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一切占有你 - xp1024.com
《不顾一切占有你》


1

女用更衣室的胶门面向三方粉刷得雪白的墙壁,窄小的空间只置着一张长木椅,却并不幽暗,灯泡亮度充足,室内的每个角落均一览无遗,包括那两名在里头姿势暧昧的男女。

胶门旁边,季小菱背抵着冷冷的白墙,双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给箝制在身后,她逼着弓起身子,任那宽松的长衫顺着她的动作,勾勒出脯的优美曲线。季小菱身材娇小,一双乌溜溜、水灿灿的大眼睛镶嵌在一张娃娃脸上,光泽亮丽的黑发长至口,另外蓄了整齐的浏海。她看起来像尊洋娃娃,可那张稚气的娃娃脸此刻却不搭调的做出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似乎被摆弄成这姿势,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大不了。

季小菱只是静静地抬起澈圆的水眸,迎上直教人很不自在的狩猎目光。承天傲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几乎掩盖尽室内的灯光,背光的俊脸映入眼帘,无需感到意外,对方是谁人她心里有数,反正会对她干出这种事的人非他莫属。

承天傲勾起一边的唇角,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如黑水晶般明亮的双眸毫不掩饰对那曼妙曲线的欣赏,将只属于他的美景尽收眼底。

俨如野兽般极具侵略的眸光,害她不禁有错觉以为自个儿不着半缕,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的目光底下。

曲起的关节托起她的下颚,俊帅的脸庞凑得极近,近到她能清楚瞧见那如深渊般的眸心正反映出自己的脸。

高挺的鼻与她的相抵,灼热的呼息与她的交缠,她都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呼吸还是他的,纳入肺叶的尽是他独有的气息,教她不得不正视他强烈的存在感。

「女人,摆出任由宰割的表情,是不会减低我的兴致…」他故意把话尾悬在半空,下唇轻轻擦过她柔嫩的上唇,有意更添流动在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氛。然后,他的唇来到她的耳际,薄唇若有若无的轻触她的耳垂,唇齿沿着她耳背细致的肌肤轻啃着,换来她的轻颤。

「这样的你,只会徒增了我的征服意欲。」最尾的四字贴近她的耳边娓娓溢出,她听得不太真切,缠绕在耳畔的烫热呼吸早已夺走她大半的心神,但仅存的理智一再提醒她他俩身处的位置有多危险,绝对不适合干那门子的事。

「呃…承天傲,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季小菱咬唇勒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声,她逼自己忽略那惑人心智的禁忌快感,将注意力放在其它地方,她定要趁神智还清醒时赶走他,要是任他胡来,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他刻意撩拨下发出不该有的声音来…若是他俩在这里干这肮脏的事被揭发,他俩都不用待下去。

对于她的好心劝告,他置若罔闻,炽热的唇吸吮颈项的敏感的肌肤,循着纤幼的颈项往下移,来到那诱人的锁骨,既轻既重啃吻着。

「嗯…这儿是女更衣室…」她气息有点紊乱,但脑袋还不致于运作不了,他不能留在这,再这样的话…倘若她忘情的发出羞人的声音,到时该如何是好?

「你在替我担心吗?」他封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灵活的舌在她嘴里搅动,执意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硬要夺走她仅存的意志。

「会有人的…」半眯起泛着水气的双眸,在这越加激烈的吻下,她本是坚定的意志逐渐软化下来,四肢使不出半点力来,全身软绵绵的,只差没化成一团烂泥。要不是他圈着她的腰身,她肯定会很不争气的虚软在他的怀抱里。

「有人我会知道…」感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壳,承天傲含糊的说了这么的一句话。

硕长的身躯紧贴着那贲起的曲线,完美的契合在一起,没丝毫空隙,好让他感受那如棉花般的柔软触感。

原来环着她腰际的手臂陡然一松,五指轻触她如白玉般的后颈,察觉到那薄衫下的娇小身躯因他的动作而颤栗着,他兴味大增,加深唇畔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补上这点。「而且这个时候不会有其它人来这…」

「嗯…」修长的指由颈椎,顺着脊椎缓缓滑下,然后来到微凸起的那点,略施力,啪的一声解开了上衣下的内衣扣子。「你怎知…」

如烙铁般的大掌探进她的上衣,停驻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炙热的唇贴着她的耳背,说话时的呼息喷散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这个嘛…」

醇酒般的低沉笑声不偏不倚的传进她的耳中,他不徐不疾的开口:「外面正举行大型活动,正常的学生都跑去凑热闹,就只有你会选在这时健身。」

「嗯…我不是唯一一名不合群的学生…」不服气的回话,他凭什么断定她铁定在这里,他的口吻,像似在暗示他有多了解她般,讨厌极了…

「你不知道吗?」他漠视她话中的刻意疏离,将心思放在掌心下如羊脂白玉的肌理上。

「那些人都宁愿在下层咭充数罢了,哪像你会诚实的作?」

炽热的指腹朝上膜拜,碰到了内衣宽松的前缘,缓慢的节奏忽地加快,一把扯下来,肩带不堪猛烈的拉动,倏然滑落,深壑的姣好影隔着上衣若隐若现。

这毫无预警的一着吓窒了她,她惊呼,双手下意识欲挣脱他的箝制,但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没弄痛她但却让她挣不开,而她本是混沌一片的脑袋瓜总算清醒了些许。但他之后的出位行径却轻而易举地将她得来不易的理智全数打散。

薄衫下的半裸娇躯原形毕露,黑玉般的瞳眸趋深,他再度俯下身,薄唇蜿蜒而下,啃过细致的颈项,擦过上衣下的柔软曲线,然隔着薄衫将高耸的尖端纳入湿热的口中。

「嗯!」强烈的快感,让她嘤咛一声,无意识的拱起纤腰往前倾,平白为他制造大好机会,好使他吮吻得更深。

这回,她咬着唇,费尽气力不喊叫出声。

倔强的抗拒由他引发的酥麻感觉,同时也抗拒着心里头涨得满满的异样情绪。

「别咬着自己。」

「色狼…」轻颤的粉唇低嚷着,为何他偏要选在这里对她做这种事?

耳闻此话,他止住了手的动作,直起身,璀亮的黑眸锁着宛如罩上层水气般的迷蒙星眸,他慢条斯理的开口:「真的是这样…」

大掌不客气的抚浑圆的柔软,引来她的微颤及轻吟。瞧她硬要跟自己的身体作对的倔强模样,征服她的欲望只会越是增大。「但小红帽似乎很享受被吃的过程啊。」

「我没有──」

「哦?」折磨着她的大掌退离,本以为他不再戏弄她,却发现他在脱自己的衣服…

大掌解开了黑衬衣上的钮扣,光裸的膛吸引了她的视线。心跳频率急剧加快,她别开头不敢瞧,强逼自己冷静以对。

男女之事,很平常的,她努力不懈地劝服自己不应因他的举动而紧张,更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

高大的身躯的贴近,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热烫的体温,而糙的男肌肤有意无意的摩擦,更是带来火焰般的高温,促使二人的呼吸都同时急促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左边特别的敏感?」承天傲压低声浪问,热烫的唇舌喂进她的口中,大手执起一方的浑圆,肆意的轻捻。

「你胡说…」即使被快感掌控理智,在任何时候都不愿输他,输人不输阵,就算输得彻底,亦不能让他在嘴里占尽优势的信念没动摇过,她赌气的驳话。

「引证一下我的话吧…」撩起她碍事的上衣,承天傲迫不及待地俯首采撷那颗先前惨遭忽略的成熟挺然的果子,薄唇或重或轻地品尝着。

「不、呃…住手…嗯…」那磨蚀人心的火花侵袭她全身上下的感官,她喘息着,这次她要咬紧牙关,才没有尖叫出声来。被箝住的小手紧握成拳,全身绷紧着,折磨似的难受感令她的身躯忍不住摆动。

「嘘。」薄唇退开,不再残忍的折磨着她。

抬头,俊脸多了几分严酷,承天傲贴着她的耳壳,轻声提醒。「别喊得这么大声,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这四字狠狠打进她的脑际,像是被冷水淋下,被他燃起的温度迅速下降了十几度,早已飘到九霄云外的神智亦渐渐回笼。

寒意侵占她的四肢八脉,她小心的呼吸,心虚的以为一个小动作都会造成声浪,引起在外头的人怀疑更衣室里头有人公然跟男人偷情。

会不会是他有心捉弄她?

但门外传来的对话及清脆的嬉笑声都在提醒她要面对现实,季小菱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怒气转介到始作俑者身上。「你刚才不是在说不会有别的人来这么?」

要是事情不幸被揭发,她维持已久的形象必定全毁──哎噢,怎会演变成这样的?!都是他害的──可恶!

右掌破空袭来,轻扣她的下颚,墨黑的眼瞳望进她的眼睛,那锐不可挡的目光彷佛要直闯入她的灵魂深处,窥看她的全部。

「你生气是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声誉受损?」话说到尾时,承天傲的手劲加重了,在她纤细的肌肤上遗下显着的红印子。

在这样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那双莫测高深的黑瞳,但她已慌乱不已,哪里还有心情探究他口中令人不着头脑的问题?别说察觉到他的眸心内藏愠色。「你现在还有心情聊这个?」

他究竟有没有搞清状况?外头的人随时发现到他,倘然丑事昭然若揭,到时怎办?瞎扯是他跑错更衣室,更巧合地跑进有她在的那一格更衣室吗?这蹩脚的谎言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更何况是偏好大谈别人情史的大专生?

「答我。」俊逸脸庞上的笑意在她反问那刻起自动褪去,最初相遇时那张冷峻如石雕的酷脸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态度恶劣引出了她的叛逆心态,季小菱暗咬牙,口吻不佳的答话,「当然是后者!」却殊不知自个儿所认为的理所当然又再度刺伤了问话者的自尊。担心他干么,他又不是她的谁

阒黑的眸仁跃动着复杂的光芒,季小菱还未能看清那是什么来着,下颚上的箝制陡然一松,毫无先兆的,被他急剧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承天傲垂下眼,掩去那复杂难解的神色,只有皓腕上愈加重的手劲泄露了他的情绪,但这细微的变化,神经大条的她没注意到。

「很好。」沉默了半晌,他徐徐的开口,语气看似平淡,声音却异常的紧绷沙哑

「我还担心你会不知不觉爱上我。」

「放心,一定不会。」她想也不想就答,只差没拍心口保证。眼看他仍猛盯着她的脸不放,她误把他的神情解读成他不的信任,连忙补上一句:「不是说好了不玩真的么?」可她却线条得很,非但没留意到自己的话令室内气氛更僵,更察觉不到他的眼神越来越霾。

这回,承天傲沉默得更久。瞥见灵眸流露出困惑之意,承天傲深呼吸,费劲收起怒意,扬唇,试着挽回那一时冲动的气话,但他不甘受挫的自尊却不如他所愿,偏要间接地掌控他的大脑,促使他再度言不由衷来。「对啊,你可别违约才好。」

「当──呀!」然字还没出口,下身忽地传来又酥又痒,俨如触电般的快感,令她喊出声来。

惨了,她喊得这么大声,外边的人会听不到才怪呢

但这也不能全怪她的,她想破头颅都不曾想过他、他竟然会碰她…那儿

可恶,他怎可以乘她还在说话时偷袭她的…

曾强行浇熄的怒火,因她的笃定而复燃,愠怒甚至直冲上脑际,夺去他的理智,掌管他的大脑运作。哪管有别人在外,他都不管了,大掌迳自撩起那条黑白软布飞鸟格子裙,指掌滑入她的双腿之间,糙的指尖隔着那薄薄的底裤,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柔软湿嫩的…

「不──」季小菱低嚷,本能的夹紧双腿,不让他触碰最羞人的那处,但却适得其反倒把他不安份的大手夹得更紧,更添了那糙的厚茧与她的娇嫩之间的磨擦,她倒抽口气,快要被这酥痒的快感折磨到脑际泛白。

耳朵嗡嗡出响的,她听不清楚外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不会是发现了她跟男人在…干那档子的事吧?

咯咯的敲门声稍为扯回季小菱的神智,她尝试在脑海里翻找可用的理由来解释尖叫声的源由,可她光是忙着应付那只越来越放肆的大手就已耗尽不少心力。她闭上灵眸、紧咬着唇强捺那磨人的快感浪潮,不能再在他的撩拨下发出声音来。

「那个…咱们刚刚听到你的叫声,你没事吧?」门外关切的话语,让季小菱的心寒上了一大半。

「别人在问你,不答的话,她们会以为你昏倒了,带人来撬门那你在这里干的事就会曝光了。」承天傲靠着她的耳畔低声说,幸灾乐祸的口吻,彷佛事情一旦被揭发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而她的担心本是多馀似的。明明是他害的,还敢在说风凉话!

「我…呃…」季小菱用凶恶的眼神警告承天傲的手别再乱动,卖力调整呼吸,不想让旁人听见喘气声。「没事…只是见到一只蟑螂…」

「蟑螂!?」门外的喧哗声不绝,议论纷纷的,看来真是相信了季小菱的话。

「蟑螂?的确很令人困扰…」耳闻她的形容词,恶劣的笑容加深了,深邃的眸子则盯着她那双交织着情欲及怨恨情绪的星眸,他邪魅一笑,「夹得这么紧,你很喜欢这样的触碰吗?」

潜意识不愿被人看扁的理念,给了大脑指令,她分开双腿,不容他把她当成是荡女来说。

这一来,让他探入底裤,几下手势,就将掌心濡湿的底裤撕成破布,然后在她想出声抗议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到臀部碰上冷硬的木椅上,双手已经得到自由,但却因为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的关系而麻痹了,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他半跪在椅子的前方,分开她粉嫩的双腿,热烫的唇舌沿着她的右大腿内侧滑下,落下细碎的啄吻,往下吻去…然后以舌尖反复挑弄,再以唇齿折磨她最隐密的私处…

双腿颤动着,想并拢两腿却被他的两手分别有技巧地制住,不让她有机会逃开。想推开他但双手却发不出半点力来,只好用双手掩着嘴,怕自己会忍受不住这等折磨而发出惹人怀疑的吟声来。

惊人的快感接踵而来,她惊喘着,受不住难耐的感官刺激,只好出声求饶。

「承、承天傲…求求你别再…」她想好好的说话的,但吐出唇的,却都是柔软的低吟。岂料他非但没收敛他的可恶行径,还变本加厉,调皮的以舌尖轻轻扫过、吮咬她最柔嫩的那处。

「嗯!」

「求求我什──」他抬首,还未把话说完,她拱起纤腰,两只小手揪紧他衬衣的领口,嫩嫩的唇儿主动贴上他的,香嫩的舌尖探进他热烫湿热的口中,不让他有机会跑去再用唇齿折磨她。

黑眸盯着那张嫣红的小脸,遂亮起来,愿意作出主动是件很值得奖励的事,特别是这个从不主动吻他的她。本以为她已夺回主导权,但他却反客为主地将她的舌推回来,追逐、逗弄她的丁香小舌,反过来浅尝深吮她的甜美。

凝睇着她那双被情欲熏染却不藏其它情绪的眼睛,他复想起那句早已数不清她共说了多少遍,刺伤了他多少遍的话儿。

不是说好了不玩真的么?

他想撇除该话带给自己的影响,但他做不到,她的话言犹在耳,再三在他耳边播放。纵然不甘心,但他也得承认,这段日子以来就只有他一头热。她的主动只是为了自己的声誉,即使清澈明亮的眸心映出他的倒影,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而他,什么都不是。

不歇息地Looping。

条件不变,程序都会继续依着相同的指令运作。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两人胶合的唇瓣才分开。

左掌覆上她粉嫩的颊,意犹未尽的用指尖滑过她柔嫩的肌肤,墨黑的瞳仁瞥了她那双被情欲熏染的星眸一眼,便毅然离开,临行前,搁下这么的一句。

「若然场合适宜,我们再继续。」

女洗手间。

「小菱,我真想学你。」沈晓薏将搁到前额去的发丝绕到耳后,打从心底里嫌弃了颇具书卷味的脸蛋上的过长浏海好一会后,单眼皮的眼睛便转移目标,透过面前的巨型镜子打量着另一名女生。

「赫,学我什么来着?」光洁明亮的四方镜子映出一个拿着粉红色梳子梳理浏海,顶着一张娃娃脸,理应露出如少女漫画女主角的可爱表情的女生,竟很不搭调地抽动一边的嘴角。她哪里值得别人学习?

「我想拥有跟你一样的整齐浏海。」两手握着斜背包肩带的沈晓薏转过身,镜片下的眼睛向季小菱的侧脸投出羡慕的眸光。

「嗄?」正在将梳子塞进裙袋的季小菱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唇角似乎抽搐得更厉害以突显她没法得以宣泄的无奈心情。「为什么?」不知怎地,她总觉得眼前的同学不适合剪她的发型,感觉蛮古怪。

「因为很好看。」

「嗄?」嘴角随着无奈感急剧倍增而加快抽搐频率。

欣赏的目光再度投到季小菱脸上,她都不知该高兴还是什么,有人欣赏自己的确是件很不错的事,但跟她一样…她不太喜欢。感觉上就像是取代她似的。不过季小菱还是装佯出一面期待的样子,「很好啊,我想看呢,那就去剪发噜。」

「嗯,我会的。对了小菱,健康科那个,你还差多少小时?」

「这个…」纤指轻点粉唇,水亮的眼眸不经意瞟向上方,季小菱思考了良久才答话,「还差二十多小时。」

「还差这么多?你先前不是有好几次跑了去作健身运动吗?」

「嘿…」季小菱笑了笑,随意编了个谎:「我上学期只去了数遍而已,所以还没完成学校的要求。」

心不存半点罪恶感,她怕的只是沈晓薏看穿了她作的好事。其实她去那儿的次数不多,有好几次是借口,不是借口的就不幸地被逮个正着,还险些闹出大事来。幸而那次有带运动短裤更替,不然可惨了。

在两个学期内做足四十五小时的运动,乃是硬规定的。而将学生证放进读卡机只是进入健身房或使用其它运动器材前所需的识别程序。

「喔。对了你今天肯来一起进餐真好。」

「是么?」季小菱呆望了眼沈晓薏,黑灵的眼眸闪过异样的波光,看来沈晓薏习惯了跟她像对双生儿到处走。

「只吃面包,会营养不良。」

「咳!」季小菱一不留神呛到了,小薏怎会提起这个?

其实她不是常吃面包,但有好几次被姓承的家伙弄得一身狼狈,她不用吃面包来打发沈晓薏是不行的。骗一下不是坏事来,她跟承天傲的事不能让沈晓薏得悉的。告知沈晓薏,等同昭告天下。

「还好,走吧。」季小菱踩着深灰色长靴子,推开女洗手间的门扉之馀,亦不忘问一个蛮重要的问题。「小薏,你写好了那份功课没?」

「当然还没,我又不是『屈机』族的成员。」

经过数月来的相处,沈晓薏清楚知道季小菱是标准的路痴,因此为免季小菱又迷路,沈晓薏加快脚程越过季小菱,领着她往回食堂的路走。

「屈机」是校内的流行术语,意思广泛,但在她们的学系里,泛指些高材生。高材生只消一、两天便轻松完成的,她们却至少花整整一星期才可勉强完成。复想起那份功课,季小菱额际泛痛,多日来因睡眠不足而累积的疲累感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过来,像是突然有好几块巨石从天而降压在她的头顶上。

「小薏,我快抓狂…」季小菱无力的呻吟,额头猛搥打沈晓薏的右肩。

「喂,你这样子,头不会疼么?」

「一点都不痛。」季小菱嘟起唇儿回话,又惯的夸大其词。「小薏你要救我呐,不然我会死的──」可她的确累得要命,通宵达旦的工作,还未小睡多久,就得撑着沉重的眼皮,拖着疲累的身躯回来上课…

要不是出席率也是取得参与分的重要环节,她才不会跑回来上这堂,在家里写功课还好,回来得花上不少的车马费又费时,很不划算。

「别找我,找你的『屈机』男友帮你。」手快将碰到门扉,太平门却被人从外面往内推。

进门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生,他身材高俯,具有约莫一百八十公分的傲人身高,充满刚毅线条的俊脸上是深邃的五官,冷峻的脸庞、彷佛不把人放在眼内的冷冽眸子,衬上那一身黑色的装扮,有着逼人气势,识相的旁人都不敢招惹他。

鹰隼般的锐眸冷冷扫了沈晓薏一眼后,承天傲的视线便锁在那个还没发现他存在的季小菱身上。

一说曹,曹就到。

「我澄清了无数遍,他不是!小薏,你见死不救──」螓首微抬,季小菱下颚抵着沈晓薏的肩上,抱怨着沈晓薏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却赫然发现沈晓薏却步了。

「小薏,你没事玩什么定格──」季小菱抬眸,眼前是一个黑压压的高大身影,至于脸孔…有点模糊…

在她有意眯眼细看之际,强烈的男气息袭来,她还没弄清状况,手臂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擒住。

「别眯,是我。」伴随着既冰冷且没有情绪的低沈男嗓音,是那张她最熟悉不过的俊帅脸庞。

「承天傲?」轻眨灵眸,季小菱尝试滋润眼睛干涩的表面,然后她证实眼前的是真人而不是幻觉;耳边的确是他的声音而不是幻听。

「借她一用。」承天傲冷声开口,没半点温度的语气,足以教旁人频频打寒颤。任谁都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包括沈晓薏在内。

「那小、小菱,我先去买吃的,你们好好的聊。」言毕,沈晓薏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夺门而出,像是多留一会被秒杀似的。

「好。」

「近视加深了?」肯定大于疑问,承天傲蹙起眉峰,盯着那双看似有神但实际上却没焦点的大眼睛的眸子添了些许愠色,但语气明显比刚才的缓和了很多。

「嗯。」许是他是高材生的关系,有些时候,她会佩服他的观察力很强…换是别的人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多数人都以为她没戴上眼镜才会看不清,其实早在不久之前她已发现自己即使戴上眼镜,景象还是有点模糊。

黑眸危险的微眯,整齐的浏海下是一双略为红肿的大眼,眼底下的略为暗哑的肤色控诉她的睡眠不足。他掏出手,姆指滑过灵眸下的眼袋,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一丝暖意随着他指尖的动作悄然滑过心间,轻轻撩拨了其中一条弦线。季小菱忽视刹那间的不明悸动,她问出心中的疑团:「对了,找我有何事?」

「想吻你。」

「在这里?但这儿的人流──嗯…」乌黑的眼珠子左顾右盼,担心被认识的人撞见,所以找说词推搪。可季小菱才刚开口说话,承天傲便低头缄封住她嫩嫩的粉唇,带着如火般灼热温度的唇,烫上那两片微凉的唇瓣上。灵活的舌喂入她口中,将她的呼吸、抗议,给全数吞没,也顺道夺回她分散开去的注意力。那热如烙铁的唇先是蛮横的揉着她,再轻啃着她的柔软,吮住她的舌,反复的纠缠逗弄着她生涩滑嫩的丁香小舌。

季小菱不作反抗,双手靠着他的膛,合上双目享受他带来的快感,任由那狂猛的吻掩没她的全盘思绪。

片刻,他的唇挪开了半分,好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现在才吃午饭?」承天傲徐缓的问道,语气隐含着浓重的责备意味。他怎会知道的?「嗯,你现在才吃早餐?」

「你怎知?」承天傲轻挑眉,对她作出的假定很感兴趣。

「我尝到咖啡的味道。」

「所以呢?」他挺直腰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

「你是开了通宵后才会喝咖啡当作是吃了早餐。」手指搁在下巴上,她摆出一副专家的口吻将平时留意到的小细节一字不漏的道出,她忙着在心里惊叹自己观察入微,未能察觉到上方那锁紧她的目光忽地变得异常炽热。

「对吗?」为了取得到认同,她开口询问那血有点模糊的…

正想眯眼瞧清他的面部表情,俊脸主动凑近,却让她瞧见他在笑。「难道我说错了?」

承天傲但笑不语,完全没答话的意思,任她自行猜想。

探出大掌,承天傲捧起她的脸儿,她脸蛋袖珍,他一只大掌就足以掩掉她大半张脸。

糙的指尖在脸颊的细致肌理轻轻溜过,若有似无的擦过敏感的耳子,不经意的滑过敏感的颈项。颈间一阵酥痒,被他似有还无的碰触弄得有些许不知所措,她缩着颈子,躲避他的指。

深邃如漩涡般的黑眸很亮,亮得有些诡异,眸心迸出令人很不自在的炽热目光,里头像是有一把火,正在剧烈燃烧着。她略顿,多年训练出来的危机意识因多日来的睡眠不足暂时罢工,即是危险逼近却不知。

灼热的呼息吹到她颈际的敏感肌肤上,薄唇紧贴她圆润的耳珠上,舌尖悄悄滑过,这么一滑,让她心跳,也让她颤抖。

但此举却不及他靠在她耳畔说的话来得震撼。「我有点饿了。」

那低沈的男嗓音有着不容忽视的侵略,也许是他前科累累,简单一句话就能唤起她身体被彻底爱抚的记忆。身体的肌因脑际浮现那些足以教人血气翻腾的画面而躁动,她直打了个寒颤,并非因这污秽思想而羞愧,而是惊讶自己竟对他抱有一定的期待。

承天傲朝她敏感的脖子呵出热气,浑身上下的汗毛马上直竖起敬,她颈部的肌绷紧得很,如弦线般,一个小小的扯动都足以令它断开两截。

「那、那…还不去吃?」她尝试平服紧张的心情,却不成功,声音因颈子上偶尔的骚动而微抖。

一只长臂自右方伸出,圈住了季小菱的腰身,她柔软的身段贴着他结实的身躯,即使隔着层层衣衫,她依然能真切感受到他那炙热的体温。

「现在吗?」在她的后颈亲了一口,承天傲将娇躯抵在墙上,他勾唇一笑,她被摆弄的姿势配上他的魅惑笑容,让这平常不过的询问句子变得格外的煽情。

「再、再待就来不及吃…你…」在她意识到某样热烫巨大的不明物体抵着她最柔嫩的一处,她才惊觉他话中有话,也羞耻的注意到柔软的大腿内侧因他那极度男化的靠近而淌出春潮。

「我同意。」原来置在她腰间的大掌往下移,乘她不备探进裙子里,勾住丝薄底裤的边缘,悄悄伸了进去,索到那柔嫩濡湿。

「承、承天傲,你的手在做──」她猛然清醒过来,身子剧烈的颤抖,难以克制的拱起,柔软的肌肤摩擦着他颀长的身躯。

左掌移到她的脑后,让她的小脑袋靠着他的前,嗅着她的发香,他抚着她那头如黑缎般的长发。从外人的眼中,他似乎是在很有耐心地安抚女朋友,像是那些绝无仅有的完美好情人,但又有谁会料到他另一只手正在对她做着最邪恶的事。

「嘘,是你说要吃就得趁早吃…」低沉浓浊的轻笑,伴随热气,一并灌入她的耳中。

他、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坏蛋!她双唇发颤,光滑的大腿不时隔着糙的黑色牛仔裤摩擦着他,像是恳求他什么似的。身体明明有了反应,她还要辩驳,还要拿借口搪塞:「我、我不是食物…你别这样子,这、这儿有很多人──」

他没点破她的心口不一,大掌的动作缓慢下来,虽慢却磨人,迫她将注意力放回他的身上,别管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放心,我不会让你叫出声…」

「你、你怎样保证──」她微喘着,粉唇开开合合了好几遍,才能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吐出软软的吟哦。

「这样──」左掌托起她的瘦小的下颚,他俯首封住她的嘴,咽下她的低吟及抗议。

「嗯…但你会弄湿我的底裤…」她匆忙的说出可以让他打退堂鼓的理由,要是不去阻止,依他狂妄的子,他会在公众场所将她「就地正法」的机会率极高。

他靠着她的唇,伸出舌轻轻舔过她微颤的下唇。「我不会的。」

但尔后他手的动作明显地与口中说的背道而驰,长指分开柔嫩的花瓣,寻找到春潮中的豆蔻,然有技巧的反复挑弄,让她更为湿润,花瓣间甚至流泄出汨汨春泉,沾染他的指掌。

「你、你骗人…」粉唇微颤,她不住在他的撩拨下,娇喘连连,但话尾的娇吟给他吞没了,在他的深吻下溶化掉。

「你想要的,不是吗?」坦白说句要他有这么为难她?承天傲拨开濡湿的花瓣,以长指缓慢的探入紧窒的花径。

花径因他突然的闯入而紧缩,为他淌出再多的春潮。

「唔…嗯嗯…」快感如火花,在身体里乱窜,她脑袋一片空白,狂乱的摇头、点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想要他。

「你、你拿开手指呀…」她嘴里这样说,但如丝般滑腻的双腿却拢得紧紧,间接地夹紧他的大手,不容他离开。

「不是我不想拿开,是你缠得我很紧…」唇畔的笑弧加深,看着她心醉神迷,却嘴硬的模样可爱极了,害他又忍俊不住用言语逗弄她了。不过说实话,那紧窄湿热包裹着他的长指,如天鹅绒般的销魂触感诱人至极,要他离开免谈。

长指来回移动,先是缓慢,接着逐渐加快加重,快感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撞击在柔嫩的内部肌上,她频频颤抖着,贝齿咬住他探进来的舌头,将欲出口的娇呼强行吞入腹。

「承、承天傲,你别乱动好不好──」季小菱喘息着,无力抗拒,两手抓紧他大褛的两膊,又慌又乱,被这如电流般的快感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承天傲缓慢的撤出长指,几乎要离开她时,她因受不了汹涌而来的空虚感,下意识紧随着那只长指的动作,主动送上门,仿佛在不满他的突然离去。

「你这是在暗示想继续?」一抹魅惑的笑,在承天傲的俊容漾开,他贴着她的下唇低声反问。

「不、嗯…」在泛滥的快感下,身体率先一步主动投诚、向他俯首称臣,仅馀的理智也在她不知情下咻一声狠心的离她而去,现在的她只知浑身燥热难耐,想向他索求什么,但那是什么来着,她不太晓得,只感到那抵在她小腹的物体变得更热烫巨大。

那双深沉暗黑的眼眸亮得很,她没意识的靠近、渴求,无疑是一种诱惑,成功挑起他想就地要了她的欲望。还不是时候,他要的不是单单两人的身体互相吸引。

「不想继续,那我也不好勉强。」突然,承天傲撤出长指,也解开了圈在季小菱腰间的箝制,双腿发软的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压在墙上,缓缓地滑落在地板上。

「你…」季小菱抬起迷蒙的双眸,无助的眼光投在与她只有一步之隔的承天傲身上。小手揪紧前的衣服,贝齿轻咬被吻得红肿的下唇,身体像是被焚烧般的燥热难耐很不舒服。

在季小菱眯眼细看承天傲的表情时,他抬起右掌,在灯光充足的情况下,她隐约瞧见他的指掌间泛着一点点光。

那是她、她的…

她羞红了脸颊,想别过头不看他,却被他的目光给锁住,视线挪不开了。

璀亮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如狩猎者的目光再度投到她的身上,那炙热的眼光,让她不住频频颤抖。那挺拔高颀的六呎身躯为何总有能力令她心跳加速,是不是只要是男人,只要用这种方式待她,就会有这类异常反应?

「你的表情像是在抱怨…」扯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一个魅惑十足的笑容,他徐缓的说道。他的表情很色,像是在女更衣室那天,他用唇舌折磨她那儿露出的表情…

如夜世界帝王降世那般…

「我半途而废…」凝睇着她的熠亮黑眸带着明显的情欲,舌尖舔过沾了他满手的蜜春潮,那模样像是他用舌头,间接舔过她的柔嫩…

「呃!」腿间的柔嫩因他煽情的动作受到刺激,汩出更多的春潮。季小菱紧拢双腿,深怕他洞悉到她因他制造的视觉上挑逗而有反应,这动情的证据令她羞得无地自容。

「怎么了?被我道破了心事?」承天傲以开玩笑的口吻道,那轻笑的嗓透过空气,不偏不倚的落入她的耳中。

季小菱暗自在心底尖叫,她大受打击,席卷而来的挫败感掩盖她的心绪,她甚至连抬起头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要她在理亏的情况下玩斗嘴。按着墙,她借力缓慢的爬起身,背部靠着身后的墙缓慢移动,圆溜溜的眼睛覤看有没有可乘之机绕过他,逃进洗手间去。

「你怎了?」睿眸盯着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深棕色的发旋,她自尊心很强,很少不反驳他的,一股不祥的预兆悄然爬过心间,不会是惹哭了她吧?承天傲掏出另一只大掌,还未碰到她的脸,季小菱就跨步绕过他的左边,往她的目标地点迈进,可还没走两三步,一只大手捞住她纤幼的臂膀,倾身上前,薄唇贴着她的耳壳低声问,「你要去哪?」

敏感的肌肤真切地感受到他喷出的温热呼息,季小菱悄悄侧过头,发颤的双手在裙子上抓出十多个小结来,整个人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像是作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我呃…我要去洗手间!」被逮个正着,季小菱着慌,想冷静回应,可嗓音却抖得犹如落叶。

鹰眸扫过她的脸,看她眼神闪闪缩缩的,咬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可怜小媳妇模样,原来她是计划逃之夭夭。

承天傲勾唇一笑,趣然道:「该不会…是那里兴奋了吧?」

「你胡说!」她又羞又恼,马上维护自己的名声。

「胡说吗?」承天傲低低在笑,炽热的眸攫住她的小脸,大掌探进她的裙子里去,指尖装作不经意的往她最私密的那处一滑,引来她一阵颤栗。沾了春潮的指就搁在她的眼前,这时,眨眼的能力在瞬间失去,她唯一能作的是,瞠着一双澈圆的大眼睛,近距离看着他像只猛兽般伸出舌尖,缓慢的舔过那只长指。「我可不认为是这样呢。」

「呀!」一股暖流自下体传来,她像被火灼到般马上弹开,誓要远离他十尺以外。她红着脸甩开他的手,逃进右边的女洗手间去。脱离魔掌前,她亲耳听见一句教她有撞墙冲动的话。

「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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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电梯到达第四楼层,电梯门往两侧滑开。宽敞的四方空间里头只有两位女生,斜背着腰包的女生在踏出电梯之际,竟发现好友依然伫立在升降机的某个角落,持续用匙子搅动手中的杯装冰淇淋。该名女生叹息,然用拖的将好友带出升降机。

「到了。」那名女生没好气的提醒身旁那位神出窍的好友。

「咦?」呷了一口混了一小片草莓的香草味冰淇淋,季小菱咬着匙子,眨动写着茫然的眸子望着两手叉腰的沈晓薏,然将视线投到右边写着一个很大的阿拉伯数字四的墙壁。顿了好半晌,她才颔首表示同意。「对啊。」

「你怎么仍是一面还没睡醒的样子?快走。」沈晓薏嘴角微僵,不再多瞧那个神情呆滞,像是随时会睡着的小菱。沈晓薏迳自拐个弯,拉开右边的漆上海蓝色的太平门。真是搞不懂为啥小菱可以边吃边打瞌睡,她昨晚比小菱还要晚睡呢,算起来她才是该打瞌睡的那个吧。

「昨夜很晚睡呀…」说罢、说罢,季小菱还附加一个大大的呵欠以增添说服力。走过一条小路,再绕个弯来到一扇门前,拉开那扇门后,前方是一条绵长窄小的走廊,阔度只容许两个人通过,两旁有一列的课室,以粉刷得雪白的墙壁有规律地间隔着。

高跟鞋蹬着地板上,撞出咯咯的响声。在这沉寂的走廊,平日微细的声音略显得特别的响亮。

「小菱,你那个男友写好了功课没?」沈晓薏偏头瞥了眼那张吃了大半天都还没把冰淇淋吃完的稚气娃娃脸。

「我很高兴。」在沈晓薏说出男友这个敏感的字眼时,那句她刻意遗忘的话,连带那极具挑逗的煽情画面又跃进她的脑袋去。

「咳!」她一时分神呛到了,那口冰凉的冰淇淋差些就滑入气管,美食险些演变成致命毒药。

季小菱咽下那口突然变得很可怖的冰淇淋后,马上澄清,要跟他划清界线,免得小薏跟她那一大班男朋友又拿她作茶馀饭后的话题。「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你少装,他不是经常找你么?」她才不是这么好骗呢!

季小菱秀眉一挑,神色自若地将某几位校内的男朋友搬出来,轻易回应:「阿瑞他们,还有你的熊猫不是也常跑来找我,跟我聊些有的没的?」依照她的说法,拉她一起吃午饭的男朋友都是她的男朋友噜?

「熊猫不是我的,是你的。还有那个叠字母呢!」沈晓薏激动的反驳,只差没跺脚以表不满。

「是是是,小薏说的是。」季小菱伸出舌尖舔了舔残留在唇际的冰淇淋,随意敷衍沈晓薏,懒得跟沈晓薏为了这些提及将近N遍的绯闻而争持不下。

「对了,他找你干么?」

「呃…乱扯一通,聊些没营养的话题。」还有,害她得躲进女洗手间,整理这个、那个整了满久,要再三确定自己的仪容没异样才敢走出来。想到这,口腔里的冰淇淋忽地变得难咽起来。

「我很高兴。」那句耳语又在她的耳畔响起,像是服务器忙碌的时候,电脑没法同时处理多项工作的情况一样,正在运作的播放软件就会跳线,不停重复又重复某一句歌词。季小菱很用力的踏步,非得要将心中的闷气发泄在无辜的地板上。

讨厌讨厌,他高兴高兴高兴什么个劲?弄得她一身狼狈,令他大少爷很高兴噜?

「无聊?那他写好了那份功课没?他写好了,你可以叫他教你,然后你教我。」

喔,原来这才是正题,季小菱纳闷的想着,不过说起来她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跟他扯上关系。

来到课室的门扉前,季小菱咬着匙子,空出来的小手在银色大包包里努力翻找,拿出黑白相间钱包,在里头却找不到她的学生证。季小菱懊恼地皱了皱眉,小手往随身大包包里头探,却并无所获。

又不见了…放在哪?

难不成遗留了它在家?算了吧,她不找它的时候,它自动会现身。寻获不成,季小菱只好用眼神示意沈晓薏开门。

沈晓薏在腰包翻找出深啡色的钱包,掏出学生证并将之倒在门旁的识别器。卡的一声,识别器上的红灯转为绿灯,门开启了些许,沈晓薏拉开门,让小菱进去以后,随后跟上。

门后陈列着十排的长桌,每排分别装置了十台嵌入式电脑,左方尽头的空间主要让讲师授课,方正的白色投布幕自壁花起悬下。

「我忘了问。不如把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去找他问功课好了。」季小菱踩着铺了宝蓝色的地毯,走到前方的白色桌子前,贝齿咬着胶匙,小手拾起上头的原子笔,弯身在点名纸上利落地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的那一列上方签名。

「哇…很多人…」季小菱扫了眼后方的景象,差不多每台电脑都被人占用着。

「不了,我跟他又不熟,这样太唐突了吧。」沈晓薏接过季小菱递过来的笔,也在上头签上了自己名字。「的确很多人…咱们来得太迟了。」

季小菱尾随沈晓薏来到后排前一行的角落位置,把沉重的银色包包放在电脑主机跟荧幕之间的空隙位置后,她坐在椅子上。

这堂是为了后晚要交的功课而设,主要是教授一些需要用到的技巧。那些技巧教授早已教授过了,现在只是将笔记上的技巧运用到这份功课上。

「小菱,你写到哪里?」沈晓薏登入完成后,移动鼠标,唤出电脑功课的其中一个档案,然视线瞟向季小菱那个写满指令的白色视窗。

「第三部份,新增运算功能。但我认为我需要找人拯救我这只迷途小羔羊。」季小菱从大包包里拿出一个全黑色的眼镜盒子及一份功课指引,架上黑框眼镜后,黑灵的眼珠子专注地细阅上头的要求,如青葱般的纤指不经意地搁在粉唇上,不禁有感而发:「另外,我越来越觉得这份功课是在写计算机的运作模式。」

「有同感。」

「对了,你进展如何?」

「跟你一样,咦,原来你另外多开了数个功能写『throw』的语句?」

「对啊,同类的另类状况输出相同的错误句子,效率较高。」井然有序的风格也会影响整份功课的总分。

「是么?我倒觉得每个运算功能多补写几句也不会花上多少时间。」沈晓薏坚持己见,维持原判。

季小菱心里虽不同意,还是绽出一抹甜甜的笑靥。「也许吧。我偏好多开数个功能来玩噜。」

这时,讲师拿起米高峰开始说话了。

「怎么直到今天还有人问我为何异常处理得改用『throw』而不继续用『exit()』?」

怎么还有人搞不清这两者?季小菱心想。连她都懂了,足以证明简单到不行…她宁愿讲师教授如何编写第三部份。

季小菱心不在焉听着讲者的话,镜片下的黑灵眼珠子努力研究荧幕上的编码。

「现在我再解释一遍,再说不会定必是欠揍。」

「『exit()』是终止程序,如要再度输入资料,得重新启动程序,这是极之繁琐的工序,也不是咱们所希望的。用『throw』将异常的情况如runtimeerror即程序运作时出现的错误抛出,让设定好的处理器进行处理,此举不会影响程序运作。」

「不过使用『throw』语句的时候要小心些,不同类型的异常状况得用到同类型的处理器来处理,要是设定错误那可麻烦了…」

当然麻烦,不仔细检查,说不定会忘了写好几个处理器。

「小菱、小菱,快来替我看看──」沈晓薏轻拍季小菱的肩头数下,表情着急。

「怎么了?」季小菱握着电脑桌子往左稍微使力,椅子下的五个轮子便朝沈晓薏那边去。

明眸一瞧,看见数十行除了左边的数值不同但整体来说却是一模一样的白色字符如病毒般侵占整个黑色视窗。

「疯狂Looping啊。」季小菱双手合十,道出结论。

「这是不是条件设定错误?你不是这样写的吗?」

季小菱伸手抢过沈晓薏的鼠标,唤出档案来看。「噢,你少写了几句,这个变数的数值不曾改变过,因此设定的条件永远成立,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对啊,怎会少写了这几句…」沈晓薏喃喃自语,责怪自己的心大意。

「loop个不停实在很令人困扰,重复又重复某几个步骤、动作…教人无奈到不得了…遇到这种情况理应当机立断按下ctrl-c强行终止程序,免得生气。」

「『屈机』的应该不会有这类错误吧。」

「当然,他们怎会容忍到自己犯下连咱们这些小人物都不会犯的小错误?」话毕,两人相视而笑。

承天傲坐在末排靠边的位置,心无旁骛地盯着萤幕,十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毫无先兆地,一个黑色的斜背包迎面袭来,上半身微往左倾,然长臂一伸,承天傲单手接过突如其来的一击。握着肩带的大手稍稍使力,背包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安全降落在桌面左方的空位去,撞出巨大的声响。承天傲置若罔闻,专注的视线依然锁在荧幕上那堆密密麻麻的编码,两手忙着在黑色的键盘上飞舞,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甚兴趣,但那抹经常漠视他存在的小身影则另当别论。

拾起他置放在椅子上的背包往他的侧脸丢去的是一个俊雅非凡的男人,他跟承天傲一样高大,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承天傲的外表有种野犷的味道,俊逸深邃的五官像刀凿般刻在那张冷峻犷的脸上,高大挺拔的身躯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危险得让女人着迷,六尺的傲人身高配上那桀骜不驯的个,正是女生们趋之若鹜的完美坏情人典型。相较于承天傲形于外的矿气息,男人则较为内敛,温和的俊容带着一抹浅笑,活像是优雅有礼的贵公子。

「傲。」承天傲那副不愿搭理的嘴脸没让任炯熙打退堂鼓,他拉开承天傲右边的椅子,迳自坐下,熟稔地输入登入名称及密码,笑问:「写到哪?」

「注解。」承天傲止住了手的动作,但荧幕上的编码仍然夺去他所有注意力,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开。背往后靠,大手按摩着后颈的肌,好使紧绷的肌得以舒缓。

「待完成编码后才补写整个程序的注解,不会很痛苦吗?」

「的确颇痛苦。」承天傲淡然道,没抑扬顿挫的语调,令人不禁怀疑他话中的真确。

「那你一开始就在写指令之馀该附带注解。」任炯熙好心提议。

「我不喜欢解释自己所写的东西。」还有行为。

「那你改掉这坏习惯不就成了?」

「不用解释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承天傲睐了任炯熙一眼,冷漠的开腔。

「不解释哪有人懂你在写什么?」任炯熙哑然,真是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我不在乎。」

固执到不得了的家伙。

不想再跟承天傲争拗,再拗下去只会弄疯自己,任炯熙索转移话题,问出由昨晚起就囤积在心中的疑惑。

「对了新闻组那里多了个难搞的案子,是你半夜贴上去的吧?」但语气中的肯定成份绝对占大部份。

乍看到傲的化名时,他都颇为讶异,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所认识的傲向来不屑这一丁点的分数,他昨夜的行径显然与他先前的一贯论调背道而驰。

「是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对于承天傲的冷漠态度,任炯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续言,「你何时成了主动学习的好学生。」

「教授对你的评价已很高了,你现在连这微不足道的参与分都不放过,是摆明要跟毅他们过不去吗?」

「一两分之差,很可能是两个等级的分别。」承天傲轻轻略过背后的原因,言词间偶尔透出不耐,显然没意思透露更多。

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瞟向前方双手托着两颊、望着电脑荧幕净发呆的季小菱,泄露了些许他特意收起的情绪。

任炯熙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反光的镜片掩去他眸心一闪而逝的光,「喔?你有意在校长推荐列占一席位吗?」

校长推荐列榜上有名都是一些由学院老师及教授选出来的优秀学生,选出的理由多是上课表现或成绩出众,但若是有明显的进步亦有机会被点名。

「你也是,对不?」承天傲剑眉一挑,黯黑的锐眸斜睨了任炯熙一眼,他不答反问。

「我哪里及得上你。」

毫不真诚的奉承话,承天傲自喉间发出一个单音当作回应,然埋首那份将近完成的程序功课。

任炯熙移动黑色的鼠标,唤出执行视窗,然纯熟地在全黑色的视窗背景输入执行指令,然侧头询问坐在旁边的承天傲。「还有其它特殊案子吗?」

承天傲略顿,冷淡地扫了旁边的人一眼,不带情绪的开口:「有。」

「说来听听吧。」

「我会在最终期限后将之贴上新闻组。」新闻组是一个学生与教授者作学术交流的平台,它是以留言版的形式运作,学生会将在功课上或课堂上时遇到的疑问通通贴上,然等待教授答复。多是由助教代答,但教授偶尔也会现身,解答大多数人遇到的疑问。教授曾声言只要在新闻组上贴上有用的提问,发问者将会取得额外的参与分。

「私藏吗?」

「限期后,我会马上放上去的。」

「傲,你是摆明见死不救吗?」任炯熙不以为然地道,仿佛早料到眼前的男人会回绝自己的请求。

「视乎对象而定。」

「哦?」任炯熙自嘲般笑了笑,「傲,据闻,你多了个宝贝女友呢…」

墨黑的眼眸审视旁边的男人,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彷佛连一个细微的反应都不愿放过。「为什么不向咱们介绍?」

话罢,程序再度因为任炯熙的话而被主人冷落在一旁,手肘撑在键盘一侧,宽厚的大掌盖过左颊骨以下的位置,深沈的眸光倏然落在任炯熙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两人对视了好半晌,抵着掌心的薄唇轻启:「你打从哪里听来?」

「她…在这儿?」

细长的眸子微眯,任炯熙作出假设的提问。

他调开目光,顺势抹煞掉友人的猜测。「不在。」

「是的而且确不在,抑或是你有心藏着她?」

眼角的馀光不经意瞟向斜对面,却无意中发现那位早已成为话题中的主角身旁多了个黑色的男背影。她坐在前一排内侧的位置,可他的座位却对外的,两人之间的距离颇远。拳头握紧,纵使他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只消瞧见那个男的伺机蹲在她的身侧,靠得极近,而她又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就够他火大。

「你不会是以为我会动你的女朋友吧?」任炯熙见友人一副置若罔闻、发怔的模样,他朝承天傲凝睇的方向望去,只瞧见一名男生在教授旁边女生,一幕普通不过的画面,乃是学系经常出现的情况,女生普遍成绩不如男生,本不足为奇。难不成

「你认识那个女的?」

毫无预警地,「嘭」的一声,拳头猛然击中无辜的桌面,周遭的人包括任炯熙在内都被这巨响吓窒了。然只见始俑者傲然站起来,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彷佛方才的声响是别人造成的,与他无干。迷倒众生的笑容爬上唇角,但那如深潭般的眸子却不协调的辐出危险的光芒。

「你敢的话我会将你撕了。不认识。」平静得没起伏的语调配上那迷人的笑容,不禁令人联想到暴风雨前夕,且那极具威胁的狠话听起来像是说给任炯熙听,但那犀利的眸子盯着的人物并不是任炯熙,而是那对殊不知大祸临头的男女。

「我想当tutor,一齐。」

「你又想取得额外分噜?」怎么扯到tutor这问题去?何时转了话题,为何他完全状况之外?

