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 xp1024.com
《不配》


Chapter 1

“昨天上午手术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全省最大的医院住院部3号楼8楼心脏外科病房外,楼道里是大家习以为常的消毒水味,来往间是病人和家属,以及身穿白袍的医生护士。

“目前稳定,家属都在陪同,我们会一直关注。”

“嗯,他的病情复杂,手术后的七十二小时要特别注意。”

“季医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两天手术多你都连着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下午又有一台……”医学院的实习医生肖安很担忧地盯着她的导师医生季浛。

季浛言简意赅地打断她:“我没事。”

二人走进住院部医师休息室,护士组的同僚已经开始用餐,给他们俩订的盒饭摆在两个空座前。他们走进的时候,里面聊天正热的几人突然静了下来,一同盯着门口,季浛抬眼一扫众人,那些人立马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吃饭。

“呦,季医生,来,就等你了。”心外科另一员大将郑氏笑眯眯地冲季浛挥了挥筷子,也只有他敢这么热切地跟季浛招呼。

“嗯。”

季浛在自己的位子坐下,立刻打开盒饭,拿出筷子,修长的手指所带出的动作干净利落,哪怕夹菜这么一个平凡的动作都能流畅得引人侧目。肖安坐在他边上的位置,看到季浛菜里有鱼忍不住说:“季医生,不如你吃我的排骨吧,等下还有手术,你得补充体力才行。”

郑氏插进来地感慨:“呵呵,小安很细心啊,是我不好,忘记季医生不吃鱼,不小心给点上了,不好意思哈。”郑氏笑哈哈地道歉,吐字慢悠悠的,不知道是真抱歉还是假抱歉。

季浛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吃他的饭。肖安见季浛没反应,很聪明地不再多问,安静地开始用餐。

休息室沉默了一阵,几名吃好的护士开始无聊地翻看起桌上的报纸。突然,郑氏眼尖,看到报纸背面的大标题:香港不眠夜,沈磬磬盼摘桂冠。标题旁是一副女主角抵达香港机场时的照片,黑色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身非常轻松的装扮,对着镜头既不遮掩也不迎合。

郑氏指指报纸:“沈磬磬又要封后了?”

“什么?”

正看报的小护士文文急忙把报纸翻个个,还没看内容就叫道:“怎么她又提名了,这个绯闻女王。”

“让我看看。”另一个小护士小玉飞奔过去,凑上脑袋看了起来。

年纪稍大点的虞护士长没去凑热闹,但也不由说道:“呵,这两年沈磬磬风头正旺呢,刚拿了个什么电影节的影后,现在又要到香港领奖去了。”

文文一边忙着看报道,一边评价道:“没办法,谁叫她后台硬,我上次看到一则报道,说他们公司高层有人什么关系都帮她打点好了,她就是挑个剧本,拍个戏,要什么有什么。”

一旁的小玉附和道:“我也听说她后台很硬,好像当初就是被潜规则进去的。”

“那是,要不然哪能几年就当上影后,人家顾念瑾跟她差不多时期出道,还在熬呢。所以说,人就得豁得出去,她长得又不是很漂亮,娱乐圈的水多深呐,多的是想出名的人。”

“你们这是嫉妒。”郑氏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一事归一事,她获奖的那部《倾巢》我去电影院看了,演得是好。”

“没想到郑医生喜欢沈磬磬这个类型的。”肖安掩嘴笑道,“可惜她就要嫁入豪门了。”

“你说什么,她要嫁入豪门了?也是,女明星什么的最终出路就是嫁豪门啊。她也到年纪了,再不嫁,有更多比她漂亮的女明星就要盖过她了。”小玉连连摇头感叹。

郑氏却撇撇嘴,坦荡荡地说:“豪门什么的不说,她虽然不是那种很惊艳的美女,但胜在气质好,是男人都会多看两眼,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你说是不是,季医生。”

整个房间里,唯有季浛从头到尾没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评论,等到有人点他的名了,他才慢慢抬头,然后对上郑氏镜片后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季浛习惯性地拿纸巾将手指一根根擦过,嘴上淡淡地回道:“我觉得,吃不到就最好连看都不要看。”

对于这样的回答,郑氏挑了挑眉。

肖安侧过头看季浛,含笑道:“我赞成季医生的看法,沈磬磬这种女人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离我们太远了,郑医生,回头是岸。”

郑氏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看看她的电影又不会怎样,你看过吗?”

肖安回想了下,说:“看过些她以前演的电视剧,说实话,我看不出她演得好。”

“她演得片子不少角色都很难驾驭,难演。”

“看来郑医生是沈磬磬的忠实粉丝。”虞护士长听了半天,最后给下了个结论。

这时,季浛突然站起来:“我去准备下午的手术。”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肖安忙从后跟上。

“不用,你再休息会。”

季浛向来是说一不二,肖安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我也去准备准备。”郑氏伸了个懒腰,也起身离开。

肖安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喊住季浛:“对了,季医生,晚上的手术取消了,那聚餐……你来吗?”

季浛刚拉开门,略微迟疑了下,随即应了声。

“你们也要来,今晚是给季医生庆生的聚餐。”肖安立即对另外三人说。

文文坏笑说:“知道了,一定去,能把季医生拖出来,你本事越来越大了。”

肖安脸一红,拿手肘捅了捅她:“别乱说。季医生最近太辛苦了,我上次跟他提庆生的事时他压根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所以我才决定安排一次聚餐。”

“哦,我闭嘴。”文文装模作样地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走廊里,郑氏跟在季浛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我问的是你,看过那部《倾巢》了吗?”见他不理,又说,“喂,今晚有颁奖礼直播。”

季浛侧过半张脸,阴沉沉地说:“工作。”

“切,真无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心外科骨干及护士全部到齐,主任出国开会,一些老资格的医生婉拒了邀请,其他年轻医生和护士都赏光季浛的庆生会。

刚落座,比季浛年纪稍大,算是他学长的蔡晓桐就打趣道:“我们肖主任的女儿面子就是大,季医生真是难得出来跟我们聚一次啊。”

另一位年轻医生也附和:“是啊,季医生你又不是有家室的人,工作要紧,但也得给自己放松的时间,郑医生,你说是不是?”

郑氏抽出一根烟,懒洋洋地坐在季浛边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而今天的主角却未置一言,肖安紧张地看着季浛的脸色,但对方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她怕其他人说过了,急忙招呼:“没有的事,菜都上来了,我们开始吧。首先,祝季医生生日快乐。”

所有人都拿起酒杯敬了季浛,饭局算是开始。心外科医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些年轻医生更是心高气傲,哪怕对着病人也是说一不二,绝对自信,虽然他们还没到独立手术的时候,但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是科室的主心骨,平日工作里这些人的比试自然少不了。现在坐下来吃饭,气氛虽然活跃,但总觉得隔了层什么。季浛又是个挺让人摸不透的主,好不容易散了饭局,肖安准备了第二个节目——唱k,因为几瓶酒下去,大家的兴致不免高了些许,都答应了。

“季医生,你去吗?”肖安有些紧张地说,“今天是你生日,要玩就玩得痛快点,而且下午的手术很顺利,明天也没有安排手术……”

“走吧。”季浛打断她的话,又随手拦了辆车。

肖安一愣,没想到季浛这么快就答应,随即有些激动地跟他上了车。

一行人唱到凌晨才意识到有点晚了,中间郑氏接了个电话,回到包厢时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在季浛身边坐下后,凑过去说:“离你生日结束还有半小时。”

季浛不解地回头:“怎么?”

“没什么。”郑氏摇摇头。

过了会,大家松松散散地走出ktv大门,4月天,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对着外面的空气深呼吸一口,把身体里的酒精都吐出去,头脑一下子清醒很多。马路上已经很空,ktv门口只零散地停着几辆车,其中有一辆白色奥迪跑车尤为显眼,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就在他们正对面。

“这辆车挺帅的。”郑氏吹了个口哨。

季浛起初没在意,听他这么一说顺势看了过去,然后猛然愣住。

肖安正从后面走上来,问:“季医生,你怎么回去?”

季浛没回答,他微微眯起眼有些不确定地盯着那辆车。

突然,奥迪车车灯大亮,猛然后退,再一个急速掉头,引擎发出的轰鸣声在深夜里尤为吓人。

季浛冷着脸走到郑氏面前,漆黑的瞳孔冷得有些渗人。

郑氏摊了摊手,无辜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怎么了?”肖安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

“我先回去了。”

季浛快步走到路边打车,肖安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见,手里还握着没有来得及送出的礼物,她疑惑地问郑氏:“季医生怎么了?”

“哦,没事。”郑氏打了个哈欠,“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季浛打车一路向南,直到一处高级别墅区,车子在一栋联体别墅前停下。打开门,先去车库看了眼,原本这里只停放了两辆轿车,现在在它们边上,又多了一辆白色奥迪跑车。

季浛闭上眼,吸了口气,打开门进屋。刚踏入一步,就踩到地上的东西,季浛低头一看,是一只女士宴会包,再往里是一双红色水钻高跟鞋,以及,一尊金光闪闪的奖杯。这时二楼传来声音,他抬头看去,有人从楼梯上下来,那一身红色长裙,水晶吊灯下荡漾出夺目的流光,这个女人的脸上化着精致优雅的妆容,她淡淡地俯视着季浛。

“你……”季浛发现自己嗓子有些紧,“怎么回来了?”

女人走下楼,手里拎着一个包,走到季浛的面前,微微抬起头,让双方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这里是我家,倒是你会来这,真是稀奇。”她说话的声音软中带硬,语气透着不屑。

季浛扫了眼地上的奖杯,说:“你得奖了?”

女人笑得有些夸张:“直播已经结束了,你看明天的报纸吧,季大医生。”

她弯腰拿起奖杯和宴会包,拎起那双高得惊人的鞋子,优雅地绕过季浛。

“你赶回来……做什么?”他的心跳有些急。

“拿东西。”她提起那只小行李包。

“为了拿东西,衣服都没换,妆都没卸就跑回来了?沈磬磬,你虚伪的能力变弱了。”季浛生硬地说。

沈磬磬冷哼一声,回道:“你撒谎的能力也变弱了,季浛。”

她关门关得很轻,一如她的优雅。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季浛盯着水晶灯投射下来的光晕出神。

时钟已经划过零点,他二十九岁的生日已经过去。

他的妻子,在他生日的时候没有说一句生日快乐,来去匆忙。季浛仰起头闭上眼,他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他的妻子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沈磬磬,对她还有期待的他,是个真正的蠢货。

沈磬磬开着跑车离开别墅区,她右手边的副驾驶座上有一瓶香槟和一只包装精美的蛋糕。十字路口红灯,她停下车,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会,随即,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扔出了车窗。

Chapter 2

“报纸。”

沈磬磬还没坐定,就被人从头上扔下一张报纸。

“看了没?”

“还没。”沈磬磬一脸倦容,慢吞吞地把报纸打开,入眼的是她昨晚颁奖礼上的照片,金灿灿的奖杯旁她难得笑得很开怀。

“一领完奖,女主角就不见踪影,庆功宴上让经纪人独挡记者的菲林,解释一下吧,我的影后。”

沈磬磬大致扫了眼报纸上的新闻,无非是大肆宣扬新科影后如何如何风光维多利亚港,报纸上的照片倒是拍得不错,捕捉到了她最喜欢的四十五度角,她一直觉得这个角度的自己美丽得恰到好处,少了几分侧脸的尖刻,多了几分正脸的风情。至于其他的报道大同小异,都在标题上打出影后靓影未出现在颁奖仪式后的庆祝宴上,就连和影帝的合影都缺席,据经纪人透露是疲劳过度,心情又过于激动,所以身体不适先行回酒店休息了。

“ted昨晚急疯了,你至少应该先跟他说一声。”

沈磬磬不以为然地把报纸丢到一边,随手拎起咖啡杯悠哉地品了一口,才说:“我只不过考验考验他的应变能力,看来还不错。”

“哼。”对方冷声不屑道,“他早就是公司最懂得随机应变的金牌经纪人了。”

沈磬磬敷衍式地点点头:“所以,不论什么场面他都能处理好。”

对方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私事。”沈磬磬简洁明了地说。

对方的视线有些阴沉,不过他的眼神向来阴晴不定,沈磬磬很习惯地无视掉那抹视线,卷起一束长发,说:“我们说好的,我签卖身契,可你管不着我的私事,大老板,忘了吗?”

对方沉默了会,缓缓开口:“了了说想见你,你今晚过来。”

这不是问句,是命令句。沈磬磬无限优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开门,关门,自始至终没给一个字的答复。

办公桌后的人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复又低头专注起桌上的文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想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沈磬磬瞥了眼身旁假装抹眼泪的ted,凉凉地说:“您身子骨可硬着呢,累不死。废话少说,今天的行程?”

ted气鼓着脸,翻出掌上电脑,对着液晶屏老大不情愿地汇报:“有很多人想约采访,不过知道你不喜欢,我都帮你推了,所以下午只有一个剪彩活动,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还有,到目前为止,包括程导、章导在内,大概有八个电影剧组发来邀请,剧本也都收到了。哦,李志云导演有部电视剧,其实看不看无所谓,那些电影不少都是大制作,你马上就要投入拍摄《绝代风尘》了,所以可以挑一本下半年拍摄的……”

沈磬磬支着下巴,无聊地望着窗外:“电视剧的剧本给我送到家里,我晚些回去看。”

ted呆了呆,问道:“末离说电视剧的剧本可以过滤掉。”

“我的口齿不够清楚吗?”沈磬磬凉凉地瞥了ted一眼。

ted立马做出一脸惶恐的样子,像是对女王一样,毕恭毕敬地说:“不敢不敢,我会派人送去的。”

沈磬磬这才满意地回过头,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问:“晚会大概几点结束?”

“六点开始,我想九点应该能结束。”

沈磬磬皱了皱眉:“太晚了,给我找个借口,我七点就要离开。”

ted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姑奶奶,你可是今晚的重要人物……”

沈磬磬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ted立刻住嘴,一个人捶胸吐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哦。”

车内安静下来,白色轿车平稳又快速地行驶在马路上,四月的阳光还不猛烈,透过车窗隐隐能看到天空中的那个发光体,但被滤光纸一挡,便不再有威力。现在是中午,还不到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等过了下午两点,太阳才会渐渐收去肆虐的光芒,趋于平和,最终日落西山。

从东方初升到最后的日月交替。

这一个轮回,就如同一个明星在娱乐圈里的轮回,从一个无名小卒,到早晨七八点的太阳逐渐为人熟悉,总有那么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住了便一跃成为耀眼的明星,上升到天空的高位,但盛极必衰,风华过后逃不过零落,只是有些人有能力在那个位置上多保持几年,有些人不过是过眼流星,但无人逃得过过气的命运,只不过有些人能让自己的娱乐生涯延续得更长一些,更久一点。

她现在正如这中午的太阳,光芒已经耀眼,却非最盛,她还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所以,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而这段路却不比开头的艰辛轻松多少。

是从此一帆风顺,星途无限,还是时运到头,逐渐隐没,没个定数。

但沈磬磬绝不是个就此满足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她只会把目光放得更远,哪怕是用尽心计,也绝不漏算。

ted偷偷观察着沈大姑***面色,黑超遮面看不出什么,想想自己昨天被无情抛弃,一个人当肉盾,实在委屈,忍不住抱怨:“你要回来也跟我知会下,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昨天我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刚拿奖就被人灭口。”

偷瞄了一眼,姑奶奶没反应,于是胆子大了不少,继续埋怨说:“我知道昨天你那位生日,你跟我说我会帮你安排,总好过你一个人匆匆忙忙,万一被狗仔拍到了又是一堆麻烦……”

“我不记得昨天是谁生日。”沈磬磬一个眼色就令ted把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进肚里。

ted暗暗把这个姑奶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径腹诽了一番,看看目的地差不多到了,也就不多说了。

没办法,人人都说沈磬磬八面玲珑,优雅又风情,但实际上她是个最难伺候的主,骂起人来让你只想赶快入棺材。虽然在她之前还有个跟她不相上下的人物,这种苦水只有身为经济人的他独自吞咽。

车子停下来,沈磬磬没有下车,她向外望了眼,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日式料理。”

沈磬磬撇了撇嘴,不甚满意:“前天是不是刚吃过?”

“……你前天说很好吃,想再吃一次。”

“前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开车,去前面那家意大利店。”

ted不敢有意见,只是奇怪她今天怎么火气如此之大。沈磬磬不顺心的时候通常就是挑刺找茬,**蛋里挑骨头是她的拿手好戏,最遭殃的就是他。认识她少说也有五年了,她的脾性,ted不敢自夸摸得最透,因为还有老板在他上头,但也算是摸着一二了,她皱个眉,他都能分清是胃痛还是头痛,或者只是纯粹看谁不顺眼。刚拿下一尊很有含金量的奖杯,正常人肯定兴奋好几天,这种事他也看多了,可沈磬磬一反常态,大概昨天晚上回来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ted身为金牌经纪人自有道理,其一便是秘密可以知道,但不可以外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季浛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这场大手术让他精神极度集中,一放松下来全身都在酸痛。肖安从后面跟上来,递上一杯水:“还去病房吗?”

“嗯。”

“我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要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

季浛今天早上到医院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一场手术下来,脸色跟他的白大褂就快一个颜色了,看上去更像个病人。虽然担心,但肖安知道季浛不会改变决定。

“季医生,这个给你。”

季浛低头一看:“这是?”

肖安脸上微红:“生日礼物。昨晚本想散了的时候给你,但你走得匆忙。”

季浛并没有注意她,接下后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肖安的脸更红了,又有些急切地说,“是一件t恤,如果款式不喜欢可以去换,发票什么的都在里面。”

“小安不知道季医生不穿t恤吗?”

肖安一愣,抬头看到病房走廊的那头郑医生正潇洒地飘来。没错,是飘,这个整个科室乃至全医院都有名的第一骚包男医生,走路时带飘,力求给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肖安心头一紧,尴尬地问:“是这样吗?”眼神不安地望向季浛。

季浛瞪了郑氏一眼,回头对肖安说:“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肖安顿时傻眼,原来真的不穿t恤,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件衣服她可是挑了一个礼拜,为了抢到限量款,请假排了一早上的队啊。

“为什么不穿呢,季医生穿t恤应该很合适啊?”

郑氏连忙解释说:“没办法,有人不喜欢呗。”

“啊?”肖安听不明白。

季浛手上一用力把郑氏推进办公室,回头对肖安说:“你去查下病房的情况,我一会就来。”

肖安很听话地走了。

“干嘛下这么重的手。”郑氏装作很疼地拼命揉肩膀。

季浛甩都不甩他,独自坐下翻看病历。

郑氏丝毫不介意被冷落,凑到季浛耳边压低声音问:“怎样,昨晚是不是火星撞地球啊?”

季浛手上的笔微顿,可还是不理他。

“啧啧,我闻到一股子火药味,你小子别憋着,要不然在肚子里炸了弄出个内伤可得找王爷疗伤,他小子下手那个狠……”

“你今天嘴特别贱。”季浛黑着脸打断他。

郑氏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势往桌上一坐,顺手捞起一份报纸读了起来:“刚得到金樽奖最佳女主角的沈磬磬当晚并没有出现在庆祝晚宴的现场,据经纪人透露因其连日劳顿,得奖后过于激动导致身体不适,只好先回酒店休息,遗憾不能参加派对……我昨晚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到大影后出现在j城呢?”

季浛脸色又白了几分,扫了眼手边的报纸,沈磬磬一身红裙的照片刺得他眼神经发疼。

“她是特地回来给你过生日的。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以为你在手术,人已经从机场飞奔到医院,可不好意思上来就给我打了电话,没想到你正在ktv快活。”郑氏好像在自言自语。

季浛从照片上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病历沉默了一会,终是淡漠地说:“她只是回来拿东西,仅此而已。”

Chapter 3

作为刚荣膺金樽奖最佳女主角的沈磬磬,一时间风光无数,短短半年收获两个影后桂冠,哪怕她现在还不是女明星中的一姐,如此风头只怕在一段时间里无人能及。

此时,最佳女主角正周旋在慈善晚宴的现场,白色碎钻露背长裙,把她优雅的气质烘托到最完美,即使她的容貌不是最美的,但她的光芒却足以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

这是一种气场。

大腕和路人的区别就在于此,有些顶级明星靠十几年的打拼和磨练终是磨出了一身不凡,有了巨星的风范,但沈磬磬很特别。当然不是天生有气场的人就能成功,如何运用这种气场也是往上爬的必要条件,值得庆幸的是,沈磬磬也具备,她的母亲也混过这个行当,但显然没她运气好,当了个小演员演了几个不入流的角色,终究是被人遗忘到了西伯利亚,潦倒一生。

沈磬磬绝对是个适合娱乐圈的人,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化解眼前的劣势,也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懂得忍字头上一把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这个不知明天会怎样的世界里,唯有攻心计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她就是这样一个看得清娱乐圈水流方向的人,这水再混,她还是知道顺流驶船,而不要逆流掌舵。

她唯一一次逆流,是初入娱乐圈的那一年,而逆的正是眼前朝她走来的这个人。

沈磬磬迅速把厌恶感压到最低,红唇轻抿,举杯笑道:“张导。”

“哦呵呵,磬磬啊,恭喜恭喜,昨晚的颁奖典礼你可是最风光的一个。”

张显正,偏偏这人的人品跟他的名字完全倒了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按在他身上都是侮辱这两个成语。虽然他拍戏一流,但为人下流,这在这个圈里算不得秘密,只算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不管怎样,他手上的权力还是颇大的,得罪他没好处。

沈磬磬对着越是讨厌的人,她越是笑得漂亮,而且是典型的敌杀我一百,我敬敌一万,可要扳倒眼前这个人,时机还未到。所以,哪怕想吐他一脸口水,也得对着这个人笑出来。

她一边和他碰杯,一边说:“哪里哪里,我这点小成绩哪里比得上张导,您的《路间》都拿到柏林影展了。”

张显正已经喝下不少酒,脸上红得发亮,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笑嘻嘻地说:“磬磬,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聊聊?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就是云烟,吹走它,那都是误会。其实,我当年就很看好你,可惜没当上你的伯乐,以后可不能错过合作的机会,怎么样,下半年我在筹划一部贺岁大片,我悄悄告诉你,投资绝对超过这个数。”张显正比划了下手指,“你考虑看看,剧本过段时间我会派人给你。”

他一口一个磬磬叫得沈磬磬反胃,不过她仍旧优雅得体地回道:“张导过誉了,能拍您的片子是每个演员的愿望,我当然很乐意。”

“好,好,真是成长不少,人比以前漂亮了,性格也好多了。”

张显正眼睛里有莫名的亮光,正要继续说,边上又有人来敬酒,他们的谈话就此中断。沈磬磬看了看刚和他碰过的酒杯,心下生厌,走到一旁换了一杯。刚回转身,又被人围住寒暄,人红,不管阿猫阿狗都想上来贴着你套个近乎,至少混个脸熟。好在这次的高级慈善晚会主办方邀请的人很有规格,没有混进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再不济也是个二线明星。沈磬磬是属于在受邀名单中钻石级人物,当然,她还不是最顶尖的,要数最有分量的还是天后安倩和天王方舜。

这两个人在这个娱乐圈的地位被誉为后五年无人可以动摇。

方舜暂且与她无关,至于安倩,她便是沈磬磬要将之拉下宝座的目标,虽然这次金樽奖她算是赢了一回合,但安倩在前年已经得过这个奖,可以说这次得不得根本无所谓,就连颁奖礼都没出席。

他们才是今晚的焦点,能请到这两位一同出席,可见主办方下了多大的功夫。方舜为人如何,她接触不多不太清楚,但安倩,她就不陌生了。

沈磬磬被几名同公司的艺人围着,那边安倩也被很多人围着,她应该看到沈磬磬了,但装作没看到。沈磬磬也装作不知道,跟身边的艺人亲切又不失距离地聊着,时不时假装无意地关注了下时间,ted还没出现。

就在她暗自决定要扣他这个月的薪水时,他总算是出现在会场,然后假装急忙地凑到她边上说了几句,其实只有三个字:搞定了。而沈磬磬立刻装作面色一紧,随即含笑跟各位说失陪,然后跟随ted走出从隐蔽的后门走出会场。

一坐上车,她就脱了高跟鞋,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ted已经非常习惯于她的变脸,他看了看车后,没有狗仔跟着,说:“你的善款我已经交付主办方了,等下有事吗,这么急着走?”

沈磬磬有些疲倦地靠在后座上:“去宁末离那,绕个远道,别被人发现了。”

ted先是一愣,很快应道:“好。对了,你手机有5个未接电话,还有7条短信。”

ted把保管在他那的手机递过来,沈磬磬看都没看一眼:“不想看。”

她的手覆在膝上的小包上,里面躺着另一只手机,这个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却一直未响过。

很多人以为像宁末离这样的金主,又那么懂得享受,个性吹毛求疵的人,肯定是住在半山别墅,或是自家山庄。没错,外界的人都以为他家是一套海边别墅。

很抱歉,猜错了,他真正常居的住所位于三环一处豪华住宅,还是最里面的一幢。这块地离公司颇远,开盘时也不是最贵的楼盘,沈磬磬当初问他干嘛选这么个地方,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慢慢道,风水好。

反正这个变态的人变态的事多了去了,多一件少一件无关痛痒。

轿车溜达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后,拐入万象天城。

沈磬磬问道:“我要的衣服呢?”

ted立马双手奉上一只袋子:“全在里面。”

“明早老时间来接我。”

“好的。”

沈磬磬迅速下车,然后很快走进大楼。ted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见怪不怪了,但也正因为这种惹人产生不良联想的事让沈磬磬几乎把潜规则这一名号给坐实了。ted抬头朝顶楼窗户望了眼,想到里面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磬磬有这里的钥匙,虽然她并不乐意接受,但宁末离的理由是如果她送了了回家,他不在,绝不能让了了在门外受委屈。

宁末离的家在顶楼,一层都是。虽然不是别墅,但里面的装潢只怕顶级别墅也不过如此。沈磬磬还未开门,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

“怎么这么晚?”

宁末离脸色已经是午后的雷阵雨前天上飘的乌云,离他身上黑色绸缎睡衣差不远了。

沈磬磬懒得跟他争辩:“绕了点远路,你也不想明天上头条吧?”

宁末离不响,一会后回身往里走。沈磬磬换了鞋进屋,还没站稳,那人又发话了:“快去洗澡换衣服,香水味太刺鼻。”

沈磬磬看着靠在沙发上发号施令的男人,忍了忍,熟门熟路地走向浴室。

沈磬磬泡在水里,不停地擦拭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沐浴露的清香取代了chanel的香水味。这是每次来宁末离家必作的功课,除非她未施粉末便衣前来。

宁末离,沈磬磬不能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形容她对他的感觉,那是又恨又厌又敬又畏还有更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这个人有很多头衔,最大的头衔莫过于金融业巨豪宁风独子,环艺娱乐总裁,他还有一个为众人所知的身份,只不过这几年不太被人提起——天王影帝宁末离。沈磬磬好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但真正让她看不清真面目的,只有宁末离。

只不过第一次不是在荧幕,而是真实地看到他的时候,一向对美色麻痹的她都难以免俗地震惊了。

Chapter 4

踏入娱乐圈的人,每个人都有一个理由。可能百分之八十的人为了成名,百分之十的人热爱演艺,百分之五的人偶然机遇,还有最后百分之五的人怀揣各种不为人知的内情。

沈磬磬一脚沾湿鞋的时候正好大学毕业。她不是学院派出身,要摸入圈子免不了一番辛酸。和身旁那些眼望着成名,做梦都会喊着我要当明星的女生,沈磬磬进入这个圈子的理由要深沉很多——报复。

不论如何她通过母亲的老相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环艺娱乐里谋到了一个培训生的名额,还是最不靠谱的那种,随时可能被踢出公司。但光是这样已经让她花光了身上几乎所有家当,要不是当时有季浛在,她很可能还没开始演艺事业就先饿死街头。

培训生,只不过是个有点好听的打杂工。像她这种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不可能像他们这样手握资源,能够在学校的时候就认识各个导演,被选去试炼。她在公司里一个礼拜也没有一节正式的课程,通常能够进来的人都或多或少有门路,她不同,她没有靠山,也没有让人一眼记住的姿色,每天在各个部门之间跑腿,偶尔能跟在公司安排给高级培训生开设的一些普通课程的班上旁听,而另一些专业课程她就没有资格了。

天生得来加上后天境遇塑造了沈磬磬好用心计的个性,每当她看到电视里善良单纯的女主角就忍不住想笑,在这个社会里,这种女人不是天真无邪被人吃,就是白痴装傻被人欺。社会是虚伪的,人人都给自己套上个面具,你不戴面具,最后一定成为枪靶,正因为大家都是虚伪的,所以也就无所谓虚不虚伪。

她早就给自己做了界定,她绝不会是电视里温柔可人的女主角,只会是心计诡诈的女配角,但她要在社会这个大的舞台,做女主角。

所以,沈磬磬并不在意给别人做下手,哪怕是最让人瞧不上眼的活她也干,她不会像那些迫不及待找机会的女生那样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讨好,想要成功就必须隐忍。正因如此,她的存在逐渐成为一个常理,别人说话也不会避着她,也让她听到了很多内部的消息。比如哪部电影就要试镜了,但是是非公开的,某某导演打算在公司里内定几个配角。

那个时候沈磬磬目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犹如登天,她要接近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听闻宁末离神出鬼没,只出现在高层会议上,所以沈磬磬以为见到宁末离至少要等她成为这家公司的艺人之后,那应该是很久远以后的事。

可那天,沈磬磬到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那是个下雨天,她帮一个三流小明星的助理给那个三流小明星送衣服到片场。从片场回来后她被那个暴雨淋得全身都湿了,正担心一会去见季浛会被他骂,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沈磬磬当即止住脚步,走廊上空空荡荡,虽然碰到过几次有人在这里练哭戏,但这个哭声显然不是一个大人的哭声,这是孩子的哭声。

沈磬磬循声而去,哭声不大,一抽一抽的。最后,她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找到了声源。

虽然脸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可似乎一直忍着声,不敢放声大哭,猛然间见到沈磬磬许是吓着了,张着没长齐牙的小嘴一动不动,而眼泪还含在眼眶里打转,大眼睛忽闪忽闪,水灵水灵,散了的小辫子翘在肩上,还有那张小包子脸,萌翻。太惊艳了,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宝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沈磬磬就喜欢极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让沈磬磬放下心防变得毫无抵抗能力,一个是孩子,还有一个是季浛。

“亲爱的,你怎么啦?”

沈磬磬朝她走近两步蹲下,那小宝贝立刻往后缩去,她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透漏着惊恐。

和难搞的小宝贝打交道就要有耐心。这孩子大概和大人走散了,这个时间段公司里的人不是出动了,就是开会去了,她也不知道上哪给人找父母。索性就地坐下,开始跟这来路不明的小孩聊起来。

“你是不是在找爸爸妈妈?”

“你叫什么啊?”

“饿不饿?我有饼干哦。”

“啊,你辫辫上的小花掉了,我帮你重新疏好好不好?”

沈磬磬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十几分钟,那小娃一点反应都没有,从开始的惊恐到后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看你的脸也是湿湿的,我的脸也是湿湿的,但我擦干净后就漂亮啦,你要不要擦擦?”沈磬磬拿出包包里的纸巾诱惑道。

那小娃还是没反应。

小孩子的世界很奇妙,不是说进就进,他们可能压根没在听你说什么,也可能正在试探你。沈磬磬当时陪着这个孩子直到天黑,又说又笑,又唱又跳,她身上的衣服干了又被汗渗湿了,可愣是没让这孩子开口说一句话,更别说劝她跟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想想跟季浛约晚餐的时间就要到了,沈磬磬不免有些急,可是她又不好丢下这个孩子不管。

“亲爱的,如果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很好玩的魔术哦,可以把你头上的小发卡变没哦。”

小娃瞪着她那双无比圆润的眼睛还是不说话。

沈磬磬估计这孩子有点自闭症,但她在孩子身上的耐心比女人逛街购物的耐心还要好,于是她继续攻陷这座小堡垒。然而,两个魔术下来,这个孩子真是不给面子到家了。就在沈磬磬也开始头疼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小宝贝粉嫩的小嘴突然动了动。

沈磬磬愣了愣,随即有些激动地说:“你再说一遍。”

小宝贝圆溜溜的眼睛里还有着些畏惧,但她还是又说了一遍:“了了。”

“了了?”沈磬磬歪着头念了一遍,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

“乖了了,来,送你这个。”

如果孩子听话,一定要给奖励,沈磬磬身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把挂在包上的一只小熊取下来送给了了。

“那么,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小宝贝盯着手里的小熊没出声,沈磬磬就继续说:“了了,你怎么跟……”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突然被撞开,声音之响连她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小娃了。

但还没等她质问来人,在看到进来的人的瞬间她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不是没在荧幕上看到过他,正因为看到的次数太多,关注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她早就把这个人的面貌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眉毛鼻子嘴唇和记忆里的完全吻合,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超级天王宁末离,他是娱乐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出道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主演,从此往后没有一部片子不是主演,没有一部电影票房不过亿,几乎所有导演都抢着跟他合作。他出的唱片上架一天就被疯抢一空,唱片销量纪录只有他自己能打破,年末颁奖礼获奖名单上占据三分之一席位。短短五年便横扫国内外重量级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但就在他演艺生涯的巅峰时刻,在被誉为最有可能冲击奥斯卡金像奖的电影《一箭封喉》的首映式上,突然宣布息影,杀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在当时的娱乐圈掀起了惊天巨浪,轰动全国乃至整个亚洲,但本人在发表了这一演讲之后再未出现,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也在那之后娱乐圈男艺人出现了一段青黄不接的荒凉期,根本无人能填补宁末离离开的巨大空缺。这个集英俊优雅智慧财富于一生的男人,在书写下无法超越的传奇之后,神秘消失,直到他以环艺娱乐总裁身份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真正的宁末离远比电影荧幕上的他俊美,尤其是那双透着冷光的黑色眼眸美如黑钻,那双眼睛看着沈磬磬是俯视的姿势,沈磬磬立刻联想到雪地里的银狼,月光下的王者,无关性别,只有美。

打断沈磬磬发呆的是了了的叫声。

“爸爸!”

然后小宝贝整个人扑到了宁末离的怀里。

这一声足以媲美宁大天王退出娱乐圈时造成的震撼。

后来沈磬磬才知道,原来了了确实是宁大天王的女儿,大名宁愿,他有女儿的事一直保持低调,媒体曝光过一次,后来被宁末离强力封杀就没人再提,对这个事实圈里圈外从不敢相信到逐渐接受,外界也一直挖空心思打探孩子的生母,可自始至终是个谜。宁末离凭空多出了个女儿,他溺女成性,但这小宝贝生性怕人,除了父亲不肯跟任何人接触,后来又多了个沈磬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沈磬磬轻手轻脚地从了了的房间退出来,然后忍不住捶起背来。

“睡了?”宁末离正戴着眼镜看书,眼皮都不抬地问沈磬磬。

沈磬磬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才回答:“嗯。”

了了很黏她,并且黏到一定境界,至多三天,如果三天看不到沈磬磬她就会不吃不睡一直等见到沈磬磬后才恢复正常,即使宁末离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因为了了很抵触那些珠光宝气的高级服饰,沈磬磬每次来见她都要先换了衣服。至于香水味,纯粹是宁末离个人厌恶。

“今晚我看到安倩了。”沈磬磬给自己调了一杯**尾酒,晃动着酒杯跟沙发上专心玩填字游戏的宁末离搭话。

没错,宁大天王喜欢这个透着无聊的幼稚游戏。

宁末离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说:“选好下一部戏,票房要超过她。”

“有这么简单吗?”沈磬磬轻笑,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坐下,“听说她下一部会和方舜合作,今晚的慈善晚会他们就是一同出席的。”

宁末离的嘴唇在落地灯的灯光下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红色,原本冰雪般的肌肤被淡橘色灯光照着,似乎不那么冷了。

这时他勾了勾唇角,俊美的脸上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戏谑:“抢别人的戏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舍得吗,对前女友这么无情?”

“前女友?”宁末离终于把视线调转到沈磬磬的脸上,不阴不阳地嫌恶道,“你少给我恶心。”

他们俩人早就看清对方不是善茬的本质,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必要伪装。沈磬磬暗道,就是这样,什么天王巨星,本世纪最完美绅士,女人最想嫁的钻石王,大家都瞎了眼。

Chapter 5

清晨5点,这个城市还没醒来,了了也没醒来,宁末离也还在睡。

沈磬磬已经坐在车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万象天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里便融入了这一环节。她很乐意陪了了,但宁末离多疑的个性还是要求把这一项写在了他们的合同中。

没错,他们之间什么都有协议,因为利益她才强迫自己和这个看上去完美无缺,实际上心思诡异的的男人合作。想来对方也是一样,即使她是公司的摇钱树,但她毕竟是威胁他的人,她知道他的秘密,虽然为了季浛她放弃了计划,但他一定不会轻信她。

“磬磬姐,不好意思,我前两天病了,今天才好。”

沈磬磬还没睡醒,但她知道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是助理ada。

“嗯,先送我回家,告诉ted今天的行程都推了,我需要休息。”

“好。”

沈磬磬每次从宁末离家里出来都很疲惫,ada深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她,有问题自己处理干净。

回到自己的别墅又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多人以为做明星很风光,可他们连最最起码的睡眠时间都无法保障。在还是小明星的时候沈磬磬可不敢这么任意地更改自己的行程,但现在她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在她的心情不怎么样的情况下,睡眠可以治愈她。

打开立体音响,靠在躺椅上喝着咖啡看剧本,恐怕这是她最惬意的时候了。ted的动作很迅速,已经将剧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的茶几上,并且在重点需要关注的剧本上画上了红心。但她不需要人提醒,她会凭自己的感觉挑选合意的剧本。

她并没有碰那几本电影剧本,反倒拎起排在最角落的电视剧剧本。

导演李志云,称得上是影后沈磬磬的伯乐。她出道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从他手下起步,那一年,她以黑马之姿一举夺下最佳新人奖。

电视剧的名字是《白衣女王》。

很快她就把剧本的一半给看完了,中间起身倒水的时候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六点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约定的日子。可一阵紧张过后,她又放松下来,既然已经过了时间,干脆就不去了。

正想着,一直像个装饰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磬磬握着玻璃杯的手不禁一抖,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就是手机里存的那个唯一号。屏幕一闪一闪,沈磬磬等到歌曲铃声响完一遍后,这才慢慢接起来。

“喂。”

“……”

对方沉默了很久,沈磬磬可以感觉到那头隐隐的怒气,但她知道他是不会发火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

终于说话了,沈磬磬对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吹了吹,心不在焉地说:“你不知道我很忙吗,刚才还在试镜……”

“不来就算了。”

随后便是长长的忙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怎样?她来不来?”

季浛从阳台走进餐厅,沉着脸说:“我们自己吃。”

季妈妈立刻开始冷嘲热讽:“哼。不就拿了个影后,又开始拿谱,戏子就是戏子,低贱得很。”

季浛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少说两句,吃饭。”季爸爸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呵斥了一句。

季妈妈哪里肯就此罢休:“我哪里说错了,我就是看不顺眼这个媳妇。小浛,娶这么个不三不四的老婆,你老妈从你结婚那天起就天天折寿!”

她从客厅拿来一叠杂志报纸丢在餐桌上:“看看,你们都看看,这绯闻恶心的我饭都吃不下。她哪天不跟男人上头条心里不舒服是吧,当初她跟小浛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说这种女人不能要,祸水。”

季浛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东西,低头吃饭,可对面季妈妈还在说:“什么跟男人进夜店,哦,还有这个,竟然跟比自己小的男明星拉拉扯扯,真是气死我了。”

季爸爸板下脸:“你怎么还没习惯,这种事你以前应该见得多了,我都习惯了。”

季妈妈几乎要尖叫了:“习惯,我怎么习惯,现在走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都知道大明星沈磬磬是靠跟那个宁什么什么的潜规则上位的,这就跟双破鞋有什么两样。别的女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媳妇就不行。离婚,坚决离婚。”

“不就一顿饭没来忘记通知你了吗,你至于这么大呼小叫吗。”季爸爸一拍桌面,“吃饭!”

