,她也不会被落得送到庄子上去的命运,也就不会得这晕血之症了。

杜鹏辉想到此到底有些不忍,苛责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松鹤堂里,老夫人也得到消息,她刚骂了两句,就听魏婆子宽慰她时,提到福泽两个字,顿时住了嘴。

唉,要不是她当初用’福泽’换自己出神狱,也就不会不但丢了嫡女身份,如今还丢了这么好的一桩事情。

这可真真是无福之人,才有的征兆啊!

想到此,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魏婆子:“今天外面好像没起风,扶我到园子里走走吧?”

杜芙听说此事后,又呆呆坐了半饷:为何凡是跟杜婉仪有关联的事情,都不按上一世的轨迹走呢?

将军府上一世的此时,明明是血流成河的,只因太子在他们府上中毒暴毙。

皇帝一怒,将军府除了锦阳长公主外,转瞬就全给太子陪了葬。等朝臣想上折子,替将军府求情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

第一百八十二章:沈茹兰上门

想不到今生,杜婉仪去了一趟将军府,居然改变了太子,以及将军府的命运。

自己还得了御赐之物,风光回了伯府。

想到此,杜芙郁闷难当:

杜婉仪!你到底是什么孤魂野鬼附的身?

………

不过,眼下倒有一件事情,却是按杜芙前世的轨迹走的。

就在几天后,也就是腊八这天,光禄寺司牲处的管事,突然得急病去了。

杜鹏辉忙动用关系,让杜鹏光顶了这缺,两天后便可以上任了。

也就是在腊八前一天,沈茹兰和她母亲一起,带着一堆礼物,来伯府里看望婉仪。

袁氏把她们迎进了会客厅里。

可沈茹兰点名要去秋华院里,而且还要把带给婉仪的礼物,送到秋华院里去。

袁氏见此,只好撑着笑脸,让丫鬟把她们带来的东西,都送到秋华院里去了。

婉仪正好在秋华院里,趁着天气好,把那些花花草草从暖房里,搬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

沈茹兰还没过来,已经有袁氏派来的小丫鬟,先来通风报信,好让婉仪准备准备。

婉仪意外之余,连忙让人先放下手里的活计,各自去洗漱一番。

等婉仪才准备好,沈茹兰和她母亲就进了院子。

婉仪忙给蓝夫人和袁氏见礼。

“你就是仪……杜姐儿?”蓝夫人牵着婉仪的手,很是亲切:“瞧这孩子,真是精致又伶俐,可把我家兰姐儿比下去了。”

“母亲?”沈茹兰佯装不高兴地挽住了了母亲的胳膊。

袁氏忙在一旁笑着接话:“蓝夫人,您家姐儿金枝玉叶,岂是我家芙姐儿所能比的?”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婉仪的肩膀,满脸的慈爱之情。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和善的好主母。

蓝夫人也不点破,只是牵着婉仪的手,边往屋里走,边和袁氏互相奉承着对方。

沈茹兰看着路两边的花盆,好奇地问婉仪:“这些都是你种的?”

婉仪点点头:“闲着没事,玩玩的。”

等进了婉仪的屋子,众人就见屋子干净整洁,里面的摆设却没有多少。

婉仪让蓝夫人上坐了。

屋子里虽然装了地龙,但是并未烧起来。

皆因整个冬天,她们院子里并未分到多少炭火。是以,婉仪早就命人堵上地龙灶口了。

她让小丫鬟搬来炭火盆,放在了蓝夫人面前。

袁氏打着哈哈:“蓝夫人您不知道,我们家芙姐儿,就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我说女孩子屋里,不能太简洁了。几次送东西过来,都让芙姐儿退回去了!她说她喜欢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至于此话是真是假,蓝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一个孩子一个性子,她想这样,由她去吧。”蓝夫人笑了笑。

沈茹兰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询:“伯夫人,杜二不喜欢那些摆设就算了,可是这屋子里,应该烧个地龙吧?”

蓝夫人忙用眼神示意沈茹兰住嘴,这才笑着打圆场:

“小孩子冻冻更健康。再说也不是每个屋子里都得装地龙的,那得多少钱烧的?”

袁氏往炭火边靠了靠,这才道:“这屋子里有地龙的,她不爱烧起来,我也没办法,说多了倒怕她嫌我唠叨呢。”说着,自嘲般地笑了笑。

一般富贵人家,只有主母屋子里才有地龙。

婉仪屋子里装有地龙,纯粹是托了她生母当年的福。

蓝夫人也笑:“伯夫人这个母亲当得也太小心了。不过,有些大户人家,连嫡女屋子里都没装地龙呢!”

至于庶女,那是更不用想了。

一番话,说得袁氏连连点头,展颜开来:“蓝夫人见多识广,教导的女儿,也是人中龙凤,能结识到令爱,也是我们姐儿八辈子烧来的高香呢!”

“哪里、哪里?”蓝夫人连连推拒,之后话题一转:“看我?说要来给杜姐儿道谢的,这一说话倒忘记了。”

说着,她起了身,往边上走了两步。

婉仪见她像要行礼的样子,忙起身去扶住了她:“大夫人,您这是为哪般?”

“要的、要的。”沈茹兰在一旁解释:“我跟我娘亲来,就是来给你道谢的。”

婉仪轻轻打了她一下,不高兴地撅嘴:“其实我也没帮到你们什么,至于那方子,也一定是想着让我还将军府这份恩情,才记住了那方子,帮了太子一次。再说我把你当真心朋友,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见外了?”

蓝夫人一听,拉着婉仪的手笑道:“不见外、不见外!你既然不喜欢,我不跟你道谢就是了。”

袁氏还不知道,婉仪邀功替将军府求了情,还以为是蓝夫人特意来感谢,婉仪救了太子一命的事情。

也笑着道:“蓝夫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可都给我们芙姐儿谢礼了。”

“哦?”蓝夫人弯起精心描画过的柳叶眉,笑眯眯地看向婉仪。

沈茹兰一听,不禁兴奋起来:“皇上赏的都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她纯粹是好奇,想着婉仪救了太子,这可是大功一件,皇上一定会赏她许多好东西的。

“有好多好东西呢!”婉仪笑着慢慢开了口。

“是呀!”袁氏接过话匣子:“她小姑娘家家的,唯恐府里人心复杂,让我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等她将来及笄后,便还给她。”

蓝夫人生怕女儿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忙抢着说道:“和该是这样,杜姐儿还年幼,天家的东西可马虎不得。交给母亲保管,是应该的。”

沈茹兰撅了撅嘴,悄悄握了握婉仪的手,以示安慰。

说话间,早有小丫鬟捧过水果糕点,皆是袁氏悄悄命人送到这里来的。

沈茹兰望着婉仪很是奇怪:“怎么从没听你提及,你会医术的?”

婉仪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只是闲得无聊,看过几本杂书而已,那时正好庄子上有户人家生病,我就跟在一大夫身边,看了两天而已。算不得会医术的。”

婉仪见沈茹兰坐得有些不自在,逐拉她:“要不要去看看,我养在暖房里的花。”

说是暖房,不过是屋子里烧了一盆炭火,比别处暖和些罢了。

暖房里的花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有几盆还没开放的月季花和栀子花而已。

沈茹兰对那些花花草草,并不怎么感兴趣。

见没有别人,她问婉仪:“皇家赏赐的东西,真的是你主动给伯夫人保管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物归原主

婉仪摇摇头又点点头,扬唇笑着答:“这有什么关系?左右放在库房里,比放在我这里安全。”

“你呀你?”沈茹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点了点婉仪的额头,叹息一声:“算了,我照拂不了你,也不管你了。只是你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来找我!说起来,我将军府欠你一个救命的人情呢!”

要不是婉仪,太子肯定救不回来,那皇家这次一定会恨死她们将军府了。

“哪有那么大的恩情?”婉仪摆手否决:“沈三,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们真的不必记在心上。”

“好了、好了,你说举手之劳,我就当举手之劳了!”

沈茹兰只好无奈举手投降。

“那我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去找你!你可不许嫌烦呀?”

“一言为定!”沈茹兰高兴点头应下。

说完了悄悄话,两人一起到院子里去欣赏,那些开放的菊花去了。

不一会儿,蓝夫人和袁氏也走了出来,唤沈茹兰该回去了。

婉仪见此,忙让人拿了两盆兰花草,送给了沈茹兰。

沈茹兰也没推辞,只是笑着让一旁的丫鬟接了。

婉仪和袁氏亲自把她们送到大门外,看着她们走远才转身。

袁氏冲着婉仪笑得和蔼:“大姐儿,母亲见那蓝夫人,给大姐儿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真的?女儿还没看呢?要不要送到母亲院子里,给母亲过过目?”

婉仪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回答得异常大声。

这里是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家丁仆妇也有几个。听到婉仪的声音,俱都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袁氏握着手炉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咬牙切齿地撑出一个笑脸:“不用了,母亲是希望你好好收着,别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

“是!女儿知道了。”婉仪嘴角弯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第二天傍晚,杜鹏辉就把可以上班的消息给了杜鹏光。

杜鹏光闻言,心里是小小激动了一把。

随即找到婉仪,给了她一份名单,上面是他暗中在伯府培植的人手,有差不多十个。

杜鹏光笑称:心腹不在多,只在精和忠心就行了。

另外还有值得信赖的几个下人,杜鹏光也一一说给婉仪知道。

婉仪很是感动,特意给了他一瓶解毒丸药:“这是别人送我的,送给二叔以防万一。”

杜鹏光连忙拒绝:“别人送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婉仪抿抿嘴笑道:“我有呢!比这个还要好。”

杜鹏光听说,只好收下了这瓶药。

自从杜鹏光走后,让袁氏着实忙慌了几天。

好在有焦氏帮忙打理了几天,伯府的运营,这才渐渐回归正常。

这天正是月黑风高夜,破门劫财时!

婉仪觉得,到了该拿回她东西的时候了。

从前还顾及着杜鹏光,如今她也不担心,怕谁受到牵连了。

这天晚上,风很大。

烧着地龙的屋子里虽然暖和,可是却是有些憋闷。

因着伯府两个出嫁的小姑,带着丈夫孩子们送年礼来,直到晚饭后才走。

袁氏准备接待事宜什么的,忙活了一天,又累又困的,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婉仪知道她藏库房钥匙的地方,是以很轻易地就拿到了钥匙。

库房外面,本应该有人看守的。

可是那两个值守的婆子,大概想不到,这么冷的天,还会有盗贼?她们此时正在围着炭炉打盹呢。

婉仪丢了一支迷魂香在炭火里,这才轻松打开了库房的门。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她不但拿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半的东西。凭着记忆,那些东西里缺失的部分,婉仪还用库房里的其他东西,尽量补充齐全。

也许是婉仪在库房里,耽搁的时间太久。

等外面换班的婆子过来,她还没出去。

那换班的婆子,见喊不醒值班的婆子,这才发觉不对,赶忙喊起人来。

婉仪听到声音,忙溜到了门口,趁那两个婆子不注意,溜到外面锁上了库房的门。

她刚锁好,就有一个婆子听到声响,回头就见一个女孩子,在门前站着。

因为天黑,看不清面目。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那婆子刚喊了一声,就震惊地发现,面前的女孩子,居然消失了。

另一个婆子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定是我老婆子太紧张,眼花了。”这个老婆子揉了揉眼睛。

这时,有家丁赶了过来,原先守门的婆子们也醒了过来。

大家一起壮着胆子,去检查门锁,就见门锁正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好似在嘲笑她们,大惊小怪似的。

这里众人虽然闹了这么一出,却没人打算去告诉袁氏。

毕竟袁氏的性子不是很好,她们可不想在这里受冻就罢了,到时不但讨不了好,还得袁氏的一顿责骂。

这里,大家互相埋怨嘻骂了几句后,这才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而真正的“小偷”不但逍遥法外,而且继续做案去了。

袁氏的小金库,虽然又换了地方,可却是难不住婉仪的。

毕竟有空间在手,只要她想,袁氏便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袁氏几天后,才发现自己的小金库被盗,随即又发现库房被盗。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婉仪,可是任凭她把秋华院里翻了个天,也没找到那些赃物。

最后还得安慰婉仪一番。

属于婉仪的东西不见了!

袁氏准备报官,杜鹏辉却拦住了她。

丢了帝后的御赐之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报了官,就等于昭告天下:伯府把皇帝的赏赐弄丢了!

虽然只是赏给一个孩子的。

皇帝本来就对伯府不满,只怕他借着此事天子一怒,恐怕伯府这次真的是血流成河了。

婉仪见杜鹏辉这样说,“气得”掩面大声嚎哭着,回了秋华院里,还关着门做出绝食的样子。

杜鹏辉很是自责,专门到婉仪床前,安慰了她几句。还送了她一方名贵的端砚,和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其中有个是从西洋运来的,上面有小戏台,还有一个会敲锣打鼓的小鼓人。

婉仪看到了,撅着嘴看了他一眼:“您把八妹的东西,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宫宴

杜鹏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爹专门给你买的,爹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要不喜欢这些,爹让他们再去买就是了。”

想起小时候,女儿总是一口一个“爹”地唤着他,抱着他跟她撒娇。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儿就把这声称呼换成“父亲”了,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女儿就彻底跟自己疏离了吧?

想着这些,杜鹏辉突然有些惆怅。

“父亲,不用了!”婉仪拒绝的声音,拉回了杜鹏辉的思绪。

他呵呵笑了两声:“要是想买什么东西,或者要银子用,就告诉爹爹。”

“是!”婉仪靠在拔步床上,垂着眼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杜鹏辉见此,只好哀叹一声,又叮嘱了柳絮和阿萝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而作为当初,主动要跟婉仪保管财务的袁氏,在东西失窃后,居然没什么表示。只是派钱嬷嬷,来安慰了婉仪几句,送了她两套衣服罢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她的小金库也空了,她正忙着找窃贼,早已焦头乱额起来,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而老夫人大概是怕事情,闹大还是怎么的。不但亲自来了,还给了婉仪两匹布,一套头面、两盒子钗环珠花作为补偿。

她此时觉得,再也没有比婉仪更倒霉的人了:

她去跟皇帝献个方子吧,却被皇帝乱判身份;去沈府赴个宴吧,却遇上太子被投毒;

好不容易献个方子,得了胡太医青眼,却有晕血之症;

如今,就连帝后的赏赐,也被人偷了。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神灵,也有神狱!要不然,这些事情,为什么发生在她借了婉仪的福泽后?

本就信鬼神的老夫人,对这些事情越发地深信不疑。看完了婉仪,她急忙回去拜佛保佑自己去了。至于检讨自己、悔过自新,那是绝没有的事。

过后,婉仪用那两匹布,给秋华院里每人都做了两套新衣,又将那一盒子钗环也分给了众人。

用她的话说,就是秋华院总走霉运,应该给众人换换新,去去晦气。

老夫人和袁氏闻言,都不好说什么,只有由着她去了。

关于这次失窃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几天后,袁氏该出门的时候,依然带着自己的女儿,遇上面子问题,便捎带着杜芙出门,婉仪依然被她遗忘在了角落里。

阳光冷冽、北风呼啸,很快就到了腊月尾。

皇宫专门举行盛宴,邀请文武百官以及家眷赴宴。

原本婉仪作为庶女,是没有资格进宫的。

可皇后特意点了婉仪,也一同前往,这在别家可是没有的事情。

到了这天,杜鹏辉和袁氏带着杜芙姐妹俩,和老夫人一同前往。

她们才到宫门口,就见那里已经车水马龙,花花绿绿一片,热闹极了。

婉仪正暗暗四处打量观望着,就见福郡王府的清清,和她母亲一起走了过来。

她们彬彬有礼地跟众人打着招呼,也不管对方是否热乎,清清面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见到杜芙,清清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几分:“杜二妹妹,你们也来了。”

说话间,清清已经过来挽住了杜芙的手。

是谁说的,福郡王府两耳不闻窗外事?