「对。」

原来他没听错…但他认识的承天傲向来独立得很,哪需要伴?任炯熙用手指比了比自己,俊容罕有地写满疑惑。「你想我陪你?」

功课将近完成的同学可主动提出帮助其它需要帮忙的同学。

傲就是想这个想得出神吗?盯着别人不放是在观摩tutor是怎样当的?仔细想想,据先前的经验,傲似乎对大眼睛的女生很感兴趣,但不见得会喜欢常未发育完成的娃娃型小女生,也许是他多心了。

「不行?」

「没所谓,我来作伴吧。」这是他的荣幸。任炯熙定神过后,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嘴脸。

储存档案后,承天傲移动鼠标,按了按唤出注销画面。然往拿着学生名单的助教那边走去。虽然搞不清他态度突变的原因,但他总算取得不得了的情报了。

你敢的话我会将你撕了。

正好,他就是想看他失控、沮丧的样子。

「果然宝贝得很啊…」似乎这次的目标会比先前的来得有趣…

至少傲很在乎。

黑色视窗缩到荧幕底下的银色横线,染有不同色彩字符的白色视窗取而代之,两只白玉般的小手平放在键盘侧边,没所谓、事不关己的眸光瞟向荧幕,季小菱呆望自十五分钟前起没有新进展的程序,感到有点纳闷。

「追、求、订、结、离,这是订婚吗?」他嗫嚅着,由于四周很吵杂,季小菱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什么?」季小菱恍然回神,收回专注的目光,然视线挪到蹲在右侧的男生。庞大的身形,又宽又厚的背,广阔的腰身,都令人联想到住在深山的大野熊。圆圆的脸,椭圆形的眼镜及凌乱且有点邋遢的短发彰显那张圆脸更为圆润,与鼓着两腮的河豚有点相像,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胀了的氢气球。他是先前提及过的「熊猫」,这是他的腻称,至于真实名字她忘了。

她为人善忘,琐碎事从不放在心上。

「左手食指的戒指,不是代表订婚吗?」胖胖的指指了指季小菱套在左手食指上的银色戒子,表面镶有五块透明的水晶花瓣。

「我在日本旅游时买的。」粉嫩的唇角微微抽动。他现在不是帮她的功课除错,怎么会突然牛头不搭马嘴?

「需要帮忙吗?」后方飘来一句问话,季小菱闻言怔忡了下,心想应该不是跟她说吧。

霍地,专注地看着荧幕的季小菱隐约觉得左方半边的荧幕稍微暗起来,身后有种浓烈的压迫感,抬首赫见承天傲刚巧也转过头来,黯黑的眸子与她的迎上,季小菱下意识地微微往后倾,发现承天傲的手臂环过她的背,大掌按在鼠标上。

承天傲?!

乍看那张俊脸就在她上方,那个挑逗画面又在涌现…

心脏停止了跳动,她顿时丧失了呼吸能力。季小菱尽量忽视他带给自己的震撼,故作冷静的问:「你怎会在这里?」

他跑来这里干么?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阒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瞅着她看,承天傲唇角一扯,反问,对她的疑问顿感好笑。

她、她在紧张什么个劲,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只不过是碰巧站在后方而已…

「因、因为你『屈机』呀。」暧昧不已的姿势、直逼鼻翼的男气息,均教她联想起他曾经这样居高临下、以那双烙满纯男意念的眸凝睇着她,然后以高超的吻技融化她的情形。真是的,只是对望而已,她怎会想到哪里去?

季小菱心虚的垂下眼,不敢触及他的视线,害怕他会看穿她的想法。

「谁规定『屈机』的不能来,嗯?」承天傲俯首,窃了抹笑意的薄唇刻意凑近,就在她美丽的耳廓距离不到三寸的位置,他以两人听得见的声浪轻声问,那动作、声音就像是情人之间的柔情细语,他的举措显然是做给那个不识好歹的人看。

血因他的存在而骚动,季小菱暗咬牙,逼着自己将集中力放在荧幕上,可身体却不听话的因他的气息而轻栗,活像一只遇到狩猎者的小动物。

他非要靠得这么近么?

「战战兢兢的样子…」魅人的声音伴随热烘烘的吐息,一并灌进她的耳中,如醇酒般诱人的魔音在脑袋里盘旋不去,夺去她所有注意力,明明身处吵杂的环境,但她唯一能听见的只是他口中极具挑逗的话儿。每字每句像是蕴含强大的魔力,唤醒她被彻底爱抚的记忆。「看起来很色…」

最后的那句话化成热热的吐息搔着她细致的颈项,害她掉了一地的疙瘩。

「你…」

白嫩的脸颊浮上可异的红晕,正想责备他胡说八道,可季小菱头一偏,却赫然发现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近在咫尺,粉唇再稍微往前一点点就碰到他的脸。

碰巧在这时承天傲转过头,如黑玉般的眸对上她的,在她以为自己有心律不正的病症时,他挪开视线,大手移动鼠标,然突然严肃起来,朗声道:「这里写错了。」

「嗄?」瞠眼,季小菱愣住了好半晌,才能消化他的话,缓缓将视线投到荧幕上。不知怎的,她顷刻有种被耍的感觉。

承天傲的手从鼠标上移开,十指挪至到键盘上,飞快打敲打着。「还有这里。」

清爽的皂香钻进鼻腔,带磁的嗓音在她耳边细语,与及包围着她的强烈男气息都在撩拨她的心湖,他的靠近,令她联想起他的拥抱,还有那些她刻意忘记却只消听见他的名字或看见他真人时就会回想起的爱抚。明明想看清楚他作了哪些更动,但脑袋似乎抵抗不住男费洛蒙的影响,变得乱糟糟的,无法专注起来。

「应该可以了。」

「喔…」季小菱怯怯的点头,两手熟稔地在键盘上输入执行指令,数十行白色字符在黑色视窗上跃现,教授所设的试验案子全数通过。不像预期般高兴,季小菱隐约地察觉到某种怪异的感觉悄悄地在心底萌芽生。

「基、基本案子的确成功通过,那、那新闻组的特别案子呢?」惨遭二人冷落的人终于受不了流动在两人间的暧昧气氛,开声夺回二人的注意,那句话摆明是冲着承天傲而来。

「什、什么特别案子?」纵然很不想面对现实,但碍于教授对程序要求严格,季小菱还是选择问出口。

「哦?」承天傲直起身,转过头,锐利如鹰隼的眸盯着那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取得甲等的同系学生,他自问认识不少,可对这张圆脸却毫无印象。

胖胖的身子轻挪,意欲借此取得键盘的使用权,可承天傲那逼人的霸气正不人道的欺压他,向来胆小如鼠的他哪敢越雷池一步,只好顿足原地,炫耀他的辉煌纪录。

「昨晚有人放上去的,很简单的,我花了半小时弄好。」聊到这个,他沾沾自喜,圆圆眼镜下的小眼睛瞟向那个被困在坏人身下的季小菱身上,滔滔不绝,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像是要得到佳人的赞美。

「嗄?不会吧…」这宗骇人听闻的消息,把季小菱吓窒了,她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无暇出言赞美满足某人的自满。

还以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岂料只是这等货色。「谁放上去的?」承天傲好整以暇的态度,摆明车马不放那个什么案子在眼内。

「什么放上去?」圆脸写着疑惑,似乎不太习惯与言简意赅的人沟通。

「那个简单到你得花上半小时来修正好的案子。」看他一面智障状的模样,承天傲自知若不详加说明,只会弄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景况。他冷声提醒,语气中的挑衅明显至极,可对手却似乎没察觉到这点。

「你还未阅览吗?这个…」不是该说案子吗?怎么会扯到案子的制作人去?胖胖的身子稍一挪动,他抚着双下巴沉思,努力将脑海中零碎片段拼拼凑凑,「那个英文拼音…应该是读浩,我猜是浩劫的浩吧。」

「是吗?我倒认为是骄傲的傲。」承天傲轻挑剑眉,口吻笃定像是他本认识此人。

「什么跟什么,浩劫的浩跟骄傲的傲的英文拼音应该是一样的。」

够厉害,挑明来说都可以听不出话中的玄机。

「也对。」承天傲咧嘴而笑,学着老哥的和善口吻揶揄这牛皮灯笼。「你提醒了我,或许我该庆幸自己没被母亲当成是一个浩劫。」

「嗄?」

黯黑的锐眸微眯,这人是装疯卖傻还是听不懂人话?

「那个案子是他放上去的。」

不幸地被二人遗忘的季小菱眼见承天傲像是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怕极了他们会争持不下,妨碍她写功课之馀,并且不太要得的殃及池鱼,她只好冒着会当灰的危险,提醒那位被调侃却可以懵然不知的人。早在承天傲纠正他的说法时,她就闻出弦外之音。

「嗄?」被点醒的人当头喝,升高了半个音节的声浪彰显发言人震惊非常。

「忘了玩自我介绍。承天傲,骄傲的傲,多多指教。」承天傲加深唇弧的笑意,向对方致歉,可淡薄的语气、高傲的神情都不见得有一丝诚意。「很抱歉,我用一分钟想出来、理应用五分钟搞定的无聊案子害你花了整整半小时来弄,烦请多多见谅。」

「你…上学期的成绩很高吧?」顾不得会否被凌厉的眸光刺穿身体,他坚持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俗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深信这句是至理名言。

「不,低得很,不值一提。」承天傲敷衍带过,左手肘搁在黑色的电脑主机顶,长臂随意挂在背椅子上,修长的五指轻敲打椅背,态度看似漫不经心,可那抹在眸心跳跃着的火苗却率先出卖了他。「倒是你,你也挺热心呢。」

甲等再上半等都只是低得很,那么拿丙等的她该作何等感想?投河自尽么?

的而且确想一下子戳破他的谎言,不过季小菱还是选择默不作声,毕竟她对互戴高帽子这游戏不太感兴趣。

「能帮的话,我也愿意帮的。对了,小菱你是不是要看看第四部份怎样写?」对方馀勇可贾,抛出诱饵,搏取佳人的注意。

眼见机不可失,季小菱抢先作出回应:「能看吗?」

「当然,跟我来。」圆脸上挂上了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看在承天傲眼里刺眼得很,更让他火冒三丈的是季小菱的反应。

身随意动,季小菱将放置了键盘的活动桌往前推,两手撑着桌面借力站起来。刚转身,纤细的手腕被擒,自腕门传来的灼热体温教她没由来心颤,额际渗出冷汗,季小菱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只不慎落入魔掌的小手绕到用来放置键盘的活动桌子下方去,镜片下的灵眸心虚地巡视四周,怕有人瞧见这一幕,特别是沈晓薏。幸好沈晓薏正忙与编码火并中,并没察觉到这个。「你先去,我稍后到。」

目送庞然大物离去,灵动的眼珠子溜到一角,季小菱对承天傲的行为有不满的地方,但碍于承天傲得罪不得,她还是将怨言直接吞入腹。「承天傲,你可不可以放开手?」

「你想去哪?」承天傲沉沉说道,冷凝的俊容上,挤出了一个没半点笑意的笑容。

「你听不见我的话?」要她重复一遍么?

「如果我说不想你去呢?」哑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就连眼神、表情都像是罩了层薄冰似的。

「我只是想知道个概念,你不是从不传编码给我看?!」季小菱侧首,目光在抵触的一瞬间,裙下的腿儿不其然地打了个寒颤,但他的一再阻挠惹恼了她,她语气不佳的翻旧帐。

「做法不同,看来也没用。」承天傲脸色难看,沙哑的嗓音更因强行抑制愠怒而紧绷。「你真的要去?」

他怎知道不同?他偷看过她写的功课,还是他是神噜?季小菱抿唇,对他的借口感到有点火大。将他之前及前几次口头教她写功课及帮她的功课除错的事咻咻咻全数抛诸脑后。

「对!不是说好了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圈子吗?」季小菱索将先前的约定条款搬出来,懒得再向这种冥顽不灵、不可理喻的人解释!

「你尽管试试看,我会要你后悔。」

耳畔传来警告,冰寒至极的口吻,令她不争气的抖了抖,尽管她早已孬种的别开头,不敢与他的眼神正面接触,但那两道可媲美墨色刀刃的眸光却持续地威吓她,还要刮得她频频打颤。

他、他瞪什么瞪!?她可不怕他的──更何况,错不在她,闹脾气的人明明是他,她为啥要屈服?顺他的意思,那她不就成了那些不中用的柔弱小女生?!不服输的子,令原来在他霾的眼光下大幅流失的勇气回笼,季小菱顿时胆子大起来,即使心里还是怕怕的,但她还是回敬那个濒临失控的男人。

「后悔?我再跟你耗我就真是会后悔!」只要道理站在她那方,她天不怕地不怕。

「坐下。」握着纤细手腕的大掌加重了手劲,承天傲向她下最后通谍。再不识相,后果自负。

「我为啥要听你──呃!」高上半个音节的嗓子自水嫩的唇间逸出,但她及时反应过来,咬紧下唇勒住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

事情就在刹那间发生,在她不怕死的回嘴,讲到尾时,背后传来的声响夺去她的全部注意力,纵然现正身处一个吵杂的地方,但她还是清楚听见了,几不可闻的啪的一声。然前的束缚得以解放,内衣因失去支撑而往下滑落…身子倏然一僵,两条纤幼的臂膀夹紧两胁,及时阻止跌势。自知理亏,季小菱哪敢再挑战他的能耐,立即听命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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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吓过度,俏目瞠得圆圆的,季小菱左看看右看看,担心自己会否不慎露出半点端倪来。心跳失序,事情怎、怎会演变成这样子?扣子为什么会突然解开的…

「那家伙在叫你。」虽然他松开了箝制,但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冰冷目光又辐在她的背部,她缩着身子,一方面是因为危机还没解除,那件最贴身的衣物正处于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另一方面则是那令人寒意丛生的冷冰冰视线。

冷静、冷静

「我、我自己写好了…」季小菱哪敢乱动,她微微抬起颈,轻启柔嫩的唇,想象平日般拒绝别人的好意,可上一刻的她已受了不少惊吓,恐怕连说话能力都被顺带夺走,牙关在打颤,声音如同蚊蚋,轻易地被周遭的吵杂声盖过。

站在远处的某人似乎听不清楚季小菱的话,有意来查个究竟。

怎、怎么办?她慌张到舌头打结,挥手说不是最有效的方法,可她的双手都很「忙碌」,抽身不下。要站起来再把话说一遍吗?但依照时下的情况看来,站起来会导致某样东西移位。

救命,她的脑里乱糟糟,想不出一个最安全的法子来!

「她说想到怎样写了。」矗立在她身后的承天傲撇唇冷笑,语意不善的替她解围。「对吗?」

季小菱点头如捣蒜,确认他的说法,尔后待某人失望而回,她朝他投下一记感激的眼神,馀光却瞄到那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不会是他作的好事吧?季小菱暗地里嘲笑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可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她得乘情况还未至太糟糕,赶快到洗手间整理好里头的内衣。

活动困难的小手按下注销的图示后,她除下眼镜,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怕被人瞧出个端倪,她弯下腰活像个小老人似的绕个他。

「你要到哪?」承天傲问,语气透着一丝不耐。这女的脑袋究竟载了什么?

「洗手间。」季小菱心虚的垂下眼,心不在焉地望着长靴子踏着的地垫。

「你该不会是想这样子去吧?」大手擒住她的臂膀,季小菱被迫停下来,免得二人在拉扯间出现些许小状况。要是那东西掉下来,那她以后都得头套老麦纸袋示人了。

且慢──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什、什么这样子?!难不成

抬起清澈圆溜的眼睛,疑惑的眸光投在他的脸来看,小脑袋急速运转,分析他的异常反应,得出结论。「别跟我说,那是你弄的。」

黑玉般的瞳仁一黯,承天傲敛去笑容,低沈的声音道出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早警告过你,是你咎由自取。」

寂静无声的狭窄走廊,传来杂乱无章的咯咯声。

季小菱鼓着两腮,踩着那双鞋跟足足一寸高的长靴筒子,走过狭窄的长廊,她没走回头路,反而往路程较短的另一处出口去,她知道女洗手间正确的位置是在另一边,但那边都有专为伤健人士而设的洗手间。

她急促地跑着,可是跑没两步,右腕忽地被紧紧攫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件仍泛着微温的黑色大褛披上右肩,盖住了她单薄的身子,最重要的,刚好为她遮去了险些走漏的春光。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令内衣滑下,那时出糗的绝对是自己,她不敢冒这个险。此时,长臂自左方越过她的肩胛,轻轻一拉,背部瞬间撞上了结实的膛,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四周的空气全都换成了男的独特气息。

熟悉的皂香飘过鼻翼,也感觉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头颤动,暖意似乎在她不以为意的时候渗入心间。季小菱抿抿粉嫩的唇儿,对自己的反应衍生出厌恶感。

「你是不是想让别人看光光?」明眸一抬,严酷的脸庞逼近,他脸色寒,愤怒的火苗在那双深沈的瞳孔跳跃着,像是一头被激怒了野兽,接近冰点的口气像刺骨寒风刮得她频频打颤。

要不是她使计,他怎会容许她以这副模样跑出来?她是没所谓,还是连一点点女生的自觉都没有,抑或是她是存心跟他作对?

「不正中你下怀呗?」瞪了瞪环在锁骨间那条强壮的长臂,季小菱冷嗤,勇于挑战恶势力。有够孬种,险些被温暖的怀抱、清爽的气味而落得昏头转向的悲惨下场,幸而她定力够,不然忘了将她推进万劫不复深渊的幕后黑手正是他本人。

「是你不听警告在先。」黯黑的眼眸里头的火烧得更旺,宛如十二月北风的话语打进她的耳际。

还敢恶人先告状?「喔…」怒气攻心,清灵大眸勇敢的迎上沉的眼眸,季小菱漾出一抹没笑意的笑容。「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还以德报怨担心我会否春光外泄?」

黑眸逼视着她,肃杀之气以旋风式凝聚,恐怕再过不久会台起大寒风。

「谢、谢、你──」

「抓好那玩儿。」

他的手改而环向她的腰际,惊呼声未及出口,整个身子立时被扳了过来,然后双腿腾空,她手忙脚乱不知该抓什么才对,也不晓得是不是鬼迷心窍竟然听这个在不久前才陷她于不义的家伙的话,她抓着前的大褛,两手按压在前,不让内衣再往下移,接着才发现,他…他竟然像是在扛米袋般扛着她。「承天傲你干么你?!」

「承你贵言。」

「承啥贵言?!」要不是怕引来旁人的关注,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她紧张兮兮的举措有点可爱,心中的怒气稍为消减,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笑,承天傲没答理她,放她惊慌失措,跨过两三个箭步,往前方的太平门去。

「喂,承天傲,你是聋还是哑了?快说话──」那件贴身衣物岌岌可危,她哪敢挣扎,反抗也不见得会有效,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差太远,反抗只会浪费气力…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任他扛着,但他又不说要扛着她往哪,她好歹都是个女生,平日胆子再大,遇上这种情况都会害怕…

「承、天、傲──」

祸不单行。

这四只大字足以概括她的景况。

「呃…」季小菱僵立在门边,将前的大褛抓得很紧,两枚小拳头甚至很不争气的渗出冷汗。清澈的眼儿越瞪越圆,眨眨眼,影像没消失,再眨眨,结果不变。逃避现实作战计划,彻底失败。

那抹俊逸挺拔的身躯的而且确像尊石像般立在她的跟前,而那双如探灯般的犀利眸子也是向她那个方向瞧没错。

怎、怎会变成这样子?她不住怀疑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不然怎会诸事不顺?

「你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黑眸闪过诡谲的异彩,她视力欠佳,只是与生俱来的女直觉警惕她此地不宜久留,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特别是跟他。

「这…」季小菱不甚自在的垂下眼,骨碌碌的眼儿盯着他的鞋子来看,她咬咬唇,刹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以说她懂,但她只知道异常举动背后的原理。由于反神经过敏,才会未经大脑思考,肌就有所动作。但理智上,她不懂自己为何会二话不说就将他推入去,更离谱的是其后腿儿竟像多了意识似的自动自发钻进去。这是不是叫神经错乱?她现在不住痛恨起自己的反应过敏来,本来他好端端的将她放回地面,就在伤健人士洗手间的大门前,但她却因眼角瞄见一个身影跟小薏的男朋友很像的人从不远处的男洗手间步出,身体下一步就有动作,将承天傲撞进洗手间。

高大的身躯欺近,逼人的气势以压倒的姿态取得胜利,逼她后退,直到背部贴上门板才肯罢休,成功夺取在她身边周旋的小量空气。她被困在高大的身影与门扉的中间,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不晓得是不是空间过小,空气供应不足,致她脑部缺氧的关系,她局促不安,开始语无伦次。

「你、你为什么不反抗?」有鉴于市面上言情小说的教导,男生是不容易被推倒,但为什么眼前这个却…还是因为她不是用手推而是学消防员破门用膊头撞的关系?真如家弟所指的她天生怪力?脑袋掠过一连串的古怪问题,她想一一弄清楚,不对,现在不是研究小说跟现实差距的适当时候,要解决当下问题为先。

「因为你想,所以我乐意配合。」头顶上方传来低沈好听的低笑声,温暖的吐息搔过她的肌肤,惹来颤栗,有效地将她怪异的念头丢去,占据她的思考空间。

「我、我想什么?」季小菱涨红了脸颊,他偏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么?「我、我想那家伙已走了,你可以出去…」她口齿不清的扯开话题,还转过身重施故技用身躯撞开门扉,可革命尚未成功,她才称赞自己机警没把门锁上没几秒钟,腰间有道强大的力度及时扯去,撞上他的怀抱中,她只能及见厚重的大门半开,碰的一声,微敞开的大门给狠狠关上,大门因强大的力度而微微震动着。最重要的一环是,她亲眼目睹他将门锁上。

「谁管那家伙?」

「你、你想干什么?」

她浑身一颤,侧过头欲探个究竟之际,一只大手自后方伸出,捏住她水嫩的两颊,微一使力,将她的脸扳回前方。

鼻尖磨蹭着耳背,敏感的肌肤感知到灼热的唇瓣磨擦着,烫人的呼息像爱抚,「你似乎不太了解男人…」

「谁──谁说──」她轻喘,声音类似呻吟,水嫩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两只白玉小手紧张地将手上的布料抓得更紧,用力得差点连指头都可将厚的布料陷入手心。

可恶…明知她两只手都忙着遮掩上身的尴尬,他居然玩偷袭…

低沉醇厚的笑声伴随着热气灌入她的耳中,然两只按压在两颊的指微施以压力,脑袋被逼随着他的意思微微倾侧,秀出雪白诱人的颈项。冰凉柔软的发如瀑倾泻,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他的手臂,挑弄着他。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间,嗅着那溢散出淡淡香气的发丝,那是熏衣草的香味,她专属的味道。炽热的唇滑过她颈项细致的肌理,又啃又咬的在那诱人的颈项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宣示他所有权的记号。

「在男人的眼上,你刚刚的行为只会解读成是…」

置在腰间的大手也没闲着,厚的五指顺着银灰色的丝质小背心下滑,勾起白纱下摆,大手溜进了她的上衣,干脆扯下那件已滑落至肋骨位置的内衣。

季小菱低呼一声,娇羞的成分似乎多于惊吓。一时不察,两手一松,她就眼白白看着那件大褛顺着掌心滑下,脱离她的掌控。

宽厚的大手从后方伸来,隔着如丝般柔滑的布料,覆盖住软嫩的浑圆,或轻或重的恣意揉弄,邪魅一笑,续言:「邀请…」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身体燃起一股热烫酥麻的感觉,逐步熏陶她的神智,她不由自住的颤栗,本能地用两手推着门扉,支撑着快要瘫软在地的娇躯,她绝不容许自己躺在他的怀抱里。

长指来到丰盈上的顶端,仔细搓弄,带来强烈的战栗及磨蚀心智的快感,令她剧烈地喘着气。大手执起另一方的浑圆,如法制,爱抚着她柔软的蓓蕾,诱哄它为他绽放。粉红色的尖端在背心下诱人的挺立,即使隔着布料,那可爱的形状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喝止他,可是从粉唇逸出的,却是又柔又腻的轻吟,在他猛烈的攻势下,她没办法好好说话,更别说要阻止他。可、可恨,总是任由他摆布,即使她承认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是老手一名,但她还是很不服气,她何时才可扳回一城?

「是吗?」他低低在笑,带磁的低沉嗓音夹着浓浓的邪恶意味。「看来我误会了…」

「那、那你还不住手──」

另一只大手转移阵地,停驻在深灰色的泡泡裙上,握住同色的阔长带子末端一拉,解开那只系于腰际的蝴蝶结。扯下裙子的拉炼,宽掌窜进她的裙子,砺的长指游走过柔滑的大腿内侧,溜进她的底裤内,捏弄着已经濡湿的花核。

「你还是这么敏感…」在他灵活的挑弄下,她察觉到一条小小的暖流滑过大腿的内侧,弄湿了那层丝薄布料,恐怕连他都被她沾湿了。「只不过是轻轻碰到你而已…」

她剧烈地颤栗着,诱人的轻吟不绝于耳,彷佛在鼓励身边的男人似的,两腿发软的她只能慵懒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下意识的磨擦他的身体,宣泄海浪般的羞人折磨。这无心之举唤醒了身后的男欲望,当她察觉到那灼热的男隔着糙的男衣物已昂然挺立,抵着她柔软的粉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落荒而逃,可腰间那条长臂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纯熟的手艺弄得她浑身酥软,想逃都恐怕有心无力。

眸色越趋深浓,他把她更压向自己,将那男化陷入粉臀间,刺激着她最潮湿柔美的秘密花园,令它汩出更多温热的蜜。

「嗯…啊…这都算是轻轻…嗯!」她倒抽一口气,被强烈的欢愉摆布到神智不清,理智早飞到九霄云外去,还羞耻的发现,肌肤期待着他的碰触,身体渴求着他,希望他能给予更多更多。

优美的薄唇在她的耳边厮磨舔吻,然在她颈肩相连的位置,用力的吮着,像是故意要咬疼她似的,品尝她因他带来的欢愉而颤栗、喘息。

「承天傲…你别这么用力好不好──」她跟他有深仇大恨么?他咬得她很痛

「你指的是哪里?」细长的指装作不经意滑过花瓣的入口,然探入一指,感受那令人流连忘返的紧窒湿软带给他销魂感觉。花径因为他的突然造访而紧缩,环紧他的指。他又在笑了,唇上扬起了一个恶质笑容,可是她顾得在他老练的技巧忘形的高声娇喘,不住尽往他身上贴,实在无暇察看他是否摆出一副应该是非常欠揍的嘴脸。「你这是在央求我吗?」

可是那浑厚的嗓音听起来很得意啊,似乎喜闻乐见她被弄成这样子。

「不是啦…啊!」

「还是这里?」平坦小腹上的厚实大手袭击那对在不久前才被宠幸过的粉嫩浑圆,他咬住白纱短袖薄褛的边缘,将其暴地往下一扯,一大片雪肌暴露在空气中,然幼嫩的肌肤跟冷空气接触不到半秒,炙热的唇就落在上头尽情肆虐,替她身体加温。

「啊…嗯啊…承天傲你是故意的──你、你欺负我──」她抱怨着,可两唇逸出的却是娇媚的呻吟。

「谁叫你不听话,嗯?」感的唇绽出邪笑,双手没闲着,继续忙着攻掠城池,他耐心的逗着她,那口吻霸道极了。「答应我不再找那个人。」

「承、承天傲你讨厌死啦…嗯嗯…每次都这样逼我就范…很不公平…」在他面前她始终是个生手,本无力招架这个技巧接近炉火纯青的他。

「小红帽不服气嘛…」话尾曳长,邪魅迷人的笑容在他的俊颜上漾开,他循循善诱,似乎思想开明,愿意赐给她一个上诉的机会。「不如这样吧…要是你能撑住而不腿软的话,随你怎样也可以。」

厚掌迳自撩起裙襬,抚弄柔腻如绢般的大腿内侧,厚的皮肤与柔嫩的肌肤磨弄着,几乎要擦出火来。

「如果腿软的人是你呢…」呼吸变得重,气息紊乱,她得大口大口吸气才可将涌至喉间的呻吟吞入腹。

「条件你定。」

他嘲弄般掀起笑容,轻率答应,马上排除这个可能。

大掌来到腿间的禁处,搓弄沾粘蜜的湿润花瓣,忽轻忽重、忽顶忽揉的逗弄着含苞代放的花蕊。然糙的指曲起成钩,在花径入口来回抽动,先是缓慢移动,后是节奏加快,急促在浸蜜的柔嫩内壁反复进出,释放出更多甜美的甘露,掬了满掌温润的蜜。

「不、不要啊──停手──」两腿连绵的颤栗着,全身的骨头像是在顷刻间失去踪影,不服输的强烈意念赐予她的力气,勉强支撑着快要软倒下来的身躯。

冷不防地,两沾着蜜的长指蓦然送到她的面前,指缝间黏着一条条构成网状的银丝,代替了他的舌头,喂进她微张的小嘴,挑弄着柔嫩滑腻的小舌,上下夹攻,燃点她最深沈的情欲。

过份,他怎可以将这么脏的东西…

水灵的眸子溢满雾气,喉间发出微微的呜咽,想反抗,但腰间的铁箝制住了她;想抗议,但长驱直入的长指锐不可当,勇敢迎战的小巧舌头反而被他逗着来玩,不消数秒就败下阵来,柔嫩的小舌无处可逃,还无意识地吸吮在上头作恶的指,首次尝到自己的味道。羞愤的泪水充盈着的眼睛,她无助地呜呜低叫像只不慎掉进陷阱的小兽般哀号。最可悲的是除了觉得脏外,她并不讨厌被这样对待,她羞愤难分,矛盾至极的心情折腾着她,体内升起一股陌生且不太熟悉的感觉,像是有些她刻意忽略,甚至隐藏已久的东西要破茧而出。

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肆虐无度的指鸣金收兵,她猛吸气,面色酡红,醉人的星眸载满水气,像是轻轻眨动就汨出水来。

「承天傲…」颤抖的粉唇轻唤,又柔又软的嗓,既像撒娇又像恳求,能轻易激起男的兴奋。

「怎么了?」不知不觉间,他声线放柔,逗着她,手中的动作也不马虎,继续抚弄着她的敏感地带,挑逗着她最生涩的情感。「受不了要认输?」

「我…我呃…不喜欢你在我的后面…」心跳得好快,双颊泛着醉人的酡红色,是因为身体躁热难当,也是因为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而羞赧。

酥软入骨的嗓,羞怯的模样能轻易地令男人卸下戒心。

「你喜欢面对面?」热烫的呼吸烘烤着她的耳子,他趣然反问,难得她主动发表感想,他顾着细看她的侧脸,未察异常之处。

「嗯…」盛满雾气的眸心闪烁着谜样波光,她垂下眼睛,小声的虚应。

他一把抓住她瘦削的臂膀,将娇滴滴的她扳正,印满湿痕的背部抵在冰凉的门扉上,身后的凉意与悬宕在身上的热烫男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带来陌生的感官刺激。

「承天傲…吻我。」

白瓷般的小手扶着他宽阔结实的膞头,上半身倾上前,在如此近的距离,她总算看清那只耳环长成什么模样,那是颗粒型的碎镶耳环。她一直都觉得戴耳环的男生很帅,她不否认有不少男生明明是不帅却拼命的装,但同样的情况放在他身上,似乎只会锦上添花,让这个本身帅得要命的人更加帅气吧。

坦白说,她至今都想不透像他这样跟她打百竿子都扯不上关系的人为什么要选她?不当爱情是一回事的应该不只有她一个女生对吧。

「屈机」的世界不是常人可理解的。

纤指轻触滑过银色耳环的表面,她朝他的耳朵吹气,还伸出俏皮的小舌像猫咪般舐过颈与膊相连之处,她隐约间听见抽气声噜。

高大的身躯一震,抬起埋首在她锁骨间使坏的俊脸,鼻尖滑过她嫣红的粉颊,然舔吻她眼角的晶莹泪水。「你何时变得这么主动的,嗯?」

「不行吗?」小脑袋抵着他宽阔的肩上,她恃着他瞧不见,唇角噙着笑,继续吹他的耳朵,小手探进他的发际,把玩着微翘的发尾。

「不,我很喜欢主动的你。」

他吻上她,大手挪到她的脑勺子,施予适当的力度,挑逗、吸吮柔软的小舌,辗转缠绵,抢掠她口腔中的甘美,另一只大手也没闲着,掬了满掌的浑圆柔嫩,火热的需索换来她几声自喉间逸出的喵鸣。

玉臂自有意识的攀附他强壮的颈项,两条晶莹粉嫩的腿儿也顺势环上他紧窄的腰,将全身的重量转嫁到他的身上,完全将他当成是尤加利树,而她则是住在上头的树熊。

一吻过后,被吻得红肿的唇慵懒地扬起一抹算计得逞的贼笑,睁着水雾般的眼眸瞅着他背光的俊颜。「承天傲,你会后悔曾说过那句话…」

闻言,他略顿,俯首,黑眸一扫,视线凝结在那两条环着他腰的柔嫩白滑的腿儿,想挪也挪不开。那条泡泡裙的长度及至大腿,裙襬因两腿分开而往上移,现在丝质底裤和丰腴的柔嫩纷纷坦露在他的眼前,底裤因湿润而呈半透明,本遮不了什么,裙下一览无遗的春光,给予最佳的视觉享受。

跨间的欲望隐隐作痛,健硕的身躯绷紧着,他撇开视线不再瞧令人想入非非的妩媚姿态,却赫然发现那春潮泛滥的柔嫩恰巧坐在他的昂然上方。

这无疑是一种酷刑。

他一直都想尝尝被她紧紧环着的美妙滋味,极欲不顾一切彻底占有她的身子,将她据为己有,可是他不想将用在其它女人的方法用在她身上,除了身体外,他连她的心都要一并占据。

毋庸置疑,现下的情况是他梦寐以求的,更佳的是由她作主动,即使如此,也不值得高兴,他清楚知道她本没有这个意思。

她的动机很单纯,令他腿软,要他认输。

她是将自己当成是重物,藉以增加他的负重;抑或是认定他不会做最后的步骤才用柔美的身段折磨他?

会是后者么?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女巫。

懂得利用男人最强悍,同时间也是最脆弱的那处。

「因为输的人将会是你。」

宽敞的走廊上略显暗,外边那橦白色的建筑物没入在一大片墨蓝色之中,以少量碎钻作为装饰的表面上,时针指着阿拉伯数字五,雍可娸轻摇螓首,姣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苦笑。

不知不觉间,已这么晚了,但她还得在学校逗留。

有够烦人,枉这所大学对外声称设立不少先进的科技设备,功课要手写也算了,但要她得千里迢迢将功课投进收集处去,这还谈得上是科技发达?同样是电脑功课,为什么不像程序功课那般使用网络途径送出,既方便又快捷,真不懂教授在想什么?

雍可娸身穿了一件细肩吊带的连身泡泡裙,白底印花,配了条长及前的粉红色颈炼,紧身布料突显出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及至大腿的裙子下是一对修长匀称的美腿,脚踏一寸高的白色平底凉鞋,小巧的左脚踝上系上了条银链子,在走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撩人的风情尽现。

踱步来到一个大铁柜前,雍可娸慢条斯理地自香奈儿挽袋中拿出一份功课手写本。

宁谧的走廊上忽地传来的窸窣声,这小小的微响惹来她的注意,雍可娸直觉上往声音来源望去,即是对面。柜子的斜对面是乃是一扇粉刷上蓝色油漆的大门,门身较课室来得宽阔,这是特别人士专用的洗手间。

一名身材矮小的长发女生从里钻出来,带上门后还得再三确认关好门才欣然离去,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作了亏心事一般。

脸色红润,喘气喘得那么厉害,是做了剧烈运动么?但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随时会掐出水来,真奇特…怎么样的运动能令人哭?

女化妆间不是在另一边的入口吗?路程不远,需要用到有特殊用途的洗手间吗?

脑袋净想些有的没的,真是的,她也太好管闲事了吧,别人怎样做与她何干?

视线挪回柜子上,大铁柜被分成多个储存格,每个储存格上方都有方孔,方孔上方贴了一张写上不同授课时段、导课时段的白卡。

真冒失,竟忘了在功课上写上该科的授课及导课时段代号。转过身,雍可娸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柜子,如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在挽袋里出一支笔来,在手写本的右上角补写先前遗漏的资料。

耳闻一阵微响,她再度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所驱使,而抬起头来,却讶然的发现一名手握着银色门把的高大帅气的男生正准备离开洗手间的情景。

伤健人士专用的洗手间。

骗、骗人的…

刚才本就没有其它人经过!

更何况,男洗手间就在附近

这个男的跟刚刚的女生在同一格洗手间里头…做、做什么?

疑惑、惊讶的眸光不其然地投向那个男人的身上,一双美丽的眼睛瞅着他不放,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她怎会撞见这种事?是她看错,还是有人经过她未察觉到?但总不会连脚步声都没有吧?

「你…看到了?」沉稳的男嗓音微地一响,她一个失神,笔随地顺着手心滑下,在地板上滚了好几个圈,滚到凉鞋的旁边。

在与他利如鹰隼的眸光抵触的刹那,气压异常飙升,空气变稀薄了。

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她却有种错觉,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一下子抽空。

「对啊…」雍可娸认得干脆,照她适才猛瞅着他的脸,要含混过去几乎是不可能。

男人沉默了许久,冷硬的气氛一度紧绷,再待下去恐怕只会徒增尴尬,雍可娸伺机开溜,可左脚才有了动作,他便有所反应,大步流星,往她这边来。

心一跳,雍可娸紧张起来,就算脚踢到些东西,她仍不察,更无巧不巧的踏到卧在地上的笔,吃了个狗吃屎。

吃糗了。

从小被众人捧上心头的她首次尝到吃糗的滋味。

丢脸丢到家了。

「没事吗?」男人蹲下来,与她平视。严峻的五官,如刀凿石刻,轮廓偏冷,怎看这个男人都应该是不好相处的,但他却具备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容易让人上勾的迷人气息。

这个男人帅得来很感,帅到消除了她要落跑的念头。

「我呃…」

深黑的瞳仁荡着明显的情欲,没有刻意去掩饰,眼波流转间泄露出他的需求。她并非未曾跟男相处过,即使对方有多倾慕她,也不会用这种赤裸裸的目光直勾勾的瞧着她。这种毫不忌讳,近乎是放肆无礼的视线教她不知所措,她羞红了脸颊,别过头不敢看他。

「哪里痛?」她感觉到他靠在她的耳边说话,但他声音过低,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感知他的呼吸烫得惊人,烘烤着她的耳朵及颈间。

同时间,灼热的五指轻触她的膝盖,带来电流般的酥麻感觉,她禁不住一颤。

「这…」他的呼息很烫,可不可以别靠在她的耳畔说话?

「这里?」修长的指往上移,来到敏感的大腿,她浑身发软,闭上双目忍受着陌生的酥痒,没发现到他脸上那个诡谲的笑容。

「不…」

「还是这里?」这回,热炽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靠得极近,恐怕快要跟她脸贴脸,她几乎是吸着他呼出来的空气,肺叶间尽是这个男人的气息。

宽厚的大掌遽往上移几分,甚至狂妄的探进她的裙子…

她清醒了些许,但脑袋还是白茫茫一片,讨厌、讨厌,他、他的手在哪?

还不喝止他?雍可娸你在做什么?这是轻薄!轻薄!她怎可以任他胡来?这样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你的自信自傲跑到哪里去?

她心底里努力地呼喊着,可身体却只会随着他的触碰而轻颤,无法抵抗。

「这附近吗?」略带沙哑的磁嗓音再度在她的耳际响起,灵活的五指顺着柔滑的肌肤滑下,来到她的小腿肚,指上的厚茧与嫩滑的肌肤造成的磨擦,带来电击般的快感,险些让她昏厥过去。

老天…

「干嘛不作声,痛吗?」她倏然张目,由于他的脸近在咫尺,她逼迫望着那双魅惑人心的黑色眼睛。

雍可娸一时看呆,红唇微启,呆滞的任那双无底深潭般的眸子在她眼前越放越大,优美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而她却睁着一双水蒙的眼睛瞅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大手捏着她的颊骨,稍一使力,托起她上了薄妆的脸蛋。「你不说话,我怎知道你哪里痛。」

炙热的吐息直接落在充满光泽的红唇上,他身上的皂味与及浓烈的男气息一并钻进她的鼻腔,熏陶她的心志,她心跳如鼓,红着脸看着他。

他该不会吻下来吧?但他是个陌生人…从小就受过高等教育的她怎可以这么随便…

在她仅馀的女矜持被情感打败后,俊魅的容颜挪开了,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疑惑的眸光投在他的俊脸上,幽深的俊目带冷,里头的情欲似乎已褪色不少。

「只是这样…」话尾曳长,感的薄唇勾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男人调侃她的过敏反应。「都有感觉?」

轰隆隆──一架轰炸机好巧不巧的对准她的脑袋投下致命的飞弹,炸到她脑袋开花,将她脑袋的绮丽念头粉碎。

「怎会!」她涨红了脸,连忙反驳。

丢脸死了。

这个男人是存心要她丢脸吗?

从小塑造的千金小姐形象,在他面前毁于一旦。

男人捞起她的藕臂,扶起她,将她看似柔弱无骨的身子抵在大铁柜上,颀长的身躯倾前,他靠得她极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着甜甜的果香。

左手扣起她的下颚,糙的五指顺着柔滑如丝般的大腿往上轻轻一溜,不带情欲的专挑女人最敏感的地带进攻,诱得她抖动个不停,要不是他支撑着她的身体,恐怕她已虚软倒地。

黝黑的瞳仁斜睨她像只小兽般发抖,他勾勒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靠在她的耳畔低语。

「身上喷了男人喜欢的香味,却要故作清高吗?」

「这…这不干你的事!」

持续挨在冰凉的金属面实在谈不上好受,可是那个男人的手、呼出的气息却像一团无形的火,烫着她偏凉的肌肤,扰乱她残存的理智,而她想抗拒却抗拒不了的感觉更难受。

「的确不干我的事…」灼热的指搔着她耳后的细致肌理,滑至纤幼的颈间,她的脑袋泛白,只听见那接近气音的耳语。男人三两下解开她上身的钮扣,指尖循着感的锁骨往下溜,滑过两方丰盈之间,五指在黑色的蕾丝内衣上停驻,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但你得替我保守秘密。」

「什么秘密?」前的凉意扯回她大半的神志,她竟、竟然差些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哄骗失身…这比使用暴力来威吓还要来得恐怖呢。

他的脸转过来,只要一对上就能将人扯进去的两个无底深潭,正冷睇着她。「你今天见到的事,不可跟第三者说。」

「这…你!」她为何要受人威胁?

睇她星眸夹带犹豫,具危险的宽掌极力往上移,更无礼的钻进她的裙子。

「我、我答应就是!」她伸出手使力地推开两人的距离,着急的道。

拜托他、他别再伸出魔掌对她这个、那个了,她已经很丢脸、很丢脸,丢尽雍家的脸

「那拜托你了。」男人闻言,马上收回手,冷眼看着她因失去支撑而挨着铁柜滑落,用着很不雅的姿势坐着。

讨厌、讨厌,这是哪门子的拜托呢?明明是变相的威胁!而且她听不出言词中含有任何代表着感激的意思!

雍可娸手忙脚乱的揪着衣领,抖震的指尖努力跟扣子搏斗,可是她心有馀悸,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过来,越是紧张,钮扣扣错的情况就频频出现,摆明是有心跟她作对的。

「要帮忙吗?」

「什、什么?」她脸儿充血,他方才说了什么来着?「不用你假好心!还有你快转过身去──」

他闻言,忽然嗤笑一声。「到现在才说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笑了,她看得傻眼,又忘记了一身的狼狈。

虽然这个笑容不像刚刚那般让人心跳失序,但也真是赏心悦目到极了…惨了,心儿又在跳…她受惊过度么?

且慢,这是发自内心的微笑,那刚刚的是…是用来诱拐未婚女的夜帝王笑脸吧?这这这…

这男人好样的…而她竟然因他的刻意挑逗而脸红心跳,真是吃瘪吃到上天花板去了,要是这种事传开去,她不用嫁人了!

他依言转身,还算是个君子,显然她忘了那个差点害自己失身的罪魁祸首正是此人。

「我会替你办妥一件事。」他忽地道出一句教她不着头脑的话,她放弃继续奋斗,索抓紧衣领,留心细听那句不明所以的话。「条件是你要守住秘密。」

脚跟一旋,他俯身,掏出手抬起她尖尖的下颚,居高临下的凝睇正揪着衣领猛喘气的雍可娸。「我衷心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半眯起冷咧的眸,男人薄唇轻勾,溢出一抹邪佞的笑。「这里是闭路电视能拍摄到的位置,不是死角。」

一双明亮的美眸眨巴眨巴的瞪着他,一面紧张的等着他的下文。

唇畔的笑意加深,他的语气遽冷:「一个任人予取予求都不反抗,样貌身材也长得不错的女生…不晓得系里的男生会怎样想呢,应该会很感兴趣吧。」

雍可娸心头一跳,美的瓜子脸罕有地露出难色,她瞬间石化,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的死盯着那张帅得过火的脸庞带着一个颠倒众生的恶质笑容。「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轰轰轰!数十枚原子弹投在她的头颅上方,核弹造成的冲击破震到她头昏眼花,光热辐四处乱,破坏力足以在短短一瞬间把她的大脑给炸成渣滓。

早有预谋!

哇靠,把柄、把柄,区区十多分钟,她的人生就多出了一个名为把柄的东西!

脸颊徒然刷白,她面无血色,寒意窜进心头,甚至扩散到四肢八脉。

恶魔,这个男人是恶魔!她马上在心里默默替他冠上恶魔的名号。

「要是出了什么状况,责任还是算在你的头上。」他补充。

言下之意,只要秘密一旦泄露,都是她的责任。够狠!

「要跟我对着干,还是做交易,悉随尊便。」更添笑弧上的深度,但不见得含半点笑意,而且黑眸辐出的光森冷骇人,让不慎与他有眼神接触的人好好尝到坠进冰窖的可怕滋味。「决定好才找我。承天傲,我的名字。」

言毕,他的身影就渐渐在她眼前消失了,而他走的方向正是那个神色慌张的女生跑的方向。

威胁手无缚**之力的女生…他算不算是男人来?还有…什么跟什么呀──他是在耍帅么?

「承天傲,我的名字。」她压低声线,用着中的腔调仿照他的淡漠口吻,把他的话重复一遍,岂知说着、说着,那吹弹可破的脸皮隐隐发热了…

雍可娸抚抚自己的脸蛋,可恶、可恶,她在脸红什么嘛?

这个男人明明就是生来残害女同胞的,她心动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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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RuntimeError(H加长版)

后记写在前:

H延长版=0=

这是很久以前写来感谢村民支持的加长版X)

因为当时有人骂某狮不人道X)

又说什么要为了狼狼跟小菱菱的未来着想要这个、那个──=0=汗爆X)

算了吧,总之最后某狮就是写了==+

哈哈,某鱼说某狮对这类情节有特别的偏好,偏向某一种体位X)

这个,大家看得出就看得出,看不出的可别问我,人家会害羞的。X)

今天会多更新一至两回X)

下回都是H==汗。今天是Hday。

雍可娸还未登场前的情节

「我倒不认为是这样…」只及见深潭般的黑眸闪着不寻常的波光,他双手抄抱起她,将她撞上透着凉意的门板。她着实地吓了一跳,察见颀长的身躯往她那边挤压,空气惨遭大野狼的无良压榨,她松开圈着他的两臂,改以双手攀扶着他的肩膀,借力拉拔原来曲着的腰身,往上移,呼吸清爽的新鲜空气。

「你还蛮会配合…」

她循声而看,生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终于有幸以居高临下之姿,俯视跟她有三十公分差距的史前巨人。他嘴角一勾,笑得很坏,令她顿时萌生出不慎坠入狼的恐怖感觉。

「什么配──」然还没发音的合字就化成软软的呻吟,闪电般的快感流窜四肢八脉,抖着纤幼五指抓紧他深灰色的男衬衣,她竟然忘了当自己在高处的时候,他便在她的下方,高度达至她的口…而他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吻到她…她来不及抬起眼睛,不小心瞧见他的舌头隔着小背心翻弄她前的蓓蕾…

只是一眼而已,她脸颊像是火烫的,马上撇开视线,不再看极度刺激的色情画面。

「看着我。」他的唇齿依然在她的前肆虐,弄得她的芳心再度陷入一片慌乱无助的境地,就连强烈的取胜意念也舍她而去,放她单独一个留在大野狼的口中,俨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等着被狠狠蹂躏的一刻。

「我、我不要──」拜托,她已经被吻到晕头转向,兼且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她看到了的话还得了?她可不想刺激过度昏厥过去,虽然她向来说话劲爆,但只不过是彰显她胆子大的假象而已。纸上谈兵她还可以,但真枪实弹上阵她还是会怕的。他怎会知道这个的…的而且确,每当他吻她的肌肤,抑或是抚弄她的身体,她不是合上双眼,就是眼睛乱瞟,就是不去看他如何在她身上点燃火苗。

「看着我怎样吻你。」沈沉的嗓音如醇酒般诱人,令人无法狠心拒绝,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既想看但又怕,不过也许是不愿被他骂没种,也许是居于好奇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当真往下瞄,这一看,果真看呆了。

隔着丝质衣料,那头湿热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吸吮舔弄软嫩的丰盈,百般撩拨,挑弄她最生嫩的情欲。原来他平日是这样吻她的…咳哼…

她浑身发烫,如置身火海之中,眯起半迷蒙的双眸不敢再看,但眼睛却时不时窥看下方的战况,越看越是喉干舌躁,下身越是感到难受,某种又热又烫的空虚感充斥全身,感知温热的泉源将要倾泻而出,本能地并拢两腿遮掩羞人的地方,却变相夹紧他壮结实的身躯。

她用力拍打他结实的膊头,但他不痕不痒,反观她白嫩的掌心却泛红,酸麻无力。

「承天傲,你放手,我要下去啦──」两腿战栗不已,她忍捺得很痛苦,尽管如此,她还是得忍,不然弄得他一身都是脏兮兮…那她可罪过了。她的脸皮薄,很爱面子,那向来自尊心比女来得强的雄生物应该更需要面子吧?