季妈妈好像还想反驳,可在季爸爸的怒目下总算是把话咽了回去。

季浛一声不吭地吃饭,但他拿筷子的手捏得骨节都发白了。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在演无声剧,饭桌上每个人都绷着脸,机械式地夹菜吞咽。

门铃的响起正好打破了这一沉默。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季妈妈皱起眉头。

季浛怔了会,急忙起身:“我去开门。”

“哪位?”季浛打开视频。

“我,开门。”

遮去半张脸的蛤蟆镜,根本不看屏幕,沈磬磬的样子很不耐烦。

季浛咬牙忍耐了一会,说:“开了。”

季浛走回餐厅,季妈妈忙问:“哪个?”

“她来了。”

“沈磬磬?”季妈妈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都快吃完了,她来做什么。”

季爸爸皱眉道:“媳妇来了,你少说两句。”

“呸,我根本没认过这个媳妇……”

话说到这里,沈磬磬刚好从门外走进来,这句话她听得十二万分清楚,但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拿了双筷子施施然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气氛冷场了一会,季妈妈轻咳一声,斜眼看沈磬磬:“你不是不来么?”

沈磬磬没事人一样,笑着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来了?刚才季浛电话挂得急,我话还没说完。”

“进来时没被别人看见吧?我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沈磬磬不以为然地回敬:“我也是,所以我很小心。”

季妈妈冷道:“饭菜都没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稍微吃点就好。”

“磬磬,锅里还有汤,去盛点,最近很忙一定累坏了,得补补身子。”季爸爸对沈磬磬说话还是和颜悦色的。

“干什么,那是给小浛炖的。”

“你少废话。”

沈磬磬喝了碗汤,又吃了点菜,其他三个人都吃完了,坐着看她吃,她倒还吃得下。她的右手边是那一叠报纸杂志,但她好像压根没看见。

季妈妈心里那口恶气是怎么都发泄不了,哪怕结婚三年,每次碰到沈磬磬她都要疾言厉色一番。

“喂喂,看到没有,这些。”季妈妈用力戳了戳那些报纸。

沈磬磬眉毛都没动,埋头研究她的汤,随口回了句:“嗯。”

“嗯?我说你能不能少搞些绯闻,你不要脸,我们季浛还要脸。”

最初的时候沈磬磬还会稍微解释一下娱乐圈的生存法则,婆婆以前做的也跟这行有关应该多谅解,但现在她连回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在这家人心里她下贱的定位已经改不了了,她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

季浛看着无动于衷的沈磬磬,放在膝上的手握得死死的。

“秦霖,闭嘴。”

“爸,别生气。”沈磬磬拿起餐巾细细地擦了擦嘴唇,对季妈妈说,“这些八卦杂志很不健康的,我们公司建议所有艺人不要看,以免有害身心。所以,妈,你也少看这种东西,对你没好处。”

“什么?”季妈妈气得满脸通红,“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

沈磬磬根本没理会季妈妈在那说什么,她对季爸爸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最近真的很忙。”

“哦,好,注意身体。”季爸爸推了季浛一把,“送送去。”

两个人沉默无言地坐电梯下楼,沈磬磬的白色奥迪就停在外面,她对后面的人说:“上去吧。”

季浛没动。

沈磬磬回过头,她知道他有话要说。

季浛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沈磬磬一直觉得听他说话感觉很像喝下上品龙井,怡然清爽,但现在听上去倒像是把最次品的茶叶末一口咽下去,涩得嗓子冒烟。

“你每天都这么装,不辛苦吗?”

“在你面前我可没装,这就是我。”

季浛从鼻腔里发出轻笑:“是啊,我就是被以前装模做样的你骗了,现在的沈磬磬才是沈磬磬。”

沈磬磬低声道:“废话少说。”

“我想问你,”季浛转过头看她,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手术台上尸体,“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这句话就像是根针一下子扎到沈磬磬心上。

“结婚时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

“记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说过,我们不配。”

“我也说过,配不配,我说了算。”

季浛的眼里出现类似于可悲的神情:“有意思吗,这种婚姻,根本就是没有灵魂的腐肉。”

“很高兴听到你对我们婚姻的评价。但对你来说是腐肉,对我来说是享受不完的美味牛排。”沈磬磬话音一转,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别忘了你父亲现在还能和你一起吃饭是谁的功劳。所以,在我享受完之前,你就耐心等着。”

季浛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血色猛地冲上脸,但很快,他又恢复到他苍白的肤色。

“宁末离。”

沈磬磬拉开车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季浛对着沈磬磬的背影冷漠地说:“要把他的功劳归为自己的吗?”

“宁先生帮了我,而我,救了你父亲。”

季浛忍住冷笑的冲动:“你真是越来越虚伪了。”

沈磬磬不再理他,把油门踩到最大,转眼间离开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季浛,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遇到的初恋,纯洁美好得就像一块无诟的冰,她不想让它融化,却仍然阻止不了它化成水从指间流走。

Chapter 6

今天开会的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沈磬磬心情极差。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依目前的形式还是先撤退吧。

ted对沈磬磬专属智囊团的诸位很有气势地说:“今天就先这样,《绝代风尘》开机仪式近在眼前,工作要做好,配合宣传,乘势追击。”

一个人的成功有偶然,却有更多的必然,沈磬磬之所以能在台前风光,和她身后这一群日夜运作不停的智囊团有密切的关系。

其他几个人走出会议室,只留下ted、ada、船长。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ted立刻变成一只绵羊。

ada看船长,船长看ted,ted只有看沈磬磬。

“咳咳,你剧本有没看熟,马上要开拍了,这次拍摄对你是个挑战,准备好了吗啊?”

“你说呢?”沈磬磬眼珠一转,瞥向ted。

ted寒毛竖起,笑道:“肯定没问题,你是谁,我们的影后呢。”

“哼。”沈磬磬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ada朝船长使了个眼色,船长朝ted使了个眼色,ted用眼神遏制住他们:别催,没看到现在是红色警报么!

ted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是这样的。晚上有一个饭局,这次你凭《倾巢》得了最佳女主角,陆导说是请你吃顿饭,你那天不是先离开了吗,也没来得及道贺。我看了看你的行程,今晚有空,你觉得呢?”

沈磬磬靠在椅子上一副沉默的样子,另一头的三人齐齐飙汗,面面相觑。

如果要问娱乐圈里大明星沈磬磬是怎样的人,大部分人会说,气质很优雅,善于待人,演技一流,非常敬业。同样会有一大部分人会悄悄地说,绯闻女王,心计很深,睚眦必报,背景很硬,不能得罪。圈内的人都知道明星台上台下不太会是一个样,主要是怎样才能伪装得好不露馅。沈磬磬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她的温柔典雅大方亲和让无数影迷倾倒,应对记者的功夫更是一流,让娱记们对她真是又爱又恨,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在镜头背后是一个怎样懂得算计的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能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小白兔,无非就是这只小白兔皮下藏着的是大灰狼,还是小狐狸。

台上台下一个样还能混得很好的也有,但那是特例,如果没有宁末离的家世、容貌、才华,就不要给自己摆谱,不然就是自掘坟墓。

沈磬磬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随后终于开口:“几点?”

ted这才大松一口气。

陆导算是对沈磬磬有过不少帮助,《倾巢》选角的时候初定女主角是安倩,沈磬磬当时也拿到了本子,一看就知道这个角色一定出彩,这样的好角色是万万不能让给别人的。为了得到这个角色沈磬磬周旋了足足一个月,终于收入囊中。安倩对她的恨估计又要记上一笔了。

陆翔天不是个强势的导演,却是个有才的导演。沈磬磬喜欢有才的人,所以拍摄期间他们的合作是愉快的。所以,他的邀约沈磬磬不会拒绝。

晚上准时来到约定的餐厅,这家餐厅是圈内有名的西餐厅,是四大小生之一,也是《倾巢》男主角——闻豪开的。

沈磬磬从正门走进的时候早就发现躲在对街的狗仔,不过她装作不知道,如果明天早上有八卦新闻,她也好有新的乐子。娱乐圈是个很现实的地方,有绯闻说明你还红着,等哪天要你自己恬不知耻地制造绯闻,也就是你完全没落的时候。在沈磬磬看来,绯闻多不是件坏事。

“磬姐,我在车上等你。”船长送沈磬磬进去后说。

“到附近的咖啡厅等吧,一个小时后来接我。”

一个小时,就表示沈磬磬没太多兴致对付这顿晚餐,船长立刻了然:“哦,好。”

船长是沈磬磬的助理二号,作为一个大牌只有两个随身助理,似乎有点寒酸,但在沈磬磬看来用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ada很细心,虽然个性过于温吞,但可以事无巨细地帮她安排妥当,船长这个小伙子很机敏,长得也俊俏,反应速度超快,能够帮她抵挡很多突发状况,至于ted,别看他在她面前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实际是资深老帅哥一枚,只要面对外界,他就是最精悍的经纪人,掌控大局,眼光独到。

沈磬磬来到二楼,上面的人很少,是专门为她这样的贵宾服务的。服务生机灵地迎上来带她进入包厢,可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粘人的笑声,沈磬磬的眉头立刻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张显正,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即便一万个不愿意,沈磬磬也没法现在扭头就走。

“陆导,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沈磬磬笑着推门而入,一扫室内一共三个人,陆翔天,闻豪,还有就是张显正。

陆翔天即刻起身招手示意:“哪里哪里,谁不知道大明星沈磬磬从来不迟到不早退,是我们早了,来来,快坐。”

“磬磬。”闻豪绅士地替沈磬磬拉开椅子,“请坐。”

沈磬磬暗自不屑,这个人从拍片开始就对她献殷勤,被媒体抓到沈磬磬最新绯闻疑似姐弟恋,不过当时为了炒作新片,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磬磬落座:“谢谢,不用客气,大家都这么熟了。”

对面张显正那一把大胡子抖了抖,冲陆翔天笑道:“呵呵,我说陆兄,你真是有福气,能跟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演员合作,谁不知道跟沈磬磬合作,那就是电影成功的一半呐,你看《倾巢》不是还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编剧,还有你,最佳导演。”

这人身上的肥肉比以前又多了一圈,以前的样子还算能看,现在就是一只猪。沈磬磬看着反胃,对面前的食物立刻没了兴趣,可她还是笑着回应说:“张导,你这话说得我太不好意思了。”说着,脸真的红了起来。

“哈哈,小磬,张导可不是给你戴高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陆翔天素来直爽,说,“跟你合作那真是叫痛快,如果每个演员都像你这么敬业,我们做导演的就可以少操很多心了。这次大家合作愉快。”

闻豪也附和:“是啊,我也从磬磬身上学到很多。颁奖礼那天你走得急,虽然发过短信,可还是要再郑重地跟你道声恭喜成为金樽奖影后。”

“对的,来,我们先干杯,祝贺小磬啊,不容易,对手可是安倩。”陆翔天站起来举杯道。

沈磬磬也跟着站起来:“也祝贺陆导,这是多亏陆导的指导,还有闻豪的支持,如果没有剧组的同僚,我也演不出黄纯这个角色。”

一杯酒下肚,算是开了胃,大家对着美食开动。沈磬磬趁其他几个人专注食物的时候迅速给ted发了条短信: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为什么那只猪会在这里!

“小磬,这两天身体还好吧,你经济人那天说你身体不适,我们都很担心。”

沈磬磬快速展开笑脸:“陆导放心,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张显正关切地说:“这可得注意调养,《绝代风尘》下周就要开机了,又要忙好几个月了。”

“是,我会的。”沈磬磬心下厌恶,可还是点头道。

“小磬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陆翔天拍了拍隔壁张显正肥硕的肩膀:“赵导因为身体原因退出拍摄了,《绝代风尘》这次由张导接手。”

沈磬磬震惊异常,可是百炼成精的她并未露出丝毫抵触情绪,恰到好处地露出些惊讶,问:“怎么会,我没有接到通知。赵导没事吧?”

张显正摸了摸油腻腻的下巴,说:“这是今天下午投资方决定的,赵导是心脏病突发,不过现在已经安全了,中途换人确实有些仓促,不过这真算得上是机缘巧合,你看,前两天我还想着邀你合作,现在这机会就从天而降了。”

“可是张导你不是正在筹备贺岁档吗?”

张显正摆摆手,笑得眼睛眯到一起:“呵呵,没事,不会妨碍。如果你有兴趣继续接拍我的片子,那就更好了。是吧,陆老弟。”

沈磬磬现在满脑子幻想着把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千刀万剐的场景,但她知道自己当下必须要忍,张显正是时代娱乐大股东,时代娱乐的总裁乔寒深跟他关系很铁,广电总局也有人罩着,这几年他的势力甚至越来越大。这个人是有点才,但凭着这几分能耐做尽下流事。估计连他自己都记不得睡过多少女艺人、女模特。有些导演恶心归恶心,但睡品还不错,答应的事不会第二天醒来就忘记。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就算你跟他缠绵一夜,乃至缠绵几夜,他吃干抹净后除非对你还有回味,不然立刻像丢草纸一般,把你冲进厕所。

五年前的沈磬磬初入娱乐圈,还没有现在老练,也不像现在这么了解情况,一直以为张显正是个了不起的导演,试镜后得到一个小角色。但当时女配角还没定,沈磬磬又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觊觎起那个角色,不料中了张显正下的套。

那个晚上,那间包厢,张显正的那只肥手放在沈磬磬的腰上断断续续地抚摸着,他在她耳边轻轻暗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适合这个角色,我们晚上好好讨论一下?”

“磬磬没问题吧?下周就要开机咯,我想明天你就会接到正式通知,今天正好碰到陆导说请你吃饭,就过来先知会你声。”

张显正笑呵呵的声音把沈磬磬拉回到现实,她手里的手机一直没动静,ted不知死哪里去了,不会跑到哪个gay吧逍遥去了吧,看她回去把他裸睡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沈磬磬一想到要跟这个下三滥同进同出呆上几个月,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

张显正朝前坐了坐,一双眼睛盯着沈磬磬不放,那眼神让沈磬磬非常恶寒。

“或许……一会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就剧本聊一聊,我听陆导说磬磬演戏很投入,肯定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沈磬磬忍下戳瞎他那两只死鱼眼的冲动,正想找个婉转的借口,却听有人插道:“当然没问题,张导大可放心。”

沈磬磬一愣,凭空有人替她回了话?

门口,宁末离走到沈磬磬边上,叫人多加了一个位子,好像是这顿饭的主人似的,解开西装的一颗扣子,优雅坐下:“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Chapter 7

“……啊,宁末离。”

陆翔天很惊讶,不止陆翔天,闻豪也很惊讶,随即他立刻朝沈磬磬看去,看来沈磬磬也没料到宁末离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张显正脸色微变,眼里多了几分阴暗。

宁末离是什么人,这个人是娱乐圈的传奇,如果想混娱乐圈却不知道宁末离,那简直就如同想高考,却连小学一年级的入学题都不会,门都没有。而现在宁末离天王巨星的头衔逐渐被娱乐圈掌舵者的名号取代,作为环艺娱乐的总裁,加上过硬的身世背景,基本上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正因如此,从过去到现在,宁末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哪怕他再难伺候,他就是红,就是有一大群死忠,别人还是得看他脸色,现在更是如此。沈磬磬认为自己能红确实是靠了点运气和更多的手腕,而宁末离就是天之骄子,没有一个艺人能像他这样大牌,却还红得没天理。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还有不得不上的通告、颁奖礼、宴会等等,可现在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请得动他。基本上宁末离隐退后保持着神秘的形象,公司里的艺人想要见这个老板一面也非易事。现在他突然出现,能不让人惊讶吗。

沈磬磬侧过脸,笑问:“宁总,你怎么会来?”

“路过,听ted说你在这里吃饭,就上来看看。”

沈磬磬心想果然是ted通风报信。

宁末离打开餐巾,叫来侍者,点了份牛排,加了杯红酒,自说自话地吃了起来。

除了沈磬磬,其他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宁天王就在眼前,即使隐退了这么多年,但他的影响力一直都在。闻豪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说:“宁总,见到您真荣幸,我是闻豪,《倾巢》里的男一号,我是您的粉丝。”

闻豪伸出一只手紧张地等待回应,传闻宁末离性格反复无常,时而温柔,时而冷酷,不过他不是精神病,大部分时候只是不喜欢与人亲近,虽然冷淡,但对人还是有礼的。

宁末离坐着没动,闻豪的手晾在那里显得很尴尬。

就在闻豪绝望地要放下手的时候,宁末离抽出手跟他轻握了一下:“我记得你,你和磬磬的绯闻很有看头。”

闻豪顿时有种被爆头的感觉,宁末离却不再看他,喝了口红酒,对张显正说:“张导,《绝代风尘》磬磬一定会如期进入剧组,不过今晚我找她有事,谈剧本的事我看就以后吧。”

“呵呵,没关系,你们谈事比较重要。”张显正暧昧地朝他们笑了笑。

沈磬磬有点想要发作,虽然跟张显正撕破脸皮不好,但她现在的地位也不怕跟他对立。

正当她要开口,脚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宁末离一脸坦然地切着牛排,根本看不出是他做的小动作。

这一踢也让沈磬磬冷静下来,她举起酒杯对张显正抱歉地笑道:“那么张导,我先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拍摄顺利。”

一顿饭下来,沈磬磬如同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出了门,道了别,沈磬磬跟着宁末离上车。车上副驾驶座上的人不是ted是谁?

“不要瞪我,我要是知道怎么都不会让你去。”ted抢先给自己辩白。

“哼。”沈磬磬又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宁末离,“你不可能是路过吧。”

宁末离正闭目养神,一只手支着头,他的手非常漂亮,五指修长,骨节不大却分明,肤色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中指上总是带着一枚镶满钻石的花戒。

他的嘴角划起一个弧度:“你猜。”

“怕我推了《绝代风尘》,没错吧?”

宁末离半睁开眼睛:“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沈磬磬不甚耐烦地说:“百分之八十片酬归你。我就知道,你担心我毁约赔上一大笔违约金。”

根据她和宁末离的合同,她的片酬百分之八十要归公司,所以表面风光的沈磬磬其实是个没多少钱的穷影后,她的房子还有车子以及一切名牌衣物、首饰,大多是宁末离借款买的,为了不被外界看破她的真实的经济情况。因此,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这部戏是在得金樽奖之前接下的,片酬还算可观,违约金也很不一般。

宁末离再次闭上眼:“你知道就好。”

沈磬磬还是很愤懑:“你既然知道我讨厌那只猪,还要我答应继续拍?”

宁末离沉默了会,说:“人要往前看,以你现在的地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磬磬憋着气盯着宁末离,后者依旧闭目养神。

“我是不会放过那只猪的。”片刻后,沈磬磬收起视线,绷着脸说。

宁末离听见了,然后似乎笑了笑。

ted眼观鼻鼻观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会,沈磬磬给船长打了电话:“船长,嗯,你先回去吧,我跟ted在一起。”

挂了电话后,她想了想,对ted说:“我想去看看赵导,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宁末离突然朝她看了眼:“你要去看赵导?”

“不行吗?”沈磬磬反问。

宁末离轻轻哼了一声,吩咐道:“去医院。”

ted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等买好花篮到了医院,沈磬磬才明白过来宁末离刚才那句问话的含义。

省第一医院的大楼威严气魄。

“不下去?”宁末离支着头,斜眼看着沈磬磬。

沈磬磬戴上墨镜,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宁末离笑意加深,眼底却淡漠得很:“看好戏的表情。”

“那您慢慢看。”沈磬磬推开门下车。

“要我陪你上去吗?”ted有些担心地跟着下车。

沈磬磬没答,他就当她默认。这位姑奶奶时常会这样,不要以为她沉默就是不理睬你,其实这就是她的回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医院里的人很少,赵导人还在监护室,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二人绕道住院部后面快速进入。

“目前基本稳定,请不用太担心。只要安全度过今夜,你丈夫就没有危险。”

安慰好满脸泪痕的赵夫人,季浛疲惫不堪地走出vip监护室。今天下午突然接到紧急手术通知,还是主任亲自赶来动刀,由他做第一助手。等人送到手术台才知道原来是有武侠大师之称,擅拍古装大戏的著名导演赵永。

一台手术下来总算把人从鬼门关抢回来,就连肖主任都暗暗擦了把汗。

季浛被派留下来守夜,每隔一个小时就要亲自查看一番。

“我就在休息室,有事马上叫我,一定要密切观察。”季浛对重症室的护士交代。

“嗯,季医生你放心……”护士文文往里头张望了下,忍不住问,“真是赵永导演?”

“嗯。”季浛低头在记录纸上写下观察情况。

文文立马八卦起来:“哇,不得了。他不是马上要拍《绝代风尘》吗,这回可怎么办?”

一旁正在写报告的小玉立刻抬头:“《绝代风尘》,就是沈磬磬主演的那部?”

季浛笔下一顿。

那边小玉继续说:“听说这部戏还没拍就很受瞩目,沈磬磬这次挑战妓女的角色,里面美女帅哥更是一大堆,投资方下了大本钱要把它拍成历史最唯美动人古装大戏。”

“你是不是把报纸的内容都背下来了?”文文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小玉推了推眼镜,很老道地说:“如果这部戏被搁浅对沈磬磬很不利,她刚拿了奖如果趁热打铁就更能稳固地位,何况安倩的新戏已经拍完就要上映了。一个环艺一姐,一个时代一姐,这两个人都想做影视界一姐,目前是安倩更胜一筹,沈磬磬必须得追上去。”

文文寻思道:“那赵导这时候病倒不是很糟糕?”

“可不是,我前两天还看到报道,安倩已经选好下一部戏,是和影帝沈舜联手,沈磬磬的风头大概马上又会被她盖过。”

“你们两个,上班时间注意点。”见她们越讲越激动,季浛禁不住打断道。

“干嘛那么严肃,听听八卦有利健康。”

郑氏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立刻收到季浛一个白眼。

文文笑道:“郑医生,你喜欢的沈磬磬这次有麻烦了。”

“哦,是吗,没关系,我相信她。”

“呵呵,你还真是沈磬磬的头号粉丝……”文文说到这突然停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朝他们走来的两个人。

“喂,你怎么了,说了一半……”小玉推了文文一把,“看什么呢。”

小玉也看过去,然后大失惊色,拽着文文的手臂用力地掐:“那个……那个,我不是做梦吧。”

文文点点头:“我确定你没做梦,不然就是我们俩一块在做梦。”

季浛还低着头写东西,感到郑氏从身后戳他背,不满地抬头:“干嘛?”

郑氏笑眯眯地冲前方抬了抬下巴。

季浛转过头,下一秒就定住了。

Chapter 8

“沈磬磬!真的是沈磬磬!”小玉激动得差点叫出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后面那个男人是谁?”

沈磬磬戴着墨镜,穿着一套别致的givenchy连衣裙,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英俊男人,男人手里提着个花篮。

“大概是经纪人吧,天,她的经纪人都这么帅。”

郑氏对那个男人笑了笑,那男人像看到臭虫一般皱眉避过他的视线。

等他们走到面前季浛才回过神来,他挡在沈磬磬面前:“不好意思,现在不是探病时间。”

沈磬磬别过头,ted会意上前一步跟季浛交涉:“我们已经得到院方许可,也跟赵导家属联系过。如果不信可以给肖主任打个电话问问。”说着ted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递给季浛。

季浛接过手机退到一边,不一会儿回来说:“时间不要太长。”

沈磬磬看都没看他,直接走了过去。

“人都看不见了,还伸着脖子做什么?”

郑氏敲了敲小玉的脑袋。

小玉有些回不过神来:“看到没,你的偶像。我刚才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她的那条裙子,还有那个包,还有鞋,好好看,不愧是时尚女王。虽然戴着墨镜看不到样子,但她的皮肤好好,脸好小。”

“看到了,我早说过她好看了。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她还特意放轻了脚步声。”

小玉连连点头:“对哦。”

郑氏看了眼冷面的季浛:“干嘛一张臭脸,人家大明星来看导演是好意,又不会妨碍什么。”

季浛继续臭脸不理他。

季浛眼睛看着记录本,可心思却不在上面,过了好几分钟,笔头都没动过,直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沈磬磬和她的经纪人走了出来,文文和小玉两个人一人手里捏着一本本子踟蹰不定。要不要上去讨签名呢,虽然平时最喜欢八卦她,但遇到真人的时候却禁不住被她的超强气场震到。果然大明星不是盖的。

不过,听说沈磬磬对影迷是很友好的。

“能帮我签个名吗?”

文文和小玉齐刷刷转头,郑氏一脸自然地对沈磬磬要签名。

沈磬磬似乎盯着他看了会,突然微笑道:“可以,签哪里?”

“这里好了。”郑氏拉开白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指了指胸口,“最好写上to 亲爱的郑氏。”

好大胆哦,文文和小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季浛冷眼看着他们,ted不爽地皱起眉。

沈磬磬还是微笑道:“没问题。”

ted摸向包里,摸到一支水笔,不要,又摸到一支钢笔,这个不错。沈磬磬接过ted递来的钢笔在郑氏的胸口用力签下名,期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花招越来越多。”

“轻点,我不是要刺青。”郑氏倒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看向ted控诉,后者傲然扭头,假装没看见。

“好了。”

郑氏整理了下衬衣,强笑道:“谢谢。”

文文和小玉见势立马上前:“能帮我们也签一张吗?”

沈磬磬点点头。

“我叫小玉。”

“我是文文。”

沈磬磬依次在两本本子上签下大名,还在下面各写了一句祝福的话,边上还有一颗很q的小爱心。

“谢谢。”

两个小护士抱着本子兴奋得不得了。

“祝你下一部《绝代风尘》获得好成绩,我们都很期待……”说到一半,文文才想起不对,导演现在还躺在那呢。

好在沈磬磬并不介意,温柔地说:“谢谢,赵导就辛苦你们了。”

“喂,不要签名吗?”郑氏故意对季浛说。

季浛脸色一僵,可以说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郑氏,郑狐狸笑得更欢了。

沈磬磬也不问,拿过一张纸刷刷签下大名,然后礼貌地告辞。

文文和小玉对视一眼,小玉先开口:“我错了,原来她真人这么好。”

“嗯,说话温柔,字也很好看。”文文忙不迭地点头。

季浛拿起那张纸,上面有一行字和一个大大的签名:祝万事顺心。沈磬磬。她的字确实很好看,和她本人的华丽一样,大气流畅,她的声音确实温柔,跟她说话会给人错觉,好像沐浴在冬天的阳光下。

但只有他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医院出来后,司机先送沈磬磬回家,宁末离闭着眼没对她说一句话,沈磬磬也不计较,反正不是第一天领教他的怪脾气。而ted的脸也一直皱着,显然是对遇到某人还没介怀。

到家后,ted送沈磬磬到家门口,说:“明天早上没什么事,下午我来接你。”

“等一下。”

ted回头,有些迷茫:“还有事?”

沈磬磬走上去对准他脸颊的两块肉就掐下去:“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对他说,我好介意啊我好介意。大叔,争气点,你不是立志当回无敌1号吗?”

“……知……知道了,你别再掐了,会出皱纹的。”

ted从沈磬磬的魔爪下逃出来,歪着眼镜拼命揉着发红的脸颊,那模样可爱极了,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道:“不准把我的新号码告诉那个人。”

回到家里,沈磬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但想到赵导插着氧气管,身上四处连着仪器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一阵堵。赵永导演年过四十半百不到,有多部脍炙人口的作品,也不乏获奖佳作,因为钻研古装武侠戏而出名,他手里出来的古装电影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特别真实,有韵味。去年年底他拿着剧本找到沈磬磬,希望她能主演这部戏的女主角,因为他很有诚意,剧本也很不错,虽然宁末离不是很满意片酬,但沈磬磬答应了,她喜欢这个角色。没想到,就在开拍前三天发生这种不幸。赵夫人说昨晚他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出门后不久就接到这个噩耗。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噩耗,她现在不得不面对那只猪,不知道能不能演得下去。

电话响起,沈磬磬接起:“喂。”

“到家了?”郑氏含着笑意的声音总是很有辨识度。

“到了,你还在值班?”

“是啊,命苦,陪着你那个扑克脸的老公,唉……”

沈磬磬泡在浴缸里,不响。

“怎么,小两口又拌嘴了?拜托,你们就不能消停消停吗?”郑氏试探道,“还是因为他生日的事?”

沈磬磬叹口气:“不是。算了,我跟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我相信你没有对不起他。”

“呵,多谢了,真难得还有人会对我说这句话。”

“真的。你这人虽然心眼小了点,诡计多了点,脾气坏了点,但我知道你凡事都是以他为先,是他还没醒悟过来。”

前半句沈磬磬听得很憋闷,后半句听得她有些眼热。

能够跟她这样毫无芥蒂说话的人,真的不多。

“如果他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会的,他就是一时脑子被门夹了。没事,有我看着他,你放心去拍你的戏,回头多给我几张首映式的票就好。”

沈磬磬调侃道:“怎么现在向我要票了?不向你的小熊要了?”

那头郑氏一下子变了个音调,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他不要我了,你看看他今天对我的态度,真让我心寒,我的一颗小心脏被那钢笔头戳穿了。”

沈磬磬起了一身**皮疙瘩,赶紧说:“是你不对在先,罢了罢了,他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过段时间就好了。我洗澡呢,就这样了。”

沈磬磬挂了电话,往水里沉了沉,半晌,微微苦笑。

季浛,其实她对他有那么些寒心,虽然她还在坚持。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曾经像朵莲花的男人正在随风而去。

Chapter 9

第一次见到季浛,沈磬磬十九岁,经历了一场车祸。

彼时季浛只是个医学院学生,正好在医院实习,又恰好轮转到骨科学习。他的导师蔡医生正好是沈磬磬的主治医生,每天沈磬磬都能看到季浛跟着蔡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

沈磬磬车祸很险,紧急抢救了一个礼拜,病危通知单发了三次。最后总算是在鬼门关前绕了圈,又回来了。

醒过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人不是母亲,而是季浛。也难怪郑氏后来会说她有雏鸟情节。

季浛给人第一感觉是清秀,眉目干净得像个女孩,但他的一言一行绝不女气,他身上有种令人着迷的气质,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沈磬磬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基本上是季浛负责照顾她,每天观察记录她的病情,他很仔细,很认真,眉头总是不经意蹙起,跟她说话的时候怕她听不清会不厌其烦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她起初不能言,头脑也是模模糊糊的,为了理解她的意思季浛得花很大的功夫,她清楚地看到腊月寒冬,季浛的脸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从季浛身上她感受到了温暖,这种温暖她很怀念。

渐渐的沈磬磬开始了解季浛。

他是医学院的尖子生,很受老师器重,以后很可能往骨科或心外科发展。他喜欢绿色,那时候他的骨架比现在更瘦更单薄,皮肤很白,身材修长,经常穿绿色的t恤,再罩一件白袍,清尘出奇,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多少女人的目光。

那个时候不用说就知道有一个司令部的女生喜欢季浛,但敢追他的不多,很多人觉得他很傲慢,但那实在是误解他了,其实他是腼腆,所以还没有女朋友。季浛向来话不多,声音有些低,说话很清晰,永远都不急躁,不常笑,笑起来有个小梨涡。他低头写字的时候习惯侧过头,这时候他认真的右侧脸是最好看的。

但沈磬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她一有情况不对季浛必定立刻出现,她自己倒没什么,但她母亲相当紧张她,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蔡医生说了很危险,再晚一点可能就救不回了,所以沈磬磬一有点小问题她母亲就连着喊“季医生,季医生”。所以,能落地下床的时候,沈磬磬已经和季浛很熟了,偶尔查房的时候两个人会开点玩笑,季浛面皮薄,大多数时候是被沈磬磬开了玩笑无法反驳。

沈磬磬是喜欢季浛的,这种喜欢很淡,有点像季浛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干干净净,透透彻彻,就像家人一样。

真正让沈磬磬动了心思要把季浛追到手的契机还得拜她的同窗谈慕文所赐。

谈慕文跟沈磬磬高中时交好,后来她一起考上一所大学,就读两个专业。所以她来看沈磬磬的时候沈磬磬很快就发现谈慕文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盯上了季浛。再一打听才知季浛母亲是广电局的,父亲更是建设部高官,谈慕文想往主播发展,季浛母亲的职位正好是条梦寐以求的捷径,再加上季浛本人那么具有吸引力,谈慕文想要一箭双雕,于是病房来得越发的勤了。

谈慕文和沈磬磬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熟稔,沈磬磬出身单亲家庭,家境不好,长得美丽不足冷艳有余,谈慕文家境殷实,素来喜欢把自己打扮如公主,恬美可人,很多慕名者,两人风格迥异,沈磬磬心里明白谈慕文和她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从小就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没有她们命好,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她的心智也比其他孩子成熟些,所以即使谈慕文利用她,她也有利用谈慕文拉近各种交际圈子,两个人各取所需倒也无所谓假不假。

可关系到季浛,沈磬磬想到他被人利用就说不出的烦闷,于是下了决心。

其实那个时候的她怎样都还是个未成熟的孩子,也没用太多计谋,无非就是谈慕文缠着季浛的时候突然装个头疼腿疼,她车祸伤了头部和腿部,她一叫疼,季浛就会很紧张地赶来,然后便是一通大大小小的检查。几次三番下来谈慕文也察觉到了,表面上两人还是要好,却隐有隔阂,谈慕文来的次数少了,沈磬磬耳根虽然清净了,但她知道这女人不会罢休。

沈磬磬出院后特地跑到医学院找季浛,感谢他的照顾,请他吃饭,然后顺带看场电影。季浛既要学习又要兼顾学业,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忙,沈磬磬从他室友郑氏下手弄到了他的作息表。然后隔三差五地找他,一次吃完饭季浛去付账,他的手机放在桌上,沈磬磬心中一转,顺势把手机摸入包里。回头季浛发现手机不见的时候以为是在公车上被偷了。

回去后沈磬磬立刻翻看了季浛短信记录,谈慕文果真死心不改,一天不知道发多少条短信。季浛回复的很少,毕竟他很忙,言辞中似乎也挺冷淡。沈磬磬看得有点烦,尤其是看到刚收到的一条: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可以考虑我吗?

冷哼一下,她就代季浛绝了她的念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不料三天后,她去医院复查时就撞见谈慕文在那边对季浛神色激动地说着什么,季浛一直皱着眉不说话。沈磬磬靠近了点才听清楚些,什么你喜欢的是不是沈磬磬,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根本就是装的,班上的人都知道她最有心计……

沈磬磬冷笑不止,要数比心计她谈慕文也不差,她看上季浛又是几分真心呢。

沈磬磬听到差不多的时候,突然站出来,谈慕文背对着她自然没看到,不一会季浛瞥见了她,谈慕文这时候还在那说个不停,季浛也没反驳。

那个时候的眼泪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就是流了下来,想必是楚楚可怜。因为决裂的时候季浛说,他就是被那双泪眼蒙蔽的。

当时沈磬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她走得不快,但步子很大,像是气急的样子。

她在心里数,一、二、三……为什么还不追来。等了一会,还是没听到动静。

就在她以为季浛不会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

季浛绕到她前面停下,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还含着两包泪,盯着他的时候眼神有点凶。

她倔脾气,继续往前走。

季浛便又拦在她面前不让走。

她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有点急,看到沈磬磬瞪他,偏偏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任她瞪。

两个人干瞪眼了好一会,终于沈磬磬忍不住,低下头盯着他的手,然后一把抓起握住。

季浛一愣,沈磬磬握着他的手不放,有些固执地看着他。

“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她抬起眼仍旧有些凶地问他。

季浛低头看了看两只交握的手,忽然笑了:“我明白。”

见他笑倒是轮到沈磬磬一愣:“你真明白?”

他抬起头,清秀的面庞微微发红,带笑的眼睛一眼能看到底:“真明白。”随后,举起两只手,慢慢展开,交叉,握住。

十指交握。

不知为什么,本来很淡的喜欢突然波澜起伏。也不知为什么,本来做做样子的眼泪突然哗啦啦流了下来。

季浛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可找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都不见纸巾。沈磬磬揪着他的白袍,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眼泪一下子湿了白色的布料,她闷声道:“我刚才对自己说,如果……如果你不追上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

季浛愕然了一下:“不原谅我什么?”

“不原谅,你脚踩两只船。”

然后,她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很久以后,沈磬磬再次遇到已经当上女主播的谈慕文,谈慕文嘲讽道,季浛还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吗?

沈磬磬脸上戴着墨镜,看上去云淡风轻,过了很长时间,才吐出一句话。

当初是我错了。

Chapter 10

《绝代风尘》赵永导演心脏病突发,临时换导,风波突起,一时间媒体大肆报道,张显正导演临时接班不被外人看好,毕竟这两人的风格差得挺多。赵导入院后很多演艺圈的明星纷纷前往探望,医院外一时间架起了很多长枪短炮。在记者的捕捉中《绝代风尘》剧组大部分主创人员都来探望过了,唯独没见到女主演沈磬磬,一时间又众说纷纭,还有人暗讽沈磬磬大牌,镜头前表现得那么优雅温婉,其实是个冷漠无情之辈。更有甚者拍到沈磬磬和张显正一同从餐厅出来的照片,尖锐指出沈磬磬是个势利眼,一听到风声就去巴结新导演。

知情人如小玉、文文顿时气结,人家明明当天晚上就急巴巴赶来探病,现在却被人诬陷抹黑,不得不说这娱乐圈是是非非若不是当事人,都会被这些被扭曲的报道混淆了视听,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不管怎样,《绝代风尘》如期开机。

这部影片由环艺和时代共同出资拍摄,后台强劲,女主角是风头正旺的沈磬磬,男主角是时代旗下四大小生之首,最具潜力男星杨凡,女配角来了两名,环艺旗下当红新人廖可儿、时代旗下恬美教主kelly,男配角是环艺旗下当仁不让以中性美一夜爆红的蓝翔,两大公司基本平分了各重要角色,加之前几天的风波,开机仪式倒是吸引了众多记者,比预计的场面还火爆。

为了保持神秘感,开机仪式上演员们并没有以戏中定妆形象亮相,而记者们自然不会甘心于拍两个没什么炒作点的照片,找到机会就开始抛问题。虽然主办方事先打过招呼不准问除了电影之外的问题,可记者们总有办法打擦边球,而这些擦边球都是向沈磬磬去的,其他几位主演难免有些暗淡,廖可儿在最角落心中颇为不满却也无法发泄,只能和kelly假装亲密地咬耳朵,两位男主演倒是比较大度。

“不知道沈磬磬小姐有没有去探望过赵永导演?”

沈磬磬扫了一眼,是《星娱乐周刊》的记者,这家杂志跟她不太对盘,老喜欢拿她的事炒作。

沈磬磬隐去不满,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赵导入院的那晚我便前去探望过了,当时他的病情已经稳定,赵导人很好,很照顾演员,所以吉人自有天相。我之所以没有对外界澄清,不过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份心意,不是摆出来做戏用的,目前最主要的是赵导快点恢复健康。”

台下记者有些相信,有些还在疑虑,沈磬磬不再多言。

那名记者又问:“张导和赵导风格不同,此次算是张导第一次拍摄古装大戏,那么你对张导演执导《绝世风尘》有何看法?”

沈磬磬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很有信心,我先前已经和张导沟通过了,我相信张导会拍摄出一部别具特色的《绝代风尘》。”

说完朝右手边的张导微微一笑,张导也适时地拿过话筒打趣:“在我面前敢问这个问题,你很有胆量,可是这个问题问我就好了嘛,虽然我的答案和磬磬一样,哈哈哈。”

这个记者笑着坐了下去,紧接着又有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要发问。一家报社的记者抢到机会,立刻站起来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想请问一下沈磬磬小姐,以前你说过接戏有底线,那么你接下《绝代风尘》的激情戏是不是到达了你的底线,能不能透露一下程度如何?”