瞧,这福郡王府的姑娘一进来,即不需要人提醒,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径直就朝杜芙走去。

好似她们经常见面,或者经常有书信来往一般熟稔。

婉仪正暗暗纳罕中,就听清清牵着杜芙的手,跟人介绍:“上次中秋节我迷了路,多亏了这杜二姑娘送我回来。杜二姑娘不仅聪慧,人也善良呢!”

被清清这么牵着,本没什么,可听了清清这番话后,杜芙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看了清清一眼,随即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婉仪。

这要是别人,又是个不受宗族待见的,她早就推开了对方;

可杜芙知道,这清清可是未来太子的妹妹。

前世自从成安上台后,凡是跟他有过节的人,大多都莫名其妙倒了霉。

杜芙不敢扫了未来太子妹妹的面子,让成安将来报复自己,只好寄希望于婉仪,希望她能帮自己搞定这只烦人精。

可婉仪只是去跟老夫人和袁氏说话,根本就不看这边。

杜芙只好让清清挽着自己,一起进入到了宴会的大厅里。

好在大厅里已经有了熟人。

陈傲雪过来,解了杜芙的围。

“杜婉仪!”一声如黄鹂一样的声音响起。

婉仪和杜芙都抬眼去看。

却是秦敏欣,正坐在她祖母身边。

见她们望过来,秦敏欣跟她祖母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径直走到婉仪身边,不悦地蹙眉:“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边说边剜了杜芙一眼刀,不待婉仪有反应,接着就道:“你居然会医术?我怎么没听我二哥说过?”

秦敏欣这话一出,那些爱八卦的小姐夫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听听这侯府公子,与伯府庶女之间的故事。

毕竟听秦三姑娘的意思,好像这伯府姑娘,对她二哥说的话,好像比跟她说的还多。

秦敏欣母亲的席位,跟杜芙这桌很近。

她母亲害怕女儿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忙唤:“欣姐儿,到母亲这里来。”

秦敏欣好像没指望要婉仪答案似的,冲着席上众位女眷盈盈一礼后,就到她母亲身边去了。

就有一满头朱翠的妇人,问婉仪:“你是如何跟侯府公子相识的?”

婉仪刚准备实话实说,又害怕别人误会为这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故事。只好道:“我上次应邀参加定安侯府赏菊花会,在花会上见识过,秦府两位公子的风采。”

一个叫凌潇潇的女孩子,阴阳怪气地冲着婉仪道:“怎么,见了一面,就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

婉仪勾勾嘴角,眉边带了几分讥笑:“我可没说,我跟秦府二公子无话不谈。再说那二公子想必也不是那种轻浮之人。

那天的花会上,那么多姑娘在此,可没见两个公子有半点逾越的地方。两位公子恐怕看都没看到我,也未必认识我,哪里就像凌姑娘说的那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挑衅

“怎么会?”凌潇潇酸溜溜地脱口而出:“秦二公子可是看了郁红绸好几眼的!”

话音一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再说秦府众人还在这里呢。

不过话已出口,就跟那覆水一样难收。

再说那郁红绸有什么好?人长得不是美若天仙,又连个琵笆都弹不好,居然能被秦世子夫人看中,真真是气煞她姐妹俩也!

她一时躁得飞红了脸,又自己给自己解围:我就是要躁躁那郁红绸的脸,好让侯府众人看看,她们挑中的儿媳,可是个轻浮的狐狸精呢!

秦敏欣气得唰地就站了起来,她母亲忙拉了拉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听婉仪“吃、吃”笑了起来:“凌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人家秦大公子和郁姑娘一见钟情,成就一段佳话。作为大公子的弟弟,秦二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在规矩礼仪之中,帮着大哥相看一下未来嫂嫂,这有何不可?

再说秦二公子恐怕还不及舞夕之年呢?还是一小孩子而已。怎么这样的事情,在凌姑娘嘴里,就变了味呢?”

男子舞夕之年,就是十三到十五岁的年龄,这样的少年,一般都还没开情窦!又能有什么轻浮之举动?

“你!”

听婉仪如此说,凌潇潇面上更加赛若胭脂,她指着婉仪,气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姓杜的!你冤枉我!你不是个好东西,就以为人人跟你一样!”

她姐姐害怕妹妹又说出什么,忙过来拉了拉她:“四妹,别跟这种人说话。”说完,她还朝着婉仪翻了个白眼。

凌潇潇醒悟过来,冲着婉仪啐了一口:“呸!怪不得能顶了嫡妹的身份呢!这油嘴滑舌、脸皮又厚,除了你也没谁了!”

她说完,还不忘朝着杜芙笑笑,以似好感。

杜芙亦回了个笑容,却是笑得勉强。

虽然凌潇潇是在骂婉仪,可杜芙总觉得她是在骂自己。

前辈子被揭穿之后的惨痛经历,只要想起还历历在目。今生虽然是皇帝亲自下了口谕,可是谁也看不到以后不是?

再说今生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杜婉仪,看着老实,却不是个吃素的主。

杜芙今天本是高高兴兴地来,却被凌潇潇这句话,弄得兴趣全无。

婉仪没理凌潇潇,只是跟祖母说话去了。

好在很快,皇后出来了。

几位小姑娘,这才各回了各长辈身边。

皇后说了一堆场面话后,这才命开席。

好在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宾主尽欢。

只是席间,皇后赏了几个菜,给几位功勋家眷的时候,也顺便专门赏了婉仪两个菜。

吃完饭后,大家就各自散了。

婉仪还以为皇后会留下自己说几句话的,谁知直到出宫,皇后和太子妃都没有什么动作。让婉仪暗松了好大一口气。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婉仪的铺子,原本是想早早放假的。

可郑掌柜硬要挨到三十那天放假,正月初三便重新营业。

理由是过年几天,万一有人吃撑了,要用药怎么办?

他虽然蹲了几年大牢,可好在妻子对他是不离不弃的。

如今他在牛角街上当掌柜的,就在附近租了两间屋子,把妻儿都接了过来。

他让伙计们都安心回家过年去,要是那几天万一忙不开,他可以让妻儿来帮忙。

他说等伙计们都回来后,他再换着休息。

婉仪推让了几句,见他说得诚恳,就由他去了。

只说到时给他个加班费。

郑掌柜没有推拒,欣然接受。

除夕这天,婉仪买来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将秋华院里装扮一新。

顺便把空间里也好好装扮了一番。

为此前两天,方神医和阿沐乔装打扮后,专门出空间采买各种他们需要的东西。

直到除夕这天,空间里的年味儿也是很浓的。

傍晚,婉仪跟大家一起,去松鹤堂里吃年夜饭。

彼时,三房人马全部到齐。

婉仪一一跟老夫人,以及大房二房见礼后,随即跟三老爷问安后就退到了一边,理都没理封氏以及她子女们。

封氏气得不得了,想责骂婉仪两句,又怕这大好的/日/子里,婉仪再发神经怼她两句,这兆头就不好了。

她只好跟老夫人告状:“母亲您看,这大姐儿好没规矩,儿媳在这里呢,她作为晚辈,居然也不行礼问安?”

老夫人就看向婉仪:“大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婉仪勾起嘴角:“祖母,今天是过年呢!孙女不想大过年的,惹祖母和母亲不快。还请祖母不要问了。”

老夫人一听此事牵扯到袁氏,又看袁氏的样子,根本就是不待见封氏的样子,也不知她妯娌这是怎么啦?

她也懒得和稀泥,听到婉仪如此说,她不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今天过年,大家开开心心就是了,从前的不愉快就丢给从前吧,往后不要再提。新的一年就重新开始吧?”

“是!”袁氏温顺地应承了一声。

焦氏也忙起身应是。

封氏见此,忍着满腔哀愤,强颜欢笑地应答了一声。

杜芙倒是冲着长辈们,一人磕了个头,并不将封氏排斥在外。

惹得封氏不住点头赞叹:“到底是伯府嫡姑娘,做派就不一样,颇有大家风范。”

说着,她将一个压岁钱红包塞到了杜芙手里。

杜芙磕头后,杜晚熙带着胞弟胞妹,也给众人磕头拜年。

袁氏见此,亲自将红包放在了他们手里,并且每个人还叮嘱了一句。

杜婉芬不情不愿地给袁氏磕了三个头。

袁氏只说了一声好,随即让钱嬷嬷将红包分发给她,以及三房的其他子女们。

封氏气得心口疼得快喘不过气来,可是她理亏在先,不敢计较,只是陪着笑脸奉承:“大伯母有心了,你们还不快快谢大伯母?”

这时,有乳娘抱过八姐儿,也来给众人拜年。

也许这乳娘暗地里,曾得过袁氏的叮嘱。她即没有代八姐儿跪二老爷夫妇两个,也没跪封氏。

见八姐儿向她拜年,封氏撑起一副笑脸,就要来抱八姐儿。

谁知袁氏几步窜到她面前,抢先一步抱走了女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看烟火

封氏只好讪讪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随即拿出一个红包,就要来亲自交到八姐儿手里。

袁氏蹙了蹙眉,一旁的乳娘忙替八姐儿接了过去。

封氏接连碰了几个软钉子,她面上也不显愠怒,只是笑盈盈地给袁氏敬茶,祝她新年快乐。

几次三番的,袁氏面上有些过意不去,终于挤出一个笑脸,接过了那杯茶。

好在很快就开席,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大过年的,桌上的饭菜还算丰盛。

小孩子都允许喝一点点果酒,嫡庶都有份。

三房的几个庶子庶女闻言,一时忘形,皆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直到封氏冷着脸咳嗽一声,几个孩子这才瞬间老实了下来。

女席的席面上,只有杜芙一个人在尽量活跃气氛。

可是婉仪不想说话;

杜婉芳见有好吃的,嘴巴一直忙个不停,哪里顾得上说话?

三房的几个庶出子女,因为有封氏在,又是在松鹤堂里,俱都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喘,哪敢开口说话?

只剩下个三四岁的七姑娘,每每要做声,却都被封氏低声制止住了。

只有杜婉芬还附和着杜芙几句。

老夫人喜欢热闹,可无奈袁氏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又不喜跟焦氏说话,封氏现在也有些不入她的眼。

是以,整个席面上,只有她跟杜芙打着哈哈,让整个年夜饭看起来不是那么暮气沉沉的。

好在不久,就有人上前敬酒。一时间,松鹤堂里又热闹起来了。

婉仪忙忙吃完饭后,就跟老夫人和袁氏告辞:“祖母、母亲,我先回自己院子里了。”

老夫人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再没做声。

只有袁氏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唤人:“东菊!带个稳妥些的婆子打着灯笼,好好把姑娘送回她院子里去!”

杜婉芳一听婉仪要走,忙来拉她:“姐姐别走,等会儿有烟火看呢!”

婉仪摸了摸她的头,弯弯好看的眉眼:“谢谢六妹提醒,不过姐姐好像吃撑了,要先回院子里消食去呢。”

杜婉芳嘟嘴嘀咕:“可我看姐姐没吃多少呀?”

焦氏见婉仪真心想走,想着她今晚一定是触景生情,思念起了她生母吧?

她拍了拍婉仪的肩,语气里满是关怀安慰之情:“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母亲和祖母。若是祖母、母亲不得空,找二婶也是一样的。”

“我不要姐姐走。”杜婉芳拉着婉仪的衣襟,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她。

焦氏忙将女儿拉了过来。

杜芙一脸笑意地看向婉仪:“姐姐等会儿可要过来守岁呀?”

婉仪也笑着回了一句:“这里有你是一样的。”

说完,她大踏步转身离去。

本来,她来的时候,是带着柳絮来的。

可此时的柳絮正在抱厦里,与其他大丫鬟们一起吃饭,看样子还没散席。

能进正厅吃饭的下人,都是有天有脸的下人。

而其他主子身边的丫鬟婆子则按等级,在抱厦里摆了几桌。

而庶子女身边的二等丫鬟,是没有入席资格的。

就是一等丫鬟去了,也会被嫡出主子身边的二等丫鬟欺负的。

不过柳絮这人和和气气的,就是从前当嫡女身边的大丫鬟的时候,也没拿势压过人。

是以,只要绕过那几个势利眼,其他人还是愿意跟她和平相处的。

婉仪拿出一把铜钱,让个小丫鬟去告诉柳絮,让她今晚只管安心玩耍,不用管她。

小丫鬟接过那一串铜钱,传话去了。

等柳絮闻讯赶出来的时候,婉仪已经走远了。

柳絮想了想,转身回去继续跟那帮子丫鬟们,嬉闹去了。

秋华院里,灯火通明,却只有暖儿一个人,守在院子里。

阿萝回去团圆去了,月娘和肖嬷嬷一起,也跟着那些下人们,一起去吃年夜饭去了

婉仪看着暖儿,笑道:“我今晚放你一晚上的假,你去松鹤堂那边,找你柳絮姐姐玩去吧。”

暖儿连忙摆手:“姑娘说的什么话?伺候姑娘,是婢子们的职责。姑娘,肖嬷嬷和平大婶子等会儿就该回来了。”

“去吧、去吧!”婉仪笑着推了推暖儿:“松鹤堂那边等会儿就要放烟火呢!快去加两件衣服,别被夜风吹了。要是遇着其他人,告诉她们,让她们今晚只管尽情玩去,我今晚不需要人伺候。”

等打发走了暖儿,婉仪进到空间里,跟方神医他们一起过年。

此时的空间里,虽然天光大亮的,可房子四周,早已挂满了灯笼。

木门上贴着方神医写的春联,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道尽了新春的喜庆。

阿沐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馋得婉仪直流口水。

方神医给阿沐和婉仪,各封了个压岁钱红包。

阿沐把亲手编的草环,戴在婉仪头上。

那草环上还有两个红彤彤的山楂,看着异常喜庆。

婉仪正得意着,谁知一旁的二呆,跳起来就把其中的一个山楂扯了下来。

大呆一见,也趴在了婉仪身上,伸着舌头流着哈喇子,望向她头上的山楂。

婉仪抬脚就把它踢了开来。

阿沐笑着,又给婉仪缀上了一个山楂。

这才拉着婉仪去吃饭。

几个人吃完饭后,婉仪见空间外,一明一暗的,就知道外面正放着烟火。

她把方神医和阿沐带出了空间,一起去看伯府的烟火。

虽然方神医和阿沐是陌生脸,可是伯府那些下人们,并不是谁都认识的。

方神医和阿沐在伯府里呆了半个时辰,又有婉仪做掩护,是以并未引起别人的猜疑。

直到烟火渐渐减弱,下人们都三三两两散去,婉仪才把他们又带到了空间里。

等做完这些,婉仪回到秋华院里,就发现除了月娘和阿萝外,其他几个人正等在屋子里。

婉仪借口刚刚独自去看烟花,敷衍了她们几句,就让她们休息去了。

她洗漱一番后,直睡到了第二天了日上三竿,这才急急往牡丹院里去了。

此时,杜芙早已等在了那里。

“早呀,杜芙!”婉仪毫不介意地先开了口。

杜芙嘴唇动了几动后,才艰难开口:“你也早!”

第一百八十七章:羡慕

一旁的柳絮和阿萝也忙打招呼:“二姑娘,新年好!”