「这么快就认输吗?」他抬首,璀亮的眸子含着笑谑,似乎喜见她无助的模样。

抖震的指尖抓得他更紧,在男衬衣上抓出十几个小结来。「我、我、我会弄湿你的衣服──」

「你用不着替我担心。」他奇异的口气令她心慌意乱,乘她还在猜忖他话中的含意,一只大掌却寥然闯进她的裙子里,未经许可就擅自解除她的最后武装,扯下那块早已湿透的丝质布料。

她大惊,得以解放的一边大腿放下,满心期待踩上地面的一刻,可他的反应奇快,大掌勾住布料的边缘,猛地扯下,及时抱住她那不安份的大腿,扶正她,回复原来的姿势。

心儿噗噗狂跳,她不曾亲眼看过这么色情的画面,更没想过这个画面会在她身上出现…白色的布料湿了一大片,在灯光的映照下呈半透明状,那块一度被扯紧的布料,在那只大手的带领下,以最缓慢的速度来到她曲起的两膝间,越过右边的小腿肚,然后那件湿漉漉的衣物顺利脱下。

基于刺激太大,她只顾着凝睇他的所作所为,忘了要抗议。

感觉到他异常炽热的注视,心跳加快,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似的…他不会是想做某个步骤?

不知怎地,她忽感到有点怕怕了,她以为他不会的…才老神在在的使出那个方法逼他认输…她哪知道他能轻易解开窘局,令形势逆转?这下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承天傲,你、你别想做什么…当初说好了的──」她紧张兮兮的提醒,就是怕他突然兽欲熏心,撇除所有障碍,只为达到最终目的。

「说好了什么?」他脸上波澜不兴的回问,口吻轻挑之馀又带点恶劣味道,大概是怕极了他的惊人之举,她全神戒备的瞪着他,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不用我帮你解决吗?」

「解、解决什──呀!」

一阵天旋地转,当她弄清当下情况,惊愕的察觉到两条腿儿挂在他的两肩上,而她像是一个骑坐在父亲膞头上的小孩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面对面的。

被摆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势,裙子这么短,而她又张着两腿,里头的春光展露无遗,恐怕连裙子下泛滥成灾的景况,他也看个一清二楚了。

「哪里湿了就弄干哪里。」惑人心智的黑眸锁住她的脸,乐于欣赏她吓到花容失色的模样。

向她提交口头报告完毕,他还当真付诸实行,掀起她的裙子,好使躲在其中的美景展示出来,沉黑的眼眸渐趋深浓,他伸出舌头舔过躺卧在花瓣上的朝露,感知坐在身上的人儿猛然震了一下,舌尖更是猖獗无度,持续欺凌那两片粉色花瓣,将上头的花全数掠夺,半点也不剩。

「不…承天傲,你别…嗯!你、你给我住手──呀──」她易起眼,喘着,十指用尽全身的气力抓着他,将她身上既难受又满足的矛盾情感发泄到他身上去。唇间咏唱着一段又一段柔媚无比的吟声来,教人不难联想到她正承受着那蚀人心魂的猛烈冲击。

自喉间哼了声当作回应,他装蒜一名听从警官训话的良好市民,马上举高双手以表清白。

不晓得是吻上瘾,还是恋上她在他的吻下颤栗不已的可爱模样,他可不让那娇嫩的唇瓣有歇息的机会,热烫的舌忙于在两瓣之间徘徊,或探或舔的将藏在花的蜜泉引导出来,不消几秒钟,那儿已春水霪霪,花瓣再次得到滋润,在光量充足的情况下,闪动着更亮丽动人的光泽。

「不!是住口、住口呀,承天傲──我──」

他张唇覆上嫩滑的花唇,贪婪地吸吮她刻意私藏起来的甜美甘露,誓要将她的感觉神经推到崩溃边缘。

「你什么?」

我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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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越过白纱的掩蔽,偷偷地侵入室内,窥探那对大刺刺地纠缠在一块的男女身上,两人衣衫半褪,就着光,美丽的女胴体展露无遗,强健的男体魄将她压制在桌上,两人交缠的身躯在微弱的日光下有规律、有节奏的起伏着,浅的气息浮荡在空气中,形成种紧窒绮丽的氛围。

「啊──啊──再来──啊──」连绵的吟叫,自那红滟滟的朱唇逸出,修长的手脚将身前的男人缠得更紧,鲜红色蔻丹指用力撕抓他的手臂,力气大到足以在名牌男衬衣上抓出皱痕来。

「啊──啊──很舒服──我快要死了──啊──」

火热的男在她不察时倏地进入,引发狂热的火花,她欲仙欲死的娇吟,十指紧抓着他的背,感受他一遍遍的抽进,长腿环着他的腰间,他邪恶地笑着,离开她的柔软,难受的空虚让她不自觉地贴近,想要更多…

他不住的进出是最难熬的折腾,教她的欲望像是被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兴奋非常,更不住在他身下高声浪叫,渴求他进驻得更深入。

欢爱的气息弥漫四周,如火如荼的男女忙得不可开交,男人忙着在她体内夺取与制造欢愉,女人则忙着承受与享受他带来电流般的快感,无暇理会其它事情。

「吱──吱──」桌面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声,被冷落在桌角的流动电话极尽其责任,一次又一次震动着,经过多番努力,终于换得主人的注意。

「嗯…熙?」

男人刹住动作,他循声看去,就瞄见晶体荧幕上的名字,黑眸中的情欲渐褪,他不犹豫地离开了她的身体,拿起流动电话就迳自走开,很没情趣地放那裸体大美女横陈在桌面上,备受冷落。「我先接个电话。」

任炯熙按下通话键,慵懒地开口:「喂。」

「熙,你找我有要事?」彼端传来友人熟悉的嗓音,任炯熙头也不回地踩着地上冰凉的瓷砖,朝单人沙发椅上头坐去。

「不是要事,只是跟你说我昨天看到傲的女朋友。」任炯熙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亲切,像是要跟友人分享趣闻,可那双黑洞般的眸子闪烁着算计的波光。

「你…看到了?」

「不过不晓得是否跟你看到的同属一人。」任炯熙斟酌用词,抛出诱饵。「娃娃脸…眼睛很大…长发,对不?」综合以往的记录,傲的对手大多具有这一类特征。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我只是跟他们碰过一次面而已…」

理应躺在桌上等他的娇绕美女逐步走近,任炯熙微蹙眉,纵然黑眸写着不满,但他还是选择放任她的行为。长指轻掩话筒,他平淡地道:「坐上来。」

得到他的允许,她便急不及待爬到他的身上,修长的玉腿坐在他的两腿之间,鲜红蔻丹指攀上任炯熙宽阔的两膊,俏皮的舌舔吻着稻穗般的蜜蜂色男肌肤,晶莹的腿儿之间的诱人桃色嫩肌不甚安份的隔着糙的西裤磨擦着他的,向他恳求着。

「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他冷眼瞪视,警告身上的美人儿别再乱扭,但警告无效,怀中的美女非但没收敛其冒犯行径,还变本加厉,一只小手在结实的膛滑来滑去,吃尽他的豆腐来。

「那时他们在『打车轮』呀,而且她是背向我的,我看不见她长成什么样子…她很矮…有一把很长的黑发…嗯…还有…熙,你应该懂的,就是萝莉呀!」

「萝莉…吗?」黑睫低垂,掩去一闪而逝的光。

思绪飞转,特征跟昨天那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小女生都颇吻合,又是身材娇小,顶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而且双目迷离,眸中带媚,眼波流转间几乎都是在勾人的,那种神情是欢爱时才会出现的…更巧合的是时间吻合,那时傲尚未返来。

傲扬言去一下洗手间,但就男人而言,他也未免去得太久了吧。

硕长的身躯往后挪了些儿,大掌接手揉弄着女最柔美的一处,糙的指尖以最熟稔的技巧逗弄着敏感的花核,温润的春泉沾湿了他的指掌,也间接弄湿了大腿上那块布料。丰腴的身子往后抑,人儿身不由己的摆动纤腰,红唇吁出连绵的销魂娇吟。

冷锐的眸光扫过那张神迷心醉的艳丽脸蛋,他重拖故技掩着话筒向美人儿放狠话。「小声些,你看不见我在聊电话么,嗯?」

任炯熙偏头夹住流动电话,空出来的大掌稳住那乱摆的腰支,淡漠的眸扫过那双粉嫩的丰盈,然他俯首伸出舌头,舔过那傲然挺立的顶峰。

「啊、啊…」媚得很的喘息及吟哦传到电话的彼端去。

「熙,我好似听到呃…怪声…你在忙吗?」

他哪敢明言自己听见呻吟声,还是采取比较含蓄的方式,了解一下战况,免得碍着人家办好事。

「还好。」任炯熙揉捏着人儿粉嫩的圆臀,像是要惩罚她的不听话。「你继续说。」

但要他一边聆听着可媲美环回立体声的喘息声,一边跟友人哈拉,实在有点强人所难,还是识相些切线好了。

「咳咳…熙,我还是不打扰你,掰──」

彼端传来机械式的嘟嘟声,任炯熙将流动电话放在茶几上,本是置在人儿腰间的大手顺着她完美的背部线条往上滑,惹来丰腴的身子的轻颤。

「你妨碍我通电。」藕臂像藤蔓般攀着他的颈项,美丽的铜体主动送上门,彷佛在渴求着他的吻、他的爱抚。冷眼巡视面前的凝脂雪肤,任炯熙倾身,舌尖顺着酥描摩圆弧,又啃又咬的折磨这个不乖巧的床伴。「你就偏要跟我作对,嗯?」「啊嗯…谁、谁叫你放着我不管…」如秋水般的媚眼含怨的嗔了他一眼,气弱柔丝,细细喘着埋怨他的不解风情。

「艾娜,傲抱过你吧。」状似慢不经心的提问,却蕴含着一定程度的肯定意味。

「嗯…这是旧事重提…抑或是熙你突然开窍爱上我,所以要翻旧帐?」圆润雪白的丰盈起伏不止,形造出撩人的波浪,媚态尽现,她心神荡漾,享受着他带来的美妙快感。

对于她的疯言疯语,他如常充耳不闻,热如烙铁的唇顺着赛雪的肌肤滑至腰下,就在脐间打转,忽轻忽重的舐吻着,也乘着空隙问出他比较在意的问题。「你喜欢傲抱你,还是我?」

「嗯…是指床上功吗?男人都爱比这种东西吗?」一双蔻丹玉指爬啊爬爬到结实的胳臂,东捏西揉感受肌的弹。

胯间的热源渐趋巨大,向来平静的黑眸添了抹不显着的情欲,任炯熙双手一抱,将她打横抱起来,跨步穿过客厅,回到卧房去。

「女人不也在追求爱的欢愉?可别在我面前装佯未开苞的纯情少艾…」

「那我偏不告诉你,令你心痒痒也不错──」

「是吗?」黑眸掠过一抹光,可一闪即逝,艾娜未能及时捕捉到刹那间的异样。「那你可是要撑着点──」话尾还没落在空气中,软馥的身子就咚的一声落在软软的床铺上,她噘嘴抱怨他不懂怜香惜玉的样子,但那双光滑感的白嫩大腿却主动环上他的后腰,不住的摩擦着恳求他。

欲望的源忽轻忽重,时深时浅在秘处的入口打转,故意刺激着她的花瓣、花蕾,就是不肯满足她。花瓣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在连番袭击下,饱满的娇嫩已浸在清澈透明的春潮之中。

「啊啊──啊──熙…别玩──快进来──我想要──」艾娜喘息娇呼,难受的扭动纤腰,可他却可恶的握住她的腰,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不让她有反击的机会。蔻丹纤指只好改而攀上他强壮的胳臂,用力得像是要抓住救生圈一般。

「你先答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躺在身下的可怜人儿,任炯熙铁了心,没有轻饶她的意思,继续玩弄着她,就是不让她痛快,惩罚她不久前的挑衅言行。

「啊啊…你很坏──」由于形势逼人,艾娜只好实话实说,免得受尽折磨。

「其实不能比较吧──」

感觉到那烫人的热源又在丰腴的两瓣间徘徊,挑弄着她的神经末端,她急急的开口,决定不卖关子,要是他又当成是挑衅,那她就注定这两星期得吃不完兜着走。「嗯…因为我未曾尝过他的吻技…」

「怎会?」这说法太扯了,他捺不住怀疑艾娜话中的可信。

「你、你…不知道这个…嗯…吗?傲、傲…他从不吻女人…」

「但他那时不是跟我较劲,看谁吃的女人比较多?」

「先进来──」她还是很会把握时机的说。

丰厚的花辫间传来强大的压力,男最坚硬热烫的部份正缓慢地进驻她的领域,一步一步将欢愉充满她的体内,她满足的低呼一声,稍为调匀紊乱的气息,微翘的朱唇轻启:「不曾吻过女人…就连嘴唇都没碰过,跟他有一手的女生都是这样说的啦。」

凝睇艾娜如痴如醉的美艳脸庞,只是埋首她颈间,强悍的冲刺,但深邃的眸子中几乎看不见有代表着生理需要的情欲存在,他几乎是冷漠的执行动作,最离谱的是他仍能分出心神,揣测着各种可能。「没有例外吗?」

「这──嗯──不、不能说──」艾娜放声娇吟,在他的猛烈攻势下战栗不止。

在她乐于享受他在她体内制造的欢愉及快感时,他忽地减缓速度,霸悍的击刺不再猛烈,反而变得有力,较先前的更令人受不了。「快说。」

她喘息不已,实在承受不了这磨人的煎熬,决定只供出一小部份的资料。「你、你真过份──有一个女生是例外──她在傲身边──待了三星期之久!」

「艾娜,那个女人长成什么模样?」

「我不要讲啦──」

「说。」任炯熙沈声下令,有力的双掌捧起她挺翘的粉臀,好使他的巨大越过层层温润湿热的珠被,嵌入到柔嫩花径的最深处,虎视眈眈的抵着她的花芯。

「啊啊──欺人太甚呀──」她纤腰半拱,两手改抱着他的背部,用力的撕抓以宣泄强烈的空虚感。

眸心浮上一抹狠,他狂悍的挺腰,让强大的欲望更深埋她的体内。

「本就是个萝、萝莉──只不过是长了张娃儿般的脸蛋──我都不懂傲看上她什么──眼睛很大很圆而且水汪汪的──曲发曲发的──就像个洋娃娃啦──」她喊叫出声,真是受不了、受不了

「你有她的相片吗?」

「我曾悄悄地用手机偷拍过她──我待会儿拿给你看──」

其实她心里清楚那女生成为例外的原因,就是跟原装正版长得很相像吧。只要与傲走在一起就会发现那双沉寂的眼睛藏了一份很深沉的情绪,她晓得,他心里有人…

能有幸围着他团团转的女生们都是代替品,即使再等待、再努力,结果都是一样,都是活在别人的影子之下。

纵使事情封尘已久,讨厌的感觉却记忆犹新…似乎沉沦在情欲的世界中都忘记不了先前的伤痛。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眼前的男人能为自己出一口怨气,哪管是货真价实的原装正版,还是像真度极高的冒牌货都给通通抢走,这是报复,亦是她的私心。

言毕,烙铁般的坚硬慢慢撤出,在她几乎要出声恳求的时候,展开猛烈攻势,凶狠的连连击刺,深入她的内部,教她尝尽无比的欢愉。「啊…啊…」

平静沈黑的瞳仁蓦地罩上了层异彩,兴奋的火苗在其中心跃动着,又是萝莉…

萝莉啊、萝莉啊,你现在躲在哪儿玩乐?

花边瓷碟上放了一件蓝莓酪冻饼,米白色的酪上头铺上了深紫色的果酱,另加了两片小小的草莓作点缀之用。纤手提起银叉,季小菱戳了一小角冻饼送进口中,品尝她最喜爱的甜食。

嗯,酪层没有因为低温处理而变硬,入口冰凉,令人神为之一震,质感柔滑,蓝莓酱甜中又带点酸味,那甜甜腻腻的味道就在她的舌尖化开,填满她的口腔。蓝莓酪饼果然是她的毕生至爱,吃多少遍都不会厌。

「看你也挺享受我的吻,该不会是恋上我吧?」

前几天的他是这样问的,看着她的目光很炽热,那眸光底下还深藏着她读不出的情绪,她受不了过于热情的注视,索盯着线条优美的唇,且享受那温热的五指在她半边脸颊上施以奇妙魔法。当天她思忖了半晌,心想他早晚都会发现的,趁早招供,总比被他拿这个来嘲讽、戏弄自己来得好,因此她选择坦言相向。

然后他抿唇笑说有事忙,就撇下衣衫不整的她转身离去。

也许是她过敏,也许是她近视加深了,但她总觉得他的笑容很虚伪,总觉得他说话时…好似是在咬牙切齿。他是生气吧?

是不是嫌她的话不能够满足他的男自满?

她喜欢他轻柔的耳语,喜欢他热情的吻,喜欢他温暖的怀抱,喜欢他魅人的气息,喜欢他的指轻触她脸颊时引发的阵阵搔痒。还有…先前她没察觉到的,不过她现在倒发现自己蛮喜欢偷偷的刺激感觉。

也许她应该直接说迷恋他的身体比较贴切,比较合他的耳。男人都比较在乎个人魅力这东西吧?

不过她始终是个女生,虽说少女时期早过了,现在谈什么少女情怀只会惹来哄堂大笑,但基本的矜持她还是有的,把话说得太露骨不是太好的,而且要她在锐利的眸光下说出这种话来,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她真的很喜欢他的吻、手的动作、颀长身躯带给她火焰般的高温,与及那张百看不厌,帅得没天良的俊脸。

细长的眼睛深邃冷漠,如无垠的宇宙黑洞,一个专注的眼神便能将人吸进去;又像是两粒昂贵罕有的黑珍珠,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气质,却不协调的经常迸出火烫的温度,害她心跳紧张,不知所措。

纵使她不想承认自己满脑子载满色色的东西,但事实上的确如此,他的突然靠近、他认真专注的眼神,均会令她心跳加速,害她脑中塞满一幅幅绮丽画面。她会幻想,那灼热的身躯,强硬的手、灵巧的长指会怎样碰触她的身体,感的薄唇会怎样吻她,扰乱她的气息…如何令她焦躁不安呢?

老实说,她真的很喜欢男女之间的碰触,说不定换上别的男人上场,她都会同样喜欢上这样的互动。这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好男色?

灵动的大眼瞟向前方的空座椅静发呆,但手里的动作没停下,分出了一方的蓝莓酪饼送进小嘴里。

即使如此亦并无不妥,她没必要否认自己受他的荷尔蒙吸引。

没有爱情,但享受两之间的亲密行为,只是按着生理反应行动,她没有违反与承天傲的约定,也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

她伸出丁香小舌,缓慢地舔过叉子上头的蛋糕碎,像只猫咪般,认真地用舌尖将叉子舐个干干净净。

「小菱、小菱──你可不可以别吃蛋糕?」

「嗄?」握着银叉的手顿住,澈圆的明眸一抬,不解的瞅着来人,小脸上写满狐疑:「为什么不准我吃蛋糕?」

这里是Cupid,而眼前这个很可爱的女生就这里的店员。她很喜欢这家店,蓝莓味的甜点款式又多,老板娘人又好又健谈,近来的话题围着感情跟男人打转,因为她们都碰巧被个有价值的男人给「欺压」着噜。现在是黄昏时分,店里没有其它客人,就只有她坐在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吃蛋糕。

瞧小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不定小纯有难言之隐,即使心存狐疑,她还是迎合小纯的意思。「那我吃饼底好了。」

银叉一转,往饼底步步进逼

「不不不!我是想叫你正经一点吃。」小纯立即解释。

「但吃蛋糕也有分正经不正经么?」耳闻小纯的话,她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就是别用舔的…」小纯左顾右盼,闪闪缩缩的模样仿佛担心隔墙有耳那般,令季小菱心里的疑团越变越大。

「为什么?」

「就是…感觉很色──」小纯弯下身,靠着季小菱的耳边窃窃私语。

「呃…小纯,你又不会是跑去看《花花公子》杂志吧?」季小菱秀眉轻挑,乌溜溜的眼珠子古怪的睨着小纯畏畏缩缩的圆脸。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两手在空气中乱挥乱舞,小纯干脆否认个彻底。

季小菱易起眼,盯着小纯心虚紧张的脸,那眼神像是在说「信你才有鬼」。

「我只是偷瞄了几眼…」

「几眼?」季小菱又吞了一口冻饼,调皮的舌尖轻舐过粘在粉唇上的酪。

「我没有细看,只是掀过几页…」小纯自知逃不过小菱的法眼,决定招供。「小菱,停止停止,你害我满脑子都是坏东西了。」

「呃…就因为是用舔的么?我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就是…」小纯的嘴开开合合,那个字眼卡在唇边说不出口。

脑袋瓜子努力运转,能让劲爆度跟她不分上下的小纯难以启齿的部位…该不会是

「那里?」季小菱拿起银叉,指了指小纯的下腹,然后小纯猛点头,像那些点头娃娃摆设,点头点个不停。

那儿用舔的…

「哪里湿了就弄干哪里。」

俏脸猛然一红,复想起他另类式的吻,她又捺不住心跳外加全身发软了。

嗯,套用一下小纯的话,的确蛮色。

「小菱,你看过这类画面吗?」素知小纯言词跟她一样大胆,她很喜欢跟小纯谈些有的、没的,就连禁忌话题,她们也聊得津津乐道。纸上谈兵,她比较在行。

「呃,没看过。」只是试过当画面中的女主角,她默默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其实我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滋味…」见小菱似乎不抗拒这话题,小纯持着一股不知打从哪里来的冲劲,继续她的劲爆言论。

滋味…那幕画面又浮上脑际,小腹内开始有痉挛的感觉。

又羞又难过又…难以启齿的感觉,她不敢说出口…只能说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像闪电般流窜全身,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有种被捧上天的感觉,飘飘然的…

只知她会有冲动想他…吻得更深。

两手有冲动想将想法…付诸实行。

她甩了甩头,挥却那极度色情的画面,用着专家的口吻解答小纯的疑难。「咳,应该是欲仙欲死吧。那儿有大量神经末梢,极之敏感,呃,比较容易达到高氵朝。」

拜他所赐,她开始在网上寻找资讯了解自己的身体为何敏感到受不得半点刺激。

「小菱,你很厉害呢,就说你什么都知道──我不敢跟唐姐聊这个啦──我那天跟她说将蛋糕涂在身上能增加趣,她拍了我的头一记,脸红红的骂了句胡说八道就躲回厨房去。」

小纯提及的唐姐就是这店的老板娘唐恬,年经貌美,约莫二十多岁,只是比她虚长几岁。这个大姐姐很容易害羞,只要涉及某方面的话题,大姐姐身上就会出现极具少女味道的有趣反应,比方说,脸红、扯开话题、手足无措…

她向来有一个不太良好的嗜好,就是喜欢看人尴尬的样子。

不过,年纪轻轻就拥有一家甜品店,铺面的蛋糕一手包办,单凭一己之力创作不少款式新颖的蛋糕,相信没有十足的毅力,是办不来吧,所以除了某方面的不足外,季小菱可是打从心底里敬佩这个大姐姐。

至少唐恬她已达成自己的理想,而她呢?

被迫修读自己不擅长的学科,被迫学习一些从未见过的知识,还要沦落到得仰赖别人的帮助…

人越大,就会发现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唯一能做的是适应环境,学会利用身边的人和事,令自己有条件在陌生环境上立足。

该利用的就得好好利用,特别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是她的处世之道,也是她的生存方式。

「噗…哈哈──不行,救命,我幻想到你唐姐当时的反应──」季小菱两手抱着肚子,小脑袋伏在桌面咧嘴狂笑,时而喘气时而大笑,活像被人点了笑似的。「实在太可笑了,我的胃、我的胃呀,痉挛得好厉害,我想我快要暴毙了!」

「小菱,你笑得太夸张了吧?」哪有人笑成这样?小纯行到桌子的另一端,拉开椅子便坐上去,伸手轻拍小菱因大笑而发颤的肩头,担心小菱再不冷静下来,会下巴脱臼。

呼吸稍为畅顺了些许,季小菱以手背拭去悬挂在眼眶的泪珠,而小纯则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小菱,她发现了新奇事物噜,原来真是有人会笑到喷泪。

「哪有?你不觉得很搞笑么?」

「嗯…」小纯还当真托腮细心思量,不过还是找不出能令小菱瞬间变成疯婆子的笑位。「可能是因为我跟唐姐相处甚久,见怪不怪吧。」

唐姐就是较同龄女生…嗯,纯情嘛…还是她跟小菱的思想过于前卫呢?

「她这么会搞笑,你要多加留意,有空要向我报告,娱乐一下大众嘛。」

所谓的大众是指小菱你吧,小纯暗忖,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小菱的古怪要求。「我会的。」

「小纯,你近来看了不少那些坏脑子的东西啊,说起来,我心中倒是有个疑惑,想问问你的意见呗。」银叉继续工作,尽责地将一口又一口的酪冻饼,喂进季小菱的口中。

「我哪有?!只是无意中看回来的!是无意!是无意呀!」小纯激动的哇哇大叫,背后原因未明,大概是心里有鬼吧。

银叉在空气中挥舞,然后直指小纯的圆脸。「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啊,我可爱的小纯。」

「我可爱的小菱,你信不信──我以后不把蛋糕留给你?」小纯两手叉腰,摆出一副三合会大姐头的嘴脸,威胁这个常持着人长得娇小、脸长得像娃儿就挖苦人的小菱。

话一出口,马上见效,只要找出小菱的罩门,要治她可是易如反掌。

「呃,不行──小纯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小人过──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吧──」季小菱见风转舵,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瞅着小纯来看。

「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乱说话?对了,你想问我什么来着?」

「不敢不敢…」其实她可以叫唐恬帮忙,小纯的威胁本不是威胁呀,不过玩得太过火,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一个白痴问题。」黑灵的双目不其然地往下瞟,盯着吃了一大半的冻饼直看,季小菱用银叉戳了戳软身的酪层,低声问出这数月来的疑惑。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才会只作前戏而不继续下去?」

「那个不行?」小纯仿效侦探支着颐,认真兮兮的推理。

粉唇暧昧地勾了抹笑,季小菱张嘴咬着银叉,摇首。

「没趣?」小纯长臂一伸,略胖的指头直指季小菱小小的鼻子。

「噗──」季小菱不住笑出声,小纯的动作很惹笑,颇有动画人物的影子。

怎会?当初主动找上她的人正是他承天傲本人。

至于当天的情况…健忘的她只隐约记得一些比较深刻、难以忘却的话。

「只是男生用来占女生便宜的游戏,我对这无聊玩意不感兴趣。」

这说法,她有点熟稔,说不定曾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不过是谁人,她却忘了,像是记忆中遗忘了一角那般,不过那是她刻意忘记的,她不会探究,也不想深究。既然是她选择删除的回忆,她没必要回想起。

「我想要你。」

承天傲给她的第一个印象是很大胆直接。想要女人就说,不怕碰钉子、不怕吃瘪,不过他人长得挺帅,过份自信亦不出为奇。再说,这种举手投足间都深具吸引力的男人,按理说没有女人会拒绝他,相信这所学校里只有她会问长问短,生怕吃亏的人是自己。

「但你的戒子套错位置。」

说起来,当天的承天傲都蛮恐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她成绩不济,知道她没有男朋友…据非正式统计,每位刚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有固定的恋爱对像,但他却一口咬定她没有,虽然这个是事实,但也未免太神吧。

坦白说,她到现在都不懂得为何会草率答应了他,作任何事都顾虑重重的她为何会接受了如此荒唐的关系。许是鬼迷心窍,许是好奇心作祟,许是欣赏他的观察入微,许是权衡利弊后,觉得怎样算都是她有利。机会放在眼前,不好好珍惜,太对不住自己了。

更何况,她本不在意什么贞不贞,反正她未来的人生不需要男人作伴,反正…她都不会谈什么见鬼的恋爱。与其留着贞,倒不如好好利用,乘它还有价值的时候。

再说,那时的她还笨笨的以为像他这种外表冷漠的人就算不是冷感,都不会需索无度的,岂料他是面冷心热的…

说实话,她有时真的招架不住他来得又凶又猛的热情。

毋庸置疑,她有多到她数不完的理由来解释当天的鲁莽,不过追索源由也太无谓了,偶尔回想起,会心微笑,笑他大胆的登场模式,笑她白目的应对方式。

「嗄?那很痛苦呢,不会憋出病么?」小纯身同感受般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嗯哼,你也觉得啊?」许是她受不了燥热难当的感觉,许是受不了他的半途而废…她才有一点点在意他的行为。因此她才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合理、说服力够的原因来解释一切。没错,只是这样,没有其它。

「正常男人都不会委屈自己…这是常识题,还是智力题?」

「不需要刻意迎合我,我会带领你。」

不需要刻意…复想起她当时还傻呼呼的以为他会要求她在那方面功夫了得,结果却是她在享受他的服务。对于调情技巧,他架车就熟。三两下手势就挑起她的情欲,令她融化在他的世界之中,久而久之,反过来渴求他的吻、他的抚。

「都不是。」

「难道是…某本漫画的男主角?是哪本漫画,我倒有点兴趣呢…」小纯滔滔不绝的问,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忽问:「小菱那个女主角还是处子吗?」

「是处子没错,干么这样问?」季小菱慵懒地舔了舔叉子上的酪,便将其咽下。

「我猜…可能是…觉得逗处女很有趣吧?」拳头击落在摊开的手掌上,小纯把惊骇的意念道出。

「咳!」总算见识到小纯的劲爆潜力,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季小菱呛了一下,勉强将险些滑进气管的冻饼吞下,她问:「是这样嘛?」

「我不知道啊,但某本少女漫画的男主角曾说过类似的话来…」

漫画男主角?很难将承天傲跟少女漫画的男主角扯上关系。「什么话?」

「处女对于那方面的幻想力很强…」难得她跟小菱的角色交换,小纯有感机会难得,马上模仿小菱平日的专家语气,装模作样的清清喉咙,「就是…只要稍为撩拨一下,满脑子就会戴满对于那方面的幻想了,欲拒还迎的反应更是男生的至爱。」

「是这样啊…」心蓦然一沉,一绺不显着的落寞感游走心头,但她选择听之任之,不作他想。

这就是她要的答案。

无论对与错,这是她想要的答案。他们的关系只能是这样,各自拥有自己的定位,不能越位。真好,先前的疑虑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无形的踏实感。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小菱?」小纯直到现在才想起不对劲之处。

「因为我想不通啊。」

「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酪蛋糕的蛋糕全吃,就是不吃饼底──」季小菱故弄玄虚,说话时还不忘漾出一个甜甜的笑靥。

这跟刚刚的话题有何关系?是她理解能力出现问题吗?「嗄?我半句都听不懂。」

「问你唐姐吧,她经验丰富。」季小菱挤眉弄眼,怂恿小纯问唐恬,果不其然,向来三八的小纯捺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走进厨房询问那位正在收拾使用过的容器的唐恬。

不久,消灭最后一小块饼底的季小菱,听见几乎能把天花板拆下来的尖叫声,然后一抹美丽的身影,正确一点的说法是左臂抱着大铁碗,右手拿着搅拌器的唐恬红着一张秀丽的脸蛋,怒气冲冲的往她这边杀过来,而还没搞清状况的小纯则尾随在后。「小菱!小菱──」

季小菱还不知死活的回话。

「小菱她人不在!」

「砰、啪!」壁球被重重敲在墙上反弹的声响清晰可闻,光亮的壁球室内只见两道矫健的身影交替移动着。

「搞不定女人,该不会连球都搞不定吧?」承天璇握着球拍,一记漂亮的抽拍,把球击向墙面。

「砰!」承天傲不甘示弱,瞬间瞄准反弹回来的球,使力还击。「谁说我搞不定女人?」

两人时而跨前、时而后退,均把握着最佳时机,壁球在墙身与球拍之间不断徘徊,碰撞出激烈的响声。

「若是能搞定,就不会硬拉我来打球──」

「砰!」又一下,因为口头上吃了闷亏,他更用尽全力去挥拍。

覤见他黑着一张脸,忿忿不平地将怒气渲泄在球上,承天璇看着那朝自己而来的黑球,后退了半步,往另一方击去,猛烈的力度把球弹向更远的地方,承天傲只差一点才接得住。

壁球在地上微弹数下,才骨碌碌地在地板上呈直线滚向墙角。

「是我输了。」承天傲抽起运动衣的领口,擦去脸上的汗水。

「这是当然的,谁叫你心烦气躁?」承天璇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运动过后的他依然保持一贯的优雅,仿佛这点剧烈运动对他来说本算不上什么。

「怎样?累了没?」

「多打一场还可以。」

「与其用这种方式损耗力,倒不如直接把人弄上手。」笑意跃上一双生意人应有的明眼眸,睇亲弟一脸不服输的样子,承天璇出言调侃,如预期般,换来亲弟的一记怒瞪伺候。

「走。」承天傲听而不闻,转身背对兄长,摆明不想跟兄长聊这个敏感话题。「我最讨厌全身黏满汗水的感觉。」

扯开话题吗?亲弟凌厉的警告眼色,承天璇视而不见,将球拍放进球拍套后,继续发表身为兄长的伟大言论。「该出手就出手,你这样子叫作拿着金饭碗饿肚子。」

「砰」的一声,一记有力的拳头击到墙上,撞出一声巨响,可见出拳者力气之大。「不然你想我怎样?听见她说喜欢自己的吻不喜欢自己还能继续吗!?」

「我…很喜欢你的吻,但你大可放心,我不喜欢你这个人。」

没半分迟疑、没半分犹豫,她坚定的眼神、她毫不转弯抹角的话语像把利刃狠狠刺中他的自尊心。

「你很在意吗?你不是该高兴吗?她在肯定你超水准的技术呢。」承天璇略过亲弟话中的酸楚,幸灾乐祸的道,不留情的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

承天傲充耳不闻,一声不吭的提起球拍,越过伫立在门边的兄长,迳自走出壁球室,自顾自的走着,毫不理会兄长有否跟上。跨步上前,来到转角位,他撇头瞥了眼跟在后头的兄长,伸出长臂指向左边的楼梯。

「你先上去,我待会儿跟你会合。」

言毕,承天傲厉开脚步,在前方的柜台旁边停驻,自运动裤袋里掏出黑色真皮钱包,抽出藏在暗袋里的学生证,然将它入读卡器。

接着,他听见非常熟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整整一年份量的不祥感觉瞬间爬上心头。

「喔?我的好弟弟,你何时改了名字的?我这个当哥的真是当得不太称职,竟然连这个都不晓得。」

承天璇漠视自亲弟身上与生俱来的骇人气势,兴味盎然的挑衅他唯一的弟弟。

「妈的──」霹雳啪啦,黑眸子里头的熊熊烈火正烧得旺盛,盛怒的他险些失控伸手掐死家里现任的经济支柱。「我不是叫你先去洗澡吗!?」

荧幕上显示资料读取完成后,承天傲匆匆将学生证拔出,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证件塞进钱包去时,还得用背脊挡着趁机上前探个究竟的三八兄长。「给我滚!」

「别忘了谁是兄、谁是弟,我才是发号司令的那个呢。」他好脾气不代表好欺负,妥协也不代表他没所谓。

「说起来…小菱、小菱…承小菱吗?多可爱的名字,但跟你的外型很不搭调。对了,我的好弟弟,敢情你有易『名』癖吗?」

「易个屁呀!」承天傲逃也似的爬上先前曾提及的楼梯,恨不得撇下那个猛嘲讽他的问题「成人」。

「是那个女的学生证吗?」虽然只及得见名字,不过光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的。

承天傲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冷凝着一张俊容,脾气不佳的回话:「关你什么事?!」

「她要你帮的?你受不了撒娇攻势而被逼妥协?」

「不是。」

「你自己的完成了没?」

「早就完成。」

脚踏最后一级楼梯,承天傲往右边走,越过女化妆间,走了几个大步,进了洗手间。

「幸好,还有救。」承天璇的有感而发又获得亲弟的回眸一瞪。

「不见了重要的身份证明文件,她没发现到吗?」

推开男更衣室的大门,拐个弯,他拿出存物柜的钥匙,开锁,将一个黑色另配有深灰色迷彩图案的大运动袋拉出来。

老哥在法庭上的逼供手法,他不是未见识过,保持缄默的下场铁定比全盘招供来得悲惨,招供,还可以保留、隐藏小部份;不合作,死相惨不忍睹。「她脱线得很,只要在一、两天内放回她的袋子里就行。」

「喔,不会是那种以为想找东西时找不到,不找它的时候会自然出现的笨女生吧?」

「这个的确有点笨。」他不否认。不过依她这种爱乱丢东西的子,遗失物件简直是家常便饭,会发现到才怪。就算发现了,她只会当成是遗留在家里。

「她没发现记录有出入的吗?」

「她不常上网查阅健身纪录。」更甚她为人善忘,本不会记住自己曾在何时健身或作运动。t

「你不会是连功课都帮她吧?」可能极高。

承天傲不语,在运动袋里抽出毛巾,暴地拉开浴帘,进了其中一个冲身室。

默认。

「依她这种料子,怎能考进大学?」承天璇在进旁边那个冲身室时,又遭到亲弟的一记冷眼。

连半句坏话都不能说吗?

「她只是主科成绩不济,其它非主修科目成续有乙级或以上。」

「喔?我还以为你转了口味,对一个迷糊女动心。」不过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好,瞧他弟的所作所为,他敢断定亲弟不是头壳坏掉,就铁定是脑袋短路。

扭开水龙头,冰凉的开水哗啦啦的流出,打湿了他的发,与及他不见一丝赘的颀长身躯。

「迷糊女很容易上钩。」他云淡风轻的带过,就是不想跟兄长研究自身的喜好。

「但她不是,所以诱饵得用得有技巧。」承天璇顿了顿,续言:「暴躁也无济于事,你越是急躁,越容易出错,最后只会将事情搞垮。」

他沉默了半晌,才坦然开口:「我懂,当初就是错在太急进。」

「本难改,现在的你也不是冷静多少。」

这回他沉默得更久。「对着她很难冷静。」

「因为你动了真心,自然耍不了心机。」

「太在意,只会弄巧成拙。」

「我懂,即使在乎也不能表现出来,若即若离,女人自然上钩。」

「这手法很适合你,以静制动不是天蝎小子的天赋吗?」当初他稍作指点,这个经常闹自闭的家伙很快便上手了,无可否认,这星座的男人天生具备了这方面的才能。

「但,论安静,我铁定惨败收场。」

「之前遇过的女生没有一个跟她相似的吗?」

「外表是有相似的,但子就没有。」任外表再相像,终究不是她。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要非她不可?」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位女生的存在,但他仍然觉得没有非她不可的理由。

寂静无声的男更衣室内只剩下色拉色拉的水声。

每次被说破痛处都默然以对,这是承天傲的坏习惯。

「只因为她当年喜欢上称得上为『隐青』的你?」整天埋首电脑前,除了作兼职、买三餐材料和上学外几乎足不出户,对家人又不多作理睬,一天到晚就是在打键盘、玩电脑、上网的家伙,不用隐蔽青年来形容,还能用什么名词来形容?

要不是当初威胁说不会供他读书,这弟肯定除了跑超市、学校外,就呆在家里对着电脑拍打键盘,要不就照顾那只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搭调的西施犬。

「也许。」

「虚幻与现实是两码子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当年她一再支吾推拒不想赴约,他就知。他死心不息的坚持,最终得到她的妥协,然后是她的冷漠、疏离。

「因为网络始终隔了一堵墙,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见面、不会有任何交杂,她才愿意向你敞开心窗。」

尔后再附加这么的一句,一针见血地道出他不愿承认的事实。「网络上的爱情,像是小孩子玩泥沙般儿戏。」

话罢,承天傲又沉默起来。

「说起来,这次她倒没有避开你,是你的男魅力增进不少的关系吗?」

关掉了银色的水龙头,他拿起毛巾围住腰间,遮住了重要部位。经淋浴后,承天傲走出冲身室,光溜溜的上身满布水滴,略长的黑发散在有力的肩上,数湿透的黑发丝贴在颊边,发尾还滴着水,剔透的水珠循着刚毅的轮廓、强壮的颈项,然顺着光裸的膛滑下,那画面颇引人暇思。

「不,她忘了我。」

承天璇没即时回应,等着下文。

「她是那种会将自己认为是不快之事给忘记的人。」沉寂的眼眸虽盯着地板,但心思早已飘到远方去。

「即是你是她不愿回想起的人其中之一?」承天璇走出冲身室,从弟的话、弟的神色推敲,瞧亲弟抿着唇不想回答的样子,他就得知自己猜对了。

「那你先前的努力不就白白浪费了?」学习如何跟女生相处,如何讨好女生,如何取悦女生的技俩不就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依然闭嘴不答腔,迳自从运动袋里掏出另一条长度较短的毛巾,擦拭头上冰冷的水滴,把发际大部份的水分吸走。

「再说,她对先前的事没记忆,又不接受现在的你──那你还剩下多少筹码?」温润醉人的嗓子再度响起,这回夹杂了些许关心的意味。

「当有memoryleak的情况出现,我就该知道结果只得一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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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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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玻璃帷幕看去,蔚蓝的天际尽入眼帘,没有云朵的点缀,但这般的晴空依然是美得教人难以移开目光。

一名矮小的长发女生急步走进最接近体育馆的那栋教学大楼,不等那部具有「中风乌」的美名、载货专用的升降机,就直接抄小路,不管自己身上穿了一条达至膝上的短裙就动了动腿,一把踢开防烟门,爬楼梯至四楼。

女生穿过了两扇深蓝色的大门,通过两条白色和一条铺上了同是冷色系地毯的长廊后,恃着自己穿了一双轻便的系了黑色鞋带的白色帆布鞋,又重施故技踢开同色系的大门。前方是一条铺了蓝色地毯的走廊,左边有两间相距蛮远的课室,以粉刷得雪白的墙壁间隔着。

她穿了白色中袖一字领上衣,袖口与下摆微束,下身则套了条棉质蛋糕裙,两层相叠的灰白和白布面,第一层的裙摆特别往腰间渐次裁短,并以蝴蝶结缀饰。在这个女生身上向来只会找到三种颜色,不是三原色,而是黑、灰、白,三种非常沉闷,不是年轻女会选的颜色。

调整好挂在肩上那个白底配有银色图案的大包包后,她下意曲起纤指,轻点涂了粉红色的唇蜜的下瓣,总算来得及上第一堂课,幸好她跑得够快,要不然,她就会因赶不上那班公车而迟到了。

不过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课上不上都是一样,她只是回来拿笔记和点名。

会派笔记的课可不是经常有的,多数都是放在网上供选读了该科的学生详阅,至于要否将笔记打印出来,乃是学生的个人自由。可她的配额早已用尽了,现在每每打印都要花钱的,而她又不爱上网温习笔记,所以还是早点起床,赶回来取笔记,省掉打印的费用。

微弱的震动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女生拉开拉炼,纤手探进袋子,胡乱索,几经辛苦,终于出一部银色的流动电话。

一个新讯息。

按下键,画面一转,是小薏传来的讯息内容。

半眯起略带倦意的圆眸,季小菱不满的抿起唇儿,小薏她又不上早课了…

将手电乱塞入袋子里,她走了几步,拉开深蓝色的门扉,进去时,讲师已在授课了。也许是灯光的关系,总觉得倘大的课室里有二十多名面上泛着光晕的人影在跃动,但季小菱懒得眯眼细看,迳自在讲师的长桌上拿了两人份的笔记,如常地踏上了一级楼梯,坐在第一阶最前列最右边的位置,然像平日那般将自个儿的包包放在左边的空座位上,形成一道无形的疏离感,有种拒绝他人接近的意味。

说起来小薏的理由可扯得很…明明就住在宿舍,离校舍只有一段路而已,好不?竟敢跟她说很困,想多睡一会,不上这课了。

她的家跟学校相距甚远,每天都得早起…她才是有资格赖床的那个吧?还要她帮忙点名…

不见得下回小薏会反过来帮忙点名,无条件帮小薏的话怎样看都是划不来…

只是大学同学…帮她也不见得会利己。

但昨晚她跟小薏说自己会上这课,总不能骗小薏说她没上吧。

姑且帮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扯开拉炼,季小菱探手进包包里,翻找了黑色的眼镜盒及米白色的圆筒型笔袋。架上眼镜后,视野清晰,她提起笔,抄写着笔记上头没有的重点。

好困…她抖擞神,不久后倦意再次袭来,消灭她最后一分坚持。尚记得小薏曾夸奖她这即使打瞌睡,笔记还能写的功夫,但这课是用不上的,讲师的英文会话难入耳,高低抑扬错乱,措词古怪,纵然已打醒十二分神,都找不到重点在哪。要不是取得高等级的机率颇高,又无需作个人或组别演讲,她才不会选这种沟通不良的课呢…

「现在,两至三位同学一组,讨论工作纸上的问题,答案越是详尽越是来得好。并在这课结束前交出…」

季小菱皱眉,含怨的明眸瞪着讲师,又来了,讨厌的小组讨论。

小薏恰巧今天不在,其它同学她又不认识…更甚,她又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硬参一角,她又会不好意思,还是自生自灭好了。

那一小点分数她不希罕呗,只要在期考时奋起直追定能弥补先前的不足。

坐在前一排的同学将一叠厚厚的工作纸一递,季小菱伸手接过后,瞥见从她的左边数起第二个座位,不知在何时多了名长相斯文的男生。

男生面向前方,或许是过于专注的关系,未察身旁有人正在传工作纸。递纸的右手悬在半空,她长吁短叹,咬牙尝试伸长手臂,但奈何手臂太短,伸得再直,纸还是碰不到他。

平放在扶把上的左肘使力,她藉此借力倾身上前,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纸角碰到他的胳膊,取得他的注意。他笑说抱歉,连忙接过纸张,并在她准备松手的一刻,他忽地开腔:「那个…我跟你一组,可以吗?」

嗓音温柔醇厚,不像是爱吼的大嗓门,温和的模样像是无害的大好青年。

「嗄?」季小菱傻眼,呆了好半秒才重新坐好,不再用如此滑稽的姿势对着他。「可以呀。」

温文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了,他抽起其中一张纸,便将其馀的交给别的同学。

乌黑的眼珠儿骨碌碌地转,细细打量这个温文儒雅的男生来。相貌清秀,五官端正,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为他添了点书卷味,衣着虽随意,白衬衫外加深蓝牛仔裤,但仍难掩他温文无害的气质。

怎看都是平易近人的大哥哥模样。

堂上活动占分不重,但若能为期考成绩锦上添花也挺不错啊。

看他书卷气蛮重,**不离十都是读书型学生,和善亲切的笑容有着不着痕迹的自信味道,这类型的学生多是准绳度极高的人种,倘使不接受,太对不住自己了。

「你真的不会介意吗?」他轻声细问,懒洋洋的语调像蝴蝶拍动羽翼,既轻柔又不存半点危险,容易卸下旁人的戒心。

「不会。」季小菱虚应,心里不住赞赏这男生来,他可是她在所学校见过最有礼貌的男生物。

「你先写上名字。」他弯唇浅笑,如沐春风般的调调,稍为安抚了因怕生而有点紧张的她。

「好的。」墨水笔随手一挥,季小菱利落地在资料栏上填上姓名跟学生编号。

他取过她手上的纸后,笑问:「你会不会觉得距离有点远?」

「噢,也对。」

二人隔着一张空椅讨论,光是用联想的,画面挺诡异。玉手提起大袋子,季小菱改而坐到左边的椅子上,坐到他的旁边去。

男生扬起温和的笑,很满意她的配合。「那…首先是第一题──」

灵动的大眼睛往工作纸上一瞄,她干笑,纵使不愿承认也得接受现实,上头没有一条问题是她懂的回答。最糟糕的是问题下方还指明得引用曾教授过的课题作答,简直是雪上加霜。

还是先行自首来得好,要是待会儿被当场拆穿,粉难看的。

「呃,那个…」才刚开腔,温和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心虚的撇开眼,相较承天傲极具侵略的注视,已温和了许多,但她还是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其实…我这几堂没留心听课,因为我听不太懂…」

「我也坦白跟你说,有些时候我也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真的么?你也是啊,就说嘛…」发现对方是同道中人,季小菱毫不忌讳地道出多日来的怨言。「出自她口中的英文怪里怪气的,听得懂才怪呢。」

男生只是浅浅一笑,没对她的言论作出评论,反而领着她讨论每一条问题,不是讨论,这比较像是他在教导她该怎样答这些题目。

看着答案栏上那有条不紊的句子,瞳心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为人深藏若虚,一点都不骄傲自满,在他协助下,小组讨论的分数,她拿定了。

「完成了。」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又笑了,不知怎地,她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多了个兄长。

「呃,不好意思,那个我想问…其实你知不知道教授先前指的功课是怎样做的?」她曾查阅该科的网页,她还犹如置身云雾间,不晓得该怎样开始写这份功课,惘然到不得了。

「大概都知道…」话尾悬在半空,瞧她一面期待看着自己,黑如子夜般的眸子闪着算计波光,可被两块薄身镜片给巧妙地挡下,没露出马脚。「不过你想知道详细一点的话,我倒可以帮你问问。」

「喔…那麻烦你了。」季小菱对他又更添了几分好感。

大哥哥的人品很不错。

「不麻烦。」

须臾,他起手示意老师过来,然连珠发的询问讲师与功课有关的问题,而她旁听着,留心聆听他们的话。乍听之下才惊觉他的英文说得很流利,她有点惊讶,任她想破脑袋都不曾料到自己会与一个语文能力极高的人一组。像他的人,多数都是选修工商管理系…而他都是其中一份子吧?