此话一出,场面爆开了,众所周知沈磬磬早就对外声明接戏有底线,裸露戏和激情戏不会接,如果剧本确实需要必须经过公司和家人的同意再做出决定。《绝代风尘》竟然又激情戏!?众人闻所未闻,这保密得也太好了,记者们都激动了,眼睛发出无数道激光朝沈磬磬射去。

沈磬磬站在主位,愣了片刻,她确实震惊了,什么激情戏,她听都没听说过,《绝代风尘》是一部唯美的描述秦淮时期妓女一生的爱情片,赵导的目标便是美而不俗,情而不色,什么时候搞出个激情戏?沈磬磬迅速朝左边后台的ted看去,ted也是一脸错愕,他急忙跟主持人耳语要求扯开这个问题。

“这个激情戏,有这么一说啊,如果有那绝对会是个亮点,但目前这还是一个秘密,我们也还在商讨之中,所以,大家不妨耐心等待,等影片上映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个当口,张显正老神在在地开口了,左一句右一句,算是承认了有这么一回事,但又保持了神秘度,把记者们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张显正这个畜生,沈磬磬表面平静,仍旧面带微笑,心底已是怒火滔天,ted深知沈磬磬的个性,怕得小心肝都发抖了。

还有记者不死心,抢过话筒直接说:“如果影片中有激情戏不知沈磬磬小姐的男友是不是会吃醋呢?”

男友?怪了,她什么时候有了男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有老公没有男友,如果是那些个被媒体封的绯闻男友,抱歉她不知道他指哪一个。

绯闻女王沈磬磬和媒体打交道有她的一定方式,她不会像那些二三流小明星一味讨好明星,也不会像一些自以为大牌的一线明星冷落媒体,她总是温和地笑着,没人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怎样的情绪。但传言她有宁末离撑腰,虽不知真假,但媒体都很聪明地背地里在她的绯闻上做点文章,当面不敢放肆,然而今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过分,沈磬磬怀疑是有人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这个问题明显过头,不等沈磬磬回答,一旁的主持人就掐断了话题,推说时间有限,帮着一群主创人员离开。

一离开镜头,沈磬磬的脸立刻乌云压过,ted走在她一旁大气不敢出。身后张显正叫住她,沈磬磬吸了口气,挤出笑脸回头:“张导,还有事吗?我赶着回去开会。”

张显正一脸舒坦地笑道:“磬磬不要生气嘛,生气了就不漂亮了。”

“张导说笑了,我没有生气。”沈磬磬掩唇,咬牙切齿。

张显正凑过来低声道:“那个戏的部分我们再讨论一下,怎么说都是为了拍出一部好电影嘛,赵导过于保守了,有些情感画面是必要的……”

“张导,我真的赶时间,等明天再说吧。”

沈磬磬不等张显正什么脸色,扭头就走,ted紧跟其后:“现在去哪?”她根本没事可赶,本应该直接进剧组开拍,但依照刚才的情形,ted心领神会地替她请了假。

沈磬磬发狠地说:“找宁末离。”

ted咽了口口水,祈祷一会千万不要火星撞地球。

车子一路飚到宁末离所住的万象天城,车内死寂死寂,一到目的地沈磬磬气势汹汹地冲上楼,ted手忙脚乱地跟上。沈磬磬直接开门进去,恰好撞上宁末离在哄了了吃饭的场景,不由一愣。

宁末离很少会露出温柔宠溺的表情,但他对了了却是与众不同的,毕竟是父女,了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无人能及。沈磬磬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呆滞。

“磬磬阿姨!”了了一看到沈磬磬就两眼发光,小短腿一蹬跳到地上跑过来抱住沈磬磬的大腿,“你怎么来了?”

宁末离好像没看到任何人一样,在了了身边蹲下,举着勺子递到了了嘴边:“了了,乖,把这口饭吃了,吃完了就好了。”

了了不大乐意地吃下去,随即含着饭抬起脑袋对沈磬磬撒娇:“阿姨陪我玩吗?”

沈磬磬犹豫了下,倒是宁末离一把将了了抱起,哄道:“宝贝乖,磬磬阿姨有事要和爸爸谈,你好好睡午觉,一会爸爸送你去上学。”

了了趴在宁末离身上,一双乌黑黑的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沈磬磬,沈磬磬笑着朝她挥挥手。宁末离把了了安顿好,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早换上了不满的表情:“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公司再说?”

沈磬磬也撇去笑脸,压着嗓子说:“你知道的吧。”

宁末离眉头一皱:“直接给我说清楚。”

ted凑上来想要缓和下气氛:“我来说吧。”

“你给我退下。”

宁末离和沈磬磬同时回头瞪他,可怜的ted苦着脸默默退回去。

宁末离往沙发上一坐,长臂舒展在沙发背上,他斜过眼对沈磬磬说:“看你脾气不小,说来听听。”

沈磬磬吐了口气,一手叉腰:“《绝代风尘》什么时候加了激情戏?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我以前跟你说得很清楚吧,激情戏我绝对不会接。”

宁末离眸光凝滞一瞬,接着淡淡道:“激情戏?”

沈磬磬哼笑:“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宁大老板。”

宁末离一挑眉,不以为然地说:“我以为是什么,激情戏怎么了,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任何戏路都要能够驾驭。”

沈磬磬彻底沉下脸:“我不会接的。”

“接不接由不得你。”宁末离下颚微抬,语气强势。

“宁末离!”

宁末离起身跨到沈磬磬面前,居高临下地凑到她耳边警告:“轻点声,了了在睡觉。”

沈磬磬推开他,低声道:“我要求退出《绝代风尘》。”

宁末离阴测测地笑起来,这一笑让他俊美的脸多出了几分令人胆寒的阴柔:“你以为退出是那么简单的事?已经正式开拍了,导演刚换,还要再闹一场更换女主角的戏码,我看干脆不用拍了。”

“白纸黑字,你不要赖账。”

宁末离颀长的身体优雅地靠在沙发上,慢慢道:“可以,违约金你自己付,不止这些,还有媒体你自己应付,ted不准插手,除了《绝代风尘》毁约赔偿,还有你我之间那份合同也要赔偿。”

沈磬磬一怔:“凭什么?”

宁末离微微笑道:“因为白纸黑字写着突发状况以我的决定优先。”

沈磬磬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她处于劣势,基本上宁末离要求什么她只能答应下来。

沈磬磬气极后冷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宁末离脸色都没变,指着大门说:“知道了就给我滚,然后回去拍戏!”

ted惊得脸色发白,只求沈磬磬赶快走,不要再说些废话惹宁末离生气了。可是沈磬磬一动不动,她直直地看着宁末离,满脸的倔强:“你知道的,我不能接激情戏。”

ted抚额,完了,她干嘛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末离果然凤眼一眯,笑容扩大,俊美得令人窒息,他开口的每一个字都仿若冰锥凿地:“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马上给我滚。”

沈磬磬的嘴唇不住地发抖,她猛地转过身,冲到餐桌前扯下整张桌布,花瓶、水杯散落一地,巨响声振聋发聩,杯子里的水一直渗到地板的缝隙中,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ted目瞪口呆,宁末离面不改色。

“爸爸……怎么了?”

了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宁末离盯着沈磬磬,温声对了了下令:“了了,回去,关上门。”

了了胆怯地朝他们看了一眼,感觉到气氛不对,鼓起勇气对宁末离说:“爸爸不要跟磬磬阿姨生气。”

宁末离又说了一遍,语气重了点:“了了,乖,回房去。”

了了这次听话地躲回房里去了。

沈磬磬重重地舒了口气,又理了理乱了的长发,不去看宁末离,像是自言自语:“张显正想要借这个机会整我,没关系,大家走着瞧。”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宁末离盯着地上的水迹呆了很久,眼底触不到温度。

Chapter 11

《绝代风尘》顺利开拍,沈磬磬最后还是进入了剧组。无论她有千百万个不愿意,她终究没有办法忤逆宁末离,他们的合同注定了这种非对等的关系,当初是她先低头求他帮忙,以报复计划为筹码交换了不平等合约,现在就要承担起这个后果。再来沈磬磬冷静过后仔细回想宁末离的话,发现他说的没错,一个优秀的演员是不会在意激情戏,为了艺术需要,更是会挑战这种有难度的戏。

然而,她不是不能演,而是不想演,她不想因为这个又要跟季浛吵一架,他们的关系已经够糟了。

这次拍摄不需要到外地的摄影基地取景,为了还原历史场景,投资方专门出资搭建了摄影棚,所以能够每天拍完戏回家睡觉,这种感觉很好,算是沈磬磬对现状唯一满意的地方。

化妆师帮沈磬磬补妆,这个空挡正在拍摄媚香楼接客的场景,一会就要拍摄几名才子在媚香楼头牌名妓李香君震诧的戏份。造型师和化妆师围着沈磬磬忙得不可开交,定是要把她打造得风华绝代,而她的形象在开拍前一直对外保密,连剧组的人都不曾看到过。

《绝代风尘》是以明末秦淮为背景,刻画的是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跌宕起伏的一生。

沈磬磬虽漂亮,但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大美女,但她气质出众,面容带着点冷艳,极易上妆,稍一打扮便能让人眼前一亮,跟那些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漂亮得俗不可耐的女星不是一个档次。此前有人认为沈磬磬的形象不适合演李香君,因为她的长相不够恬美,所以化妆师下了番功夫不说,沈磬磬自己也早就琢磨起角色。

李香君个性鲜明,在剧中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性格转变很大,和她以往的角色有很大不同,要精准地把握好形象,又要转变得不突兀,非常考验演技,沈磬磬为此也准备很久。

一切妥当之后她安静地等待她的第一幕戏。不一会,前方拍摄完毕,开始转场。沈磬磬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ada:“我的小包在不在你这?”

“没有,刚才你一直拿在手上。”

“落在化妆间了。”沈磬磬不放心,急忙提起长长的裙摆往回走。

沈磬磬在剧组有单独的化妆间,场地有限虽然只有小小的一间但也足以突出她的地位,而在她边上有一间稍大的,是其他演员共用的。沈磬磬路过的时候门正好微敞,一眼可以看到廖可儿和kelly在里面补妆。原本沈磬磬并没有在意,可突然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沈磬磬给ada做了个手势。

廖可儿笑眯眯地说:“kelly姐,你歌唱得好,戏也演得好。”

“可儿过奖了,我哪里懂什么演技,只是凭着感觉努力去演。”kelly相当谦虚,随即像是很钦佩地感叹“要说演技肯定是磬磬姐最厉害了,她刚拿了金樽奖影后呢,一会就能看到她的装扮还有演技了。”

廖可儿倒没表现得很期待,语气也很懒散:“那可不一定。”

“哦?”

廖可儿压低了点声音,对kelly说:“她虽然是我们公司的一姐,可谁不知道她是靠潜规则上位的。”

kelly想了想:“你是说宁末离?”

廖可儿笑了:“你们外面的人是不是都以为宁末离是她的后台?”

“不是吗?我还记得有一个报道爆料沈磬磬深夜从他家出来。”

沈磬磬回忆了下,那是两年前的一则绯闻,当时确实引起了轰动。

宁末离的绯闻不多,他这人向来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有人敢造他的谣生他的事,还未有风声就先被强力压下。曾经有人爆料了宁末离女儿的照片,又对他女儿的身世进行了诸多猜测,不出三天,这家报社就奄奄一息,再过五天,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所以很少有人敢咬他这块硬骨头。而当初这个报道一出,犹如巨石落海,人人都在猜测沈磬磬为什么能赶走当时已经非常之红的环艺一姐安倩,并取而代之,答案揭晓:沈磬磬和宁末离有一腿,关系匪浅,甚至有人开始荒唐地怀疑宁末离女儿的妈妈会不会就是沈磬磬。

但这个绯闻还没炒到最热就如同被冰水浇灌的柴火,一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自然是宁末离做的手脚,其他绯闻他不管,但有关他的尤其是他女儿的,他绝对不放过。但大家那时好像认定了他们的奸情,也道沈磬磬只爬了一个人的床就平步青云,比那些成天踩着不同男人的床还滚不出什么名堂的艺人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可是……

只听廖可儿说:“沈磬磬也风光不少时间了,但她这个年纪怎么说也快人老珠黄了,我告诉你,我们宁老板其实根本看不上她,都是她缠着他不放。看看她那么多绯闻,宁末离有出面帮她摆平吗?他们的关系根本是沈磬磬刻意做出来给别人看的,我猜当年那个报道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风声。”

“真的假的?”kelly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那为什么她还是你们的一姐?”

廖可儿嗤笑道:“哼,你以为她只有宁末离一个背景?她的手腕可多着呢,所以演技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心照不宣。

ada在门外听得已是热血沸腾,涨红着脸愤愤不平,沈磬磬按住她的手,两人轻轻走过,进到隔壁的化妆间。

“磬磬姐,她们真是太恶心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诬陷你。”

门一关上,ada立刻忍不住,开口就骂。

沈磬磬反倒很淡定,她在镜子前找到她的小包,打开一看,还好,铂金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内层口袋。

沈磬磬转过身把包交到ada手上,揉了揉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蛋,无所谓笑道:“这种事你应该见过很多了,何必当真。而且她们说得也没有全错,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这个圈子玩的就是手段,没有手段怎么往上爬?”

ada一愣,情绪稍稍平复些:“也是,可那个廖可儿仗着父亲是矿产大亨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

沈磬磬拢了拢衣袖,回眸一笑,百媚生,正是风华绝代的容姿,而她眼神中却是不可言说的思量:“不必着急,有的是时间。”

开罪宁末离会死无全尸,开罪沈磬磬也自当让你尸骨无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好了,准备准备,那边的不要动了,咦,沈磬磬呢,还没化好妆?”张显正满头大汗,扯了扯头上的鸭嘴帽,“快叫她出来,开拍了。”

副导演眼尖,忙道:“来了来了。”

这一声唤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到目前为止还没几个人看过女主角的定妆照,沈磬磬会是一副怎样的打扮?廖可儿和kelly暗地里整了整衣衫,抚了抚发簪,摆出一个最妩媚的角度朝前看去。杨凡和蓝翔也略感好奇地转过头去。一众人等手上的功夫不停,可目光都瞟了出去。

沈磬磬走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闷热的拍摄现场空气突然稀薄,让人呼吸不上来。

风华不是庸华,惊艳绝非艳俗,名妓如果都穿得姹紫嫣红就大俗不雅了,廖可儿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色流金露肩长裙,又看了看沈磬磬身上素白含黛的长裙,脸一下子黑了几分。没有过多的花哨,乌黑顺滑的长发如泼墨般散在肩上,一支含苞待放的梅斜插在发顶,肌肤胜雪,唇间一点红,娇弱柔美的身上裹着一件单薄却精致的长裙,秀肩蒙着层纱,半隐半露,锁骨中心缀着一枚泣血的红玉。然而最惊艳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双目含情又无情,睫毛微抬,顾盼生辉,沈磬磬神奇地让她一张冷艳的脸生出了几分脱俗的甜味。

一代名妓就在眼前。

沈磬磬盈盈走到张显正面前,微微一笑:“张导,我准备好了。”

就连杨凡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更何况张显正这只老色鬼。他怔了怔,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咳嗽两声掩饰过去,一只肥手拍拍沈磬磬的手臂:“好,那么,我们开始。”

沈磬磬恶心地看着被张显正摸过的地方,在心里呸呸呸了三声,这才抿着笑走到镜头前。

“灯光ok,一号机、二号机ok,好,三、二、一……”

正当张导的“action”冲到了嗓子眼,廖可儿突然喊道:“宁总。”

所有人提着的气猛地泄了出来,然后纷纷扭头看去。

宁末离,真的是宁末离!还是那般俊美无双,倾倒众生,只要有他出现,四周的光芒都为之暗淡。

可是,都说宁末离从来不到现场探班,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磬磬淡淡地撇过眼去,看到那张华丽丽的脸,还有那嘴角莫名的笑,心底说不出的憋闷。

惹人心烦的家伙。

Chapter 12

“不用在意,张导,请继续,我不会打扰。”

说着不用在意,可这人还是大剌剌地接过副导演殷勤搬来的椅子,施施然坐下。沈磬磬别过眼不去看他,却发现她身边的人都盯着他看,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崇拜和迷恋。

沈磬磬不屑,怎么还怕她不来拍不成?非得亲自来监督,宁末离真够无聊的。

张显正反应过来,呵呵哈哈地跟宁末离打了个招呼,随后重新投入状态:“ok,准备,5、4、3、2、1,action!”

这场戏是杨凡饰演的侯方域带着几名身份不凡的公子来妓院寻欢,妓院正逢花魁大赛,素闻头牌名妓霜李香君貌若天仙,娇柔多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赋诗词惊才绝艳,然只接待贵宾,唯独花魁大赛上会露个小脸,所以众星捧月地,几乎全城的富家公子都奔来看了,侯方域也来一睹其风采。

而沈磬磬正要演李香君被妈妈桑逼着出来跳舞,百般的不情愿。

这看上去是一场很简单的戏,但这是第一场戏,很多演员往往不能在第一场戏立刻入戏而被导演骂的狗血临头,比如刚才的蓝翔。

此时,前方以廖可儿为首的众名妓都在那争奇斗艳,可谓百花齐放。将军们把酒言欢,场面热闹。

机位已经摆好,沈磬磬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便是美丽无双的李香君。

她低眉垂目,软着腰柔柔地走出来。一时间,大堂里鸦雀无声。香君即将献舞一曲,沈磬磬在众人面前盈盈一拜,柔若无骨,淡色红唇带着浅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一双乌溜溜的黑瞳始终蒙着一层大雾。真真将李香君心高气傲被逼无奈的气势演绎得完美无缺,一开始就如此入戏,其他人在旁边看得又羡又妒。好的演员不仅能自己入戏,更能带动旁人入戏,杨凡、蓝翔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身处天下第一妓院识闻秦淮名妓。

“卡。”

沈磬磬还没开始跳,张显正一声令下,所有人均是一怔,沈磬磬愣了愣,随即默默收起手势,看向张显正。

张显正站起来:“磬磬,你是名妓,是头牌,怎么顶着一张丧夫脸,你是清高,清高,懂吗?”

其他人脑袋里同时有一个问号,刚才那个表情是丧父脸吗?

沈磬磬脸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张显正重新坐下:“刚才那段,重新来过。”

沈磬磬走回到布景的二层楼,理了理长发,垂下眼帘准备。

“action。”

“等一下。”沈磬磬即时叫道,“我需要一抹面纱。”

“面纱?”张显正怪道,“这里不需要面纱。”

“我想试一试。”

张显正思量了会,不太情愿地说:“那快。”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立刻找来一块白色面纱,沈磬磬戴上后,精致的脸庞若隐若现,更挑人心。

重新开拍。

沈磬磬蒙着面慢慢下楼,并不看旁人,一手虚扶栏杆,步态有些踟蹰,那边妈妈桑在大嗓子介绍,她默默走到众人面前,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又飞快地低下头,那瞬间的目光清冷如二月天清晨的雨,落在人身上不由让人一抖。

因为蒙着面纱的缘故,看不清楚她当下的表情,可那一双眼睛虽然妩媚温柔,却根本不在意眼前的都是些什么达官贵人。

“卡,卡。”

沈磬磬不觉得自己又有什么错,但她还是停下动作,等张显正发话。

“刚才角度不对,那个谁,挡住镜头了。”张显正指着前面一个配角演员,那人立马挪开。

“磬磬,注意点,好,重新开始。”

如果只是一次,沈磬磬还会认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可现在她不小人也得小人了。只这么一个镜头就拍了两遍,问题是她这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演员,她很会看镜头,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人挡了镜头。不过沈磬磬早料到张显正会整她,所以表面上不露出分毫,她笑了笑,重新回到位置,等待开拍。

这一遍总算是过了,接下来是舞蹈的场面。沈磬磬不是专业舞蹈出身,但为了这部戏,她有找老师下了苦工,现在跳起来是有模有样。其实拍戏的时候不会要求点一整段,导演只会拍一些特写,沈磬磬已经做好准备,音乐一起,曼舞轻起,可她还没跳两步,张大导演的“卡卡卡”立刻追到。

沈磬磬敛眉收手,规规矩矩地站好,微笑地问:“张导,这次怎么了?”

张大导演开始放炮了:“这舞根本不像一个妓女跳的。你看看你的胳膊,你的腰,韵味不够。磬磬,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过?背对着镜头做什么,这么场戏,我都已经断了三次,其他人可都要为了配合你重复工作。你是影后,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表率?”

张显正确实是个口味古怪的导演,也听说他拍片要求很刁钻,从投资到演员,从布景到服装,他喜欢仗着自己大牌拿拿谱。他现在对沈磬磬说的话是笑里藏刀,分明就是质疑她影后的实力。比起这种腔调,沈磬磬更喜欢那种破口大骂的导演,骂得爽,但指正的也到位。

沈磬磬正寻思着该怎么应对这头乱放屁的猪,那头一直坐着把自己当透明人,其实早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宁末离发话了。

“张导。”宁末离只是轻轻一声,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正在补妆的廖可儿不顾粉扑在脸,一扭头直盯着宁末离。

张导笑着不买账:“宁老板,你说过你只是看看,不发话的吧?”

沈磬磬微微挑眉,这肥猪胆太肥了吧,敢这么跟宁末离说话?他家后台乔寒深怎么着也得敬宁末离三分,他倒是无所畏惧,宁末离可不是什么面笑心善的主。

宁末离绅士风度地略一颔首,漂亮的凤眼往张导身上轻轻一扫,也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倒是含着几分笑意:“张导,我只是想说,你校门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就好像在说你的裤子很好看一般自如,当他温柔地说话时,不管是脏话流氓话,什么话都是好听的,丝毫没有违和感,当然,大多数人绝对不相信宁末离会说那样的话。

宁末离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登时令张显正愣了愣,随即沈磬磬看到她深恶痛绝的那张猪脸从白色变成红色,再从红色变成紫色,然后变成了猪肝色,好不精彩。

宁末离当做没看到他那张变了色的脸,冲沈磬磬温声道:“磬磬,不用不好意思,面对镜头。”

沈磬磬强憋着笑,然后她发现她周围的人都在那忍笑忍得很辛苦。宁末离虽然真的没说什么,可聪明的人都有数,他这是暗里给了张导一个警告。打狗也要看主人,更别说眼前这位是环艺当家一姐。

可宁末离这么一出也让一些更聪明的人糊涂了。

廖可儿咬着银牙,暗暗瞪着沈磬磬,没道理,她分明听说宁末离根本不在乎沈磬磬,而且据她所知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并不河蟹。早前沈磬磬被爆耍大牌,差点丢了金樽奖报名资格,宁末离压根没帮她打点,最后还是靠ted搞定了主办方里的刺头。还有最早的时候,沈磬磬巴结着宁末离女儿才被宁末离注意到,宁末离是出了名宠女儿,因为女儿喜欢才给了沈磬磬演戏的机会。

自从沈磬磬挤走安倩,她才变成环艺一姐,而安倩是宁末离的绯闻女友,安倩走后宁末离也没怎么护着沈磬磬,有时候还听到两人争吵的传闻,可她就是命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接了几部大片,后来竟拿了奖,真是贱人有贱招。

廖可儿心里有些扭曲,她自认为长得比沈磬磬水灵,年纪也比沈磬磬小,而且家世背景也配得上宁末离。虽然宁末离有个八岁大的女儿,可丝毫没有给他的形象打折扣,一个好爸爸的形象更能让女人着迷。

只要攀上了宁末离,只要他说一句话,环艺一姐,哪怕娱乐圈一姐的地位还怕得不到手?

可是,今天这一出又算什么,从来不帮人说话的宁末离帮沈磬磬开口了,虽然隐晦得让人觉察不出。

那边,宁末离已经起身,他对那刚从猪肝色恢复过来的张显正说:“那我不再打扰了。”

他不说为何来,也不解释为何走,宁末离就是这么自我,张显正当然不好发作,眼前这个人最好少惹,他赔笑道:“宁老板慢走,有机会我们吃个饭。”

宁末离没答好或不好,又是那样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张显正的猪脑袋,再然后和来时一样,从容地走出场地。

他走后,重新开拍,然后沈磬磬接下来的戏拍得顺当多了。但对于宁末离的出手相助,沈磬磬没有任何感谢,还不是他把她推进这水深火热中的。

Chapter 13

《绝代风尘》拍摄基本顺利,虽然张显正还时不时给沈磬磬穿小鞋,表面上还作出一副沈磬磬是剧组最大牌,要好好照应,分明就是陷她于不易。除此之外,廖可儿虽然极力掩饰,但她早对她心里的算计了若指掌,这女孩很讨厌她。kelly似乎和外界传闻一样,是个恬美的女孩。至于两个男主角,蓝翔是一个公司的,虽然打着中性美男的旗号,但实际上是个很豪爽的男人,至于杨凡,感觉上是个腼腆的人,虽然已经演了好几场对手戏,还很不熟。

之后网上立刻有爆料,沈磬磬在剧组耍大牌,不和其他演员共用化妆室,也不肯吃剧组订的盒饭,中途还要请假去拍广告,让整个剧组围着她转。

沈磬磬只是冷哼,把笔记本电脑扔回给ted。

ted叹了口气,开始劝慰:“这些东西不用在意,那些记者唯恐天下不乱,他们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为了减肥正在节食,也不管你当初合约上就写好中间要空出拍广告的时间,哪怕他们知道,他们还是会装作不知道。你人红,难免是非多”

“这些我都明白。”

沈磬磬自然不是反感那些狗仔,这种报道她见得还少?她是恶心张显正,他明摆着是要借这次机会找她麻烦,女主角的戏份被他莫名删了又删,反倒是廖可儿的戏份多了起来。说来也怪,kelly是时代的,应该跟张显正更亲,但加戏的却是廖可儿……沈磬磬不想找宁末离出面,而且这次投资出大头的是乔寒深,乔寒深又和张显正有点关系,要动张显正还真不好办。

“一会……”ted咽了口口水,“一会见到末离,你能不能不要跟他大声?”

“什么意思?”沈磬磬不爽地皱起眉,“干嘛跟我说,你应该跟他说。”

ted一脸无奈,有苦说不出:“磬磬,其实……其实末离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沈磬磬凉凉地说:“我怎么看不出来?对我不错就是任由张显正那只猪找我麻烦,我不愿意演激情戏,还要把我往死胡同里推?那他对我可真够好的。”

“他也有他的考虑嘛,你别总觉得他要害你似的……”ted还没说完就受到沈磬磬吃人的目光,立刻把后半句烂在肚子里,“不管怎样,还是好好说话,凡事好商量。”

今天沈磬磬是为了陪了了,宁末离顺便要跟她交代一下激情戏的事情。拍摄正在展开,这一部分是多方关注的一个焦点,因为先前的合同里没有注明,张显正在附属合同里加进了这一条,经过考量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既然死活都得拍,沈磬磬的底线是绝对不能露骨。

来到约定的餐厅,这里的经理和宁末离相熟,立刻把沈磬磬带到三楼的包厢,那里宁末离和了了已经等着了。

了了一见到沈磬磬就两眼发光,也不管她亲亲爸爸正在帮她系餐巾,立刻蹦跶到沈磬磬面前,抱着沈磬磬的大腿蹭了蹭,大眼睛里满是欣喜:“磬磬阿姨,你都好两天没来看了了了。”说完委屈地一瘪嘴。

沈磬磬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原本板着的脸忍不住松懈下来,她蹲下身抱起了了,在她的脸上亲了亲,装作可怜样:“宝贝对不起,我错了,你惩罚我吧。”

宁末离看着一大一小亲密无间的样子,微微别过头,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笑了笑。

了了转了转眼珠子,搂着沈磬磬的脖子说:“你今晚要陪我睡。”

沈磬磬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不要跟爸爸睡了?”

了了果断地抛弃了她英俊帅气的老爸:“不要。我要跟你睡。”

沈磬磬挑衅地冲宁末离说道:“怎么办,今晚要我过去吗?”

“了了说了,就照她的意思。”宁末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坐下吧,了了饿了。”

沈磬磬选了个跟宁末离面对面的位子,中间隔了三把椅子,了了很没良心地凑在沈磬磬边上。ted左右不是,干脆也挑了个适中的位子坐下。

“先吃饭。”

这家酒店是专做粤式菜肴,因为了了喜欢偏甜的食物,所以宁末离经常带她到这家用餐。

沈磬磬没怎么吃东西,她为了拍戏保持最好的身形,很注意控制饮食,只喝了一碗粥。其他时间她都在喂了了,不是了了这个小祖宗难伺候,她这么大当然会自己吃饭,但她就是喜欢沈磬磬喂她,她就觉得很高兴。

吃了一会,宁末离挑起了话头:“那段戏已经确定下来,张显正有跟你提过没?”

“没有,我也懒得问他。”

“那好,基本上确定是你和杨凡确定关系后的那场戏。”

跟谁她无所谓,她只关心一个问题:“尺度?”

因为了了在场,宁末离只是指了指背,又指指腿:“就露这些。”

虽然可以接受这个程度的裸露,沈磬磬还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那只肥猪,不知道又会在片场搞出什么。”

宁末离不作声,反倒是ted忙给她宽心:“别担心,到时候会清场,演的时候有保护措施,不会走光。末离当初就是这样,很安全的。”

沈磬磬一愣,看向宁末离平静的脸,她突然意识到宁末离当影帝的那会怎么会没碰到这类的戏,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一部了。

宁末离像是能看透沈磬磬在想什么,随口提醒道:“《一箭封喉》,如果你想借鉴,可以看看。”

她无法想象宁末离会演出怎样的激情戏,因为他总是一副禁欲的样子,而她也确实担心演得不够逼真,但这个时候哪怕是真有这个想法也不能承认。

“只不过是激情戏,我只是不愿意演,没说不会演。”

宁末离懒懒地笑了笑,凤眼迷离地眯起:“是吗。”

ted开始默默流汗,紧张地观察沈磬磬的脸色,说沈磬磬什么都好,就是别无端质疑她的演技,她一定不会罢休。说起来,外人眼里沈磬磬好像平步青云,但这里面的苦水也只有她自己还有她身边的人知道。从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小培训生,为了磨练演技,别人下十分苦功,沈磬磬就要费三十分苦功。像宁末离这种天生会演戏的人实在是稀世珍宝,沈磬磬靠的是不断地揣摩,不断地观察,不断地思考,以及不断地实践。也就只有他们知道沈磬磬会为了一部戏一个角色的一个表情站在镜子前反复练上几天几夜,也会为了练就一句对白试着用不同的语态音调,为的就是达到最佳的效果。业内影评人士认为沈磬磬演的角色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层次感,不同角色不会出现重复的似曾相识的神态,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很细腻,是值得推敲的。

但这种事要强如她是不会跟外人说的,尤其是她前面还有一个安倩,很多导演赞过她演戏很有灵性,也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可是,还未等沈磬磬发话,小丫头抢着开口了:“什么激情戏的,磬磬阿姨都能演好!”说完朝她老爸做了个鬼脸。

沈磬磬忍俊不禁,这个小宝贝大起来嘴巴倒是能说不少,可她大概都搞不清什么是激情戏吧。但不管怎么样,被她这么一打岔沈磬磬原本的火气都没了。

对于女儿的吃里爬外,宁末离一点都不介意,反倒开始逗女儿了:“了了,你知道什么是激情戏吗?”

了了一对乌溜溜的眼珠瞪着宁末离的笑脸,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支吾了半天就是回答不出来。

“好了好了。”沈磬磬给了了喂了块榴莲酥分散她的注意力,又冲宁末离皱眉,“你不要教坏小孩子。”

宁末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满脸不以为然。

ted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们真像一家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而听到他话的两个人具是大大的一愣。

还没等沈磬磬反应过来,了了这张小嘴也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了:“磬磬阿姨就是了了的家人。对不对,爸爸?”

沈磬磬囧了,这时候要她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还好了了问的是宁末离……那么,宁末离会怎么回答?沈磬磬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地朝对面望去。

宁末离嘴角仍旧噙着笑,但沈磬磬分辨不出那笑意中的冷热。他似乎在看她,但仔细看才发现他其实谁也没看。

过了会,他对了了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还要回去练琴。”然后他又对ted说,“你送沈磬磬回去。”

了了抱着沈磬磬的胳膊,小声地抗辩:“可是,我今天要和磬磬阿姨睡……”

宁末离朝了了招了招手:“磬磬阿姨明天还要拍戏,乖,周末爸爸带你出去玩。”

宁末离是很宠了了,但他在女儿这的威严也是没人可比,平时没什么,但只要他说出“乖”,就是对了了的一个暗示——必须听话。

了了果然立刻犹豫了,她不敢说“爸爸明明答应的”,随即恋恋不舍地望着沈磬磬,黑眼珠扑闪扑闪,白糯糯的脸蛋很是挣扎,随后像是痛下决心似的,跑去握住了宁末离的手,回头委委屈屈地跟沈磬磬道别:“磬磬阿姨再见。”

沈磬磬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听爸爸话,阿姨有空就来陪你玩。”

宁末离带着了了走了,沈磬磬的笑容也立刻消失。她朝ted看了一眼,后者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气氛搞僵了,如丧考妣般杵在那不动,他当时也不知怎么地脑瘫了一下就说把话说了出来,罪过罪过。

沈磬磬没要走的意思,她端起茶杯慢慢饮着,然后又想到刚才那番场景,不禁想笑。她怎么可能成为了了的家人,是她的家人,也就是宁末离的家人。可她是宁末离的威胁,手握宁末离的秘密,虽然现在有一纸合同约束着她,但宁末离绝对不会对她放松警惕,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绝不是外人想的潜规则这么简单。

“咳咳……”ted在那边装喉咙痒,想借此引起沈磬磬的注意。

沈磬磬放下茶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知道了了的生母是谁吗?”

了了长得很像宁末离,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她父亲令人惊艳的容貌,可也正因为她和宁末离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从她脸上看不太出她母亲的影子,也正因此外界一直猜不出她母亲会是谁。

ted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开始狂咳,这回是真咳。

“干嘛吓成那样?”沈磬磬不满地蹙起眉,而后又坏笑道,“莫非你知道?”

ted自宁末离出道就跟着他,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就算他知道了了生母是谁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ted喝了口水,顺过气来:“姑奶奶,算我求你,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问。末离早就对外下了封杀令,谁提,他就弄死谁。”

“他又不在,这里只有你我,你这么紧张干嘛。”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ted摇头,一张英俊白脸很是谨慎,“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沈磬磬转动着茶杯,懒懒道,“我只是好奇,像宁末离这样挑剔的男人,怎样的女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还让她生下他的孩子。你真不知道,你以前不是他的经济人吗?”

ted想了想,苦着脸讨饶:“姑奶奶,又不是他怀孕,我怎么发现得了。”

沈磬磬继续自己的猜想:“不会是代孕母亲吧?难道宁末离也是gay?”

ted面部抽搐,无语凝咽。

“罢了,反正也不管我的事,知道他太多秘密对我也没好处。走吧。”沈磬磬挥了挥手,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爸爸。”

车后座,了了倚靠在宁末离身上,小手紧抓着宁末离的袖口,扬起小脸紧张地看着正在沉思的宁末离。

宁末离回过神来:“嗯?”

了了半是抽泣半是委屈道:“你生气了?了了知道错了,可是了了没说要磬磬阿姨当了了妈妈,爸爸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宁末离温柔地摸摸了了的小脑袋。

了了拿小手戳了戳宁末离的面颊:“那为什么你这么难过?”

宁末离一愣,笑道:“没有,爸爸很好。”

他把了了抱到怀里,亲亲她的额头,低声说:“爸爸有了了就够了。”

Chapter 14

“那个廖可儿又加戏了。磬姐这怎么回事呀?”ada拿着更改后的剧本义愤填膺地说。

沈磬磬正闭眼小憩,听到她的话后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以为呢?”

ada动了动脑筋,恍然大悟:“她潜了!”

“聪明。但不仅如此。”沈磬磬捋着长发,说,“张显正也看上了她的家世背景,不然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这么捧一个嫩模?”

ada抖了抖:“她还真豁得出去,跟那块肥肉……我想想就恶心。”

沈磬磬睁开眼,看着镜子里那张貌美如花神情却异常清冷的脸,说:“这个圈子,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沈磬磬淡定地笑了笑,她回头对疑惑的ada说,“怕什么,自然会有人看不过去,主动给我们送东西来。”

“??”ada还是一脸迷茫。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ada朝门口看去,来人竟然是kelly。

kelly穿着戏服,恬美又可爱的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不安和温顺:“磬磬姐,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事,找我有事?”

“我就是剧本上有些吃不透,想向磬磬姐讨教。”

沈磬磬笑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kelly在电影中扮演的是暗恋杨凡的大家闺秀,说起来她的戏份应该比廖可儿演的媚香楼第二号红牌吃重,可现在她生生被廖可儿踩在了脚下。虽然她忍耐得很好,但还是年轻,难免心浮气躁。

沈磬磬仔细地给她讲解戏份,kelly时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而又做出不解状,沈磬磬也不急,一一给她解释。

讲到一处后,沈磬磬手指一点,停在一个画红叉的地方,故作奇怪:“为什么这里有个红叉?”

然后,意料之中的,kelly的脸上透出几分委屈和难过,但她强打精神地说:“没什么,这部分戏张导说太拖沓,就删了。”

沈磬磬装作明了:“哦,我想起来,这部分后来给了可儿。”

ada在一旁看着直想笑,大赞沈磬磬循循善诱,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她这么一说,kelly眼圈立刻发红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演戏,我的主业是唱歌,这次有机会拍戏,就只想认认真真地把戏演好,可是……磬磬姐,虽然我们不是同一家公司,可我对你从很早之前就很敬仰。”

“别这么说,我不敢当。”沈磬磬一边拍着kelly的背,一边笑着说。

沈磬磬这一拍像是给了kelly莫大的鼓励:“可是,她欺负我也就算了,虽然我怎么说也是她的前辈,但在拍戏方面我们都是新人。可她再怎么放肆,怎么能不把磬磬姐放在眼里?”

kelly观察了下沈磬磬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继续说:“我知道磬磬姐一定是念在同门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但实在是……我以前一直很期待拍戏,认为大家在一个剧组其乐融融,一起努力,一定很有意思,可是……唉……”她叹了一口气,点到为止,“磬磬姐,抱歉,跟你抱怨了那么多。”

沈磬磬还是很温柔地笑道:“没什么。凡事看开点。”

“嗯,谢谢磬磬姐。”

kelly起身告辞,ada送她出门。一关上门,她迫不及待地凑到沈磬磬面前:“怎么样?”

沈磬磬从容地拿起kelly临走时悄悄留下的u盘,举起来打量了下,说:“看看是什么。”

ada火速拿出电脑,过了一会,她目瞪口呆地回过头:“太劲爆了吧。”

沈磬磬不带惊讶地看着屏幕上激情中的两个人,点评道:“真是够急的,敢在剧组这么做,不管怎样到酒店开房更安全。”

因为是用手机拍摄,画面不是特别清晰,但依旧可以分辨出里面的两个人。

“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公布出去,不搞死她,也让她丢半条小命。还有那只肥猪。”

沈磬磬思考了会,心情很好地说道:“这是个好东西。”

ada点头:“没想到kelly会把这个给你,可她怎么有那么大本事?”

沈磬磬再次拿过u盘,她的眼睛里装着细碎的光芒,淡淡的,冷冷的:“知道吗,真正不简单的是kelly这个女孩。廖可儿锋芒毕露,自恃美貌、家世,早成了大家的靶心,反倒是kelly,不管她是怎么拿到这个的,她自知这件事以她现在的能耐未必拿得下,搞不好弄巧成拙,所以就来了手借刀杀人,也算聪明。”

ada神色一紧:“她想借你的手,这不是利用你吗?”

沈磬磬细长的手指抚摸着u盘,无所谓地笑道:“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不过,倒是不能整死廖可儿。”

“为什么?”