“哦?”

婉仪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名字才叫’杜芙’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你现在是杜二姑娘了。”

杜芙身边的念夏,忍不住竖眉冲着婉仪斥道:“大姑娘,你是故意的!”

杜芙瞪了念夏一眼,随即堆起笑容望向婉仪:“我的丫鬟不懂事,你别介意。”

婉仪冲她友好地弯弯嘴角,刚准备说什么,就见袁氏身边的丫鬟,来请她们进去。

大房的几个姨娘,早已候在袁氏屋子外间。

等婉仪她们进去后,袁氏才和杜鹏辉一起出了里间。

众人见他们夫妻俩出来,都忙忙上前请安、恭贺新禧。

袁氏让人给杜芙姐妹俩,一人送了一个吉祥如意的荷包,作为新年的彩头。

等杜鹏辉夫妻俩吃过茶后,这才带着杜芙姐妹俩和几个姨娘,往松鹤堂里去。

几个姨娘平时难得来松鹤堂一趟,最近一次,还是中秋的时候,沾了杜晚宣和付姨娘的光,在老夫人跟前露了一回脸。她们此时个个是既紧张又忐忑的。

老夫人见到她们几个后,眼神习惯地在人群中搜寻了几遍后,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黯淡下来。

待她们请完安后,挥手就让她们退下了。

杜芙知道祖母又想起了她生母。她搂着祖母的胳膊,强颜欢笑地撒娇:“祖母!您穿上这身衣服,可是又年轻了好几岁呢!”

“你这小丫头,嘴巴就是甜!”老夫人收回哀思,搂着杜芙,笑得眉毛都跟眼睛挤一块儿去了。

婉仪没凑上前,见杜鹏光一家人也来了。

她规矩地给杜鹏光夫妻俩磕头拜年,说了几句吉祥话。

又给三老爷拜完年后,就站在了一边,没有理会封氏。

杜鹏光夫妇俩和三老爷,又一人给了婉仪一个,装着金花生之类的,象征着喜庆的荷包。

婉仪笑着给他们道谢,提都没提封氏。

封氏不敢在这里发飙,只好拿着她几个庶子庶女出气。让他们站好一点儿,不准乱动,安静一些……!

几个庶子女本就紧张,又见主母用吃人的目光望向自己,吓得更加战战惊惊、如履薄冰起来。

胆小的红着眼睛,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眼泪落下来。

等到跟祖母拜年的时候,他们几个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杜鹏光暗暗恼怒他们不争气,等他们行完礼后,便让奶娘带他们下去了。

婉仪不想在这里久待,说了几句话后,就先行出去了。

等她来到园子里,就见三房的那几个庶子女们,在花园子里玩得正开心。

“姐姐、姐姐!”几个孩子见到婉仪,俱都亲热地围了上来,跟在松鹤堂里辨若两人。

一旁的嬷嬷忙更正:“姑娘、公子,你们称呼大姑娘,应该叫大姐的。”

“不嘛、不嘛!”四姑娘仰着尖尖的下巴连连摇头:“六妹就是这样叫的。”

她很羡慕六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娘或者哥哥跟着、守护着,整天开开心心的。

不像她,不但不能把姨娘喊做娘亲,姨娘还不能出那院子,还让她跟着那个讨厌的母亲出门。她哭着求着姨娘,不愿意跟着母亲和三姐出门,姨娘还打她,怨她不懂事。

她不明白,自己跟六姑娘的差别,怎么那么大?

婉仪见四姑娘眼里,满满都是对杜婉芳的仰慕之情,心里就有了几分同情。

她伸出手摸了摸四姑娘的头,笑着告诉她:“六妹是六妹,你是你,人是不能跟人比的。你若真想比,不若多读点书,多学点本事,这样别人就不会瞧不起你了。”

“嗯,我听姐姐的。”四姑娘连连点着头。

“那你以后,还是喊我大姐吧?”

“嗯,大姐!”四姑娘脸转得很快。

“大姐、大姐!”五姑娘也不甘示弱,一口一个大姐地甜甜叫着。

惹得两个男孩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婉仪不想跟这群小豆丁玩,从衣袖遮挡的空间里,拿出几把糖果来,一个孩子塞了一把,让他们快快回家。

叮嘱完了这些,婉仪这才先行离开。

快到秋华院门口的时候,柳絮才开口说道:“姑娘,您给三房几个哥儿、姑娘糖果,只怕她们回去后,若是被三太太知道了,他们恐怕要遭殃的。”

婉仪想了想,觉得柳絮的话也在理。可是那些糖已经送出去了,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所以柳絮,以后情愿不嫁人,也别去给人做妾。即使没办法给人做了妾,也千万别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能跟杜鹏光和杜芙那样幸运的。

可是幸运于杜鹏光,在生母逝去后,还是得战战兢兢活在主母的淫威之下。甚至在老伯爷走后,便没有了出头之日。

听到婉仪如此说,柳絮也赞同地连连点头:“姑娘说得是。咱们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也不能活得自私,苦了后代不是。”

婉仪回头看了柳絮一眼。

感受到姑娘奇怪的目光,柳絮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又说错话了!当着姑娘的面,哪能说不能选择出身这样的话?

她心里正不安着,却见婉仪并未与她计较,只是抿了抿嘴,弯出一条好看的弧度,自顾自去推院门去了。

按着大周习俗,正月初二,是出嫁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袁氏夫妻俩就带着小女儿,一起回了娘家。

原本是打算带上婉仪的,可是婉仪找借口推拒了。

至于杜芙,袁氏则压根就没打算带她去。

虽然她现在占着嫡女身份,可毕竟她姨娘做的事情在那里。自从那件事情后,袁府里的人都不待见杜芙。这次她若去了,只怕也是给人添堵的份。

等主子们走后,婉仪偷偷溜出伯府,去乌衣巷里看温宇扬。

自从用了方神医的药后,温宇扬的身体,大有好转。

寒风凛冽的天气,温宇扬居然和温老实一起逛了好几次街,也没什么事情。

一见到婉仪,温宇扬就封了个红包给她。

礼轻情意重!

婉仪忙恭敬地接过来,道了谢。

“对了,我娘今天过来了没有?”

第一百八十八章:讨打

见婉仪问,温宇扬摇了摇头,有些尴尬:“你舅舅这里一贫如洗,是以舅舅没让他们过来。”

如今,早已习惯了。

温老实在一旁想说什么,却被温宇扬拦住了。

婉仪在这里坐了坐,这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天,杜芙跟着袁氏出了几回门。

婉仪则找各种借口推拒。

袁氏想着婉仪由嫡变庶,心里应该是不痛快的。见此,并没有勉强她。

反正她一个庶女,又是那样的一个原因,跟不跟着主母出门,都无所谓的。

袁氏乐得少操一份心。

不过若是伯府有客人来,婉仪也是称病,关紧秋华院里的院门,避而不见任何人。

反正她有空间在手,想进出伯府实在是小事一桩。

只是苦了秋华院里的其他人。

好在,婉仪并不限制她们的自由,她们也都是安安分分的,也并未给婉仪惹出什么祸事来。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的阿萝,遇着人也是远远绕着走开。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连老夫人,若是有人提起秋华院里的姑娘,也用她正在养病的由头敷衍过去。

是以这个春节,婉仪过得并不怎么糟心。

很快就到了元宵佳节。

杜芙为了探探婉仪,专门约她一起去看花灯。

谁知婉仪想了想,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傍晚,两人去跟袁氏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婆子小厮出了门。

大街上,各种各样的花灯五颜六色、绚丽多姿。

两人都有些看呆了。

“杜婉仪!你也来看花灯呀?”

突然一声悦耳的娇音响起。

杜芙姐妹俩扭头去看,却是秦明朗和他妹妹秦敏欣。

秦明朗一身月白衣衫,秦敏欣一身湘裙,面上附着轻纱。

她望向婉仪,傲娇地扬着头,刚才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听到有人呼唤杜婉仪,如今顶着杜婉仪名头的杜芙,忙上前打招呼:“秦三姑娘!”

没想到秦敏欣,直接把她往旁边一扒拉,倨傲的视线始终望向婉仪:“总听我二哥夸奖你很聪明,不如咱们来比试猜灯谜吧?”

婉仪看了秦明朗一眼,只见他摸了摸鼻子,将头扭向一边,并不看这里。

她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傲娇却没有什么恶意的小姑娘,不禁弯弯眉眼,点头:“好哇!”

她也不客气。

两人边走边看,哪盏花灯好看猜哪盏。

彩棚边上一盏莲花灯,粉红色的花瓣,就像仙女的裙子一样栩栩如生。

莲花灯上谜面为:元宵之后柳吐芽!

婉仪和秦敏欣一同说出来:“节外生枝!”

摊主点头,刚想送出一盏莲花灯,突然疑惑起来:“两位姑娘一起答对的,这花灯该归谁?”

“给她吧!”婉仪毫不在意地推拒。

没想到秦敏欣把头一扬,不屑地道:“我才不要别人,相让过来的东西呢!”

“那我就收下了!”婉仪也不跟她客气。

“你!”

秦敏欣从小在众星捧月之中长大,还没有哪个女孩子敢跟她这么直接,尤其是品阶还比她家低的。

她气得一跺脚,一旁的秦明朗望着婉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又扭过头去,罕见地没宽慰妹妹。

却见秦敏欣只是懊恼,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见着一个灯笼。

婉仪正在想谜底,就见秦明朗暗暗冲自己打手势,看样子是想告诉自己谜底。

婉仪不想舞弊,突然猜到答案,可她还是故意说错了谜底。

一旁的杜芙接言:“谜底是花好月圆!”

边上的摊主露出赞赏的目光,谁知他还没开口,话语权就被秦敏欣截了胡。

只见秦敏欣双手叉腰,怒目瞪向杜芙:“谁让你接言的?”

她斥完,不待杜芙回答,直接一拉婉仪:“咱们走!”

走了几步,回头见杜芙跟了上来,秦敏欣是彻底炸了:“喂!本姑娘说不想跟你这种人玩!你听不懂吗?”

小丫头对于嫡庶,有着深深的芥蒂。她这个样子,不过是受了千百年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影响罢了。

杜芙想跟她解释,自己现在是嫡出身份,是她搞错了。可看着她厌弃的神情,又生生忍了下来。

毕竟以对方的身份,她再怎么辩解,也无异于自讨苦吃。

“不许跟着我们!”秦敏欣恨恨撂下这句话。

婉仪忙替杜芙解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什么三教九流都混杂其中,”

她一指杜芙,告诉秦敏欣:“她跟我一起出来的,要是等会儿分开有个什么意外,我可不好跟家里长辈交代,还请秦三姑娘体谅则个。”

“既然如此,就让她跟在后面吧!”秦敏欣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在灯海里,专挑造型独特的花灯猜谜。

秦敏欣又看中了一盏玉兔灯,那灯笼上的嫦娥,在灯火的映照下,居然还能翩翩起舞,很是神奇。

摊主说这灯,是今晚元宵灯会上唯一的一盏灯,亦是他的压箱底作品。

“我要了!”秦敏欣欢欣雀跃,直接一拉旁边的秦明朗:“二哥,快去帮我弄来!”

看着上面的灯谜,秦明朗挠挠头,随即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去掏银子。

可是无论怎么说,那摊主就是不愿要银子,只是一再强调:这灯只赠有缘人。

得不到那盏神奇的花灯,秦敏欣不走了,一个劲儿地催促她二哥,快想那盏花灯的谜底!

秦明朗被缠得无法,只好无奈地摊手:“三妹,人家不要银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了!”他突然一拍手:“三妹,从小到大,只要你一掉金豆子,就什么都会有。不如你到他面前去掉金豆子吧?……!”

“秦明朗——!”秦明朗还未说完,一旁的秦敏欣恼羞暴起,拿着手里的手杖,就给了二哥好几下子。

秦明朗边躲边告饶。

婉仪忙拉开了她们两人。

秦敏欣还不走,就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那盏花灯。

婉仪也不知道谜底,只好把杜芙拉到一边。谁知杜芙也不知道那谜底是什么。

婉仪只好旁边乱蒙了几个后,摊主早已不耐烦地连声赶人:“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预言

婉仪还在猜,就见旁边走过来一玉树临风的男子,直接说出了谜底。

婉仪见那男子很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既然一时想不起来的事情,婉仪从不在上面继续花时间,继续去冥思苦想去。

看着秦敏欣失望的眼神,她突然灵光一闪,直接耍起了无赖:

“我正准备说的,却被你抢了,是以那盏花灯是我的!”

一旁的秦敏欣眼前一亮,也来帮腔:“明明是我先说出来的,只是声音小了些,谁知却被你捡了便宜!”

秦明朗囧得扭过头去,与她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心里恨不得不认识她们两个才好。

看着眼前蒙着真丝面纱的女子,一副气鼓鼓的神情。

那男子好笑地接过玉兔灯,快要拿到她面前时,突然转头递给了婉仪:“送给你!”

婉仪忙接过来,道完谢后,转手递给了秦敏欣:“送给你!”

秦敏欣高兴地接过来,随即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就径直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回头望向婉仪:“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想了想,突然展眉,直接看向秦明朗,以命令的口吻告诉他:“你去买点什么,给杜姑娘还礼!”

秦明朗只好掏出银票,正犹豫着买什么东西才好。

谁知秦敏欣看到他身旁挂着的佩剑,一把摘下来,就递给了婉仪:“送给你,今晚人多,拿着防身用。”

“这不太好吧?”婉仪小心翼翼拒绝。

“没事,我二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再说你不想要,回去的时候,扔了就是了。”秦敏欣不在乎地挥挥手,很是大度。

婉仪:“……”

秦明朗:“……?”

后面的男子还未离开,见秦敏欣这个样子,逐好心提醒她:“你这么刁蛮任性,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秦敏欣不但给了她一个白眼,还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跑开了。

秦明朗一见,暗暗催促婉仪一声,随即拉着秦敏欣就跑。

婉仪不知秦明朗兄妹俩为何要逃,只好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等望不见那男子,秦明朗才停下来问妹妹:“你知道你刚才踢的人是谁吗?”

秦敏欣不高兴地撅嘴:“管他是谁,惹恼了本姑娘,就得付出代价!”

见婉仪姐妹俩已经跟上来,秦明朗这才小声道:“那是五皇子!”

婉仪这才想起,自己曾在东宫里见过他,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只希望他不认得自己才好。

秦敏欣却毫不在意:“五皇子又能怎么样?谁让他赌咒我来着!”

秦明朗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大街上突然起了一阵暴乱。秦明朗忙把妹妹护在身后,又来拉婉仪。

哪知人群都往这边涌,一下子就将几人撞翻在了地上。

好在很快暴乱停止,几人又都倒在别人身上,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经此一乱,婉仪只好跟他们告别,各回各的家。

马车上,杜芙有些酸酸地看向婉仪:“想不到,你跟秦三姑娘的关系这么好?”

婉仪笑了笑没做声,只是摆弄着那盏莲花灯。

其实,杜芙也赢了两个花灯,不过在另一辆丫鬟婆子们,坐的马车上。

想着刚才的一幕,杜芙有些忿忿,一转头就看到了那把佩剑:

“对了,人家男子的东西,你怎么不扔了?”

婉仪看了看那把佩剑,这才转向杜芙:“人家的东西,以后还给他就是了,扔了多可惜呀!”

“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跟人家还想有什么接触?”杜芙加重了语气。

婉仪抿唇笑了笑:“我难道不会打发人送去吗?”