不过如此难入耳的英文…为何他会听的懂?这是英文程度不同所造成的差别吗?

对话因下课时间到了已被逼中断,他概括了刚才的对话,将重点一一告知。

虽然细节方面有点模糊,但她总算明了个大概。虽然想再了解清楚详细情形,但她还有别的课要上,找天再问他吧,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多和蔼可亲,应该会乐于助人。

「谢谢。」她口里道谢,手里也忙不迭将笔记跟其它物品塞回包包里去。

「不用客气。」

言毕,她提起白色的包包,头也不回离开课室了。

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男生随的翘起二郎腿,他斜挨硬胶椅背,曲成钩的食指轻滑过下唇,勾起其中一边唇角,心中掠过种种盘算。

季小菱吗?他耐心等待收网的那天。

具备矫健到不行的身手,骨架魁梧高窕,身材略偏修长,没有多馀的肌,长了张帅得不像话的俊脸,还有那双眼尾细长的冷酷眼睛…怎看他都是漫画中的美型男主角,亦是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承天傲徒手扯起男生的衣领,暴地将他推抵到墙去,他盯着男生的脸好一会,才冷硬地吐出一个单音来:「滚。」

那个衣领皱巴巴的男生狼狈而去,承天傲脚跟一旋,跟方才吓倒跌坐在地上、现在则看着他静发呆的曲发女生表明来意。「我替你办妥了一件事。」

言下之意,他不是好管闲事,而是见她有麻烦被校内男生缠着不放,才勉为其难出手助她一把,顺便终结他俩之间的交易。

撂下话后,他迈步离开事发现场,不想跟这个女的再有任何交杂。

见此,雍可娸急忙爬起身,「喂──」

忽感裤袋里有微弱震动,他抽出黑色的流动电话,按键查看新讯息。

是她捎来的讯息。她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即使是找他帮忙都只会用讯息。

你现在有空吗?

他按了几个键,简洁地回她一个「有」字。

「我、我没有叫你帮手──」

乍听他恨不得与她划清界线的口吻,待她如蛇蝎,那避之则吉的样子真教人生气。难得找到一个能令她心跳不已的真命天子,她不愿就此终结两人唯一的关连,即使会惹他讨厌,她仍希望两人之间还有牵连,可不想就此斩断。

她怀疑要是双方不存交易关系,凑巧路过的他会不会袖手旁观?也许冷眼旁观会比较好,至少她不会再对他存有更多更多不必要的粉红系幻想。

修长的腿没停着,继续走着,毫不答理后方追随得有点吃力的跟尾狗,转了个弯,来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停下。

此时,又有震动声。

承先生你人在哪?

演讲厅J旁的通道。

「喂,你、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她喘气嘘嘘,美眸瞅着他酷冷的侧脸看。

他时时刻刻都是这样冷酷么?自那天起,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真稀的好看笑容…她想见他、想找他,当脑海萌生出这些念头时,她就知道,她喜欢上这个男人,即使心有不甘,她还得承认向来男人缘极好的自己竟然像个纯情少女般玩起一见锺情来。

承天傲撇首冷睨了她一眼,刚用来揍人的大手轻掐泛酸的后颈,舒缓因长时间对着电脑而造成的酸痛。

「救命呀谁来救救我呀,你刚才是这样喊的。」他淡漠提醒,平板的语调不见起伏,显然不想答理她。

他可不可以别用如此冷淡的语气重复她方才的呼叫声?他很冷淡啊,是不是对着所有女生都是摆出酷酷的表情?会不会…有例外?

「我…没叫你帮…」

他懒得答腔,转动锁匙,打开储物柜。

「总、总之你还要替我办一件事!」tt

瞧他自顾自的收拾储物柜的物品,完全当她透明的模样,从未被人忽视成这个程度的她一时之间气疯了,哪管什么淑女的仪态不仪态,藕臂缠上他强壮的臂膀,使尽吃的力往后拉,不让他继续无视她的存在,可是一点都不见效,他仍然维持同一个姿势,不曾挪动。

「喂,你听不听见我在跟你说──吓!」

「砰」的一声,他猛然关上柜门,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寂静的通道回荡。

被吓掉了魂魄尚未归回原位,皓腕惨被有力的五爪擒住,然后背部撞上铁柜,她吃痛哀号,可叫声才刚成音,两边的颊骨遭人用力掐住。

特大号的扑克脸益发欺近,俊容冷峻绷紧,他此刻的模样俨如一头盛怒的狮子。

「你究竟想怎样?」他口吻不佳,不悦溢于言表。

「我…呃…」她惊恐万分,红润的唇瓣发颤,久久话不成音。

在她以为会被那凶恶的眼光底下杀死时,低沉又带点娇气的嗓音微地一响,打断了二人紧张的气氛。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

闻此,承天傲松手,一双黝黑的眼瞳瞪了一面尴尬的罪魁祸首一眼,便转而盯着那名眼神飘忽,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直视他的小女生。

抿着唇,季小菱咽下唾,尝试滋润突发干涩的喉头。

是在耍她吗?明明忙得很,干么还要跟她说有空?

她还真个傻瓜,课堂才刚结束就急着赶过去…

她又不是没耐,要她多待一会就直说,为啥要撒谎?

适才的她真笨,竟然还特意架上眼镜细看,生怕自己会把人错认。结果呢,男主角正正是他本人。

耍什么白痴?会在公众场所作那门子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即使是他亦不足为奇,像他这种条件优厚的男生,就算有数多名亲密女朋友也不出奇,她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低能儿模样?

她不晓得为何自己不作回避,偏偏要跑去当上程咬金来。但方才,双脚像是有意识的,未待大脑发出指令就往前走;嘴巴未经许可擅自张开说话,待她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来的时候,场面已变得尴尬非常。

也许是下意识宣泄她备受委屈的情绪,也许是因身心疲累而迁怒他人,也许是闹脾气,也许是因为别的理由,不过巨蟹座的女生向来情绪化,闹脾气、闹情绪本不需要理由。

对啊,即使觉得眼前这二人越看越碍眼,越看越不爽,也是正常的,一切、一切只不过是情绪不稳的征状。

黑灵的眼珠子溜到一角,玉手骤然握成拳头,她再度开腔,但未察自个儿的口吻有多酸,像是一个发现男朋友对自己不忠的女朋友而说出状似大方得体,实则上是酸溜溜的话儿来。

「你忙完,再捎讯息给我。」话尾还没落在空气中,她往回头路走,巴不得自己会瞬间转移,不愿多作停留。

凝睇她逐渐离开的倩影,他的心一度揪紧,五指自有意识抓擒住她纤幼的右臂,轻轻一带,将她整个人拉进他的怀抱里去。白色袋子因突如其来的冲力而滑落至肘部,她曲起瘦削手臂止住跌势,欲伸手拉开颈前的箝制,却在触手可及之间突然顿住。他的任意妄为,她早已司空见惯,况且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思绪有点紊乱,她现下任何事都不想理,所有在她的视线框框出现的人都很碍眼、碍眼,他爱怎样就怎样,即使被其它人发现也无妨,说三道四就说吧…

她深吸气,抑制体内突然升起的躁动。「你想怎样?」

「你在生气。」薄唇贴着她的耳骨细语,灼热的呼息搔着耳背的敏感肌理。

「我没有。」她撇开头,躲开骚扰自己的热烫气息。t

「你有。」感的薄唇追逐雪白的小耳朵,不让它有机会逃开。

「我──」被他的穷追不舍逼得有点恼,闷气一下子超过了限额。螓首一抬正想开口驳斥他的理所当然,下颔被大掌轻托,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薄唇便准无比地封住她倔强的小嘴。

「嗯…」喉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含糊声音。

舌尖有技巧地舔吮嫩唇及齿龈,甚至仔细探索贝齿与牙龈外侧,诱哄她为他张嘴,一旦发现空隙,灵蛇般的舌长驱直入,舌尖稍用力地由浅入深、由内至外舔吻丁香小舌的内侧,在温热的口腔中肆意滑动,吸吮她口中的琼浆玉。

在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身体几乎要屈服在他狂猛的吻下,小脑袋却浮现出数分钟前她亲眼目睹的画面,一次一次的放大,一次一次的逼近。

这张正在亲她的嘴,说不定在不久前已亲过别的女生。

霍的,舌头传来一阵麻疼,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舌头缩回去,免得被她咬出个大伤来。

尝着口腔中的血腥味,一双鹰目若有所思的凝看那掩着嘴,受惊程度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季小菱。

她竟然咬他。

「我呃…」不是有心。这几个字她无法说出口,只瞠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你在别扭。」双手扳正瘦弱纤细的两肩,干脆来个正面对峙。

紧张吞下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黑色小头颅心虚的垂下,她孬种得很,不敢与他的视线有任何交杂。「我没有!」

她是想拒绝没错,但怎会当真咬了下去?

思绪如麻花般紊乱不堪,连平日理智行先的她也理解不到自个儿失常的源头。

是觉得脏,不想口腔沾有别人的唾,情况才会演变成这样…对吗?

「你有。」带茧的姆指,滑过气鼓鼓的脸颊,笑讽她那张藏不住情绪的小脸。「这是生气的表情。」

「我…」

「你什么?」他趣然问。

「我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

他为啥要咄咄逼人?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拖欠嘴脸,光是觑一眼就够她有气

「是吗?」略过她的气话,阒黑的眼眸欣赏出现在她脸上的罕见懊恼表情,他反过来指证她的罪行。「但是你咬我。」

「我…」她闻言立时哑掉,一时间找不到半个能用作反击的字眼。眼珠儿溜啊溜,溜到眼角去,生怕那双像是能洞澈人心的黑色眼睛会没预警地跃在眼前。

这下被他问倒了,他问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什么?」

「我…」她支吾了片刻,续言:「我那个儿来了,所以心情不好。」

每月一事,普遍是女生闹脾气的绝佳借口,虽然这种说法难以令人信服,不过事态危急,姑且借用一下。早料到会变成这样子,她自食其力,不找他帮忙好过了,真是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

「你说谎。」

「你凭啥说?」她抬首质询,却因触及炽热无比的眸光而心慌意乱,眼睛乱瞟,他凭啥断定那个儿没来找她?

「我嗅不到。」

嘴角的笑意遽深,邪魅俊逸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了好几倍,她一凛,被那狩猎者的目光盯得有点心慌,手脚更不受控的轻颤。

「嗅不到什么啦?」她暗咬牙责怪起自己的不争气,握紧粉拳,逼迫自己勇敢迎战,别慑于他的气势之下。

「我嗅不到血腥味。」他好心解答她的疑惑,但他若无其事把这种事说出口,令向来说话大胆的她无从辩驳,一张小脸爆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好事来。

什么血腥味不血腥味?他是属狗的么?

「你──」被吻得红肿的双唇轻颤着,她试了两次,方能开口。「承先生,敢情你当自己是狗么?!」

他置若罔闻,将话题拉回正轨。「季小姐,接吻跟安全措施拈不着边际吧。」

轰隆!平地一声响雷震得她头昏脑胀。

当初她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免得多出了些不必要的后遗症,她跟他协定好除非做好安全措施,不然她有权拒绝更进一步的行为。

他搬出约定条款唬她,她自知理亏,垂下眼,带着必死的决心问:「不然你想怎样,咬我吗?」

「很聪明。」

那个干净利落的答复,像是一块腐塞进她的嘴里去,她极力保持冷静,但声音有点抖,掩不去她的紧张。「你不会咬断我的舌头?」

「以咬还咬,很公平。」说话时还不忘强调她最在意的公平二字。「怎么了,敢做不敢当──」

如此明刀明枪的挑衅,要她视若无睹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士可杀不可辱。两只小手抓着他黑衬衣的领口,粉唇印上他的薄唇,不准他继续损她。他怔忡了几秒便回过神,炯炯有神的眼瞳注视她,耐心等着她主动将舌头献上。柔嫩小舌却迟迟不敢伸出,深怕一入狼,就会遭狼啃。但不能被他看扁,她视死如归,抖着的小舌伸前,易起眼默默等待痛楚袭来。不知待了多久,在以为他愿意放她一马之际,后脑勺被施压,她的唇更加贴紧他的,然他反客为主,又啃又咬那条滑腻的小舌,作势要把她的舌当成是好吃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

正担心舌头会否被吃掉之际,薄唇离开了她的,她掩唇,用力的喘气,有点看不起这个总是被他的热吻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

一手扣着她的腕门,承天傲拉着她到储物柜前,迳自在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运动型袋子,便锁上柜门,一眼都不施舍给那个站在旁边的高窕女郎,完全当她是透明人。通道里没有其它人,而且女郎的衣着鲜艳夺目,要人注意不到几乎是不可能的。眯起的水眸,蒙胧间瞧见一个应该是曲发、穿着都蛮时髦的大美女那边,有哀怨的目光飘过。但她收起了眼镜,所以看不清楚那个女生的面容,眼睛还没抓得及她的轮廓,她又被那个姓承的家伙拖着走出通道。

「走了。」tt

「承、承天傲,你拉我去哪?」她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人高腿长,她要用小跑步才勉强跟上他的。

「回家。」

「赫!回什么家?」她大惑不解,是她漏听几句,还是理解能力过低,不然她怎么会追不上他的思维模式?

「回我的家。」t他理所当然得不容置疑,说话时,唇边还噙着笑。

「赫!为什么要回你的家?」眼睛睁得圆极了,惊吓程度达至九十九点九个巴仙,她完完全全反应不过来。

「但今晚十二时是期限,实验室必然座无虚席。」

细心嘴馋他的话,的确如他所言,每逢是最后限期的那天,不只实验室、电脑室、图书馆都会有很多人死霸住电脑不放…有些人甚至会跷课,而待在那儿整整一天。

虽然他的话挺有道理,但与生俱来的女直觉却在响着警号,害她有种不慎闯进贼窝的恐怖感觉。

「你的手提电脑不在吗?」

「我忘了带回来,所以赶着回家交功课。」

「为什么不存放在网络上?」t

「不安全。」

「但你明天不用上课吗?」

「这几天有点累,不想上。」果然是高材生,经常不上课,成绩都可以高成这样子,每份功课都是满分,说他是神人也不失为过。

总觉得有点不妥,但要她说出哪儿奇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来,结果就是跟他走着走着走出学校大堂,来到离开学校小径去。

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从未试过与承天傲并肩走过这段路,现下的感觉颇怪异的。

自立下约定的那天起,他们都注定留在原地兜圈。

永无休止的looping。

他在她身上取得乐趣,她仗赖他非人的才干。两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她安于现状,他乐此不疲,谁也没先说厌倦,然他们的关系继续下去。

looping,这生活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直到其中一方解除约定。

由约定生效开始那一刻起,他们像是一个错误的looping指令般,一直都绕着学校打转,也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双方都具有相同的想法,谁也不曾想过要走出校外。她不清楚他是怎样看待这关系,不过她觉得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是两处地方的交界点,唯一一个相连的平台,只要脚一踏出校园,就意味着他们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

现在,兼容的地方似乎在逐步扩展,她有预感,以往的相处模式会渐渐改变,然而随遇而安的她会慢慢接受改变,过渡期过后,她会安之若素的继续过着有他在的生活。

关系依然不变,无波无浪,安然渡过,就这样子维持到她毕业的那天。

下午毒辣的日光映照在石铺成的小路,洒下金光既眩目又刺眼,每一道光芒都蕴含高温,多待一会,她铁定变成人干。

她的皮肤教常人敏感脆弱,黑色素过少,虽然肤色不会变黑,但禁不起与日光长时间正面接触,只要伫立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不消一刻钟,肌肤泛红,超过半小时就会是烫伤后的红晕,再严重些甚至会脱皮。

她低首,本能地走在他的影子下,欲将他高大的身躯利用个彻底,充当阻挡日光的人墙,却因被牵着的关系而妨碍了她的行动,做不到整个人躲到那长长的黑影去,右半身仍遭到日光的侵扰。

「承天傲,其实你犯不着拉着我,我自己会跟着走。」只要他放开她,她就可顺利成章尾随在他背后。

说实话,她很讨厌这条小径,没遮掩的,一到中午,炽烈的日光几乎可以烤熟她。要不是短程路,她才不会选它呢。

有时为了不想变成熟透的虾子,她会在学校待着直至黄昏。

「你想我走在前头?」脑细胞还没因过高的热力而起突变,大脑尚能作出正确判断,她闻出他话中的肯定成份占了许多。

她的小谋被发现了么?心一凛,她没答腔,乖巧的任他牵着走。

「就知你走得慢。」

还以为他看穿了她的小秘密,调皮地吐一吐舌,他才不会这么神通广大呢。

接着,不晓得他是不是有心达成她利已损人的小愿望,还是牵她牵过久觉累,他松开右手,左掌接手牵着她的左手,而她终于得偿所愿,整具男身躯充当临时屏障,为她挡去烫死人不偿命的光芒。

也许是日光太猛烈,也许是天气太闷热,她的口微微发烫,像是有股暖流凑巧流入心坎一般。

尔后,两人没有再交谈,他继续牵着她走,而走在后头的她眯眼盯着他宽厚的背许久、许久,视线都不肯挪开半分。粉嫩的脸颊更浮上了两朵不知道是日光间接造成,抑或是她心跳失序所致的红云。

明知是无心之举,心扉却莫名悸动。

烧坏了,烧坏了,天气太热,热到大概连脑袋都给一并烧坏了。

偌大的卧房,以黑色为主调,单调泛味,差不多所有摆设都是采用黑色系的,床是黑色的、书柜是黑色的、电脑是黑色的,连带主人当下的衣着都是黑色的,整个空间欠了点生气,死气沉沉,但却无损一人一狗玩乐的好兴致。

百无聊赖,季小菱慵慵然的趴在柔软的大床上,瘦小的下颚抵着藕臂,另一只手则忙着逗小狗。

那只端正坐在她眼前,显然受过训练的犬只,是一只棕色玩具贵宾狗,具光泽的毛发细密且微卷,配上那双如两粒波子的黑色眼珠儿,像是一个可爱的狗狗布娃娃喽。

她原是听命坐在床缘,不过时间一久,腰板再也挺不直了,索大刺刺的伏在黑色床铺上。反正他在忙,无暇察看她有否弄乱他的地方。

五只纤指搔痒着承小狗的下颚,一挑一挑的逗弄它。

承小狗发出满意的吁鸣,易起两粒像珠子的小眼睛,享受着季小菱的爱抚。

它是承小狗,是承天傲治养的宠物。

承小狗、承小狗…光听名字便能得知它主人连改名字如斯简单的工序都懒得动脑筋,可她倒没有资格说他不是,毕竟五十步不能笑一百步,她亦曾作过类似的事来,为家中爱犬起了个俗不可耐的名。

「承小狗,给手、给手!Gooddog!」伸手接过承小狗小得不可思议的右前肢,轻轻一握,个够瘾才放下,玩得不亦乐乎。「不是这只,是另一只,Good!」

乐在其中的她却未察在身躯与床单磨蹭一回,短裙就往上移一分。

半截裙本身短得可怜,经她多次扭动下,更是往上挪移了几分,现下只堪堪遮住她的粉臀儿,雪白粉嫩的腿儿就这样暴露在冷空气中,而她浑然没察觉,裙下的春光即将泄底,画面快由辅导级别升为限制级。

电脑转椅一转,深眸瞥见这幅令男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眸心深处掠过一丝火苗,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眼不见为净。

视线挪回晶荧幕上,修长的十指运键如飞。

脑中蓦然掠过不该选在这时冒出来的联想,她在他身下低呼求饶的画面,迷蒙的星眸半张、红唇微启的感表情更是占据了他一半思绪,纵然眼睛盯着电脑,明知现下迫在眉睫的是修改好这个程序,但满脑子还是塞满了杂念,注意力难如平日那般专注。

无形的挫败感蜂拥而至,他按摩着犯疼的前额,忽有冲动将那间接害他心无杂念、清心寡欲不成的罪魁祸首丢出房外。

大错特错。

错在要她待在床上等,错在带她进房,最错的是拐她回家考验自个儿的自制力。

现下果真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

天晓得他忍耐了多久。

现下的他极欲彻底占有她,让她当上他的女人,藉此省去麻烦,不用再为了那群狂蜂浪蝶而大吃飞醋,也无须因为那如影随影的不安情绪给折腾个半死不活。

「不好意思啊,那个…」娇软嗓音拂过耳廓,神志回巢后,他猛然察见令他心绪烦乱的人儿伫立在旁。

他挨着椅背往后移了移,奋力克制自己千万别将联想付诸实行。

有近视眼的她,因为视野不清的关系,而上身稍作倾前试图看清那个泛着白光的荧幕,一张小脸几乎要贴到荧幕去。

「我是不是错得很厉害?」所以他才会眉头深锁,露出苦恼至极的样子?

是约定好他得适时拯救她的功课,但她都会尽自己所能写好它,要不是走投无路,她都不想惊动他。

她天生爱依赖别人,但比起要仰赖他人,亲手完成会快乐些,那份满足感是无可比拟的。

忆及自己曾请他作枪手好几遍,而她仍是不长进这项,她又禁不住自嫌起来。

她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丝毫察觉不到,那贴身绢质上衣下浑圆软嫩,随着她的一呼一吸,形造出惊人而美妙的视觉效果。

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更加暗沈,嗓音因欲望紧绷难耐而变得低沉沙哑,他握住她的皓腕,使劲将她扯向自己,像是要她引证他自制力崩溃的一刻。

「你最错的是…」

选在这是引我出手。

话还没讲完,刺耳的门铃声倏地一响,理智在转眼间回笼,他细啐了声,甩头一眼都不看那双写着疑惑的灵动大眼。

差一点就失控。

承天傲舒开大掌,双手连忙将她扶正站好,以接近命令式的口吻道:「有人按门铃,你去看看。」那把低沉的嗓音,有着不显闻的咬牙声,像似是压抑着什么一般。

为啥是她?她好歹都是客人,而他才是主人咧。

她想问,但话到唇边却急时勒住。

是她有求于人,总不能如待在家里般对人颐指气使。

接着,她随口应了声,便光着两条白玉腿儿,沿着楼梯往下走到玄关去。

抬眼往上望,在樱木制的门板上约莫五尺五至六寸的位置,有一个黑色小洞,她嘴角微微抽动,物似主人形,高人得用位置偏高的防盗眼。

追魂曲般的铃声又响起,门外的人像是知道屋内有人,才会死心不息的按铃按个不停吧…

她重重叹了口气,认命的拿了饭桌旁的檀木制椅子,将椅背贴着门板,一跃而上,站在上头透过那小小的洞,瞧见一名西装笔挺、容貌跟承天傲有七分相似的男生站在外头。

她心底直喊糟,跳下来,以火烧屁股的速度物归原处后,才跑去开门。

岂料门锁偏要跟她作对,弄了老半天都不肯合作。

怎么办?唤承天傲帮忙么?但那会…很卢啊。

在她手忙脚乱之际,门外的男士似乎知悉了她的难处,有意帮她一把:「你别急,先将铁炼往右移,再扭动下面那个锁就行。」

几经辛苦大门终于开启了,季小菱心中抱怨大屋的主人,要不是吃饱没事干,为啥要装设一个结构复杂的门锁?小脸牵起了抹象征着抱歉的笑容,由于有点窘的关系,她不敢直视男人,只是俏俏偷望了几眼。

男人很高,比她高上至少一两个头,高度大概跟承天傲差不多吧。

嗯,眼前的影像不甚清晰,但勉强瞧得出那五官如鬼斧神工般刻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肤色比承天傲深上一度,是像稻穗般的淡麦肤色,一袭合身剪裁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老成持重的绅士味道。

看承天傲心高气傲的样子,想必是给家人宠坏了,才会养成这德。

通常只有独生子才会被家人宠到无法无天──更何况,承天傲从来都没提过自己有兄弟姐妹,那唯一的可能是…

「uncle,你好。」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保养得真好,在他身上看不见生意人多数具备的肥肿体型。

许是她过份敏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uncle打量她的眸光很古怪,她怯怯的抬眼,正好与uncle的视线抵触,那双跟承天傲不分上下的幽深黑眸像扫瞄器,把她从头到尾看个透彻,像是要检查钞票的真伪般谨慎,令她紧张不已。

「你好,是傲的朋友吗?」如春风般的轻柔口吻,稍稍消除了因二人之间的隔阂而造成的紧张感。

「是、是呀,我是他的大学同学,我叫季小菱,是来写功课的。」哪敢有半分迟疑,她连忙将自己的身份与及来意说清。

「小菱吗?」uncle呢喃,说出来的话有点含糊,状似自言自语。

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仿佛曾自某位熟人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深思了一会仍无所获,他断言是自己心理作用,说不定这名字太普通了,所以时常从别人口中听见。

眼见小女生又沉默起来,不甚自在的样子,他主动打开话匣子:「我买了几件蛋糕,要是不嫌弃的话──」

她这才察见uncle手上提着一个小巧的粉色凹凸雕的纸盒。

不知怎地,那纸盒越看越眼熟…或者是有着某种熟悉感,她多望了几眼,然后发现那个纸盒印有Cupid的字样,那是唐恬的甜品屋呢…

「谢谢uncle。」她客套式道谢。

他在玄关脱下皮鞋,便领着季小菱往客厅去。

又是uncle,他看起来有这么老成吗?「不用客气。」

她虚应,又牵起一抹不甚自在的笑。

uncle走在前,她不用强逼自己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稍微放松过来。

盯着uncle壮硕的背影,她又禁不住拿uncle跟承天傲比较,古人说得一点都没错,虎父无犬子,就外表而言,两人不只长相相像,就连体格身材都满像咧。

不过uncle多了点阳光气息,且平易近人,在他身上有着令人心安的气息,像是映照大地的柔和日光。

「我之后还有工作,今晚不回来,所以你再待晚些都行,不用顾虑太多。」

「是的,uncle…」哇靠,多尴尬的气氛…

「不用太拘谨,当成是自己的家就行。」客套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她的家哪有这么大,这橦是两层式别墅连花园咧。

招呼季小菱坐在饭桌前后,他将纸盒放在桌面上,便到开放式厨房去。

前方的影象因为灯光的影响而有点模糊,像是一幅颜料化开的壁画,她没逼自己眯眼细看,她索盯着那个致的纸盒。

原来uncle都有光顾唐恬的甜品屋吗?但怎看,uncle都不像是喜欢吃甜吃咧?看uncle的外表,想必是那种常到高级餐厅,不晓得为啥要拿着高脚玻璃杯猛摇红酒的成熟男士。

「想吃哪一件?」当她的思绪将飞到九丈远之际,眼前出现了瓷碟跟银叉子,uncle沉厚悦耳的嗓音恰好在她头顶上方轻轻飘过。

噢,uncle又很热心招呼她了,跟不熟悉的长辈说话,令她很不自在,心里越发紧张。

纸盒里有四件款式不同的蛋糕,每件看起来都很别致、很吸引,不过她还是不假思索的点了点表层紫蓝色的那件。

「这个,麻烦uncle了。」

「你确定要叫我uncle吗?」他才比傲虚张个几岁,就算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名十多岁的小女生,但他心里清楚她只是比他小个几岁,被喊作uncle的感觉真的很那个儿。

「麻烦你了,伯父。」

他没执意纠正她,选择妥协,语气带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还是叫uncle吧。」叫他伯父感觉更老。

「你喜欢吃蓝莓口味?」看她吃得挺滋味的样子,他心中多了层笃定。

她顿了下,重重点头,然又吞下一小角的蛋糕。

「那你常上来,我多带给你。」

耳闻此话,季小菱彷佛听见天大的喜讯那般,原本闪闪缩缩,不敢看着别人眼睛说话的她突然眼前一亮,脸上追加了一个甜甜的笑靥。

「好呀,uncle!」

被蓝莓酪蛋糕俘虏心智的她,兴奋非常,只差没拍手大叫以示她的雀跃。

uncle真好呢,承天傲能有这种父亲简直是几生修来的福份!

「那我先走。」话毕,他便转身走人。

「再见,uncle。」

已吃了三件酪蛋糕了,刚才没留意到,里头还有一件大大的蓝莓酪蛋糕搁在眼前…圆眸微眯起,那誓在必得的眼神,像是要把眼前的甜点一口吞下。

如此美食不吃不成道理吧。但伯父专程买来给承天傲吃的…倘若她将酪蛋糕通通吃掉,一件不留,会不会太过火呢?

灵动的大眼睛溜了一圈,纤细的指点了点粉唇,一个假设悄悄地在心底成形,通常男生都讨厌吃甜吃的,照理他应该对甜吃抱着避之则吉的态度。要是他不想吃,那她替他吃掉,她不就可以打正旗号吞掉最后一件美味非常的蛋糕噜?想到这,一抹笑在那张娃娃脸漾开,季小菱托着腮帮子,挂着木椅子边的两腿晃动着,投在盒里那件蓝莓酪蛋糕的视线热切无比,蛋糕表面铺了一层紫蓝色的蓝莓酱,大颗大颗蓝莓在她眼前搔首弄姿,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际,残馀在唇瓣的甜甜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增添了她欲染指那件的蛋糕的欲望。好吸引啊,真想一口吃了它呢。她怎能眼巴巴看着它送进狼口呢?实在太浪费了,她要拯救那件可怜的酪蛋糕!一旦下定了决心,季小菱马上自椅子跳下,踩着碎步走过铺有白色羊毛地毯的走廊,往他的房间迈进。

「喂。」

「嗯?」他应了声,目光仍锁在荧幕上,两手正忙着在黑色的键盘上飞舞,输入一连串的特定程序编码、语法。

「那个…」

见她欲言又止,承天傲收回投放在荧幕上的目光,脚跟一旋,椅子朝右方九十度旋转,跷着二郎腿的高大身躯正面对着她。

「有蛋糕,你吃不吃?」

「蛋糕?那家伙买的?」曲起的手肘搁在扶把上,大手努着完美的下颚,深幽如黑宝石般的眸子微抬,迎上她的目光。

哪有人用「家伙」来叫自家的爸?虽然她也不是比他好上多少,但她会唤她老爸作「老爷」,她这个称呼似乎比较有礼貌。「对。」

「蓝莓口味?」瞧她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肯正视他的心虚模样,他就知她有谋。依她的格,哪会跑来关心他吃不吃?她心里只有自己,眼中只有她自己,对他,她一直都不放他在眼内。

季小菱啧啧称奇,他怎会猜到这个,难不成是他要伯父代买的?即是他爱吃蛋糕的?那么,可口的蛋糕不就要拱手让人?哎噢,她怎会白目成这样,应先斩后奏,然后拿句不小心吃掉你的份儿、不知道是买来给你吃的烂借口搪塞都好,跑来问他干么?有不肯定的因素不该冒险。

那双深幽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张千变万化的小脸,细看她每个细微的表情。唇畔轻勾,他扯出一抹淡笑,凝睇她那张懊恼的小脸,他的猎物似乎对他的食物虎视眈眈。让给她吃也没所谓的,对于甜食,他不是特别的喜爱,比起美味的甜点,他比较想吃她。要不是他意志力够强,早在她毫不忌讳的光着两条腿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一再挑战他的忍耐力时,他就要她为了自己的惹火行为付出代价。现在功课已写好了,他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一抹诡异幽暗的光芒,在瞳眸的深处一闪而逝,那光芒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季小菱的蒙胧的眼中,本瞧不清他的表情,更遑论要捕捉那瞬间即逝的神情。但她的双耳清楚地听见他吐出的两个字,一个让她尝到希望幻灭的残酷答案。

「我吃。」

在他扬言要吃掉她的蛋糕,季小菱本是兴奋雀跃的心情,他只消一句话就足以毁去她的希望,小小的脑袋只顾忙着怪责自己的失策,没留意到投在自己身上极具侵略的眸光,更没发现到那句淡淡的答话内藏弦外之音。

「噢,我去拿…」不久,她手里捧着一只盛着一件紫蓝色切饼的白瓷碟回房。

「修正好了,要看吗?」

「要,等我一下。」她将碟子放下,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几眼,才转身拿必要物品,回来时小脸上已多了副眼镜。

「坐上来。」他忽然开口,往后一靠,宽厚的背贴着椅背,拍了拍大腿给予她明确的指示。

「这里?」她问,口吻带了点迟疑。

然基于自己的身份,她抛开所有女生该有的矜持,坐在没有被他侵占的小小位置上,腰身挺得直直的,避开不必要的身体碰触。小脸发烫,意味着代表羞赧的红霞已浮现出来,她劝自己别在意,但从来没有跟异同坐一椅的她难免会紧张、会不知所措,甚至会呈现出僵化的症状。

「坐在边缘位置,你不辛苦?」

他还敢说这个?要不是他不肯出让椅子,她哪用这么辛苦?她呶起唇儿,嘴硬的回话:「一点都不辛苦。」

他淡笑不语,将她微微发抖的画面尽收眼底。

气氛忽地骤变,有点局促不安,纵然眼睛是向着荧幕,但她还是被流动在空气中稀薄的男气息弄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没有SegFault么?」她随口找些话说,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顺带扫除积满心的慌张感。

SegFault泛指程序里有编辑器无法辨识的错误,当衍生出这类型的错误时,程序会被强行中止,不能继续运作。

「你删除了一些后期需用到的资料。」

难怪会SegFault个不停,原来是她强行读取一些早已不存在的资料。她竟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有几项运算以这些资料为基的,但却被她错手删去了。

「哦…」下回要谨慎些许,她暗地里警惕自己。

「其实你这么会写程序,有没有试过出现SegFault?」为了减褪没话题的窘困,她又问了另一个疑惑。

尔后是一片静默。

「通常都是句法错误。」他没正面回答,下意识用第二种方式说明。

句法错误,编辑器会指明哪句指令出错,比较起来,句法错误非常容易处理。反之,SegFault需要重看整个程序,或者要仰赖一些特别的除错系统才能找出错处,十分耗时。

「哦…那个──」

当她又想开口说话时,他很不人道的打断她的话。「你很紧张?」

「我哪有紧张──」

单手捞抱她的腰际,将她当成是大大的布娃娃抱在怀里,然后是欣赏她由僵化至石化,最后到软化的演变过程。

什么跟什么…她才没有紧张,对不?她可是受过言情小说多年教育的现代新女

挨着那温热的膛是很舒服没错,但即意味着她正坐在一个不得了的位置,那糙的牛仔裤下有一个随时会因磨擦过甚就会觉醒的东西,她再三提醒自己得小心些许,移动时不能有太大动作…

「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我先吃蛋糕。」

他执起叉子,随意分出一角蛋糕,将之放进嘴里。

小菱难过蓝莓关。

听到「蛋糕」二字,所有东西都抛诸脑后,季小菱微侧身,定睛看着那被叉着的一小件蛋糕消失在他口中,她咽下口水,嫉妒的视线投在那张帅得丧尽天良的脸庞,眼白白看着他缓慢地一口一口的吃。每吃一口,怨气追加一口,当碟子上的蛋糕只剩下一半时,心中的怨恨已越过临界点。

「好吃吗?」口吻有点酸,好似心爱的人被抢走似的。

「甜的,反正蛋糕同是一个样子。」笑意跃上黑眸,笑睇她那暴跳如雷的可爱模样。

什么蛋糕都是一个样子?他的味蕾提早退化吗?她捺不住为她的毕生至爱来个大平反。「是你没品味。」

「喔,怎说呢?」他很受教的等着下文,手里也不忘继续将蛋糕放进口中,速度放慢,似乎有意看她想吃却吃不得的怨恨表情。

「饼底松脆,酪不会过份厚腻,蛋糕软软的像海绵,蓝莓甜而不酸。你连这点都尝不出来,就看得出你不会挑好吃的,**不离十是跟那些饥不择食的焚化炉出自同一党派。」为了捍卫心爱的蓝莓酪蛋糕的尊严,她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驳斥他的烂评语。

「是这样吗?」叉子再度伸出,无视恶魔的杀人眸光,继续亵渎神圣的美食。「其实我蛮会挑食的,只是我觉得还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哪一方面?」难得有人跟她谈论她最爱的甜吃,她留心聆听他的意见,未能闻出他口中的「食」不是指用作维生的食物。

双眼一闪一闪亮晶晶,难不成他曾吃过比这更美味的蓝莓酪蛋糕?

「口感方面。」墨色眼瞳更加深沈,眸光像头锁定猎物的兽那般尖锐。

「口感方面…你是指质感不够柔滑细致,还是味道过重?」

「你想知道吗?」长臂越过她的前颈,拿起了碟子,然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偏偏搁在她眼前,然后这回真的当着她的「面」玷污她的至爱。

这是惩罚她重视蛋糕多过他的酷刑。

虽气在心头,但理智上还是选择问出顶级美食的下落。「你、你说来听听…」

「你确定?」他漫不经心的反问,幽深且魅人的眸掠过谜样波光,心爱的蛋糕近在咫尺,她挪不开视线,因此未察见这一点。

「当然──哇咧!」

啪嗒,碟子突然倾斜,蛋糕循着斜度滑下,好巧不巧刚好落在她的身上。衣服纷纷报销,酪落在她的锁骨及大腿,微凉的触感令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少许酪马上溜进上衣里,她甚至感觉到那柔腻的触感滑到衣去。

美食在短短一秒间毁于一旦。

「承天傲你在搞什么飞机?!弄得我一身都是!」望见裙子上及大腿上的蛋糕残骸,她挫败的呻吟,好端端一件美好的蓝莓酪蛋糕就被他白白浪费了!

「你知不知道浪费食物,尤其是美食,是一件非常之不要得的事来?!知不知道有多少个生于第三世界国家的小孩子因为粮食短缺而无法果腹、得整天饿着肚子?」

她破口大骂,为死于非命的蛋糕而忿忿不平。

骂完之后,她站起身到洗手间处理一身的狼狈,人还没站稳,臂间被一度强大的力度扯去,当她意识到发生何事时,已被他打横抱起来。

「承、天、傲──你干么你?!」她几乎是高亢喊叫出声。

「你说浪费食物的人不要得,有些孩子还得饿肚子。我有否说错?」

「没说错…那跟你抱起我有什么关──」话音未落,娇躯已倒在软软的黑色床铺上。

她忽惊醒自己穿了裙子,双腿却拼拢不得,反而夹紧他紧窄的腰身。这、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

「我没说要浪费食物…」他拿走了她的眼镜,逼她与那双墨色眸子对望。

「嗄?」怎么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水眸睁个极圆,她惊恐无比的看着头顶上方那双慑人心魄的惑人黑眸,她故作镇定的开口,但声音如落叶抖啊抖,刚才的气焰不知跑到哪里凉快去,现下的她反像一头被狮子逮住的可怜小白兔。「承天傲…那个,我突然觉得浪费食物也并无不妥之处啊…」

俊容上的笑意加深了,那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她越看越心慌,心跳急遽加快…不用紧张、不用紧张,她早就习惯他的行为模式,他向来都不按牌理出牌…

「是吗?但我倒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挺有道理。」

俊脸凑得极近,近到两人的呼息交缠着,分不出那是谁呼出的热气。

「你──呜!」

薄唇突然间噙着她,她瞠大双眸,像呆子般任他以热情将她卷进无底黑洞。

大手抚上她的肩头,用力往下一拉,紧束的一方衣领卡在手肘的位置,她欲遮掩上身的清凉,却四肢发软无力抵抗,只能攀附着他。

「承天傲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呀──嗯嗯!」

好不容易,胶合的四片唇瓣才分开,她还未来得及算帐,他俯首,从她诱人的锁骨,缓缓的洒下细碎的吻,将香味浓郁的酪纳入口中。

天呀──小纯曾说过将蛋糕涂在身上能增加趣类似的话来,现在的她是引证小纯的话么?

阖上眼眸,细细喘着,不敢看他如何在她身上点火,如何舔吻每一寸细致嫩滑的肌肤,如何吮尽沾在她身上的小蛋糕。

细长的指在雪峰之间流连,惹得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件蛋糕欠了什么?」他的嗓音比平日来得低沉沙哑,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但剩馀的理智还在,她才不会笨得再中计!

「嗯嗯──不、不想知道──」脑袋虽被掏空,但她还是看出端倪了,他早有预谋,存心将蛋糕倒在她身上!

「但你刚刚不是在问吗…」他轻啃丰盈上方的细滑肌理,满意的细听着她的闷声抽息。

对甜吃,他从来都没有特别偏好,反正都是离不开一个甜字。

与其安份守己的吃蛋糕,倒不如吃她,这更有乐趣,毕竟蛋糕被吃到敏感地带时可不会呻吟抽息

「应该是很想知道吧…」

语尾未落,大掌覆住其中一方软嫩,隔着蕾丝衣肆意揉弄爱抚,引来阵阵难言的刺激。

「不──嗯!」

她不由自主的低吟着,但听状却像是在回应他。

毫无预警地,前一凉,她张目惊呼,凝脂白玉还没跟冷空气接触个几秒,灼热的唇舌滑上柔软的丘陵,吸吮舔弄沾了紫蓝色汁的娇软蓓蕾,把她当成是最可口的佳肴,诱哄的轻咬,直到圆润顶峰为他绽放美丽的嫣红色泽。

「甜而不酸吗?」他低低在笑,口中呢喃覆述她的话,语气有着几分认同。

闻话,她两颊烧红,小手只能恰恰掩着半边脸,遮不去正在扩散开去的俏丽红霞。假如前方有个地洞,她一定会不惜一切跳下去。

「我说错了吗?」他的笑声更为响亮,霸道调皮的舌尖绕着高耸挺然画圆,引得她抖擞连连,「还是我该再仔细尝清楚?」

「不、不要──」千万别

不怀好意的唇舌,缓缓挪移,来到她的双腿之间,见状,她惊慌失措,本能地夹紧双腿,不让他瞧见那令她羞赧得无地自容的动情证据,但他偏偏挡在那儿,两腿怎样努力也只是夹紧他的腰。

她无计可施,只好睁着蒙胧涣散的星眸,眼巴巴看着他伏下身,感知那灼热的男呼吸,一步又一步的逼近她腿间那处的粉嫩濡湿。

炙热的唇随着菲薄的布料亲吻了她的娇嫩一记,然在柔润的大腿上洒下细碎的啄吻,她娇泣着,颤栗不已,两只小手抓着黑色被单,扭出十多个小结来,承受着那突然袭来的强烈欢愉。湿热的舌尖从大腿内侧,用最缓慢的速度往上滑,将那些柔腻的酪及尝到的丝质触感一并咽下。

「你说酪滑腻…」低沉带笑的男嗓音一响,她像是被踏中地雷般,神经质的想捂着耳朵,不听那些令她毕生难以忘怀、恨不得自己不曾存在于世、荡至极的话儿,但双手还没能碰到耳朵,他又舔又咬的折磨着她敏感的嫩肌,诱得她几乎被快感弄致疯狂,两手乱抓乱扯,将无处可宣的情感发泄在那张无辜的被子上。

「够、够了──承天傲,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听罢,他笑得更乐,喜见她手足无措的憨样。

那层薄薄的底裤本藏不了什么,还因湿意而稍稍陷入,营造了一幅颇为诱人的画面。五指握着底裤边缘,扯开那件已然濡湿的布料,然后最销魂最旖旎的春光展现在他灼热的眸光底下。

灵巧的舌揉开湿润的花瓣,钻入其中,仿效男女交欢的神秘舞步,一再在女的神圣领域侵略进犯,逗惹那润艳的花核,引发她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其后他的舌尖极有节奏地吸吮与冲刺,领着她攀上情感的极致。

她战栗不已,娇喊着要他停下这邪恶的举止,可身体却与口里所说的背道而驰,主动抬起盈盈一握的纤腰,让他探得更深更深,让他吮尝更多更多。

之后,又一次的虎头蛇尾,他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他在等她主动。

但他未曾料想过,她愿意主动求爱之时,正是他摧毁一切之时。

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平静的。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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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自窗棂洒在黑绸大床上,日光碰巧落在清丽的睡颜上,季小菱从温暖的怀抱中抬起眼睛,她撑起沉重的眼皮,呆望头顶上方那张特大号的俊男睡颜。剑眉飞扬入须,眼睫细密且微鬈,恬静优雅的模样,依然俊逸非常,吸引力十足。怎会有人连睡着了都这样帅?挨倚他光裸结实的膛,她感受令人心安的平稳心跳及享受与他分享体温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早、早上?今天有早课!早课二字跃进脑际,里头的瞌睡虫马上给全数驱逐出境,瞳仁倏然放大数倍,现在几点?她轻挪开那只搁在肩头上的大掌,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静悄悄地爬下床,离开那个温暖的被窝。她坐在床沿,耙了耙睡乱的长发,便拖着沉重的娇躯溜跶到一楼去。走过回旋设计的楼梯时,凉意三不五时窜进男的特大号汗衫上,她瑟缩了下,巴不得那件达至膝上的大衣可以再长些,能够盖住两条光溜溜的腿儿。除了那件大衣及内裤外,她没穿内衣,差不多是真空上阵咧,没束缚的感觉确是挺舒服,但却有一种随时会春光泄露的不安感。

昨夜被他折腾了许久,正想离开却发现很晚了,而且她的衣服不是湿了一大片就是还粘着少量的蛋糕污渍,顶着这样子回家,她不太在意,但他不允,还不知发什么神经将她剥个光光,在她恍然回神之际,她的衣物已全被丢进洗衣机去大刑伺候。

形势所逼,她唯有留下来。

要不是她坚守那条可怜的小内裤,恐怕她现下落得晾着屁屁四处逛的惨状。

他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她…但对于她而言,那运动型裤子尺码太大,即使她束紧了裤带,还是会马上掉下来…既然衣襬能恰恰好盖住大腿,她就索当成是裙子来穿,省得麻烦。

幸好uncle不在,不然她穿成这样在屋子里闲逛,有够招摇…

踱步到一楼的洗手间,她蹲在洗衣机前,打开圆型的门,徒手将堆成一团的湿衣服拿出来。然后,她调开眸光,视线锁在置在旁边的干衣机上…她拿着湿衣裙,愣看着那台机器好半晌一动不动。

啧啧啧,她悲哀的发现自己不会使用这台机器…

家里没有干衣机,即使有,都不用她出手,她弟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原来少作家务事是会吃亏的…她到现在才知道咧。

她重重的叹气,像是要将那口塞在腹腔的怨气顺便呼出,晦气的将衣物搁在洗衣机顶,便跑回二楼去也。

返回卧房时,他的人还在睡…

真会睡,其实她还满困,还想跟周公下弈,但早上那个是其中一科主修科目,她蛮喜欢那位教授的教学方式…她不想跷课啊,看了看放在电脑桌面的闹钟,只剩下两小时…光是车程都用上一小时,还有她的衣服…要是在待着这里蘑菇,她哪能赶得及?

她不想吵醒熟睡了的他,毕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昨夜帮忙赶好她的功课,让她在限期前将百分之百完成的程序交出,要是她还扰人清梦,太差劲了…

但她不会使用那台干衣机,要是弄坏了它可罪过了…且她总不能穿成这样走出外头吧?光用看的,不知情的人也会看得出她是从男人的家中走出来,而且十之**还做了那档事来,这样太丢脸了。

睇着那俊帅的侧脸,她迟迟都伸不出手摇醒他。

这是不是叫以德报怨?怎看他都是那些有起床气的人,会不会因睡眠受到骚扰而狠狠臭骂她一顿?