沈磬磬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们的宁大老板说过,同门禁止互相残杀。何况,我还用得到她。”

至于kelly这个货色,以后会是个人物,她是时代的歌手,那么沈磬磬得提点下某人注意——豺狼出没。

当天下午,一条视频传入廖可儿手机里。沈磬磬坐在不远处,看到她从拿起手机到看完视频,然后脸色白得跟十二月的大雪一般,如果凑近了看可能还能看到白色下的青色。

正好,这天下午有一段廖可儿掌掴沈磬磬的戏。

沈磬磬好整以暇,已经站好位置。廖可儿走过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好像灵魂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沈磬磬好心地问道:“你还好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廖可儿抬起头,刷了粉的脸这么近看更白了,她似乎有什么话在喉咙口滚动,但看着沈磬磬一脸无害的笑脸,又说不出来了。

张显正喊开始,沈磬磬迅速进入状态。戏中她和廖可儿先是争执,然后廖可儿恼羞成怒抡起手就是几巴掌。

没错,是几巴掌,张显正这剧本改得真是狠。

如果真打,沈磬磬这脸不肿有鬼。但她等了一会,不见廖可儿动作。

“卡。”

张显正不耐烦地站起来:“可儿,你傻在那干嘛,打呀!”

这声“打”总算是把廖可儿的魂喊回来,廖可儿僵硬地点点头。

重新开始,廖可儿抬起手一巴掌下来,沈磬磬顺势扭过脸,然后发现这一巴掌还真不重。

“卡!”

张显正跺着步走到她们面前,对廖可儿大为不满:“太假了,之前没对过戏吗,如果演不出来就真打。我想磬磬不会介意的。”随后又向沈磬磬露出个意有所指的笑脸。

沈磬磬立刻大度地附和:“可儿,没关系,为了效果,真打好了。”

廖可儿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突然有点凶,好像沈磬磬的微笑是一把向她示威的大刀,是要她命的。

再次开拍,沈磬磬在开始前,对廖可儿轻声说:“不用怕,我是你这边的。”

廖可儿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沈磬磬会这么说,但由不得她多想,张显正已经喊了开始。

沈磬磬暗示:“打吧,没关系。”

廖可儿一咬牙,几巴掌就这么下去了。原本她和张显正约好多折磨沈磬磬几次,无论沈磬磬刚刚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敢了。

这个场面一面就过,因为张显正实在挑不出毛病,他有些生气地盯着廖可儿,但后者压根没发现。

转场的时候,廖可儿紧紧跟着沈磬磬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沈磬磬一转身,就被廖可儿抓住:“是你?还是谁?”

“不要那么紧张,视频是我传你的,但不是我拍的。”沈磬磬安抚道,“我和你是同门,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帮你的。”

“那到底是谁?”

廖可儿仍旧不依不饶,好像等她知道了是哪个畜生干的,她非要扒了那人的皮。

沈磬磬勾起一抹冷笑:“你不会被人吃了都不知道那是只披着狼皮的猪?”

廖可儿秀美如画的脸犹如厉鬼变身,惊恐道:“是张显正?”随即又马上否定,“不可能,你骗我。”

“知道为什么张显正那么讨厌我吗?”沈磬磬靠着墙,骗这个已经没了主意的小姑娘,“因为他搞不到我。这么多年了,他的一些底细我还是知道的,为了防止被人背后一刀,喜欢把一些场景拍下来做底,这样那些女就会乖乖听他话。你还年轻,自然看不到这些。他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所以就故意向你下手。”

廖可儿一手扶墙,险些站不住,她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慌乱,但更多的是愤恨,面容扭曲:“那只猪竟敢这么做……”

如果是其他刚出道的小女生大概会因为害怕张显正的名声不敢声张,但廖可儿不是,她是富家女,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很狠,但还是少了一根筋。

“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变态的嗜好。”

“什么?”

“他有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廖可儿眼神锋利:“你要我去偷那本日记?”

沈磬磬柔柔笑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的人。”

“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她也不是傻子。

“我给你源文件。”

“我凭什么相信你?既然不是你拍的,你怎么会有源文件。”

沈磬磬朝她走近一步,卸下笑脸,冷冷睨着廖可儿:“不信?你以为我沈磬磬是什么人,混了这么多年,一些小手段还是有的。”

她的气势很强,强到把廖可儿整一个震住了,她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沈磬磬,身体无法动弹。

廖可儿最后没有一口答应,沈磬磬也不急。过了两天,报纸上突然爆出廖可儿片场掌掴沈磬磬的报道,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当天晚上,沈磬磬就接到了廖可儿的电话,她说交易成功。沈磬磬挂了电话,笑得很高兴。现在她知道消息是谁放了,张显正以为廖可儿不听他的话,想给她点颜色,没想到杀**不成蚀把米。

很好,很好,她似乎已经看到那只猪被宰得鲜血直流的样子了。

那天晚上,沈磬磬拍完戏后到宁末离家里,难得地没给他脸色看,兴致很高地陪了了练琴。

ted跟着宁末离进到书房,犹豫再三问:“不知道是否会顺利。”

宁末离倒是一点不担心:“你以为沈磬磬是什么人?她能处理。”

ted扭起眉头:“真的不用告诉她那个视频……”

宁末离果断地说:“没必要,和以前一样,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其他的事按计划进行。”

ted于心不忍:“这样好吗?”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ted立刻闭嘴,他看着宁末离安静看书的侧脸,有些话他不能多说,只好暗暗叹气。

Chapter 15

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也许是大家混得有点熟了,关系也融洽了些。但在这片风平浪静中,几个人之间暗藏汹涌,沈磬磬闻到了空气中令人兴奋的动乱的味道,风雨欲来。

廖可儿这段时间一直和张显正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想要拿到东西并不容易,好的猎人必须有好的耐心。沈磬磬告诉她,不要着急,他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她们俩每天上演不和的戏码给张显正看,让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kelly也来找过沈磬磬,委婉地表达出她想知道沈磬磬怎么处理那份视频。

沈磬磬借机反问她如何搞到视频,kelly说她也不清楚,有人把东西放在了她的包里。沈磬磬挑眉,有这种事?她也觉得凭kelly要搞到这种东西不是易事,这么说,还有人在暗中针对张显正?

不管是谁,她要好好感谢这个人。

至于如何处理那份视频,她让kelly不用担心,她会妥善处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担心一件事——激情戏。

因为拍摄顺利,《绝代风尘》进度过半,好戏也即将上演。沈磬磬为了研究激情戏没少伤脑筋,为此她还特地跟男一号杨凡套近乎,大家熟悉一点,拍摄起来也不会太尴尬。然后她发现杨凡的确是一个很腼腆的男演员,不善客套,这和他在镜头前呈现出来的镇定、深邃截然相反。他在前几年凭借风靡一时的偶像剧出道,虽然当时是男二号,但他一双忧郁的眼神迷倒众多女粉丝,后来反倒是比男一号红不知多少倍。

沈磬磬和他熟了之后,很快断定他是演艺圈不可多得的良才,为人低调,处变不惊,比起那个闻豪,沈磬磬和他打交道要舒服很多。

只是不知为什么杨凡看自己的眼神总是略有所思。

中午休息,沈磬磬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看我?”

“不,没什么。”杨凡愣了愣,拿起水瓶喝水掩饰,“大概因为跟传闻不太一样。”

“传闻?”沈磬磬当然知道传闻中的她是怎样的人。

“开拍前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好相处沈磬磬自不敢当,她也不过因为需要和杨凡建立起默契才跟他搭讪,但她也不会自己戳破自己。

“传闻我是怎样的?”

“额……”杨凡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磬磬了然:“没关系,我不是很介意。安倩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杨凡毫不掩饰地诧异,沈磬磬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随即笑道:“我和她关系不好是出了名的。没什么。”

杨凡低头想了想,中肯地说:“其实很多事都要眼见为实。”

“没错,比如这个。”沈磬磬拿出一本杂志,封面题目是《影后与当红小生深夜密会!》,附带一张两人并肩走的照片,“分明是收工后顺道一起走,也会被写成这样。”沈磬磬已经对自己的绯闻麻木了。

杨凡倒也看得开:“我不太关注这种东西。”

沈磬磬随手扔了那杂志:“那就好,全当给片子做宣传了。”

休息结束,演员各就各位。沈磬磬朝杨凡伸出手,杨凡不解其意。

“明天的戏,合作愉快。”

杨凡眸光滞了滞,似乎不敢直视沈磬磬那么坦率的目光,片刻后他起身回握,只低声说了个好。

当晚,沈磬磬在家又把《一箭封喉》拿出来看了一遍,天知道她已经看了多少遍,尤其是其中激情戏的部分。虽然男女表演的部分有很大不同,但一些情感的把握还是可以借鉴的。沈磬磬不得不承认,宁末离演得非常精湛,真正做到了情而不色,欲而不淫,他的表演带给人窒息的热力,不论是眼神、表情、肢体动作,乃至声音,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猛地,沈磬磬的手机响起,这一响可以媲美午夜女鬼尖叫,把沈磬磬吓得慌忙关了电视。可回过头想想,她关电视干嘛?

手机还在那叫个不停,沈磬磬拿起一看,是宁末离,当然手机屏幕显示的不可能是这三个字,而是btdmw。

“喂。”

“你喘气很重。”

“啊?”

“你在做什么?”

沈磬磬看了眼落在地板的dvd外壳,说:“看剧本。”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

对方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半晌,宁末离悦耳低沉的声音发来一个问句:“你不会是在看《一箭封喉》吧?”

沈磬磬条件反射地朝周围望了一圈,他不会是在她家安装了摄像头吧?

“没有。”末了,又添了一句,“我看《一箭封喉》做什么。”

那头传来宁末离低低的笑声,似乎在不屑沈磬磬的解释,不过他没有在追究下去:“明天拍完戏过来陪了了,她说练了首新曲子,要弹给你听。”

沈磬磬苦恼地揉着眉心:“可能会拍到很晚。”

“尽量吧。”

话说完,也没有结束语就挂了电话。

沈磬磬松了口气,看看地上的dvd,郁闷地踢了一脚。她做了很多功课,明天的戏一定能顺利过关……吧。沈磬磬第一次不确定。

第二天,整个剧组上下弥漫着不同以往的气氛。为什么,还用问,今天是期待已久的激情戏开拍,为此剧组挑选了一处风景区作为拍摄场地,几日前就有工作人员来这里进行准备工作。

一大早,剧组外就被众多记者重重包围,这些记者本事也大,剧组明明对外封锁了消息,可他们还是有办法打探到消息。沈磬磬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张显正邀请的,说是开放日,允许记者采访拍照,但激情戏拍摄现场不得进入。

抓住噱头不放是电影炒作必须手段,可沈磬磬还是忍不住翻白眼,在她最头痛的一天找来那么多苍蝇在她身边嗡嗡叫。

被采访拍照是不可避免的了,回答的问题全都在一个点上:激情戏。

前段时间剧组公布了几位主演的定妆照,沈磬磬的照片一经公布立刻收到巨大反响,很多人表示没想到她的形象能这么恬美可人,对这部戏的期待又多了一分,《绝代风尘》未映先热。

所以,现在沈磬磬穿着戏服,和记者们打着太极,记者们如狼似虎,揪着沈磬磬不放,什么问题都敢问,竟然有人问她和杨凡是不是如绯闻所说有暧昧,这次激情戏是否会假戏真做?沈磬磬一边在心里咒骂张显正,一边耐心地回答记者问题,她的脸都要笑僵了,终于得到传唤:拍摄开始。随后,她在船长的掩护下迅速遁去。

拍摄现场是一处被圈围起来的温泉,这次张显正别出心裁,要搞一出水中戏鸳鸯。现在除了灯光师、摄影师、导演,几个剧务人员,以及两位主演。

杨凡已经坐在池边的贵妃椅等待,看到沈磬磬的时候脸上有点红,隐有紧张,随后朝她点点头。

张显正又把戏说了一遍,随即各就各位。在水中拍摄很容易走光,来之前沈磬磬已做了万全准备,又是安全胶布,又是肉色内衣。两人正要下水,外面传来副导演的声音,张显正眉头一皱,不太高兴地走出去,过了一会,张显正先进来,他的表情很怪,像是被人拧断了脖子又重新接上最后还要强装笑意,等后面的人进来后,沈磬磬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个表情了。

宁末离款款踱步进来,和上次一样,立刻有人搬来椅子。宁末离也不客气地往上一坐,姿态高傲得像是王宫贵族微服私访,随后他淡淡地对在场的人说:“我来观摩。”

作为投资人,制片人之一,他当然有资格来观摩,张显正无话可说,只有随他去。沈磬磬也觉得怪了,这人到底打了什么注意,昨晚没听他说要来探班。

演员的首先要放得开,沈磬磬都已经是影后了当然不在话下,但要她在宁末离眼皮底下演激情戏,不知为什么,只是想想她全身的毛孔就都在发麻。可她又不想被他看笑话,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可以开始了吗?”宁末离朝张显正询问。

“可以了。”

两位主演进入水中,脱去外衣。水温刚好,高度也刚好,沈磬磬放心了点。张显正一声“开

始”,沈磬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立刻进入状态。

这出戏是讲述李香君和侯方域两人情难自禁,郎情妾意的美好欢爱。在两人互表钟情后,开始进入拍摄的高潮部分。

这种戏沈磬磬最好是一遍就过,所以拍摄得极为入戏。她脑中回想着宁末离在《一箭封喉》中的样子,再融合李香君这个角色此时此刻的心情,全身散发出情爱中的女人难以抵挡的美,让和她对戏的杨凡心头一震,竟忘了动作。而在场外的宁末离,一手虚掩下巴,看着场内正在上演的好戏,神情莫测。

“卡。”

沈磬磬立刻从角色中抽离,然后看到杨凡一脸窘迫。

“没关系。”沈磬磬对他笑笑,她的神态举止很冷静,一点都没有刚才意乱情迷的样子,这是专业演员具有的素质。

张显正自然少不了指导杨凡一顿,末了他对杨凡说:“不要拖拖拉拉。”

杨凡一怔,忙道是。

沈磬磬总感觉那句话有些问题,还未及深思,又开始重新拍摄了。

拍摄跳过前戏,直接进入主题,其中有一段出水戏,两人将从温泉转移到岸上的贵妃椅。

其实很多时候女演员拍摄这样的场景比较吃亏,安全措施再好也难免会走光,这时就要靠男演员的掩护,比如搂抱的时候要注意帮对方遮掩关键部位。

拍摄中沈磬磬感觉杨凡不入戏,他的神态举止都有着奇怪的犹豫,但导演没有喊停,她只好继续演。可就在沈磬磬出水的一刹那她感觉胸前一凉,脑中立刻闪过不好的念头,而杨凡的手臂也未挡在她身前,这样的错误他不应该犯。

电光火石之间,沈磬磬反应极快,立马装作脚滑重新没入水中。张显正的“卡”随即追到。

Chapter 16

“你躲回去做什么?”张显正有些恼怒,“刚才的感觉很好,被你硬生生掐断了。”

沈磬磬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对张显正说:“张导,抱歉,我刚才脚滑了。”

这个理由实在合情合理,张显正回过身:“重拍。”

“等一下。”

宁末离从后面走上来,微冷的目光在杨凡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沈磬磬,他把手中的浴袍扔给她:“穿好,先上来。”

张显正佯装笑眯眯地说:“宁老板,你这样打断拍摄进度不太好吧。”

宁末离只当他这只猪在乱叫,摸了摸钻石戒指,俊美的脸也阴柔笑道:“别忘了你的工资是谁给的。”

这句话威胁到张显正的不是字面意思,而是暗含其中的语气,宁末离不喜欢被人挑衅权威。张显正咽下口水,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陪笑说:“这场戏确实有难度,”他对沈磬磬和杨凡说,“你们都先上来休息会。”

沈磬磬裹着浴袍上岸,外面的人接到指示立刻进来,ada和化妆师带着沈磬磬到拍摄场地外的保姆车上补妆。

ada低呼:“怎么回事……为什么安全胶布都脱落了?”

还好还裹了一层肉色内衣,虽然这内衣质地极薄,但好歹没让她完全走光,刚才真险,要不是她敏锐恐怕明天就会有“沈磬磬露点照”登上各大娱乐网站、报纸、杂志头条。

沈磬磬一进车脸色就极难看,眼中的凶狠毫无保留,但她现在必须忍耐,忍出内伤也得忍!

她冷笑:“不用多说,重新弄过。”

三个人忙乎了一阵,总算是搞定,沈磬磬披着浴袍走下车,看到宁末离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打电话,修长的身形在地上留下优美的阴影。

虽然知道这和宁末离无关,但她还是气不打一处出。走近他的时候似乎听到他在说股价之类的话,他很快看到她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挂了电话后,反倒笑了起来。

沈磬磬挑开湿漉漉的刘海,气鼓鼓地说:“笑什么笑,看到我被那只猪折腾很开心?”

宁末离气定神闲地反问:“我有这么心理变态吗?”

沈磬磬心里说,你何止变态,你是超级变态。

沈磬磬平静了下情绪,认真说道:“你还说什么以我现在的地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的小动作多着呢。”

宁末离侧过头,阳光透过树影跳跃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不真实,他的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怕?”

沈磬磬一愣,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别开脸说:“不怕。你等着看他怎么死好了。”

“哦?”宁末离饶有兴味地说,“那我就好好等着。”

见沈磬磬正要往里走,宁末离叫住她,沈磬磬侧过半个身子:“干嘛?”

宁末离似有话要说,但这个时候张显正出来喊人了,沈磬磬没听到他要说什么。宁末离看着张显正的背影,六月天,目光冷得渗人。

拍摄再开,先补拍了出水那段,随即切换到贵妃椅上的缠绵。两部摄影机错开角度从杨凡的后背拍下去,贵妃椅上的大毯子似裹非裹的将二人包住,两人先是接吻,沈磬磬搂着杨凡的脖子,杨凡开始慢慢地爱抚她。

通常这个时候很考验男星的演技,也很考验男星的人品,圈内早有说法,一些居心不良的男星很喜欢在这种戏份中吃女明星的豆腐,女星通常有苦说不出。沈磬磬起初以为杨凡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刚才水中那场戏虽然记在心上,但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可是当她感觉到他的手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子时,沈磬磬猛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破口大骂:“你在做什么?”

杨凡浑身一僵,沈磬磬趁机推开他,捞起地上的浴袍披上,站在地上,气得脸发红。

“又怎么了?”张显正拧着一张脸走过来,“磬磬,激情戏难免有肢体接触,你反应不需要那么大,专业一点行不行?”

沈磬磬笑了,这次是真的怒极反笑:“张导,难道对方不会演还要算在我头上吗?”

“不会演?”张显正拉过杨凡,“我在镜头里看着你的动作确实有些僵硬,怎么回事,还没找到状态?长这么大,吃素的吗?”

杨凡一直垂着头,神色很紧,被沈磬磬骂,张显正教训,都是一句话不回。

“既然你不会演……唉,真是的,我来……”张显正正要说“我来给你示范”,却被人硬生生打断了。

“杨凡大概是第一次演这样的戏,找不到感觉情有可原。”宁末离提高音量,他一边走,一边松开衬衣的领口,然后含笑说,“不如我来给他做一次示范,导演在旁指导如何?”

他笑得温文尔雅,如春风拂面,说的话也是不紧不慢,语调和缓,可不知怎的却让现场的温度降了许多,好像温泉水都要结冰了。

杨凡惊讶得倏然抬头,又立即看向张显正,张显正张了张嘴巴,脑中以火箭的速度寻找推拒的理由,可当宁末离居高临下拿眼角俯视他时,他心里再恨,再不爽,再想发作,只有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沈磬磬先是诧异,但她很快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宁末离打断,张显正必定会提出无耻的要求,到时她拒绝就是翻脸,不拒绝就是吃亏,现在廖可儿还没搞定这只猪,她实在不能翻脸。

宁末离,你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沈磬磬心里快速盘算了一番,立刻跟宁末离唱起了戏:“宁总愿意委屈大影帝的身份?”

宁末离配合道:“如果生疏了,你可不要介意。可以吧,张导?”

张显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旁边的灯光师、摄影师、剧务等人似乎都对宁大影帝亲自上阵非常感兴趣,一双眼睛期待地盯着宁末离,好像他才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张显正不太甘愿地说:“那……麻烦宁老板,稍微示范一下就好。”

“这可不行,要认真点,不然我怕杨凡领会不了。”宁末离对摄影师一挥手,“摄影机准备,角度调好。”

两名摄影师不敢怠慢,立即架起机子待命。

宁末离见张显正和杨凡两个人还杵在那,只好再开金口:“张导,你可以带杨凡到监视器那里给他指导。”

沈磬磬看着那只肥猪的背影又是想笑又是想骂,还想冲上去踹他两脚,不过表面上沈磬磬神色平静地目送那两人走开。

这时宁末离在贵妃椅坐下,拍了拍椅垫:“磬磬,可以开始了。”

沈磬磬躺下,看到宁末离真的覆上身来,忍不住轻声问:“你真演?”

“还有假?”宁末离分开沈磬磬的两条腿,身体压上,“不然你选择那边那个?”

沈磬磬还未想象,就先反胃,立即瞪他,恶心道:“你敢。”

宁末离只是以笑代答。

宁末离的动作很轻柔,沈磬磬起初还有些紧张,但不知不觉中便被他带入到了情境之中。宁末离一只手游走在沈磬磬大腿外侧,看上去迷离缠绵,但实际上他的手并未触碰到沈磬磬,那只手探到沈磬磬的后背,继续暧昧滑过。

他用眼神挑逗她,沈磬磬只望了一眼,竟挪不开视线,他漆黑的眼睛漂亮极了,那抹黑色纯粹至极,深不见底,里头似乎藏着漩涡要将人心都吸进去。沈磬磬根本无需费力就全心投入,突然,宁末离在她背上的手一用力,沈磬磬不由惊呼,他将她整个人带起,露出她一半香肩,让她整个人跨坐在他腿上。仅仅只是露出半截小腿和一半肩膀,但不知怎的,香艳程度比那些脱光的镜头更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热浪一阵掀过一阵。

他们两人逐渐进入高潮,似乎都陷入情欲难以自拔,沈磬磬像是情难自禁仰起头,长发如瀑布般落下,宁末离搂着她的腰,深深陶醉在其中,脸上写满了爱意。就连张显正对着监视器都目瞪口呆,如果这段能用,那绝对是这部戏的一大亮点,实在是太完美了,连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这般假戏看着如同真做,情感到位,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心发痒,却丝毫不觉得露骨。

美,真的很美。

沈磬磬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一只手牵引着她,然后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她似在梦中,又似在现实,她感觉自己就是李香君,而她正在和她爱的人欢好,这种感觉美好又干净,温暖又舒服,积郁在胸中的爱情如岩浆般把她烧得通体发烫。

她低下头,宁末离正仰起头,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沈磬磬眼神迷蒙,像有一层水膜在里头轻轻荡漾,惹人爱怜至极。宁末离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泛起动情的粉色,染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两人靠得很近,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热气扑鼻,薄汗禁不住流了下来。

沈磬磬看到宁末离好看的嘴唇慢慢朝自己靠近,她的情感还投入在李香君的角色中,但她的理智正拼命要将她拉扯出来。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唇瓣的柔软,可正在这时,宁末离微微偏过头,他的嘴唇堪堪蹭过沈磬磬的,然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舒了口气,低声说:“差不多了。”

沈磬磬犹如大梦初醒,身体先是一僵,神智一点点归位,随即触电般用力推开宁末离,力气用得很大,像是在摆脱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称得上慌张。她觉得全身都在发热,热得厉害,沈磬磬很少入戏后这么难脱离角色,她很难堪,又不好表现出来,唯有披上浴袍,从贵妃椅上下来,双脚触及地面的时候腿竟然是发软的。

刚才可以说是他们俩之间一场别开生面的飚戏大战,但很显然,是她输了,自始至终都是他带她,带她入戏,带她出戏。宁末离的身上像是有种魔力,让人能够着迷,不知不觉跟着他走。

他的动作不大,也毫无侵犯,却演出了神韵,可见他的功力之深,她的那点功夫在他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天王影帝,不是浪得虚名,徒有其表。以前还未有如此切身体会,如今算是彻彻底底了然了。

沈磬磬定了定神,走向张显正,后面宁末离也在贵妃椅上坐了会,才下地跟上。

“张导,如何?”沈磬磬问。

张显正一时反应不过来,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离。蓦然,掌声响起,口哨声响起,几名剧务人员两眼放光,大声赞叹:“精彩,太精彩了!”

“不愧是宁末离。”

张显正静默半天,最后竟很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赞赏听在沈磬磬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她好像平白给人做了回道具,但她自知确实比不上宁末离,只有生闷气,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

宁末离对于赞赏向来不太在乎,当初他演戏的时候再多再夸张再惊人的称赞都听过,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知杨凡学到了吗?”

杨凡还未从他们表演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那好,如果明白了,一会就好好演。”宁末离上前一步,在杨凡耳边轻声提点,“手放干净点,你母亲那,我帮你处理。”

杨凡彻底清醒,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末离,后者只是带着他惯有的漠然表情,坐回到椅子上。

沈磬磬和杨凡去做准备了。

张显正若有所思了一会,想好后对身旁早已恢复平常的宁末离鬼鬼祟祟地说:“宁老板,其实你跟磬磬是一对吧?”

宁末离慢慢转过脸,斜看着张显正,神情疏离。他没答话。

张显正坏笑道:“刚才最后你有反应了吧?演到那种地步,很多男演员都会忍不住,不愧是宁老板,还能面不改色。”

宁末离睨着他,还是不说话。

张显正以为宁末离不好意思,就做了个男人都了解的手势,说:“嘿嘿,如果你早跟我挑明磬磬确实是你的人,我就不会动她了。磬磬确实不错,比那些个小明星有品位多了,宁老板有眼光。”

以前他认为沈磬磬被宁末离潜了,宁末离让他到手的鸭子飞了,可对手是这个人物他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可后来看看宁末离似乎对沈磬磬并不上心,寻思沈磬磬的靠山估计不牢靠了,所以设计要折腾折腾这个自以为是的小贱人。但今天看来又闻到另外一丝味道,很少有演员能够有他们那样的默契,莫非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玩地下情?

张显正还在那瞎猜,宁末离终于开口了:“不要质疑我们俩的专业操守和演技。还有,”宁末离是开玩笑的口气,可凤眸寒光乍现,像是一把匕首抵在张显正大动脉,“你再敢说那样的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Chapter 17

宁末离之后的脸色一直是沉沉的,张显正当场没法跟他撕破脸,这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他敬他三分他就开起染坊了,可是考虑到这个大少的身份,他不得不考虑考虑撕破脸的后果,想了半天,最后只好忍耐。

杨凡后来和沈磬磬的配合依旧有很多摩擦,杨凡总有些束手束脚,但好在两人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张显正在拍完这段戏之后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大洋的样子直接走人,搞得剧组同僚都莫名其妙。

杨凡事后想来找沈磬磬道歉,但连沈磬磬面都没见到,就被船长挡了回去。沈磬磬则坐上宁末离的车在夜色中前往万象天城。

沉默是一场拉锯战,宁末离坐在后座的左边,沈磬磬坐在后座的右边,各是无话,各是心事,各是戴着大墨镜装深沉。

ted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少说一句比较安全。

沈磬磬有点郁闷,这场戏拍得她很累,和宁末离那场示范就如同高手过招,原本以为自己和对方差不多水准,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相差几个数量级,不仅如此相比于对方的冷静自持,她却入戏过深,恍惚乱了神智。她不知道宁末离察觉没,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

哪怕是戏,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只是假的,却感觉背叛了季浛……

“到了。”

沈磬磬茫然地回头,看到宁末离摘了墨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

“激情戏让你这么受刺激吗?”宁末离招牌式地手支下巴,勾起嘴角,取笑道,“我说到了,还要更大声吗?”

激情戏三个字一贯入耳,沈磬磬彻底忽视掉宁末离后面的话,姑奶奶被触雷区,她黑脸一拉:“是,你最了不起。”说得何其矫情酸味。

宁末离自然听出她语气不善,ted立马紧张地看着他们,却发现宁末离只是摸了摸嘴唇,随后笑笑。

宁末离跟在沈磬磬后面,慢悠悠地继续刺激她的神经:“如果记者们知道绯闻女王只是个纯情小女生,不知会不会跌破眼镜?”

沈磬磬脚下一旋,转过身,笑得超级假:“宁总,我不敢当。”

宁末离故意疑惑,坏笑:“是绯闻女王?还是纯情小女生?”

沈磬磬一愣,欲变的脸色愣是卡在半道上,她她她没看错吧,宁末离刚才是在逗她?宁大老板会取笑她,责骂她,冷漠她,但惟独不会逗她!是她今天一直精神错乱,还是今天宁末离遇到什么好事,突然转了性?

那头宁末离已经找他的宝贝女儿去了,沈磬磬进屋后看到他搂着了了询问她一天的功课。

“嗯,没拿一百分不要紧,但要知道自己错在哪,下次不要再犯。”宁末离对待女儿总是温柔的,温柔得连俊美得有些锐利的轮廓也柔和下来,这样的他就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而不是那个能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宁末离。

“好了,先去洗澡,等下再练琴。”

了了早就看到沈磬磬,老爸的话一说完,她就黏到沈磬磬身边缠着她不放:“磬磬阿姨,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沈磬磬握着她的小手答应道:“好啊,不过你今天可不许调皮,要乖乖洗头。”

“呵呵呵。”了了笑得没了眼睛,“好,我保证。”

宁末离看着一大一小一蹦一跳地走进浴室,默默移开视线,想笑,却没有笑。

“然后呢?”

沈磬磬抱着了了帮她洗头,了了叽叽咕咕地跟她说着她在学校里的事。听着都是些小事,在沈磬磬看来一点都不好玩,但不知为什么只要是了了说的,她就觉得很有兴趣。她喜欢这个孩子,从第一眼起就喜欢,她跟她的亲近有时候连宁末离都比不上。她看着这个小宝贝慢慢长大,从害怕说话逐渐变得会说会笑,只不过她在他们面前确实很开朗,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怕生内向,这是一个内心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除非完全信任,不然不会放开一颗心。

了了玩着泡沫,弯弯的嘴巴小巧可爱:“然后我就跑了,我不喜欢那个老师,她老找我向爸爸要签名。”

沈磬磬笑了:“因为你爸爸是名人啊。”

了了却摇头:“他是我爸爸,不是什么大明星,我不喜欢那样。”

在孩子的心中,不论父亲有多大成就,父亲只是父亲,是家的代名词。

突然,了了回过头,瞪着一双大眼睛异常认真地说:“磬磬阿姨,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老跟爸爸生气?”

沈磬磬微怔,随即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没有哦,我们有时候只是意见不合,所以会争论几句。我没有跟你爸爸生气。”

了了的视线在沈磬磬脸上停留了会,难得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可是你每次都会大声跟爸爸说话。”

在这般纯真无邪的目光面前,沈磬磬不太自然地说:“有时候是会比较激动,了了放心,大人说话大声也不意味着吵架。”

了了今天似乎铁了心站在她老爸那头:“能不能不要大声?”她忽然低下头去,扭了扭毛巾,“你每次跟爸爸大声,爸爸总是很难过。”

沈磬磬不由一愣,难过?用这个词形容宁末离?太抽象了。

“爸爸很难过,你们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了见沈磬磬犹疑,又急急补充一句,而后大眼睛蒙上了雾似的,说不出的可怜,“我只有爸爸,我不想他难过。”

沈磬磬胸口一瞬间堵住了似的,闷得她说不出话。

半晌,她找到合适的表情,把了了重新抱起来,继续帮她洗头发,说:“怎么会,你还有我啊,还有ted叔叔,ada姐姐,船长哥哥,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但我只有一个爸爸,别人都有妈妈,但我只有爸爸。”说到这,了了眼里的大雾弥漫,很快就要下雨了。

沈磬磬这么大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跟多少人应酬过了,可面对了了的这番话,她竟是无语,怎么纠结都不知如何开口才不会伤到这个孩子。

她的身世从来是谜,宁末离不提,别人也不可能知道。那么,作为当事人,孩子又会怎么想呢?她的妈妈去哪了,为什么她从小就没有妈妈,可能这也是造成了了性格两极的一个原因吧。

“了了当然也有妈妈,可能妈妈到别的地方去了,等了了长大了,她就会回来了。”沈磬磬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像在哄三岁不懂事的小孩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了了自然不是三岁孩童,她很懂事地说:“磬磬阿姨,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妈妈不会回来的。因为爸爸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沈磬磬嗓子口发紧,看着这张努力淡定,却实实在在透着悲伤的小脸,她似乎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心有多么孤单,她的内心要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虽然平时不说,但什么都明白。宁末离竟然跟她说她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还是只是字面意思,她远走高飞了?

沈磬磬脑子里有些乱,她一边帮了了冲洗泡沫,一边拣着好听的话哄道:“你爸爸这么帅这么厉害,你又这么可爱,如果是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们自己走的。”

了了的眼睛亮了亮,那眼神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她小心地问:“磬磬阿姨,如果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她的宝宝?沈磬磬第一时间联想到季浛,然后不可抑制地自我嘲讽,他们会有孩子?会有才是见鬼了。

沈磬磬虎起脸:“了了,不准再问这种问题。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管以后怎样,我最喜欢你。”

了了凝视沈磬磬几秒,忽然大笑着扑进沈磬磬怀里,搞得沈磬磬衣服都湿了,她无奈地抱住了了,听她说:“没有妈妈没关系,我还有磬磬阿姨。磬磬阿姨对我最好了。”

“知道就好。”

了了神神秘秘地朝沈磬磬眨眼:“那我就告诉磬磬阿姨几个秘密,是关于爸爸的。”

Chapter 18

“哦?”沈磬磬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什么?”

“呵呵。”了了未说就已经先笑出来了,“你是不是以为爸爸很精明能干?”

沈磬磬想到宁末离那张深不可测的脸,立即说:“那当然,他可是我老板。”

了了笑得更欢了,然后一副小大人的摸样摇了摇头:“其实他可迷糊了。”她捂着嘴轻声说,“他最喜欢睡懒觉了,把我送到学校后都要再回家睡一觉。”

沈磬磬满脸黑线,公司传闻宁末离神出鬼没,早上经常不出现在办公室,莫非只是因为他要睡觉?

“还有哦,他不仅喜欢填字游戏,他还喜欢漫画,我偷偷看到他的储藏室里有一书柜的漫画书,真幼稚。”

沈磬磬黑线满头,虽然她不玩填字游戏,但漫画曾经学生时代也是喜欢看的,现在忙了没时间看了,没想到宁末离也看,她还真没法想象宁末离捧着漫画书的样子。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和那种小人书不搭边,要看也应该看那些外文原著什么的高品位的书。

“想不到吧。”了了得意地说,“不止呢,他其实老记不住别人的脸长什么样,所以跟人说话老摆着臭架子,其实是认不出人。”

omg,沈磬磬张了张嘴巴,这真的是宁末离?不会是被什么外星生物附体了吧。

“他还迷糊得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每次都是ted叔叔给订的生日蛋糕,不过他会记得妈妈的生日。”

沈磬磬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发现没到那天爸爸都会买一个小蛋糕,然后看着照片一个人吃。”

沈磬磬更惊讶了:“照片?那你看到过你妈妈长什么样吗?”

了了比划了一下:“就是爸爸脖子上挂的那条项链,里头有我妈妈的照片。不过他从来不给我看,连碰都不让我碰,你知道的,爸爸一般都不跟我生气,但只要我提那个,他就会不高兴,我后来就没再提过。”

沈磬磬听到这算是明白一些了。了了的母亲八成是不在了,不然凭宁末离又怎会留不住一个女人?何况听了了这么说,他对她的母亲是有情的。思及此,沈磬磬忽然有点理解宁末离阴晴不定的个性以及挑剔变态的习惯了。

如果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在为自己生下孩子后就离开了,这份打击能把一个正常的男人毁灭,宁末离也有正常的一面。还好了了没长得像母亲,要不然宁末离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宠爱她,如果天天对着一张相似的脸,很可能会变得心理扭曲。

这一大一小在里头唧唧歪歪了半天,外面的人终于忍不住来敲浴室的门,宁末离在外面问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洗好,差不多就好出来了,了了还要练琴。”

里面的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很贼,沈磬磬对外面大声说了句:“知道了,马上出来。”

洗完澡后,了了给沈磬磬弹了她新练的曲子,大概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资,她聪明得让人嫉妒。临睡前,沈磬磬给她讲了故事,陪她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走到宁末离的书房。

宁末离坐在书桌后,低头研究着他的填字游戏,他总是对这个游戏抱有莫名的热忱,百玩不厌。桌头的灯光均匀地分布在他俊美的脸上,大概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散发着清新的香波味。他似乎蹙着眉,低头的时候隐约露出脖颈上戴着的项链,闪着淡色的银光,透露出几分神秘。他时不时拿起笔涂涂改改,看上去就像个苦恼作业的大男孩,简单得能让人一眼看到底。可能受刚才了了的话的影响,沈磬磬忽然发觉宁末离身上少了几分骇人的凌厉,似乎不是那么不可亲近。

沈磬磬在门口站了一会,宁末离似乎没发现她,或者不打算先开口。

于是,她说:“了了已经睡下了。”

“嗯。”宁末离应了声。

“填字游戏?”

宁末离抬起头,沈磬磬通常不会主动跟他搭话,还是跟工作无边的话,所以他有些惊讶。

见宁末离不答,沈磬磬又问了一遍:“不是吗?”

宁末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磬磬的脸,过了会,重新低下头,说:“你不会感兴趣的。”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好像之前他逗她的样子只是她的幻觉。

可对于他的反复无常,沈磬磬并不当回事,照旧在沙发上坐下来:“给我一本?”

“自己拿。”

沈磬磬就自己拿了一本,随手翻了翻,里头都是宁末离的字迹,他的字和他本人刀锋般锐利袭人的俊美不同,清秀干净,不潦草,这样的字迹似乎应该是内心温和清透的人才有的,不太像是出自宁末离之手。

“这本貌似挺简单的。”

“嗯。”

宁末离忙着研究手头的题目,一副没空搭理沈磬磬的样子。沈磬磬不在意地问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

宁末离笔尖继续书写着,口中回答道:“它帮助我思考。遇到的问题越难,我就选择越难的题目做。”

怪人。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人商量,也可以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沈磬磬目视前方,状似随口说道。

宁末离却合上书,看到她故意装轻巧的样子,叹了口气:“如果想跟我说谢谢,不用绕那么多圈子。”

“谁要跟你道谢。”沈磬磬一惊,快速反击,说完后一愣,看到宁末离一副“看穿你”的表情,颇为懊恼地甩过头,“我走了。”

“不送。”

真是个没绅士风度的男人。

沈磬磬假笑道:“再见。”可走到门口,她又折回来。

宁末离靠在椅背上,像个好学的学生等待她开口。

沈磬磬踟蹰了会,似乎在考虑这话该不该说,最后她下定决心极为认真地说:“我……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也一直用合同约束我,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还是要表明态度。虽然我不是了了的妈妈,我跟你的关系也不太和睦,但对了了我是百分之百的心意,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你可以不把我当做家人,但我会把了了当做我的家人。”

宁末离把她的话思考了一遍,挑出重点:“你是指把她当做你的女儿?”

还未等沈磬磬回答,宁末离先笑起来,笑得很是嘲讽:“你不怕你的那位先生又来争风吃醋,闹得家无宁日?”

沈磬磬怔了怔,只听宁末离又开口了,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轻蔑:“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你永远给不了全心全意的母爱,而了了,不需要半吊子的爱。”

沈磬磬僵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两个人的谈话再次不欢而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沈磬磬一早来到剧组,她昨晚被宁末离的话气得不轻,一晚上没睡踏实,连带着早上起床还是一肚子窝火。这时廖可儿闪进她的化妆室,刷了粉底的脸白得见不到一丝血色。

沈磬磬并不惊讶,但她眼下正憋闷,于是口气不太好地对镜子里的人说:“什么事?”

廖可儿也不打马虎,压低嗓子说:“东西呢?”

沈磬磬反应过来,立即转过身:“你成功了?”