看着杜芙气鼓鼓地样子,婉仪好奇地追问:“怎么,你上辈子跟人家有仇?”

“没有!”杜芙把头扭向一边,不想搭理她。

“那你跟我讲讲,关于秦敏欣兄妹俩上辈子的事情,好不好?”

杜芙朝她翻了个白眼,索性闭目养起神来,不再搭理婉仪。

没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婉仪只是郁闷了片刻,就转头继续去玩她的莲花灯去了。

新年后,本应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气温却骤然下降。

干燥了一冬的京城,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这天,杜芙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父亲爱吃的桂花蒸栗糕,来到外书房里找父亲。

见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杜鹏辉好奇地问她:“你可有心事?”

“嗯!”

杜芙坐在书案旁,双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待杜鹏辉说话,她放下双手先开了口:“父亲,女儿昨天做梦,梦到咱们家庄子上,突然降下了不少的冰雹,砸死了不少的人。”

杜鹏辉好笑地拍拍女儿的肩:“你这傻孩子,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杜芙一张俏脸却是一脸的凝重,她起身望着父亲,一本正经地开了口:“父亲,女儿有预感,这次一定是真的。”

见杜鹏辉沉下脸来,杜芙也不畏惧,只是继续说道:“父亲,庄子上的庄户,大多住的是土砖房,上面盖着各种毡草,一旦遇到长时间的雨水,或者长时间的冰雹,就会坍塌。父亲,求你去救救他们吧!就只当是为姨娘和哥哥积积阴德,好不好?”

说到此,杜芙居然掩面抽泣了起来。

见女儿一副悲戚的样子,想起曾经见识过女儿几次,未卜先知的能力后。

半信半疑的杜鹏辉,被缠得不耐烦。他只好让人先去防控,加盖屋脊,疏通河沟。

顺便将老弱病残都安置到了山洞里,并且储备好了水和食物。

结果不久,那里果然降下了碗大的冰雹,并且持续了两个时辰。砸倒了许多房屋,死伤了不少的牲畜。

留守在庄子上的青壮年,也死了两三个,其余的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别的庄子上,接受杜鹏辉提议的,倒没什么人员伤亡。

那些没听进提醒的,损失自不必说。

却说御史正弹劾杜鹏辉妖言惑众。谁知两天后,就有加急快报传进京城,是关于青山镇青山村,遭遇百年不遇的冰雹事情的。

问清情况的皇帝,不禁重新打量起杜鹏辉:“杜爱卿,你女儿真乃一妙人。”

第一百九十章:哄抬物价

杜鹏辉暗松一口气,急忙出列,恭敬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看赏!”

皇帝吩咐下去,语气里有些好奇,声音也大了几分:“杜爱卿,不知你女儿做梦,有没有梦到我大周将来国势如何?”

杜鹏辉闻言,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这一个回答不好,大祸临头也不是不可能。

他暗暗稳定好情绪后,这才答了话:

“回禀皇上,微臣拙女能梦到庄子上出事,只是巧合而已。毕竟她曾在庄子上住了一年,如今离开庄子甚是思恋。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加上我皇仁慈大爱。是以,这才如此机缘巧合地躲过了这场劫难。微臣现在想起来,还恍如梦中啊!”

他说完再次磕头三呼吾皇万岁!天佑大周!

众人一见,也跟着山呼起来。

皇帝一挥手,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随即有礼部,奏请关于和亲之事。

原来位于大周以西的西凉之国,对大周一直俯首称臣。

本来两国相安无事。

谁知西凉暗暗韬光养锐了这么几年,近来竟然屡屡欺犯我大周边境,抢夺我大周财物。

朝廷多次派人镇压,无奈人家每次都是有备而来。

大周劳民伤财不说,还屡屡吃败仗。

万般无奈之下,朝廷就想到了和亲。

面对此提议,西凉经过考虑后,终于答应了下来,并且签下协议,以后永不欺犯大周疆土。

皇帝这才打算在皇室里选一名宗室女,封为公主,和亲大凉。

当提议下来后,皇帝召集众亲王,想让他们自荐。

谁知半天都无人应声。

毕竟连最是无情帝王家的皇帝,都不愿将他亲生女儿送去和亲,其他人就更不愿意了。

最后如同一个傻子般的福郡王成安,听说和亲就是去过人上人的生活,忙忙点头:

“皇叔,既然去西凉能享福,侄儿可不可以让妹妹去?”

“当然,”皇帝正色提醒他:“不过她以后很难回来的。”

“不怕、不怕!”成安连连摆手:“哪有出嫁女儿总往娘家跑的。”

他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有人倒是想提醒他来着,但是碍于皇上在此,又不敢。只是跟着附和着笑。

皇帝怕人家说他欺负孤儿寡母,只好再提醒他:“此事你得问过你母亲才行。”

“不用了,”成安一副生怕别人抢去这好事的样子:“我母妃说福郡王府和妹妹的婚事,都由我管。皇叔放心,此事侄儿做得了主的。”

成安虽然说得斩钉截铁,可皇帝还亲自问了福郡王老王妃一声。

面对皇帝和颜悦色地问询,老王妃只是恭谨地回:“儿女婚事,愿由皇叔做主!”

当下,清清直接被封为了珍月公主,准备马上就和亲西凉。

皇帝问成安:“清清对于这门亲事,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成安正色回:“父王不在,皇叔就是侄儿父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皇叔发了话,哪有清清说话的理?”

皇帝对于成安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太老实太耿直了些。

“那你呢?可想要什么奖励?”

成安偏头想了想,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嗯……?那个皇叔?我……?”

“我什么,要什么就直说!哪能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皇帝龙颜不悦起来。

成安一副委屈的样子,低着头似是鼓起了勇气:“皇叔,我可不可以,为我自己挑选一个姑娘做我的郡王妃?”

“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怎么?你看中了谁?”

他话语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弄得成安更胆怯了:“侄…侄儿还没有想好?”

“好吧,那你去挑选,挑好了就告诉朕,朕为你们赐婚就是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侄儿多谢皇叔!皇叔待成安最好了!皇叔万岁………!”

成安喜得跟个孩子似的磕头不迭,随即退了下去。

见坊间传出清清和亲的传闻,婉仪想起杜芙曾经说过的话,忙命人去预订了不少的雨具。

还特意清空出库房,专门存放这些东西。

铺子里的众人不解,可婉仪不说原因,他们又不好多问,只好照办。

就在各部紧锣密鼓准备清清和亲的事情的时候,就传出醇太妃病逝的消息。

这醇太妃与皇太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是以皇帝尤其重视,命文武百官都要披麻戴孝吊唁。又让钦天监择好了日子,七七四十九天后送往皇陵。

谁知送陵前两天,就下起了大雨,并且好似没有停歇的意思。

正是二月乍暖还寒的季节,当下各种雨具就成了紧俏之物。

因为就在早上的朝会上,皇帝下了命令,到出殡这天,命文武百官都要到场,并且还要送出城门。

各诰命则进宫扶柩,送出宫门就行了。

是以眼见下雨,没准备好雨具的府邸,早已派出小厮仆妇出门买挡雨之物。

当下京城众铺子里的雨具,很快抢购一空。

只有位于牛角街上,婉仪的铺子里的雨具最多,可她却高价售卖,拒不还价。

并且放话:“不要拉倒!”

有人看不下去,想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可看到蹲在门前的两条大狼狗,又胆怯了。他们不甘悻悻离去,只好花大钱买婉仪的东西。

杜鹏辉听说了此事后,专门找到婉仪责备她:“为什么要如此抬高价钱?你这样遭人诟骂不说,还是置我们伯府于不义!”

婉仪像听不懂似的劝他:“父亲放心,女儿没打着伯府名义行事。再说物以稀为贵,做生意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胡说!做生意哪像你说的……?”杜鹏辉刚开口,准备训诫女儿一番。

就听婉仪道:“父亲,女儿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父亲要没别的事情,女儿就先回秋华院了。”

看着一脸的疲惫的女儿,杜鹏辉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来把她由嫡变庶,杜鹏辉心里本就有愧。今见她如此,他只好叹息一声放她走了。

很快,京城的商户,就都知道了牛角街上,有个姓杜的小姑娘,储存了大量的雨具。

下午,史梧量来到婉仪铺子里找她,想让她分点儿雨具给自己。

第一百九十一章:比试

婉仪情知不妙,趁着他还没看到自己时,躲到空间里去了。

史梧量没见到婉仪,郑掌柜又拒绝了他,他气得不得了。

等醇太妃丧事过后,史梧量直接以官家私自囤集物资,哄抬物价为由,将荫宁伯府告上了官府。

面对官府的问询,杜鹏辉只好将婉仪推了出来:

“实在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庶女,一时胡闹而已,我已经说过她了,这次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可是等杜鹏辉回到伯府,却发现:婉仪已经住到了铺子里,竟是连面也不见了。

杜鹏辉特意到铺子上,不料也没见到婉仪的面,还被告知:“姑娘已经回伯府了。”

杜鹏辉急得不得了,可又毫无办法。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甘愿交了一笔罚金,又去各处打通关系,这才平息了此事。

清清和亲的日子,因为醇太妃的事情,被推迟了一个多月才举行。

熟透的桃李挂满枝头的时候,就到了清清最终敲定出嫁和亲的日子。

就在这前几天,西凉藩王带着使节来到了京城里。

皇帝在景仁宫里举行宴会,欢迎西凉藩王一行人。

杜鹏辉作为世袭的伯爷,自然也在迎宾之列。到了这天,他和袁氏带着杜芙一起前往。

因为婉仪是庶女,没有经过帝后特别允许,是不能前往的。

是以,她躲在空间里,也一同前往瞧热闹去了。

西凉乃是蛮荒之地,那里气候偏凉,土地匮乏。

老百姓主要以面食为主,大多靠打猎为生。

是以西凉民风彪悍,弱肉强食乃是常态。

宴会开始不久,西凉藩王说想与大周勇士切磋一二,双方约定点到为止。

皇帝一时兴起,直接设立了彩头,只要拔得头筹,就有重赏。

西凉藩王起身建议:“大周皇上,谁都知道大周兵士骁勇善战,我西凉自知不是其对手。今天的比试,能不能只在少年——这些国之未来栋梁之间比?”

皇帝一听,当然乐意:“好!待会儿,我就让几位将军挑几个少年来比吧?”

他说着,随即下了一道口谕。

很快,几位大周将军就定好了几个少年人选。

西凉这次也带来了几个少年,正好与之一战。

那些少年个个身材高大壮实,在身形上就胜了大周少年一筹。

而他们天生善战,尤其是少年,更有一股子蛮力。比试的时候,几乎是拿命来搏。

第一场,大周少年就惨败。

通过观察,柳骠骑将军发现:也许是为了生存,祖祖辈辈与野兽都与打过交道的西凉少年,性子大多急公近利,崇尚速战速决;

而大周少年坚韧性强,定力上要胜西凉少年一筹。

他重新调整方向,对着一个长得同样壮实的少年耳语一番后,这才让他上了场。

结果果真与柳将军所言,第二个上场的西凉少年,被眼前的对手耗得怒火攻心。

不知不觉就露出一个破绽。

只守不攻的大周少年,就着这个空当,一击获胜。

第三局的时候,西凉藩王竟派出一个,才只十岁的少年来。

他客气地朝皇帝拱拱手:“大周皇上,我族这个少年虽然只有十岁,可是智勇过人。不如大周皇上也派个十岁的少年,上来与他切磋一番吧?”

“这?”皇帝为难起来:大周招募服役儿郎,最小的就已经十二岁了。

他一时哪里去找会武功,而且才十岁的少年去?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柳将军进言:“皇上,微臣这里倒有一个十岁的少年,会几招拳脚功夫,愿与西凉那小英雄一战!”

皇帝高兴起来,急令:“快传!”

不管这孩子如何?总算是找着与西凉少年一战的人选了!

皇帝暗暗松下一口气来。

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杜婉熙就上得台来。

错了、错了!

看众席上的杜芙,一见到三弟,不禁在心里呐喊:杜晚熙展露锋芒的时候,不是现在呀!

前世这个时候,他还在内院里,陪着他妹妹玩泥巴呢!

不言杜芙心里是如何郁闷,却说杜晚熙大步走上台来,腰背始终挺得笔直。

皇帝一见,心里先就已经满意了三分,不禁叮嘱起了他:“此次比试意在切磋,点到为止,却不可意气用事,伤了自己。”

“是!”杜晚熙声音洪亮地应答着。

他见西凉少年并未挑选武器,为了公平起见,他也决定空手搏斗。

随着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那西凉少年从小就修习武功,哪是半路出家的杜晚熙能比的。

不一会儿,杜晚熙身上就被踢了一击,脸上也被挨了一拳。

对方一个无影脚,就把他打得趴在了地上。

不管杜晚熙如何狼狈,他每次都会尽量快速地爬起来,爬起来后的他,脊背都挺得笔直。

因为二姐曾说过:作为男儿就应该抬头挺胸,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弯下腰来!这样,就算打不赢对方,气势上也不能输才是。

杜晚熙想着这句话,不由得往台下扫了一眼。

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令他多少有些沮丧。

坐在那里的杜鹏辉见侄儿望过来,不禁大喊一声:“熙儿好样的!”

哪知杜晚熙像没听见似的,转过头去。

杜鹏辉也不恼,那表情恨不得告诉在坐的所有人:那个打得再惨也不服输的孩子,是我侄儿!我的亲侄儿!

不言杜鹏辉这里,如何洋洋得意着。

而台上的西凉少年,已经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躲在空间里的婉仪,见那少年已经红了眼,便悄悄从空间里伸出一截木棒,绊了那少年一下。

众人的关注点,都在两个少年身上,无人注意到那根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木棒。

那西凉少年武功底子不是一般地好,被绊了一下,居然生生稳住了身形。

而杜晚熙便趁着这个空当,居然反败为胜,扭转了场上的局势。

西凉少年见大局将定,悄悄甩出一枚暗器。

暗器才飞出来,就被婉仪收到了空间里。

西凉少年并不知道,暗器已经莫名消失。见杜晚熙仍然凶猛无比,不像重了暗器的样子,不得已腾出手又发了第二枚暗器。

因为两人隔得太近,空间里的婉仪想出手帮忙,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召见

千钧一发之际,杜晚熙侧身一闪,居然躲过了暗器。

“你居然放暗器?”看着被暗器洞穿的袖袍,杜晚熙横眉怒目,出手快若闪电。

西凉少年不敌,直接被杜晚熙锁住了命门。

“你个卑鄙小人,居然用如此阴险的手法暗算人!”杜晚熙直接质问他。

“彼此、彼此!”西凉少年居然没有什么羞愧之心:“你还拿东西绊我呢!”

“你胡说!你说我拿东西绊你,那东西现在又在哪里呢?”

杜晚熙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抬起的拳头,不甘地放了下来。

比武台上大理石铺地,干净平整,连个缝隙都没有。

他们没在台上找出能绊倒人的东西,倒找出了两枚暗器。

那两枚暗器,都带着细如发丝的倒刺,正是西凉大族有名的独门暗器。

西凉藩王见此,无话可说。

只是把那少年训斥了一顿,随即向大周皇帝打着哈哈:“想不到,大周后辈也是人才辈出,我族之人,真是望尘莫及啊!”

此次比试意在切磋,皇帝也不好跟他太过计较。

两人相视一笑,刚刚的不愉快便被一笔带过。

皇帝转头真心夸奖了杜晚熙一句:“小子不错!”