想罢,她又担心会否平白吃一面屁而抑制唤醒他的蠢动,未敢寥然造次。

但今早的课她又不想缺席,想了又想,最后她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决意涉险,原是悬在半空的小手向前迈进,轻推了推他的强壮有力的胳膞。「喂喂──」

没反应,他仍是侧身而眠,睡得正熟,好梦方酣。

「承天傲,你给我醒醒,好不好?我不会用你家那台干衣机…」这回她增添了力度,但他不受影响,还能睡个你死我活。

「承天傲,你先起来教我用再睡,好不好?我赶着回校…」她语气谦恭,几乎是出声恳求,但他还在睡,一副就算天蹋下来都不会醒来的模样。

「承天傲──呀!」当她再接再厉的时候,小手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扯去,她霎时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倾,然一阵晕头转向,她就糊里糊涂的屈膝跨坐在他大腿上,好巧不巧的坐在某个温度灼人的热源上方。

眨动滴溜溜的眸,瞄见扣住腕门的那只肤色比她只深上一度的大手,她的视线凝住了好半晌才懂得调开到她现正身处的位置。

早在她分开白嫩柔滑的腿儿,衣襬往上移,现下只能堪堪掩住藏在里头的春光,画面极之香艳刺激。

她正襟危坐,心知只消一个小小的挪动都会令自己陷入险境。

不是泄了春光,就是刺激到下方那热如烙铁的危险物。

「一大清早就勾引我吗?」一只大手溜进大衣里,滑上她质感柔滑的玉背,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近自己。突如其来的搔痒令娇躯一震,澈圆大眼猛地一抬,便及见坐在床铺上的他埋进她的颈窝。冰肌玉骨渗出淡香,不是平常闻到的花香,而是他常用的沐浴香气。

她的身上有着自己的气味,感觉上像是在说明她是属于他的东西一般。

细嫩的雪项上,那诱人的脉搏,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而有规律地跳动着。他吮咬雪项上的柔滑嫩肌,仔细品尝着她的嘤咛,也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记。

「承、承天傲…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她忍住呻吟的冲动,艰难地开口,现在不把话说清楚,打会儿恐怕会因忙着在他身下喘息,而忘却要事。

「我带你回去。」他含糊地诱着、哄着,那口吻像是在安抚小猫咪,说时,另一只厚掌探入汗衣,轻易而举地掬了满掌的浑圆,爱抚着、轻捻着,逼她将注意力放回在他身上。

「那…」攀扶着他结实的肩头,她低喘着,意欲周旋下去。但眼睛却不幸瞄见大衣下,那巨大的热源隔着糙的布料抵着她的柔嫩,见状,她俏脸如火烫,连涌至喉间的话语亦全数吞入腹中。

「还有不少时间…」灵巧的手撩起碍事的大衣,他用如醇酒般的低沈嗓音下了一个邪恶的命令。「咬着。」

「不要。」她直愣愣的瞅着他看,然后脸颊唰一声红了,眼神游离不定,活像一名不慎撞破奸情的妙龄少女。这不就是变相要她在他面前大跳脱衣舞?这…怎行?她才不要作出荡女的行为…

「再耗就会迟到喽…」他掀起异常亲切的笑容,苦口婆心的提醒,但稍为有点小聪明的人都会闻出字词间蕴藏着浓重的威胁意味。那双含笑的黑眸硬是要绕着她的脸打转,仿佛要将她的窘态及羞赧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不要…」这回她有点犹豫,紧张的咽下唾壮壮胆子,虽意志有动摇但她还能坚持立场,开声回绝。

平日的行径有够放浪形骸,假若她现下当真照办,不就与荡女为伍?

「还是…」他故意拖长话尾,糙的大掌有技巧地欺凌那双柔美的软嫩浑圆,造成波浪般的欢愉,要她屈服于身体给予的忠实反应,听话就范。「你想跟我在床上待一整天?」他深谙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用戏谑口吻诱哄她逐步掉进陷阱。

乍听他不知算是诬蔑还是故意曲解,脑中冒出了绝不能被错当成荡女的意念,一下子盖过了她的理智,为表明她没意思跟他腻在一起,她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择。

「色狼…」小脸充血,她张嘴咬住柔软的布料,偏过头不去看他,下意避开他的注目,那大胆的视线扫过她全身,那带着欲望的眸光,令她的身体变得酥软且敏感,教她躁热难当、口干舌躁。

顶峰的蓓蕾在接触到冷空气后,傲然挺立,像是两颗待着被采撷的甜美果子,诱人到极点,令人恨不得上前好好品尝。

「这才听话…」他毫不吝惜的寄予赞赏,落在半裸铜体上的灼视有着欣赏及侵略。他俯首,不客气的将那粉红尖端纳入口中细细品尝着她的甜美、她的颤抖。

女最柔嫩的一处又被他的坚硬威胁住,用着那灼热的温度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秘领域,被上下夹攻的她几乎被逼致疯狂,要不是咬在口中的布料刚巧堵住了她的嘴,她铁定会在这诱人的折磨底下忘情地娇泣。

然后在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在她身上到处肆虐的唇瓣终于停下了攻势,他还体贴的替她拉好汗衫,眼底残馀着情欲,但他从容得不可思议的模样令人难以想象刚刚在她身上作怪的正是他本人。

「你动作要快些,不然会迟到。」

轻挑的话语换来一声响亮的抽气声,怀中的人儿大受打激,一面沮丧,更摆出那种「放着她不管,她会跑去撞墙」的哀恸神情。

她彻底忘却了上课的事,要不是他刹停,后果不堪设想。

她定必如他所言,待在床上跟他耗上一天。

宽广的月台上,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彩色大屏幕正在卖各式各样的广告,对面一列捷运咻的一声开走了。

「快!列车快要开出了──」季小菱吼叫出声,她扣紧他的手腕,但五指只及他腕上脉门的位置,要拉动他已非易事,要拉动可媲美石雕的成年男人更是难上难。

他充耳不闻,维持着平日的步速,任娇小的她吃力地拉着他的手奔跑,企图赶上这列车,好不容易,她才把他拉到月台边缘,车门却开始鸣鸣作响…

「承天傲,你给我用跑的──」她高亢喝令,但身后的男人似乎无意配合,慢条斯理的模样看得她眼睛冒火。

可恶,不晓得是她多心,还是他存心跟她作对,她拉一拉,他才动一动,像尊石像似的。带人跑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但她未曾试过像现在那般累,气喘如牛,仿佛身上扛着十多磅的大米袋一般,疲惫不堪。

他是不是男人来的?就算要闹脾气,也别选繁忙时段,她可不想因为他的别扭而耽误原本的行程,要是赶不上这卡列车,她敢打包票他们绝对会迟到的。

失算失算了,她千不应万不该选在迫在眉睫的时候找他,倘若推前一天,情况就不会糟成这样子!

假若不是限期那天,他不用赶着回家交功课,那她就不用尾随在后…更不会因为他…早上那幕煽情都不行的画面又涌现到脑际,甩开令人血脉偾张的景象…

看着她拉他拉得满头大汗的份上,他就不能表现得合作些吗?

很累很累…她恨不得随处丢弃他,省得自虐…

要不是她在认路方面不太在行,她才犯不着辛苦成这样子…

平时都是她在配合他,难道他就不能合作一次么?「承天傲──」

骂语尚未出口,他反握着她的手腕,长腿上前跨过几个大步,踏进车厢,并在车门关上之际,将怔住的她给扯进车厢中。t

「嗄嗄…」叉着腰支,她弯身喘大气,像是要将肺叶里的空气全数呼出。

「下回别这样了。」他拉着站在原地猛喘气的她,坐在一列空无一人的长椅上。

「嗄?」她抬眸,一脸疑惑。

「别忘记你穿了短裙。」深眸若有深思的凝睇了她一眼,冷声提醒,言词间透着薄薄的愠怒。

平地一声响雷震得她七荤八素,然后她听见响亮的心跳声。

不知是运动过后还是羞赧所致,一股热气往上涌,两朵红云染上两颊。

「谁要你**婆…」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瞧见她脸红的窘态。

可恶,她脸红什么劲儿?谁要他多管闲事?

车厢里人流稀少,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惹人注目,空荡荡的空间反而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几经辛苦平伏好心情,却被寂静气氛弄得不甚自在。

眸光飘到窗外急速转换的景色,她心不在焉,随便找些话说,藉以消去心中的疙瘩。「承天傲…在哪个站下车?」

沉默了片刻,她才听见他带点慵懒的男嗓音。

「再过三个站。」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尔后一片静默。

「喂?承天傲?」她狐疑的轻唤。

无人答腔。

宁静得不太对劲,她蓦然回首,「承天傲,你有没有听我说──」

却发现…他睡着了。

日光透过厚实的玻璃窗晒来,落在那张备受上帝眷顾的俊颜上,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被一度光包围着,瞬间的眩目,令她没法调开眸光。

然后,她又听见清晰到不行的心跳声。

半眯起眼睛,她出神的望着他…霎时之间发现近来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那种心头悸动的感觉太常出现,就算她多想无视,次数太频密,她无法不正视这份陌生情愫。

心悸,没由来的心悸。

本他什么都没做…

明明是无心之举…

明明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会因此而心动?多馀的情感是不被需要的…

「承天傲?」她轻唤,声音细到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在说唇语。

他没回应,睡得很熟。

为什么他连睡着了都能扰乱她的心绪?

「承天傲…」盯着他的侧面直瞧良久,那份莫名悸动非但没因时间而消去,反而更鲜明,更清晰,更难以忽视。

心坎微微发烫,任她怎样命令自己要心境平静,感觉犹在,挥之不去。

视线胶在他的身上,像是被施了魔法般,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挪不开。

讨厌、讨厌…

很讨厌、很讨厌…

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讨厌?

他真是很讨厌、很讨厌…

非常讨厌…讨厌透顶,讨厌到她说服不到自己去讨厌他。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最讨厌你了。」

晨光乍现,灿亮金光眩目得教人睁不开眼睛,以手背挡住刺眼的光芒,季小菱得眯起眼才勉强能看路。

左半方面微地暗起来,打在小脸上的阳光已被挡去了不少,她怔了怔,直觉往暗了那边瞥,却赫见那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的左边。

他默不作声,与她并肩而行。

深知他放慢了脚步,他的步履向来大得很,每次她总是要用小跑步才勉强追得上…

但现在却故意减慢步速,是特意为了替她挡住日光吗?

暖流充溢心间,烘烫着她的口。是阳光的热力辐到身体去吗?不然她为何会觉得心头暖暖的?她分不清那是外界的热力还是体内的热能,暖暖的、热热的、像火炉般烘焙她的心。

在心底深处,她禁不住猜忖着他的心意,猜忖着行径后的意义,猜忖着他是否心血来潮,还是当真为了她。

为了她?怎会?

这项认知不禁让她失笑了,这样便胡思乱想,敢情她的脑袋是载了草么?偷觑了泛光的容颜几眼,他像是刻意迁就她那段配合着她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两人在同一条石路行走着,但他的位置不变,恰好在她的左边,情况凑巧到不得了,状似刻意配合。

能当作这只是巧合一场吗?

能替他的行为另找理由吗?

能不为随心之举而悸动吗?

曾经从别人的口中得悉一个大道理,她说感觉会随着时光岁月而有所更动,许是由强烈的浓骤变乏味的淡,许是会由不着眼的淡演变成猛烈的深浓。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任谁都不能判定感觉的真正期限没有谁能给予她一个真确的时限,感觉能持续多久,毕竟没人可保证虚无缥缈的感觉能永恒不变。

就算是自己,也无能为力。

睇着他的剪影,她迅即踏入惘然状态,一双眼睛想得出神,不晓得那颗古灵怪的脑袋在打什么主意?

她实在搞不懂,也猜不到他的真正心意…

想问,却迟疑不肯开口问。

怕问了以后,会徒增失望。

怕现实跟想象之中有出入。

想象?想象的情况是怎样的?

怎么她变得越来越奇怪的?

看着他搁在身侧的大手,不知怎地,她突然间想牵着他的手…突然间想念被他拖着的感觉,突然间身随意动伸出了手…

接着,当小手快要碰到他的,她及时悬崖勒马,缩回手,转而拉着他黑色汗衫的衣角,然后一道古怪的眸光降落在她那颗黑色小头颅上。

他将她异常行为归纳为阳光太猛她看不路而衍生出来的本能反应,不用三思,便一手握着她的纤腕,迈步离开现场。

心漏跳一拍,险些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轻吁了口气,一面难以置信,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刚刚想作什么?脑袋秀逗了么?还是在他热心的「教导」下,忘了矜持二字该怎样写?还是连她都像他一样,心血来潮?

太奇怪了。

一切、一切都变得太奇怪了。

某些东西在转变着,她要欣然接受才对,而不像现在那般不晓得为何慌张起来。

这不像她,她不是这样的。

她要冷静,依她的个,她要冷静面对才对。

刚刚的她,只是热昏了头才会失常。

天气越来越热了,她的脑袋运作出错才会一再失常。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可能了。

甫踏进校园,凉风袭向全身,有丁点儿举步难艰,不过她喜欢狂风扑面的感觉,一来能稍作消减身体上的躁热,二来能令心境平静过来,她舒服得阖上双瞳,感受浑身被风包围的美妙感觉,同时间亦在感受着腕间,那来自他身上传来的体温。未几,当脚踏入中庭,风歇止不动,她睁开眼睛,前方的大楼才刚进入眼帘,她的双眼又左瞟右瞟,自动自发搜寻他的身影。

高大的黑色身影就在她的眼前,他穿着一件尺码很大的黑汗衫,宽身的汗衫下可隐约瞧见背肌那充满流线型的线条。

仿如着了魔般,她盯着高大的背影看,看得出神,一直看着、看着,到她察觉到他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她依然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她停驻在该处,抬眼呆望他迳自的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自顾自的走着,没留意到她没有跟来,像是毫不在乎她有否跟着走的样子…

她心微地一沉,陌生的感觉赫然升起,她不懂形容那是怎么样的感觉,像是被遗弃的感觉,那种被恶意撇下的感觉很差,令人口发闷、且很难受。斜睨着白皙的腕门,有种不知所云的空虚感塞满心头,她又怎么了?

脑袋一片混乱,她找不出情绪起伏不定的源由。

搁在身侧的五指握成拳,她不悦的呼了一口大气后,用着小碎步追上他。

手腕还有他残馀的体温,其实他刚刚是不是嫌她走得慢挡着他的路才拉着她走?喉头发涩,她吞下唾企图将古怪的感觉给一并咽下。她在想什么怪东西呀?

是昨晚睡不好吗?还是赶来赶去而累坏了?

步行时,微风轻拂过她的脸,闭上双目,深吸气,她强要自己感受凉意,忽视那莫名其妙的落寞感。但感觉才刚消失没多久,又去而复返,她无法制止不断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她开始为他刚才的行为找理由,甚至付予一个不怀好心的目的。

因为怕自尊心受损,而否定先前的一切。

然后把正说成是反,将从前的感受删改。

这是她。

就算心里清楚,她仍是选择这样走她的人生。

宁可自欺欺人,也不要跌伤。

加快脚步,她逼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其它东西上,可是,无论她望向哪里,眼睛像是偏要跟她唱反调,追逐他的身影。在他的身影将要被蒙胧及光晕笼罩住的时候,一股不知打从哪里来的冲劲涌到两腿,为双脚添了些力气,加快了步行的速度。

像是中了咒术般,视线总是围在他身上打转,任她再努力挪开眸光也徒劳无功。只能顺应身体的意思,看着他的背静发呆。

何时变成这样的?

为啥她会一点概念都没有?

看着他的手进裤袋,看着那条偏白的壮臂,看着他孤傲的身影…

然后脑袋停顿了好几秒,然后他的背影放大了好几倍,然后她维持步伐继续向前…

却发现走不动,状似拖着一块巨石…

心漏跳一拍,不祥的预感流窜到四肢八脉,她顿感全身上下的肌在瞬间硬化,机械式的回首便赫见自个儿的手臂不知在何时勾上他的…

乌黑的瞳仁放大了数倍,她困难的咽下唾,一面震惊。

这、这算是什么一回事?!

她、她刚刚做了什么来着?!

怎么会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干出这种事来?!

要是面前多筑了一道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去,弄昏自己,总好过得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

敏锐的感知有两道锐利的眸光投在她的脑袋,状似警察官调查可疑人物般的视线令她更加紧张。

这、这现下…该怎样办才好呢?要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她方才的行径的话,那他会不会以为她是…

某种不该有的念头在脑中跃现,她猛然甩头挥却这无稽猜想。

承天傲困惑莫明,瞄了眼那条圈着自己的藕臂,又睇着那个一直用头顶对着他的季小菱,试着从她的身上寻找出半点端倪,她的僵硬、她的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她,他从来都不会有多馀的幻想。

她不是主动的那个,他知道。

从不作主动,除非事情关系到切身的利益,不然她只会静静的等着、待着,安安份份的做好被动的角色。

这是她。

对她的情,他了若指掌。

他不会奢想什么,她的眼中从来只有自己,即使他用尽各种手法入侵她的生活,占据她的思绪,说到底,她的眼中还是只看得见自己,除此之外,其它人什么都不是。

就算是关系亲密,在她心目中,他只是一个颇具利用价值的人,仅此如此。

就算不愿承认,他也得认清自己的地位。

而这回她又为了什么作主动?

当他弯身欲察看她的表情时,她匆匆抛下一句,就使劲扯他的臂膀。

「你呃…你再不快走,就会迟到了!」

听罢,心里虽有不悦,但还是给他强行压下去,反正他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早料到她愿意主动、愿意接近他都是为了她自己。

只为了自己,他很清楚。

没开口说什么,他顺应她的意思,加快了步伐,任她拉着自己走。

她的脑袋越垂越低…

她的脸颊红如火灼…

她的手臂圈得更紧…

这一切他都察觉不到。

或者该这样说,他选择视而不见。

受过挫折的人,不易再重新爬起来。

其实这些小细节,照理他应该留意得到,只是她先前一次又一次的无心之言在潜移默化之下,烙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住了。

深深记住了她的话。

就算有些东西在转变,他都看不见了。

先前的观念已深植在他的心里,只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连潜意识的自己都希望如此以利益维系的关系就这样继续下去,别去改变什么。

他不知道,他在怕再从她的口中听见一句刺伤他的话来。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才是主动的方。

其实不是。

他在等,在等她主动。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等她为这段感情踏出第一步。

他不知道,他也是被动的那方。

「坐在这里可以吗?」眼睛瞥了他一眼,视线抵触的那刻,心脏颤动了一下,她连忙挪开视线,压低声线问,生怕对周遭正在专心上课的人造成滋扰。

如刀般锐利的黑色眼睛在暗的环境显得有点诡谲,带有一点点神秘的味道,看得她不禁紧张起来。

然他沉默了一会才应声。

两人坐在演讲厅最后的一排,伫立在讲台的教授已在用简报教材来授课了,她如常执起眼镜架上,手持着笔在教材上抄写笔记。

写着、写着,黑溜溜的眸子百无聊赖的瞄了瞄右边,却发现他睡着了,看着他沉睡的侧脸,毫无放备的样子让她不自禁看得入迷,阖上的眼皮敛去极具压迫的双眸,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不过近看起来,却悲哀地想着,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难怪有这么多女生被煞到。

唇畔噙着一抹笑,她偷看了多几眼,那个还未坐几分钟就睡着了的他。

悄然在包包中拿出银色流动电话,手继续抄写着笔记,另一手则按按电话侧边的键,将他的睡颜偷拍下来。

纯粹觉得机会难得才会想欣赏、收藏一下,找天唤出来取笑一下他的睡相,没含有其它不轨企图。

纯粹觉得很有趣才会多拍了几张照,她又拿出早上的合理论调来说服自己,与及藉此抑制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收回流动电话,又继续写她的笔记了。

真是的,这就是成绩好的人真好,上课连打瞌睡都打得这么心安理得…

他的世界永远都不是她能够理解的。

她没有自学的料子,不听课的话本学不会,关于硬件运作这个范畴她比较有信心。

因为不公平的情况会相对的少,曾修读过编写程序的「屈机」同系生多数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跟初学者同样地都得由零开始,所以她深信只要肯花点时间、努力,能夺取佳绩。上学期的成绩尚算不赖,要拿乙级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她希望自己可以更上一层楼,所以她坚持这科尽可能做到一百个巴仙出席率。

说她目光短浅还是什么也罢,她想令自己看起来争气一点,只少在涉及电脑资讯的科目中可以做到成绩给其它人看,藉此证明她不一定要靠其它人才能在大学里立足。

亦好让她知道她尚有一个容身之处,不再感到彷徨无助。

对于未曾接触过的知识,确实地令人存有恐惧感,向来乏安全感的她亦然,有时碰上比较有难度的问题时,她真是觉得很无助,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很笨很笨,为什么就是不会写呢?只不过是一个程序而已,就被难倒了。

那种感觉很难受,难受到她有时真的受不了,恨不得离开这所大学,远离这个可怕的计算机工程学系,不用再对着那些总是要向她炫耀的臭男生!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脱离这种充满压力的非人生活。

她不想靠承天傲才能过关…

她期望自己能够争气一点…

如果没有他、没有这层关系的话,也许她能学会自救…

也许她能够争气一点…

真希望自己可以争气…

眼皮越来越沉重了,握在手的笔随之滑落,然在平滑的桌面上滚了好几圈,坠落在他的大腿上。这一着,惊醒了他,缓缓张开双目,便看见伏在鞋边的笔。他弯身将笔拾起并放在原处。

朝她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她头靠着椅子睡着了。

睡着了吗?

掏出手想让她靠着他而眠,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没有付诸实行,把悬在半空的大手收回。

她有多看重这一科,他是懂的。

因此,即使他有私心想留下她,他都没将自已的私欲实体化。

她重视的东西,他都想亲手帮她好好守着、护着。

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纵使已看了一整夜,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的,是看她的睡容看足一辈子。

不过,还未是时候。

墨色双瞳往下一扫,她的桌面上有着写了一半的笔记。

思前忖后,他轻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移开那只压在笔记上的小手,力度轻柔得不可思议,就怕力度过大会弄醒她。

他拿走了她的笔记,执起笔继续做她刚刚在做的事。

深明这样做对自己没半点好处,但手却违反大脑指令,着实地做着相反的事来,不停的抄写着。

当她不在需要他的时候,牵绊将会终断,到时后悔也没用,一切都挽回不来。

即使明了两人之间的水平还有一段距离,但他还是禁不住担心她会突然间不再倚赖他、不再需要他,更怕她的心没有一个他能容身的地方。

他也有他的自私。

站在她面前,最丑陋的一面还是会展现出来,即是努力掩饰克制也没用,愈是隐藏,反而愈容易露出破绽。

因为不安,因为没自信,下意识认定,能令她心甘情愿停留在身边的只剩下只有短短几年期限的利用价值。

不是说要推翻她的错误观念,不是说要扭转局面吗?但事实上他早已将自己定位于此。

她睡着睡着,头颅很自然的就倒向一旁,他见状,便伸手扶稳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即使作了什么,他却悲哀的发现,最终都会返回原点。

没勇气踏出这个循环的人…

没勇气带她走出圆圈的人…

其实是他。

害怕她真正的心声是在说拒绝。

害怕最后发现这一切只是泡影。

她的心像是一阵风般,当他以为捉紧了的时候,又在他的指缝间流走。

那种患得患失、若即若离的感觉没法寄予他安全感。

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一个不留神,她就会跟着别的人跑。

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会突然失去上进的动力,选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完成她的课业,然后没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恐惧感在他心中盘旋不去,他强逼自己一定要成为最顶尖的,甚至神经质的认为即使是小得可怜的分数,都不能放过。

减少变数,才能掌控大局。

除了成为最top之外,他没有自信能用其它东西留得住她。

他早已认清事实。

只能用这种手法将她绑在身边。

语文导师宣布课堂结束后,季小菱急步离去,连半秒都不想多作停留,但脚在刚踏出门槛就被人喊停。

「季小菱,等一下。」有人拉她往门旁去,俯首一瞧,五只如青葱白玉的指扣住她的手臂,然她才将视线由那只很明显受过细心保养的手挪到那个人的脸上。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弯如月柳叶眉、杏眼明亮有神,红唇似火,肌肤赛雪,十足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季小菱一脸困难,不懂为何眼前这个陌生的女生知道自己的名字,更不清楚她拉着她所为何事。

「你是承天傲的女朋友吗?」试探的口吻夹杂着某层笃定,让人难以洞悉她询问的意义。

平日听见这些敏感的字眼,她会立即否认,撇清关系,可现在却迟疑了半晌才作出回应:「不算是。」

耳闻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柳叶眉轻皱,显然对此不甚满意,粉色蔻丹指点着红唇,雍可娸歪着头,贬动着一双无辜的美眸,柔声道,口吻还含有些许装出来的懊恼成份。「跟他的答案有些许出入喔。」

季小菱知道她是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至于真正的目的,她想不出个所以来,但她感觉得到她的眼光存着敌意。

「他答了什么?」秀眉蹙起,她非常配合地发问。

「不是。」她弯唇浅笑,简洁地吐出二字。

「什么?」季小菱一时之间意会不来,镶满疑惑的大眼瞅着那张致的脸蛋看,许是错觉,许是反应过敏,但听这个女生嘲弄般的语气,她隐约嗅到算计的味道,但那是什么,她又无法厘清。

「他答『不是』。」

耳朵嗡嗡作响,但她却清楚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她就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吗?」口中呢喃着,连她都不晓得是反问别人还是询问自己。

「哪个说法才是事实?」

「既然他说不是,那就不是。」她口气不善回道。

都问了他,还跑来问她干么?找碴吗?

「如果不是女朋友,那你别妨碍我了。」

「你想说什么?」她眯眼看着眼前的美丽女生。

「我对他有兴趣。」雍可娸懒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很直接。

心一凛,她直觉喊不,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补上一句。「你不能再多等两年吗?」

「什么等两年?到时我都要毕业了,你这是在敷衍我吗?」她的语气冷漠,带有一点恨。

用作来驳斥的话语在唇际滚了一圈,最后还是吞入腹中,不见天日。纵然这儿人流不多,她亦不想当众跟这个女的演猴戏。

「还是你怕我抢走他?」

挑衅的话语又掷在她的脸上,她深呼吸强逼自己要冷静:「不是。」

「我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季小菱不甘示弱的回话:「为啥我要听你的?」

她是谁?凭什么向她发号施令?

「听与不听也不重要,我只是事先报备。」

那个女的说话挟抢带棍,摆明是冲着她而来。这算是哪门子的说法?难不成他惹来的狂风浪蝶就得要她来处理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为什么她要受这种闲气?

「你想抢就尽管抢,别找我麻烦!」终于她沉不住气,转身走人。

带笑的嗓忽地在耳边响起,深啡的眼珠子溜到眼梢,雍可娸死盯着自己的金色高跟鞋看,就是不看面前的男人。「这个坏人角色,演得还可以吧?」

「很不错…」故意将话尾悬在半空,任炯熙曲起指节,轻挑起她光滑的下颚,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趣然反问,云淡轻风的语调却有能力令她慌张不已,「干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只消看了俊颜一眼,脑袋复想起他教导她的种种,脸颊不禁发起热来并染上醉人的酡红色。

「这样做真的有效吗?」垂下长长的睫毛,她不敢看他。

当初他找上自己的时候,她单纯的以为他只是替她找机会还是什么,但后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自她选择这条路起,她已无法回头了,唯一能做的是听从他的指使继续向前。

「她,跟傲是同一类人,自尊心过强。只要挑衅得宜,就会得到你想要的成果。」任炯熙莞尔一笑,语调不疾不徐,但说出来的话却尽是揶揄。

「如果她是对他也有意,那她…」不是应该会去争取吗?只少她会这样做…

「我说过,他们的自尊心太强,说出来的话是不会收回去…」指尖抚着她耳后细腻的肌肤,他俯身向前,靠在她耳畔低笑,温热的吐息像是羽毛轻拂,惹来一阵酥痒。

「即使有多后悔,也会为了自尊心而跟自己过不去。」

那头及腰的鬈发,她有印象。

是那名女生。

那时的影像清晰浮现在她脑际。

她以为她忘了。

原来不是,原来她是记得的,而且记得很清楚,那是存在她心中的疑惑,她撇除不了,只好坦然面对。

懊恼的暗咬牙,她把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记来干么?

他跟谁好干她屁事?

喉间弥漫着淡淡的酸意,酸涩的味儿迅速蔓延至口腔四周。

抢他吗?回想起这句话,令她很想发笑。

她以为自己笑了,但嘴角却不曾往上扬,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冷着一张娃娃脸,那模样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开罪了她般。

心脏一度紧缩,为什么要事先通知她?

他喜欢的话,要有多少个女朋友、有多少个女伴,一概与她无关。

他的事与她何干?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是他俩之间的协定。

她不是他的谁,论身份,顶多只算是其中一名女伴而已,本不需要预先向她报备。

他都明说她不是他女朋友,哪她为啥还要专程来找她?

莫名其妙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不爽。

她大步的走着走着,升降机门开启了都看不见,推开防烟门就开始走楼梯。心情陷入低迷状态,始终无法舒畅过来,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心板上,任她怎样想移开它都有心无力,那巨石偏要待在上头,压着她,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来都没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生在。

从来都没有人会主动找她谈这种事。

所以,她有恃无恐,误以为可以安然无恙过渡,直到毕业那天。

他曾说过。

他承诺过。

他不会食言…

他应该不会食言…

他…

连她都忘了从何时起,她相信了他,打从心底里的相信,相信到甚至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只不过是一个口头协定。

一个随时出现变数的承诺。

一个没有约束效力的承诺。

但她全心相信了。

走过几条楼梯,身体很自然地将一套动作重复又重复,拐个弯,走下楼梯,拐个弯,走下楼梯,拐个弯…

身体有意识的,自动自发会动,但心思早已飘到远方去,她只是凭着平日的习惯推开大门,由小走廊到宽敞的大走廊…

眼睛纵然是看着前方,但神游太虚,心神不知跑到哪儿去,形同一具行尸走的空壳。

再讲,眼前蒙胧一片,谁也被一阵光晕包团着,他们的面目,她看不真切,更没心情去看,只是一个劲儿的走着、走着,只望心中的烦躁能随着走动而缓缓消去…

但那股强大的力度,始终不肯放过她,一再掐紧她的心脏,她越是走着,痛觉越是清晰…

她在做什么?她在不爽什么劲儿?怎么近来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起伏不定的?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怎么她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心不在焉的走着走着,头颅在不觉间往下垂,眼睛盯着地走路,连迎面而来的铁货架也没瞧见。那个接近一个人高度的铁货架里,载了数个堆叠的大箱子,货架下的滚轮方便滑动,有人从铁架的侧面跟后面推动,侧面的那方顾着跟后面的人说话,没瞧见有人走近,叠起的箱子高度比她来得高上许多,也妨碍了后面的人的视线。

冷看快要撞上的时候,腰间被一度强大的力度扯去,脚下虚空,心在一瞬间吊到老半高,直到背部撞上伟岸结实的膛,才稍为离地面近一点。她几乎是整个人比人捞抱起来,淡淡熟悉的香皂味穿过鼻梢,但她惊魂未定,沉浸在震惊的世界之中,就连自己曾在哪儿闻过这种香味,都忆不起来,只是感到莫名的心安。

心有馀悸,定睛看着差一分就撞上的铁架,大刺刺的在她面前经过,小小的颤栗着,方能从鬼门关走出来的画面,如在眼前一一重演,她忙着在惶恐之中载浮载沉,没发现身后的男人比她颤得还要厉害。

「你──」他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想吼叫出声,但一感觉到怀中人儿细细抖着,那脆弱的模样教他心软过来,就连骂她的话都滚回肚子里去。「你没事吧?」

她怎会失神成这样子?要是少看一眼,要是再晚一步,她就…

恐惧感如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攫了他的心。方才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拥着她的手又紧了些许,不管会换来别人的侧目,他当众拥紧了她,还亲腻的以颚抵着她的头顶,深怕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刚刚那幕,他历历在目,他甚至以为自己心脏的会在那个当口奔出口。

心神稍定,她马上察觉到那熟悉得教人心安的温暖怀抱是来自谁人,抬起灵目,瞧见预定中的人。

是他。

感觉到他向来平稳的心跳声加快了不少,一股热气涌上,心头微微一暖,他是在关心她的安危吗?

然后,那名女生极具挑衅的话,又非常之不适时的飘进她的耳朵,打进她的脑门,提醒她,提醒她的身份,提醒她那条出自她手的分界线。

浑身渗着薄汗,但她依然觉冷,而她知道,寒意是来自心脏,她的心脏。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个自己从没思考过的问题。

他的双手曾抱过多少女生、他的唇曾吻过多少女生,她忽然之间介意了。

当初不甚在意,像他这样的人不乏人爱,恐怕只会是嫌多的份吧。

首次相遇。

他的直接。

他的大胆。

到她答应下来的那刻,他是怎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但现在她却觉得他很脏,被他拥着的她更脏。

脏到她无法忍受,无法不去挣扎。

他以为她是拍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别扭,他没说什么,纵然尚有不舍,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谢谢。」走了几步,她才回身面对他,有意无意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刻意形造出来的疏离感教他心头为之一紧。

他走近一步,她后退一步,她全身上下都在抗拒着他,他感觉到。

恐惧一下子涨满腹腔,他命自己别在意,但还是不能不受她的举动所影响。

她的脑袋垂得极低,低到他只能瞧见黑色的发旋,小小的表情都看不见,本无从揣测她的心思。

他应该要像平日那般伸手将她拉近自己。

他应该要像平日那般要她抬眸看着自己。

但双脚像似被钉在地上,始终不肯上前。

然后眼白白看着她逐渐逃离自己的视线。

任由那恐惧不安逐步逐步的蚕食他的心。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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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

纵使已过了好几天,屯积在口间的郁闷犹在,仍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即使眼睛是向着荧幕,但心神却不在位置。

助教再努力授课,她还是听不见,一句都听不进耳。

如此糟糕的心情,她也不知道打从哪里来。

或许,她晓得。

只是她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自己很在意那名女生说的话。

更不愿承认他能轻易左右到她的心情。

有些想法,是不该有的。

有些关系,是不能越轨。

再去探究自己的心情,藏在内心的最深沈渴望会逐渐显露出来,直到她不得不正视它的时候,就是她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之时。

她早有这个觉悟。

所以,维持现状,她不求什么,只求维持现状。

只是这样而已。

「小菱。」清脆的女声忽地一响,可她充耳不闻,独自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抽身。

「小菱?」这回,声浪调高了一度,但结果同上。

「喂喂,」受不了遭人冷落在一旁,沈晓薏使劲摇晃季小菱其中一条臂膀,运用强硬的手法召回她飘得老远的神魂。「小菱,我在唤你呢!」

恍然回神,她直觉往左边一瞥,便看见沈晓薏写着不满的瓜子脸。

「嗯?」本是不想答理她,可她又怕会无缘无故开罪小薏,思前想后,还是随声应道。

「小菱,我今天迟到,早课只上了一半,借我抄一下笔记吧。」

「不,我乱写的,大部分都是乱来的。」今天的状态差不多可以用一个差字来形容,她也想好好写笔记,但就是控制不到脑袋不去想别的事情。

「还是先借我抄一下啦。」

「不,我都说我抄得不好。教授说话太快了,我追不上他的速度,抄到的都是些零碎不全的句子。」屈指一算,这话她今天都好似说了四、五遍,无论婉拒了多少遍,小薏都是不肯死心,像似不到黄河心不死。

说实话,她觉得挺烦,她奉旨要借笔记给她么?

她是她的谁呀?

大学同学而已,凭什么要求她无私的将自己的心血借她?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开口问,但却一直忍住没让滚到唇边的真心话成音。

再不满,都得忍。这么冲的话绝不能说出口。

圆溜清澈的眼睛微眯,眸光状似向着小薏,但实则是瞟向她的后方,「对了,小薏近来有看新闻组吗?又有人开题催教授快出新的功课了。」

面对这种情况,她总是不甚自在,特别是她有心想转移对方的视线时,她都会下意识不看对方的眼睛,或许这也是心虚的一种。

「不会吧?又来?不久前才赶完一个程序呢!」耳闻小薏开始念个不停,她就知自己成功了。

禁不住暗地里重重叹口气,为啥烦心的事总爱选在同一个时段来袭?

难道就不能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么?

连续数天的神状态的确差到连她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自裙袋里掏出流动电话,按揿了讯息纪录来看,唤出的画面上有一列的名字,但她的眼睛似乎只容得下一个名字——

承天傲。

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鲜少地,他并没主动找她。

不找她,那很好啊,省掉的时间就可以专心的待在图书馆温习堂上笔记了,这样很好啊,不用为了应付他突然兴起的索求而打乱一天的行程。

这样很好啊,好得很,反正她都不想见到他,更加不想跟他交谈。

一点都不想。

搞不好是在跟那个新交女伴在你侬我侬、忙得不可开交呢。

忿然按下离开键,便将电话塞进包包,要乱搞男女关系的话,慢慢吧,总之别拖无辜的她混这趟水就行,总之别打扰到她就行,总之他们之间的协议还生效就行,其它的她管不着,更不想管。

察见小菱又神游太虚,沈晓薏翻翻白眼,杏目扫过亮着白光的荧幕,细框中的眼珠儿在溜动的一瞬间,不经意的朝讲台方向一瞥,这匆匆的一瞥却巧妙地让她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宜。

颇为熟悉的清瘦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往上而看是一张镶满秀气五官,任你怎看都离不开斯文二字的俊逸脸庞,还有那副为他增添书卷味儿的无框眼镜,更是不容错认的。

这个方从讲台回身往后排走去的人不就是…

她定睛细看,再三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大脑尚未发出指令,她的手肘已撞向小菱的手臂数记,红唇逸出的嗓音微抖,言词间揉合了震惊及喜色。

「小菱,你看那男的不就是选修科的大哥哥么?」

「嗄?怎——」她立时否定了这可能,怎看大哥哥都具备了修读商学的天赋,这课的计算机科学系生占数九成,他才不会在这儿出现咧,是沈晓薏错认他人也说不定——

岂料视线才循着沈晓薏往左移的细指指的方向一瞥,先是隐约认出浑身散发儒雅气息的偏修长身躯,然后几乎是能令人一眼认出的斯文长相。

「他跟咱俩是同系的么?」她悄声回话,生怕被人错认为公然硏究男生的花痴,但她的惊讶程度绝不输给小薏。

「难以置信…巧成这样…」沈晓薏才刚道出心中所想,季小菱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复想起当初她还真像个傻子咧,以为英语说得流利便把人当成是工商管理系的学生,她有够白痴咧!可是就他的长相看来,感觉很像比她虚长好几岁,怎看都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她哪曾料想过他是跟她同龄?

「对了!」沈晓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回首问话:「你先前不是声言要问他要即时通帐号么?」

「是这样子没错。」虽有股不甚好的预兆涌现,但她不作细想,爽脆回应。

关于选修科的功课,她还有不少疑问,而他似乎很清楚了解教授的要求,请教他可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但她们每回正好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却可恨的发现她们没有任何一个能联络他的方式,最离谱的是,她们可是连他人的名字是什么也不晓得,总是在私底下以大哥哥作为他的代称。

此时,讲师已将堂上程序练习的做法交代完毕,打后是自由时间,学生们可选择在限期前循网上途径交功课,或在课堂完结前将程序写好,只要在助教面前展示正确的输出,便可取得参与分。

「机会难得,你还不乘时去问?」

「为啥是我?」她瞪着小薏,打从心底不满她推卸责任,但她忍捺着,不让最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你去吧。」

「不、不!你去呀,这类事你常作的!」狗急跳墙,沈晓薏见怂恿不成又不想平白错失良机,小菱的拒绝令她不住紧张起来,慌乱之下,就开始捏造毫无据的事实。

「什么我常做?」季小菱笑着回话,言语间暗藏薄薄的恼意,但她掩饰得太好,神经大条的小薏本不知道自己误踏地雷。「我从不主动跟别人拿联络方法,小薏,你别冤枉我呢。」

即使有,只是情非得已,另,只限女生。

既然大家都没有这个胆子,为啥要她当先峰?

「我也是耶!」

「什么你也是?」季小菱挑高一边的眉,粉唇弯出不存半丝笑意的甜笑,调侃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没主动要阿瑞他们的即时通帐号。」

「小菱,但你跟他比较熟呀!」总之,小菱是作这差事的最佳人选。

「什么比较熟?」为啥她可以扯得这么远?「我只是比你早一天认识这个人而已。」

「不管!快去、快去——」

受不了别人在耳边嗡嗡叫吵个不停,她放下身段,婉言相劝。「这会很唐突的,好不好?」

「才不呢!」沈晓薏重重拍了小菱肩头一记,靠着她耳畔说悄悄话。「你看,他坐在你的──你的朋友旁边…」男朋友三字险些脱口,幸而她够机警,不然要定必犯了小菱的禁忌。

循着沈晓薏眸光的方向望去,她瞧见了,那恰巧背向她的黑色身影,她几乎是一眼认出。

是他。

是他——承天傲。

蓦然,他的手往背后探去,准确地抓住椅背,一把拉出椅子,旋身坐到椅子上,并同时仰起头,望向她那一方,见此,她赶忙抽回痴迷的眸光,深怕目光多留一秒会被他发现了。

能发现什么?她的存在么?

只要往前看就能见到她,为此而着慌不是挺可笑么?

她有什么好怕?

眼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宝蓝色的地毯上,总觉得,原有规律的一切将会脱离她的掌控;总觉得,他存在是为了打乱了她井然有序的人生…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小菱,不如请你的朋友帮个忙吧。」骤见小菱沉默不语,沈晓薏误将此表情解读成犹豫不决,立时上前献计。

抬眸偷觑了后方几眼,他们不时交头接耳,照理说他们交情不浅吧。猜不到承天傲也认识大哥哥的…

倘然承天傲愿意帮手,成功率会较大。

但自那天以后,她突然不懂该怎样跟他相处,突然觉得跟他说话需要用到勇气。那她要怎开口叫他帮忙?

「小菱,你也想将选修科考好一点,对不?」

的而且确。

机会放在眼前,若是她放弃,即是跟自己过不去。

也不一定要他帮忙…

若然成功固然是好的,但不行便就此作罢,强人所难这个,她向来不屑。

「那我去。」在笔记本撕下半张纸后,她提着纸笔便只身前往目的地。

她往任炯熙那边走过去,发现在任炯熙右侧的承天傲对上自己的双眼,就在视线抵触的一瞬间,惧意忽地袭上心间,连她都未到恐惧从何而来,眸光自然调开,宁愿盯着椅背看,都不要与他有眼神接触。

她的回避太显着,他铁定看到了。

这…不就违反了他俩之间的约定,想到此,她着慌了。

但现在多想也无谓,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他才不会将这点**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所以她的担心是多馀的。

赶快办妥正事后即溜好了,只要不跟他有半点交杂就能含混过去,他才不会追究这点小事。

既有决定,她往前踏出一步,轻吸气寄予自己几分勇气,勇气储够后,便掏出纤指戳了大哥哥的肩膊一记。

椅子半转,他抬首,瞳眸盯着她的脸不一会,便认出她来。「是你哦,找我有事吗?」

她暗地里庆幸他认出她来,不然可糗大了。

随着心情渐趋放松,她连胆子都壮大起来,不过紧张情绪尚未完全褪去,她下意识避开眼神接触,将视线从他的眼睛挪到他的喉结,咽了咽唾,故作镇静的开口:「那个…我想问你有关于选修科的问题,你有即时通帐号吗?」

纵能顺利说出完整的句子,但嗓音却有别于平日,现在听起来柔柔的、带有点点娇赧,教人不忍心拒绝的说话模式。

面对不熟络的人、陌生人的时候,说词要客气,语调要放柔,给人一种易相处的错觉,这是她向来的做法。

理所当然地,就她的角度而言,这是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举措落在某人的眼中却被解读成另类意思。

无他的,两人相处甚久,她无意间卸下了象征虚伪的假面具,在他面前表现真我。

在他面前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明知要小心翼翼说话,千万别惹他生气,但她却一再明知故犯,在他面前展现最真实的情绪。

许是惰之故,冲话才会脱口而出;许是惰之故,才会懒得装模作样。

其实不然。

这是习惯。

她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将他当成是自己人。

可是,她却不知道。

因为习惯,所以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有,你想要吗?」敏锐感觉到旁边的男人正散发出源源不绝的怒气,相信在下一瞬间就会失控抓狂,任炯熙顿感兴味盎然,藏在两片镜片下的瞳眸注视着她,留意她的脸部表情。

她的脸有着未脱的稚气,神色有点憨有点呆,但他知道那双黑灵俏目正在看着他,静静的观察着。

先前曾细心观察,这女生实际上并非如外表那般憨厚,她总是扮演着观察者的角色,静静的观察着、盘算着,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要几番思量才会作出决定的。

要慢慢放出诱饵,不能之过急。

她是一个很难摆平的女生,不过这更具挑战。

她点了点头,便双手将纸笔奉上。

从她手中接过纸笔,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上帐号及电话号码。

想了想,取得联络方法,总不能连名字都不晓得,怎样看都不太恰当,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对了,我要怎样称呼你?」

「叫熙就行,友人们都是这样唤我。」

「哦…我叫小菱。」她回话。

「我知道你——」任炯熙站起身,俯身,将写了帐号的纸放到那张开的手心处,抽回手时,刻意的放慢速度,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雪白的掌心。「小菱。」

掌心有点痒,她疑惑的看着任炯熙,意欲开口询问话中含意之际,腕间赫然一紧,然后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劲的力度往右扯去。

这突如其来的冲力让她措手不及,害怕会往后栽倒,下意识便往前倾,怎料却一头撞上某堵坚硬如墙的背。

她暗暗吃痛,滴溜溜的眼睛甫睁开,熟悉的背影跃入眼帘,她愣呆了好一会才懂得抬颈往上看。

是他——承天傲?

「傲,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于傲的举措,任炯熙很感兴味,但口头上还是稍为表示一下不满。

「谁准你碰她?」黑眸一眯,辐出危险的光芒,俨如对自己猎物虎视眈眈的人作出无声警告。

平光镜片下的瞳眸抹上异彩,随着唇角的笑弧遽深,任炯熙说词听上来越是无辜:「我哪有碰?只是不小心触到而已。」

危险的半眯锐眸,质疑的眼神立时撂到他的脸上,那表情显然写着不信任。

任炯熙看得出他在戒备着自己,更因为所有物被窥觊而极之不高兴,不需言语,光是深眸中那团烈火及来自他身上的怒气足已说明一切。

如此轻易被触怒,器量还不是非一般的小呢。

也怪不得他的,说到底,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自然会将其它欲接近的男人视为敌人。

他的独占欲还不是普通的强呢。

恶劣的笑意达上一双湛黑眼睛,任炯熙蓦然搭上他的肩膀,倾身凑近,贴着他的耳壳细语,声量小到只有他俩能听见。「说起来,那只小手还不是普通的柔嫩…」感知高大的身躯徒然一震,唇角的笑意加上几分,续以云淡轻风的口吻跟他说话:「不晓得其它地方会不会同样是这么细嫩呢…」

冷峻的俊容平静依然,不见一丝波动,教人读不出个中心绪,但烙在眸心间的烈焰及不其然加重的手劲早已泄露了他的情绪。

把话说完,他退开,「傲,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吗?」

态度判若两人,看似关心好友,但没人看出他最深沈的本意,他只是观赏着、期待着这头盛怒的狮子发飙的一瞬。

「你敢?」他嗅到浓重的算计意味,但无论动机是什么也好,眼前这家伙对她有兴趣是不争的事实,而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除非他死了。

乍闻此话,一边唇角不受控的往上扬,他挑衅一笑,那模样明明在说有何不敢,但吐出来的却是与表情完全不搭辄的话。「傲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太听得懂。」逗留在脸上的眸光利如刃,但任炯熙却不痕不痒,不畏死的批评:「倒是傲…你也反应太过了,小菱都还未说什么,傲你就抢着为小菱出头——」

「别喊得这么亲腻。」承天傲神色冷绝,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正值临近爆发边缘,极之危险,不应再推他一把。

可任炯熙却不当他的警告当作是一回事,刻意把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小菱小菱,是她叫我这样唤她呢…」

关节格格作响,凝看那个刺眼的笑容,体内的怒火翻腾着,焚烧着他的胃,他要忍耐,定不能发火,他有预感,一旦按捺不住,吃亏的人绝对是他。

「小菱,还是你不喜欢我这样唤你?」话说到尾,还不忘询问季小菱的意见,欲将承天傲的怒气推至高峰。

被点名了,纵然半个身子被承天傲拉到身后,可她还能在顷刻间,察觉到有两道眸光同时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案,其中一方的眸光异常高温,那热度,几乎能在她的头顶上烘出两个大窟窿。

两人要的答案都不同,要不就答是,不然就答不是,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也好,都会得罪其中一方,这个她很清楚。

更何况,他在生气。

她不应该火上添油。

不应该。

答是…要答是…

然后一直垂首的她听见了自己犹如蚊蚋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不是。」微烫的口下,心脏因罪恶感和强烈的内疚感交织的矛盾而颤动着;理智上,她知悉她必须尽快改口,可两片唇瓣才甫成形,就惨遭抢白。

「傲,你都听见了,不是我胡诌,连小菱都是这样说——」

话尾尚未落入空气之中,领口一紧,骤眼间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往前扯去,接踵而至是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扑克脸。被那双俨如墨色刀刃的锐眸紧盯着,任炯熙还能无视对方迸出的浓重杀气,从容不迫的迎上对方的眸光,聆听着那张菱角分明的唇瓣撂下的威胁。

「你喊够了没有?」声浪不大,是足以让两人听见的话儿,但每个字都彷佛从牙缝里迸出来,可想而知那生气程度绝不小儿科,稍为有点小智慧的人都得悉不再惹他,但罪魁祸首却似乎没意思收手。

不停的小菱前小菱后…

***小菱

谁允他喊得这么亲腻?还向她作出那种见鬼的暗示,摆明是要当面抢人

最气人的是她的反应…

她是当真不晓得还是就这么没所谓?任何一个可能都够令人生气,无视他都作罢了,最可恨的是,她竟当着他的面附和别的男人

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眼内?