廖可儿扬了扬手中的牛皮本:“我要的东西。”

沈磬磬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枚u盘,走到廖可儿面前:“给。”

两个人交换物件,又各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廖可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嘛,”沈磬磬把本子拿在手里敲了敲,高深莫测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廖可儿把沈磬磬如画的眉眼打量了一番,精致的妆容,美丽的外表,微笑百分百,温柔百分百,她总是优雅迷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她身上的传闻再多,你也抓不住她的把柄。然而,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是不是在这女人心里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被她利用的工具,是不是没有人能够真正被她放在心里,哪怕是宁末离,以及宁末离的女儿,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后,廖可儿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于是,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想法:“你真可怕。”

“呵呵,多谢。”沈磬磬笑意盈盈,手中拿着柄李香君的扇子轻摇漫步地坐回到位子上。

“你和宁总是情人吗?是你赶走安倩的?”

廖可儿终于把这个困扰她的问题问了出来,她知道这有多大胆,但她忍不住。

沈磬磬挑起精致的秀眉,直视镜子里的人:“我称赞你的大胆,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问这个问题。我也要提醒你,如果是聪明人,就不会明知故犯。看在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不要招惹宁末离。”

廖可儿故意挑衅道:“你是很有手段,但这种事各凭本事不是吗。”

沈磬磬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年轻女孩的无畏和无知,都以为宁末离是那高雅奢华的贵族。

沈磬磬也懒得多说:“我的话说到这,听不听是你的事。”

说完,沈磬磬真的不再理会廖可儿。但在廖可儿看来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像自信宁末离是自己的私有物一般。她现在拿回视频了,也无需再忌惮沈磬磬,于是说:“如果有一天宁总不再是你的了,请千万不要记恨我。”

沈磬磬面色不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恭喜你。”

拍摄还在继续,天气越来越热,坚持了近四个月的《绝代风尘》就要杀青了。沈磬磬这天提早收工,因为季浛随科室主任美国访问回国,预备在家里开个简单的接风宴。她到婆婆家的时候,季浛已经到了,看上去眼睛有些肿,想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仇人见面不管是骂是打还有交流,两个人见面各是无话。沈磬磬赶得急,因为吃晚饭还要回去,所以脸上的妆没卸去,季浛只是在她进门时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看电视。

厨房里季妈妈忙进忙出,看到沈磬磬没事可做的样子一叉腰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磬磬摊了摊手:“没事可做。”

季妈妈冲到沈磬磬面前,厉声道:“没事?不会到厨房帮忙吗?”

“我不会做饭。”沈磬磬很诚实地说。

“那就去把你那张化得跟鬼一样的脸洗了,对着这么张脸怎么咽得下饭。”

沈磬磬坐着没动:“我一会还要去补拍几个镜头,不能卸。”

两个女人丝毫不退让,对峙了半天。那边季浛装作没看见,只是加大了电视里的声音。

“拍戏?”季妈妈二话不说扔出几本杂志,“你是去调情的吧。”

又是什么八卦?

沈磬磬扫了一眼,入目的是露骨的标题《沈磬磬杨凡激情戏假戏真做?》,《绝代风尘,宁末离现场亲自上阵激情戏》。

沈磬磬立即坐正,拿起一本仔细看了看,脸色严肃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报道?”

“哼,慌什么,难道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都是些不入流的杂志,通常反倒是这种没头没脸的杂志社敢放出这种报道。可是最近沈磬磬吩咐ada任何细小的信息都不能放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报道怎么可能漏掉?沈磬磬只是疑惑了几秒,立刻明白过来。是宁末离,一定是他出手召回了杂志,但凡有他绯闻的报道他就不会放过。另一方面,她的婆婆可真厉害,手脚够快,竟还能买到这绝版了的杂志。

“激情戏?”一直装雕塑的季浛反应过来,“和宁末离?”

Chapter 19

季浛快速地翻过那两本杂志,眉头不由地皱到一起。一旁季妈妈唯恐天下不乱,不停地添油加醋:“你这两个月不在,这个媳妇就两个月不见踪影。说是去拍戏,谁知道去做什么。这次又换了个男明星,拍激情戏拍出感情了吗?”

沈磬磬听罢猛地站起来,勾起下巴冷笑:“你可以说得再难听一点。”

她比季妈妈高出一个头,盛气凌人的架势让季妈妈不自觉退后一步。可季妈妈回过神又不示弱地顶了一句:“难道我有说错吗?”

沈磬磬彻底冷下脸,指着其中一本书的封面狠狠戳了戳:“我让你三分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但如果你自己都不自重,口不择言,得寸进尺,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听清楚了,不要再拿这种东西跟我说事,你不嫌无聊,我还嫌恶心。”

“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我妈说话。”

原本季浛不想说难听的话,可杂志写得太过暧昧,沈磬磬还如此无理取闹,他失了平静,倍感失望:“我倒想问你,既然你以前说过不拍激情戏,那为什么现在又肯接拍了?”

沈磬磬刚想开口,季浛又哼笑道:“不要告诉我为了艺术。”

他这句话刀不见血,却生生在沈磬磬心口割了一刀。沈磬磬把原本想要解释的话一点点吞回肚里,她倔强地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季浛,然后不敢相信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竟再次出现了那种让她痛彻心扉的眼神,如同四年前那般,这种被凌迟般的视线像是把她是他脚下的一块泥,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过了许久,她移开视线,只冷淡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工作。”

“我是不了解,但你也不要因此把我当傻瓜。”

季浛话中有话,沈磬磬眯起眼:“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这么聪明,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沈磬磬脑中瞬间空白,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她已经把手抬了起来,只要挥下去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想做什么?”季妈妈慌慌张张地护到季浛身前。

沈磬磬停顿了两秒,忽而放下手,她把心里不住翻涌的怒气和委屈压下,气急了她反倒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慢吞吞地说:“没什么。你们爱怎么想是你们的事,这种杂志社能生存下去,也都因为有无知的人相信。”

“哼。”季妈妈见沈磬磬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回头故意对季浛说,“小浛呐,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我看着很漂亮很清纯的样子。”

季浛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沈磬磬,但她只是侧着头面无表情,于是他回答说:“肖安。”

“这个女孩很有礼貌,有家教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罢意有所指地朝沈磬磬瞟了一眼,“和你是一家医院的?”

“是我带的实习生。”

季妈妈笑道:“她真是细心,还带了礼物给我,小浛,什么时候请她到家里吃顿饭,让我好好认识一下。”

季浛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

他每一次的沉默都会化成一根刺扎在沈磬磬心里,然后越埋越深,这比任何言语的攻击都更有杀伤力,真正杀人不见血,那些血一直存在心底积成一片片黑色的淤血。久而久之,最初的疼痛被麻木取代。

沈磬磬转过脸,眼神冰冷地看着那对母子:“在媳妇面前要求儿子带别的女人回家,婆婆,我是不是该称赞你一句呢?”

季妈妈立刻反击:“如果你还有做我媳妇的自觉,就应该洁身自好。”

不愧是母子,想法如出一彻。

沈磬磬嬉笑着反问:“我怎么不洁身自好了?”

这副样貌在季妈妈眼里简直是可恶,她瞪着眼睛,指着沈磬磬的鼻子说:“难道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沈磬磬双臂环胸,从容地说:“好啊,你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

季妈妈心里呸了一声,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都不好意思说!”

沈磬磬看向季浛:“你呢,你也这么认为?”

季浛垂下眼帘,抿着唇,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那本杂志的封面上。沈磬磬见状,心往下沉了沉:“看来是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但不管你怎么想,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季浛突然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清俊的脸上不知是悲是怒,“你先管好自己的事。”

沈磬磬阴沉沉道:“季浛,你不要太过分。”

季浛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沈磬磬理直气壮的样子:“过分的人是谁?名誉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影后,这个桂冠你戴着不会觉得惭愧吗,靠不择手段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可炫耀的。”他突然走到茶几前揪起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照片质问道,“为了你的地位,不惜攀附于这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少得了他,可他干嘛要帮你,你给了他什么?我确实没有混过娱乐圈,但至少我还有判断能力。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我过分,我会为你感到很悲哀,当初是谁在进入娱乐圈的时候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变,可你看看现在的你,你还是当初的你吗,傲慢、冷漠、尖刻、虚伪,呵呵,或者你是当初的你,是我在一开始就被你骗了。”

他很少一口气对她说那么多话,可一开口说就把她逼入绝地。那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地上又反弹到空中,仿佛有回音一般一直在沈磬磬耳边盘旋,绕得她头晕目眩,呼吸都跟不上来。

“你住嘴。”

这句话不是沈磬磬说的,而是开门进来的人说的。

季爸爸脸色铁青,怒视着季浛:“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对磬磬说出种话,快道歉。”

季浛深吸几口气,扭过头倔强地说:“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你这小子,快道歉!”季爸爸当真动了怒气,大声道。

“算了。”沈磬磬拎起包,精致的妆容都掩饰不了她的勉强,“今天这顿饭我是吃不下了。”

“唉,小磬你等下。”

季爸爸来不及拦住她,沈磬磬已经夺门而出,季涵站在原地,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被捏变形的杂志,心脏还在突突地跳着,失了控制,发疯似地乱跳。

沈磬磬开着车乱跑,车水马龙之中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街上明明那么多人,可她分明感到寒冷,觉得孤单,满是被人遗弃的感觉。小时候母亲抛下她去闯荡她所谓的事业时,她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长大后母亲成日怨天尤人只顾着抱怨命运不好时,她一个人学习、吃饭、吃饭、学习,后来当她被最好的玩伴背叛时,她想孤单就孤单吧,她可能注定一辈子要这么孤单地骄傲地为了生活,不善良地战斗下去。

筠筠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还不放弃,既然他已经把她看得那么不堪,已经再不爱她了,这场婚姻不仅仅折磨了他,更是对她的折磨,何苦还要坚持。

她想大约是因为怀念,怀念被温暖被爱护的感觉,从她在病床上睁开眼的那时起,记忆深处有一份弥足珍贵的温暖,但她在现实中找不到这种令她心悸的感觉,除了在季浛身上感受到几分,所以即便到了今天,她还在期待。

这个世上还有谁愿意无条件地为沈磬磬付出呢,会用情人的眼神看她,会用爱人的亲昵吻她,会用恋人的微笑包容她所有的缺点,以前她以为这个人一定是季浛。可是现在就连他都不再相信了,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打上一个问号质疑,更别说相信她还有颗会爱人的心,相信只有在真正的亲朋好友面前,她才是她,不掩饰喜怒哀乐,不故作完美笑容的沈磬磬,相信她再城府虚伪,不择手段,也不会在在乎的人面前戴上冰冷的面具。

沈磬磬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万象天城,而且已经站在宁末离家的门口,手里的钥匙已经把门打开。

宁末离从门缝里看着她,蹙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他顿了顿,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没再多说,让开道。

沈磬磬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似乎魂魄游离在外,把宁末离晾在一边发了会呆,过后突然对他说:“我渴了。”

敢叫宁末离倒水,这世上除了沈磬磬,大概就只有他女儿了。

宁末离挑眉,估计在思考是去还是不去,最后他转过身倒了杯冰水,递到沈磬磬面前。

“谢谢。”沈磬磬接过杯子像是很渴的样子一口气把水喝了。

宁末离学着服务生的口气,一本正经地问:“还要吗,小姐。”

沈磬磬放下杯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

宁末离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打量她的脸色:“应该在现场的人,到我这来做什么。”

沈磬磬摸了摸额头,烦躁地说:“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开车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这。”

她猜宁末离一定会调侃她:大影后怎么也学会旷工了,你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然而她等了一会,并没有听到类似的话,疑惑地侧过头,看到宁末离给ted打了个电话,交代他给沈磬磬请假。

沈磬磬不解:“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宽宏大量?”

宁末离竟少有地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如果没有把握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镜头前,就不要勉强。”

“谢谢。”

宁末离收回视线,懒懒地说:“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你进门后对我说的第二个谢谢。”

“是吗?”沈磬磬愣了愣,“我不知道。”

宁末离对沈磬磬会找到他的举动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他没兴趣知道她为何反常,因为不用她说他就猜到八分,而对于那个人,他保留所有的态度。

沈磬磬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竟发现她真的找不到什么人倾诉。筠筠为了新唱片去国外取景了,ted和郑氏自己的感情都很纠结更别说听她诉苦,至于ada、船长,他们太年轻,不会懂的。

了了去学琴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人,这样的沉默给了她思考的空间,也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许久,沈磬磬歪过头,她一开口,嗓子已哑:“你……有过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那边,宁末离的眼眸像是突然被石子搅乱的湖水,眸光几经沉浮,一时间从里面迸发出的光芒仿佛穿透沈磬磬的脸到达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什么,但只是转瞬间,那双漂亮的黑瞳重新归于平静。

他不想问,可是她的眼圈竟然在他眼前红了,四年前,她为了一个人红着眼睛恳求他,如今她为了同一个人红着眼睛问他,有过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宁末离下意识地摸上胸口的项链,答案明明在他心里,但他不能作答。

于是,他只好问:“发生什么事了。”

Chapter 20

发生什么事了,沈磬磬很想说没什么,可她说不出口。沈磬磬咬着下嘴唇,疼痛让她把眼圈的红色逼回去,情绪逐渐平静后,刚才的脆弱就好像不存在。

“能喝点酒吗?要威士忌。”

话是这么问,但她已经自顾自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宁末离快步上前抢先一步拿下酒杯,当机立断地取出另一只杯子匀了一点过去,然后交给沈磬磬:“这么点就够了。”

沈磬磬没接,不满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宁末离偏偏一脸小看人的表情:“这个很烈,这些够你喝了。”

“就算醉了,我的酒品还是很好。”

沈磬磬还想去抢另一杯满的,无奈宁末离无动于衷,她只好接过那杯少的。

入口的辣味在喉咙处燃烧,然后落入肚腹,深入血液。沈磬磬斜在沙发里一口接着一口,喝水一般把酒倒入口中,宁末离坐在她旁边,酒杯在手,他没喝,只是欣赏,偶尔看她喝。

终于,他忍不住说:“你喝太快了。”

沈磬磬舒了口气,弯下眉毛:“这很刺激。我还要。”

她说话带着鼻音,酒气开始上脸,在白皙的肌肤上透出一点红晕,她就是这么奇怪,红酒怎么喝都不醉,可一喝威士忌立刻就醉,而且她往往不知道自己醉了。

宁末离摇头,她现在已经醉了。

沈磬磬晃了晃酒杯,偏过头,眸子里是一汪水润:“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从张显正那里逃出来,然后遇到你,我们的对话?”

宁末离回想了下,那一幕幕场景仿佛还是昨天:“记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约五年前,沈磬磬还是个初涉娱乐圈的新人,对那里头的规矩似懂非懂。她有野心,有目的,有毅力,但是惟独还少了手段,毕竟年轻,百密一疏。她狼狈不堪地从张显正的狼爪下逃出来后,六神无主,先是向跑回公司找人,可跑回公司后突然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人帮她。

张显正是什么人,寻常人跟他抗衡那是找死。

晚上,楼道里的灯灭了一半,只留几盏小灯给人指路。沈磬磬在厕所里吐了半天,虚脱了力气,还是无法把摆脱反胃的感觉。这个圈子是黑的,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能黑得如此下流。她从洗手间走出来后在门口一屁股坐下,茫茫然地望着地面,无力感从未如此沉重,让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和张显正翻脸了,她拒绝了他的要求,当时她愤怒出离,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没有靠山,张显正却是座大山,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压死。

就在这时,有人影朝她走来,沈磬磬一惊,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来人越走越近,当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时,恍惚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宁末离从她面前走过,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衣,配一条深蓝色条纹方巾,但他依旧高贵优雅如上世纪的贵族,全身散发着曼珠沙华般迷离的气息,就连踱步的姿态似乎都比常人好看许多。宁末离的脸其实美得有些阴柔,但他胜在气场强大,如同出鞘的冷剑,剑气逼人,于是让人只记得美,而忘却了柔。

此时,他的目光高而飘渺,似乎从她身上扫过,又似乎压根没看她。

沈磬磬在那个时候发动所有的脑细胞急中生智,虽然知道这很冒险,不成功便成仁,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借此机会或许能一举两得。

电光火石之间,沈磬磬当即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宁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末离气场太强的缘故,沈磬磬说话的声音是抖的。

还好,宁大神没有把她当做小透明无视掉,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半个身子,凤眼半眯,眼尾微微上挑,似有薄情寡义之感,却无奈性感魅惑非常。他并未打量沈磬磬,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侧的墙壁。

“很抱歉打扰您,我叫沈磬磬,是环艺的培训生,我们上次应该见过,在楼梯那,你的女儿……”

“说重点。”

宁末离的声音很特别,略低,却悦耳,清晰,又性感。

沈磬磬的话被他冷漠地打断,但她快速组织起语言,说:“我需要您的帮助。”

沈磬磬想过很多方法,但最终她决定直截了当,据她对宁末离的了解,在这个人面前耍计谋,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宁末离转过身,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的钻戒,他的目光如冰冷的薄纱罩在沈磬磬的脸上。

沈磬磬快速从袋子里拿出手机,她的手指冰凉,并且在发颤,好不容易把录音调出来,可是播放出来的却都是杂音。

沈磬磬愣住,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可手机里的杂音依旧,也就是说她没把张显正那番龌龊的话录下来。这下沈磬磬傻眼了,而宁末离还在那里等着。

眼下再多的解释只会让宁末离感到不耐烦,沈磬磬捏紧了手机,鼓足勇气,不怕死地对宁末离说:“张显正导演想要潜规则我,除我之外,我们公司应该还有不少女星……”

宁末离的薄唇轻轻勾起个弧度,沈磬磬心中立即燃起了期待,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立马让沈磬磬全身发冷。

宁末离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

沈磬磬忽然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早知道宁末离不易亲近,但没听说宁末离不近人情,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以为自己抱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可到头来发现水晶球确实是水晶球,不过是颗黑色的水晶球。

沈磬磬很快反应道:“宁总是打算任由这种风气在公司继续下去?”

宁末离用置身事外的口气说:“既然已经进了圈子,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该说你天真好,还是纯洁好?”

沈磬磬万万没料到宁末离会是这种态度,不知是急的,还是干脆豁出去了,她对宁末离大声说:“宁总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对于这个女孩的挑衅,宁末离下颚微抬,简直不可一世:“谁敢?”

潜台词是没人敢动他,那是他的资本,可小透明就不同了,如果想要出位,就必须有觉悟。

“那么,我选你。”沈磬磬沉住气,斩钉截铁地说,“与其是张显正,我选宁总。”

宁末离眼底划过诧异,他抬起一只手虚抬起沈磬磬的下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对着这张够不上美丽的脸斟酌了会:“你喜欢被我潜?可我不喜欢送上门来的。”

不知为何,沈磬磬敏感地察觉宁末离有点生气。

“不是,我希望你保我。”

宁末离收回手:“凭什么。难道就凭你照顾了我女儿四个小时?”

沈磬磬反感他这么说,她回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连潜规则都不会的人,敢说这样的大话。”宁末离微笑,很好看,也很冰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回酒店,兴许还能挽回张导的决定。”

怎样的人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般残忍的话,还不让人觉得恶心,大概只有宁末离了。沈磬磬母亲没生病之前对她说过,宁末离只是个鹊巢鸠占的幸运儿,她们母女生活得颠沛流离,可宁家人却活得风生水起。母亲的软弱和癫狂毁了她的一生,但沈磬磬不会重蹈覆辙,她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报复,没有成功之前,她怎么能就这样失败?

沈磬磬冷静又果决地说:“我不会去的,就算我现在回去,张显正也不会放过我。”

“现在是我命令你去。”宁末离淡淡地说,“如果不去,就离开环艺。”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咬牙切齿,泄愤不能。沈磬磬站着没动,宁末离绕过她,她立即上前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宁大神不太友善地说:“还要做什么?”

沈磬磬数了一二三,瞪着宁末离,毫不退让地说:“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可以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卑鄙两个字,但有原则。”

宁末离倒是认真听了起来。

沈磬磬继续说:“出卖身体,我不会做,这是底线。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很可笑,也很天真,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宁可用其他手段花十倍的力气达到目的,也不愿意丧失掉自我。我的身体是我的忠贞,哪怕不是对自己负责,也要对……”

“对你的爱人负责。”宁末离接道。

沈磬磬怔了怔,随即点头,很奇怪,宁末离正用一种她难以理解的眷恋欣赏的眼神望着她,但这仅是短短的一瞬,短到不确定是否真实。

“沈磬磬。”她的名字在他的喉咙里滚了一圈,无比美妙。

他定睛看了她一会,出人意料地说:“很好,不要忘了你今天说的,以后ted跟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现在想起来,沈磬磬不由感慨这个世界太过矛盾,谁都以为她早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季浛如此,婆婆如此,认识她但不了解她的人几乎都这么认为。

反倒是宁末离,她处处防备计较的男人,破天荒地保住了她。

于是,沈磬磬投靠宁末离的传言就从那个时候起不胫而走。

ted说那是因为宁末离看上了她的这份坚持。

宁末离本人是一个极度精神洁癖加肉体洁癖的男人,换句话说他是禁欲主义者,在这方面他偏执得有些变态,在他看来肉体的结合如果只是为了一响贪欢,那简直和禽兽没有区别。所以,如果仔细观察环艺就不难发现,往往那些靠色相投怀送抱搏出位的女星不太被公司重视,而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艺人,哪怕自身不是那么出众,也能获得不少机会。

宁末离并未对潜规则的风气做出过评价,但他用另一种方式贯彻自己的思想。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宁末离或许是这个圈子里最干净的人。

Chapter 21

“你提那个做什么?”

沈磬磬敲了敲酒杯,哼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出卖过自己,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宁末离刚要开口,沈磬磬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说真的。”

“不可能。”宁末离回答得简单干脆。

沈磬磬有点诧异:“你这么相信我?”

“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是出卖自己……”宁末离忍不住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你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但这不失为一个捷径……”

“别傻了。”宁末离凉凉地打断道,“连激情戏都不愿意拍的人,你会出卖自己?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知道吗,我一直……”沈磬磬努力想找个柔和点的词,但最后她还是说,“有些恨你。”

她突然这么说,宁末离不解,握着酒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沈磬磬眸子染上了醉意:“凭什么你能活得那么好,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而我,我付出那么多得到我要的东西,却被人那样鄙视。可是到头来认识我八年的人还不如我的敌人了解我。”

宁末离的手指紧扣着酒杯,仿佛再用点力就能掐碎杯底,那些已经准备说出口的安慰尽数消失。

他低声重复那两个字:“敌人。”

沈磬磬笑得有些夸张,不知道是嘲讽谁:“不是吗,虽然在别人眼中,我是你的人,可天知道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有关系,也不是他们想的那种关系。”

宁末离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这是怪我?”

“你说呢。”

“这是你的问题,不要在别人身上找理由。”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嘲笑我的婚姻。”

宁末离沉默了会,轻慢道:“我对你的婚姻不加评论。”

“哦?”沈磬磬似笑非笑地怪道,“那是谁大声说‘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

“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收回。但是,”宁末离朝沈磬磬靠近了些,“不要忘了现在的状况都是你自己选的。还有,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对你的婚姻没兴趣。”

又是那种把她看透的目光,沈磬磬有点恼火,她不禁说:“你是在嫉妒我吗?”

“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被人抛弃吗?”宁末离不屑地反问。

酒精让沈磬磬的情感与理智正在一点点失控,而宁末离的话就像在她心上种了颗毒瘤。她扫了眼他覆在胸口的手,残忍地笑道:“至少我还有婚姻,而你,没有。”

客厅陡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宁末离的神色瞬间僵硬,凤眸危险地眯起:“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沈磬磬站起来,走到宁末离面前,俯下身,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至少我有婚姻,你没有。”

宁末离面沉如水,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骇人的寒气,光是被他看着,就不寒而栗。

有谁敢这么跟宁末离说话,还不知死活地犯他禁忌。

沈磬磬却还不罢休,火上浇油:“怎么,生气了?”

宁末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还是不语,他一味地盯着她,眼中的寒意竟一点点退去。

他那样沉静的目光不是她想要的,沈磬磬推了他一把,像是要彻底激怒他:“想骂我,嘲笑我吗?来啊,我不怕你。”

宁末离坐着没动。

“为什么不说话。”她瞪着他,大眼睛隐有血丝,“宁末离,不要装了,你现在一定特别恨我。”

宁末离的薄唇动了动,意外地平和:“你醉了。”

他差一点就真的动怒,幸而他马上意识到不可以将她醉酒后的智商和平时的智商相提并论,她一醉就很容易失控,醉前是最有脑子的人,醉后是最没脑子的人,由着性子胡言乱语,开心的时候就像个孩子,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需要人哄。

他真不该心软让她喝威士忌。

沈磬磬一愣,很快反驳道:“我没有醉,我很清醒,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鄙夷我。”

宁末离干脆无视掉她的话,他站起来走向客房:“了了就要回来了,你今晚就先住下。”

沈磬磬拉住他,她的手凉得吓人,力气却很大:“为什么不跟我吵,你不是最擅长讽刺挖苦我吗?今天我让你说,你说啊!”

宁末离转过身,低头看了看她拉住他的手,微微出神,他听到自己缓缓地说:“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你还是沈磬磬。”

她眨了眨眼睛,眨一下,红一点,然后吸了吸鼻子,把红眼圈逼回去,但再眨一下眼睛,又红了,周而复始。

“你不说,那我继续说。”

沈磬磬跟着宁末离进到浴室,看着他无动于衷地放水,在他背后喋喋不休:“我们都是可怜人,你太太离开了你,而我,呵,我丈夫正在离开我。”

宁末离依旧自顾自,他试了试水温,问:“需要洗澡吗,还是直接睡?”

“你看着我。”沈磬磬忍无可忍地上前关了笼头,掰过他的肩膀,“我丈夫正在离开我,都是因为你,他才会误会我。你夺走了我的父亲,还要夺走我的丈夫吗?”

虽然知道她的这番话是在不清醒状态下的冲动所为,也知道她只是太委屈才想要找一个发泄口……宁末离静静地看着沈磬磬,看着她眼中神色一点点僵硬的自己。

他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你真的那么爱他?”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爱他,还能爱谁?”

过了半晌,他问:“挽回他,是你想要的?”

“是。”

也许她明天就不记得自己今天说过什么,但她现在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他又愣了会。

“我明白了。”

“什么?”

“你先洗澡。”

宁末离回到客厅,拿出一本填字游戏,这本很简单,可他看了半天,也做出提笔的样子,然而手里的笔始终没有落下。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出来。宁末离走过去敲了敲门,道:“还没好吗?”

里面无人应答。

“沈磬磬。”

没有水声,也没有回答声。

不好的念头在头脑里闪过,宁末离试着转动门把手,门竟然没锁,沈磬磬向来习惯洗澡的时候从里面锁上门。

“沈磬磬。”

宁末离冲进浴室,没有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只看到某人趴在浴缸旁睡着了。身上连衣裙的后背拉链拉下了一半,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遮去半张脸,只露出淡色的唇瓣,一支手臂垂在身侧,一支手臂垫在头下,她似乎已经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平稳。

宁末离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他的手隔着空气滑过她脸庞的线条,然后轻轻撩开缕缕长发,看到她眼角熟悉的泪痣,很小,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

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落泪的人,偏生不让自己软弱。

宁末离把沈磬磬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全压在身下,嘴里还喃喃着什么。他俯下身,把被子从她身下拉出来,再次盖好,动作间,脖颈处的项链从衣领处掉了出来。

他停了停,随后继续把被子盖好,又看了看她熟睡的面庞,这才退出房去。

了了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坐在沙发上沉思,直到小丫头跳到他身上,他才回过神。

了了疑惑地问:“爸爸,你在想什么,我叫你,你都没反应。”

“嘘。”宁末离做了个手势,“磬磬阿姨在睡觉。”

“磬磬阿姨来了?”了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很兴奋的样子。

“磬磬阿姨累了,所以先睡了。你一会也早点睡。”

了了注视着宁末离的神色,不由皱起脸:“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

“你骗人。”了了拉住宁末离的手,“你不高兴。”

宁末离摇头:“爸爸没有不高兴,只是也累了,你快点去洗澡。”

了了不肯,搂着宁末离的脖子说:“你一定不高兴。你只有在不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才会捏着项链坠子。”

宁末离一怔,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被女儿记在了心上。

他温柔地笑道:“你不要乱想,去洗澡,爸爸明天一早的飞机,也要睡了。”

了了撅着嘴从宁末离身上爬下来,刚走两步,又跑回来。

宁末离放下的笑脸立刻再次挂上:“怎么了?”

了了在宁末离脸上亲了一口,细细软软地说:“爸爸还有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沈磬磬醒来时,那叫个头疼欲裂。

这般头疼立马给了她一个提醒,她昨天肯定是喝醉了。

因为知道自己醉酒很容易失控,所以通常她很注意,不知昨晚发了什么神经,竟跑去和威士忌。杯具的是这么多年来,酒品一直很好的她,威士忌却仍旧是她的死穴,原本以为好歹能抵挡住一杯,谁知还是不见长进。

“该死。”沈磬磬揉了揉太阳穴,她费力地回想昨晚的情况,可记忆只停留在她从季浛那气得跑到宁末离家,然后要了一杯威士忌,再然后的记忆全部被酒精泡没了。

既然想不起来,她也不挣扎,这个毛病从她第一次沾到威士忌时就有,可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太平坦,她实在不确定昨晚她心情那么糟糕,又是在混沌状态下,是否做了过分的事。

沈磬磬走到客厅,她想着只要见到宁末离就会知道答案,如果是一张吓死人的臭脸,那就是有,如果一如既往的冷脸,就是没有。

可是,宁末离并没有出现。

了了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的对面还有一份,是给沈磬磬准备的。

宁末离的管家走到沈磬磬面前,问候道:“沈小姐早,请先用餐。”

“宁末离呢?”

“爸爸去美国了。”了了转过头说。

美国?这倒是有些突然,不过宁末离向来我行我素,神出鬼没也是常有的事。

沈磬磬坐下来,跟了了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了了没像以前那样欢快地回应她,只是应了声。

沈磬磬有点意外:“不舒服吗,怎么一大早就没精神?”

了了鼓着脸,小声控诉:“因为磬磬阿姨说话不算数。”

“?”

“说好不跟爸爸生气的,可你还是惹爸爸不高兴了。”

沈磬磬尴尬加无奈加茫然,绝对是醉酒惹得祸。瞧这孩子第一次跟她板起小脸,像足了她老爸那张不可侵犯的尊容,自己吃完早餐上学去了,都没跟她说再见。

因为宁末离不在,她也不想见季浛给自己不痛快,《绝代风尘》即将杀青,她的戏份都已经拍完,所以这几天沈磬磬都陪着了了,一边再三保证不会跟她爸爸生气,小丫头总算是又开始黏她。

然而,她一刻都不敢松懈,成败就在这几天。

宁末离到美国去的第四天早上,沈磬磬照理看着管家送上来的报纸,喝着咖啡,她拿过一张早报瞥了一眼,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定睛又把上头的特大号标题读了一遍:《片场使用不正当手段,张显正被爆欺压众演员》!

沈磬磬不可谓不惊讶,她又拿起另一份报纸,娱乐头条上几个大字尤为醒目《张显正有辱名导之名》。

这不是她搞得鬼,她还没有行动,但现在看来,有人先她一步。

Chapter 22

短短几天之内,有关张显正的报道犹如洪水大爆发,堵都堵不住。

各大网站、报社、电视台纷纷转载了张显正利用权力大肆欺压针对演员的新闻,更是从《绝代风尘》的爆料牵扯出张显正之前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甚至有人在短时间内以大篇幅文字罗列了张显正出道以来带头败坏影视圈风气的各种令人不齿的行为,什么一夜同时与5位女艺人风流,什么勒令怀孕的前女友堕胎,什么以加一分钟的戏份为诱饵迫使女星陪睡,更令圈内人震惊的是他曾挪用拍摄资金私自投资地产,不管这里头多少真多少假,又被夸大了多少,公众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吸引,舆论的导向全部剑指张显正。当外界的人以为再黑暗龌龊不过如此的时候,张显正还意图以毁谤名誉的名义要求起诉,打算力挽狂澜时,一本日记的曝光再次将巨浪推上了最高潮,也几乎给张显正判了死刑,讨伐声遍地四起。

作为电影导演,把电影商业化的情况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司空见惯,再说你拍电影能拿奖,你就是大爷,大家都是聪明人,事不关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这些天狂风暴雨式的爆炸性新闻已经摆明是有人潜伏在新闻背后操纵这场黑色风暴,意图非常之明显,就是要将张显正这只肥得流油的猪抽经剥皮。

张显正为人本来就嚣张,圈里关系复杂,平日依仗自己的才识和跟一些高层人士的交情无所顾忌,可现在他一出事高层突然全部哑声,就连时代娱乐总裁乔寒深都保持沉默,那么趁东风玩落井下石也不算什么不道德的事吧。只怪张显正平时不端正,惹祸上身时,人人都想踩他一脚,以前吃过他亏的人眼见有机会报复,不使劲推上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些天,沈磬磬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不是她特意避风头,而是电话太多硬生生把手机挤爆了。ada和船长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应付媒体,ted也忙于处理《绝代风尘》因张显正引发的负面报道。

自从宁末离隐退又爆出有私生女之后,娱乐圈真正意义上掀起激烈争论的一次狂潮,“张显正丑闻事件”甚至引发了一场关于娱乐圈纯净度的反思,不可谓不热闹。

沈磬磬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吹着冷气,喝着饮料,其他三人忙得不可开交,唯有她笑眯眯,心情很好地看着他们焦头烂额。

ada好不容易应付一通电话,然后趁手机再次响起之前狠狠地关机,大大地松了口气。她爬到沈磬磬旁边,沈磬磬体贴地送上一杯冰橘汁。

ada狂饮一通后,算是缓过劲来,她瘫坐在沙发上,侧过头对沈磬磬说:“这些记者太疯狂了。”

沈磬磬舒舒服服地翘起腿,了然地说:“那可不是,谁都不愿意放过这样轰动的新闻。”

“磬姐,你真不出面说几句?”

沈磬磬伸出一根食指在ada面前摇了摇:“还不到时候,现在有那么多人站出来,我就暂且退居幕后好了,反正那本日记已经够那只猪受了。”

ada也跟着笑起来:“也是,我想现在张显正一定恨不得钻到缝里去永远不出来。”

这几日,据知情人士爆料多年前张显正企图潜规则沈磬磬,被沈磬磬断然拒绝,张显正一直怀恨在心,就在《绝代风尘》开拍之前以拍摄资金问题威胁原导演赵永,气得对方心脏病突发,随即趁机取代,紧接着在拍摄期间经常针对沈磬磬,尤其是拍摄激情戏更是百般刁难,沈磬磬为了大局隐忍至今。

消息一出,众说纷纭,没想到张显正卑鄙至此,而沈磬磬似乎也不像传言那般势利。为此记者采访了《绝代风尘》的几名主要演员,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口径基本一致,都说沈磬磬为人温和,乐于提携新人,在片场也是最敬业的一个,张显正确实有为难沈磬磬,但沈磬磬没因此和他发生冲突。

一来二去沈磬磬的形象在媒体和公众面前有了质的飞跃,加上事情发生以来沈磬磬一直保持低调,不论记者怎样围追堵截,沈磬磬一概委婉拒绝采访,似乎不想挑起争端。于是很多网友在贴吧、论坛上开始重新评价沈磬磬。而原本就是磬粉的影迷更是群情激动,大举替“绯闻女王”平反。

这个状况倒是她没想到的,沈磬磬很愉快地上网搜索有关她的消息。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但似乎太顺利了些,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艰难险阻,那个最先发难的人虽然不知是谁,但她要好好感谢他,还有那个知情人士也让她很在意。

这么想着,沈磬磬抬头对正在打电话的ted说:“你知道是谁最先爆料张显正的吗?”

ted刚放下电话,听到沈磬磬的问话呆了片刻,然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我查过,可是太隐秘了。”

沈磬磬抱着怀疑的眼神瞅他,凭ted的能耐不至于一点消息捞不到。

“真不知道?”

ted很坚决地摇头并说:“不知道。”

沈磬磬沉吟片刻:“那我之前让你打探乔寒深的动静,有消息吗?”

“乔寒深确实不打算出手。”

沈磬磬颇为惊讶:“真的?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ted分析说:“张显正这次是倒了大霉了,多少矛头对着他,乔寒深不趟这趟浑水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乔寒深是张显正妹夫,他能见死不救?”

ted纠正说:“是前妹夫,你以为乔寒深跟张显正平日里称兄道弟关系真那么铁?如果张显正是一个包袱,他甩还来不及呢。”

沈磬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说如此,可我还是觉得事情顺利得过头,到底是什么人和我一样也视张显正为眼中钉呢,还那么巧,正好在我之前出手。”

ted倒是见怪不怪:“那人既然把自己隐藏在幕后,就说明他不想露面。你也不用想太多,张显正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能早有人看他不顺眼,恰巧跟你凑到一块去了。”

沈磬磬却不想这么轻易翻过这一页,她开始钻起牛角尖:“可是那个人手上握有很多资料、证据,还找到那么多圈内人愿意出面作证……怎么看都不简单,何况张显正不是说扳倒就扳倒的,没有充分准备和自信,换做是我也不敢出手。”

“那你觉得会是谁?”

沈磬磬在脑中把她认识的,有权有势,平时和张显正关系一般或者关系微妙的人一一过滤,想了半天,觉得都不符合,唯一让她有过怀疑的是宁末离。

沈磬磬犹犹豫豫地猜测:“难道是宁末离?”

但刚有这个念头,她立马把这个念头拍散。

宁末离现在在美国很潇洒地度假,断绝了所有能够联系到他的方式,所以他八成还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件。何况,宁末离坐等看她的好戏,插手帮她,岂不是办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大神何其斤斤计较,怎会做害己利人的事,估计她亲自求他帮忙,他还得给她三分脸色看。

最终她摇头道:“猜不出。”

ted提着的心落下,暗暗吐了口气,面上一松,感叹道:“姑奶奶,是谁不要紧,反正事情按照你的计划发展,而现在你应该准备下,下午要去给eve拍照。”

“哦,差点忘了。”

eve是国内最顶尖的时尚杂志,沈磬磬依约前去拍摄封面大片。心情大好的沈女王带着小的们驾到摄影棚,诸位造型师、摄像师都已经准备就绪,eve的李社长在那恭候大驾。沈磬磬也不含糊,上妆、换装、pose,一气呵成,拍摄期间非常配合,沈磬磬原本镜头感就很强,不论是甜美小姐还是暗夜夫人,她的完美表现让造型师灵感激发,原本说好拍这次会拍七个造型,临时提议增加三个造型。业内只要和沈磬磬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沈磬磬是一个严格遵守条约的人,就如同她不会随意更改行程一样,她也不喜欢别人更改约定。不过今天沈女王很爽快地答应了,社长受宠若惊,一群人赶快围着沈磬磬忙碌开来。

许是太专注拍摄,包括社长在内全然把另一个约定忘到了脑后,直到他的秘书跑来告知人已经在门外的时候,方才大失惊色。

沈磬磬换好自己的衣服,从化妆间出来,一眼看到面色有异的李社长。李社长见到她立刻堆起笑脸走过来,似乎很是为难:“磬磬,这个……原本晚上想约你吃个饭,可是……”

沈磬磬开始还奇怪,怎么一转身这人态度就来个180度大转变,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摄影棚门口进来一个人,来人身材修长,一双性感长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上身随意一件中性白色棉质衬衫,领口松开两颗,露出漂亮的锁骨,惹人遐想。

那人戴着极其夸张的红色墨镜,称得她一张小脸尤为精致,齐耳中分短发,帅气得很惊艳。许是感应到沈磬磬的目光,那人转过头,看到沈磬磬的刹那,嘴角翘起一抹近似戏谑的冷笑。

李社长头顶冒汗,不知所措地打量沈磬磬脸色,这可如何是好,刚才一激动竟把已奕筠来拍专访照的事给忘了,他现在可没精力痛骂秘书的愚蠢,他正在痛苦地绞尽脑汁想办法,势必要在不惹怒沈女王不怠慢奕天后更不让她们俩狭路相逢引起大爆炸的情况下,安安稳稳地把沈磬磬送走,妥妥当当地把奕筠安排好。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沈磬磬绕过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奕筠,而奕筠也双手摆胸,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

“怎么办?”李社长急得头顶就要冒烟了,他朝ted求助。

ted沉着冷静地托了托眼镜,说:“李社长,今天这笔可就记在你头上了。”

李社长一脸想去shi的表情。

沈磬磬有两大天敌,都是当年被她从环艺挤出狼狈投奔时代娱乐的苦主,那样屈辱的旧账是个人都得痛恨沈磬磬一辈子。安倩大影后对沈磬磬采取的是冷处理,不闻不问,装作大家很不熟,如果碰上沈磬磬,大多数情况下两人各据一方互不搭理,零交流,实在避无可避,两大影后深厚的表演功力立即显现出来,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难为记者们在那暗潮汹涌,笑里藏刀的你来我往中奋力拍照,然后疑惑这两人的关系到底真差还是假差。

可是沈磬磬和奕筠,闻者摇头,这两人的关系烂到双方都可以不顾及形象,见面就吵,吵得天翻地覆,沈影后绝不能和奕天后安排在一个场合,不然你死,我死,大家死,这件事是个圈里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也难怪李社长很想去shi。

筠筠掐着嗓子开始第一轮攻击:“呦,这是谁,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尘土,抱歉,我记不得片名了,那个片子里头的倒霉女主角吗,怎么导演都要下课了,你还有心思拍照?”