随即命人赏了他一柄长枪,黄外加金百两。

“还需要什么,大可告诉朕,朕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杜晚熙想了想,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向皇帝:“皇上,小民可以单独与皇上说吗?”

“哈哈—!行!”

想不到我大周,还有如此年幼,却又英勇无畏的小将。

皇上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应承了下来。

随即又奖赏了另两个参加比试的少年,连他们的上司皆有嘉奖。

赏赐完后,歌舞继续进行着。

杜晚熙一下台,柳将军就招手让他过来。

随即拉着他暗暗一番打量,见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之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即让亲信,亲自去给杜晚熙上药去了。

婉仪在空间里,见宴席上上了许多的美味佳肴。

她利用空间的便利,趁着人注意力都在歌舞上,悄悄收了些佳肴到空间里。

不过怕引起恐慌,她每个桌子上,就只收两个未动的菜,而且很快就会把盘子还到桌子上。

好在一圈下来,有些人虽然神情有所疑惑,可无人将此说出来。

宴席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皇帝起身去了偏殿。

杜晚熙见此,忙跟了上去。

等到了偏殿,杜晚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头,这才道:“皇上大爱无疆,小民不想要什么奖励,只想斗胆请皇上收回一个成命!”

“大胆!朕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皇帝刚才的爱才之心一下子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震怒。

杜晚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顶着皇帝的雷霆之怒,硬着头皮回:“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您是天帝下凡,可是圣人言,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您还是食了人间烟火的?这个成命对于您来说,只是金口一开就能明了的事情,可是对那个人来说,却是影响她一辈子的事情啊!”

他越说越激动,直接五体投地哭求:“皇上,请您看在小民为我大周争光的份上,还她一个嫡女身份吧?”

本来,杜晚熙把皇帝比做天帝下凡,就令皇帝龙心悦服起来,又听了他哭求,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如此,你倒说说看,朕是哪件事情上,犯了糊涂?”

“就是关于荫宁伯府嫡庶的问题……?”

“大胆——!”

杜晚熙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话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种事情也敢来这里讲?

要不是他那个女儿,献点子解了蝗灾。

就凭他这以庶乱嫡,乱了纲常之事,杜鹏辉这伯府爵位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

皇帝气得不得了。

杜晚熙只管哭求:“皇上……!”

“滚——!”皇帝冷着脸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到了外面,皇帝问随身太监小李子:“那小子是哪家的?”

小李子忙小心翼翼地回:“是荫宁伯府二房的长子。”

“还不错。”

皇帝这句没有什么表情的话,令小李子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正揣摩着这句话,就听皇帝叹息了一声:“去查查吧?”

毕竟那个伯府庶女,还曾经救过太子一命呢!

皇帝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去。

查什么?小李子不敢问,全凭猜测。

杜鹏辉一回到伯府后,就使人去告诉杜鹏光,说他儿子在宴席上立了大功。

袁氏见杜鹏辉笑得得意,不禁酸溜溜地提醒了一句:“伯爷,熙哥儿是您侄儿呢!”

您现在这个样子,倒像他亲老子一样,也不怕别人背后乱嚼舌根子!

杜鹏辉没有明白袁氏的意思,见她如此说,越发笑得开怀:“是啊!这小子还真没辱没了咱伯府!这股狠劲,跟他爹当年有得一拼!”

他突然收住笑:“可惜只是一个庶出身份,要不然大可以继承我这伯爵之位的。”

“伯爷?”袁氏一开始还只是不高兴,如今是有些羞恼了:“伯爷要是觉得后继无人,大可以休了我,再娶一个就是了,何必说如此的话……?”

她说着,抽出帕子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随即拂袖而去。

彼时,他们才进二门。

杜芙已经先一步回了曲幽院。

杜鹏辉见袁氏生气,他刚追了两步,突然回头转身往外书房去了。

等杜鹏光赶到外院,想询问大哥一番儿子的情况的时候,却被告知,杜鹏辉已经睡下了。

杜鹏光只好悻悻回返。

他哪里知道?杜鹏辉因为激动,外加忧心。这一夜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

因为杜晚熙有伤在身,又立了如此功劳,柳将军特意放了他五天假。

是以,杜晚熙回到伯府的时候,杜鹏辉已经上早朝去了,杜鹏光也上班去了。

他则正好赶上,陪着母亲和弟妹吃早饭。

上午,就有太监把一摞纸张,放到了御书房的龙案上。

皇帝好奇心再起,特命召见了这个非议缠身,又会做生意的伯府姑娘。

这次的觐见,仍旧在和风苑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陈述

等婉仪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等在那里了。

婉仪连忙下跪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报上名来!”皇帝冷冷的语气里,露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婉仪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随即快速低下头去,暗吸了口气,这才朗声道:“现在的荫宁伯府庶女杜芙,正是臣女。”

“哦?”皇帝皱眉,冷冷问道:“怎么?朕让你归位,你到如今还有怨言?”

婉仪抿抿嘴,委委屈屈地低头答话:“臣女不敢!”

“哼!”皇帝冷哼一声,直接开门见山:“为何大量囤积雨具?难道你算到会有这场事情?”

婉仪抬头莞尔一笑:“皇上说笑了,臣女又不是神仙,要是知道,应该先提醒皇上才是。”

她本就生得美,一笑就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皇帝怨气不觉消了一半:“那你为何趁此漫天要价?”

婉仪老实作答:“臣女为了活命。”

“大胆!谁要你的命了?”皇帝喜怒无常,吓得一旁的内侍,不由缩了缩脖子。

婉仪没做声。

就听皇帝继续道:“就算你想做生意,也不该发这种混账财。这样岂不是给你们伯府抹黑?”

婉仪认真答道:“臣女现在是伯府的庶女,撑起伯府的责任,不是一个庶女应该做的。”

皇帝彻底怒来,龙颜大变:“大胆!不要仗着自己曾救过太子,就可以如此地没规没矩!你如此胆大妄为,难道是对朕还有怨言?”

“皇上息怒,皇上请听臣女一言,”

婉仪朗声回到:“臣女从小就嚣张跋扈,这才被送到庄子上的。

等刚接回京城,随即就被无缘无故地送到了翠竹庵,此时正是六月天,蚊虫肆虐,鼠蚁乱窜的天气。“

她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随即自嘲一笑:

”皇上,人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以,哪怕自己亲母是姨娘,也会以死明鉴,不会让自己亲女,刚出了庄子,就被送进庵堂吃这种苦的。

毕竟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是偏偏无人替臣女说半句好话,任臣女在那里自生自灭的。

若不是姊妹生辰,又加上兄长要考试,伯府顾忌名声,也不会接回臣女。

皇上,臣女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本想给皇家出个主意,换取伯府的一点可怜的关注。谁知皇上金口玉言,让臣女连最后保命的嫡女身份,也变成了庶女身份。

臣女现在最担心的是被伯府灭口,是以就想多存点儿钱,日后好保命逃离伯府……!”

婉仪正讲得起劲,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呼唤:“杜婉仪!”

“嗯!”婉仪本能地应了一声。等她回头,发现走来的是沈茹兰,立即提醒她:

“沈姑娘,我现在叫杜芙,这可是皇上赐的身份呢!”

随即不悦地皱眉:“还请沈姑娘不要再在我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唤杜婉仪这三个字,冒犯圣威的罪过,我可承担不起。”

沈茹兰跪在地上看向皇帝:“皇上,您为何要给我的好朋友改名字?我跟她是在翠竹庵里认识的,彼时,她正住在那里给她祖母祈福。

皇上,臣女听说那伯府原本的庶姑娘的生母,是伯爷青梅竹马的表妹。伯爷曾为了她,不惜违背人伦,不但娶妻之前就有了庶长子、庶长女的,还将那庶子记在主母名下,娇生惯养。更是为妾室休了妻室。

皇上,您说这样的人,会放任他所喜爱的女人,生的女儿受苦?

皇上,您一向圣明,可不能被表象蒙蔽了眼睛啊!”

从前沈茹兰见了他,可是一口一个表伯伯,自从那件事情后,皇帝就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像今天这样,迎上来跟他说这么多话,这还是那件事情之后的头一次。

皇帝眼神黯了黯,随即沉默了起来。

即使此事真有错,他贵为九五至尊,也不会轻易放下颜面,去坦诚此事的。

他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朕会查的。”

沈茹兰还要说什么,婉仪忙拉了拉她,示意她别说话。

随后两人行礼告退。

谁知等婉仪带着沈茹兰来到牛角街后,却发现自己的铺子,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原来,杜鹏辉害怕婉仪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命人在秋华院里,找出这间铺子的地契。

趁着婉仪不在,以最快的速度,将铺子里的一干人等,都安排到了别处,随即快速将这间铺子卖给了牙行。

婉仪气得不得了,送走沈茹兰后,就去顺天府告了一状。说父亲居然不经她允许,就私自处理她的东西,是对她莫大的侮辱,是以她要跟荫宁伯府脱离关系。

因为婉仪在原告上写的名字是先是嫡女杜婉仪,后在皇上金口玉言下,改为庶女杜芙。

顺天府只好把这件棘手的事情,报给皇帝知道。

看到那状纸,皇帝哭笑不得。

想着那女孩子对于太子的救命恩情,又想着太子曾替那女孩子,在他面前求过情。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在朝堂上,他终于承认了自己一时的口误。

还叮嘱杜鹏辉,不许伤害嫡女的性命。以后庶女地位不能与嫡女平等,更不能超过嫡女。

为了惩罚杜鹏辉,皇帝下令荫宁伯府爵位暂不承袭。并且再有什么事情,直接拿下爵位。

杜鹏辉虽然恨婉仪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还得派人去客栈,接回了婉仪。

老夫人也是气得七窍生烟的,直接下令:“去找官媒,给二姑娘说亲去。二姑娘大了,已经十三岁了,正是说亲的时候!”

哼!等有了婆家,伯府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将她拘在伯府里了。

老夫人想得很美好。

袁氏在一旁提醒:“母亲,自古说亲都是男方家先提的,哪有女家上赶着找人说亲的?”

这样,会遭人诟病的。

人家还以为,这女孩子一定有什么毛病,嫁不出去,这才上赶着叫起来提的。

“怎么没有?”

老夫人的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倍:

“谁说说亲是男方先提的?难道咱们女方找媒婆,就是逾越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演技

“是!哦不是!”

焦氏心里恼火,面上却不显:“母亲,仪姐儿还未满十二岁,伯府就给她说亲,要是被有心人知道,”

她看了看袁氏,神情愈发的小心翼翼:“会不会怪大嫂容不了人?继女这么小,就想把她打发出去?”

袁氏不知道:焦氏是何时,这么惧怕自己的?

她一向以温厚大度自称,并且杜鹏辉曾经在自己面前,夸了杜晚熙好几次。

尤其是前两天,杜晚熙在宫宴上的表现,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今见焦氏如此,她不想落了下人口风,更为了拢住焦氏,只好附和了一句:“难为二弟妹替我想得周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这是人家亲祖母发的话,再怎么说,也怪不得继母的头上。

封氏见袁氏如此,忙在一旁接言:“母亲,二嫂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人言可畏!不过仪姐儿之事,母亲和大嫂都是做得了主的。”

老夫人不耐烦起来:“怎么?有我这个亲祖母在堂,有哪个敢乱嚼舌根的?你们不要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老夫人一拍板,此事就定了下来。

回到秋华院里的婉仪,对各位主子的反应,如同耳边风,并未往心里去。

如今铺子没了,院子里种的花草犹在。

面对着院子里一干人担忧的目光,婉仪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些花,你们想养就养着,不想养的话,扔了也行!”

月娘在一旁答道:“姑娘喜欢的话,奴婢们愿意继续供养这些花花草草的,也算是给咱们这个院子,增添一些生气。”

柳絮则想到了一个问题:“姑娘,您恢复嫡女身份后,她们只怕又要往这个院子里放人了?”

“不怕!”婉仪摆摆手:“要那么多人干嘛?若是如此,咱推拒了就是。”

婉仪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不过还没等来袁氏塞人,却等来了袁氏派人送来的,邀请她的请帖。

原来,因为清清是为了大义而和亲的。

是以这几天京城里的贵女,相熟的、生疏的,都碍于情面来给清清添妆。

婉仪不但没去,还自做主张,推掉了老郡王妃的邀请。

老夫人虽然气得牙疼,可是毫无办法。

可现在,婉仪却接到了清清的请帖,约她改天到茶楼里会面。

想着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清清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而且马上就要嫁入异乡,忍受着离开亲人的孤独与无助。

婉仪想了想后,接受了她的邀请。

在茶楼的雅间里,等婉仪到时,清清已经等在了那里。

因为大病刚刚痊愈,清清还有些不正常的白皙,身体依旧单薄如纸,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唏嘘。

一看到婉仪,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杜二妹妹!妹妹,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姐姐许久没见你,都快想死姐姐了。姐姐还以为,姐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渐渐红了起来。

咦?这画风好快!半年前,她还喊杜芙为杜二妹妹,这半年不见,怎么又这么自然地喊回来了?

再说咱俩的关系,又几时这样好了?

婉仪不动声色地任由她拉着,坐了下来。

待清清说完后,她才淡淡道:“田大姑娘,哦不,应该是珍月公主了。公主,你叫婉仪过来,可是有事?”

清清下意识地松开婉仪的手,征了征,这才又重新握住婉仪的一双柔荑,笑着嗔怪婉仪:“杜二妹妹不用这么小心,咱们还跟从前样做姐妹就是了。”

婉仪不动声色抽回手,就见清清不悦起来:“杜二妹妹,你一向以良善著称。如今是不是嫌弃我,眼看我就要永别亲人了,却连最起码的敷衍都不愿给我,让我带着永远的遗憾和失落离开。”

清清说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婉仪愕然:这演技?奥斯卡真的欠她一个奖杯啊!

不过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聪明得过了头?自己跟她才见过几次?并且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哪里就有这般深厚的友谊了?

唉——!婉仪暗叹一声,随即弯起嘴角:“田姐姐,恭喜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妹妹我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田姐姐?是以直到现在还没有给田姐姐添妆。还请田姐姐见谅。”

清清立即破涕为笑,拉着婉仪的手,眉开眼笑:“能得妹妹的一句祝福,姐姐也走得心安了。再送礼物,就见外了。”

婉仪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次问道:“田姐姐,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只是想见见我吗?”

清清连忙点头。

婉仪抿了抿唇:“田姐姐,既然你真心把我当妹妹,那妹妹就问一句冒犯姐姐的话,还请姐姐勿怪。”

“妹妹尽管问就是了。”清清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田姐姐,和亲西凉是你……自愿的吗?”

清清眼神黯了黯,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来点点头:“咱们身为女子嫁谁不是嫁?重要的是,只要对方真心实意对自己好就行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那……那个西凉王对你好吗?”

“嗯!”清清再次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你我既然是好姐妹,姐姐我不妨跟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这次答应和亲西凉,主要是希望大家能看在我为了万千百姓,深明大义的份上,帮我多多照顾哥哥。我哥哥这人其实很好的……!”

清清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哥哥成安的优点。

分明就是一副做好准备,全力要把自己哥哥推销成功的架势。

婉仪则边细细品尝着面前上好的茶点,一边装作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也许此时,才是清清约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吧?