「傲,我感到越来越困惑喽…」聪明人都知要尽可能远离将要发飙的人,但任炯熙却违反这套论调,主动搭着承天傲的肩膀,唇唇凑近他的耳壳,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柔声道:「能令你生气成这样,她…究竟是你的谁?」

「她当然是我──」言词还没来得及成音,便有人靠在他的耳边,抢先道出他心中的答案。

「是我的女人。」

他一顿,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劲,偏过头便对上任炯熙的眼睛。

「你不会是想这样说吧?」

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看得他很不爽,承天傲口气欠佳的反问:「是又如何?」

瞳眸半眯,任炯熙轻声提醒,「我听说了,小娸说她不承认自己是你的女朋友呢。」

耳闻此话,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但那绷紧的高大身躯,还有那握着皓腕的大手加重了劲度这两项,透露了他费劲隐藏的情绪。

深明那家伙故意找些话来刺激自己,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僵立在原地,听着那些会把他藏在心底的恐惧感给揪出来的话。

「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在他意欲反驳之际,任炯熙补上一句,平静的道出他一直不愿接受的现实。「在她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本什么都不是…

脑中重复着任炯熙的话,一次又一次在脑中回荡。

蓦然,身体里头有东西噗一声断开了,长久以来抑压的的怒气、恐惧、不安一下子涌上来,理智被挤到角落去。

「谁要你这个外人诸多意见──」

右掌再度揪紧那皱巴巴的衣领,暴怒中的他正要用左手挥出一拳,却在提起手的时候被拉着,他看过去,就见袖口被小手拉着。

「那、那个…」

可是组织好的台词还没有机会见天日,一句酸溜溜的话语就准确无误地丢到她的发顶去。「怎么了?你想为他说好话?」

「傲,你吓坏了小菱。」这句话令他的心里更不好过,即使多生气,但只消见到她一副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又心软起来,连将要出口的揶揄都被通通打道回府。

尔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亦在这一刻凝滞,没法正常的流动。

这情况比起接收到他的灼视,更令人慌乱,纵使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她却几乎可以笃定他自方才开始就非常非常之生气,那怒不可遏的程度,是她惹不起的…但现在总不能眼看着他动真架吧。

「其实我是想说…」季小菱猛咽下唾壮壮胆子,勇气储足了后才怯怯的开腔:「开打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吸一口气,她颤声说出自个儿开口的真正目的:「但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呃…先放开我?」话说到尾时,她的视线还恰巧落在那只差一些就变成伤人凶器的可怜小手上。

她承认,她跟在场的观众同样带着看戏的心情留意事态发展,但观众还观众,不慎落入战场则另当别论,干交这个,她不否认自己是有丁点儿想看,但、但──总不能牺牲掉她的手…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手击向别人的身上会有多痛,故且不谈这个,如果目标是脸蛋的话,她会死得更惨,基于他俩的身高差距,据物理定律,她绝对会整个人凌空飞打出去。

总言之,两种情况都对她不利,因此当他的手蠢蠢欲动的时候,她连看戏的心情都没了,只是想远远逃开,免得他们在打得风云变色的时候误伤及无辜。

深眸细眯,承天傲若有所思的凝睇了她慌张的小脸几秒钟,然在她以为已过了一世纪之久的时候,他大发慈悲,调开逼人的眼光,松开揪着任炯熙衣领的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她离开课室。

他们离开以后,不少人集结在任炯熙的附近意欲关心一下状况,其实他们只听见继继续续的对话,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众人还未走近,就见任炯熙一手掩着嘴,在大家不解的眸光底下突然弯腰。

见状,一个身材挺拔高颀的男子钻进人群里,上前关心被围在中心的友人。

「小熙,你没事吧?」怎会这样子的?他只不过是溜出外玩弄新对像一会儿,他们就急着闹翻?要不是中途杀出个程咬金坏他好事,他都不晓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忽然,他的肩膊开始抖动,并渐趋剧烈,压抑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不久便变为狂放的大笑声。「哈哈哈──」

镶满惑意的墨色瞳眸瞟向任炯熙,耿子骞完全被友人的反常搞糊涂。「小熙,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白皙的大手轻轻按摩着因运动过度而酸软的脸部肌,任炯熙随便找话敷衍,总不能跟子骞分享他发现到的趣闻吧。

「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想笑而已。」

傲这回看上的女人真的很有趣,有趣得害他更有冲动深入研究她。

玩火终必**。

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人,最终都得为了自己的过份自信而负上沉重的代价。

砰──背部撞上坚硬的门扉,在她还没搞清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极具压迫的男身躯已凑过来,一把托起她的后脑就直接吻下去,完全不让她有说不的机会。汹涌澎湃的热情卷袭而来,如浪涛般冲击着她的感官神经,受不了那来得既凶且猛的热情,她几乎要窒息了,欲推拒可力气有限,两手终究抵不过那俨如盘石的身躯,逼不得已之下,哪管他之后会生气还是什么,她不顾一切就咬下去

然后,她第二度尝到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儿。

「你咬我?」姆指拭过薄唇,他顶着一张酷冷的俊脸瞅着她,那模样像是在说她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错事似的。

被吻得红肿的唇颤动了两回,还是发不出声音来,她有点恼了,将说不出话的怨恨透过眸光投到肇事者的身上,可是看着看着,却莫名其妙的慌张起来,泛冷的指尖甚至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

他在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她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现在的他却让她萌生了想逃的念头。

身随意动,小手自动自发就上门把,拉下,往外一推,门就开了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探来,覆上那只握着门把的小手就使劲往他那边拉去,关上了大门,接着在她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下,将大门锁上,省得麻烦。

这一幕似曾相识,定睛看着他良久,那灯光,他后方的景象,她忆起了自己曾在这里跟他做着一些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她到现在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刚刚是被他扛着走的,脚才刚碰到地,还没弄清身处地点就被吻得晕头转向…

久违了,伤健人士洗手间。

「想去哪?找那家伙吗?」冷硬的质问总是会选在她正在思考的时候丢过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将思绪硬生生扯回现实去。

「那家伙是指…熙吗?」

气氛随着她的一句话渐趋凝重,弥漫于满室的气息一度绷紧,她甚至错觉的以为多吸一口气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你们都认识了满久,唤得可亲腻。」

有点不喜欢他误会自己,她开始作出平日绝对懒得作的辩解:「是他要我这样唤的,又不是我擅作主张…」

但越说越觉自己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搞啥?她为啥要向他解释这个?然后越想越气,不晓得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我爱怎样唤他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也不到他来管。

挑衅的话语一落,两边的颊骨就被人捏着,她被逼近距离看着那双深邃如漩涡的黑色眼睛,耳朵听着如同审问犯人般的话儿。

「他叫你怎样,你就怎样吗?」

「是又如何?」咽下惧意,她睹气的回话,就是不爽他的态度,最不爽的是自己的反常言行。

「你就偏要跟我唱反调吗?」他的语调平板没起伏,但吐出来的每个字却冷得让人直打寒颤。纵然温热的吐息喷落在她的脸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真切地感受到心底的寒意游走至四肢八脉。

「我…」眸光不慎触及到他的杀人目光,她方才的气焰咻一声消失了踪影,咬咬牙就闭嘴不说话。

紧窒冷硬的氛围带来莫名的恐惧感,一点一滴的,在她的心扉汇聚,逐步驱走她那些该死的傲气。

「承天傲,你究竟在不爽什么个劲?」

他不答腔,只是盯着她,盯得她直发慌。

「承天傲,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你好生气的。」

就算她先前答了不是是她不该,但也不能全怪她…

她只是一时口直心快说错,又不是有心的

应该是这样…

就是这样…

对吗?

忽然之间,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季小菱,你在耍什么白痴?

若是真的有心说错,那你倒来说说看,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惹怒他,对自己啥好处?本就不可能是有心,好不好?

但这个反问句听起来却像是用来说服自己。

她费劲沉思着,却没发现自己早已心虚的撇开眼不看他了。

「承天傲,那个──嗯!」

她本想重施故技打破令人窒息的氛围,但唇才甫成形就被堵住了,狂肆的吻封去那惹人着恼的话语,犹如要在她唇上烙下专属的印记般,她只能被动地承接他的攻势,完全没有反抗的馀地。

他听够了。

也受够了。

受够了她的差别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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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其中一方中途有意退出,游戏自动结束。这样对双方都有保障,怎样?」

「成交。」然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正式宣布游戏开始。

当初提出这协定纯粹是为了方便自己随时离开,但现在她却恨透了那个决定。

她顾着在思绪中载浮载沉,再加上她的散光度数加深了,她看不见他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静候着。

墨黑的眸子看着她走下楼梯,转弯,越过他,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睇她一副看不见他的样子,他伸手擒住惘然若失的她,这时,她才发现了那名在白色巨型圆柱上斜倚而立的男人。

「你去哪?」自从那天她险些被撞到起,他每星期都会在这个时段来看她一眼,深怕她又出什么意外,但看她魂游太虚的样子,他又放心不下。

「回家。」失去了神彩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就自动垂下,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看着臂上那只肤色比她只深上一度的大手,她又忆起那个女生讨人厌的言措,心里就很不舒服,感觉上,那只大手并不是在抓住她的臂膀,而是掐紧她的心脏。「放手,好痛。」

他不虞有诈松开了手劲,眼睛盯着她垂下的小脸看,试着从中读出半个端倪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她随便抛下一句就想敷衍了事给跑了,岂料他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手托起她的脸,力度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的态度彷佛在对待易碎品般。「谁欺负你?」

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两下,她的眼睛还是坚持一直看着地面,不肯看他。「没有,你想太多了。」

「不要骗我。」

「都说没有!」他的穷追不舍逼得她有点紧,她拗不过他,只好随意编个说法打法他。「只是凑好心情不好而已。」

姆指轻揉过倔强的小嘴,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以放着她不管。「我送你回去。」

这个提议马上换来她一记震惊的瞪眼,但一触及他的眸光就立即缩回去,像不小心碰到尖刺似的。「不用啦──」

「走。」他不理她的意愿就抢了她的黑色大包包,她想夺回来,但他抓起黑皮提袋,一手甩到背后,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就硬拖着她走,她没有机会说拒,只能眼白白看着她的提袋落在他的手上。

「不用,我都说不用,喂,承天傲,你听不听到我说不用?」

「听不见。」在她将要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大发慈悲应了她一句后,就迳自扯开话题,「你的袋载了什么?重成这样,载了石头吗?」

「拿回来──」乍听他一副嫌弃的口吻,她马上将他的话诠释为连带她都一同嫌弃,想到此,她一时气不过,伸出短小的手臂想抢回提袋,却被他轻易避开,这么一来,让她更气,为了身高的不争气而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喂,载什么是我的自由,与承先生你无关──把提袋还给我!」

她扯着他的皮褛袖口,娇小的身躯挡到他的身前,不让他继续往前去。

「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就还给你。」

「你爱怎样就怎样,提袋送给你好了。」反正她的钱包跟流动电话都在她的身上,没了提袋,她还是能回家。

「比起提袋…」他凑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线条优美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我比较想要你。」

心扉莫明悸动,又甜又腻的感觉在心版上漾开,唇角勾出了个小弧度却不自知。

思绪翻飞,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又偏要选在在耳边播放着,将好不容易才培养好的好心情拉到谷底去。

「总算知道他为何会看上你了。」

「像你这类态度淡漠,看起来很有距离感的女生,可是会轻易激起男生征服的意欲,特别是自信心强的,说不定他们还会视为一种挑战呢。你觉得我说对了吗?」

明知她是有心说话给自己听,只是纯粹攻击的言词,但她还是因这些话而坏了心情。

她说得对。

因为他曾经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记得。

「这样的你,只会徒增了我的征服意欲。」

征服,当初他找上她,也许,还包含了这个要素。

小静说过像她俩这类人,难以讨好,说难把也不失为过,而她也曾经为此而感到自豪,但是现在回想起这句话时,却多了份复杂的心情。

五味杂陈,他是看得起她,觉得她有挑战才找她的,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呀,为什么心里却闷闷的,像是多了块铅石重重的压在心版上?

她是不是在不觉间对他多了份不该有的期待?

「别拿我来开玩笑。」她沉下脸,淡漠的开口,本是想转身离去,但他却早她一步作出反应,五指擒住她纤白的腕门,领着她,才不会让她有机会落跑。

「停下来──承天傲,你给我停下来呀──」她使劲抽回被箝制的小手,但任她怎用力都甩不开他,怒瞪着他的背,她奋力喊停,但他却丝毫不作理会。

「知道吗?有不少男生都在背后谈论你…」

「说了什么?」

「就是说…你看起来一副很难把的样子呢。」

「而向高难度挑战的傲可是成了他们争相崇拜的偶像耶,你知不知道这个呀?」

不知道。

她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承天傲。」状似瞬间开窍般,她才惊觉自己正在作蠢事,明知力气不如他,却在耗尽力气跟他抗衡。许是身心俱疲了,她选择妥协,不再跟他斗蛮力,静下来,温驯的任他拉着走。「我说了。」

脚步乍停,他松开了手,就在她的跟前停下,此刻,那硕长的男身躯彷如一道屏障,为她遮风当雨,挡去一切。

她的想象力何时变得如此丰富?唇角牵了牵,她不住嘲笑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接着,像是料到他会转过身来,她连忙伸出小手抓住他背后的布料。「别动。」

「不要动,不要说话,就这样好了。」

她柔声覆述,额抵着他的背,清爽的皂味循着微风穿过鼻梢,或许是气氛恰恰好,或许是她想找个人靠一下,或许有太多、太多她弄不清的理由,她将脸埋进他的背部,赖着他的体温,贪婪地吸着令人心安的气味,一口又一口,吸纳着他独有的气息。

不在意,不用在意。

她本不用在意旁人的话。

各取所需。

这场游戏是她主动参与的,她不可以在意,不可以,她卖力地命令自己。

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力得仿佛要将的心脏抽痛感呼出体外,她松开了手劲,看着在她的手下尽是折痕的布料,她忽然道。「我好了。」

修长的身躯动了一动,掌心贴着他的背,她又说了:「别转过来,让我先把话说完。」

「那你说。」

「承天傲,其实…」情绪又起伏不定了,合上眸,她得用深呼吸的才能将正在蠢动的情感压抑着,「其实…」

粉唇开合了好几回,她才能顺利把话说出。「其实,你可以交别的女朋友。」

这是她的意愿。

她说服着。

这是她想要的。

她深信着。

即使明了这是自欺的行为,她亦只能这样相信着,相信着,这样对他、对她都会比较好。

她心念着自己的心情,却没留意到他的僵硬、他的绷紧,继续以残忍的言词粉碎他一直以来的用心,来到这一刻,她依然只想到自己,所有听似是为他好的话也只不过是用来掩饰她的自私。

他很清楚。

她比他更清楚。

但他们却选择自欺。

殊不知在自欺的同时,也在欺人。

「我不会妨碍到你们,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只要跟我说声就可以。」

有这么的一瞬,时间停止走动,要不是突然刮起了大风,她甚至会以为空气,连带呼吸都戛然歇止了。

原来,等待是很难熬的,特别是等待一个回复。

这天,她体会得到。

「你确定?」他说,口气很淡,淡如轻风的语调教人没法听出他的心绪。

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同时间又害怕知道。

矛盾。

她已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实情是她假装无知,但无论怎样也好,只要跟着旧有的步伐走路,才是对她最好的,她只能如此相信着。

「我不想令你难做,那个曲发的…」她顿了顿,续言:「似乎很爱你。」

「你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为你设想。」

沉寂的氛围环绕着他俩,她等着,等着,等了将近一世纪,他终于有反应了,他笑了,她分不出是否发自内心的笑,只知道那笑声听在她耳内,显得有点悲凉。

「为我设想?」沉痛的嗓音暴起,毫不协调地,他持续以那带笑的嗓跟她说话,直到不欢而散的那一刻,直到她感到后悔的那一刻。

「还是为你设想?」

顷刻间,她像是被夺去言语能力般,唇启了又合,合了又启,这样子来来回回好几次,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冗长的静默在他俩之间流动着,循着冷空气流动。

「我知道了…」沙哑的男嗓音突兀一响,他回身,将提袋的带子放到她的掌心去。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读不出他是用什么心情来回应她,因为她怕,怕知道答案,怕自己会后悔,所以,她的眼睛一直维持在水平线上,视线只落在他间就不敢再往上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待她背好提袋后,他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去,大手轻抚着她的发,下颚抵着她的发顶,悄悄地叹了口气,纵然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那一声叹息,还有离开前的一句话,都在敲打着,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她的心门。

「若果这是你的愿望,我成全你。」

她的愿望…这真是她的愿望吗?

无论是以往抑或是现在,她还是一贯的自私。

为了保护自己的心情,哪管是违心之论都一概照说不理,有时说得比真心话还要溜。

「为我设想?还是为你设想?」

之后的数天,心情依稀沈淀着,只消静下来,他沉痛的嗓音的话就会响起,在她的耳畔反复播放,萦缠她的心绪,那抽痛感还会紧接而来,折磨她,像似要惩罚她的言不由衷。

自那天起,他不再像平时一样主动找她,要不是上主要科目的课时,看见他的人就坐在最前排;要不是在线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在,她几乎以为他要走出她的生活了。

忽然间,一股无形的落寞感在心底札,然后在她不为意的时候,像病毒般迅速蔓延自全身,逐步占领她的全盘思绪。

坐在转椅上的她,蜷曲着身子,环抱着两膝,双目无神的瞟向荧幕上的对话视窗,一动不动的,静静地发着呆,就连亲生弟弟唤她去晾晒衣物,她都充耳不闻。

这是对的还是错的,她并不知道,只是不断催眠自己,话说了出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已说了,应欣然接受后果,而不是计较先前的对错。

既然如此,为何心情还未舒坦过来?

情况就跟当年一模一样。

她险些被自个儿的负面情绪逼疯。「小静。」

「怎么了?」

「我有否跟你说过…」注视小视窗的字句,拍打键盘的动作乍停,她键入后又删除,键入后又删除,按了好几次回复键,才顺利完成输入的工序。

「他回来那年的冬天,我撒了个谎。」

「你是指那个讨厌的家伙吗?」

「嗯,你似乎很不喜欢他呢。」将第一句回应送出后,十指又在键盘上飞舞,「我跟他说我还对那个他尚未忘情。」

电脑彼端的好友沉默了良久,才发出提问,还外加了一个大惑不解的表情符号。「因为他很讨厌。为什么要这样说?」

「就知你俩互看对方不顺眼。」唇角牵起了抹很淡很淡的笑意,她回想起隔在他们之间,替他们转达对方的话,理所当然地,尽是些没有营养、奚落对方的话。

「因为我怕见面以后,他会是先说后悔的那个,所以我要先发制人。」

「但现在回想起,却发现,其实是我怕他嫌弃自己而已。」

事隔多年,她才搞清自己的真正心意。也许当年已弄清楚,但她为了不受到伤害,才逼自己相信这个伪造出来的理由。

「不是他主动邀你的吗?」

「是他坚持要见我一面,我拗不过他,才会答应。」

事实上,她都满心期待着见面的一刻,可是,同一时间,她又感到害怕。

深怕见面以后,好不容易才建立好的关系会就此毁掉。

结果,她的忧虑都应验了。

正如她的预想,一切都毁掉,半点不剩。

不过,亲手毁掉一切的人…

不是他。

而是她。

她的恐惧,在不知不觉间,化成了一把利刃,不留情地将他俩之间的牵扯斩断。

不后悔。

她不敢后悔,因为一切都挽回不来。

她只能笑着接受现实。

「由文字建立的感情,本谈不上是什么。」

这句话,她已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即使知道只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她选择相信这个自己编出来的说词,选择封印这段回忆,然后跟自己说不用在意。

据说每个人都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或许她太保护自己,她甚至连他的容貌都忘得一干二净,他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变得蒙胧,宛如罩了一层薄纱般,教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小菱,其实犯不着介怀,就算走在一起,也有可能会分开。」

「也对…」她苦涩的想着,用那嘲讽的口吻反问友人,同时反问自己。「网络上的爱情,算得上是什么?」

这几年她还天真的想着、盼着,等着,希望他会来找自己。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感觉,她已经没像从前那般期盼他的出现了。

只剩下愧疚感。

说起来,她跟承天傲又算是什么?偶尔间的悸动感觉算是喜欢吗?

她不晓得,至今,有太多、太多的事她无法弄清。

「我仍然不太了解什么叫作喜欢,但相较起那个单恋了好几年的对象,我知道,我很喜欢他。」

喜欢他带给她从没拥有过的感觉,喜欢那种令人口泛暖的窝心感觉,她向往得越多,向他渴求更多,然后当想要的都到手的时候,她又担心会得来不易的幸福感觉会从她的指缝间流走。

至于承天傲,她对他的喜欢是出自纯粹体之间的吸引,还是神上的喜欢,她分不清,也不想去细分,反正这段关系是有时限的,就只有那短短的三年。

毕业后,各散东西。

毕业后,关系终止。

还剩下一年,一年后,一切就完结了。

之后,承天傲这个人,将会成为她人生中旅途中的一名路过的途人。

之后,她就可以做回从前的自己。

「那时的你整天都惦着他,嘴里说着他,都不理我了!」

看见好友的抱怨,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回她一句:「还敢说这个?明明是你先不理我!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咧!」

「这这这、难道是另类报复手法吗?」

看了看墙上的大钟,知道是时候出门了。「是啊,不行吗?对了,我打会要出去跟小薏一起当她朋友的苦力呢。」

「为什么不推掉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呢。」

有点惊讶好友的洞察力,唇角的笑意更深,她想了想,随意编了个理由。「因为…」

「我被小薏的缠功给打败了。」

「她的纠缠功力又变本加厉吗?」

「是呀,不说了,当完苦力后,打一通电话给你呐。掰噜。」

移动鼠标,按下传送一键后,她便下线,然后关了电脑。

套上平底长靴子后,她提起黑色大包包,便出门了。

就在不久前,她又撒了谎。

其实她隐约捕捉到自己的想法,虽然不太清楚,但她大概知道。

她会答应,是因为他也会来。

犹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

大得,像一帘雨幕,绵绵密密的雨串模糊了视线,冬令的寒意伴着雨粉拂来,让人不禁瑟缩了一下。冰冷雨水滑过屋檐,打在她的脚边,她闷声不响的看着布满水滴的白长靴的鞋尖,然百无聊赖的她又解开长靴上的蝴蝶结,执起黑色鞋带重新打结。

「那个…我们干么还待在这里?」熬不过闷透顶的气氛,她勇于发问,却换来众人诧异万分的目光。

众人不约而同地重叹了口气,然后是沈晓薏好心解答她的疑难。

「待雨势不大才离开…小菱,你怎会到现在才问这个?」

略过众人的摇头惋叹的画面,她逐问,「为什么要等?不是有伞子吗?」

瞧见沈晓薏只顾叹气,又不愿再答理自己,救助的眸光自然而然地将落在沈晓薏身旁的女生身上。

「伞子数量不够,还欠一把伞,总不能要其中一个人淋着雨跑。」当时,那女生是这样说的。

「嗄?」她当头喝,像智障儿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但她没再说什么,两手只是忙着翻找她的黑色大包包。

众人静谧下来,雨声格外清晰,蓦地,一道低哑男音穿透雨幕而来。

「你替她撑伞好了。」

接着,沉实的踏步声随之而来,那人显然对别人挽留的话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独自走下阶梯。

「傲──再多等一下──」

在他将要踏出遮蔽范围之前,大褛的袖口被扯住,他立时刹停脚步,回首一看,却瞧见她一满尴尬的将一柄紫色的折伞递向他。

「其实…我有备伞的。」

「小菱!你怎么不早些拿出来?!」沈晓薏几乎是尖叫出声的,简直难以置信,众人竟然是因为她的白目而白等了整整半小时。

「你们没说还差一柄伞…」所以怪不得她,下一句她不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暗忖。

「Shit──不然你以为我们在等什么?」耿子鶱禁不住责骂她,本是想多骂几句,却因触及到某人的警告眼光而自动闭嘴不说话。

「你们刚刚不是有人在说待会儿吃下午茶…吗?」她有点委屈的回话,他们的话,她自问不感兴趣,更别说认真去听,只是偶尔听进了些许,就继续偷看他的侧脸,继续发她的呆。

「真是服了你──那现在可以动身了。」

背后一连串的窸窣声,众人起哄着,但她没暇细听他们在埋怨什么,只能像只被盯上的小兽那般,震慑在他深沈的眸光底下轻轻抖着。

光是单纯的凝视,心就跳得异常厉害,被瞪得心慌意乱,她垂下眼,避开那紧逼不放的视线,「那…你拿去用。」

见他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她抬眸,没看他眼睛,只是死盯着他的耳珠上的银色圆珠耳环直瞧,然将折伞往前推了几分。

他在搞什么?怎么还不接伞

但涌至唇际的疑问还未成音,他霸道的嗓就在她头顶飘过,「一是你来替我撑伞,要不就不用了。」

什么?灵动的眼瞳睁得大大的,什么跟什么,「这是什么歪理──」

可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中,他就甩开她的小手给跑了,这男人还当真给她去冒着雨走?!

他是白痴呀?他知不知道在冬日淋雨很易得感冒?

管他的,他爱怎样就怎样,干她屁事?她才不是关心他,只是为这白目的举措感到意外而已,才不是关心,才不是关心!

她在心里不断用各种藉词说服自己,但那双眼睛紧随着他的身影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那握紧伞柄的小手,泄露了她的烦躁、心焦的情绪。

气死她了,这白痴、白痴!她在生什么气

「小菱,快去替他撑伞──不然得了感冒可麻烦了!」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

岂有此理!本是他当面拒绝她的好意──本是他不对在先!

她又气又恼,心里闪过各式各样的咒骂,她才不要管他,管他会否患感冒还是什么,都一概与她无关

但她双脚却像是自己有意识的,加快脚程追着他跑!

天呀,她怎会真的跑去为他撑伞?

她疯了,铁定是!

「你、你──」她气愤难分,跨了几个大步,一把抓住又湿又冷的袖口,撑高伞子遮盖那高大得离谱的霸道男人。他默然地弯身钻进去,却「啪」的一声撞上了伞子的边缘,他瞪着她看,彷佛在指控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那并不是责怪的眼神,但那是怎么样的情绪,她不懂形容,不过那眼神、那略为沙哑的嗓音,每当回想起,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口一紧。

「怎么真的跟上来?」

她回瞪着他,他还敢问?!

「还不是你作的好事?!」赌气的回话,另一方面又暗恼自己的好管闲事来,听他的语气,他是有心淋雨,她跟来当小跟班反而枉作小人了。

接着,他又尽说些教人不着头脑的话儿来,但她当时气在心上,没细听话中的含意,但后来复想起那天的事,就会禁不住怀疑那天的他是否有心试探自己。

若她早些察觉得到,也许气氛不会闹得这么僵,也许他可以成为她愿意忆起的对象之一,但事与愿违,一切都挽回不了。

「像平日一样自私些不就挺好?」

她弄不清话中含意,模仿他方才的口吻说话:「一是你来替我撑伞,要不你就继续用头啪啪啪。」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再稍稍把伞挪高一点,不过手还不是普通的酸软。

好不容易,高大的身躯纳进了伞子的包围,欲挺直身子时,「啪」的另一声,发端撞上了坚硬的伞骨。

然后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趁第二波袭击还没到来时,取去伞子的控制权。

眼见他的发尾滴着水,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在大大的黑色袋子里掏出一包卫生纸。

「那个,你需不需要卫生纸?」嘴里在问,但小手已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他。

侧首凝睇了她一眼,阒黑的眼睛闪过复杂的神色,他接过卫生纸,随意抹去淌在脸上、项上的水滴,任由那湿透的发丝半熨贴在颊际、耳际。

尔后是一片冗长的静默。

在她几乎闷得发慌的时候,他终于打开话匣子,可是说出来的却是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这种契约关系都维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她以为他在刻意找话题,未察不妥之处,颔首:「对啊,不知不觉间,大家已大三了。」

「还有一年。」

「嗯。」她虚应,不解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寂静的空气在二人之间流动着,她受不了冷场,欲开口之际,他又打破尴尬的氛围,「其实,跟我一齐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发展?」

乌黑的眸子一抬,只勉强能及见他的侧脸,可是那严肃的样子比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更令她心惊。

「你是指真正的男女朋友?」不太能消化他的话,她鼓起勇气开腔问出疑惑。

他自喉间发了个音作回应。

由头到尾,他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只是一昧的往前看,害她不禁有错觉以为自己是在跟空气说话。

「这…」她想了又想,微启的粉唇试了几回才将「没有」二字成音。她细啐了声,有丁点儿不满自己的犹豫不决。「为啥这样问?你不信任我,怕我会违反约定?」

他嘲弄般扬起唇畔,那轻蔑的笑,掺杂了些许她不懂的苦涩味儿,一阵寒颤悄然窜过心扉,她隐约捕捉了些什么,又像什么都捕捉不到。

他沉默了许久,又问:「这段期间,你有没有一刻喜欢上我?」

「我…」她鲜少的迟疑着,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赫然发现旧有的信念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摇了。

「喜欢我的调情技巧,却不喜欢我这人。」他沉声道,嗓音清冷,暗藏着不显着的愠恼。「你想这样说,我有否说错?」

他说得没错,这的且确是她的心声。

可是,当他说到尾时,她却想开口反驳他的话。

此想法一旦在脑海冒出,她猛然一顿,霎时间因弄不清自己的真正想法而慌乱失措,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不知跑到哪里去,只能瞠着灵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而他,却错将她的沉默当成是默认。

停下脚步,阖上烙满绝望的眸,他将冒起的不甘及躁动压下,沙哑的嗓音随之响起。

「蛮令人沮丧的答案…」咽下喉间的酸楚,他喑哑的自嘲道:「看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同样的失败。」

不知怎地,她不想听见这种晦气话出自他的口中,这不像他,他不是这样的,平日的他不是这样的,无论发生何事也好,他总是充满自信的,现在却像一个泄了的气的气球一样…

这样凝滞僵硬的气氛,这样的他,她通通都看不惯。

在她正想另找话题之际,右肩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她身子一扳,转向他身前。怔然抬头,便对上了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发梢凝住的水滴,猝不及防地滴落至唇上,冰凉的触感教她轻颤了一下,修长的指探来,她不知该如何反应,被动地任由厚暖的指腹拭去唇上的水珠,凉意褪去,随之而来的是他温热的舌,舐过她的下唇,下一瞬,唇便覆住她的,舌尖灵巧地探进,企图侵占更深入柔软的领地。

雨声淅沥淅沥地下着,那微温的唇,忽显得有点冷,没法带给她半点温度;那激烈的吻,驱赶不了突然生起的寒意。

那一瞬,她不禁有错觉以为这个吻,是一个告别式的吻,一个象征离别的吻。

那时她以为自己多心,到后来她才痛恨自己小瞧了女直觉的准绳度。

他沉厚的嗓音暴起:「我玩厌了。」

闻言,她浑身一震。

他一撇嘴角,苦涩的开口补述:「我厌倦了你,所以…」

心,震颤着,她想捂着双耳不想听下去,但身体却选在这时不听使唤,害她只能傻傻的立在原处,等着残酷的言词出自他的嘴。

「游戏玩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摊开她柔软的掌心,将伞子塞回去,确定她握好伞子后,他单手微托起伞子边缘,背对着她,压下一再袭上心头的凄楚,他得握紧双拳,才能强逼自己把话说绝。

「以后别再找我。」

但那回荡于冷空气中的话儿,却沉重得教人心酸。

然而他眸心的挣扎、他凄然的嗓音,这些小细节,她看不见、也听不到。早在他说出对她的厌倦时,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甚至忘记了要呼吸,其后的她,只能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静静的聆听着心底,那越加清晰的声响,她没法忽视,那犹如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

他说,他玩厌了。

他说,他厌倦了她。

他说,以后别再找他。

彷如坠入了一个循环,他的话,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侵占她全盘的心绪,令她没法正常思考,只懂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愣看着那抹高大身影逐渐变得细小,逐渐变得蒙胧,蒙胧到,任她怎样眯眼都看不见了,眼前的水雾像是要跟她作对的,偏要挡去她的视线,任她怎样努力眨眼,另一层水雾还是会马上填补空缺,阻挡她的视线…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廓滑至下颚,然后,坠落于地。

一滴、两滴、三滴,每一滴都不争气的溢出眼眶,降落在地,与雨水混和着,埋葬了她的失控。

「小菱!」

身后传来的声音唤回她的心魄,心里一度慌乱,她拿开了伞子,让冰冷雨水直接打在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衣衫上…

「小菱!你在发什么呆,怎么连伞子都拿不稳?!」看她的发还滴着水,小薏气急败坏的道。

其后又狠狠训了她一顿,但那些训话,她只是听进了些,只是听进了一句而已。

瞧,你满脸都是水了。

对啊,满脸都是水,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

脸上,除了冰冷的雨水,还有她的泪水。

原来,那是他最后的吻。

「以后别再找我。」

说完,他便离开伞子能遮蔽的范围,淋着雨,远离她,远离存有她气息的地方。

由始至终,他都没正视过她一眼,他不敢看,他怕他会心软,他怕他会不舍,让错误延伸下去,放她在身边,让她一次又一次,用言语刺伤自己。

他累了,真的累了,已经承受不了再多的错误。

告一段落,是时候终结眼前这一切。

再继续下去只会突出他有多可笑。

躺在床上,曲起的右臂上扬,遮去了一方眼睛,他沉稳地呼吸着,徐缓地将不甘的负面情绪呼出体外。

再勉强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心里有数。

是时候埋葬过往的一切,他的感情、他的执着、他的承诺都该封印了。

头颅渐沉重,像坠了百斤铅,随着意识蒙胧,纵然他亟欲抓住某些重要的记忆,但还是敌不过浪涛般侵袭而来的疲累感,他沉沉的睡去,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

那年的寒冬,他做了一件很差劲的事。

他欺骗了她。

「我喜欢你。」

「你是在开我玩笑吗?我要笑一下来配合么?」

「我是说真的。」

「那谢谢噜,承蒙你的错爱了。」

刚下班回来就瞥见好友又在搞网恋,他站在好友的后方,看着他的表情由兴奋转为沮丧,目光瞟向泛着白光的荧幕,小视窗顶端上的名字,他有印象。

是她。

好友口中非常难搞的女生。

「傲──看来我失败了,那个女的真的很难把。」

好友呼天抢地的模样,他装佯视而不见,也没答腔,嗯了一声当回应。

她不是。

从字里行间就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喜欢。

只不过,好友向来心大意,要留意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察觉得到,只是没说出来。

之前帮忙分析这名女生的心理,他已觉罪过,现在可好,他的同房决定放弃,就会少一名女生受害,擅长隐藏心意,即是很会保护自己,这种女生玩不起爱情游戏。

「你要用电脑吗?那换你用好了,我还要跟他们详谈今季的换车大作战!」

「又换?」对同房的奢侈行径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他还是不太认同。

「傲,要你哥负责供书教学,就不用半工读这么辛苦。」

「那家伙不会肯。」只要他一天还爱钻研电脑,老哥都不会妥协。「你不是要去聊什么大计吗?」

「对啊!那你慢用了,记紧要替我关了即时通。」

临行前,好友曾这样提醒。

但结果,他还是忘了这个。

忘了阻止她进驻他的生命。

荧幕底下闪着橙色光芒的银色横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冷瞥了眼,就继续写他未完的程序。

不一会,他又听见讯息传来的呼叫声。

这回,他关掉播音器,埋头苦干,但偶尔还是瞄见死心不息闪烁着的银线,他有冲动强行关了那视窗,一声不响就给下线,可是,倘若她误以为是网络出了问题而害她白等的行为比昔日当帮凶更差劲,迟豫了好一会,他点击了一下闪着光的位置,白色的视窗取而代之。

「老公,你正在做什么?」

「老公,你在忙吗?」

「老公,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我也喜欢你?」

他理应将真相如实告知,但结果,他冒充那家伙,仿效那人的口吻,答:「我知道。」

这是,他首次回应她。

之后的两三个月,他又回复从前的生活,在这段时间写着程序,唯一不同的是,在孤寂的夜里,除了那台电脑外,还有她伴他度过。

是基于愧疚,或是出于好奇,他没想太多,身随意动,只要一上线就跟她聊,就只跟她一个人聊。

他很晚才下班,上线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但她说,她会等,每晚都会等他,或者是不想让她希望落空,他每晚都会上线,就算有多累,都会上线,只为她。

这样的相处模式,不觉间变成了习惯。

待时间一久,都太晚了,他已没法戒掉这习惯了。

可能是他过份投入角色,才会无法接受她的离开,才会一直耿耿于怀。

喔噢──才刚上线不久,耳熟能详的呼叫声忽响起。

「老公,怎么你近来晚了上线?」

「因为近来很忙,要做兼职。」说完才想起那家伙不用做兼职,她该不会发现到换了人吧?

「欸,原来老公有做兼职的啊,那是做什么的啊?」

看来那家伙也不是跟她谈了很多,原来是他多心了。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有什么好担心?

「调酒师。」

「哇哇──很捧呢──那个摇酒的技巧可是很难学呢──」

也许是被她的喜悦感染了,明明很辛苦的工作,却骤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我回来时调一杯给你喝。」

「真的么?不过我还是点橙汁好了,我不会喝酒的,而且酒可不是一般的难喝呢。」

是她特别可爱,或是在他眼中,她已变成特别的一个?

他不懂,只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看她雀跃的模样。

无需面对面,只消看着文字,他便能感觉到,她的喜怒哀乐。

「到时我调一杯甜的给你喝。」

「就这样说定噜,别爽约!」

一旦投入角色,将无法抽身离去。

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许下了一个又一个承诺,最令他错愕不已的是,不希望那些口头承诺变成空头支票的人,竟是他自己。

只是一场文字游戏,只不过是用文字堆砌的迷,但他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老公,老公,原来戒指套在左手的中指上是代表订婚,救命,我到现在才知道,我是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呀!」她极之激动的跟他说,对话后头还外加一个受了重大打击的表情符号,两个等号之间夹着一个口字。

他笑了,被她那夸张得很的有趣反应逗笑了,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试探的开腔:「你喜欢套在中指上?」

不出三秒,她回他一个非常详尽的答案。「对靠!这是我的习惯来的──我正考虑改不改掉这陋习咧,不然别人以为我真的订了婚跑来问我,那可惨了。」

凝睇着她那夸张的口吻,他又忍不住笑了出声。「哈。」

「你在笑什么?是在取笑我吗?」

「没什么,别改掉那习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无名指留给我。」

「为什么要留给你?」她在笑,而且笑得很乐。

别问他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就是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

「留来套上我送的戒指。」

「哼哼,谁稀罕呀?」

哄她已成了他每天的习惯,他喜欢哄她,喜欢看她快乐地说着自己的事,喜欢她对自己的信任,喜欢她对自己的依赖。

有她在,时间总是跑得很快,快到就算他有多想留住,也留不住那快速飞逝的光。

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冷得他直打哆嗦,但口却反常地泛着暖意。

只不过是一个冰冷的荧幕,一堆文字,却能带来温暖。

有一阵子,他喜欢上冬天,即使寒风刺骨,也无减他对冬天的喜爱。

甚至冀盼冬天能够延长,让她在他身边再待久些,可他知道,这只能是一个奢想。

「老公,老公,我明天要开学了,不能跟你聊太晚噜。」

乍看此话,他以为这段关系要完结了,心情沉重得无法承受,他险些没勇气去看下文,不过他还是庆幸那天有把她的留言看完。

「不过我每天都会修一封家书给你,怎么样?我这个老婆当得还称职吧?

你要努力读书、努力工作,但怎忙都别忘了要吃饭啊,晚餐一定要吃,别撑到半夜才吃,不然胃痛的时候可别喊救命,到时没有人会来可怜你的──听懂了没有?最后我要说的是,老公,老公,我最喜欢你啦!」

他胃痛的时候何曾喊过救命?

目光胶在最后的那句,久久挪不开视线,即使每封家书都有附上这句,但他还是觉得珍贵无比,牢记在心,将她的话刻在心版上。

还期待着,能够在现实中,亲耳听见她说出这句话。

结果,正如老哥所言,虚幻归虚幻,跟现实是两码子的事。

他懂。

比谁都懂。

但奈何的是,他已陷了进去,无法抽身。

「老公,老公,我有否跟你说过小静曾说她日后会跟我合买一间姑婆屋,一起当老姑婆的?!我可是满心期盼着这天的到来啊!」

无须用听的,光看她重视别人多过他,就算那人是个女的,他也感到不是滋味,令他有冲动戳破她的幻想。

更何况,那个女的伤害了她。

这只是救她脱离苦海,那天,他跟自己这样说。

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利用了她的信赖。

只因他妒忌那个女的在她心目中占上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她只是还未遇到真命天子而已,要是遇到了,她又抛弃你。」

「也对呢,现在那个都已经抛下我…更何况是真命天子…」

明知她心情低落,他还要补叙:「女人的友情,一碰到男人就变了个样。」

「说不定日后只剩下我一个,欸,依我的能力,能否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穷担心。」他在笑她的杞人忧天,那是他还未意识到,她的担忧是成理的,问题是存在的,只是当时的他已将她当成是自己的责任来看,所以才会觉得她的担心是多馀的。

「你说得可轻松了,我可不像你这么厉害,能养活几头小狗,又能养活自己。」

「我不介意你来加重我的负担。」

「嗄?」

然后他许下了一个承诺,一个她说她很爱听的承诺。

这个承诺,他只向她说过三遍,无论是文字上,还是在长途电话里头。

这也是他放不下的执着。

「傲!」猝不及防地,一声响亮的怒吼打断了他的梦境,狠心将他的神智扯回现实去。

扰人清梦。

他反侧过身,离声音的源头远一点,但那嘈杂声似是不肯放过他,又在他的耳边大吼大叫,吵得要命,他费力吐出骂语,却始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承天傲──给我转过来!」

他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张开眼,只及见白蒙蒙的天花板,他的头痛得快要死了,谁家的苍蝇吵成这样?他想臭骂那个在他耳边嗡嗡叫的家伙,但喉咙却干涩得要命,害他说不出话来。

「给我张嘴,探热!」

迷迷糊糊,他隐约听见某些字眼,虽然听不清楚那家伙在吵什么,但身体却自动自发有了反应,张开了嘴。

不一会,声音的主人又来轰他。

「发高烧。」承天璇摇头怨叹,对自家弟弟的低智能行为可是很有意见。「选在这么冷的天气淋雨,你可别跟我说这样很帅──」

原来那只吵死人不偿命的家伙正是他老哥。

「别吵──」甫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难听。

「去医院。」身为大律师的承天璇非常果断地下决定,但病人不妥协。

乍听医院二字,几乎陷入一片混沌的他总算稍为清醒过来,拚命移动沉重的躯体往床的另一边靠。「我睡一下就会好。」

承天璇扬起戏谑的笑容,不留情面的揶揄自己唯一的弟弟。「你就这么怕打针吗?」如无意外,他的弟将会马上否认。

「不是!」

瞧,他这个当哥的可不是盖的。

还要死撑,没救的家伙。

「我要出外公干几天,家里没人照顾你。」

「我不需要人照顾。」

对弟弟的倔脾气,他可是非常的了解,就是吃软不吃硬,但当哥的就是不想让他过得太称心如意。「病了还学人闹脾气。知道吗?当弟弟的就该像老妈说的那样偶尔要向哥哥我撒一下娇,装一下可爱──」

「撒你的头,咳!」正想开骂,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猛咳起来。

该死的

「我的好弟弟啊,身为哥哥的我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你要为了那大为不敬的言词负上沉重的代价。」

「承小狗,过来,这几天由你负责照顾这家伙。」承天璇,手一挥,唤来那头自刚才起就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家宠,承小狗。要不是它够机警,往傲的房间猛吠,他都不会晓得,这个白痴弟弟竟反锁自己在房间里整整一夜。

「汪汪!」承小狗举起软绵绵的狗腿,作势的抓了大主人的裤脚一下,望取得大主人的注意。大主人,小狗何德何能?

「乖,真是一头尽责的狗。」承天璇了承小狗的小脑袋,当作是奖励这头敢胆当的小狗。

「汪汪──」大主人,请别曲解我的话咧!承小狗吠叫得更用力,但少跟小动物沟通的承天璇却误将他的抗议声当成是答应。

「笑话…是我来照顾它才对吧。」脑袋昏昏沉沉的,承天傲靠着柔软的枕头,没好气的道出事实的真相。

「总言之,这几天,你就乖乖的跟这家伙相依为命。」语音一落,承天璇就忽视一只小狗眼中的无助、恐惧,脚跟一旋,就走出房间了。

「汪汪!」它声嘶力竭的悲鸣着,但两位主人都置若罔闻,无视一头小狗的意愿。

不要走呀,大主人

不要留下我呀,小狗只是一头小狗,不会照顾二主人的

就在两只小前肢快踏出门槛的一瞬,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承小狗一时刹制不及,表演了一幕名副其实的狗吃屎。

它欲哭无泪的看着已关上的门,抬起短小的脖子,乌溜溜的小眼睛哀怨地看着门顶。

呜呜,大主人,你这叫虐畜呀!

小狮狮之物语:

终极解说,还要卖关子的情节不计算在内,看后不懂就算,我不会再答。

没名字的配角,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角色。

事情发展由1开始:

1t隐青时代──小菱菱以网友形式登场

2t糜烂时代──貌似小菱菱的女生登场

3t故事进行──小菱菱真人登场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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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我的傲,你在哪?没有你,教我怎样生存下去?」

计算机科学实验室。

凄厉的唤叫声传遍整个课室,但碍于各人都忙于赶功课,实在没有多馀的心思去理会那个大吵大闹的家伙。

今天是计算机科学系学生世界末日前十一小时。

破天荒的,「屈机」族乱成一团。

「傲他去了哪?唤他又不应我,这个陈世美是不是不理我,学人玩始乱终弃?」耿子骞一手托着下颚,另一手则移动黑色的鼠标,唤了另一个档案来看,黑如墨盒的双眸全神贯注地研究荧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序码,口里可没闲着,啐啐念出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儿。

「子骞,别选在这时耍宝,没人在看。」坐在他身旁的友人没好气的打断了那个除错除到语无伦次的他。

「我也不想的,但再对着这个,我猜我快要进神病院了。」

「傲他人又不知跑了去哪──」修长的十指运键如飞,试了几回还是不成功,他轻叹口气,又道:「明明在线,又不应人。」

「可能他在忙──」来了,来了,火山爆发前的先兆。

「熙又是这样──」

耳闻受害者追加一名,友人帮忙澄清,以免被诅咒的人数越来越多。「熙说他在返校途中。」

「他们是不是串通的?」

「一个玩迟到,另一个就不接电话…」注视着不知重看了多少回的编码,耿子骞越看越不爽,越看越想揍人

然后失控抓狂。

「救命呀,今晚就是死期,我昨天不该出去的──我以为除个错不会花太多时间,真是自讨苦吃──」

「子骞,冷静些,吵吵闹闹也解决不了问题──」

「呿,我现下超不爽,你再不让我发发飙,我一发疯就会直接找人来出气──」他也想收敛脾气,但大前提是他要先睡饱。「我曾用借来的程序试过,本是行得通,但偏偏用自己的却不行──」

「不如问小菱吧,她应该知道傲的人在哪──」

「小菱是谁?」脑袋瓜努力运作,任他怎样用力想,他都想不起来。哪个女朋友是叫小菱的?

「她昨天也在,小薏的朋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小薏又是谁?」

「拜托,小薏…不就是经常借意问你功课的那个…你的记真令人汗颜。」

「谁呀?」耿子骞还是茫无头绪,挑眉,满脸不耐:「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我又忘了你总是记不住女人名字这个小毛病…」子骞从来都懒去记住女人的名字,只要是个女的,他就直喊宝贝,最惹笑的是女生们都很受落,屡试不爽。「小菱昨天也在的,她偶尔都有问你功课,你不是说记恨她非主科成绩比你高吗?她是傲的马子,我看她应该不会不知道傲的行纵的。」

「你说得对──」当头捧喝,一扫先前的愁云惨雾,本是黯然失色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我怎会想不到这个呢?」

被好友这么一说,他倒是有点印象,俊眸巡视一室,最后还是要仗赖好友的「指点」才找到目标人物。

「宝贝。」有几位女生的视线投过来,但那个不知叫小什么的女生却依然固我,继续拍打键盘,接收的声音经过过滤后,自动将那声恶心的叫唤声隔离。

「宝贝。」耿不骞不耐烦地又唤了一遍,这回有好几名三八男生抬起头望了望他,然后循着他的视线找到了那位被唤作「宝贝」的女生。

「小菱,子骞在叫你。」有人好心提醒埋头苦干的季小菱。

季小菱抿抿粉唇,托托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略显红肿的眼睛微眯,迸出万点寒光。「我不是叫宝贝。」

「都是一样。」

不一样的,你这白痴人马男。

季小菱将专注力全放在电脑荧幕上,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什么事?」

傲怎会选一个不知好歹的马子?「你知不知道傲在哪?」

「不知道…」承天傲怎会跟这种人交朋友的?