沈磬磬掩嘴柔柔笑道:“怎么的去美国拍几个镜头,你那癞蛤蟆的嗓子变成公鸭嗓了,新专辑怕是要卖不出了。”

筠筠上前一步,她比沈磬磬高半个头,略一低头,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筠筠压低了声音继续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么关心我啊,连我去美国都知道,不用你担心我的嗓子,你还是注意下细纹吧,最近是不是没人滋润,怎么皮肤那~~~~么差。”

沈磬磬妩媚地掀起眼皮:“你这个半吊子的女人也知道什么是滋润吗?”

这二人你来我往,你砍我一刀,我插你一剑,在场的众人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筠筠凑到沈磬磬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轻声打趣道:“这么久没见到我,想不想我?”

“哼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给你的邮件都不回。”

两个人的样子看上去还在那唇枪舌剑。

筠筠继续低声说:“一会去老地方等我,有事跟你说。”

“那你快点,本小姐时间宝贵。”沈磬磬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事?”

“我在美国碰到了宁末离。”筠筠迟疑了下,补充说,“他和安倩在一起。”

沈磬磬挑衅傲慢的表情明显停顿了一拍。

筠筠在耳边提醒:“注意表情,我的影后。”

沈磬磬立刻恢复那种我看你好不爽的神色,然后两个人做出互看不顺眼的样子,擦肩而过,一个进,一个出。

Chapter 23

南山酒吧,二楼隔间,三个人在温柔的灯光下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

“你们每次都这样,不无聊吗?”ted相当无力看着这两个以后尊称的女人。

人前装敌人,人后手牵手。

沈磬磬和奕筠相视一眼,立即倒在对方怀里大笑不止。

料谁都想不到这两个外界看来势如水火,有你没我的大牌私下里好得如胶似漆,跟刚才互相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

起初也不知从哪里漏出二人不合的消息,那时奕筠正好换心东家,嫁入时代娱乐,于是传言愈演愈烈,本来两人还想澄清一下,可她们发现媒体相当热衷杜撰她们之间不合的证据,应该是奕筠玩心先起,开始和沈磬磬演起不合大戏。

演着演着就演到现在,两个人演上瘾,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筠筠拉着沈磬磬的手做痛哭流涕状:“你刚才竟敢说我是公鸭嗓,我很受伤,你赶快安慰我。”

沈磬磬反拽过她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姑娘我最近滋润少,别惹我生气哈。”

ted在一旁擦眼镜,摇头。

筠筠忍得内伤,终于受不了笑趴:“哈哈,不行了,不跟你玩了。”

沈磬磬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看你还是没心没肺的。”

“哪有,人家很想你。”筠筠倚在沈磬磬身上耍赖,“你不知道我在美国多担心你,可是每天工作工作太多,我只有赶快做完回国看你。”

“谢谢,我很好。不过要我说是你自己要求太高,乔寒深舍得你这么辛苦?”

筠筠刚才还一脸无赖,转瞬间黑了脸掐沈磬磬:“别给我提那个男人。”

沈磬磬慌忙推开她,躲到角落:“干嘛,我有说错吗?”

“呵呵。”筠筠步步逼近,笑得阴险,“不如我们谈谈宁末离啊。”

沈磬磬撇撇嘴:“宁末离?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你这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到和安倩四处乱逛,看着就心烦。”

ted擦眼镜的手突然不动了并且迅速抬起头。

沈磬磬戳着她气鼓鼓的脸蛋,笑道:“至于么,宁末离跟安倩一起,好像跟你没关系。”

“喂,我是在替你担心!”筠筠双手叉腰,怒。

沈磬磬撩起长发在手中转了转,好笑道:“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了。我能搞定张显正,还怕安倩?”

“安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我现在跟她一个公司,我比你清楚!”

“那又怎样,难不成我就好对付?”

筠筠很不给面子地说:“你确实厉害,但你就不怕她把宁末离给勾了去?”

沈磬磬凉凉地回道:“这是什么话。宁末离本来就不是我这边的人。”

“你怎么老说这样的话!”筠筠握着被子在桌上一敲,精致的眉眼快要挤到一块去了,“要我说,宁末离对你可比那个谁对我好多了。”

“哦,谁?”

筠筠好不犹豫地给沈磬磬一掌:“别打岔。你别老戴有色眼镜看人行不行,宁末离……”筠筠想说点赞美的话,可不知怎滴要赞美宁大神还真有难度,毕竟跟他熟的人都了解他其实脾气不怎么样。

“宁末离怎么样?”沈磬磬故意追着问。

实在想不出,筠筠干脆来了句:“宁末离其实对你是好的。”

“去你的。”沈磬磬白了筠筠一眼,随即斩钉截铁地说,“你别对宁末离中毒太深,要我说,乔寒深对你好才是真的。”

筠筠拉着沈磬磬不肯退一步:“你别又打岔,听我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宁末离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卑鄙小人。”

沈磬磬跟哄孩子似的哄道:“我没说他卑鄙小人,我只说他阴险狡猾。”

“再阴险再狡猾,也比你那位强。”

ted倒吸一口气,这种话只有筠筠敢说。

果然,沈磬磬不高兴了。

奕筠跟她闹惯了,什么话都敢说,即使知道不中听也照说不误:“不然你说说,季浛好在哪?他除了会误会你之外,他还会什么?”

沈磬磬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好好的心情被季浛两个字打碎。

看她这个反应筠筠底气更足了,她扭头冲ted挑起下巴,大咧咧地问:“ted,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期间她跟她老公大人怎么样?”

这种问题怎么能回答,ted聪明地眨了眨眼睛,自保要紧,装傻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筠筠不屑地举起手指数落开来,“他就会两件事,一是误会你跟宁末离,二是坚决误会你是他的破鞋!我靠!”

“来,喝口水。”沈磬磬赶紧递上一杯水。

筠筠不领情,颇为激愤:“我就看不顺眼那样的男人,你怎么还不跟他离婚。”

“有你这么当朋友的,我还说你怎么还不跟乔寒深结婚。”

“我跟你性质不一样。”

沈磬磬笑了笑,平静地说:“是不一样,你们互相喜欢,而我跟宁末离,”她缓缓摇头,“别说喜欢,我们能和平共处就不错了。”

筠筠被沈磬磬气得半天说不上话,她赌气似的抓着沈磬磬的胳膊摇,急得不得了:“总之安倩一听说宁末离到美国去了,后脚就推了所有工作跟着去了,你好歹有点危机感。”

沈磬磬觉得自己简直是浪费口水:“我都说了我跟宁末离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怎么就知道季浛是你命中注定的人?我当初还觉得我跟姓乔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筠筠好说歹说,非要沈磬磬认真听,“我理解你顾虑什么,不就是宁末离带着个女儿,给人做便宜妈妈太亏,他家里背景又太大,嫁入豪门深似海,再来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忽冷忽热,可是……”

沈磬磬实在忍不住打断她:“停停停,你说了那么多,你自己听听哪句是好的。”

筠筠一脸正色:“我还没说完,可是,如果你错过他,我敢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筠筠朝一直装透明的ted使了个眼色,“你说是不是。”

ted苦笑:“……可能吧。”

筠筠满意地点点头。

沈磬磬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怔到,半晌轻咳两声回过神,回想起宁末离那张不冷不热的脸还有他经常漫不经心跟她说话的态度,她也很认真地对筠筠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且不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太微妙,我想宁末离是不可能喜欢我的。”

“你就执迷不悟吧!”

筠筠说服未果,气得不轻,抓过沈磬磬的杯子就一通狂喝,反正她每次见着沈磬磬就劝她和季浛分手,每次结果都差不多,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不过今天她不知怎的特别坚持,也特别生气。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原本就有点紧的空气骤然被抽到近乎真空。

这里的三个人貌似都不太欢迎他,不过乔寒深很没眼色地坐了下来。

“乔总,好久不见。”

“磬磬,别那么生分,你好歹是我讨好的对象。”乔寒深一脸狐狸相,说完朝筠筠抛去一个微笑,后者视而不见。

乔寒深跟宁末离关系不太好,连带着两家公司一直处于竞争甚至敌对状态,沈磬磬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他是筠筠的男友,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

沈磬磬架起惯有的面具:“那真是太荣幸了,乔总这次之所以没出手,莫非是想讨好我?”

可是乔寒深竟然没回答,而是朝ted看去,ted尴尬地咳了咳,不知所谓地摇了下头,乔寒深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他回过头说:“算是吧。”

筠筠狠狠瞪了乔寒深一眼:“他敢帮张猪就试试。”

乔寒深笑得很欢:“不敢不敢。”

沈磬磬有些在意乔寒深和ted刚才的对视,她直接问ted:“你和乔总谈过什么我不知道的协议吗?”

“没有。”ted连忙澄清。

乔寒深很坦然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ted急忙解释道:“是公事,磬磬你不需要知道。”说完斜了一眼乔寒深。

沈磬磬感觉很不舒服,好像被人排挤了一样:“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公事不是应该让我知道吗?”

乔寒深故作惊讶:“对呀,磬磬不是宁总的人吗,不能知道吗?”

沈磬磬端着笑:“乔总,请说话好听点。”

筠筠骂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ted腹诽这个男人果然不让人省心,他跟沈磬磬解释:“是管理决策的事,跟你没多大关系。”

沈磬磬还是拧着眉。

乔寒深继续在那装糊涂:“难道磬磬不是宁总的人,是我弄错了?”他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递给沈磬磬,“我刚看到的,现在大概整个网络都散布开了。”

沈磬磬看到视频,一直淡定的神色终于绷不住,大变。

筠筠凑过去看了眼,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然后一把抢过手机不敢相信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呢,”乔寒深是对沈磬磬说的,“沈小姐那么聪明,知道是谁做的吧,放心,我这次绝对中立,但你现在要怎么办呢?末离,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吧。”

筠筠担忧又不安地握住沈磬磬的手。

沈磬磬冷冷地拿过手机,看着里头貌似正打得火热的两个人,那两张依稀可以辨认出的脸,其中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是宁末离。

精美的指甲几乎要划破手机屏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宁末离与沈磬磬“一夜情”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然后开始如同病毒般疯传。

事态急转直下,沈磬磬从幕后低调人物一下子被人背后插了一刀,成为了众矢之的。大家的视线一下子从张显正丑闻转移到了沈磬磬丑闻,紧接着沈磬磬和宁末离的旧事被重提,宁末离女儿生母身份的猜疑也被再次搬出来。

原本风和日丽骤然暴雨瓢泼。

宁末离不在公司,公司其他高层果断插手,暂停了沈磬磬所有通告,沈磬磬暂时躲在她自己的别墅里。但这不能阻止媒体加疯狂的追踪,致使沈磬磬所有通讯设备都陷入瘫痪。

在她手机彻底被短信淹没之前,她收到了始作俑者的讯息。

“两个选择,一、澄清日记是你捏造的。二、大家一起死。”

沈磬磬当场砸了手机,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具是惊恐地愣在原地。

随后,她拿过ada的手机回了两个字:“你死。”

沈磬磬不耐烦地把ted揪到自己面前:“宁末离还联系不上吗?”

“……飞机早就到了。”

“磬磬姐,你冷静点。”ada小心翼翼地说。

沈磬磬回头微笑温柔道:“你觉得我不冷静吗?”

……

门铃突然响起,ted大松一口气:“应该是末离,我去开门。”

沈磬磬等了一会 ,门口脚步声快速又凌乱,不像是宁末离。

她刚打算亲自去看个究竟,一回头脸上猛地一辣。

“离婚,今天小浛不跟你离婚,我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沈磬磬捂着半边脸冷冷地看着站在她面前已然发飙的秦霖,还有后边神情苍白的季浛。

Chapter 24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船长见情况不对立即上前把沈磬磬护到身后,ada迅速拿来冷毛巾给沈磬磬敷脸,而沈磬磬自始至终哦眉毛都没抬一下。

季浛不是来闹事的,他在医院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气冲冲的找沈磬磬算账,他脱了白袍就追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他进门后一直没有看沈磬磬,只想把母亲拉走,可是无奈季妈妈吃了大力丸打了高纯度**血,誓要跟沈磬磬拼个你死我活。

“妈,你先跟我回去,我跟你解释。”

“不用你解释,我有眼睛看。”季妈妈推开船长,怒目瞪视沈磬磬,“做出这么下流的事还要赖在我们家里,你真是不要脸到极点,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小浛,不要拖累他!”

沈磬磬把毛巾丢给ada,白皙的脸上清晰可见五道红色指印。她不恼也不怒,看季妈妈时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这巴掌我先不跟你追究。ted,还站着做什么,送客。”

ted有些为难,他当然认识季浛,季浛和郑氏相熟,他和季浛也有过几次接触,这个时候赶人,不是他做得出的。

季浛冷淡地说:“不用你赶,我们马上走。”

季妈妈不依不饶,甩开季浛的手,指着沈磬磬骂:“我不走。小浛,今天你必须跟她断了关系。”

这时候,船长、ada算是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沈磬磬难搞的丈夫,两人互看一眼,也不知怎么应对。

“我现在很忙,没空招呼你。”沈磬磬忍住骂人的冲动,略带不耐烦地对季妈妈说。

“我只要你签字。这是离婚协议书。”

随后,季妈妈甩手往地上扔了个文件夹,沈磬磬看都不去看:“在我没翻脸之前,滚。”

“你敢叫我滚!”季妈妈气急败坏,冲上来眼看着又是一巴掌。

沈磬磬已经做好准备,她不闪不躲,仰着头,只要这巴掌敢打下来,她就绝不再客气。

然而,就在那只手近在咫尺的瞬间,沈磬磬恍惚面前擦过一阵风,然后一切定格。

有两只手同时阻止秦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ted张了张嘴,唤道:“末离。”

沈磬磬愣住,她的心脏突然奇怪地收缩了一下。

宁末离背对着沈磬磬,右手正牢牢扣住秦霖的手腕,因为用力,骨节泛白。似是刚从机场赶回来,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骄阳干燥热烈的味道,额头均是细密的汗珠。

墨镜掩去了宁末离此时的眼神,但他的脸冷硬如冰,唇线犹如刀锋的线条,太过凌厉的气势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很不高兴。

秦霖莫名地瑟缩了一下。

然而,宁末离并没有在看她,他的视线停留在另一个抓着秦霖胳膊的男人脸上。

季浛感觉到来自墨镜下的视线,他抬起头,在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刹那,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无法解释。

宁末离,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噩梦。

但无论他如何想忽视,都无法摆脱这个男人的影子。

他不知道他应该恨他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面对面接触,哪怕他们对对方早已熟知。

对视的时间很短,却足以让他们之间的空气发生微妙的化学反应,虽然旁人毫无察觉。

季妈妈吃痛,忍不住叫道:“你……你放手。”

宁末离仿佛这才意识到他的手还钳制着一个人的手腕,他略带嫌弃地甩开手,一只脚踩着地板上的离婚协议书,薄唇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季妈妈当即认出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就是和她媳妇伤风败俗的男主角,号称什么大影帝,大老板,她不吃这一套。

“就是你吧,下流,亏你还是什么大人物……”

宁末离轻蔑地朝季妈妈扔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你的嘴,滚。”

季妈妈顿时羞辱难当,目瞪口呆,不信有人敢这样对长辈,她正欲发火,季浛先一步拉住她,然后强制冷静地对宁末离说:“我们这就走。”

季妈妈大概是气疯了,捋了捋头发,气势汹汹地说:“怕他做什么,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赶我们走。”

而季浛一刻都不想多呆:“没必要和他们争。”

沈磬磬和宁末离几乎同时挑起了眉,怎么的,他们倒成了正义的一方,说得好像不屑与他们理论。

“是没必要争,一个喜欢勾引别人的老婆,一个喜欢被勾引。看看他们两个,蛇鼠一窝,奸夫淫妇。”

“闭嘴!”

她刚说完,沈磬磬简直忍无可忍,她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甩这个疯婆子俩嘴巴,可宁末离快一步挡住她,他摘下墨镜,漂亮的凤眼阴沉沉地看着秦霖。

ted叫苦不迭,一会不会爆发世界大战吧。

宁末离俊美的脸看上去冰冷又危险,他的目光在季妈妈的脸上转了一圈,像是薄薄的刀片贴着皮肤轻轻划过,引得人一身战栗。

然后,他轻轻俯下身,轻轻地说:“是谁喜欢勾引别人的老婆,还不一定。”

季妈妈没听清:“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宁末离直起身,“我说,无知的女人真是好,对吗,季先生,老季先生近来可好?”

“父亲很好。”季浛迟疑了下,僵硬地说,“多谢。”

季妈妈万般不解,拽住季浛:“你跟他说谢谢做什么?”

宁末离半是嘲讽半是感慨:“所以我说无知的女人什么都不怕。”

季浛脸色很难看,额角隐隐作痛。

“我无知?你什么意思。”

“妈,回去我跟你说。”

季妈妈不肯,冲宁末离道:“把话说清楚。”

“你确定?”宁末离朝季浛瞥了一眼,凤眼里流转着戏谑。

季浛深吸一口气,实在无法再回避,只好低声对秦霖说:“宁先生,就是帮爸爸的人。”

季妈妈睁着眼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好半天盯着季浛没反应。

沈磬磬瞥到她震惊的摸样,不由冷笑,这一笑把季妈妈唤回到现实世界,她回头看看宁末离,她的状态还没从泼辣捉奸的婆婆抽离出来,表情有点扭曲,看上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宁末离慢条斯理地说:“季老先生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虽然季浛找过我几次想要道谢,但我认为没必要。我这个面子是卖给沈磬磬的,和季家无关。”

“真的是这个人?”季妈妈指着宁末离问季浛,声音微微发抖。

季浛点头。

宁末离是金融巨擘宁风的儿子,打通一些大人物不是难事。

季妈妈震惊得难以附加,嘴巴张得大大的,言语不能。

当年,季浛的父亲季涛还是建设部的高官,手握重权,在位时自然门庭若市,虽然季涛一直廉洁奉公,但终于有一次一念之差收下了万恶的贿款。受贿不过三个月,季涛极其不幸地遇上反腐败大清查,立即被双规查处。那时整个季家陷入了暗无天日的绝望深渊,仿佛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明天,季涛如果真的进去,季家就完了,亲朋好友唯恐避之不及,还有谁愿意跟这样的人家交往。

可是有一天季浛回家突然说有位高权重的人肯帮忙,是季涛以前的同僚,起初家里人还不信,但过了几天,季涛真的被放了出来。之后检察院也没有起诉他,处罚也只是剥离了职位,上交贿款,事情被压了下来。对季家来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那个救了季涛的人成了季家的大恩人,秦霖非要亲自上门感谢,但季涛一直说他已经谢过,那是大人物,保他的事也很隐秘,大张旗鼓地去道谢只会给人添麻烦。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丈夫和儿子的话,而那时候她被另一件事惹得心烦——她儿子忽然之间要跟她一直看不顺眼的沈磬磬结婚了!

季妈妈不是笨蛋,她很快摸索到这件事的关键,所以她的视线牢牢地定在沈磬磬脸上,哆嗦着嘴唇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是你求他的?”

沈磬磬别过脸,淡漠地说:“如果你现在想道歉或是道谢,我想不必了。”

季妈妈却冷笑说:“谁说我要道歉道谢了。”

不止是沈磬磬,季浛也为之一怔。宁末离阴测测地睨着这个根本没法沟通的中年妇女,眼神冷到冰点。

“你做人有没有尊严,为了求人帮忙连自己都可以出卖,还拿着这份恩情当令箭逼小浛娶你。”季妈妈理直气壮地说,“你的这份恩我们会报,但不是拿我儿子的终身幸福!所以……”

季妈妈从地上捡起那份离婚协议书说:“婚还是要离。”

这是人说的话吗,只要是有一点点良知的人,懂一点点感恩的人就不会说出这话不要脸的话。ted他们都已经怒火燃烧,何况是沈磬磬。

自私如此,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秦霖的这番话让沈磬磬第一时间想起季浛对她毫不留情的质问。当她从宁末离那里签好协议,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告诉他季涛的事有转机的时候,他竟然冷冰冰地反问她: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帮你?

她做了什么?她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厚着脸皮又哭又求地拜托一个不讲情理的男人,沈磬磬从小到大没这么丢脸卑微过,只为了能帮这家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到头来她得到的不是感激的话语,而是一个冰冷冷的质问和一双怀疑的眼睛。

分辨不出是太过失望还是太过生气,沈磬磬突然不想说那些委曲求全的解释,她的回答是:“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你欠我的。”

此时此刻,沈磬磬的脸色如乌云罩顶,仿佛随时会电闪雷鸣。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气到想要打人,呼吸一下胸口都会因为积郁了太多愤懑而疼痛不已,这种疼痛让她无法再保持矜持的态度。

“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好了!”

沈磬磬上前两步,夺过离婚协议书拿在手上挥了挥:“我是为谁牺牲自己,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地步。”

季妈妈涨红了脸想要反驳,沈磬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步步逼近狠狠道:“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还能舒舒服服地在家养老,你丈夫还能在你身边养花种草,还有你的宝贝儿子现在能风风光光的做他的大医生?别开玩笑了!”

沈磬磬冷笑,举起手里头的离婚协议书,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撕碎:“你说出那样的话就不怕下地狱吗。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还得清你们季家欠我的债?钱吗,你有多少钱,够买下我这栋房子吗,权吗,两个退休的前领导能做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所以不要说大话了。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你们越是想离,我越是不离,你们不给我痛快,我又为什么要让你们舒服。”

离婚协议书在她手中变为废纸屑。季妈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磬磬,许是因为震惊,一时间激动过头,脸色一会白一会红。

沈磬磬不理会季妈妈被她气得表情有多扭曲,她踱到季浛面前,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嘴唇都毫无血色,他并不如看上去那般镇定,他的手从沈磬磬爆发那一刻起就一直微微颤抖,现在,他茶色的瞳孔映照出她冷艳尖锐的笑脸。

沈磬磬干脆说:“就算我真的跟他上床,那又怎样?我求宁末离帮了你,你要过河拆桥吗,你的女朋友为了你们一家人的性命不惜牺牲自己,事成之后一边觉得她肮脏恶心,一边接受她的恩惠。到底是谁比较恶心?你,还是,我?”

季浛感到他的肺部正在被人用刀片割开,冷风灌进气管,刺激着心脏,不是的,他不是那么想的。可是触到她太过冷冽的目光,他已经在口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我说game over,没人可以结束这场游戏。”沈磬磬放开手,冷酷地说。

“你是要永远折磨小浛吗?”季妈妈突然扑到沈磬磬身上,“不行,绝对不行。好,我承认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老是针对你,你放过小浛吧。”

“你没有资格祈求我。”沈磬磬厌烦地推开她。

“为什么,你不是爱小浛吗,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一句话刺中沈磬磬最脆弱的神经,她反身折回到秦霖面前,大声道:“你跟我提爱?呵呵,我不是那种大好人,我就是你口中的狐狸精,我不会放过你们。”

季浛看着沈磬磬,眼眸里有一丝撼动,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很想抱住她,让她不要再说了。

季妈妈憋了半天,指着沈磬磬说不出话来。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宁末离重新戴好墨镜,冰冷冷地说:“好了,你们闹够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沈磬磬正骂到兴头上,一下子收不回来。

宁末离没直接回答,他招手示意ted备车,说:“去新闻发布会。”

Chapter 25

新闻发布会现场人满为患,匆匆一眼望去全是摄像机、照相机,还有无数颗人头。这次新闻发布会是以宁末离的名义召开,嗅觉灵敏的记者们蜂拥而至抢占最有利地形。作为幕后老板一直低调神秘的他一定是因为近期流传的不雅视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这也是宁末离隐退娱乐圈多年第一次正式在公众场合以及众多媒体面前露面。

沈磬磬在后台见到这阵仗不由头大,而作为男主角的宁末离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

沈磬磬原地走了几步,忍不住问:“你一会打算说什么?”

宁末离随口答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是张显正的事吗?”

宁末离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他不理她,没关系,沈磬磬找到正忙于会场安排的ted,把他拉到一旁问:“宁末离又要搞什么鬼?我已经够烦了,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疯婆子死抓着我不放,还有张显正闹出来的一夜情视频我还没解决完,他现在能不能少弄出点事情来。”

ted拼命拿手扇风,微喘着气说:“姑奶奶,你真的误会了,如果末离要找你麻烦干嘛这个节骨眼飞回国?”

沈磬磬狐疑道:“莫非他会帮我……你当我傻?”

ted翻了个白眼,相当无语:“你先让我搞定前面的记者,ok?”

ted又出去忙了,沈磬磬回到宁末离在的房间,某人依旧悠然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仿佛外面的喧闹跟他毫不相干。不一会ted进来告知一切就绪,宁末离这才缓缓起身,拢了拢黑色西装的袖口,然后朝ted点点头。

“你们呆在这。”

宁末离交代完在几个保镖的陪护下朝前台走去。

ted打开电视,从这里可以看到前方发布会直播的情况,而沈磬磬支着头坐在角落,经过刚才那一闹,还没从那份屈辱中抽离,又突然被宁末离拉到这边,她现在身心都很疲惫。

“过来看么,马上开始了。”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前方直播的画面,宁末离在一片闪光灯中从侧门进入,他刚一露面就引起底下热烈的骚动,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比起隐退之前,他的风度不减,从容不迫地在主位坐下,俊美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微笑。

沈磬磬淡淡朝那边扫了眼,说:“你虽然是我的经纪人,但我知道你一直是宁末离的人。所以,你一定清楚很多宁末离的事,我以前不想问,但我现在受不起打击,你老实告诉我,他这次有什么打算,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是关于视频的事?”

ted明白刚才季浛的事闹得她很火,加之张显正的事还没解决,电影又将上映,她最近的压力很大,他犹豫再三,叹了口气:“算是一部分吧。”

“还有?”

ted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的眼神游移在屏幕和沈磬磬之间,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宁末离告诫过他,对沈磬磬做的任何计划他都要装作不知道,但他跟磬磬那么多年,这交情也不是白搭的。

“磬磬,我从来不管你的私事,但我今天不得不问一句,你真的愿意守着那样的婚姻?不论季浛还爱不爱你,他那么不信任你就已经犯了婚姻大忌,你做事敢作敢当,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委屈自己?”

沈磬磬沉默了片刻,长发顺着她优雅的脸颊垂落在肩上,平端勾勒出几分落寞。

“郑氏说你是雏鸟情节,是这样吗?”

沈磬磬皱了皱眉,像是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你可能无法想象季浛以前对我有多好,连我自己有时候回忆的时候都不禁怀疑那是我自己虚构的假象还是真的发生过。不瞒你说,现在我已经不相信爱情,我现在的身份很难遇到没有杂质的感情……”

“但季浛给过你没有杂质的感情。”

沈磬磬缓慢地点头:“他是唯一一个真心真意为我付出过的人,”她笑了笑,带着苦丁香的味道,“甚至是不求回报。”

ted忍不住摇头:“你觉得你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人了?磬磬,你不能活在过去,你更不能把你的世界因为季浛而对别人封锁起来,你怎么知道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默默为了你付出他的所有,只因为他希望你幸福?”

“我没有活在过去,而是认清了现实。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试问哪个男人敢娶这样的女人回家。那些表面上请我吃饭逢场作戏的富商,他们肚子里一定都在提防我骗他们的家财。”沈磬磬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ted,我很清楚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角色,拥有一个家,别人而言再平凡不过的事,对我来说却是件无价的奢侈品。”

ted听后思忖道:“那你还爱季浛吗?”ted看到沈磬磬立刻敏感地皱起眉,立即说,“不要回避这个问题,如果你不爱他了,那么末离今天做的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你还爱他,末离的决定才是对的。”

“宁末离到底要做什么?”

ted认真地说:“你先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沈磬磬按着太阳穴,她一点都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好像这个问题很早之前就变成了她的禁忌,只要一思考,就让她额角犯疼。

爱不爱季浛?或者说只要想到爱这个单字,她就莫名地觉得恐慌,ted说的没错,她不知从何时起学会逃避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似乎会牵动她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麻痹掉她所有的感官,眼前只有和季浛在一起时美好的时刻。

他在考试期间仍旧陪她练习试镜时的对白;大冬天陪着她在寒风刺骨中等流星雨,即使自己困得要死,还要不停地帮她捂手取暖;知道她在公司辛苦又怕伤她的自尊心,总是骗她晚饭是他吃剩打包的,其实都是他自己买菜下厨做的;不论她怎么乱发脾气,都会在最后抱着她,亲亲她的脸蛋,说,没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你一定会成功;每年生日也不怕被她骂婆妈,总是会挑选最暖和的毛线给她织手套,说是这样她就不会长冻疮了……

每当那些场景闪过眼前,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回答,当然是爱的。

然而,这些回忆慢慢被现实侵蚀。

ted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磬磬,我可以告诉你,等下末离会在镜头前向所有人澄清你和他的关系,你不是被潜规则的艺人,你有你爱的丈夫,他也只爱他女儿的母亲,你们毫无瓜葛。然后,你就能跟季浛和好。”

沈磬磬的眼神里有丝触动,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沈磬磬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宁末离会为了她和季浛和好特意出来澄清事实?不是她太小人之心,而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宁末离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肯特意付出的人。

“他怎么能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曝光我的婚姻,他有没想过一会外面那些记者会把我逼死的!”

ted严肃无比地说:“末离认为,这是挽回你正面形象的方法,而且结果会是你想要的。”

“不对……不是的……”沈磬磬咬着嘴唇不停地踱步,却无法解释不对在哪里,“你的意思是,他要帮我和季浛复合?”

“是。”

沈磬磬的表情很奇怪,一点都不像高兴的样子:“我不需要一个嘲笑我婚姻的人插手我的婚姻。你必须去阻止他。”

“来不及了。”

发布会已经开始。

宁末离面对镜头神态自然,口气却极为严厉,他先是指出最近很多不实谣言严重侵犯了他的名誉,有人更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破坏他和沈磬磬小姐的公众形象,他这次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他会采取法律手段,对参与此次事件的所有媒体以及造谣者追究到底。

他刚一说完下面就炸开了锅,但由于此次新闻发布会没有设置提问环节,所以宁末离也不顾下面的骚动,继续说:“关于我和沈磬磬小姐的事一直存在许多谣言,包括这次流传的视频,视频是在拍摄《绝代风尘》期间试拍片段,网上的所有爆料都是恶意攻击。在此我认为有必要做一个声明。”

底下突然鸦雀无声,只剩下清脆的快门声。沈磬磬在屏幕面前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宁末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与沈磬磬小姐除了上下级关系,就是非常单纯的男女关系,没有任何逾越之事。另外,是我一直单方面追求沈小姐,希望各位不要再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揣测,谢谢。”

说完,宁末离看都不看下面的反应,起身就走。

Chapter 26

娱乐圈最近很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张显正丑闻,又是沈磬磬与宁末离的不雅视频,紧接着是宁末离惊天动地的声明。

虽然后有杨凡出面证明那段视频确实是拍摄期间的试拍片段,但大家的注意点已经完全被宁末离那句“我一直单方面追求沈小姐”给吸引住。

宁末离出道至今,关于他的恋情记者们只有捕风捉影,从没抓到过真相,就在大家还在猜测谁是他绯闻女友时,人家都抱着个孩子出来了。所以,这次宁末离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感情生活,着实令整个娱乐圈震动了一下。

而他的这番像是声明更像是宣言的话直接让ted傻眼,沈磬磬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甚至没来得及一点点心动就开始抓狂,这是个晴天霹雳,把沈磬磬霹得外焦里嫩,然后她被淹没在没完没了的舆论漩涡中。

几乎所有媒体都转载了宁天王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沈磬磬百口莫辩,ted在她凶恶的眼神中一下子歇菜,只能很委屈地小声辩解:“这跟计划的不一样,我是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沈磬磬在这几天的曝光率无人能及,安倩什么的都得排她后面,有关她的新闻点击率疯狂飙升,她的照片充斥在每一个头条版面上,可沈磬磬从没觉得上头条是一件这么让人心烦的事。

宁末离倒是好,发表了一通言论后全身而退,也不管满城风雨,甚至没有给另一个当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直到沈磬磬忍无可忍杀到他家,把他从早晨的被窝里毫不心软地拖起来。

ted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天知道宁末离起床气有多大。

宁末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有点近视,眯着眼找了会焦距,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是你,最好现在就出去。”

沈磬磬把他的眼睛丢给他,站到一旁假惺惺地笑道:“哦,是吗,作为一个追求者,看到目标出现在自己床头不是应该热情一点吗?赶快给我起来。”

宁末离戴上眼镜,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靠在床头,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肌肤白皙,以及线条流畅的完美肌肉,没看过的人绝对想像不到。

沈磬磬冲他做了一个勾指的动作:“起,床。”

“你确定?”宁末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神经。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

“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马上会后悔你现在不出去。”

ted突然进来,拉过沈磬磬想要把她拽出宁末离的卧室,可是沈磬磬的脾气就是这样,她可以完美地掩饰她正在生气,忍耐是她的工作必备的优秀品质,但如果她不打算掩饰,那么她的脾气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磬磬甩开ted:“我知道他嗜睡,不过现在我可没空让他睡到中午再起来跟我讨论事情有多糟糕。”

宁末离不怒反笑,笑得沈磬磬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坚持我现在起床,我现在就起。”说完他就要掀被子。

“等一下!”

ted惊慌地大喊一声,然后不管沈磬磬怎么反抗,硬是把她拉到客厅。

“你干什么!”沈磬磬怒道。

“你不会想看到他怎么起床的。”ted尴尬地,又觉得有些好笑地说,“末离,他是裸睡主义者。”

沈磬磬呆了几秒,在她的脸红得可以滴血的同时禁不住骂了句:“他真是个变态。”

宁末离从卧室出来,他只穿了件晨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我刚把了了送到学校,回家躺下还不到十分钟,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说服我,不然我一定会叫保安。”

“哦,多么无情,你就是这么追求我的?”沈磬磬按住他举杯的手,笑脸一拉,“你可以睡大觉,在说了些有的没的之后让我收拾烂摊子,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你怎么能说那样荒唐的话。或者说你追求人的方式奇特到我根本感觉不到?”

“可能我的方式确实有点异于常人。”宁末离挪开沈磬磬的手,他喝了口咖啡,压下没睡醒引起的偏头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还有点耐心。

沈磬磬愣了愣,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只是他的恶趣味——调侃她。

“你以为我是青春期的小女生?”沈磬磬夺过他的咖啡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原本不是要澄清我们的关系吗,可现在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不能上通告,不敢接电话,甚至不能出门,可你连一个解释都还没给我。”

宁末离抬起下颚,镜片一阵反光:“我确实澄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换了种方式。”

ted擦着汗挤到他们中间:“末离,磬磬这几天都没睡好,火气比较大……”

“她不需要你帮她解释。”宁末离打断ted的话,继续对沈磬磬所,“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我既没有说我们在交往,也没有说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我说的是我在追你,责任都在我身上,你为什么那么焦虑?通告照样上,电话照样接,正常工作才能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然后你只需要享受这个游戏就够了。”

“你把这个称作游戏?”沈磬磬很庆幸现在了了不在,不然她一定又会控诉她对她的亲亲爸爸大声。

“不然呢?”

“我为什么要陪着你玩这个游戏?”

“因为你的婚姻,我这次没加任何形容词,但我想我们都知道那是怎样的婚姻。”

沈磬磬这回没有发飙,只是笑得不自然:“是,你们都知道那是怎样的婚姻,我很抱歉让你们看到了一场闹剧。知道吗,原本我认为收拾闹剧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束它。我打算离婚,在你发表你那该死的宣言的前一分钟,但现在,你让我变得进退两难。”

这回换宁末离呆了一秒,他迅速朝ted看去,ted也一脸惊讶和茫然,显然是不知情。

宁末离按着额角,试图冷静地说:“你说……你要离婚?如果那天我没听错,你说你绝对不会离。”

“和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定下了规矩,先提离婚的只能是我,所以那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不过,如果现在跟季浛说离婚,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宁末离难得地沉默了会,然后用轻松的口吻说:“这不是正好。”

沈磬磬以为她听错了:“什么?”

“你可以利用这个游戏看清楚很多事情,又或者,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不把它当做是场游戏。”宁末离慢慢走向浴室,“我要洗澡了,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不管怎么看,这场对话并没有解决多少问题,沈磬磬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走得时候仍旧怒气未减,还带着满脑子的疑问。

沈磬磬自己纠结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ted:“你理解他的意思吗,什么叫可以当做是游戏,也可以不当做游戏?他能不能不要老故弄玄虚。”

ted不得不拣一些委婉的词说:“我觉得你不应该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沈磬磬不喜欢宁末离捉摸不定的心思和他阴晴不定的个性,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在局面最糟糕的时候,他的出现让她松了口气。可是……他把局面搞得更糟了。

“也许末离说得对,你紧张过度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恢复你的生活,然后,顺其自然。”

ted把车子停在沈磬磬的别墅门口,这里是沈磬磬非常隐蔽的住所,物业管理非常严格,所以记者很难浑水摸鱼进来,这也让她有了安静的休息空间,在她看到季浛的车子之前,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ted也看到了那辆车,然后很反感地皱了下眉,当然他迅速恢复正常,并且很好心地说:“需要我留下吗?”

“不,我能处理。”沈磬磬调整了下呼吸,下车前她回头补充道,“哦,明天开始,恢复所有工作。”

沈磬磬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推开这扇门她又要面对一场灾难式的争吵,或是一如既往的冷战。不论是哪一个,她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快要透不过气。不过,她还是挂上百分百冷漠又骄傲的笑脸,打开门。

季浛就坐在客厅,很显然他在等她,当门口一有动静,他便立即起身。

沈磬磬亮起家里所有的灯,这让她感到不那么压抑,然后她随手把包扔到一边,优雅地坐到沙发上:“你最近很喜欢不请自来。”

季浛在她的对面坐下,他看上去很不好,就像他看管之下的重症病房的病人。

“你躲着我。”

沈磬磬很快回道:“我没有,这两天我很忙,也很烦。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过,你从我这得不到任何解释,从3年前起我就厌倦了向你解释我的生活。”

沈磬磬突然发现那份破碎的离婚协议书还在,只是它们被季浛捡起来堆在茶几上。

“磬磬,我们可以不这么互相折磨吗?”季浛注视着沈磬磬的侧脸,每当她感到不安或者害怕局面失控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人知难而退。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们怎么认识的,怎么恋爱的,然后怎么结婚的。从你进入圈子的那一刻起,我每时每刻都很害怕,虽然我总是说我很支持你。”

沈磬磬换了个坐姿,这是她感到紧张的另一个信号:“你怕什么?”