真是难为面前的小姑娘了,夸奖哥哥的同时,即不能把他说成略比白痴强点点,也不能把他夸成养韬蓄睿的少年郎。

毕竟他们身份在皇帝眼里,终究是尴尬的存在。

要是有什么一点点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传到皇帝耳里,那恐怕就不再需要福郡王府,这个标榜皇帝原本大度的标志存在了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送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得让婉仪觉得,成安真的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

直到婉仪不自觉打了个饱嗝后,捏着湿润润绢巾的清清,这才停下了话语。略一愣怔后,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杜二妹妹对不起,姐姐一讲起来就忘形了。”

“没事!”婉仪不介意地笑了笑,反正这些话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过耳风而已。

而且她刚刚也没闲着,吃的同时,也在琢磨面前这几盘茶点,是如何做出来的?并且现在已经只差亲自去尝试了。

“这些话跟妹妹说出来,我就舒坦多了。”

清清松了口气,转而提醒婉仪:“今天在这里跟妹妹说的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妹妹不要说出去。”

“好!”婉仪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己有毛病,才会说出去!

清清再次去牵婉仪的手:“好妹妹,我马上就要走了,母妃和哥哥,就麻烦你帮我多多照顾一下了。”

“以咱俩的情谊,替你照顾你家人是应该的。”婉仪也点点头。

不待清清再说话,她就唤守候在外面的柳絮进来:

”柳絮!你进来陪一下珍月公主,我去方便一下。”

“我也去!”清清连忙开口。

“好吧!”

这种事也能结伴去?婉仪颇有些无奈。

可清清带着帷帽才出雅间,就被她的丫鬟拦了下来:“公主,请注意您的身份。”

就要去和亲的公主,突然出现在茶楼就算了,还出现在别人的不雅之地,被发现就尴尬了。

是以,她的丫鬟们并不想主子跟婉仪同去。

见那丫鬟如此坚持,清清只好无奈地跟婉仪道别,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着清清上了马车,婉仪才暗暗松了口气:“柳絮,咱也走!”

柳絮却没动:“姑娘,您不是说要出恭吗?”

婉仪翻了个白眼:“你在外面站了半天,累不累呀?”

柳絮心领神会,不再做声。

婉仪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没事,她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后,这才回了伯府。

刚走到后院里,正好遇到了杜芙。

看到婉仪,杜芙勉强弯了弯嘴角,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二妹,你出门去了呀?”

“嗯,福郡王府的大姑娘,约我喝茶!”婉仪淡淡应了一声。

“恭喜你终于恢复嫡女身份了!”

杜芙笑起来特别地假,她并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嫡女身份,这个护身符:

从前,有个嫡女身份,袁氏顾念着几分皇家的面子,不敢将她怎么样;

如今自己又重新变回庶女,只怕袁氏早已经想好,怎么磋磨自己的办法了吧?

想到此,杜芙就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谢谢!”

婉仪不明白杜芙的心思,只假假把她当做是真心道谢。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即径直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喊住杜芙:“杜芙!明天,明天咱俩一起去看热闹吧?”

“好,”杜芙想了想,点头:“只要祖母愿意,咱们一言为定!”

清清动身的这天,天空阴云密布,太阳从云缝里艰难地探出头来,可是很快,就有一大团云,毫不犹豫地挤走了它。

老夫人难得没有扰了她们姐妹的兴致,只是吩咐让她们多带些仆从,在茶楼上远远地看就行。

谁知婉仪才走到仪门处,就看到杜芙和杜婉芬一起来了。

杜婉芬见到婉仪,一下子变得特别老实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怯怯地喊了一声:“二姐好!”

婉仪给了她一个眼风,就不再看她。

见婉仪不怎么理她,杜婉芬下意识地往杜芙身边靠了靠。

杜芙牵着杜婉芬的手,冲着婉仪露出几分讨好地笑容:“二妹,三妹想与咱们一同去,咱们就让她去吧?”

说实话,她也不怎么喜欢杜婉芬。抛开前世不谈,只说今生。她最见不得杜婉芬狗仗人势,在自己面前,总是冲着她几个庶妹标榜:嫡出就该高人一等的。

虽然这是事实,可也间接在打她的脸不是。

可是今天在老夫人面前,杜婉芬硬是缠着自己。

杜芙不敢忤逆了老夫人的意思,只好把杜婉芬带了出来。

婉仪本就不喜欢,这个只会窝里横的堂妹,闻言依旧没做声。

杜芙只当她同意了,忙让杜婉芬给婉仪道谢。

杜婉芬嘟囔了一声:“谢谢二姐!”

可是婉仪已经走远了。

两人见此,忙快步跟了上去。

大街上此时已经人山人海,茶楼也是座无虚席。

好在婉仪前几天就定好了房间。

站在窗前,大街上的景象一览无遗。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

大家连忙涌到窗前。

正好看到和亲的队伍,从大街上缓缓走过。

清清坐在大红的轿子里,看不到面目。

而成安和那西凉大王,则骑着马,一左一右走在轿子两旁。

后面跟着送行的王公大臣们,再后面则是陪嫁的仆从们。

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而成安的反应,则让人觉得,此少年不但没有什么心机,而且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

婉仪看到此,想着昨天清清的话,不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着成安的反应,揣摩着清清话里的意思。

杜婉芬拉着杜芙,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静:“大姐快看,这就和亲的珍月公主啊!”

杜芙正在想着前一世的事情,被杜婉芬这么一咋呼,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看了杜婉芬一眼敷衍了一声:“三妹眼真尖!”

杜婉芬不解地看了看杜芙,蹙眉好奇地问道:“大姐,你怎么啦?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杜芙还没答话,被惊回神来的婉仪就瞪了她一眼:“你若是再要大声喧哗,就让嬷嬷们先送你回去!”

杜婉芬被她怼火花乱溅,可是这是外面,看着两个姐姐的样子,不免又胆怯起来,只好压下了心里的委屈和不甘。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而屋外此时,却是热闹非凡,锣鼓鞭炮之声,不绝于耳。

太阳终于赶走了乌云,冲着大地,露出灿烂的笑脸。

看着送亲队伍走远,丝竹管弦之声渐渐远去,婉仪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六章:提亲

她这才招呼杜芙:“人家走了,咱也回去吧?”

“好!”杜芙点点头。

杜婉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此连忙拉了拉杜芙,小声哀求:“大姐,咱们去别处逛逛再回去,好吗?”

杜芙还没说话,婉仪一眼刀甩过去:“逛什么逛?要逛你自个儿逛去!”

杜芙蹙起好看的柳叶眉,不悦地望向婉仪:“二妹,你是嫡姐,当注意自己的形象!”

再说这还是在外面呢!当注意伯府姑娘形象才是。

“切!”

咱伯府的姑娘,都已经闹到金銮殿上去了,现如今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婉仪满不在乎地一甩帕子,当先起身离开。

自己身份又被转换,杜芙原本是没心情逛街的,见婉仪走,她忙跟了上去。

杜婉芬从没见过如此表情的杜芙,她不敢再拉着杜芙询问,只好闷闷地跟着她们上了回伯府马车。

改天,就见杜鹏辉跟前的小厮,过来传话。

原来,杜鹏辉又请了一个教习嬷嬷回来,让杜芙和婉仪,以及三房的三、四姑娘跟着她,在梨香院里学规矩。

婉仪不好拒绝,只好前往。

等她到的时候,杜芙以及三房的两个女孩子,已经到了。

因为正月初一那天,婉仪给她们糖被封氏的人发现,并受到了三天不准吃饭的惩罚后。三房的几个庶子、庶女,从此就不敢往婉仪身边凑了。

他们平时见了婉仪,都是惧怕地避得远远的。

此时的四姑娘局促地站在那里,看了看三姐的脸色,这才跟着喊了一声:“二姐好!”

她看了婉仪一眼,又快速在杜婉芬面上扫了一遍,这才低下头去。

一旁的教习嬷嬷见四姑娘如此样子,早已皱紧了眉头:“四姑娘,你还是回去吧!等过两年再来学习也不晚的。”

“是!”

四姑娘听见如此说,顿时如蒙大赦,面上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朝着教习嬷嬷匆匆一礼后,四姑娘又转向杜婉芬,闷闷喊了一声:“三姐!”

“你去吧!”羡莫妒忌不已的杜婉芬,凉凉看了她一眼。

四姑娘猛地一个哆嗦,这才低头快速跑开了。

这教习嬷嬷主要教她们习字、简单算术、刺绣和些规矩礼仪之类的东西。

是杜鹏辉花重金请来的,主要是做给皇帝和其他臣子看的。

毕竟,皇帝一句让他好生教导两个女儿,让他如芒在背。他不敢再大意,惹得龙颜不悦。一回到伯府后,他就赶紧派人,去请专人来教导她们。

再说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杜鹏辉就让三房的两个女孩子,也过来陪着学习。

谁知,四姑娘来了后,居然吓得连话也说不完整。

杜鹏辉听说后,不禁暗自腹诽了封氏几句。想起同样是庶女的杜芙,他又不禁感叹起从前温氏,和现在袁氏的宽和来。

心里对于袁氏不能生养的怨愤,也消散了几分。

再说杜婉芬,才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三天,就说什么也不来了。

还私下跟封氏说:二姐故意给她难堪,大姐虽然可怜她,但是也不敢帮她。

封氏信以为真,她在自己院子里,把婉仪骂了几顿后,仍旧让女儿去家学里上学去了。

婉仪对此嗤之以鼻。

杜芙指着传话的丫鬟骂:“你怎么连三婶骂二妹的话,也当着二妹的面说出来了?”

婉仪懒得搭理她们,自顾自去学刺绣去了。

因为有前世的经历,两人在算学一道上,都会些皮毛;

识字上,也可以过关;

至于刺绣,杜芙算是精通的,婉仪也会一些;

而两人都会隐藏自己的脾气,轻易不当着教习嬷嬷的面,互相伤害,或者摆什么架子。

是以,这教习嬷嬷教导起她们来,还是有些轻松的。

这期间,有些府里举办茶会什么的,还专门邀请杜芙和婉仪她们同去。

婉仪直接拒绝,杜芙身份尴尬,也只好找借口不去。

再说伯府要给嫡姑娘说亲的风声,一被放出去后,就有官媒、官婆陆续上来。

这其中竟然有替南音侯府说亲的媒婆,说想为她家五爷提亲。

这五爷乃是南音侯府,现任侯爷的一母同胞的兄弟。

因为母亲早亡,他自小就在侯爷身边长大,兄弟俩的关系非同一般。

老夫人见侯府派人提亲,虽说再看看,但语气里是高兴的。

虽然那五爷原本是娶过一回亲的,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晚上的家庭聚会宴席上,老夫人就委婉提了这个消息。

婉仪一听,立马反对:“祖母,婉仪还未满十二岁,说亲还早着呢!”

“怎么还没满十二?你都十三了!”老夫人不高兴地皱眉,随即话锋一转:

“你嫁过去,虽然是填房,可也好歹是当家主母了!再说那是侯府,又是嫡子,又是在侯爷身边长大的,兄弟感情可见一斑。而且人家原配,并未留下什么嫡子嫡女的。这样的荣耀,别人可是求也求不来呢!”

婉仪撅嘴:“祖母,杜芙比我大,说亲是不是先给她说?”

“都要说的,这次人家求的是我们伯府嫡女,芙姐儿只是庶女,哪里攀得上人家侯府?”

再说虽然对方只是侯爷兄弟,但是现在的南音侯府如日中天,能看上日薄西山的荫宁伯府嫡女,已经是伯府的幸事了。

“可是人家已经一把年纪了!”

“哪有?这五爷是老来子,如今才二十三岁而已。”老夫人喜得嘴都合不拢了:“再说人家也是长情,自愿为亡妻守节三年。这么好的年轻人,如今到哪里去找?”

“反正我不嫁,你们谁爱嫁谁嫁去!”婉仪很生气,一张俏脸皱在了一起。

一旁的封氏觍着脸劝道:“仪姐儿,能跟侯府攀亲啊!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你可不要耍小性子,辜负了祖母的一番心意啊!”

婉仪白她一眼:“三婶既然觉得是好事,不如把三妹嫁过去吧,反正人家只要伯府嫡女,是谁都无所谓的。”

封氏闻言,那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后,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跟仪姐儿说亲,扯你三妹做什么?再说你三妹虚岁也才只十岁而已。还是个小孩子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逃不过

“去!”婉仪撇嘴怼道:“三妹不是只小我两岁吗?怎么她是小孩子,我就长大了?”

“那当然!”封氏神情倨傲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婉仪懒得跟她废话,只是望向老夫人,目光坚定:“祖母,没到十五岁,反正我是不会承认任何一门亲事的!”

说完这话后,她随即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背后传来的呼喊声和赌咒声音。

老夫人可不管婉仪的态度,这是她认定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情,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再说福郡王成安,这天专门去找皇帝,说自己心仪荫宁伯府姑娘杜婉仪。

皇帝一听,觉得很好奇:“哦?”

成安怯怯看皇帝一眼,这才低着头,声若蚊蝇道:“他们都说这个伯府姑娘很有趣,侄儿想着妹妹走了以后,身边应该有个跟妹妹一样有趣的人陪着侄儿,所以想…想请皇叔赐婚。”

皇帝沉吟了片刻后,这才点头应允:“既然如此,朕给你们赐婚就是了。”

既然让他妹妹去和了亲,总该给他们些补偿才是。

皇帝这么想着,随即回头吩咐人拟旨,给荫宁伯府和福郡王府赐了婚。

圣旨到达荫宁伯府的时候,婉仪并未出去接旨,只是打发柳絮出去回了话。

等柳絮回来,她才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柳絮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婉仪只是愣神过后,反而去牵柳絮的手,笑了起来:

“你别担心,那福郡王看似懦弱,其实腹黑着呢!他在去年中秋那天,就暗中盯上我了。不过我的婚姻我做主,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柳絮虽然有些听不懂姑娘的话,可是还是很吃惊:“他盯上姑娘,所图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妥,急忙改口:“他盯上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婉仪悠悠叹息了一声:“这人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能将他妹妹送去和亲,谁知道他盯上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一旁的阿萝却撅嘴问道:“姑娘,大家都说这福郡王,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您是不是想多了?”

婉仪瞪她一眼:“今天我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不许说出去!还有不要背后非议他人,以免惹祸上身,知道吗?”

“哦?”

阿萝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她虽然很是替姑娘不平,可是姑娘不让她乱说话,她就不说。只是在心里将那人,捶打咒骂了无数遍。

柳絮在一旁劝道:“姑娘别担心,女子十五岁及笄才能嫁人,这还有三年时间,咱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月娘也过来劝她:“姑娘您别担心,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当务之急是保重好身体,多攒些银子才是。”

多攒些银子,到时好跑路吗?婉仪看了看月娘,再看四周。发现除了她们主仆四个外,再无旁人,不禁笑了起来。

阿萝不解,以为姑娘急魔怔了,逐瞪了月娘一眼。

“平大婶子说得不错!”

柳絮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独留一头雾水的阿萝,在那里发呆。

南音候府见求娶婉仪不成,干脆跟伯府求娶起杜芙来。

听说这灭蝗法子,虽然是伯府嫡姑娘提出来的。可听说这嫡姑娘并不怎么靠谱,平时骄纵跋扈不说,就连单独走个路,也能被拐子拐了去;去给太子献了个方子吧,却啥也没求来……!

当初南音侯府去提亲,只不过是二夫人赌气,这才跟大夫人商量的缘故。

今见郡王府截了胡,她们并没有多少遗憾,反而是那个靠梦境避灾祸的庶女,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反正她们五爷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娶个门当户对是不可能的了。

能娶个伯府庶女,还是伯府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事实确实如同侯夫人所想。

单看伯府老夫人的反应,虽然当时没点头,但是面对媒婆时的那张瘪嘴,就一直没有合拢过。

等媒婆走后,老夫人就把杜芙叫到松鹤堂里,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真是太好了,你姨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杜芙在听到南音侯府四个字后,就如坠冰窖,呆呆立在那里忘了反应,至于老夫人后面的话语,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那大红的嫁衣,满地的鲜血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着。

不!那满地狼藉不是自己,那是杜婉仪的!