「你昨晚有没有跟他联络?」

沉默。

「喂喂──」从来没有女人会无视他的存在,她是头一位会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敢玩元神出窍的女人。

「没有。」她轻咬着笔顶,若有所思的看着荧幕,那出神的模样,彷佛她的心魄还停留在昨天的那雨幕下,彷佛她的唇上还有他残留下来的馀温。

「即时通呢?」

「你自己不会唤他么?」她有点恼,不满他打断自己的沉思。

「我唤过他许多遍了,但他始终都没应我。」

心稍为舒坦了些许,她抬眸以一句「不知道」顺利终结没营养的对话。

然后以男人的惨叫声宣告落幕。

「傲一定是被坏人拐走了──」

都二十有二了,还像个无知小孩…嘴角微微抽动,真是搞不懂为啥这种人会是「屈机」族的其中一员。

看了看荧幕底下的银线上的时间,差不多快下课了,她收拾散落在桌的文具。

「小菱,你的功课进展如何?」

循声望了望侧跟,是小薏。「坐以待毙。你呢?」

「我还在写第二步。」瞥了一眼小薏有点疲累的脸,她提起大包包后,才说:「我今早已完成了第六步。」

「小菱你很厉害,那不就已完成了?」

略过小薏崇拜的眸光,季小菱揉了揉因通宵工作而变得干涩红肿的眼睛,「才怪,我借了别人的程序来写今次的功课,就算写好新加的部份,旧的程序不配合也是算作零分──」

「即是连你先前写的程序都有错?」

「是呀,其实我都处于半放弃状态。」

要不是承天傲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她就不会睡不着,不会睡不着,就不会磨出个成果来。她曾找过承天傲,尝试了几回才揿下通话键,但电话才接驳了不久,她就挂线了。她很没种。

「为什么?还有时间…」

「明天还有两份功课得交呢,哪会赶得及?」

「之后的那堂课,你会上吗?」

「应该会的。」

「你不会像之前那样出尔反尔吧?」

「不会。」是又如何?这是她的自由。

「最好就是这样,不然我到时我可不会借笔记给你啊。」

她一笑置之,本不把威胁放在心上。

数学课前的一小时。

铃铃铃──行动电话响起了,季小菱从容地在毛毛大褛的口袋里出电话来,可眼光接触到显示屏上的名字就瞬间定格,任由手电在手心闪动着、呼叫着、震动着。

是他。

承天傲。

丝丝喜悦才刚窜过心头不久,心口一窒,她瞅着荧幕,感到很惘然,不是说别再找他么?

为什么现在他又…

她忖度不出个所以来,拿着行动电话的手却一抖一抖的,迟迟不敢接电话。

行动电话死心不息的响着,执意要唤得主人的注意。

不用紧张,只是接一下电话而已,又不会少了块

深呼吸,指尖仍抖动着,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揿下通话键。「喂。」

彼端没吵耳的杂声,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却有能力教她的心七上八下。

甫开口之际,醇厚的男嗓音打进耳际,「是小菱吗?」

不是他。

「是uncle吗?」几乎是对方一开声,她就认出来了。

「我还在想这个小菱是不是那个小菱。」不太听懂uncle的意思,又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对,她以干笑掩去她的窘困。

紧张的心情舒张过来,但口郁闷,俨如有口闷气梗塞在腔不上不下的。

「不是傲打来的,所以感到很失望吗?」

「不、不是啦!」怎会?!惊觉自个儿反应过敏,她马上找说词转移uncle的视线。「我只是没想过uncle会打给我…」

连心虚时的口吻都像拷贝出来,果真天生一对。「小菱,傲他生病了。」

「嗄?他没大碍吧?」

「他发高烧,我看他快要烧坏脑袋。」

怎会这么严重的?

「以后别再找我。」那嗓音,那在雨幕下逐渐隐没的孤高身影,那幕情境又在她的脑际涌现。

难不成是因为淋了雨才

「那他看了医生没?不对,走一趟医院比较好──」

忽觉自己态度欠佳,过于唐突,她慌忙致歉,活像一位生怕在未来家翁面前留下坏印象的准媳妇。「对不起,uncle,我好似多话了。」

病人是自己的儿子,uncle自会处理妥当,哪须她这个外人诸多意见?

「但他怕打针不肯去医院,我喂了他吃了退烧药片,不过我要外出公干几天,家里没人照顾他,小菱,你能否帮忙照顾一下他?」

大脑还未给予指令,她就准备答应了,但话将脱口之际,她忆及他提出结束时的画面,旋即改口:「我?」

「小菱,你没空吗?说起来,大学生的课业还满繁重。」

「不是,只是我看他不会想见到我…」

不是她借故推搪,她只是不想惹他不高兴。他话说得够白,假若她还不知羞上门打扰,感觉很差劲。

「怎会?你可是第一个他主动带回家的女生。」

「是吗?」她轻声反问,语息间渗着颇为显着的喜悦却不自知。

「如果你没空,那就不麻烦你了,我看放他在家里饿个几天或者会好过来。」

这…会真的烧坏脑的好不好?

「uncle,我下午三时才放学,放学后再去行吗?」对uncle的做法虽有不满,但她还礼貌地应答,但她却掩盖不去那几不可闻的咬牙声。

「不用急的,我只是想找个人看看他死了没,死了直接报警召灵车就可。」

季小菱当场傻眼,这、这是怎么样的父亲来?她不得不怀疑承天傲的身世了,说不定他不是uncle的亲生儿子,搞不好像某套八点档连续剧的设定,是在台湾的某地段某公厕附近的某条沟渠里捡回来的

不然关系哪会恶劣成这样?若是相处模式这么怪脚,说不定连吃的都不理他

「那个…承天傲他吃了东西没?」

「好似还没。」

响亮的抽气声乍起。

「小菱,怎么了?」uncle又用那带笑的嗓说话了。「噢,我记错了,他吃了,是我还未吃。」

不知怎的,总觉得uncle存心在耍她的…是她的错觉吗?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uncle可是成熟稳重的长辈,才不会花时间戏弄她!

「那,uncle,我放学后会马上去的。」

「小菱,麻烦你了,备份锁匙就在大门外头那张地垫底下。」

「知道。」她徐徐应声,表示已牢记好了。

「好了,不说了,我要上机了。」

且慢!

「uncle,等──」挽留的话还未说完,电话的彼端就传来有一下、没一下,非常有规律的嘟嘟声



等一下,uncle

她、她忘了他的家要怎样去

十字路口。

曾有人说过当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而今天她终于亲身体会得到当中的真谛,但这说法都有或多或少的误差…

她亲历其境,所以她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这不是迷茫,而是…

迷路。

这时,一个右手提着大包包,左手拿着两个白色胶袋的娇小女生,碰巧就是停驻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惨了──灵眸望望前方的直路,再望望右边的宽敞大道,然后望向左边的小径…脑袋瓜子卖力转啊转运转了足足五分钟,都是得不出一个结论。

受过言情小说多年熏陶的她很清楚知道,当一个女主角遇到危难的时候,一个帅到风云变色的男主角会突然冒出来,替女主角排忧解难

言情小说看多了,就会懂得什么叫作机缘巧合,什么叫作人为当天意,总之拯救女主角就是男主角的重任。不过上述情况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因为男主角正卧病在床,等着她去拯救。

嘴角抽动了两下,为啥她总是不会认路的?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在不久前才来过呀,为啥她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纤指点着下唇,有节奏地打着拍子,黑溜溜的眼睛望望左,再望望右,如无意外,不是左边就是右边,还是…眼眸瞟了瞟前方的大直路,还是…直行才对?如果是直接往前走,她一定会记得;但会不会是因为走得太「容易」,所以她才忘了?

救命…她挫败呻吟,为自己的健忘症感到极之无力,要不是这里有不少人朝她那边看,她铁定会很没形象的蹲着抱头尖叫。

承天傲,我痛恨你。

没事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么?

光是来到这里已死了不少脑细胞,她天生方向感就不好,要不是校网有一个提供乘车路线的程序,她一定不是搭错公车就是落错车。

要是有地图本从天而降,那就好了…不对,她不会看地图的。

季小菱啊季小菱,都二十有二了,还不会认路,真是丢脸丢到上天花板去

不对,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是积极寻找解决办法才对!

季小菱我可不是普通的路痴,我是有脑袋的路痴!她自我勉励着。

曾观看过不少综艺电视节目的她很清楚知道,当遇到这个景况的时候,只有两种解决方法。

要不就问其它人,不然就打电话问朋友。

水灵大眸环视四周,蒙胧中见到几个身影在移动着,有些跟她一样大包、小包的,应该是刚刚买完菜回来,虽然路上人烟稀少,但要抓过途人来问路,应该不难的…可是真是要问的话,至少要知道门牌号码。

又是号码

啊呀啊呀呀──她很想死!

蹙起眉头,她用力地想,她记得的,她记得的,说笑的,区区四个数目字怎会难倒本小姐──她记得,一定记得,嗯…门牌号码是…

是一…

是一…

是一…

岂料一了个好半晌都一不出个所以来。

她记得有个一字,但却忘了馀下的三个数字。

她不再强逼自己去回想,反正一个连自家大门密码都会记错的人,本不可能会记住别人的门牌号码。

事实虽然很残酷,但都得接受,现在只剩下一个方法。

就是…

打电话问朋友。

她第一个就想到亲切友善的uncle了,但uncle坐在飞机上头是不能接电话的,姑且勿论uncle接不接到电话,她自己偏偏没有uncle的行动电话号码。

白蒙蒙的脑袋冒出两名非常之适合的人选,坐言起行,小手就探向口袋,出行动电话来,她揿下键,进入通讯录的画面。

白痴人马男应该知道的…

找大哥哥也可以啊…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赞叹自己的机智聪明,整张小脸就垮了下来。

那一瞬,她的额上就像小丸子一样多了三条黑线。

没有他们的电话。她忘了自己从不主动拿男生的电话号码。

别无他法,只好问承天傲他本人。

但是直接了当的问,他会不会笑她笨的…

先别说这个,他可能会不接她电话。

虽然uncle说她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但也不代表什么,一切已成过去了。

经过昨天,都变了个样了。

那么她现在还来干么?瞥了眼手上的大包、小包,稀饭都买了,现在才往去不去这个问题打转不是挺白痴么?

而且她答应了uncle。

而且总不能放他一个病人在家里不管吧。

好吧,她义薄云天,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她的脸皮有几丈厚几丈厚,她不怕他不怕他的──万大事有uncle做靠山!

首先输入隐藏来电显示的拨号功能的代号,然后指尖熟稔地揿下他的电话号码,瞅了屏幕上的号码一眼,很有做坏事的感觉咧,不过感觉很赞,吸一吸气,将勇气吞进肚子里,清清喉咙,她便毅然按下通话键了。

悦耳悠长的接驳铃声响起,她耐心静候着,每等一回,心脏收紧一下,她神经末梢绷着,全身戒备的,等候彼端的人接电话的那一刻。

冷静冷静──她要冷静冷静,她二十出头有啥风浪未见过?

「卡嗒」一声,她听见电话接通的声音。

紧接而来的就是那不容错认的男嗓音,与及冷冰冰的语调,只是现在听上来多了点鼻音、沙哑与烦躁。「喂。谁呀?」

她稍为压低声线,用着不正宗的绕舌国语,还带点中东女佣必有的口音说话。

「先生,你好。我是钟点女佣公司的替工玛利亚艾莉莎──」

他说过他家偶尔会有钟点女佣上门清洁打扫,所以她索将计就计。

「有事找那姓承的,打给我干么?」

你也是姓承的,他开始神志不清吗?真是烧坏脑了?

别理他,呵呵,反正他上当上当了。曾任职接线生的她可不是盖的,别小瞧她咧!

「因为我们找不到un…因为我们找不到承大先生,所以才会找先生你──」差些就说漏了嘴,嘿,幸好她够机警。

「找我啥事?」

戏演到一半被人打断,她有点不高兴,不过感知他有点不耐烦,为免他会突然切线,她稍为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原先的那个女佣家里有点事,所以我是来替更的──」

「废话少说,入正题。」

态度真差,她认识的承天傲可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难不成他一生病就会化身成大暴龙么?

「该位女佣忘了将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所以我…」

「正题。」

不满他一而再、再而三打乱她高超的演技,她一恼起来,用回原来的嗓音说话都不自知。「你家的门牌号码是什么?」

但大家别指望一个病到一塌糊涂的男人会察觉得到这项细微变化,特别是当他以为自己真是在跟一名中东国藉的女佣周旋。

「一八三二。」他答得很快,但声音有点含糊,不禁让人怀疑那只不过是本能反应,而那个正在回答的人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来着。

「真是麻烦了你,先生。」她柔声道谢,却忘了用异国腔调来演这场戏码。

「慢着…」

「先生,怎么了?」对待客人是需要有恒久的耐和爱心。

他沉吟了半刻,一声不哼,这突如其来的冷场令她有点着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怎地,心里越益慌乱。「先生?」

承天傲再不说话,她就切线

但他话还未说完,她就切线。

「你…的嗓音很耳熟──」

切线。

早就该切线。

哼,她才不会让他有机会揭穿她的恶作剧。

成功取得可靠情报了,她沾沾自喜,不晓得是因为恶作剧成功,因为发现了他有趣的一面,还是因为成功跟他说话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后者,不过咱们的女主角只会承认前两项,至于馀下的一项,大家就大发慈悲,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含混过去吧。

啧啧,早知这么容易就问出答案就不用拐这么多个弯…

对啊,早就该找男主角帮忙。

喀的一声,黑色的樱桃木大门应声而开。

「打扰了。」

但回应她的只有满室的空荡。

没有预期的吠叫声,也没有那团总爱巴着她不放的棕色小毛团,她纳闷,承小狗呢?

每次来他家,承小狗就会坐在玄关上摇动着尾巴等着,她才没进门几秒,它就会扑向她以示欢迎。她不是常客,只是偶尔会来这里,通常都是承天傲要求的,而她没啥所谓,因为每次uncle总是会凑巧出现,好巧不巧地买了她至爱的蓝莓酪冻饼。除了喜爱的甜吃外,uncle偶尔也会买些别的蓝莓小甜点招呼她。印象中,她不曾提及过自个儿的喜好,但偏偏uncle总是买对了吃的。有一次,她终于忍俊不住,唐突的问uncle,结果得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uncle,承天傲喜欢吃蓝莓的么?」

「傲不爱甜吃的,喜欢吃的人不是小菱你才对吗?」

「是、是啊。uncle,你怎知?」

「不知道呢,有个很没礼貌的人要我买的。」

「嗄?」

「要假装不知道啊,不然有人会恼羞成怒。」

还记得,那天,心跳如鼓。

「小狗?」她脱下长靴子,套上拖鞋后,便提着她的大包、小包步进厅内。

走进开放式厨房,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流理台上,乌黑的眸子瞟了瞟饭厅的椅子底下,空空如也,还是没有承小狗的踪迹。

躲到哪里去?枉她还买了新推出的狗罐头食品给它吃咧,现下连半个狗影都找不着。

也许是跑到邻处找朋友吧,她不作细想,直接爬楼梯找病人。

伫足门前,她盯着那扇檀木制的大门良久,才扭开门把内进。

甫进门,便对上了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仔细一看,是一只很可爱的贵宾狗。

「小狗?」她轻唤,但承小狗不懂反应,呆呆的回望她。

黑色的小眼珠傻气地瞧着她,季小菱蹲下来它的头,承小狗呆了好一会撑起小小的身躯扑向她,两只小前肢攀住她的两膝,小脑袋用力向前伸企图亲吻她的脸。

「呜呜!」女二主人!

「小狗乖乖,很乖,不用舔了──」季小菱抱起软绵绵的它,让它趴伏在自己的左肩上。嘴里问着肩上的那头小可怜,眸光也不忘向那名躺在床上的「睡王子」身上。「吃了没?」

「呜呜…」女二主人,还没吃呀、还没吃呀!承小狗疯狂舔舐她的耳朵,偶尔呜呜的唤了两声,一副有冤无路诉的模样。

「还未吃吗?」她顺着它的毛发抚着,轻声诱哄着:「我买了吃的给你,是新推出的口味,打会儿就能吃噜。」

承小狗顿时眼前一亮,正想赏几个热吻给亲亲女二主人的时候,女二主人很不识情趣的将它放到地板上。

「汪汪!」它吠叫了两声表示不满,但尚未申诉成功,季小菱突然蹲身,它的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狗是最乖的,但要静一点啊。」

驻足床缘,她睨着在上头那个连睡都要抱着手提电脑的古怪男人。

真是的,病就该乖乖的躺,还玩电脑,他是嫌自己的命过长么?几乎是下一瞬,双手就有了动作,将那部不该出现的硬物带离事发现场,迁移到书桌上。

跟着便领着承小狗到下层拿吃的。

「咯。」把盘子递到承小狗面前,承小狗摇着小尾巴,定睛看着眼前的美点。

是电视广告介绍的叉叉狗粮!

「汪!」深情的凝瞧了女二主人一眼,它就专心一致的解决当前的美食。啊啊呀,能遇上这么深得我心的女主人,夫复何求?千祈别问它为啥懂得咬文嚼字,问一只很有文学修养的家犬这种问题只会突显你的愚昧无知。

看着小狗的满足神情,它的喜悦似乎循着空气感染她的,愉悦感充斥心头。

「味道还可以吗?我家的狗狗很爱吃这个──」

从厨柜里取出瓷碗,扭开水龙头,用温水洗净,抹干,然后将在街外买来的稀饭倒进瓷碗里去。

「汪汪!」为了女二主人,我愿意离开这个家!美食全灭后,盘子马上被「狗」冷落,承小狗非常狗腿的伏在季小菱的脚边。

掌心了下碗底,还是温的…不过还是翻热一下比较好。打开微波炉的门,她便将盛了稀饭的大碗放进去,关门,选好翻热的时间后,便取了张干净的面纸替承小狗抹嘴。

「汪!」谢谢女二主人!小脑袋卖力地磨啊磨,磨蹭着女二主人的脚边。

还有什么没做呢?发烧…冰枕!她往厨房的另一边转,但那个明明比她还要高大上很多的冰箱里头却没有她所需要的对象,连块退热贴都没有。

唯有原始些用毛巾吧。

身随意动,她又走上二楼,进房以后,第一件事就步进独立洗手间去。

毛巾,浅蓝色的那条,她记得。

扭开水龙头,涌出来的水,很冷,很冷,平日只要指尖沾了水,都能让她打上一个又一个的寒颤,不过今天她还是伸出两手弄湿毛巾,虽然是一抖一抖的,但她还是成功将毛巾弄湿,拧干,然后将毛巾折好,才返回室内。

黑灵的俏目瞟向黑绸大床上,他还在睡。

修长的身躯占据了泰半黑色大床,即使熟睡了也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身上只盖了张单薄的被子,一手曲起搁在颊边,视线右移,那沉睡的脸容依旧俊朗,却少了那双总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炯炯黑眸。

坐在床缘,她抚上了他的额际,探出了惊人的体温。还不是普通的烫,小手挪到渗着薄汗的颈项,都是一样的烫──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呀!」可她才刚缩手,皓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扯去,她一失重心,整个人就跌趴在他的身上。

搞什么?身下的男身躯灼热得惊人,她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可右腕被箝制住使不出力,撑不上个几秒,她又跌在他的身上去,茫然的眨着眼,直觉望向无法使上半点力的右手,却惊见自己的手仍覆在他的脖子上。

烫人的温度即是隔着衣衫还是能清晰感受得到,如火烫般的高温正紧贴着她,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那极有节奏的声响,一下下的打进她的耳际,一下下的击打她的心门。

顷刻间,心中一阵躁动。

「你──」想干什么?抗议尚未脱口,原本睡得很沉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再回过神,整个人已被他侧身抱着,双双卧在床上。

他埋进她的颈窝,较平日烫上几倍的灼热呼息烘烤着她的颈际,在移动身位的时候,薄唇不经意擦过她洁白的雪项,颤栗一下子爬满全身,她心如鹿撞,不敢乱动,像一具听话的木头娃娃般任他摆布,任他搂抱着,甚至放任那炽热的体温,一点一滴的渗进她的肌肤,然后透过那层薄薄的嫩肌,钻进她的骨血里去。

她忍捺不住嘤咛一声,闻声,她马上掩着小嘴,深怕他会听见那羞人的声音,一颗芳心刹时乱成一片,可她等着、等着却听不见他讪笑自己的嗓音,她只感受到炽热的吐息,与及听见他规律有致的呼吸声。

一个念头蓦然冒出,他、他不会是把她当成是抱枕吧?

还是…

脑海浮现出另一个可能,她伸出还能活动自如的手,直接抚上他颈与肩相连的位置,在下一瞬,那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声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是抱枕,他是将她误当成是巨型冰枕。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晓得为啥感到有点失望,但还是体贴的稍一挪动身躯,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此刻犹如火炉般的他靠得舒服些。

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到现在才发现毛巾在刚刚的一场「混乱」当中弄掉了。

被他高温的呼息弄得浑身酥软无力,她软软的呵着暖气,脑袋开始堆满混凝土了,不过她尚算清醒的…

她要怎样向uncle交代…哪有人会像她照顾病人照顾到床上去?

被他这样抱法,她很快会变暖的,那他会放开她的──现在只好耐心等着,小憩一下也不错,反正昨晚通宵工作又不怎睡过,趁现在小眠一回吧。

在她天真的以为事情快完结之际,才猛然发现「好事不常来,坏事陆续有来」此话原来意味深长。

猝然间,炙热勾人的呼息逐渐蜿蜒而下,她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像头小兽般一再试着利用鼻尖撩开她上衣的一字领口。惨了

她直觉往后躲开他突发的侵袭,但他穷追不舍,不让她有机会逃开,最后由于她被逼进床缘,故此只好认命的「任君蹂躏」。

纵然她心里明白这是不具任何情欲的触碰,虽然她心里清楚他只是依着原始本能寻找偏凉的地方,但靠在他身上的她还是不争气的被引得抖擞连连,战栗不已。那个,他的唇可不可以安份些,别三不五时擦过她的…还有那个,他的呼息可不可以别这么烫?

在方才的企图挣脱间,衣襬非常不幸地撩起了,也非常之不幸地被环在腰间的大手碰到了,然后他似乎发觉了什么似的,大手开始有了动作,经过一番索后,终于找到后门的入口,探进她的线质毛衣里,攀上那泛凉的美背,逮住那凉快的美妙触感。

啊啊──她快抓狂了!

坏事一件接一件,快感一浪接一浪。

风生水起节目里的张珍珍曾经说过今年的整体运势差得很,但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子吧?

敏锐的感知另一只热如烙铁的大掌往她的大腿进攻的时候,她简直欲哭无泪,睁着有点迷蒙的星眸,她总算体会得到什么叫做有口难言,忍啊忍,还算是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咬唇,她含住险些脱口的呻吟,强逼自己忍受那犹如电击般的感官刺激。

轻轻喘息,怎样算他都是病人,他只是病糊涂而已,顺着他,顺着他…

这个男人怎么连病着的时候都不忘要诱惑她?

只需要硬撑一会而已,应该不会太难,更何况她是个女的…说起来,她也真是的…明明是个女的嘛,干么会觉得自己现下的景况跟当柳下惠无异?不管啦,没人跟她说过女生都会血气方刚的,她现在算是什么样子?不管不管

她忍忍忍,时间就会过去。

她再忍忍忍,时间就…

喂,他的手也移得太上了吧?!不

感觉到内裤开始有点羞人的湿意,她当机立断,伸手欲制止那只逐往上移的大手,不再让他在她身上点燃,可是事如愿违,她的手劲不及他的,还要惨被甩开。

本是想再接再厉拯救自己的贞,但无意间到的那条还是湿冷的毛巾,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来着。

岂料在她专心研究对策的时候,他又玩突袭了,受不了,真是受不了,看他攻势有增无减,她忍无可忍,使劲挣挣挣开他的怀抱──抓起毛巾就往他的额上贴──「喝!」

由于毛巾没折好,连他的眼睛都一并遮住。

俄顷,悬宕在身上的热烫男身躯瞬间石化,巨大的热源稍为离开了些许,两只大手也不再造次,不过还是烘烤着她的肌肤。

小手抵着他仍烫热的额,他不动如山,另一手则按着他的膛,使力一推,形势马上逆转,她趁机借力翻身,位居上方的人换成了她,最后他像是瞬间丧失所有气力似的,两手无力垂下。

KO!

哼哼哼,谁叫他乱来,可别怪本小姐出手太狠

什么矜持什么仪态,通通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瞧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她警戒心尽减,胆子也大起来,平时在他面前骤变鹌鹑的她不知跑到哪儿凉快去,现下的她还大刺刺的坐在他身上。

她边替他折好毛巾,边又像平日一样选在不适当的时间、不适当的地点想些有的、没有。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这么爽的,难怪男生总爱在上头──从上面的角度看下去,处于下方的人会不会变得怪怪的?不晓得他平时是用什么眼光看她呢…

凝睇着他安详的睡颜,她玩心大起,蠢蠢欲试她梦寐以求但苦无机会的事来。

两手分别撑在他的两侧,垂肩的柔软长发有意无意搔着那张即是睡着还是很帅的俊颜上,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模仿他唇角轻勾,拖慢语调来说话。

「你的表情像是在抱怨…我半途而废。」为了能够扮演得维妙维肖,她还故意把嗓音压得低低,甚至适时加上震音,以形造出磁的效果。

她玩得不亦乐乎,却忘了正事。

她忘了,那碗还在微波炉里待着的稀饭。

她不知道──稀饭早已凉了。

09Interrupt

忘不了的并不是那个男人,你只是对当时的感情无法释怀

就像你爱夹糖,却不太爱吃糖一样。

有些人只是纯粹喜欢恋爱的感觉,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爱对方。

经过一番自我反省,她对于自身还存有许多找不到答案的疑惑,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自己。唯一能使她感到安慰的是,她厘清心中的想法,她希望,他是那位陪伴在旁,纵容她夹糖的人,而不是沦落为胶钳子下的其中一粒糖。

她不想了解太多,再深究下去,她又会落荒而逃。

单纯的知道这些便可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这样觉得的。

「工作纸…工作纸…在哪?」从他常用的黑色斜背包抽出资料夹,放在里头的纸张屈指可数,她重复翻查了几回,还是寻获不成,找不到明天要交的那份工作纸。资料夹没有,书桌上也没有,正常人遇见以上的情况定必感到一丁点失望或沮丧,可她却反而觉得心情踏实了些许。

「早就知道你是这样──」幸好她早有准备,顺便替他多打印一份工作纸。

只要是手写的功课,他总是待到最后一天才动工,就连将工作纸打印出来这个动作都懒得做,不到最后一天,他连一眼都不愿施舍,所以她敢打包票他肯定还没开始做。不是她自吹自嘘,她的直觉真是超强,她沾沾自喜,又为自己的观察入微而惊叹不已,却没发现自己在不觉间将这个男人生活上的小细节系在心上。

查证完毕,她一屁股坐回电脑转椅上,开始写她的工作纸了。

「恩…这题…」季小菱全神贯注地研究工作纸上的问题,查阅置在右手边的一堆笔记后,又继续埋头苦干。持续了整整两小时的对峙,她总算完成了一大半的题目了。有些题目还是不太确定…还是上即时通问问其它人比较好咧。

电脑…

糟了,程序功课她还未交的呢──半夜十二时正就是死期!

纤指下意点了点下唇,她半眯着眼,用瞄的来审视那位怀疑被恶毒巫婆下了诅咒而沈睡不醒的睡王子。他的那份写好了没?不过写好了没有都得交出去,不然就得食**蛋了

电脑,他的手提电脑跑到哪里去?

眯着眼眸,巡视一周,然后视线准确无误落在目标物上,瞧见那部惨被遗落到书桌一角的黑色电脑,双手蠢蠢欲动,指尖快要触碰到机壳之际,可恶的道德观又奔出来妨碍她的好事。

手提电脑怎样算都是私人物品,不问自取似乎不太好…借着眼梢馀光瞥了眼大床的方向,但她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一个睡死的人口中得到答复。说起来,眸光轻挪,来到搁在桌面上的欧式设计时钟,他还真会睡,都将近九时半了,他还在睡,难道肚子不会饿的?别理他,反正饿了自然会醒来的,稀饭正在保温壶等着他,再说,言情小说里不是常把男生描绘成是铁打的么?依她看,饿一两回不会有啥大问题,是她太多心了。

借用一下应该没啥大碍,她才不会偷看他的档案这么缺德…好吧,还是先斩后奏,事后装无辜好了。

咦,怎么显示灯是绿色的?敢情他是在玩电脑的途中睡着了?但她拿开电脑的时候怎会没发现到这个的?

呃…将它闲置了这么久,可是会浪费了不少电源…

呃…事先声明,错不在她…

甫揭开手提电脑,荧幕画面黑漆漆一片,纤指轻扫了下键盘上阔身的黑色长方格,静待黑色的部份渐渐被取替,切换为蔚蓝色的登入画面。箭咀移到画面上唯一的帐户图标上,点击,右方出现了一个细长的白色长方格。

灵眸眯得更甚,两眼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

登入密码…她哪会知道什么密码不密码?

瞪着白长方格,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怨念。真是的,干么不多开一个访客专用的帐户?谁来教教她现下该怎办?

她向来直觉能力佳,那用猜的。

首先是他的英译名字。

密码错误。

难不成是不连姓氏?再来。

密码错误。

生日日期?

密码错误。

难不成是不连年份?再试。

密码错误。

多番尝试后,她对自己的直觉灵力感到非常之沮丧,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索问他本人好了。

可是该怎样问才对?他睡死了好不好?黑瞳溜到眼梢,脑中掠过数十种方法,不过一一被她否决了

不对,本小姐还有一招杀着。

「想」时迟那时快,她的人已来到床缘准备就绪。

「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没人答腔。

须臾,小手往他额上的「暂时冰枕」作出攻击,可毛巾才刚被拿开半寸,皓腕马上被他有力的五指擒住,这是野生动物的本能吗?

一男一女的拉锯战正式展开。「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他的眉头开始蹙起,呵,有反应了么?

她使劲的将毛巾往她这边扯,但毛巾还是好端端的躺平在他的额上。用力、用力,季小菱你给我用力呀呀呀,她咬牙切齿地问:「可恶的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这男人的反神经怎么好成这样?

两人之间的毛巾争夺战…继续。

「告诉我登入密码,我就不跟你抢啦──呀!」拉扯间,他突然使劲往前一扯,她下意松开手,放开那条不知何时变成贵重珍品的毛巾,一失重心,整个人横趴在他的身上,她是不是该统计一下今天当了「趴地熊」多少遍?啊啊真是丢脸死了,她怎会败在一名病人手上?

心想不如作罢了,但他却选在这时将密码告知,或许是不想睡眠再受到骚扰,或者怕她会用别的方法拿走他「心爱」的毛巾,虽然他说话像是在念呓语,而她的听觉也不太济,但她还是听清听楚噜。

「喔…原来是这个──嗄?!」

在脑袋里重组一次,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之处。那是一组由字母及数字组合而成的密码,而字母组成的英文生字及那堆数字背后的意思,她不会感到陌生。

她连爬带滚的下床,然后僵立在床边,瞠目瞪着那个害她不知所措,自己却睡得安心理得的男人。为什么?他不是没在她面前登入,只是他打字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输入了什么来着,画面就切换了…

心跳,心在狂跳。

季小菱你别胡思乱想,说不定他是觉得你的名字和生日日期易上口兼易记才会用来当密码

心跳,心跳更甚。

她几乎是用火烧屁股的速度坐回原处,就怕他会突然醒来…千万别选在这时醒来,不然她会不顾一切的要他长眠不起!

看着发着光的冰冷荧幕,她紧张的咽下唾,指尖抖抖抖个半晌才顺利完成输入的工序。

还差输入键…咬咬牙,指尖按下输入键,冷静、冷静,她要冷静,可能是她重听,搞不好待会要重新审问一次

事实证明一切,也证明她的假设是错误,登入画面在转眼间切换成一个白底黑字的全荧幕巨型视窗。

哇呀呀

可恶,可恶的承天傲,害她心跳个不停,冰冷的指尖戳了戳脸颊,暖暖的,她不会是脸红吧?不管了,首要之务是交功课,其它的一律秋后算帐。

视窗上方有着缴交结果的英文字眼,她认得,那是用来上传功课的页面。原来他已交了功课?那么即是完成了程序噜?真厉害咧,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屈机」人──不过他人厉害归厉害,怎可以动不动就拿别人的名字跟生日日期做密码的?有够莫名其──欸?

页面上某一列经常重复的字眼夺去了她的注意力,这、这个应该是她眼花看错吧?一定是昨晚睡眠不足,眼睛不灵光了,眨眨眼,重看,影像有点蒙胧不够清晰,她引颈向前,直到脸蛋快要跟荧幕来个亲密接触才肯罢休。

心一凛,她在顷刻间忘记了要怎样呼吸。这、这这不就是她的帐号名称么?

思绪如潮般袭向她,冲击她的脑际,冲得她理智全失,疑惑泡泡随后补上,囤塞那颗小小的脑袋瓜子,她何时透过这部电脑上传功课到校网?不对──她要问的应该是为啥他能够启动她的帐户…她惶惑不已,瞧瞧荧幕,又瞧瞧这个时候还能睡个天昏地暗的男人。他知道她的密码?何时知道的?是近来,抑或是一直都知道?但他从哪个途径得悉这个,他入侵过她的电脑吗?思绪如麻花般混乱,她始终弄不清个所以来,满脑子都是问题,除了疯狂反问自己外,她本不知道有谁可以解答她的疑难。

知道密码也犯不着替她交功课…是怕她冒失忘了交?这么要紧的事,她怎会忘掉?

还是他上传出去的档案不是她写的那个?此想法一旦跃上脑际,连她都着实地吓了一跳。

该档案的拷贝应该还在这台电脑里头,用搜寻器搜索了一回,终于找到了两个名字完全相同的档案,一个存放在使用者的专用文件夹,另一个存放在一个名为「其它」的文件夹。

毫不犹豫的,她将白色箭咀移动到存放在后者的档案,心跳急遽加快,她怀疑自己绝对会有暴毙的危险。粉拳倏然紧握,该死,她究竟在紧张什么?掐紧的粉拳松开了不一会又握紧了,泄漏了她复杂的心绪,若果不是她写的功课,那…她心乱如麻,想看又不敢看,经过一场激烈的内心挣扎后,她终于敌不过与生俱来的求知欲,唤了该档案来看。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名字,下一行则是她的学生编号。紧绷的心情舒坦过来,这的而且确是她的功课…

但她自己的功课,她会交,犯不着他来帮忙…救命,她真是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她的头颅快要炸开了

还是──某种推测慢慢在脑海形成,不会吧?为了消除越积越多的疑团,她开了执行视窗,直接测试档案。

若果是她写的那份,案子应该无法通过。

她在家中尝试过无数遍,案子应该…

结果,她惊讶的发现,所有案子全数通过。

怎、怎会这样?「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不晓得是在问面前的电脑,还是在问自己。

这个档案明明是出自她手的,但她在家里的电脑测试的结果不是这样的,怎会一来到他的电脑就变了个样?

是中邪吗?屋里有鬼吗?

吞下莫名袭上心头的恐惧,她又把档案唤出来看,卷动页面不断往下看,之后她发现…

某几句并不是她原先写的注解。

档案曾被改动过。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动过。

而改动的人正正是他。

谜底终于解开了,所有疑问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瘫软在转椅子上,全身的气力早在得知真相的一息间被榨干净尽,遗下的只有弥漫至四肢八脉的虚脱感。

思忆在一息间回笼,这年几的画面又在脑海一一重演。

「做法不同,看来也没用。」

看样子,自那时起他已经在暗地做这种事了。但那时的她还怪他无理取闹,怪他不把编码传给自己看,他都已经在暗中帮助她,可她还有脸诸多不满…其实真正在无理取闹的人是她才对吧?

「做法不同,看来也没用。」

或许是好奇心驱使,或许是想引证他所言非虚,她唤了他的档案来看,结果看了头几句后就不再看下去。

一句都看不懂。

如他所言,看了也不会懂。

要理解需时比她自己用想的还要多上几倍。其实他只是在说事实,其实他只是替她设想,其实真正差劲的人是她自己。愧疚感一点一滴的增加,令她的心情越益沉重起来。

她趴在桌上,用力叹了口气,用力得像是要将腹腔里的负面情绪一并驱出体外。生病了就该乖乖的躺,他不用连这个时候都要帮她…反正那份功课能不能取得好成绩对她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她一向成绩都不济,对于主科,她向来得过且过,功课做不做到都很没所谓,随随便便合格了就罢了,她自己知道自己事,她压儿不是读电脑的料子,她不求上进,安于现状,像她这种人本不值得他帮到这个地步,他不需要连病着都要帮她,不需要的…

眼睫低垂,她不曾料想过他会暗中帮她修正错误的…有时她在测试案子的时候,当晚明明是行不通的,但到翌日的上午就行得通了。她以为是学校的运作系统出现了问题,甚至有时会以为是上帝可怜她捱了几晚通宵才帮她一把,那时还傻呼呼的大喊我爱上帝,原来那位助她脱困的上帝就是他…他人生病了为什么要帮她帮到这样…他没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没必要的…

他本是存心要她内疚。

他本是存心要她心里不好过。

承天傲,我讨厌你。

她讨厌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之前还说了很多过份的话。

她很罪过。

一头撞上桌面。

「承天傲,其实…你可以交别的女朋友。」

额头抵着坚硬的桌面,她两手抱着头,懊恼的想着,她可不可以收回这句话?

「我不会妨碍到你们,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只要跟我说声就可以。」

啊呀,她的头越来越痛。

她当天是不是鬼迷心窍,不然怎会说出这些话来?

「我不想令你难做,那个曲发的…似乎很爱你。」

她这样子是不是叫做替人作媒?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对不?

「你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为你设想。」

啊呀啊呀呀,搞了大半天,兜了一个大圈,她才发现她不是为承天傲设想,也不是为自己设想,而是间接为那个女的设想。

「为我设想?还是为你设想?」

俨如错按重复键般,脑海持续播放着他说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誓要勾起她的内疚感不可

不要再说了!两手捂着耳,仿佛他正在跟她说话似的,但事实上她只是被思忆中的嗓音缠绕着。

这个男人摆明是生来要她体会什么叫作罪恶感!

有些事果真是不知道比知道来得好

两只小手挪到后脑,扒了扒那头长发,她又咚一声撞落桌面上。「我的头快要爆了…」

现下该…怎么办?

良久,「啪」的一声,她拍案而起。

不管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强求也没用!

她该以解决当下问题为先,其它的事她想管也管不着。

还是上线问功课比较实际。

看着另外一张空白的工作纸,她本身是想把功课直接抄成两份,但像他这种成绩顶瓜瓜的人,就算是一丁点的分数都会很着紧吧?可是依她的实力,没可能做到全对的…还是询问一下大哥哥的意见,反正大哥哥的人也在线。

「那个,请问你现在有没有空?」

等待了满久,大哥哥终于回应她了。

「有,小菱找我有事?」

「那个,我有问题想问…」由于感到非常之不自在,她又在对话的后面加了些表情符号,想藉此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相处兼且谦逊些许。她曾经对比过两者的分别,但测试过好几次后,她发现男生很受这一套。虽然她觉得他们很奇怪,但她也愿意迎合一下他们的喜好,反正她也不太抗拒,还觉得满可爱的。

「功课?」

大哥哥料事如神!但说起来,她没事不会主动找大哥哥的,她能够成功表现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髓。

「傲答不到你吗?」

她何尝不想他答她,但他还没醒过来,怎回答?「他不会答我。」

「两小口吵了架吗?」

「应该算是吧…」昨天的情况应该算是决裂吧?复想起昨天的事,再想起方才的惊人大发现,心里又感到很不舒服了。

「所以来找我?」

「我妨碍到你吗?那我再自行想想好了──」话虽她的脸皮变厚了不少,但比起其它人,呃,还是薄得很…强人所难这个,她不屑啦。

「不碍事的,你问。」

「嗯嗯…那个你第一题答了什么,是不是这个──」得到允许,她马上在键盘上霹雳啪啦的拍打着,而大哥哥又像在先前在课堂上作出详尽的回应,然后她用自己的文字将大哥哥的答案抄写下来,一题又一题,写在另一张空白的工作纸上。经过一连串连她自己都觉得汗颜的连番追问后,她开始发现自己确实地很不客气。「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

「不打紧,我刚巧完成了功课,当作是聊聊天。」

「对了,那你是不是做好了另一份功课?」

「恩,等我一下。」

接着她又趁着这个空档整理一下工作纸上的答案了,重新比对了一次,以免有遗漏或是犯了些不该错的地方。要是不把他的功课做到一丝不苟,日后他找她算帐那怎办?这刻的她忙着怎样写好的他那份,却没留意到自己的功课被冷落到一旁待着。

「小菱,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只要我能力所及的话都可以啊。」

「未来几天我要去拿些东西,子骞他们全都去了筹备这个月的活动,我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以帮个忙吗?」

她愕了下,才回话:「要做些什么?我怕我做不来…」

「只是拿些用具而已,但数量不少,我一个人拿不来。」

大哥哥刚刚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而且大哥哥的要求也不过份啊,要是她还说拒的话,太差劲了。「好的,不过到时你要提醒我,因为我总是忘东忘西的──」

「真是麻烦你了,小菱。」

怎么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是因为入夜,气温下降吗?还是她睡眠不足,开始出现错觉?「不用客气。」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用来提醒她危险逼近的警号。

他是惊醒的。

当嗅觉逐渐回复的时候,熟悉的淡淡香气穿过鼻梢,直达脑神经,他不会错认…那是她的气味。

猛然睁开双目,映入眼帘只是一室的空荡。落寞感一下子塞满腹腔,真可笑,她怎会在这里?

看样子他还病得不轻,他自嘲一笑,只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怎会连嗅觉都出问题?该死的──为什么萦回在鼻间的全都是她的气味…床铺上,亦然。

他伏倒在床上,紧捏着被单的双手捏出深刻的皱痕,他用力地呼吸,气味虽淡,但却异常的清晰,他将头埋得更深,放任自己幻想上头有着她残馀的气息。才提出分手不久,他就想念那个女的想念到有幻觉吗?

铃铃──清脆的铃声破空而至,他一顿,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探,从枕头下出行动电话。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调整了下心绪,才接这通电。「喂。」

「傲,资料拿到了没?」电话彼端的人劈头就问。

俊目环视一周,搜索到手提电脑的所在位置,便伸长手臂取过手提电脑。猜不到他连病着都懂得物归原处,但记忆却遗下了一缺,脑中一片混沌,他不太记得昨晚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老哥离开以后,他埋首程序除错的工作。他原是想象平日一样待到晚上才接手,他熟知她的习,若是死期前一天功课还没写好,她就会放弃把未完成的功课交出。待到晚上才接手,就可免去同步修正这麻烦。但是昨天的状态很不济,倘然不趁神志尚清醒的时候早早解决,他昏睡过去,那她的功课怎办?

之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记忆来到这里就没了,空白一片。

说起来,他的行为有够可笑,提出分手的人明明是他,他还担心她的功课干嘛?

「拿到了,Emperor的人事资料。」

「果然是要靠你的,Emperor幕后的网络管理主任,好似叫做凌的,看名字就知是个女生,但她做的保安很严谨的,我连第一层都突破不了…」

返回床上,他打开了手提电脑,揿下开关键。

「还好。」他随便敷衍了句,彷佛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这回真是麻烦了你…」

左手拿起手提电话,递向另一边耳朵,以右肩夹着电话,修长的十指忙着在键盘上飞舞。「举手之劳,更何况有酬金,对不?」

「傲,你有没有兴趣来Amethyst工作?」

「不了,现在我想专注学业。」他没吐实,只是在说客套话。

彼端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腔:「傲,你不怪我吗?」

「怪什么?」墨黑的锐眸一眯,他反问。

「怪我那天假扮你出去会她。」

闻言,阒黑的眼眸为之一黯,紧窒的气氛开始凝聚,形式了一股莫名的低气压,那紧绷的氛围甚至透过电话传递到另一端去。

「傲?」

「都过去了。」他压抑充塞在口的愠怒,淡漠的回道,但徒然握紧的拳头却泄漏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和她还有联络吗?」彼端的人不畏死的又问。

「没有。」

「傲,这回真是很感谢你的帮忙,找天出来吃饭。」

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是回应后,他便揿下键挂了电话。

手臂往右一伸,正想索床头柜上方的电话时,却索到别的东西。保温壶?还有匙子?

拿起放在上头的电话,他拨了直线电话,不用待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喂,我是左承铭。」公式化的话语马上自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我是凌。Amethyst的人事资料和机密文件,我已拷贝了备份直接传给玄总裁,另外已将伪造的资料转交给对方。」

「很好。对了,近来Amethyst的攻势还满猛烈…凌,你要确保资料不会外泄。」

「我会跟紧些。」

「凌,我很好奇你当初做白帽骇客的目的。」

「没什么,纯粹想看看Emperor的网络保安有多严密。」他客套式的回话,只说出一部份的原因,不愿透露太多。不过,有一点他是挺意外的,有名大企业的网络系统竟有不少漏洞。其实,实情是他看准了Emperor比Amethyst来得大规模这一点。

「是吗?有传言说你是针对Amethyst某位网络主管。」那云淡轻风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此话背后的意图。

「只是谣传。」他略略带过,不想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只是聊聊而已,只要你做好自己本份,我们都不会多管的。」

他装佯很受教的「嗯」了一声。

「有突发事情就直接打内线。就这样,再见。」「喀嗒」一声,电话就挂掉了。

他拿过保温壶,扭开,瞥见盛在里头的稀饭时,愣了下,才执起匙子吃了一口,还热的,看样子不是摆放了多久。

老哥不是跑了去公干的吗?这么早就跑回来?