沈磬磬突然很后悔让客厅那么明亮,以至于她能够那么清楚地看到季浛苍白的脸上露出近乎失望与痛苦的神情。

“我怕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磬磬。在这个陌生的复杂的圈子里,你可以把事情处理得那么好,好像成为明星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然后你不再是我记忆中笑得那么单纯的女孩,你太不简单,而我只想要简单的生活。”

沈磬磬不欲跟他解释为了混这个圈子她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她只是冷哼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公开我已经结婚吗,不是因为我害怕事业受到影响,而是你不是圈子里的人,你不应该受到记者的纠缠,是我保护了你简单的生活,也是我保护了你的亲人。不过很显然,你对此没有一点感激。”

说话的时候她觉得是自己的声音机械式地复述了她脑中的想法,而她的视线一直停在那堆碎纸上,若是它们还是完好的,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在那上面签上她的大名。

“我有,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可是,当我发现我们的世界越来越不同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去改变它。你在我面前和在我背后太不一样了,从我知道是你利用我的手机拒绝谈慕文还假装无辜的那时起,我越来越觉得可怕,你前一秒可以像个最完美的女朋友和我共进晚餐,下一秒就能和张显正进酒店,还可以为了抢到一部戏的主演角色,把安倩赶出公司,还有现在,我有八成的把握,整死张显正导演的就是你。当初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些的时候非常震惊,达到目的非要用心计和手段吗?”

现在沈磬磬终于确定为什么当年季浛可以那么冷酷地在圣诞节的夜里把她丢在路边不闻不问一整晚,然后在第二天她刚拖着发热的身体走回家时,打电话突然说要分手。之后便是无止尽的冷战和羞辱。

那时哪怕他不说,她也猜到了几分。他保守的观念里,女人必须是贞洁的。不论她有多干净,在他眼里她已经不复当初了。

“你以为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就是真相?”这几年的磨练让沈磬磬可以镇定地站起来,然后她弯下腰抓起一把碎纸洒在季浛面前,“你母亲把你保护得太好,但温室里的花朵不适合放养在社会的大染缸里,你父亲落难还不够让你认清什么是人心的残酷吗?”

季浛抓过一把碎纸捏在手里:“是你让我认清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面。你第一次去宁末离家,我就知道,至今已经四年,你刚才也是从他那回来。我很想知道是他单方面一直追求你,还是,你们一直在交往。”

沈磬磬把这看做是意料之中的事:“哦,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怎么,他的话让你不安了?抱歉,我和宁末离的关系……我无可奉告。”

她和宁末离的协议中写得很清楚,任何可能揭露他身世的言语都不能对外透露。

季浛也料到这个回答:“那你从我们俩身上想得到什么?我,爱情,他,权势?”

沈磬磬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已经先做出了反应,这一巴掌的力道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阵麻辣。

沈磬磬揉了揉手腕,带着抖音,冰冷生硬地说:“知道吗,这巴掌我忍了很久。现在,带着你的单纯和干净离开这里,这里太脏,我怕会污染你纯洁的心灵。”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我曾经想和她共度一生。”季浛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在意嘴唇上的血迹,他走到沈磬磬面前抬起她冷漠的脸,望进她美丽失神的眼眸,在那里他找到自己苍白深情的面孔。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退出娱乐圈,我愿意重新开始。”

27-30

chapter 27

季浛是变相要沈磬磬做出抉择,爱情,还是权势。

是他季浛,还是宁末离。

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宽宏大量的要求。

显然宁末离的那句话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季浛结婚3年来第一次露出了挽回的意思。

我们可以把这个称作,嫉妒效应。

但是,当初她为了他放弃自己进入娱乐圈的初衷还有那一系列的报复计划,现在他又要她为了他放弃她逐渐爱上的事业王国。

沈磬磬并没有如季浛想象那样,因为他的话动容。她只是很平静地下了逐客令,然后一个人回屋睡觉。

第二天,沈磬磬重新投入工作,在ada、船长眼里,他们的沈女王是不可战胜的,哪怕她也会有短暂的惊慌无措,但没有人能伤害到她,最后一切又会回到她的掌控之中。

宁末离的效率很高,随着他把几家报社接连告上法庭,以及对张显正的不断调查,查明一切正如宁末离所说纯属恶意攻击,那些负面新闻总算消停下来。所以,面对记者恼人的追问时,沈磬磬用无懈可击的笑容打着无懈可击的太极拳,她那么无害,就像团软棉花,你们攻击吧,怎么攻击都是白费,因为棉花是不会有反应的。

《绝代风尘》的杀青宴因为张显正的事一拖再拖,终于举行的时候,又因为少了导演,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大家被最近一出又一出的事搅得没心情,沈磬磬来了,喝了两杯,然后又匆匆离开。

她这一露面正好被另一个人逮住。

“沈磬磬,等一下,我想跟你说几句。”杨凡追在沈磬磬身后,在她即将上车的一刻拦住了她。

看到来人,沈磬磬都懒得挤出笑脸:“我很忙。”

杨凡很紧张地说:“就几分钟。”

“你已经出面澄清了视频的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我们清了。”

沈磬磬掰开他的手,执意上车,杨凡再次阻拦,急迫道:“张显正威胁我,如果不按他的意思,我母亲的病他就不会帮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

沈磬磬转过身,终于正视他:“这么说,你也是受害者。恕我直言,你真不像个男人。”

纵使尴尬万分,杨凡还是说:“对不起。”

“你母亲现在怎么样?”

“什么?”杨凡一下子没跟上沈磬磬的思维,“哦,她现在很好,要感谢宁末离先生……”

杨凡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立即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沈磬磬诧异道:“这跟宁末离有什么关系?”

“额……”杨凡下意识去看ted,ted抚额,他快要被突然状况搞疯了。

“是这样的。”杨凡情急之下快速编出个理由,“宁先生无意知道我的情况,他刚好有人认识,可以帮我。”

“你是说,宁末离主动帮你?”沈磬磬不由笑了出来,“你撒谎的技巧不够高明。宁末离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不会主动帮人。”

杨凡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忘了宁末离交代过不能泄露他对付张显正的事,尤其是不能让沈磬磬知道。可是,沈磬磬岂是容易糊弄的人,她精明着呢。

杨凡拉了拉衣领,今天天气不热,可他已经满头大汗:“或许,这是他追求你的方式?”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宁末离在追求沈磬磬,但只有沈磬磬知道,那真是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玩笑。

“哦,是吗。我接受的你的道歉,再见。”沈磬磬坐进车里,朝ted抛了个微笑的眼神,那里头的刀光剑影直接让ted重伤倒地。

车子开了好一段路,沈磬磬一句话都没说,ted感觉自己像是等待判刑的囚犯,这样惶恐不安,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ted扭过头,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好吧,你想问什么,我会回答。”

沈磬磬戴着墨镜的脸很是稀松平常:“我要问什么?”

“……磬磬,别装了。”

“回公司。这个时间,宁末离应该还在。”

ted还想说什么,沈磬磬已经别开脸。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就跟她说了这些?让她退出娱乐圈,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郑氏听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发现这位老友其实是个nc,他现在非常想用手里的酒瓶敲开季浛的脑袋看看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季浛拎起一罐啤酒,发现是空的,扔掉,又换了一罐,他低着头,侧脸如同冷玉,精致又单薄,

仿佛一碰即碎。

“她没有答应。”

郑氏推了他一把,夺去他手里的啤酒:“她当然不会答应。你是不是疯了,你去之前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要好好跟她谈。”

季浛捧住头:“我想好好跟她谈,可是,我控制不住。当我看到她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我就很生气。她一直不肯解释她和宁末离的关系,她在掩饰什么,我看得出来。”

“得了吧,”郑氏气得牙疼,竟然还要他这个gay为他解决婚姻的烦恼,“只要你稍微长点脑子就应该知道她跟宁末离不可能是那种关系。如果他们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她干嘛还要大费周章求他帮你,然后跟你结婚。你以为你多了不起,你再了不起能了不起过宁末离?人家哪点比你差了,何况他都说是他在追磬磬,就表明磬磬还没答应他。你是猪脑子吗。”

季浛脸色差得吓人:“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再乱猜了。”郑氏的桃花眼盯着季浛,气呼呼地说,“不是我吓唬你,你就不应该跟你老婆大呼小叫,你应该好好跟她道歉,祈求她回到你身边,哪怕为此下跪都不为过!不然,你就带着你的爱,等着后悔吧。”

季浛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张了张,用力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不是我喜欢猜忌,只是每次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她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公司外面仍旧被记者包围着,车子绕了几圈,沈磬磬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下来,ted继续开到前门吸引住长枪短炮的注意,然后沈磬磬趁机溜进大楼。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不过干这一行是不会有休息的时间的,为了明天能够比今天更红,智囊团必须想出更多的点子。

沈磬磬在电梯口碰到廖可儿,她看上去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似乎又回到那个青春无敌,漂亮惹眼的新生代女星。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擦身而过。

当某些关系结束时,某些秘密也应当埋藏在那段结束的关系里。

沈磬磬来到顶楼,通常能进这层楼有层层关卡,要见宁末离一面不是那么容易的。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沈磬磬能看到门下泄露出的灯光,她敲了敲门,不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沈磬磬凭听觉认出这不是宁末离的脚步。

果然,当大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奔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搂住:“磬磬,你怎么会来,今天不是杀青宴吗?”

“我溜了……你怎么会在这?”沈磬磬奇怪地看着一脸雀跃的筠筠。

“当然是来恭喜啦。”

“啊?”

筠筠把沈磬磬拉进屋里,兴奋地抓着她的胳膊说:“我太高兴了,你为什么还不答应他,你们简直是天生一对,没人能像你们这样,吵架都能那么默契。”

沈磬磬知道筠筠喜欢直来直去,但是她这句话真的不怎么好听。

“她很矜持,我想,我还需要努力一段时间。”宁末离换上外套走到她们身边,绅士得无可挑剔,“筠筠和我正要去吃晚饭,不如你和我们一起,我想杀青宴的菜一定不怎么和你胃口。”

“好,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你。”沈磬磬拉过筠筠往外走,却被她挣脱了。

“我想你们走在一起会比较好。”筠筠把宁末离推到沈磬磬身边,然后站到一旁感慨,“磬磬,别板着脸。”

“别忘了,我还没答应他。”

沈磬磬不太高兴地扫了眼宁末离,宁末离对她的眼神早有了免疫力,他回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去开车。”

用餐的地点选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和谐的三人组让这顿饭有了亮点。

饭局过半,席间筠筠的话最多,她喝得有点多,甚至把季浛这个名字拿了出来,离婚这个词在她嘴里奔出不下三次。而谈到这个人的时候,宁末离一言未发,安静斯文地吃着他碗里的菜,沈磬磬只当她喝醉了说胡话。

筠筠自己一个人说得意兴阑珊,只好说:“我们换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追磬磬的,磬磬从来没跟我说过。”

沈磬磬很感兴趣地插上一句:“我也想知道。”

宁末离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状似想了会,说:“很久了。”

“有多久?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宁末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总是那么迟钝。”

沈磬磬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宁末离却把这话说得自然无比,那口气惟妙惟肖,影帝就是影帝,演戏不是盖的。

筠筠现在已经完全变节,就差在头上贴个“宁末离”的标签,她又激动了:“末离,我绝对支持你。”

沈磬磬干笑:“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已婚状态。”

宁末离笑容不变:“我并不在意。”他从来没把那段可笑的婚姻放在眼里。

沈磬磬还没感动,筠筠已经感动得不行:“磬磬,不是我不帮你,能别提你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婚姻吗。”

“好吧,是我的错。不过,你不告诉我是你让杨凡指证张显正,我怎么知道你在帮我?”

看到宁末离今晚第一次笑容定格,沈磬磬暗暗得意,将军,不是只有你才会。

chapter 28

筠筠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看沈磬磬和宁末离斗嘴,这两个人都擅长带着笑脸夹枪带棍把对方扁得一文不值,过程精彩纷呈,所以,像他们这么般配的人太少见了。

宁末离的凤眼一直保持着笑意,即使沈磬磬突然杀出这么一句,也丝毫没有让他吃惊,他做出惊讶的样子,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小小得意一下。

达到效果后,宁末离解释道:“你一直说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所以,我认为不告诉你比较好。”

沈磬磬点点头:“做好事不留名。老板,我跟你混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

“磬磬,这是末离追你的一种方式,你看你,说你迟钝还不信。”筠筠忍不住帮腔。

沈磬磬假惺惺地赞道:“把我扔进狼窝,然后给点小小的施舍?不错的方式。”

“磬磬,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末离为了你怎么对寒深吗?”

宁末离蓦然抬起头,不慌不忙地拿下筠筠的酒杯:“筠筠,你喝多了。我看我们可以走了。”

“等一下,乔寒深也说过些奇怪的话。”沈磬磬笑得像是捉到耗子的猫,“你是不是还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

“他用股份威胁寒深。”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沈磬磬怔了怔,经过短暂的停顿后,她看向宁末离:“你威胁他,为什么?”

威胁?难怪上次碰到乔寒深他说话的调调那么古怪。乔寒深和宁末离,最好不要问他们的关系如何,一山不容二虎,平常大家表面上过得去,没有人会挑衅另一个人,这是大家互有的默契。宁末离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没有充分的理由,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包厢里安静了一会,筠筠也酒醒了三分。

宁末离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拂过钻石戒指表面,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地在沈磬磬的脸上滑过,凝在他嘴角的浅笑像是一个很好的装饰。

“因为他阻碍了我。”宁末离丢下餐巾起身,他的气场有些压人,“可以回去了吗,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

“好……好的。”筠筠晕晕乎乎地站起来。

沈磬磬坐着没动。

她的手有点凉,还有点抖,她不由换了个坐姿,可是状态并没有改变,连带着她的心跳也隐隐发抖。

就在宁末离回答之前,她已经该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她觉得那不现实,如同在她五岁的时候告诉她有一天她会成为巨星一样。

宁末离是为了她?

筠筠看了看状况,很聪明地说:“我到外面等你们。”

她一出门,沈磬磬立即问道:“你威胁他不准插手张显正的事?”

宁末离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他笑了笑:“放轻松,你看上去很紧张。”

沈磬磬条件反射地摸了摸长发,随即板起脸:“我很好,你不要转移话题。”

“好吧,我确实提醒过乔寒深。”

“仅此而已?”

“你还想说什么?”

“不是应该你跟我说吗?”

宁末离勾起唇角,不多不少,正好介于温柔与冷漠之间,他柔声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好,那我来。”沈磬磬站起来,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说呢?”

沈磬磬指指自己,忍不住笑着摇头:“不会为了我吧?我会害怕的。”

宁末离眉毛都没动一下。

“显然不是为了我。”沈磬磬掰着手指一条条例举,“我知道张显正跟你有过小小的过节,他帮乔寒深抢过你两部戏,他总是对你话中有话。通常这样的人你不可能让他快活太久,你把我丢到狼窝跟着他拍戏,无非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刚好我也想对付他,所以你就稍微配合了一下,在背后捅他一刀。如果我没猜错,最先爆料他的就是你,你准备得非常充分,为了避人耳目甚至飞到了美国。然后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捅了张显正最致命的一刀。”

宁末离轻轻鼓掌:“推断得太漂亮了。”

沈磬磬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叉着腰,她喜欢这种俯视的感觉,这让她稍稍能松懈下内心的紧张感,尤其是在她和宁末离对视的时候,他带给她的紧张感超乎寻常。

“谢谢,我起初也想不通,包括你那句‘我一直单方面追求沈小姐’,后来我稍微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了下,突然明白了。”

“哦?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就摊开来说。”沈磬磬拉过张椅子坐下,“我对你来说是一个潜在的隐患,一个炸弹,随时可能给你带来灾祸——一旦你父亲知道我的存在,你竭力保护的秘密就会曝光,你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让我消失,第二,把我们绑在一起。显然第一条是不可能的,那么第二条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的表情就像是法庭上最能言善辩的律师。

宁末离朝沈磬磬的方向靠了靠,沈磬磬下意识想要往后躲,却被他突然拉住。他用的力气不大,算得上温柔,沈磬磬想挣脱,却突然发现如果那么做反倒显得她反应过激。

宁末离没有放手,他看了她一会,他的眼睛很漂亮,轮廓完美,黑钻似的瞳孔,这双眼睛曾被影迷评为史上最迷人眼睛之首,不论笑还是不笑都是最美的,而这种美伴随着强大的压迫感,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得起。

沈磬磬早就说过,这双眼睛让她想起月光下的银狼,冰冷却绝美。

但是,他现在的眼神平静又温柔,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那里面缓缓流动的情感像条没有尽头的河:“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但你还不够了解我。”

沈磬磬的手被握在宁末离手中,她的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而宁末离的手指反复在上面轻轻划过,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做,而有些事我做了不代表我一定要说,但是我说过的一定做到。”

沈磬磬不太自在地皱起眉:“你把我绕晕了。”

宁末离松开手起身,复又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那就好好想想。”

沈磬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下,但等她回过神,他已经站在门口,和来时一样的绅士:“还不走?”

生活在忙碌中渐渐遗忘了一些苦恼,比如某人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有个叫季浛的人。《绝代风尘》在一系列风波之后终于迎来了首映式,而沈磬磬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她的新剧《白衣女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男主角还没定下来,导演正在苦恼。

许多巨星都是从小屏幕走向大荧幕,然后他们通往了星光大道,把那原本的垫脚石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当沈磬磬确定出演《白衣女王》的时候,很多人大感意外,包括宁末离。宁末离并不希望沈磬磬接拍电视剧,不仅辛苦,而且钱少,更不能拿去国外评奖,实在不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但沈磬磬这么做了,还很坚决。她舍弃了那么多本电影剧本不拍,偏偏选了这个,原因有二,一,导演是李云志,她的伯乐,人总是要饮水思源,二,这个角色,她和沈磬磬太像了,不是纯粹的恶人,也不是单纯的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却也有自己的做人底线,沈磬磬第一眼看到这个角色就为她着迷。

首映式的当天,沈磬磬盛装出席。在此一个月前公司就为此策划了一系列创意活动希望能继续炒热电影上映的氛围,这基本就是“火上浇油”,在那么多事件后,几乎没人不知道《绝代风尘》。正因为先前那么多铺成,纵使很多人就是想看看里面的激情戏,有人就是来看沈磬磬多日来首次公开露面,不管好的坏的,首映式的票竟然一抢而空,吸尽了眼球。

标榜着张显正职业生涯最后一部影片,影后沈磬磬破例出演一代名妓悲喜人生,新生代群星共同震撼巨献,娱乐圈皇帝宁末离担当制片,史上最令人动情的古装大戏——《绝代风尘》。

首映式的火爆甚至让人怀疑前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件是宁末离故意制造出来的炒作。

沈磬磬在这样重大的场合从不迟到,这是她的专业素养。当她身着一袭镶满水钻的奢华长裙出现在现场时,场面差点失控。

她是娱乐圈气质最为出众的女星,也是最懂得微笑的女星,她的华丽高雅又迷人,她挽着剧中的男主角杨凡缓步在红地毯上,无数的闪光灯就像是点耀在她身边的星辰,众星捧月。即使她不是最美的,在她顾盼的眼眸看向你轻轻展颜的刹那,你的呼吸不得不为这冷若寒梅、艳若桃花的美丽为之一窒。任何女星在她身边都黯然失色,年轻虽然是资本,但岁月的沉淀未必不是一个女人的精华。沈磬磬的睿智和成熟一瞬间消除了很多人此前对她的误解。

此次首映式相当隆重,环节安排得很多。沈磬磬最烦的就是提问环节,主持人的提问事先都有对过,所以不怕,但记者们提问就刁钻了。在这样的大场合说话必须谨慎,几个年轻人难免紧张,张显正缺席,能镇得住场的只有沈磬磬。鉴于她之前一直保持低调沉默,记者们像是积累了一堆火药准备向她发射。

沈磬磬从容不迫地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偶尔用无伤大雅的笑话轻轻带过,虽然记者进场前收到过禁言令——不得提关于张显正和宁末离的问题,但还是会有人不死心地打擦边球。

有记者问她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是否影响到影片。

沈磬磬说得很坚决:“清者自清,多行不义必自毙。电影绝对按照最高要求制作,是一部对得起观众的高品质电影。”

又有记者问她对影片的激情戏作何感想,制片人是否满意。

这个问题就比较妙了,宁末离指导激情戏现场的视频流出,对激情戏作何感想,自然也包括了宁末离这一部分。而制片人是谁,不就是宁末离,制片人是否满意,不就是宁末离是否满意。问题一出,下面的记者都两眼放光地等待沈磬磬作答。

沈磬磬笑了笑:“拍摄激情戏是我演员生涯非常难忘的一段经历,充满挑战也很有意思,对我有很大的促进意义,结果我个人感到很满意。我们的制片人说过他对《绝代风尘》很有信心,自然是满意的。”

她回答得不温不火,似乎落到了重点,回头想想又咀嚼不出什么。

那制片人今天会特地来现场观影吗?

这又是个很重要的问题,等于在问宁末离会来吗,他来是为了什么,在记者眼里又大有玄机。看看,大家都喜欢把问题顶在宁末离身上。

沈磬磬没有丝毫恼已,还是那抹优雅的微笑:“我们的制作人向来神出鬼没,如果你一会看到他,请告诉我。”

提问环节到此结束,沈磬磬以一敌百成功,她的太极拳功力更上一层楼,让那些记者们雾里看花去吧,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总之她什么都没泄露。

之后,剧组成员互相调侃,互曝拍戏趣事,大家都一副深情厚谊的样子,维持住了温暖欢快的场面。演员就是演员,在哪都能演。

各种表演过后,有幸持票的观众以及媒体可以就电影先睹为快。

沈磬磬在席间离开换了身常服,悄悄来到预先准备的特别位置观看电影。

宁末离早就坐在那等候,身旁则放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拾起玫瑰,送到她面前:“恭喜,你刚才的表现很完美。”

宁末离一身素白,唯有领口稍稍点缀了一片亮钻,称得他皎洁如月,俊美逼人。沈磬磬一直觉得男人穿得一身雪白实在骚包,可当这个人是宁末离时,为啥他愣是能穿出贵族的气质。

“谢谢。”沈磬磬接过,转手给了ted,她可不想一会捧着花被记者追杀。

沈磬磬在宁末离身边坐下,电影还没开始,与其干坐着,不如找点话。

“你上次说的那番话,我实在想不明白,所以我决定不想了。”

宁末离不在意地笑笑:“你确实不适合思考有深度的问题。”

沈磬磬喉咙像被鱼刺梗住一般,不能落了下风,她调侃道:“只有我被记者烦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你既然要让他们误会,怎么不干脆做大点,比如刚才应该当众送我这束花。”

宁末离既然到现在还不澄清他说的那句让人乱想的话,那只有一路黑到底,沈磬磬不能跟他扯破脸皮,不清不愿地做起了他这个大说谎家的帮凶。

宁末离侧过脸,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又很认真地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庆功宴的时候可以试试。”

沈磬磬吓了跳:“你敢。”

宁末离理所当然地说:“磬磬,我在追你,当然要做得像样点。”

沈磬磬掩嘴笑道:“呵呵,你如果敢,我就当着记者的面拒绝你。”

宁末离高深莫测地哼了一声:“电影开始了,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门,先更一部分,如果晚上回来有时间就补完哈~

回家好晚了,坚持补完!!

有些tx貌似还没搞清主角是谁,看主角栏啊~

chapter 29(27-29是倒v!)

不管张显正犯了怎样的错,他对电影的把握还是值得称道的。大场面有大场面的恢弘,小场景有小场景的细致,宁末离向来对影片要求很高,但只要达到了他的要求,他的投资也很大度。

然而,再精美的场景也不过是装饰,影片的灵魂是演员。作为刚夺得影后桂冠的沈磬磬胆子很大,敢接这样一部几乎是独挑大梁的戏,很多影评人盯着她在这部戏里的表现。

无疑,沈磬磬的表演可圈可点,虽不至于超越她获奖影片中的表现,但她对人物的性格把握还是那么出神入化。初出茅庐的演员习惯用动作表现自己的情感,稍有经验的演员开始加入面部表情,而真正会演戏的演员会用眼睛演戏,会用神韵演戏,一如沈磬磬。

沈磬磬不是第一次观看自己的影片,没有一次像这次那么让她不安,尤其是越接近那段激情戏,她越是如坐针毡,像是一个等待分数的考生,想看又不敢看那份试卷。

剧情逐渐进入□,众人期待的情节终于卸下了面纱。沈磬磬的双手不由绞到一起,情节越深入,她越紧张,音效太好,画面太清晰,沈磬磬忍不住换了好几个坐姿。而身旁的宁末离从头到尾全神贯注,神情严肃,像是在鉴赏一件艺术品的真伪。

激情戏不长,它在剧中的作用不是为了吸引眼球,而是真正为了承上启下,在短暂的温馨暧昧之后,剧情直转急下,时局巨变,李香君鼓励爱人一展宏图,两人被迫分离,她性格里坚韧的特性被毫无保留地挖掘出来。

后半部□迭起,李香君遭受重重迫害,颠沛流离,痛不欲生,却仍强撑一口气思念着候郎。直至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很多人还沉浸在剧终那抹震颤人心的画面,李香君手握血染的桃花扇,残阳桥头,病态容姿,极尽芳华,哀默掉最后的美丽。

一代名妓在经历无数爱恨情仇之后,孤单至死。

谁说沈磬磬不适合演李香君,还有谁能像她那样让这个历史尘封的人物再次鲜活地跃进人们的心里。

悲剧成就经典,或许日后沈磬磬演绎的这一名妓将会成为影史上又一经典角色。

灯光逐渐亮起,放映厅内是连绵不绝的掌声,观众久久不愿离去。

沈磬磬和宁末离从偏门走出,宁末离走在她身后一直没说话,以往他每当看完她的电影或多或少都会评价两句,沈磬磬沉不住气,停下脚步,回身问他:“怎么样,还满意吗?”

宁末离微微一笑:“我很期待这次的票房。”

沈磬磬挑起眉,神色一松,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

“不过……”宁末离突然来了个回马枪,“你还是和我配戏的时候表情比较到位。”

影后此时的表情很滑稽,她老板笑得很欢畅。

“磬磬。”

沈磬磬一愣,她回过头,惊讶道:“郑氏。”

郑氏笑眯眯地捧着束百合款款走来:“电影很好看,预祝你再拿个奖回来。”

“谢谢。”沈磬磬不明所以地接过花,“你怎么来首映了?”

“哦,这票很紧俏,我运气好,抢到两张。”

沈磬磬立刻了然地点点头,随即朝ted投去暧昧的眼神,ted尴尬得脸都红了,不住地那眼神瞪郑氏。

郑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到ted手里那一大捧玫瑰,转眼变了脸色,警觉道:“这花哪来的?”

沈磬磬连忙解释:“别紧张,没人挖你墙角,这是我的。”

郑氏还没来得及放心,又警觉了起来:“你的,谁送的?”

这里有一个大人物一直被郑氏忽略,直到这时郑氏才把目光投向他。

宁末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郑氏突然笑盈盈地对沈磬磬说:“今天小浛也来了,你看到他了吗?”

沈磬磬一愣,紧接着反射性地皱眉:“他来了?”

ted慌忙揪住郑氏的衣袖:“你把那张票给他了?不是说给你妈吗?”

宁末离倒是很淡定。

郑氏懒懒地说:“小浛请了假出来,我总不好意思拒绝吧。磬磬,他就在外面等你。”

“磬磬现在不能从正门出去,没看到那么多记者吗?”ted强硬道。

郑氏拍拍ted的背当做安抚,该说的话还是照样说:“他说想请你吃顿饭。”

“不好意思,凡事是不是该有个先来后到?”宁末离打破沉默,从后面走上来,不着痕迹地把沈磬磬拉到自己身边。

郑氏装不明白:“什么意思?”

宁末离面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道:“一会有个庆祝会,女主角不能不参加。”

郑氏大咧咧地说:“反正只要露个面就行,磬磬,小浛已经定好位子了。”

宁末离低下头,温柔地说:“磬磬,工作第一是你的宗旨。”

沈磬磬疑惑:“什么时候要开庆祝会了?”

宁末离淡淡道:“我说有就有。ted。”

ted机敏地反应过来,立刻接嘴:“是我忙昏头忘了告诉你,确实有一个庆祝会。”

这明摆着是抢人。

沈磬磬不知道宁末离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她目前确实不太想看到季浛那张脸,权衡之后,她作出决定:“庆祝会我必须得去,你让季浛取消预定吧,我们还是再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省得见面就大吵。”

郑氏脸色一僵,又很快露出笑脸:“磬磬,小浛今天在popo定的位子,你应该还记得你们交往100天纪念日吧?”

沈磬磬沉默了会,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好意,我真的没空。”

郑氏打量了沈磬磬片刻,发现她确实不是开玩笑,他不免有点惊讶,以往只要他稍微帮季浛说点好话,沈磬磬马上愁云舒展,缴械投降,可这次她竟然这么坚决。

到底是伤透了心,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

“好吧,那就下次好了……你别太生气了,他那时,说的都是气话。”

“我分得清气话和真心话。”沈磬磬也不想为难郑氏,“再次谢谢你的花。”

郑氏摊开手,笑道:“那不是我送的,你应该知道是谁。”

百合的清香突然有些刺鼻。

郑氏走后,ted负荆请罪,沈磬磬大度地挥挥手:“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出奇的低。”ted被她呛得恨不得躲地缝里去。

“你吃醋演得真像真的。”沈磬磬把百合塞到宁末离手里。

宁末离折了一朵,放到鼻下嗅了嗅:“谁说是假的呢?”

“哼。”沈磬磬又拿看好戏的眼神瞄着宁末离:“我等着晚上的庆祝会。”

她沈磬磬又不是白痴,哪有什么庆祝会,不过他刚好给了她一个理由,她当面不戳破不代表她事后不想看他出糗。

宁末离却相当坦然地说:“不会让你失望。”

晚上,沈磬磬兴冲冲地跟着ted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庆祝会。她倒要看看宁末离怎么变戏法,要在三小时之内变出个像模像样的庆祝会,就算是宁末离,也不怕抓不到他把柄。

然而,当ted把沈磬磬送到宁末离家的时候,沈磬磬笑不出来了。

了了扑到沈磬磬怀里,大眼睛一闪一闪:“磬磬阿姨,快来,你看我已经准备好气球了。”

客厅的墙上挂着横幅,上面是了了歪歪扭扭的大字:沈磬磬庆祝会。

宁末离很欠扁地朝沈磬磬举起酒杯。

“庆祝会?”沈磬磬指着墙上的大字无力地说。

“我没说是公司举行庆祝会,你应该好好听清我的话。”

咬文嚼字的功力,宁末离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宁末离给她倒满一杯香槟:“了了做了份礼物给你。”

了了立即从屋里端出一只大盒子,满怀期待地递到沈磬磬面前。

沈磬磬应该早料到宁末离怎么会失蹄,看在可爱的了了的份上,沈磬磬接过香槟喝了一口,然后露出期待的神情开始拆礼物:“是什么呢?”

了了两手托腮,只是笑:“嘿嘿。”

沈磬磬拆呀拆,礼物逐渐显现出庐山真面目,当它完全展现在沈磬磬面前时,她突然被涌上喉头的热流哽得说不出话来。

礼物并不是那么精美,却比钻石还要珍贵。

“这是……”

“磬磬阿姨的芭比娃娃,是我自己做的。”

“哇,了了真棒,做得这么漂亮。”

了了小脸一红,扭捏道:“我是照着磬磬阿姨的样子做的。”

沈磬磬的手指拂过娃娃的每一寸,说实在,如果她真的长成这个样子,她会哭的。可是,不论娃娃的眼睛有没有大小,脖子是不是很短,沈磬磬认为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礼物。

因为真心,所以美丽。

“爸爸也准备了礼物哦。”

在孩子面前落泪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沈磬磬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把礼物收进包里,然后不大相信地说:“他也有礼物要送?”

了了非要蒙着沈磬磬的眼睛,然后带着她走。

沈磬磬有些忐忑地跟着她走:“这么神秘?不要吓我哦。”

“爸爸,准备好没?”

没听到宁末离的回答,但是蒙眼的布却被人从后解开。

餐厅的灯被人关了,明亮的烛光最先进入沈磬磬的视野,鲜花、音乐一应俱全,烛光晚餐的必备元素。只不过,沈磬磬没有看到牛排、红酒,餐桌上只有三盘——蛋炒饭,不过这蛋炒饭看着也非等闲之物,炒蛋色泽金黄,米粒颗颗饱满,香味扑鼻而来,诱人食指大动。

沈磬磬对着这盘蛋炒饭愣是说不出一个评价来,她有一个小小的爱好,她最喜欢吃的不是那些精致高贵的顶级料理,只是一盘简简单单的蛋炒饭。

这是一个很私隐的秘密,沈磬磬常在家里给自己做着吃,独自享受这份自在。

“磬磬阿姨。”了了小声唤道。

“嗯?”

“爸爸只会做这个。不过很好吃,平时我都吃不到。”

沈磬磬怔住:“这是你爸爸做的?”

宁末离在沈磬磬对面坐下,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也不为自己只会做蛋炒饭感到丝毫羞愧:“我敢说popo的大厨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沈磬磬轻蔑道:“只是个蛋炒饭,口气那么大。我对蛋炒饭可是很有研究的。”

宁末离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磬磬吃了一口,脑袋里准备了一堆讽刺的话,然而三秒钟过后,她震惊了。

了了看到沈磬磬惊讶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很好吃呀。”

“不是……是……”沈磬磬语无伦次了一会,“你是怎么做的?”

宁末离不答反问:“好吃吗?”

沈磬磬憋了一会,她不得不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炒饭,可是她不能承认,她可是自封蛋炒饭之王,区区宁末离怎么可能超越她?

宁末离今天瞎猫碰到死耗子,竟然误打误撞端出盘炒饭,还炒得深得她心。

沈磬磬低头吃饭,含含糊糊地说:“还不赖……”

沈磬磬知道自己做的炒饭不是最好吃的,因为她以前吃过比她自己做得更好吃的炒饭,她始终做不出那个特殊的味道,然而究竟她是在哪吃的,何时吃的,她死活想不起来。但今天,宁末离做的蛋炒饭竟然和记忆里的那个味道重合,丝毫不差。

宁末离的蛋炒饭很受欢迎,沈磬磬吃了还想吃,可他竟然告诉她没了。

沈磬磬大受打击:“只有这么一点?”

宁末离喝着香槟,笑得得意:“限量供应,欢迎下次惠顾。”

沈磬磬不死心:“你是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

“不可能。”

“怎么说。”

“我以前吃到过这种味道。”

宁末离好奇道:“哪里?”

“……忘了。可我都做不出这种味道,你分明是料理无能,怎么可能自己学会做出这样的味道。”

了了急忙为她老爸辩护:“磬磬阿姨,这真的是爸爸自己做的。”

火光在宁末离漆黑的眼眸中温柔地晃动,他莞尔道:“我只是对料理没兴趣,不表示我做不好。你想知道这里头的秘密?”

沈磬磬很想硬起地摇头,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宁末离柔柔一笑,拖了个长音:“我……不告诉你。”

沈磬磬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她露出白涔涔的牙齿:“你耍我?”

“除非……”宁末离又绕了弯。

“什么?”

“推掉《白衣女王》。”

沈磬磬愣了愣,随即马上拒绝:“不行。”

宁末离遗憾地说:“那算了。”

沈磬磬不解:“我早说过这片我一定要拍,何况剧本、导演、片酬都很好,为什么要我推了?”

“知道拍摄地选在哪吗?”

“已经有决定了?我还没接到通知。”

“是一家医院。”宁末离笑得有些飘渺,摸不透他的语气,“你猜是哪家?”

作者有话要说:赶火车赶火车,5555

chapter 30

沈磬磬问宁末离是哪家医院,宁末离还是那一脸捉摸不透的笑容,然后甩给她一句话:“自己去查。”

宁末离做事就是这般随心所欲,沈磬磬太了解他这种烂个性,于是她第二天直接找到李导,然后李导告诉她拍摄地点选在第一医院新造的大楼。

要在医院拍摄电视剧本就不容易,因为那儿人多不方便拍摄,而且拍摄过程也很容易给院方造成麻烦,但这次的地点恰好是医院新建的住院部,还未投入使用,摄制组当即把场地借用下来。

其他都没什么,但是第一医院四个字闯入大脑的时候立刻可以换算成季浛两个字。

“你能接拍这部剧我很高兴,先前跟ted联系的时候她说你没有档期,好像有好几部电影追着你,宁总似乎也不太想让你接。无论怎样,我始终认为你是女主角的不二人选”

电话里李志云说话的时候沈磬磬还在神游,她回过神,笑道:“我已经说过他了,李导的面子怎么能不给。”

李志云虽然算是很出众的电视剧名导,但他为人很刚硬,拍戏力求完美,有时候在圈里不太吃得开,近期发展不太顺利,《白衣女王》算是他的翻身仗,他花了很多心血编写剧本、筹集资金、寻找演员,剧本很好,资金到位,就差合适的演员。沈磬磬的应答无疑给了他一剂强心针。

“剧本我已经看了,我想问您为什么会选我做女主角,毕竟我都没有试镜。”

李志云低笑两声:“既然已经看了剧本,还不知道原因吗?”

沈磬磬试问:“因为像我?”

“磬磬,我们认识很久了,不管外界怎么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在五年前就很清楚。”

沈磬磬立刻接道:“自私、虚伪、优雅、偏执、阴险、完美主义,还有什么?”

“呵呵,这些倒是都说准了”李志云打趣道,“不过,你漏了善良。”

沈磬磬惊讶道:“哦,我身上有这么美好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你不善良怎么会推了曾导的戏来接我的电视剧。这个角色很复杂,我看到这个角色第一眼就想到了你,也只有你能把握。”

“不太善良的女主,嗯,挺出彩的,我很期待。”

“你不会再改主意吧?”

沈磬磬正拿着笔在纸上围着两个字画圈圈,那两个字是“医院”,宁末离不想让她接下这部剧是因为拍摄地点在季浛的医院?沈磬磬是自恋的,但她还没自恋到真认为宁末离是“吃醋”才下达的禁令。至于季浛……沈磬磬揉了揉眉头,她总不至于为了避他失信于人吧。再者《绝代风尘》是她连续接的第四部戏,难免有些累,期间又经历了那么些新闻轰炸,暂时回到屏幕未必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沈磬磬将那张纸揉成团。

李志云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那好,后天我们约见一下,你看看有没适合的男主人选。”

“男主角的话,我确实有个人选。”沈磬磬的眼睛瞟过前方杂志,封面上是一个型男的黑白大片,气势逼人。

“是吗,谁?”

沈磬磬不由笑起,柔声道:“方舜。”

李导以为沈磬磬要找方舜做男主角是在开玩笑,沈磬磬可不随便开这种玩笑。她知道方舜是继宁末离以来又一位三栖巨星,尤其是电影奖项无数,直逼宁末离当年的辉煌。只是他最初出名的契机是他那张脸,容貌五分像宁末离,行事七分模仿宁末离,一炮而红似乎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也是聪明人,成名后宁末离的影子在他身上逐渐减少,加入了自我风格,自成一派。

沈磬磬更知道方舜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单飞,自己成立了公司,除了长得像,发展路径似乎都是学着宁末离的步调。目前,方舜在投资不善休整半年后重新出发,他和安倩走得很近,初步计划和安倩一起主演一部谍战大片,不过还在洽谈当中。一般人认为这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连李志云导演也是这么想的。何况找一个影帝来拍电视剧?如果成真那这部电视剧只需担心会创造多高的收视率,但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提上日程就被否决。可沈磬磬不这么认为,她都能出演,凭什么方舜就无可能?