是杜婉仪这个神经病的!

杜芙用力摇摇头,好不容易摆脱掉那幅场景,她又落入另外一个画面里:

面目狰狞的男人,拿着一把绣花针的女人,阴阴笑着向她走来……。

杜芙突然用手捂住头尖叫起来,随即转身就向外冲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杜芙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个五爷不但风流成性,成亲之前就已经姬妾子女一大堆,而且还是个变态。

要不然,他原配也不会进门不到半年,就郁郁寡欢、香消玉殒了。

皆因侯爷爱护自己兄弟名声,这才替他遮掩了不少的事情。

要不然,他哪能捱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现在不得不放低姿态,娶个伯府庶女,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亦是为了将来好被侯府拿捏罢了。

却说杜芙一口气跑到一堵墙前,才停下脚步来。

等她抬头,却见自己居然跑到秋华院外面来了。

既然来了,杜芙想了想,直接闯进了秋华院里。

那新来的守门婆子,正在打瞌睡,压根就没发现院子里进了生人。

直到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姑娘?”

她这才回过神来,可杜芙已经快走到院子里面去了。

好在此时,婉仪并未到空间里去。

看着径直闯进来的杜芙,婉仪刚想揶揄她几句,就看到她脸色不对。

只好压下心里的不满,温声问她:“怎么啦?跟你丫鬟吵架了吗?”

杜芙一把夺下婉仪手里的绣帕,将它扔到了一边,闷着脸就近在婉仪对面坐了下来。

婉仪招手,一旁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婉仪整暇以待。

杜芙咬了咬殷红的嘴唇,这才开了口:“二妹,我完了!我又得要重复前世的噩梦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反抗

婉仪不做声,只是偏头好奇地看着杜芙。

“哎呀!”

一见婉仪这个样子,杜芙不悦地推了推她,哀叹一声:“二妹,南音侯府来提亲了。”

“我知道呀!”

婉仪闻言不禁有了几分疑惑:难道南音侯府要跟福郡王府,为了这门亲事杠上了?

想到此,她竟然有些期待,想看看南音侯府,是不是争得过福郡王府?

哪知杜芙随即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们如今又看上了我,要把我说去侯府,看祖母的意思,分明就是答应了。”

“你?”本想看一场好戏的婉仪,见杜芙如此说,惊讶好奇起来:“为什么?”

“不知道哇!”杜芙也很不解:“以侯府的门第,娶个小门小户的嫡女还行,可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个庶女?还说要娶回去做正妻。”

婉仪吃惊的正是这点,古人都看重门当户对。虽然是侯府侯爷兄弟娶继妻,但那也是嫡支。娶个伯府嫡女还说得过去,娶个庶女,就令人不由得不好奇了。

她换了个坐姿:“那前世呢?”

“前世我是嫡女,虽然后来变成庶女,可侯府还是将我纳入府中为妾。”

杜芙吞吞吐吐,说出的话是经过斟酌过的。

对于前世之事,她并不想让婉仪知道太多。

见杜芙有些话不愿意说,婉仪也懒怠问问,只是绞了绞手里的帕子,笑道:“前世你为妾,今生可是主母,这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就算不一样,我也不要嫁一个这样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变态!”杜芙情绪异常激动。

虽然前世,杜婉仪自戕死在了大婚之夜,被侯府人唾弃不吉利;侯府众人这才恨屋及乌,把怨气发在了她身上;

可今生……?

杜芙每每想起那个变态五爷,仍觉得遍体生寒。

婉仪拍了拍杜芙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继续追问:“那你前世是如何变成庶女的?”

“是……!”

杜芙几乎要脱口而出,最后又改了口:“是你生母,见祖母要把你远嫁,就去找祖母理论,说要上顺天府递死状去。祖母害怕,这才恢复你嫡女身份的。”

“切!”

婉仪扭头皱皱鼻子,神情里带了明显的不相信。

杜芙却不管她的反应,只是拉着婉仪,语气诚恳:“二妹,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怎样摆脱侯府这门亲事?”

“好哇!”婉仪歪头似笑非笑:“只要你能让皇上收回赐婚旨意,我保证能让侯府退掉这门亲事。”

杜芙蹙眉松开抓着婉仪袖襟的手,嘟嘴抱怨:“杜婉仪!嫁入郡王府有什么不好?将来还能当太子妃呢!”

婉仪学着她的语气反问:“你一个小小伯府庶女,将来可是侯府嫡支正儿八经的主母,这有什么不好?”

“我懒得跟你说!”杜芙生气地打了婉仪一下。

婉仪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坐直身子正色道:“杜芙,定亲不等于就要立即嫁过去。再说咱们才十二岁,就算要出嫁,最少还得两三年。两三年的时间,谁就能保证中间不出个什么变数呢?所以你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来,也许两三年后,咱们就想出了退亲的法子来呢!”

“那要是人家不愿意等两三年,让我立即就嫁过去呢?”

杜芙眉头依旧没展开。

婉仪瞪她一眼:“立即嫁过去做什么?人家想养童养媳吗?”

杜芙惊疑地看向她:“二妹,你到底还是不是一年前的二妹?”

“怎么啦?”婉仪不动声色。

杜芙皱眉:“难道你不知道,太祖皇帝有规定,女子年满十三,就可以出嫁了吗?只是不圆房而已。”

“哦,我忘了。”婉仪摸摸鼻子毫不心虚:“杜芙,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就是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前世的事情,我想办法帮你退掉这门亲事,如何?”

“不!不能说!说多了会遭报应的。”杜芙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用手捂着头跑了出去。

刚出秋华院,她就遇到了老夫人派来寻她的婆子。

那婆子见杜芙无恙,先欢喜地念了声佛,随即一拉杜芙:“老夫人还怕你喜得痰迷了心窍。这下好了,大姑娘,快跟我回去,给老夫人报个平安吧!”

重新回到松鹤堂里的杜芙,鼓起勇气告诉老夫人:

“祖母,您要真看在您妹妹和您外甥女的面子上,疼惜芙儿,就请您退了这门亲事吧,芙儿不想嫁进南音侯府,不想给人做继室!”

老夫人一个茶杯,就朝杜芙丢了过来。

杜芙没有躲,任那茶杯打在自己白皙的额头上,随即滚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被打过的地方,顿时肿起一个血块。

杜芙望向老夫人,眼神异常坚决:“祖母,杜芙宁愿死,也不嫁南音侯府!”

说完这话后,她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老夫人以为自己打死了孙女,吓得呆立当场。

等清醒过来后,她就哭天抢地地来搂抱杜芙。

当听说杜芙是从婉仪那里回来后,又破口大骂起婉仪来。

还说杜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婉仪贴命!

虽然屋子里都是老夫人的人,可这话还是传到了婉仪的耳朵里。

婉仪却只是微微一笑:“祖母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也值得当真?”

大夫来施过针后,杜芙才悠悠醒转过来。

她对守在一旁的魏婆子,哭诉道:“麻烦嬷嬷去告诉祖母,今日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嫁去南音侯府。”

魏婆子忙劝:“大姑娘休要胡思乱想,是不是二姑娘跟大姑娘说什么呢?大姑娘放心,老夫人不但把二姑娘骂了一顿,还派人去禁了二姑娘的足。”

“嬷嬷,不是那样的……。”杜芙刚要辩解。

就听魏婆子安慰她:“大姑娘,二姑娘自小就与大姑娘不和,又加上难管教。再者她这次赐婚,看似高攀了,实则却不是那样。

……总之如今看到你,能嫁入侯府,自是羡慕妒忌恨,所以难免会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语。大姑娘是个通透人,可千万不能被二姑娘的话左右了呀!……”

第一百九十九章:探望

杜芙除了苦笑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此时头又晕了起来,她抬手下意识地覆上额头,却不想正碰在伤口上,疼得她是龇牙咧嘴的。

魏婆子忙起身查看,又喊丫鬟们进来,端来汤药伺候着。

一阵忙乱中,刚才的话题,因为有丫鬟们在场,自是没提。

婉仪虽然不知道魏婆子跟杜芙的谈话,但是知道祖母因为误会,已经恼怒了她。

是以,这些日子,她并未去松鹤堂里。

她不去松鹤堂请安,老夫人也懒怠过问,只是让人把她训诫了一顿并警告她,以后不许再挑拨杜芙!

一眨眼,就到了杜芙十二岁的生辰。

南音侯府为此,还专门派婆子来给杜芙庆生。

杜芙拗不过老夫人,只好强撑着笑颜,出去接受了拜礼。

勉强应付了那婆子几句后,杜芙就回了院子里。

那婆子还以为杜芙是激动和害羞,并未多想,只是又坐了坐,就回府复命去了。

等到婉仪的生辰,成安亲自送来贺礼,不过并未见到婉仪的面。

只因婉仪一大早就出了门,与沈茹兰逛了一天,直到晚饭后方回。

此时成安早走了。

婉仪免不了,又被老夫人和杜鹏辉责骂了一顿。

老夫人是真愤怒。

杜鹏辉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他生气的原因,是婉仪已经订了亲的人,还往外跑。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毕竟这可是皇帝赐的婚呢!

不过,婉仪的性子,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如今,温宇扬的身体早已康复。

温氏本来想让他,去他姐夫的铺子里的。

谁知温宇扬找借口拒绝了姐姐,随即去别家铺子里,做了账房先生,听说很是得东家的信任。

而郑掌柜自从离了婉仪的铺子后,便有人亲自上门来,请他去当掌柜。

原因无二,郑掌柜在前东家铺子上的功劳,有目共睹。

如今的郑掌柜,也是如日中天。

不过这些,都是婉仪听秦明朗说的。自从铺子没了后,她并没有再见过郑掌柜。

不过这些消息,也算得上她近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见儿子没见到婉仪,中秋节的第二天,福郡王老郡王妃以思念女儿,想看看女儿的朋友为由,亲自来伯府看望婉仪,并且还带来了儿子福郡王成安。

婉仪在柳絮耳边耳语一番后,这才带着袁氏给的一个小丫鬟,到前厅里见到了福郡老王妃。

老郡王妃一见到婉仪,不等她行礼毕,就亲自起身来牵她的手:“好孩子,你田姐姐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念叨着你。

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田姐姐还在我身边,我这心不觉就安稳了下来。”

她说着说着,眼圈不觉红了。

婉仪笑了笑,没做声。

见婉仪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袁氏忙递过一块崭新的帕子,打圆场:“老郡王妃别这样,要是想珍月公主,就来伯府多看看仪姐儿,仪姐儿也聪明孝顺,跟珍月公主差不了多少的。”

趁着老郡王妃去接帕子时,婉仪抽回手忙退到了一边,皱眉望向袁氏:

“母亲,您怎么能把婉仪,和珍月公主比?珍月公主的命有多金贵?岂是我们这种人能比的?”

袁氏没料到,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婉仪,会这么不顾面子,当场发飙。她不禁愣怔在了那里,忘了反应。

老郡王妃一时也是有些下不来台,面上青红紫轮流转了个遍,这才讪笑道:

“仪姐儿也不差啊!清清命好,仪姐儿的命也好,在我心里,如今看着仪姐儿,比清清还亲呢!”

袁氏忙道:“老郡王妃快别如此说,小心惯坏了仪姐儿。”

“惯就惯吧!”

老郡王妃重新起身牵过婉仪的手,笑得让婉仪犯恶心:“这孩子长得这么讨喜,我爱还爱不过来,哪里舍得看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老郡王妃就是心善。”袁氏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酸溜溜地接了一句。

想不到婉仪如此态度,老郡王妃却如同泥人一个,不但没生气不说,还转身去安慰婉仪。

这婉仪何德何能,居然让一堂堂郡王妃如此对待?

不但袁氏心里愤愤不平,婉仪心里也纳罕:

这人抱的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知道自己身怀空间吗?

想到这里,婉仪就有些不安了。

她猛地抽回手,随即看向袁氏:“母亲,我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袁氏还没说话,老郡王妃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仪姐儿,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婉仪摇头:“没什么大事,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既然如此,”老郡王妃向一旁的成安招手:“你陪你二妹妹出去走走吧?”

“是!”成安起身,低着头老实地应了一声。

“可不许你欺负你二妹妹,要是让她受半点委屈,仔细你的皮!”老郡王妃皱眉提醒儿子。

成安忙恭敬地保证:“母亲和婶母放心,成安定会照顾好二妹妹的。”

等他回头,就见婉仪已经扬着头,大步走了出去。

成安抬脚就追:“二妹妹,等等我!”

等到了外面,婉仪突然转身,瞪向走出来的成安。

“嘿嘿——!”成安老实地挠挠头,面上带着讨好地笑容:“二妹妹,咱们一起玩好吗?”

“不许叫我二妹妹!”婉仪凶他:“你不够格!”

成安似是害怕地抖了一下,静默片刻后,突然提议:“那……我叫你婉仪,好不好?”

“不好!”婉仪呵斥:“你可以叫我杜二姑娘!”

“那……好吧。”成安抬手摸了摸头,妥协地应了一声。

婉仪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成安紧跟在她后面,那样子要有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路边上站了个清秀的小厮,端着一个印着鲤鱼过江的托盘,见到婉仪忙立住脚恭谨行礼:“二姑娘好!”

婉仪冷冷问他:“你这葡萄是给谁的?”

小厮忙回:“是大姑娘要的,让小的专门在外面买的。”

婉仪就伸手,去捏托盘里的那串葡萄。

小厮忙拦:“二姑娘!”

他才开口,婉仪就一眼睛瞪过去。

那小厮就战战兢兢地看着婉仪,将那一整串葡萄都捏碎了。

第二百章:不学无术

捏完了葡萄,婉仪旁若无人地在小厮前面的衣襟上,擦干净了手。顺便偕了把油,这才吩咐:“给大姑娘送去吧!”

“是!”小厮畏惧地看婉仪一眼,随即端着托盘,飞快地跑了。

婉仪这才转身,似是才发现成安还跟在身后,懊恼地望向他:“看什么看?”

她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警告成安:“刚才的的事情,不许你说出去!要是祖母知道,我又在欺负杜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的!”

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成安吓得猛地一’颤抖’,他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二妹妹放心,成安不会多嘴多舌的。”

婉仪给了他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才转过身去。

谁知抬脚才走两步,就正好撞在了一个丫鬟身上。

婉仪气急,抬脚就踢打起那丫鬟来。

那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不住地低低哀求:“姑娘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婉仪却不住手。

那倒霉的丫鬟,趁着婉仪停手的空当,忙往成安旁边躲。

成安见此,好似怕沾染上似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正在这时,就听一道声音响起:“二姐!”

婉仪回头,就见杜晚熙笔直地站在那里,正愣愣盯着自己。

婉仪双手叉腰,怒目瞪向杜晚熙:“我教训我的丫鬟,你喊我做什么?”

杜晚熙默了默,这才笑道:“我半天没看到二姐,有话想对二姐说。”

“那好,咱们去我院子里说。”婉仪眉开眼笑走过来,就去揽几乎跟她一般高的弟弟的肩。

杜晚熙还从未被女孩子如此亲热地对待过,他身体莫名地一僵,脸差点儿就红了起来。

眼睛转了转后,他推开婉仪,看着成安,用成安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提醒:“二姐,避嫌、避嫌!”