怀恨在心。

不只憎恨那个冒认的人,甚至有一瞬间,他痛恨那个女人,恨她分不清两人的分别,恨她认不出他来。

其实真正在冒认的人,是他。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即使明了,还是无法不生恨。

所有事都乱了套,一切都无法挽回。

当他赶到见面地点的时候,已太晚了,他只能伫立在原处静看着她的面容,细看着她的表情,甚至眼白白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

不能上前拆穿,不能,因为一直在冒充的人是他,而那个他才是她心仪的对像,他记得她的告白,记得那段本不属于他的告白,就算不愿承认也得认清事实

他只是个冒牌货。

失去了这个网络上的身份,她对他没有认识,在她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是时候放弃,但他执着、他不甘心,也许是无法忍受这段未能继续发展的关系,他要夺回这本是属于他的一切,用他原来的身份,去挽回这一切,不再躲在友人的影子之下去接近她。

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做,他不知道该怎样令她接受一个陌生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找上了老哥。

他向来不屑老哥开什么见鬼的出租情人公司,总觉得是一种出卖色相的行业,但老哥却跟他说如何取悦身边的伴侣是一门学问,不是互相迁就就行,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知道对方的心在想什么,才能作出恰当的应对,这样两人之间的感情才会长久。

从前总是觉得他在乱辩,但那刻的他却觉得老哥说得很有道理。

不懂怎样待对方才是最好的话,最后也会因相处不来而落得分手收场。

老哥说他为人太木纳了,女生受不了的。

故此,他拜托老哥让他来做替工。

老哥说来这里是学做一个令女生满意的完美情人,而不是一个教女生爱上的情人。

他不懂,他只是想将事情做得最好,他服务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不过工作时间都不长的,却获益良多。

他看穿她们的心思,只消对望就会懂,就会知道要怎样取悦她们。

但这个时期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我。

不约而同的,她们会在工作完结那天跟他说上同样的话来。

他不解,直到后来遇上了她,他才明了话中含意。

其实工作来到中段,他都觉累了,甚至感到惘然,不懂自己为何要执着至此,更不懂为何要为了一段网络上的恋情费尽心机,他甚至想过去接受别的女生。

某天,他以为他找到了。

那是一段长达三星期的关系。

不知怎地,她偏偏很合他眼缘,她不是特别的漂亮,只是顶着一张娃娃脸,一副稚气未脱的娃儿模样,但就是很顺他的眼。

那时,他以为自己学人玩起一见钟情来。

他要看她的笑容,要看她耍子,要看她的全心信赖,要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身上烙下他专属的印记,到后来他才发现无论占有过多少次都是没法餍足的…

他渴求在占有的过程中得到心灵上的解脱,但不行,心灵上的空缺还是无法填补,那时他以为只要习惯了就不碍事。

她是对的人,他强逼自己相信着。

结果率先放弃这段关系的人是她。

她说她累了,她说她不想再扮了,她说她想做回自己,不想继续扮演他想要的角色。

她说不要再望着她的脸寻找着另一个女生的影子。

她说他只是当她是另一个她的替身。

结果,一切又返回原点。

她的离去令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情,如她所言,每个他选上的女生都有一个共通点,均是具有她的影子,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子,她的全心信赖,原来他下意识一直在找着具备这一切的女孩。

说到底,他想要的人是她,那个他一直系在心上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她,那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执着、还是看不开这段还未开始就夭折的恋情、还是无法过着没有她在的日子。

他不清楚这样的感情算不算是别人口中的爱情,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很在乎这个女人,在乎到放不下对她的执念。

他只要她,只要这个女人。

过份执着,只会令自己活得不快乐。

还记得,老哥跟他说了这一番话。

但那时的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她在等着他,等着他去实践一个又一个的承诺。

直到老哥说不用再做替工了,他才开始接近她。

那年,她大一。

其实自他决定重新开始那天起,他都有留意她的,甚至在背后调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她依然很抗拒爱情,依然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业上。

那年的寒冬,她主动与他聊了许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事实上,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生,她会透过得到更多的协定来获取安全感。故此,从前的她才会向他讨承诺,而他亦正因如此,允下承诺。

协定,他们的关系是需要协定来维系,只有协定才能令她宽下心来。

只要定下协议,就算明知前方是个洞,她都会跳下去,这就是她。

关系自找上她的那天开始。

然后在前天正式宣布结束。

他的耐,早已被她的倔强磨光胎尽。

她是个错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

这次,他会记得将她从他的生命中驱离,不再让她有机会影响他的人生。

「傲,你现在才回来?」承天傲驻足,别过头睨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是耿子骞,还有跟在后头的任炯熙。

「还有一课就放学了…不对,上午的课你好似没上,不在课堂完结前交不行,那份功课你交了没?」人还没来到跟前,耿子骞又哇啦哇啦的罗嗦个不停。

「没,我还未做。」

「那你怎办?不如寄电邮给教授讹称你生病了,看看能否通容一下。」

「子骞,太晚了,这些要在前一晚做才有用,而且那位教授有名严格,才不会理这些借口。」任炯熙加入战圈,用着那淡如轻风的语调说出意见,那口吻像是在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来。

「不用,这点分数,我会在终期试追回来。」懒得跟他们在这话题嗐辩,承天傲冷淡地道出心中的打算。

「傲,你还真大口气,过份自信的人很容易招致失败。」

闻出言词中的讥讽,镜片下的鹰眸冷扫向左侧那个笑容很讨人厌的家伙,猛烈搁下战帖。「到时看看失败的人是谁。」

「喂,你两个可别无视我的存在,我也是很有威胁的!」

此话一出,还在唇枪舌剑的二人有史以来很有默契地同时盯着他看,并且同时开口:「你?」

那鄙夷的神情,耿子骞看着眼里感到很不爽,回敬他们一记嗤之以鼻。

接着耿子骞又因有新发现,而忘却了方才的不快:「傲,原来你有近视眼的?怎么今天会戴眼镜的?」

「戴着隐形眼镜睡了一整晚,眼睛很涩,所以今天只好戴眼镜。」说完,长指下意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我的傲,原来你是睡死了?你知不知道昨天的我有多担心你?」

「少恶心。」他没解释太多,只是仅仅批评耿子骞的叫法。

「傲。」任炯熙抬了抬下颚,方向正好是前方那位逐渐走近的女生。「你的小菱。」

承天傲充耳不闻,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她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脚步乍停,藏在镜片下的厉目盯着她,那眸光寒冷若冰,教她直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她还是仰颈开口问道:「承天傲,那个…」稀饭吃了没?

岂料话还没出口,冷硬的嗓音就破空而来,狠狠打断她组织好的说词。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游遍全身,她紧张兮兮迎上他有别于平日的冰冷眸光,像一个行刑前的犯人静待判决的一刻。「以后别再找我。」

他说此话时,声浪不大,却如雷贯耳,震得她头昏眼花。

那天,场面非常之尴尬。

那一瞬,她巴不得脚底抹油就给跑了,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喂喂,傲,分了手么?不不,傲…就算分了手,做男人的都不可以没风度──」

心悬在半空无法着地,指尖在抖,甚至全身都在抖,她紧握拳头,强逼自己不要抖,但偏偏身子却抖个不停。她知道她现在很丢脸,但不能怕,不能,只要抬头向他说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就行,季小菱开口呀,开口呀,结果她咬着唇什么都说不出口。

冷睨了她一眼后,他迈开脚步,绕道而行,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遗下她一面无助的呆立在原处。

「喂、喂,傲,你这样做很差劲──」走廊上仍然回响着耿子骞不满的声音,但是没人答理他。

他不是看不到的,那揉合了震惊及伤痛的表情。

或者是出于报复心理,瞥见那受伤表情的一瞬间,他尝到复仇的快感。

其实,在错的时间做对的事,跟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道理类同,同样只会以悲剧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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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不是常跟友人说,假若换成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把话说清说楚,但事实证明,当主角换成是她的,当同类型的情况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却跟个哑巴无异,连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胆小鬼,她本是个胆小鬼。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别再找我

她不曾见过这样的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很恐怖,恐怖到那寒意彷佛还在她的体内札萌芽,甚至逐步冷却她的身心。真是完结了吗?现下该怎么办才好?

「小菱。」微暖的呼吸懒洋洋的拂过她的耳壳,像是蝴蝶羽翼般刷过,酥酥痒痒,敏感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她愣了下,偏过头,便迎上一双如清泉般清澈的眼睛。

距离有点近,怪不自在的,她直觉往后退,却撞上一堵坚硬的墙,热暖的体温悄悄自背脊传来,清爽的沐浴飘过鼻梢,心漏跳一拍,她一顿,头有一点昏,连身子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嗄?」

他怎么还在的?大哥哥不是跟着承天傲离开的吗?

「没事吧?」他轻问,温柔的语气真的很像一个亲切的大哥哥。

「没事…对了,找我有事吗?」她有点结巴的回话。怎么了?怪紧张的。自方才起,她就没试图拉开距离,只是眼神偶尔有点飘忽,左顾右盼,不肯直视他说话。

彷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迳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对了,你打会儿有没有空?」

「有…我今天要上的课已上完了,有事吗?」她诧异的问。

「你忘了吗?」温润好听的嗓音忽然又在她的耳边暴起,呼吸悄然爬过颈项,她又瑟缩了下,下意识想躲开怪异的感觉。「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帮忙的事…」

思绪在息间回巢,她复想起昨晚的答应了他的事。「对啊,是今天吗?」

「嗯。」他颔首,冲着她一笑。

反正承天傲都病好了,都不用她去帮忙照顾了,用空出来的时间帮一帮大哥哥也行的。

决定好了,她礼貌地回他一笑,应道:「可以啊。」

话毕,任炯熙便领着她走,而她便尾随在后。

不一会,人便到通往演讲厅的走廊,她踏着地下的宝蓝色的地垫,每走一步,疑惑泡泡追加一个,她按捺不住终于问出口:「那个,我们要去哪?」

「演讲厅H。小菱,你有事要忙吗?」

她「不」了两声又不知说什么才对,虽然认识了都好几个月,但二人的关系有点生疏,不太相熟,不过她还是认为他是个百分之百的好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事实上,她向来对浑身散发着亲和力的人很没彻,像是和煦的日光映照大地,热力恰到好处,教人冷漠不起来。面对着这类人,她免疫力低极了,三不五时会被他们的亲切笑容所煞到,不懂说拒,像是说了会被良心谴责似的。

厚重的两扇隔音木门后,是偌大的演讲厅,呈扇形由高至低层叠往下方的讲台。这时,演讲厅空无一人。傍晚时段的堂因为选读的人数不多,多数不会用到演讲厅,故此会空着。

「先将袋子放下。」

季小菱听话的将提包放在那个低一阶,但连接着讲台的小桌子上。她背对着任炯熙,水亮的眼眸看着那巨型白色屏幕。「我来过这里,上电影欣赏课要来这里上课。」

「是吗?不过会选这里也不出奇。」

「为什么?」她好奇一问,两只小手无聊的把玩着提包上毛球的小吊饰,却发现毛球下的几条银链子又打结了。

「你不知道吗?因为这里的隔音设备超佳…任你怎样叫救命都没人会救你。」

「哈哈,你在开玩笑吗?」她笑出声,别过头瞥了身后那个跟她有点距离的大哥哥一眼,又埋首解开这堆不知在何时纠结在一起的链子。

不晓得是不是近视度数又加深了些许,方才匆匆一瞥…

大哥哥总是戴着的眼镜…不见了。

「不知道咧…」霍地,专注地跟链子奋斗着的季小菱却隐约觉得桌面稍微暗起来,背后有股压迫感正在逼近,但气息隐藏得极佳,像是一头正在狩猎的兽正在平息静气,等待一个时机将眼前的猎物逮获。

她隐约察觉到什么的时候,感觉又瞬即没却了,她笃定是因为两晚没睡饱,所以开始神经错乱。

结果她又因为低估了女直觉的准确度,错过了一个逃开危险的时机。

对啊,当心中的警铃大作时,已经太迟了,她的提袋被推落到地垫上…

她的人已被他圈抱在怀内,整个人完完全全被陌生的气息包围住。

「不过你倒可以来引证一下我所言非虚…」

「熙真的不上这课…」耿子骞启动了他的笔记本,浏览课堂上的笔记。

「怎说?」对此话题不太感兴趣,但承天傲还是顺着友人的话发问。忽感眼睛有点疲累,他拿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闭起双目,修长的指轻揉着鼻梁两侧。

「他刚刚撇下我们,说什么突然想起今天有点事要办,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又说找到人帮忙。」

「是吗?」承天傲合上双眼假寐,用心听课之馀,还能分神回应友人。

听见讲师在详说重点的时候,对话又中断了,承天傲架回眼镜留心听着,直到讲师解释完毕,耿子骞又突然冒出一句教人不着头脑的问话,引得承天傲一个拧眉,完全跟不上友人的思维模式。

「对了,熙跟小菱很熟的吗?我不记得是不是这个名字,但就是刚刚在走廊上撞见的女生,即是你的前度女朋友。」

本是培养好的听课心情全然被友人的话所搞乱。「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那个答应帮他的人是小菱…」

尾音还未落地,一股肃杀之气在他身侧不足一把直尺的距离旋风式汇聚而成。「他的人在哪?」

「对面那橦大楼…」身体忽地衍生出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恶寒,是开了空调吗?耿子骞不作细想,吞下唾又补充,嘴一开就说个不停,口若悬河都罢了,但他越说越兴奋,没留意到那个听的人越听脸越青。

「为什么要去演讲厅…去宣传活动的事吗?但这个时间没人会在演讲厅上课的啦──里头空空如也,有什么事好办?」

「哪个?」他几乎可以听见脑袋里有条线断开了的声音。

话被人打断了,耿子骞一时间反应不过,搞不懂好友的问题。「什么?」

「哪个演讲厅?」承天傲隐忍着直接冲上脑际的愠怒,冷硬地再重复一次。

「他没说…」若是他没记错,连新建的演讲厅都计算在内,那边总共有十一个演讲厅,其中有几个既隐闭又跟其它的相距大老远的,耿子骞又想起他担任干事时背后的辛酸史。光是当一趟跑腿,都要掉他半条人命。

「何时的事?」他气得咬牙切齿的问,那模样像是再待下去,他就会压抑不住在间乱窜的怒气,直接闯出去杀人灭口

「在你说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别再找我。』之后自顾自的走着不理咱俩的时候…说起来,都过了满久,小熙要办的事情应该已办妥了吧…」说到关键字句时,耿子骞还不忙模仿友人当时的恶劣语气,演个十足的像。

「妈的──」他击桌而起,也不管旁人投来的侧目就一个箭步冲出去,匆忙之际,撞到了那位刚进课室的学生都不知就夺门而出。

「傲!你去哪?!」看着他奔出去的身影,耿子骞直觉大喊,但却喊不住他,还被教授点名责难。

「这位同学,麻烦你静一点,你骚扰到其它同学上课。」

这堂课是很沉闷没错,这讲师的教授方式也是很沉闷没错…但都不可以不交代一声就给跑了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上课会闷坏的。

这是一场恶梦。

这是其中一段她选择忘掉的记忆。

「不过你倒可以来引证一下我所言非虚…」温暖的呼吸拂过颈际,背后陌生的男气息持续侵袭着她,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反应不过,但提醒她现时的处境,却是流连在耳壳的湿热感,她下意想躲开,但他却穷追不舍的以舌尖顺着耳朵内侧的形状勾划着,引得她抖擞连连。

疙瘩悄然爬上心扉,她退后,却变相挨在他的怀里,温热的体温自他身上传来,她的身子又不觉地放松了。

「放、放开我…」她想开声吓唬他,但甫开声却发现嗓音又柔又软,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她应该要反抗的,但浑身酥软无力,只能易起眼,一抖一抖的任由那湿热的感觉烫着她的耳际,任由那秽的话语打进她的脑际。

「他,是怎样碰你的…」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大掌罩上柔软浑圆,以熟稔的技巧轻揉慢捻着,惹来一阵酥麻颤栗。「是不是这样?」

「不──嗯!」另一只大手探进她的短裙里,将丝质底裤撕碎,直接罩上那温热的湿软,长指一抹,翻弄着、逗弄着那可怜的豆蔻,专挑她最脆弱的那处攻去。「看看他把你调教成什么模样?」

她战栗不已,夹紧两腿不让他继续肆虐,但这样反而变相夹紧他的大手,他不以为然,直闯入禁地,两指夹着小小的豆蔻,略带惩罚质轻捻着,顺便引出一潭春泉,沾染他的指掌。「只是几下而已,下面就湿漉漉了。」

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坐在桌缘上,张着两腿挂在外头,她心感不妙,正想跳下去的时候,修长高窕的男身躯及时挡住她,心中一片慌乱,她直觉往后退,但还未移上个几分,嘲讽的话语破空而至:「这个高度摔下去是不痛的…但会否撞到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怎么办…大哥哥怎会是这种人来?她好害怕…承天傲你在哪儿?

岂知她一个失神,他就乘机伸手将她拉近自己,探上她的湿润的腿心,继续刚才的步骤,挑弄着她最脆弱的那处,不消一会,那儿已泛滥成灾。「说笑的。」

一长指探了进去,感受她那紧窒温热的触感。

进去的长指追加第二,然后开始抽动起来。

她全身痉挛着,身体难耐的躁热感、下体的湿意都在告诉她,她的身体享受这个男人的触碰,甚至渴求他给予更多。「停下来…」

「这么紧…傲没抱过你吗?骚成这样他都不上你,他还真能忍呢…」

铃铃──悠长的铃声突兀一响,打破了这一室的紧张氛围,也唤回她纷乱的神智。

任炯熙止住了抽动的动作,但两指还停留在她的体内,折腾着她的感官。自裤袋抽出行动电话,他睨了一眼屏幕就笑了,那笑容明明跟平日无异,但却教她心寒至极。「猜猜是谁打来…是他…要喊救命就趁现在了…」

他没立即接电话,有心要来电者更加焦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揿下通话键。「任炯熙,你把人藏到哪里去?」

「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承──嗯!」季小菱想伺机开口求救,但正想开声之际,停驻在她内部的长指又开始展开猛烈的攻势,她及时咬唇将那声呻吟声吞入腹中。他是有心的…迷蒙的星眸含怨的瞪着他,像是要将眼前人千刀万刮,但他却兴味盎然,彷佛很喜欢她的倔强。

看着她死撑的可爱模样,他就忍不住想欺负她了。

「猜不到连你都这么会忍…」长指掩着话筒,他勾唇冷笑,然后第三长指挤进她的体内。

她掩着嘴,忍耐着这来得既凶且猛的快感。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听见这些声音…

「你敢动她一条汗毛看看──」吼叫声又自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我有什么不敢?你找到我再算──」然后挂线,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拖延时间。

说起来,她还真是会忍…傲这回真是押对宝了,害他心痒难耐…

两腿不受控的剧烈摇晃着,浑身酥麻无力,她只能像洋娃娃般任凭摆布,眼睁睁的看着他伏身,随着感知热暖的呼吸接近腿间,她绝望的闭上眸,不敢看下去,但感官受到刺激时,她的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一幅又一幅景象,强迫她接受现实。

他张唇含住其中一片花唇,用舌尖来回扫过,另一片亦难逃厄运,被人含在嘴里戏弄着,刺激着她的感官,她想推开他,但双手却使不出力来,只能无助的攀在他的两膞上,状似在默许他的行为。

他将她的娇嫩含进嘴里,舌头撬开两瓣反复进出,一下下刺激她的神经末梢。她掐得他更紧,推开他,快推开他,快呀…但她却发现双手不听命令,就连身体亦背叛她倾前迎上,配合他的动作,那臣服的姿态像是鼓励他继续玩弄她的身体。

娇声萦回,她听着那逸自喉间的声音,感到极度的羞耻。

不是,她不是想这样的

承天傲你快点出现…像平时一样快点出现

「啊──啊呀…」伴随着每一下抽动的动作呻吟颤抖,她更讨厌自己,不要再叫,不要啊…但萦回在她耳边的是她的呻吟声,羞愤的泪水囤积在眼眶,她不想示弱,她不想的,但还是哭了。

「呀──」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划破长空,演讲厅的大门被打开了,穿着萤光黄制服的中年清洁欧巴桑,她一手拿着水桶,一手拿着象征着正义的拖把,尖声问:「你、你们在干什么?」中年清洁欧巴桑一脸大受打击的震惊模样,心想这个年头,真是光天化日之下,道德伦亡。

耳闻其声,任炯熙停下了动作,瞳眸冷扫向那个妨碍他好事的…欧巴桑。

中年欧巴桑提着她手上的武器,一股作气的冲过来,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冲向狼人身边,但也维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权杖一挥,搁开了任炯熙,拖把头戳戳戳把他越戳越后,他狼疮后退,还不忘单手执起眼镜戴上,要好好看清楚欧巴桑的芳容。

「看你眉清目秀、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岂料你这衣冠禽兽竟想染指未成年少女──简直是人面兽心!」

「未成年少女?」任炯熙眯眼怒瞪着欧巴桑,他边说边指向桌子的方向。「你老糊涂归老糊涂──麻烦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个你所谓的未成年少女,她哪里未成年──」

欧巴桑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赫然发现桌上空无一人。两人呆了一下,心里都不约而同地问着:她到哪儿去了?

欧巴桑不理会已消失了的女主角,转向衣冠禽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什么班的?我要向校长检举你──」

任炯熙懒得跟这欧巴桑瞎搞,迳自捡起自己的东西就转身走人,不理会那个欧巴桑在背后大呼小叫。

「你这四眼小子,我记住你!」

有时不坦白,比坦白来得好,只少所受的伤害程度变相较低。

若是能让她生活得快乐些,他不介意再替她多守住一个秘密。

「傲,听我说听我说,我收到可靠情报,原来一星期前学校发生大骚乱!有人打电话给职员虚报事实,内容大概是什么有某五个演讲厅里头有学生玩群殴──据可靠消息透露,那些演讲厅的位置南辕北辙,弄得那班守卫叔叔**飞狗跳──但去到事发地点后,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咧,你说那个人有多无聊,不过我不否认那是挺好玩的啦──」

「不好玩的。」友人的兴奋心情似乎未能感染到承天傲,他依然是一贯的冷然,一副对八卦不感兴趣的模样。劳师动众,不好玩的,至少他亲身体会得到。

「对了,傲那天你中途跷课跷到哪里去?」耿子骞又问,脑袋里看似有数不完的疑问。

「去托人办些事。」承天傲状似不愿答理,用几只字敷衍了事。

「谁?」

「你不认识。」耿子骞见无法从好友的口中取得有趣的资讯,不禁感到纳闷,但不消一会,他又继续努力寻找能令好友提起兴趣的话题。「傲,险些忘了跟你说,听说小熙要退学呢!」

「怎说?」

推开深蓝色的大门,他们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听说他的有钱老爸颁布下令要他出国读书,一去要去好几年,皇命难违,看来小熙要永永远远离开我们了──」耿子骞一脸惋惜,只差没摇头仰天长叹感慨一下友情的可贵。

「能出国读书,不是挺好?」

「真不明白有钱人的心理,哪会读到大三才退学?」

承天傲装佯听不见他的提问,下颚微抬了下,方向是前方整齐排列在地上的纸箱。「快去拿你的功课。」

「傲,你真好,特意陪我来这。」耿子骞蹲了下来,因应自己的授课时段,寻找纸箱。

「顺便而已。」承天傲驻足不前,伫立在耿子骞的后方,冷眼旁观,完全没上前帮忙的意欲。

「傲,你不拿吗?」

「我没交。」

「欸,什么没交?我找到你的那份了!在这里──」耿子骞像献宝的将那张功课纸递给他,承天傲一脸错愕,他愣了好几秒,才懂得伸手去接住那份「他」写的功课。「还拿满分,傲,你依然厉害得吓人!」

「傲,你写的字很可爱呢,像是出自女孩子手笔一样。」

那不是他的字迹,他认得,这是她的字迹。思绪翻飞,她软软的嗓子又在他耳畔徘徊,尚记得某天,她还拿着她平时抄写的笔记,像炫耀般硬要他看,但当时真正炫到他的却是她的笑容。

「承天傲,不要写潦草啦,很难看懂,像我这样写正楷又易懂又好看──」

「就知道你们这些爱打电脑的人不爱执笔好好写字──」

「咦,我找到小熙的那份了!怎么你两个的答案这么相似,除了有些修辞不同外,几乎是一个模呢──傲,你在找什么?你的功课在这里呀──」

找到了。她的功课。

「谁的功课?」功课上的姓名栏是写上英文译名的,即使耿子骞认识这张工作纸的主人,都不可能单凭英文译名得知是出自谁的手笔,但他的两位好友除外。

「成绩都不差啊,差两分就满分了。」

「怎么她跟你的字迹这么相似的?」耿子骞发现他的脑袋越积越多问题,但他身旁那位人兄似乎没意欲替他解答疑难,就只是像着了魔般死盯着不知是谁的那份功课看。

这傻瓜,哪有人帮人做功课像她这样?自己的那份反而草草了事,尽是犯些不该犯的小错误。

复想起那天的事,他顿时百感交杂,心里的苦涩味更浓烈,只要那家伙出国读书真是便宜了他,他应该一把揪起那家伙的衣领狠狠地揍他一顿。

他将两份功课放进随身斜背包,然后收妥。

此时,大门再被打开,进来的正是刚刚有幸成为话题一角的任炯熙。

承天傲睥睨着那抹逐渐走近的身影,虽然他已刻意隐忍着内心的愠怒,但那双带冷的俊目却泄漏了他的情感,可是向来神经大条的耿子骞并没发现气氛有变。

「小熙,你又是来拿功课的吗?你的功课在我这──」

「傲,我有话跟你说。」任炯熙没正眼看正热烈欢迎自己的耿子骞,冷冷一瞥,就转向那个迸发出寒意的高大男人。

「但我没话跟你说。」承天傲口吻冷硬,摆明不肯妥协。

「你是不敢面对我,还是──」

「不如你们出去再算…」耿子骞指了指右边那间课室里头,嘴巴动了动,努力做着唇语:「喂喂两位,有助教会在门后看着。」

「那你留在这。」他们同时开口。

为何这两人在欺负他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的…合拍?

「长话短说,那个匿名人是你吧?」任炯熙两臂环,倚墙,鲜少地开门见山,懒得跟眼前人兜圈子。

「是又如何?」承天傲认得干脆。

「你寄了什么给我爸看?」

「只是一些资料。」他停顿了一下,瞥见任炯熙的脸上罕有地写着烦躁,才徐徐地续道:「就是你那位失了忆的妹妹在这里读书…我只是威胁他,要是他不想这单豪门丑闻传到记者耳中,就得给我一笔钱作掩口费。」

闻见某个关键字眼,任炯熙脸色丕变,但还是隐忍着不发作。

「不过我倒没想过,他会送你出国读书。」不过这是意料中事,他就是看准了任老总裁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商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偏过头,瞳眸直接对上承天傲的视线。

「你要我把话说得白一点吗?」承天傲唇角轻勾,扯出一抹冷笑。「雍可娸,原名任兆娸,就是和你近亲相奸的妹妹。」

清秀的俊容上血色尽褪,不过他还是极力保持冷静的样子,沉默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跟你说这些?」

「我要查的就会查到,还是你想我告诉她真相…」话尾曳长,墨色瞳仁掠过一抹狠,他嘲讽道:「其实每次跟她做爱的人是她的亲生哥哥?」

气氛渐趋凝重,弥漫于周遭的气息一度绷紧,如同小小的火种,稍作点燃就会变成燎原大火。

「就因为我碰了她,所以你玩报复?」

承天傲口吻冷淡,但眼神冰寒至极。「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仰首,任炯熙掏出手轻触那张俊帅的脸庞,讥讽的笑意爬上唇角,感知健硕的身躯徒然一震,他笑得更乐。「你知不知道她下面有多湿,又湿又暖,只是随意用舌头顶几下,她就喊得好大声──」

冷不防,承天傲单手揪起他的衣领,暴地将他抵到墙上去,冷锐的眼眸浮上野蛮之色,正常人触及这眸光都会识趣闭嘴不说话,但任炯熙却偏要玩火。

「想打我吗?快出手呀,老实说,我还嫌那天舔不够,玩不够──」说话时,还忙不迭附上一抹恶劣的笑容。

骨节咯咯作响,他强逼自己松开拳头,但他得深呼吸才能压抑住在前翻腾的愠怒。「你的谎话还没说够吗?」

大手翻好被弄皱的领口,任炯熙唇畔弯扬,露出了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那个女的不会是跟你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没对她做什么之类的话吧?别跟我说你相信她的话──」

「是又如何?」

「傲啊傲,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任炯熙偏着头,笑容更深,「这种蹩脚谎言都信,不会吧?」

「她这样说了,我就相信。」

「真受不了你们…」任炯熙翻了翻白眼,搭着他的肩,把玩着他的发尾,俊容上的笑意敛去了,他靠在他耳畔轻声道:「傲,我不否认我是针对你的,但你也怪不得我,谁叫小娸自高中起就喜欢你这家伙?失忆后喜欢的人又是你…」瞳眸闪过复杂的情绪,不过还是给两片镜片挡下,教人无法看清他的思绪。「不说了,总之,我只是想说小娸是无辜的,不要让小娸知道这件事。」

「不用说了,条件是我得待在外国不回来,我收到了,就这样了,有缘再见。」任炯熙重重拍了下他的臂膀后,就转身离开。

直到任炯熙的身影消失在两扇厚重的大门中,他才发现了那抹躲在暗处的小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不知道在干什么,说不定已待在那处偷听了许久。

「你听进去多少?」

不知为何,明明跟他有点距离,她压儿不可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的情绪却彷佛能循着空气传送到她的大脑去,他的口吻好似夹带了点焦虑?

「由『你的谎话还没说够吗』开始…」她干笑,缓慢走近,速度绝对可媲美一只中风乌,好不容易才拉近距离,她又执意站在离他三尺范围外的位置。

她来到的时候只见两抹蒙胧的身影,一黑一白,以她中度近视来看,只见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像是在…嘿咻嘿咻。她当然嗅得出气氛很浓重很紧张…所以生怕坏别人家「好事」的她只好躲到一角去,免得多出一个不识趣的封号外加被人咒骂祖宗十八代啦…

她是靠声音认出其中一人是承天傲啦,至于另外一个,她知道是男生来的,她不否认她有一刻以为承天傲在…嘿嘿,进行耽美大业啦。多听两句才发现自己想错方向,还有猜到另一人是谁,话题主角是她…

真是的,旷课几天之后,一回来就撞见这些…他干么要替她说话,她本什么都没跟他提过,他无端端说什么相信她的话来?害她又心跳加速噗噗跳个不停…再这样下去,她怀疑她快要得心脏病了。

「承天傲,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沉默不语。他怎么又不说话…她会很紧张的,好不好?!

等了又等,等到她快变望夫石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大开金口:「陪子骞拿功课,你呢?」

「都是拿功课…」很尴尬…上帝请饶了她吧,她答应以后都不旷课了。

「我替你拿了。」他主动走近,并将功课递给她。他这么好心干么,她的心脏负荷能力有限…

「喔,谢谢…」不晓得是觉冷抑或是紧张过头,她颤着手接过,然后收好。拜托,很窘迫…神爱世人,上帝快来救救她吧

「你之后会去哪?」

「回家…」你也是时候回家,乖,不要盯着她看,不要再刺激她那颗可怜的心脏

「一起走吧。」

赫!

语音一落,他略视她震惊的表情,没问她意愿就直接牵着她的手离开。

她的手快要冷僵了,但他的手却暖得像暖炉一样,被他牵着的感觉真好,如果能够一直牵着他的手就好了…

从后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熟悉的异样情感塞满腔,其实旷课的几天,她躲在被窝里想了许多许多…刚刚听到他说的那番话,说实话,她真的很感动,感动到心头在打颤,他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害她像个花痴般心跳心跳个不停!最令她受不了的是她自己很喜欢这种心跳的感觉…

「承天傲。」

「嗯?」

「真是我说什么,你都信?」刚刚是听到他这样说没错,但她还是希望听他亲口跟她说,上帝,她越来越像个无知少女了,她自知罪孽深种,但她终期试会努力读书的,所以,饶恕她吧。

脚步乍停,他忽然转过身,大手托着她的后脑,两额相抵,深邃的眼瞳锁住她的眼睛,薄唇坚定地道:「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心震颤着,心坎里的暖流快要满泻了,天气很冷,全身都很冷,但她的心头却是暖暖的,她紧紧瞅着他好半晌,才轻声回话,「那天,他没对我做过什么,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相信你。」

心扉莫名悸动,口盛载满满的暖流,笑意攀上了唇畔却不自知。「承天傲…那个…」

「嗯?」

她垂下眼眸,粉唇尝试了几遍,都发不出半个单音来,虽然有点不甘,不过她还是选择放弃了,不勉强自己了。「还是没什么了。」

他回过身,牵着她的手走。

感受着自那只大掌传来的温暖,她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看,她真的不想放开…但她可以怎样做?另一只小手懊恼的抓住该边的长发,眼看快要到车站,她的心咚咚咚的跳得很快,她不是自诩点子多的么?快点想些办法──快点呀──呼吸开始急速了,她要窒息了──死就死吧──她没眼看了,她还当真合上眼睛,带怯的问…

「承天傲…那个去你家可以吗?」

啊呀啊啊呀──她说了她说了,身为女孩子怎可以做主动的?她要昏了。

「可以。」

啊呀啊啊呀──他答好他答好,她怎可主动说要去男人的家?她堕落了。

最终指令Restart

最终指令restart

承家二少的卧室。

「承天傲,那个…你之前说你玩厌了,对不?」她坐在他的床上,战战兢兢地问,十只青葱白玉小指甚至在短裙上绞出十多个小结来。

锐利的眼瞳看着她片刻,才淡淡的回答:「对。」

「那个…你之前说你厌…」说你厌倦了我,这句她不敢问出口,也不敢听见他的答案,她旋即改口:「说游戏玩不下去,对不?」

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她,那模样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似的,不过由于她太紧张,紧张到指节泛白的关系,所以没去深究目光背后的含意。

「对。」

闻言,她得深呼吸才有勇气问下去:「那个…是因为你玩厌了才说游戏玩不下去,对吗?」

这次,他无语,只是看着她,之后她被沉寂的氛围逼疯了,别问她为什么说自己疯了,向来崇尚女生被动主义的她竟然扑倒他,这不叫疯,还能叫什么?

「是不是只要令你再对我产生兴趣,我们的关系便可延续?」然她无视他的意愿,就直接扯着他的领带,第二度主动献吻。她合上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也没空臆测他的心情,因为小嘴正忙碌着,她本身想模仿他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可小舌才刚探过去,就直接进了他的嘴里,她感到有点奇怪,但最后都没多理,很认真很努力的在他的嘴里搅动,在她觉得自己做到好捧,正想加把劲的时候,有股吸力像是要把她舌头吸进去,她诧异的睁开眼,便对上那双深邃得犹如无底黑洞的眼睛凝睇着她,她心里一怯就草草结束这个吻了。

接着她扑向他,千万别问她为什么她有力气将男主角推倒床上去,还可以大刺刺地跨坐在他身上,她当天真的以为自己正如家中的尧少爷所说的,她天生怪力,但到后来她才发现是他有心纵容她对他乱来──啊呀,光是回想起都觉得自己丢脸,觉得头皮发麻,说到底她都是个三步不出闺门的黄花闺女…如今却少女矜持尽失,连尸骸都不留给她做纪念。呜,星座小王子说得对,凡是天蝎座的男人都是险的!

居高临下…

在上面的感觉真是太赞了,心跳是加快了没错,但窘迫的感觉却渐渐褪去,反之兴味暴增,做男人真好,怎样看都是位居高处的人占尽优势…

跟着该怎样做呢…新条小姐的漫画她扪心自问看不少,对该类情节都颇有研究,故此她很有信心能将男主角压倒女主角的戏码演绎得个维妙维肖!接着她代入了男主角的角色,而自我兴奋过头不能自己,开始动手侵犯身下的「女主角」了

两手撑在他的双膊,俯下身,水嫩的唇在他的耳背、颈项印上细碎的舔吻,来到颈肩的相连位置还像猫咪般伸出小舌舐过一遍又一遍,柔嫩的小手抚过他的侧脸,溜到他的颈项,然隔着衬衣,探上他的膛。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尝试解开领带,但忙了好几回都不成功,她就任那条领带松袴袴的挂在他的脖子上,双手转移阵地,解开衬衣上的钮扣,她伏下身,舔吻着光滑且结实的腔,速度缓慢,她很小心很认真的烙上每个吻。除了偶尔感觉到身下的人肌抽动了下之外,就不见得下方的人有任何反应,果然还是不行吗…

当她以为自己勾引大业不成,有感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与及曾请教她的唐恬,正有意欲潜逃的时候,身下的承天傲有了反应,他反客为主,一个翻身将她压回身下,回复昔日的姿势。

「都蛮舒服…」他的气息有点不稳,拂着她的吐息温度较平日来得高…那温度跟他生病那天一样的烫人。「但我比较喜欢在上面。」

她也很喜欢在上面…

整个背部陷进软绵绵的床铺里,察觉情势逆转的她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湛黑的锐眸,两臂撑在她须边,他就跪在她敞开的大腿间,黑白格子绒裙不知何时被推高,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这种暧昧的姿态,加上他灼然的凝视,害她的心怦怦乱跳。

「我想要你。」荡着情欲的逼人黑眸紧紧锁住她的脸,他嗄沙哑嗓音在她的头顶上暴起:「这次…我不会停下来,这样你还要留下来吗?」

其实她很怕他会做最后的步骤,所以才会跟他定立多条不平等协议,相信这世上只有他会在明知吃亏的情况下都照样妥协。

「没问题的,我吃了避孕药。」

「你之前不是担心会有后遗症?」锐眸危险的微眯,眸光既灼热又锐利,盯得她心里直发慌。

她眼神有点飘忽,眨眨眼,眸光再度迎上他的,唇畔漾出一抹甜笑。「以防万一啊!」

他神色复杂,深深凝睇了她一眼,那眼光彷佛看穿她的灵魂,被他望得有点头皮发麻,然后在她甫开口唤他的时候,温热的薄唇压下来,汹涌如潮水般的热情铺天盖地袭来,在短短的一息间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吨烂泥。

他倏地俯身,薄唇扫过白晢的颈间,引出阵阵颤栗的疙瘩,然后,落在锁骨处,舔咬着,难以言喻的刺激感让她全身又酥又麻,小手只好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不安分的大手沿着秀美的颊边扫向肩膀,擦过敏感的线,隔着衣衫,撩拨着线条姣好的浑圆,滑过小腹,暖热的掌心撩开毛衣的下摆,探进去,轻抚着她,惹出喉间的呻吟。

熟悉的「啪」声响起,她张唇轻呼,感到前的束缚放宽了,大手从后扣移向前,捧住一盈柔软,长指邪恶地捻弄着雪嫩上的红芯,她本能地想伸手推拒,下一刻,他已张唇含住那挺立的红芯,快感如触电般泛遍全身,小手变得虚软无力。

她眯起眼,无助地任他在身上肆虐。

他吻着、舔着柔软的浑圆,像燃点火种一样,害她愈来愈热。

她想伸手遮着前的春光,手腕却被擒获,按在床边。

他突然仰起上半身,解开项上的领带,她彷佛意会到他的意图,慌忙问:「承…承天傲,你…你想怎样…」

不会吧?他不会这样做吧?上帝快快来拯教袮迷路的小羔羊啊

他扬唇,双眸噙着笑意,他拿下领带,在她带着强烈不安及抗议的眼神中,将她双臂按在上方。

「你你你…你别啊!承天傲…」她叫着,可是双手已被绑着,手背还抵着冰冷的床栏。

上帝已遗弃她了。

细碎的吻痕落在下、小腹间,另一手则抚上光滑的大腿内侧,将原本已不算长的绒裙子愈推愈高,使力扯下内裤,沁凉的春潮流泄而出。

她羞得想合上大腿,却遇上阻力,他低笑着,唇舌舔过那源春泉滑过的肌肤,逗弄着幽径的入口,她被快感折磨得眯起眼,连脚趾头也蜷曲起来。

唇舌被长指代替,花唇被来回翻弄抽进,汨出更丰沛的情潮,她压抑似地呻吟着,难以承受这样的挑弄…

他抽出深入的手指,被情欲掌控的她难耐地嘤咛,她衣衫凌乱,前、裙下都若有似无地现出诱惑的曲线,他低吭,起身,褪去长裤,亢奋的男抵住她,腿间的濡湿让他差点忍不住马上要了她。

「等…承天傲──等一下──」她喘着,高声喊住了他。

他半压在她柔软的身段上,额头抵着汗湿的额际,烫滚的浓重呼息全数喷落她的小脸上,替那白嫩的肌肤熏染出美丽的粉红色泽。「现在后悔太晚了…」

可恶,她不是说这个啦──「那个…不要在床上好不好?」

「为什么?」他几乎是用吼的问,每个字似是从牙缝里迸出,像是强忍着极大的痛苦回应着她似的,但她不为意,因为她是真心为他设想啊!

「那个…我会弄脏你的床单…」

「我不介意。」镶嵌着纯男意念的黑眸锁着她迷蒙的星眸,他咬牙道。

「承天傲…那个会不会很痛?」

「我尽量。」眼见他又开始动了,她紧张过头,又有问题,还是先问清楚较好…她对这些小细节的知识可是贫乏得很…「那个…之后要怎样处理?」

瞥见他嘴角的贼笑,摆明是想些坏东西,汗,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没没没──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啊!」

缓下急速的呼吸,让她适应他的存在,渐渐地挺进她的柔软之中,不让她分神再想些无关痛痒的事。

她的脑袋乱糟糟的,耳朵嗡嗡作响,隐约地听见他好似说了什么,但当情感攀上极致的时候,她已忘了这回事,可她想破头脑都不曾想过他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还当真附诸实行…什么「我会帮你洗」?!那天说有多放浪形骸,就有多放浪形骸──她没救了没救了,她被他带坏了!

「呃嗯…」分不清是痛楚还是快感,她被这莫名的感觉扰乱了,下意识地扭动着身躯。

将修长两腿架在肩上,他捧起她,更深更入地刺进。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兴奋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尖叫出声,一整日,他不断地吻着她,诱哄着她,直至倦了,直到她累坏了…

晌久,她累极睡去,还清醒的他环着她躺在床上。

深明第一次不该让她太劳累,但他还是不住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无论要了多少次都无法餍足,也许他等这天等太久了,才会纵欲成这样…要她将欠他的一次过全讨回来。

以防万一…吗?

是防那家伙吧。其实她潜意识里还在害怕那次的经历,是担心会案件重演才做好防范施,为免事后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才会有此反常的举动吧…

大手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睡颜,指腹轻轻在她的眼肚上滑动,这几天她没好好的睡过,他知道,但除了赶走那家伙与及陪她自欺之外,他已想不出他还能怎样做了。

那天的晚上他就接到老哥的长途电话了,劈头就问他病死了没,还要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好心将病倒的他推给她托管。他向来很讨厌接老哥的电话,但出奇地的一晚,他竟然记恨这通迟来的电话。其实看到网上纪录多了很多他不曾上过的网站,他心里就有个谱,再查看登入时间,就不难发现她的人来过,老哥的电话只是让他更加确定这项猜测。其实就算没有这通电,就算她没有来过也好,他还是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他现在的心情比之前来得更添沉重。合上眼目,那天的景象又再脑中重演了。

他是凭着直觉找到她的。

推开第二扇大门的时候,透过门缝,他听见了女人的呻吟声,他不会错认的…那是她的声音。

那一瞬,他慌乱了。

那一瞬,他犹豫了。

若果她是不情愿的,他贸然闯进去只会令她更加难堪。

反之…他就只不过是个来搅局的外人,进去只会令他的身份更添尴尬。

那天,他因为臆测不到她的真正心意而退到后头。

他是在替她设想。

他只是在替她设想。

任他把话说得有多好听,他都无法欺骗自己。至于实情是什么,他最清楚不过,所谓的设想实际上夹杂了不少私心…

他无法否认,那一刻他亟欲撇下她不理…不为什么,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心情。

直到瞧见她匆忙逃去的身影,他才暗地里松了口气,但内疚感犹在,仍然在心间盘旋,摆脱不了。再多一分迟疑,再多一分自私,她的人生就间接毁在他的手上。

若果早些发现这一切,他不只能拯救到她的心,而是能保护她的心情,不用受到伤害。

其实她比谁都来得脆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那天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心情而间接将她推进虎口作堆。

只是一次的失误,就足以铸成大错。

心灵上造成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但只要不去触碰它,就不会痛。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让那家伙再出现在她面前,不让那混蛋有机会再去碰到她的伤口。

曲起的长指滑过柔嫩的唇瓣,停驻在两片唇瓣之间,感受着她呵出的温暖吐息,怀内的她明明像梦境般虚幻,却又矛盾地存在着,就在他的怀里。

学会再自欺些吧,这样伤口就不会再痛。

对不起,我的小菱。

原谅他没勇气请求她的宽恕。

原谅他那天的懦弱,原谅他无法向她坦白。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承诺,他以后会尽他所能,好好保护她。

尾声《全书完》

尾声

据说要看一个人是否在撒谎,看看对方的瞳孔有没有扩张就会知道

至于她的真心话,他可以悄悄地告诉你,不是用看的,只能用听的。

翌日。

砰──半开的樱花木大门被一度狠劲给带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无需多番臆测,会用这种手法阻人去路的只有一个人──承天傲。

「怎、怎么了?」心漏跳一拍,她回身,故作镇定的问,不是是时候上学去么?他想干什么?前车可鉴,他每次用力摔门后总尽做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要她不紧张本是不可能的吧。

他欺身上前,大手托起她瘦小的下颚,深沉如潭般的眼眸紧盯着她,那热炽专注的眸光,盯得她头皮发麻,不过她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岂知等了好半晌都等不出个下文来,而最可怜的莫过于是她因不小心吸入过量男气息而开始头脑不清醒了。「承天傲?」

他别过头,逼人的眸光挪开了不一阵子又投回到她的脸上去,后来她才发现他是在害羞。「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犹如一道旱天雷劈得她头昏眼花。

「赫!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她傻眼,疑惑的眸光投到他的俊脸去。是她生活压力太大,开始有幻听吗?

黑水晶般的眼眸又瞟开了,他抿唇似乎有点懊恼的样子,但她还没捕捉到那时怎么样的情绪,灼人的目光又朝她那边来。「我喜欢你。」

这回她听得很清楚,心头乱颤,不知该作何种反应才对。

「你、你…」他的告白俨如一个魔咒能够夺去她的语言能力,害她你你你了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跟我说笑吗?」

他沉吟,望进她眼睛的黑眸锐不可挡,像是要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似的,她紧张地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惧意,耐心等着他的回应,但他偏要玩沉默,害她穷紧张不已,要不是她还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会以为心脏早已奔离口,不理会她的死活。

「我是认真的。」

汗…有没有办法令心脏跳得慢一点?她怕心脏跳得太快,很容易会衰竭…

「那你的意思呢?」他退开,温暖的呼息随之褪去,冷空气迅速钻入肺叶,换掉那些让人窒息的男气息,她是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没错,但却总是有点不知怎的感觉,说不定她比较喜欢脑袋乱糟糟的感觉。「我…」

「那个…」她支吾以对,那个了很久到那个不出个下文来,不过他被因此感到厌烦,一双墨黑的眼眸依旧瞅着她的脸不放,害本是紧张的她更加不知所措,心脏狂跳不已,她咬咬轻颤的唇,季小菱拿点勇气出来,他都表白了,她都应该表示些什么才对,别被他盯个两眼就变了个哑巴才行!「那个…」

勇敢,她要勇敢,又不是未表白过的青春少艾,文字上的告白算不算呢?但在网络上的打字比较容易呀…想到此,她又开始气馁了,不行不行,她要一股作气将心底话说出口!「我…」

结果她吐了一个字后又瞬间哑掉!她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然后她顺利说了一句话,但不是她应该说的台词,她暗咬牙,她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她总是一到重要关头就变得跟鹌鹑无异?「那个…承天傲,你可不可以先蹲下来?」

听罢,他很体贴的蹲下来与她平视,那双锐利得像是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正近距离击杀她好不容易才储起的志气。「这样吗?」

她颔首表示同意,话虽她很有意见,可是既然是她提议的,总不能要他站起来…但眼睛对望的感觉令她很紧张,她心如鹿撞,手足无措,为什么她这么胆小的?这是先天遗传的吗?现下要怎样说话才好…他可不可以不这样看着她?致亲爱的上帝,她胆敢用人头担保,要不是他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话,她一定会告白成功的──所以错不在她!都不知哪个混球说什么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才是有礼貌的表现──她现下真想把那家伙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他们互望了许久,然后她一声不哼就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他愕了下,但没抗议,似乎默许了她的行为。

「这样会好些?」实在好太多了!她在心底里暗忖。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胆子开始长大了──「承天傲。」

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发出了一声单音来应她。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虽然被她遮一遮,只剩下半张脸来,但她还是有点别扭。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主角表白表得这么容易?她都心跳到快要暴毙了

「那个…你不准笑我。」心噗噗狂跳──她季小菱当天发誓,除了今天会豁出去之外,她不会再跟他说第二次──不然,她永远都长不高──但事实上当关系认定了之后,天天在表白的人却是这个发了毒誓的家伙;另外,她自小学四年级开始就不曾长高。

「好。」

「那个…真的不准笑我。」心跳得更快了──呜呜──可不可以效法一下古人用写的?

「好。」

可恶,他答得可轻松…他就不能紧张一下吗?拜托,紧张的人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握着粉拳,不管了,她的脸皮几十丈厚──她豁出去啦

「那个…我很高兴你说喜欢我…」呼,她很夸张的吁了口气,她已迈向成功一大步了

上帝,请再赐她勇气吧,她答应终期试会努力读书的

「承天傲,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抖抖抖她全身在发抖,拳头握个死紧,她可以的,可以的,还差一点点──「我也喜欢你…」

然后全身瘫痪外加虚脱,她要挨着背后的厚实门扉才不致于滑落至地。

尔后,一片静默流动在二人之间。

他干么不说话?她半眯起灵眸,死盯着他的…呃…嘴巴看,因为他的眼睛被她遮住了。该死的,刚刚答得该死的快,现在却学人沉默起来…他在想什么?难不成他后悔想反口?啊呀啊啊呀──覆在他脸上的小手轻颤着,那她不就很丢脸噜?还是趁现在反口──在她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之际,一只大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拿开她的小手,不让她再遮住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唇角往上扬,睇她窘困的模样,睇着睇着就笑开了。其实他想好好看清楚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但偏偏她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害羞。

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溜动,就是不肯正视他的眼睛。

「不要笑啦。」灵目不时偷瞄他一眼又逃开,他双肩颤动着,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承天傲,不准笑呀!」

知道有人恼羞成怒,他稍为收敛了些许,掏出手抚着她的脸,姆指轻轻在上头滑动着,感受那柔滑的触感。「好,不笑。我也很高兴你说喜欢我。」

口泛着阵阵暖意,心里甜滋滋的,有种令人心安的幸福感包围着她…同时间亦感觉到有股热气冲上两颊…

「那个,我有没有脸红?」水亮的眼睛瞅着他,粉唇抿了几回才开口问出现下比较担心的事情。

「没有。」他信誓旦旦的道。

「真的?没骗我?但热热的──嗯!」她疑惑的自己的右颊,但她还没研究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吻住了她的嘴,吞没她全部的抗议,不让她有机会分神想些无关痛痒的事。

对了,他忘了跟她说,他可以当作看不见──她脸红。

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事他忘了,不过他下回会记得像从前那般,向她允下她最爱听的承诺。

我会养你。

这承诺,他会坚守一辈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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