婉仪妩媚地冲着他一笑,这才转身看向成安,目光冷冽:“这是我二弟,我们姐弟平时这么亲热惯了的,你别误会。”

她嘴里说着,心里早已忏悔起来:二叔二婶对不起,请你们不要怪我坏了二弟的名声。再说谁让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闯过来的?

再说成安,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伏后,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感叹着:“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

婉仪很是无语,说这成安老实吧?可是在她瞪他,戏弄小厮,后又追打丫鬟的时候,他居然毫无惧意,这可不是一个老实人的反应;

说他有心机吧?此人真的是心机深沉。任哪个正常人,见未婚妻当着自己面调戏小厮,都会生气的。可他居然隐忍着不动声色。这分明就是不把婉仪放在眼里,却只是出于某种目的,非娶不可的心态。

当然,这不可能仅仅是皇命。

因为这成安,压根就没把婉仪,当成过自己的未婚妻而已。要不然,是个真正把对方放在自己心上的人,见了这副场景,都不会如此淡然处之的。

有疑惑的不只是婉仪,还有杜晚熙。

因为他今天刚好休息,父亲就让他来看着二姐点儿的。

谁曾想,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出。

他凭直觉断定,这福郡王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心里,一定把二姐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杜晚熙想到此,就遍体生寒:二姐那么好一个人,这个混蛋到底是打着什么目的?非要娶二姐不可呢?

这样想着,他看向成安的眼里,就带了些怒火。

成安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望向杜晚熙:“杜二弟,听说你现在在柳将军门下,你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得柳将军的赏识,真是了不起!”

杜晚熙一撇嘴:“福郡王过谦了,我只是投到了柳将军门下兵营,现在还只是一个新兵而已,离得将军的赏识,还差得远呢!”

成安却一本正经地夸道:“杜二弟那次在宫宴上的壮举,是有目共睹,简直令人刮目相看。再说杜二弟小小年纪,就不怕苦累地投身军营,实在令我望尘莫及。”

杜晚熙眨眨眼,弯弯嘴角望向婉仪,一本正经地问她:“二姐,啥叫望尘莫及?”

他又嬉皮笑脸的看向成安:“福郡王,晚熙只是一粗人,又不爱读书,是以并不明白福郡王的意思,还请福郡王勿怪。”

不待成安说话,婉仪就已经开口,认真地跟杜晚熙解释起来:“望尘莫及的意思,就是看见灰尘了,不要去触摸它。”

“哦!”杜晚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转头看向成安:“多谢福郡王提醒,福郡王有才有学,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

成安憋着笑意,摆摆手:“杜二弟过谦了。”

没想到,婉仪闻言不高兴起来,她皱眉逼视成安,狠狠质问:“你是不是在笑我,我解释错了?”

成安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取笑杜二妹妹?”

“你胡说!”婉仪双手叉腰,跺脚反驳:“你没笑,那你刚才弯嘴角干什么?”

“我真的没笑,杜二妹妹解释得没错。”成安着急辩解。

“不!你就笑了!”婉仪不依不饶的,还借故狠狠给了他一脚。

只踢得成安下意识地就去揉腿,眉头抖动了几下后,掩饰住了眼里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恼怒。只是装作越发小心翼翼地样子,好似生怕再次惹怒了婉仪似的。

正在这时,阿萝端过来一杯茶。

婉仪直接拿过茶,就泼在了成安脸上,随即拉着杜晚熙,气呼呼地走了。

这里,成安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望着婉仪远去的背影,笑了:“有趣,这个女子真有趣,我田成安要定了!”

至于她的所谓不学无术,成安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毕竟能让金口玉言的皇上改了口风,依旧还她嫡女身份,能是这么不学无术,又刁蛮任性的人办得到的吗?

成安这么想着,又定定站了会儿,暗暗握紧拳头,这才转身离去。

等回到老郡王妃身边。

老郡王妃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杜二妹妹呢?”

第二百零一章:送节礼

成安开心地抿嘴应道:“杜二妹妹逛累了,先回房了。”

“咦?你身上哪来的水渍?”老郡王妃蹙眉,盯向成安胸前。

成安看了看身上的水渍,眼神有些躲闪地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洒在身上了。”

老郡王妃就瞪他一眼,叹息一声:“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旁的袁氏,见成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一颗心直往上提:“福郡王,刚刚与仪姐儿相处如何?”

成安恭谨地回:“杜二妹妹风趣幽默,跟侄儿相谈甚欢。”

见成安面上没有丝毫不悦,袁氏这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虽然福郡王府是没落了,但是如今的伯府,可是有皇帝的赐婚圣旨,这天大的荣耀,足以令袁氏骄傲不已了。

至于婉仪赐婚给了谁,对于袁氏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毕竟在她心里,伯府真正能让她在意的姑娘,只有她亲亲的女儿而已。

又坐了会儿后,老郡王妃这才跟袁氏起身告别。

临走的时候,她跟袁氏还约定:改天下请帖,邀请伯府一干女眷去郡王府做客。

送走福郡王一行后,袁氏这才知晓园子里的事情。

当知道婉仪给成安脸色的时候,她顿时急得不得了,忙让人到秋华院里去请婉仪。

于是,婉仪又到牡丹院里,听了袁氏的一番唠叨。

见婉仪始终低着头,不吭一声。

袁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如同猫抓一般,可是又不能把婉仪怎么样。

只好悻悻看着她,平静地转身离去。

刚出了牡丹院,婉仪又去松鹤堂里,挨了一顿训斥。

老夫人心里的郁闷,比袁氏只多不少。

尤其是看着婉仪转身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老夫人那颗抓狂的心,简直用言语无法形容。

最后,她找了个由头,把焦氏和杜晚熙母子两个,叫进来训了一顿,这才好受了一点点。

牡丹院里,等婉仪一走,袁氏便派人去查婉仪在园子里,踢打的丫鬟和小厮,却什么也查不到。

她们不知道,那小厮正是柳絮所扮。

而那丫鬟,是秋华院里的暖儿妆扮的,是柳絮一手安排的。

是以,她们并未留下什么行踪轨迹,给主子们去查。

此事只好这样不了了之。

不久,就到了重阳节。

成安特意送重阳礼到荫宁伯府。

老夫人忙让人去请婉仪。

此时,婉仪正准备出门。听到老夫人派人来请,她不知是何事,只好来了松鹤堂。

却不想,就看到了一身玄色衣袍,束发穿着整整齐齐的成安。

见婉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成安眼前不禁亮了亮,随即笑着先打招呼:“杜二妹妹。”

婉仪撇了撇嘴,这才道:“福郡王,你又上伯府打秋风来了?”

成安的嘴角不由得抽了几抽,他暗暗握紧拳头忍下怒火,极力挤出几分笑容:“杜二妹妹,母妃让我送节礼过来,还让我邀请杜二妹妹……以及众位弟妹去郡王府玩。”

听到婉仪的话,本目龇欲裂的老夫人,见成安露出笑脸,这才暗松了口气。

现在见成安邀请婉仪,她不待婉仪答话,忙先帮她应承了下来:“老郡王妃有心了,就是老郡王妃不邀请,仪姐儿作为晚辈,也是应该去看望她老人家的。”

成安忙冲着老夫人恭敬行礼:“老夫人,您也跟着她们一起去玩吧?”

见成安说出的话,虽然有些幼稚,但是却是心诚又恭敬有礼的。

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不禁笑得一脸的慈祥:“福郡王有心了,我一个老婆子,跟着他们去做什么?”

说话间,南音侯府也送来了过节礼品,是侯府五爷费文逸亲自来送的节礼。

老夫人忙让婉仪下去,叫杜芙前来。

大周风气还算开放,只要订了亲的男女,是可以见面的。

不久,费文逸就带着小厮,走了进来。

他身材硕长,长得是粉面桃花的。身着一套鱼白细纱长袍,一条丛林绿荔枝纹皮带系在腰间。手里还拿着一把题着诗句的折扇,看着有多风流就有多风流。

把个老夫人看得暗暗点头:给芙儿说了个这么好的儿郎,柔儿总算能安心闭眼了。

见到老夫人,他收起折扇,就来给老夫人行礼:“文逸见过老夫人。”

他脊背挺得笔直,骨子里天生带来的优越感,让他并不自谦称呼自己为晚辈。

他真是不知二嫂搞的什么鬼,给他说个小小伯府的嫡女,还算勉勉强强。可这又换成伯府庶女,是个什么鬼?

自己从今往后,矮了人一大截不说,以后出门还不得被人嘲笑死?

他心里是郁闷的,而且是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这要是母亲还在就好了,哪里能轮到二嫂做主?

且不言费文逸有多郁闷。

却说老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他的敷衍,忙笑着应答:“五郎来了!”

她一开口,就见费文逸变了脸色。

老夫人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见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逐不动声色地招呼人:“来人,给费五爷看坐!”

见老夫人不再称呼他为五郎,费文逸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不一会儿,杜芙就过来了,当她看到费文逸时,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忘了反应。

倒是杜芙的容貌,一下子就迷住了费文逸。

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猥琐的光芒一闪而过。

“五爷,费五爷!”

听到老夫人的喊声,费文逸这才回过神来。

就听老夫人给他介绍:“费五爷,这就是我大孙女儿芙姐儿。

费文逸转头重新打量起杜芙来。

此时的杜芙,面若金纸。见费文逸望过来,吓得猛地一寒颤,随即转身就跑了。

老夫人不明白:杜芙怎么那么怕费文逸?

怕冷落了费文逸,她连忙解围:“我这孙女一向胆小,尤其是怕见陌生男子,还请费五爷不要介意。”

费文逸呵呵笑了几声,收敛了几分性情,规矩应道:

“文逸好像在哪里见过大姑娘?怎么第一次见大姑娘,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就是我妹妹一样。”

第二百零二章:疑惑

老夫人见费文逸对孙女一见倾心,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不住地念叨起来:这就是缘分啊!

成安见此,不甘落后地在一旁附和:“老夫人,我跟杜二妹妹也是相见恨晚,算不算有缘?”

“算、算!”老夫人点头不迭,想着自己的两个孙女,居然这么受人喜爱,她心里如同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甘甜无比。

很快,就有人来请他们到前厅就坐。

待他们走后,婉仪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被成安的话恶心得不得了。是以,只是匆匆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告退后,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婉仪准备跟到前厅,暗中给成安使绊子,报复他刚才的话。

谁知半路上,就被杜芙拦了下来。

见杜芙面容惨白,眼睛肿得跟个水蜜桃似的。

婉仪屏退了她的丫鬟,把她拉到一边,笑道:

“你还说你是重生回来的,怎么遇到一点事情,还是只知道哭?难道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是白活了?”

杜芙擦了一把眼泪,不高兴地剜了婉仪一眼刀:“我哪能跟你比?你又是嫡女,又有个好生母!”

关键时刻,还能为了你告死状呢!

婉仪不知道杜芙为何如此说,不过她也不介意。

再说,温氏是真的关心她,只不过为能无力罢了。

“那你说说,费文逸除了好色外,还有什么缺点?”

杜芙瞪大眼睛:“这还不够吗?”

婉仪不理她,只是继续追问:“那他有没有强抢民女?或者逼其就范?”

杜芙想了想,这才摇头:“那些女孩子,都是买来的,而且签的卖身契也是死契。”

“为什么?”

杜芙正要开口,婉仪就让她说详细点儿:“比如说他喜欢将人活活折磨死?或者喜欢引人围观他的畜牲行为?”

杜芙瞪大眼睛,看向婉仪:“杜婉仪,我跟你分享了我的秘密,你总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的。快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附身到我二妹身上的?……”

毕竟,这番惊世骇俗的问话,根本就不是一个闺阁之中的女孩子,尤其还是她们这种算是小女孩,说得出来的。何况婉仪还说得那样轻松自然。

面对杜芙连珠炮般的发问,婉仪只是笑了笑:

“杜芙,我看在你身上,留着跟我一样血的份上,这才想帮你的。你这样疑神疑鬼的,那就只好继续去重复前世的道路了。”

见婉仪面上有了不耐,杜芙压下心里的疑惑,告诉她:

“费文逸有宠幼女的恶习,为了满足他,又不会东窗事发。只有这种办法,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既然知道他这个把柄,那就想办法把他公之于众,让他下地狱!哦不,是下牢狱,这样你不就不用嫁给他吗?”

“哪有那么容易?杜婉仪,你知不知道?此事是经过南音侯爷默许的,你想扳倒他,还不如想办法扳倒侯府。”

“这有何难?”婉仪不置可否:“拿出你前世对他们的了解,到官府去告他们一状,想把他们连根拔起,都不是个问题。”

杜芙见婉仪说得轻飘飘,顿时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直接扭头就走了。

见杜芙翻脸比翻书还快,婉仪暗自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随即往秋华院里去了。

至于想捉弄成安的事情,已经被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才九月末,就纷纷扬扬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南音侯府下帖子,邀请杜芙和婉仪过去玩。

这帖子是侯府四姑娘费诗莉下的,说是举办诗会,让她们去助兴。

杜芙惨白着脸,跑到秋华院里的时候。

婉仪正烤着炭火,和肖嬷嬷、月娘、还有柳絮和阿萝、暖儿坐在那里,就着火锅涮羊肉吃。

也不知婉仪下了什么调料,那香气四溢中,竟是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杜芙此时无心跟她探讨这些,只是一推婉仪身边的阿萝,蹙眉喝道:“你们出去!”

“去给大姑娘拿双筷子,看把大姑娘馋的?”婉仪不紧不慢地奚落了杜芙一句。

几个下人见此,俱都退了出去,并且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杜芙一把夺过婉仪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杜婉仪!你现在还吃得下?”

婉仪白了她一眼:“为什么吃不下?”

说着,又要去拿筷子。

杜芙坐在她旁边,一把抓过她的手:“侯府给咱们下帖子了!”

怕婉仪误会,她重复了一遍:“是南音侯府的费诗莉。”

婉仪拿过一张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望向杜芙淡淡道贺:“恭喜你马上就要达成所愿了。”

“杜婉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芙气得咬牙切齿起来。

见丫鬟们都在外面候着,婉仪看着杜芙牵牵嘴角:“人家举办诗会,不是会来很多人吗?尤其是侯府,各路贵女肯定一大堆。

到时你想办法,把费文逸的罪行公布于众。只怕那时,侯爷想维护自己的弟弟,都没有办法了。”

“公布在那些贵女面前吗?这有什么用?”

杜芙紧皱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的意思。

“怎么会没用?不是人言可畏吗?”

婉仪细细给她分析:“再说他们侯府树大招风的,不可能会笼络住所有贵女的心。

到时,有那么几个与侯府相左的贵女,回家后在父兄面前将此事嚷出来,再闹到御史耳朵里。等被弹劾后,费文逸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要是此事被他大哥摆平了呢?”

结合前世,杜芙担心不已,毕竟南音侯可不是一般地护犊子,哦不,是护幼弟!

婉仪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怕什么?要是此等丑事被曝出来,你到时在父亲和祖母面前一哭。父亲和祖母一定会看在,你外祖母和你生母的面子上,退了这门亲事的。毕竟遇到这种人,只要嫁过去就是毁了一生的事情。”

听到婉仪如此说,杜芙终于露出了笑脸。

见杜芙好像明白过来了,婉仪这才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看着婉仪吃得不亦乐乎,杜芙羡慕起来:

“杜婉仪,想不到嫡女的待遇这么好,连羊肉都这么香,料又多,色泽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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