谋事在人,有方舜加盟,她就如虎添翼。

沈磬磬不打没准备的仗,既然有想法,自然有对策。只不过,这件事需要找宁末离帮个小忙……问题是,这位宁皇帝跟她玩起了失踪。

从他知道沈磬磬确定接拍《白衣女王》之后,当场只是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随后连续几天了无音讯,搞得像人间蒸发一样,以此告诉所有人,他不高兴了。

沈磬磬派ted找人,ted找得焦头烂额,终于从西藏把宁末离给翻了出来,然后好求歹求,老脸一搁,以死相逼,皇帝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同意回去。

“其实演演戏不必要这么计较,达到效果就行了,你看季浛不是已经有回头是岸的迹象了吗?片子一开拍,他们一定有很多接触,只要磬磬肯软下来,复合只是时间问题,你也马上可以功成身退了。”

ted在回程的飞机上努力劝导这位他伺候了半辈子的人物,臭脾气还是那么自我,真是受不了。

宁末离扯下眼罩转过头,凤眼眸光流转,黑似深潭,冷淡地哼道:“谁说我在演戏。”

一道雷劈过,ted瞪圆了眼睛,嘴巴大得能塞进恐龙蛋,痴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沈磬磬就见到了宁末离,此人正享受着美酒佳肴,对于自己抛下公司一事丝毫没有愧疚。

沈磬磬在他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说:“帮忙。”

宁末离头也没抬:“不帮。”

“亲爱的。”沈磬磬酥了口气,像是情人软语一般说:“我现在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

宁末离来了点兴致:“哦?”

“我要你搞定方舜。”

宁末离立即皱眉,俊脸一拉:“我不喜欢他。”

宁末离对于这个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山寨版相当看不顺眼。

沈磬磬想说你不喜欢的人太多,你倒说说你喜欢的有什么人。

她翻了个白眼,敲敲桌子,表示强硬:“我要他演《白衣女王》的男主角。”

好一会,宁末离若有所思地放下叉子,轻笑:“你打算抢安倩的戏搭子?”

“不舍得?也对,好歹是前女友……”沈磬磬故意取笑道。

宁末离这回没生气,反倒笑得诡诈:“这是吃醋吗?”

沈磬磬一愣,她错愕的表情很可爱,宁末离心情不由转好:“你说的事,我考虑看看。”

沈磬磬又是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清了清嗓子,隐隐有些尴尬,却又心生恼意,坐立不安了片刻,半是扭捏半是恼火地说:“考虑什么,你帮还是不帮,一句话。你可别忘了,张显正的事可是你欠我的。”

“几天不见,学会强词夺理了。”宁末离大度地说,“好,我答应。不过,有个条件。”

沈磬磬就知道他没那么爽快:“还有条件?”

“了了考完试之后有个秋假,我想带她去旅游,不过她希望你也去。”

“就我们三个?”怎么觉得怪怪的,沈磬磬犹豫道,“……我尽量排出时间。”

“去还是不去,一句话。”

这就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沈磬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宁末离满意地眯起眼。

三天后,一则消息铺天盖地地出现在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影帝方舜确定加盟《白衣女王》,现已签订合同。前几日还在说他将和安倩携手打造梦幻组合,一转眼虽然还是影帝和影后的组合,可女主角变成了新科影后沈磬磬,聪明人瞧出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

两个大荧幕的佼佼者转战小屏幕,怎么听怎么有意思,是什么吸引了影帝影后双双抛去橄榄枝,圈里圈外不禁加强了对《白衣女王》的关注,这部剧一下子从温吞状态中热了起来。

方舜的消息一出,李志云导演的电话最先追到,他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他很想知道沈磬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方舜拐了过来,沈磬磬只是含含糊糊地让李导不用多心,一切都很顺利。

宁末离那边倒是很安静,沈磬磬在外地参加一个时尚典礼,空闲时打电话去道谢,可那厮觉得她这根本是敷衍,不咸不淡地挂了电话,摆明了要沈磬磬亲自去到他面前郑重道谢。沈磬磬忍啊忍,无可奈何地叫ted准备了宁末离最喜欢的红酒,等她这边的工作一完,立即飞回去赶往宁末离家。

不料,她刚下飞机就被人拦住。

乖乖,看看这是谁。

沈磬磬一脸无知的样子:“稀客,找我有事?”

“你说呢?”安大美女冷冷挑起下巴凝视着沈磬磬。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还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31-35

chapter 31

安倩是圈里出名的大美女,曾是环艺旗下的金牌当家一姐,风光无人能及,据说她是被宁末离挖掘并一手提携,两个人的绯闻在那时传得沸沸扬扬,被外界誉为最般配的金童玉女,可后来被宁末离压下,他本人也从未承认过这段恋情。宁末离到底什么态度无人知晓,但安倩确实异常迷恋宁末离,甚至公开暗示过不介意当别人当后妈。

但是,情况在沈磬磬出现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沈磬磬以新人黑马之姿迅速在圈内窜起,她并不如安倩那般美丽,演技也不如安倩富有灵性,却不知怎么星运亨通,玩转娱乐圈,身价三级跳。安倩一姐的地位受到了严重挑战,她和沈磬磬的冲突愈演愈烈,原本她以为宁末离会出面平衡局面,可谁知宁末离不闻不问,默认了现状。

安倩妒火中烧,冲动地去找宁末离理论,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那次谈话说了什么,只是一周后爆出安倩退出环艺娱乐,宁末离没有挽留。绯闻男女关系破裂,之后安倩那段日子很消沉,似乎情伤太重,直到她这两年她和翻版宁末离方舜传出暧昧。

所有人看来是沈磬磬逼走了安倩,她变成了宁末离的新宠,这圈子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两人结下的梁子就像是滚雪球,越变越大,明里暗里的较量从没停止过。小到走红毯谁更风光,大到奖项谁拿更多,你来我往,虚假和平下都是想要戳死对方的狠劲。虽然安倩现在还压着沈磬磬一筹,但沈磬磬如今的气势盛过女王,超越安倩似乎只是时日问题。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难得她们还得维护表面的平和。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沈磬磬不太耐烦地说:“我赶路,有话快说。”

“这么急着去见末离?”安大美女说起话来很空灵,美得像银铃。

“是。”沈磬磬笑得欢快,一副你拿我怎样的表情。

安倩挂着的笑容还没保持多久就垮了下来:“末离对你好吗?”

沈磬磬故作娇羞地笑道:“自然很好,他公开的表白让我很感动。”

沈磬磬就是喜欢气死安倩。

安倩用尽方法讨宁末离欢心,换不来他一言半语,可他却愿意为沈磬磬说出“是我一直追求沈小姐”这样的变相表白。这对安倩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纵使过了那么多年,可看看她现在选择的男人方舜,安倩对宁末离余情未了实在再明白不过。

安倩不明白,为什么是沈磬磬,她不如自己漂亮,也不如自己温柔,甚至在事业上也不如自己出色,她也可以为了了付出母爱,把她视如己出。但是,沈磬磬就是特别的,早在当初她无意中撞见宁末离透过玻璃门出神地望着外面给人端茶倒水的新人沈磬磬时,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安倩,沈磬磬会是毁灭她梦想的女人。

抛开回忆,安倩轻蔑地说:“既然你已经有了末离,为什么还要招惹方舜?”她指的是《白衣女王》的事。

沈磬磬立刻反击:“既然你有了方舜,为什么还要招惹宁末离?”她指的是美国的事。

两个女人都是被媒体誉为优雅迷人的化身,可斗起架来一个赛过一个。

安倩恨沈磬磬因为她抢走了她喜欢的人,夺去了她的风光,而沈磬磬讨厌安倩只有一个理由。

在她刚拿下最佳新人奖的时候,有一次被安排和安倩同上一个通告,沈磬磬那时还挺喜欢安倩,可谁知安倩看到她第一句话是“狐狸精”,第二句话是“和你那个神经病老妈一样,有我在,你永远别想出人头地”。

大概安倩那时候是气昏了才会说出这么丧失理智的话。但对沈磬磬来说,不管她是不是出于本意,这两句话她记下了。然后,她总有一天会十倍地讨要回去。不管怎样,安倩先出手,沈磬磬认为自己只是正当防卫。

只要是能让安倩不高兴的事,沈磬磬都很乐意去做,比如把方舜挖过来。

安倩冷嗤道:“沈磬磬,不要太嚣张。”

沈磬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安倩细长的手指划过美丽的脸颊,讽刺道:“你以为末离对你是认真的?你还不知道吗,末离心里有一个人,了了的母亲,你我都超越不了。所以,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他只不过是在跟你玩。”

安倩很得意地在沈磬磬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自在,胸中的闷气得到了舒缓。

然而,沈磬磬最大的本事就是嘴皮子上绝对不落下风,她压下不快,反讽:“本质上还是有差别的,至少我得到的是本尊,你得到的只是赝品。”

安倩美丽的脸蛋蓦然失了光华,沈磬磬像是胜利的孔雀,离开前她还不忘加一句:“现在赝品也是我这边的。”

说完,潇洒地拿起包,甩头就走,懒得废话。

ted在停车场等沈磬磬,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沈磬磬一脸怒容风风火火地朝他走来,可怜他的小心肝又开始抖了。

沈磬磬摔门摔得很用力,坐上车后冷着脸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

安倩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ted不敢在这时多问,只说:“去末离家?”

“去去去,去你个头,我干嘛要去他家道谢,干嘛要给他买红酒!送我回家,本小姐要睡觉!”

ted张开o型嘴,姑奶奶吃炸药了,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迅速给宁末离通风报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宁末离正在厨房精心烹饪他唯一的拿手好菜,女儿在他一旁欢快地打着下手。

脆生生的童音响起:“爸爸,磬磬阿姨什么时候到啊?”

“快了,记住我刚才教给你的话吗?”宁末离一边细心地摆弄餐盘上的装饰,一边问。

了了乖巧地点点头:“记住了。‘磬磬阿姨,我好想去海边玩,你陪我去嘛,不可以反悔哦,反悔是小狗。’可是,爸爸,为什么你不跟磬磬阿姨说,要我说呢,明明是你想去诶。”

宁末离反身抱过女儿,高深地笑道:“兵不厌诈。”

沈磬磬虽然已经答应他,可这女人诡计多的是,对他更是不留情面,说不定会过河拆桥。

客厅里传来手机短信铃声,宁末离迅速脱了围裙,再一次郑重嘱咐了了:“记得,要在她跟我道完谢后说。”

“知道啦~”

宁末离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不过他没看到沈磬磬的短信,而是收到了ted的短信。

了了对着蛋炒饭流口水,不一会,宁末离回到厨房。

“磬磬阿姨到了吗……爸爸?”

了了怯怯地发现宁末离的脸色突风云突变,黑云盖顶,然后看到宁末离对着那媲美大厨之手的蛋炒饭看了会,然后,走到垃圾箱前,端起盘子就要倒,却又忽然停住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沈磬磬回家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蒙头大睡。

可是,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泄了气地爬起来,鬼知道她在烦躁个甚,但只要一想到安倩说话时的那张嘴脸她就不淡定了。

沈磬磬爬到沙发上,捞过手机开机,等了会,没新短信。

哼哼哼,沈磬磬冷笑三声,丢开手机。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沈磬磬一愣,大概是ted又折回来找她。沈磬磬懒洋洋地走到玄关,打开视频,刚要开口叫ted,谁知屏幕上出现的脸大大震慑到她的神经。

宁末离站在门口,手里还牵着个小宝贝。

“傻站着干嘛,开门。”

沈磬磬慌忙打开大门,小宝贝一个飞扑搂住她的腰,扬起小脸笑道:“磬磬阿姨,我来看你啦。”

沈磬磬目瞪口呆,视线在这一大一小之间来回,最后停在宁末离淡漠的脸上:“你来干嘛?”

宁末离不答,像是到自己家一样,换了鞋径直走进客厅,沈磬磬急忙拉着了了跟上去:“你别乱来。”

宁末离打量着客厅,悠悠道:“说起来这房子产权还是我的,现在只是借给你用,我到我自己家有什么奇怪的?”

沈磬磬又被震了一下,宁末离今天抽什么疯:“我刚下飞机,累得很……”

“了了说很想你,你手机打不通,我只好直接过来。”宁末离果断地插话。

沈磬磬被自己的口水咽着,低下头刚好对上了了委屈又期待的目光,硬生生收回刚才的话。

“还有,顺便来收道谢礼物。”宁末离拿起倒在沙发上的红酒,回头对沈磬磬笑道,“这个年份产的,我不太喜欢。”

沈磬磬冷着脸,上前就抢:“不喜欢就还给我。”

宁末离快人一步,右手把酒瓶高高举起:“我没说不要。”

沈磬磬收了手,站到一旁抱臂瞪着他:“拿好了?好了快走,了了可以留下来住我这,你明天过来接她。”

对于沈磬磬无情的话,宁末离装作没听到,他拎过一只保温瓶,冲了了招招手:“吃饭。”

沈磬磬被父女俩晾到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家铺桌子,拿碗筷,然后盛出两碗蛋炒饭。

了了冲沈磬磬招招手:“磬磬阿姨,一起吃啊!”

宁末离有些挑衅地看着沈磬磬,沈磬磬想我怕你个甚。沈磬磬大摇大摆地坐下,了了很乖地给她也盛了一碗。

宁末离在一旁指点说:“磬磬阿姨很累,吃不下那么多,你少盛点。”

了了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从碗里挖出一大半倒回去。

沈磬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绝对是故意的,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沈磬磬端起碗,看到里面少得可怜,却那么诱人的蛋炒饭,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沈磬磬的脸刷一下红了,了了疑惑地扭头问道:“磬磬阿姨,你饿了吗?”

废话,她从上飞机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了了,磬磬阿姨是肚子痛。”宁末离就是跟她杠上了,这种胡话都能扯。

“哦。”了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磬磬阿姨,你要吃药吗?”

沈磬磬死扣着碗,挤出笑脸对了了说:“没事。吃吧。”

宁末离烧的蛋炒饭简直是人间极品,沈磬磬不一会就把碗里的消灭光了,这一点点量都不够她塞牙缝的。了了已经吃完了,宁末离允许她去客厅看电视。

然后,餐厅里只剩沈磬磬和宁末离。

沈磬磬瞪着宁末离,只见他拿起勺子,还要往他那已经冒尖的碗里添饭,真是恬不知耻,他一个人吃的下这么多么!

饥饿和美味双重夹击下,沈磬磬一火,从宁末离手里夺过饭勺把保温瓶里所有的蛋炒饭通通倒进自己碗里,然后美美地吃了起来。

沈磬磬不客气地吃着,突然发现宁末离盯着自己看,她皱起眉:“干嘛,吃你点不行?”

宁末离双手交叉,搁着下巴,问:“吃饱了?心情好点没?”

沈磬磬一愣,忘记了勺子里的饭。

“安倩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该死的,一定是ted走漏的消息。

沈磬磬低下头,戳了戳饭,顿时失了兴致,撇撇嘴:“没什么。”

“关于方舜,还是关于我?”

沈磬磬迅速抬头:“关你什么事!”

宁末离了然:“哦,是关于我的。”

“不是。”沈磬磬狠狠地挖了一口饭。

宁末离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她对我用情很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不会什么都信吧?”

沈磬磬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冷哼一声:“谁说我信了,我就是讨厌她那种态度。”

宁末离点点头:“以前不见你这么在意。”

沈磬磬鼓起脸:“我现在也没有在意,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不管她是不是你前女友,请你管好这个女人,别让她到我面前撒泼。”

“这次貌似是你招惹她的吧,谁叫你一定要方舜演男主角。”宁末离凤眼里缀满了笑意,“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她不是我前女友。”

“真不是?”沈磬磬怪道,“不是你给了她什么错觉,她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宁末离反问:“喜欢我的人满大街都是,难道我给每个人错觉了?”

“谁知道。”

说是这么说,但沈磬磬忽然感到食欲又大开,直到把一碗饭消灭光。

沈磬磬把碗盘丢给宁末离洗,原本以为他会发飙,可宁末离只说,帮了了洗个澡,今晚我们住在这里。

沈磬磬没反应过来:“你也住?”

“我不放心她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宁末离洗碗的样子也很帅,那盘子在他手里像是精心呵护的艺术品。

“哦,对了。”宁末离叫住沈磬磬,“我们的行李还放在我车上。”

沈磬磬嘴角抽了抽,这男人,敢情是有备而来。

沈磬磬帮了了洗澡的时候,了了突然想起爸爸的交代,于是可劲地抱着沈磬磬的胳膊:“磬磬阿姨,我好想去海边玩,你陪我去嘛,爸爸说你已经答应了,不可以反悔哦,反悔是小狗。”

沈磬磬吃饱喝足后,被安倩蹂躏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微笑道:“好,没问题。”

晚上,了了跑到宁末离房间汇报情况,宁末离奖励她一颗巧克力,平时他是不允许了了晚上吃这种甜食的。

了了开心地嚼着巧克力,搂着宁末离的脖子:“爸爸,你很高兴吗?”

宁末离顶了顶她的小鼻子:“你怎么知道?”

“因为磬磬阿姨要跟我们去玩啦。”

宁末离搂着她,舒展俊颜,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吐血更新。。。这章够分量了吧。。。

chapter 32

《绝代风尘》正式上映。不管宣传做得多好,新闻炒得多热,绯闻造得多乱,票房才是硬杠杠,其他神马的都是浮云。

沈磬磬前段时间马不停蹄地各地宣传《绝代风尘》,影片上映后,她总算有口气可以喘,但同时又得关心起票房。本以为首映式那么成功,首日票房也应当开门红。可是第一天得到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堪堪收到七百万的票房,不算惨,但远远算不上好。

可能是受到张显正负面影响,观众对这部电影有些抵触心理,虽然关注,但也只是关注些新闻,真正要走进影院却也不是分外积极。

沈磬磬收到宁末离短信的时候正在外地参加一个公益环保活动,看到那个数字后,心情不由跌落几个台阶。沈磬磬每部片子的票房都很出色,这次的失利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还没回短息,宁末离的又一条短信传来:不用在意。

稀奇,大老板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沈磬磬立马回了一句:你不在意,大老板,亏的可是你的钱。

以为会等很久才会收到回复,因为宁末离并不喜欢拇指文化,可她还没放下手机,屏幕就亮了亮,新信息:也是你的钱。

沈磬磬愣了好半天,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她越来越发现要理解宁末离的意思真得杀死好多脑细胞。这时主办方催她上场,她匆匆回了句现在忙,一会再说。

等这一忙忙好就到了晚上,沈磬磬坐在保姆车里,累得四肢发软,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刚才忙的时候顾不及想其他事,可一旦安静下来,脑子里又开始盘桓票房的事。谁能不在意票房,她可不想做有价无市的影后。手机响起,宁末离的号。

沈磬磬有气无力地接起来,发现是视频通话。

屏幕里跳出来的是了了可爱的小脸。

沈磬磬精神一振:“怎么是你啊~”

“磬磬阿姨,听我给你弹琴!”

说完,小人儿跑到琴凳上,冲镜头说:“拍得好一点。”

这话是对宁末离说的,宁末离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只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含着笑意:“遵命。”

第一个音响起,沈磬磬不由惊讶,这不是《绝代风尘》的主题曲吗。这首歌曲风古典,悠扬婉转,并不容易演绎,但了了弹得丝毫不差,她自父亲那继承的天赋再一次显现出来。

一曲终了,了了捧着脸凑到镜头前,有些紧张地问沈磬磬:“磬磬阿姨,你觉得怎么样啊?”

沈磬磬大加赞道:“弹得太好了,你怎么学会的?”

“爸爸教的。”了了冲宁末离招手,“爸爸过来嘛,不要躲到后面。”

宁末离从后面绕上来,他的脸终于亮相,父女俩挤在镜头前,相似的容貌赏心悦目。

了了握起小拳头挥了挥:“磬磬阿姨,加油!”

沈磬磬噗嗤笑了出来:“了了,不如你让你爸也做这么个动作让我看看。”

让宁末离做这样的动作一定超级搞笑。

了了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转过头对宁末离说:“爸爸,跟我一起做。”

宁末离对着镜头挑起眉:“你确定?”

沈磬磬立马点头:“当然。”

“磬磬。”宁末离向镜头靠近了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要我做可以,如果你能在12点之前赶到我面前,我就做给你看。”

现在已经晚上8点多,还要坐飞机,只怕坐火箭也来不及。

沈磬磬不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切,没诚意。”

“那就算了。”宁末离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他转了个口气,“现在到哪了?”

“去机场的路上。”

“明天就是开机仪式。”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淡,眉目平静得像是无风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沈磬磬怔了怔,她不太想提这个问题,于是打着玩笑:“嗯,怎么,你要去现场道贺?”

宁末离从来不做无聊的事,沈磬磬很笃定。

可是,这回宁末离没有直接回答:“明天再说。就这样,哦,《绝代风尘》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它本来就是用来整垮张显正的工具罢了。”

宁末离说得很随意,好像玩一样,沈磬磬听后不由一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隐隐有些恼:“对我来说,每部戏都是心血。”

宁末离神色凝滞了片刻,然后,火速地做了个握拳挥舞的动作,连带着口号:“沈磬磬,加油!”

在沈磬磬还处在茫然状态的时候,那头宁末离已经挂线了,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了了说再见。

宁末离刚才做了那个动作吗?做了吗?好像做了……确实做了!沈磬磬彻底震惊了,她不是做梦吧,ted奇怪地回头问她:“有什么事?”

沈磬磬先是缓慢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然后爆笑,搞得ted一头雾水。

她回去一定要宁末离再做一遍!皇帝不正常的时候还真是超乎寻常的傻气。

明星的生活就是陀螺,连轴转!

沈磬磬只觉得自己刚沾上枕头,就被ada拉起来:“磬磬姐,快点准备,开机仪式不能迟到啊。”

沈磬磬工作守则第一条,不迟到。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这辆轿车看似平常,里面却坐着当红影星沈磬磬。她每一次出行都是最优雅得体的装扮,这次也不意外,一身香奈儿经典黑色的小套裙,把她纤细的身形勾勒得完美无缺。小巧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墨镜,隔离了视线,唇角微微上扬,是沈磬磬特有的冷艳美感。

ted在她耳边交代着一会的事项,她却一点都听不进去。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沈磬磬下意识握紧了手,头脑里旋转的不是一会对戏时的台词,而是一个人的名字,但当她嚼着这个名字轻轻发音时,却发现自己很平静。

轿车绕到后面隐秘的小路停下,可是还是有机敏的记者早就蹲点在那,沈磬磬一下车就受到了相机的热烈迎接。船长和ted护着她匆匆走进新大楼的后门,一路过去,沈磬磬对记者们喋喋不休的提问充耳不闻,只是以温和的微笑回应。

突然,有个记者的声音钻进了沈磬磬的耳朵:“沈小姐,今天宁末离先生会到现场参加祝贺吗?”

沈磬磬脚下一顿,正欲继续走,突然人群那边开始骚动,然后骚动越来越大,出现了惊叫和抽气声,动静实在太大,船长不由嘀咕了一声:“难道是方舜?除了他,这儿没有比磬磬姐更大牌的人吧。”

沈磬磬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朝骚动处看去。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只是,今天的他好像特别英俊。

从他下车露面的那一刻起,沈磬磬忽然觉得头晕。

“是宁末离!”

呼啦啦,一堆记者不要命似的往宁末离冲去,宁末离身边有好几个保镖护着,可是遥遥一眼他的光芒立即能把人的目光吸引住,再也移不开。

宁末离缓缓走来,不愧是曾经在聚光灯下闪耀的巨星,面对镜头步调不紧不慢,仪态出众不凡,若有若无的微笑,既不疏远冷漠又不失神秘的距离感,他不用有过多的姿势,本身就足够让人神魂颠倒。

直到他走到沈磬磬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来干什么的,她还处在头晕的状态,大概昨晚睡得实在太少了。

“僵着脸干什么,大家都在拍照。”宁末离凑近到她身边,低声提醒。

沈磬磬刹那间回魂,拉动嘴角,露出最完美的微笑,压低嗓门说:“你来干嘛?”

“不是你邀请我的吗?”

沈磬磬诧异:“什么时候?”

宁末离淡定:“昨晚。”

沈磬磬怎么都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邀请宁末离了,皇帝的思维跟普通人总是不太一样的。

宁末离的出现实在是意料之外,不一会,李导闻风而来,身后还率领着一批演员、工作人员和更多百米赛跑冲刺而来的记者。

宁末离,纵使隐退江湖多年,只要他一露面仍旧杀伤力无限。

“宁总,您怎么来了。”李导又惊又喜。

宁末离和他握了握手,温文尔雅:“李导的新片要来恭贺的。”

随后送上一份礼物。

《白衣女王》开拍确实引来八方道贺,但让宁末离亲自到场祝贺,还不见得有哪位导演有那么大的面子。即便李志云和宁末离私交还行,但远不至于这般,李志云心里有数,立刻把视线调到沈磬磬脸上。

众人关注下,沈磬磬压力很大,还好有墨镜遮着,别人看不出她此时纠结的表情。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先剪彩吧。”李导提议道。

沈磬磬和宁末离位于中心位置,被众人拥护着,宁末离明明不是主演,偏偏受到最多关注,皇帝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大家聚到一起时,沈磬磬才发现方舜已经到了,他虽然在笑,但这种职业的微笑躲不过沈磬磬的眼,好歹他是男主角,被人抢了风头,轮到谁都不会高兴。

可是……当原版和山寨版比到一起的时候,不是沈磬磬偏心,怎么看都是原版的更迷人。

现场围观的群众很多,虽然有一定封锁,但还是有不少影迷窜了进来,其中不乏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工作人员。他们一个个早就听闻消息,全都有备而来,人手相机一只,拍得利索。

按照李志云导演实干的性格,剪彩仪式简单轻松,大家摆个姿势,拍个照,致辞什么的也很简短。可是,记者是最会见缝插针的物种,趁着宁末离还没走,立即发问:“请问宁末离先生有没有什么祝福的话想对剧组还有沈磬磬小姐说?”

不管怎样,都要把沈磬磬的名字给带上。

宁末离隐退那么多年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哪怕是前段时间的新闻发布会。今天,虽算不上正式访问,但是宁末离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话的音调很好听,一如大提琴的优雅:“《白衣女王》会是一部极具话题性的电视剧,我预祝该剧成功,也祝愿每一位演员有出色的表现,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观众。”

“今天您和沈磬磬小姐穿的是情侣装吗?”

忽然有人眼尖,发现沈磬磬的黑色短裙和宁末离的黑色西装堪称绝配,沈磬磬也这才发现情况,低头一看,果然很搭,她顿时感到很不自在,好像手脚突然之间不知道摆哪里才合适。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宁皇帝只是用一个微妙的浅笑带过,惹人无限遐想。

拍照时,宁末离在沈磬磬边上轻声说:“真巧,你也穿黑色。”

沈磬磬哼哼道:“呵呵,是很巧,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宁末离微微侧过头,他刚想说什么,可突然停住了,沈磬磬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的温度降了几分。

沈磬磬正疑惑地要转头,突然她感到腰上一紧,宁末离的手搭在她背后制止了她的动作:“微笑。”

他的手像是一只带电的大钳子,沈磬磬一动不敢动:“你干嘛,手拿开。”

“给我点面子,我可是追求者。”宁末离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只袋子递给沈磬磬,“礼物。”

沈磬磬的惊讶难以掩饰,可转念一想,这男人准是玩追人玩上瘾了,她调侃道:“钻戒我可不收,比起礼物,我比较喜欢你昨晚做的那套动作,我没看清,什么时候再来一遍?”

宁末离面不改色,好像压根没那回事:“绝版了。”

如果是私底下,她一定给他一个白眼。

宁末离偏过头,凉薄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人身上。

季浛一身白袍,像是着热闹现场的背景,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明了,一,忙,努力更。二,剧情进展顺利,大家莫急~

要分的同志不要客气哈!说一声!

chapter 33

第一医院内部沸腾了,午休的时候,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聊个没完,有几个拿出偷偷拍到的照片兴奋地乐开了花。早在一个月前就听到风声说有剧组来这里借场地拍戏,可大家都以为是小道消息不以为然,没想到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剧组工作人员带着道具来布置场地,然后今天演员导演都来了,一帝一后已经把人晃花了眼,没想到还来了个大神。

季浛吃完饭一言不发,盯着饭盒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医生,你不舒服吗?”

肖安虽然在聊天,可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季浛,从白天起她就觉察出季浛不对劲,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

季浛抬起头,找了会焦距,眼中的大雾慢慢散开:“没什么。”

“小季,你是不是太累了?”护士长也走过来说。

季医生这段日子没日没夜地加班,有时候就睡在办公室里,肖主任都开玩笑说没女朋友也不能这么寄情于工作,然后美其名曰地让自己的女儿多照顾下这个单身年轻医生。

郑医生飘了进来,然后架起季浛就往外走,嘴里还凉薄地讽刺道:“他没事,就是有点神经短路。”

郑氏一路架着季浛往外走,季浛木着脸挣开他,郑氏又上来架住他。

两个男医生在走廊上拉拉扯扯实在难看,季浛冷下脸:“你干嘛。”

郑氏鼻腔里出气:“你说我干嘛,季浛,要不是看在你跟我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早一拳揍上来了。”

季浛把他当神经病,扭头就走。

“喂。”郑氏硬是掰过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她现在就在那栋新楼,宁末离也在那,你甘心吗,她可是你的老婆,证书配偶栏,她边上的名字是你,不是宁末离!”

郑氏一语中的,季浛绷着脸,有些难以启齿:“你忘了是她拒绝我。”

郑氏简直咬牙切齿:“你就是活该,都怪磬磬以前对你太好,把你惯得毛病。男人追女人被拒绝一两次是很正常的,我追我老婆时死皮赖脸得里子面子都没了,你的脸面就这么重要吗?”

季浛想了许久,目光透过窗户望向不远处的大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郑氏拍了拍胸口,“一会我把她约出来,你把握机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

这是李导第8次喊停,随着这声卡,剧组内被更浓重的紧张感包围。

沈磬磬面色平静地走下来,和她对戏的方舜暂时也还沉得住气。李志云导演又称双面魔鬼导演,不亲眼见识绝想不到这个平时个性严谨平和的人,一旦坐到监视器后头性格突变,吹毛求疵,严格刁钻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演员被他骂哭那是常有的事,怎样难听的话都能从他口中冒出来,沈磬磬第一次接拍他的戏时硬是忍着没哭,可一回到家就控制不住了。所以,接拍李导的片子需要有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沈磬磬已经习以为常。

“方舜,大影帝,你到底有没有把剧本吃透,这么个镜头8遍还没过,你那些奖杯是摆设吗?”李导卷起剧本对着方舜就开炮,方舜努力维持的笑容已经僵了。

李导说完后调转炮口对沈磬磬说,“还有磬磬,你这个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个干练的女医生,造型师呢,混饭吃呐!”

造型师慌慌张张地赶到,把沈磬磬领下去重新做造型。

李导一个转身冲着那帮探头探脑想拍宁末离的记者吼道:“你们干什么,让你们观摩不是让你们添乱,把脚给我缩回去。”

整个场内最清闲的就属宁末离了,这尊大神竟然没急着走,一直坐在李导旁边看戏。

而那边沈磬磬对着镜子任由造型师在她头上东弄西弄,造型师突然停下来,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问题?”

造型师为难地说:“我刚才想如果把头发剪短,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可是……”

他看着沈磬磬及腰的长卷发没再说下去,这么美丽的长发应该养了很久,一下子剪掉谁都舍不得。

沈磬磬果然站在那里失神良久,她卷起一束头发看了又看。

8年前她还是短发,认识季浛起,她开始养长发。

因为季浛说,他喜欢长发。

另一头,李导已经等得不耐烦,ada匆忙跑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皱起眉催道:“那快点。”回头对剧组人员说,“休息半小时。”

众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导演下令说休息那就休息咯。宁末离把ted叫来,说:“去看看。”

不一会,ted从化妆间回来,神色有些古怪,又有些雀跃,宁末离朝他勾了勾手:“怎么了?”

ted摇摇头,支吾道:“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宁末离起身直接走到化妆间门口,敲门道:“是我,能进来吗?”

里面传出沈磬磬的声音:“进来吧。”

“提醒一句,镇定。”ted突然按住宁末离推门的手笑道。

宁末离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可没当回事。

宁末离推门而入,刚一抬眼,猛然怔住。

沈磬磬坐在镜子前,闭着眼问身后的造型师:“好了吗?”

造型师满意地收手,说:“完美。”

沈磬磬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如坠梦中,她转过头,抬手摸了摸只到耳根的短发,心里有点空,可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怀念。

“磬磬姐。”

ada把白袍拿给她,沈磬磬接过穿上,再次站在镜子前时,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清新凌厉,少了冷艳,多了英气,眉眼间无不透露着女医生的自信和干练。

这才是白衣女王。

沈磬磬挑着碎发朝宁末离走去:“找我?”

没回答。

沈磬磬抬起头,发现宁末离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可是眼神很虚,隔着一重重的纱。

“喂。”沈磬磬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ted从后推了他一把,宁末离回过神,立即掩饰性地轻咳了声,不一会,又忍不住抬眼看她。

“这么看我干什么?很难看吗?”

沈磬磬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宁末离的眼神有点怪,看得她心跳有点急,不太舒服。

“呵呵,末离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你短发的样子,一下子没习惯,对吧。”ted朝宁末离使了个眼色,宁末离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

宁末离闭上眼,又睁开,里面恢复平静:“这个样子比刚才适合角色。”

“我也这么认为。”沈磬磬感叹道,“可惜我养了那么久。”说完回头不忍心地看了眼地上的长发。

“剪了……未必是坏事。”

“嗯?”

沈磬磬突然愣住,宁末离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短发,沈磬磬还没反应过来,宁末离猛然收手,似在逃避什么一般,他突然转过身走向门口:“我先走了。”

沈磬磬莫名其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很奇怪吗?”

宁末离走得很快,ted小跑着追上他,可追上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怕说错一句话触伤宁末离。

很难想象内心强大如宁末离也会有不敢回想的过去。

“末离,你还好吧?”

宁末离加快了脚步,匆匆从侧门走出,过了半天,才回了一声:“没事。”

他的脸色不像是没事。

“你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吗……”

“我说了没事!”宁末离突然回转身大声说,ted立马闭嘴。

宁末离抚额,摇了摇头:“帮我取消下午的行程。”

“好。”ted还是忍不住说,“你如果有事一定打我电话。”

宁末离坐上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ted?”

ted从车窗前直起腰回头:“郑氏?”

“你在这干嘛?”郑氏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朝他走去,可当他看到车里的人,立马变了脸,“……宁末离。”

宁末离掀起眼皮,在郑氏脸上扫了一眼,好像在哪见过,然后结论,不记得这张脸。

郑氏挤到ted身边,对车里的人说:“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你上班去,这儿都是记者,别闹。”

ted想支开郑氏,这家伙能有什么好事,宁末离现在情绪不佳,难保不会说两句就发飙。

宁末离不理他,吩咐司机:“开车。”

郑氏扒着窗口不放:“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他嘲道,“我说,这世界最可恶的人就是小三,那些个女人死不要脸捡这个名号,没听说男人也喜欢挖墙脚,抢别人老婆,当小三的,还恬不知耻地公开说什么追求,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别败坏别人名声。”

ted刷地白了脸,吓得直掐郑氏胳膊:“你胡说什么呢,再乱说我不让你进家门!”

郑氏疼得直哼哼,可嘴上不饶人:“我说的是事实,你别愚忠。他算不上好男人,哪个好男人会抢人老婆!”

“说完了?”宁末离冷冷地开口,“开车。”

郑氏情急之下伸手揪住宁末离的衣领:“喂。我的话你听不懂是吧,好歹也是个人物,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我是看着季浛和磬磬好的,他们俩的感情容不得你插脚,拆人姻缘,也太缺德了吧。”

宁末离整张脸冻成冰一般,散发着寒气,他轻轻瞥向郑氏,凤眼暗藏的阴戾看得人心发慌,可他突然勾起个诡异的微笑:“小三,拆人姻缘?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宁末离按住郑氏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泛青。郑氏愣了下,他没想到宁末离的力气这么大,几乎能把他的手腕拧断,宁末离慢慢把他的手从衣领上拿开。

“究竟谁不要脸,还不知道呢。”

宁末离突然松手,郑氏不禁倒退两步,震惊地看着宁末离。

宁末离的车绝尘而去,郑氏呆了好久才回过神,紧接着他意识到季浛要面对的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宁末离靠在后座,解开领口,拿出项链死死握在手中。坠子外壳的花纹他在多少个日夜,已经摩挲了不知道多少遍,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那上面繁复的纹路。

还有这里面的照片,照片中的人,那张灿烂的笑脸,和那干净的短发。

让他印象最深的画面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阳光透过她毛茸茸的短发,她微微侧过头看他,眼神有点凶,而那张小巧的脸庞似在发光。还有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倒在血泊里,短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一切都没有了生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沈磬磬以一头短发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眼前一亮,有些人甚至差点认不出她来。然而,她的这个新形象得到了李导的大加赞赏,这种敬业精神确实值得称道。一群记者愣了一会,然后开始疯狂地对着沈磬磬拍,抢占第一手新闻。

这一天的拍摄在不停的重来中度过,收工的时候已经很晚,沈磬磬坐上车,她还不能回家,因为之前郑氏发短信给她,让她一定跟季浛见一面。

ted犹豫道:“你真要去见他?”

“我知道你不想我去。你连郑氏都拦着,不让他见我,对不对?”

“那你还要去?”

沈磬磬揉着太阳穴,笑道:“为什么不去,他还能怎么伤我呢?”

季浛约在他家见面,沈磬磬去了,吩咐ted等她,然后独自上楼。

沈磬磬摸出钥匙,迟疑了会,重新放回包里,按下门铃。

季浛打开门,看到她第一眼就呆住:“你把头发剪了?”

chapter 34

沈磬磬走进门,家里的摆设简单得单调,灰色调的家具乍一看冷冷清清,倒不像是有人住的屋子。

沈磬磬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回答季浛的问题:“就像你看到的,剪了。”

季浛关上门,在玄关站了一会,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半晌问道:“为什么?”

“换个发型需要那么多理由么,新剧需要这样的造型,我不喜欢戴假发,就剪了。”

季浛默然地走到厨房,过了会端着两个杯子出来,一杯热巧克力放在沈磬磬面前,沈磬磬略感惊讶,这般待遇她可是很久没享受到了。

“找我要谈什么?”沈磬磬捧起杯子闻了闻,是她喜欢的味道,“事先说一点,我今天不是吵架来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

两个人各自捧杯沉默,沈磬磬回想到的是现在还放在她床头柜里离婚协议书的碎片,还有上次谈话时季浛说的话,季浛脑中想到的则是沈磬磬那一巴掌,还有宁末离高傲的脸。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那一段激烈的对话盖上一块布,不再去回忆。

季浛的手一直握着杯子,他的手很凉,需要有什么热的东西给他一种支撑:“这本电视剧要拍多久?”

“几个月吧。”

“你演的是女医生?”

“是。”

“如果,如果有疑问,可以问我,我是说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他紧张的时候爱舔嘴唇的小毛病,她真以为坐在对面的是别人装扮的假人。

“谢谢,目前一切都顺利。”

他努力回忆,却不记得从何时起她在他面前时神情是这般自然平静,还有一眼望不到底的眼眸深处的感情。她是小气的,如果她连发两条短信他没回,她就会生气,她是任性的,自己不喜欢t恤就不允许他穿,她是易怒的,只是圈里的磨练和小聪明让她懂得掩藏自己。

郑氏或许说对了,他被她惯养得太好了,所以从来觉得掌控她的情绪不是难事。

沈磬磬感觉季浛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几日不见瘦削的肩膀似乎越发单薄,从他身上平缓的气息里弥生出淡淡的忧伤,然后浸透了这里的空气。

直到杯子里的热巧克力冷透了,两人还是这种状态,沈磬磬忍不住说:“你找我来不会是这样跟我面对面发呆吧?你明天要上班,我也要拍戏……”

“我收回上次说的话,那时候,我太冲动了。当我知道宁末离说的话,我一下子,懵了。”他在努力组织措辞,看上去很艰难,他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交往时对她说过最浪漫的话也只不过是——不要太辛苦,你又瘦了,我会心疼。

大概太久没有这般平静认真的交谈,当他说出这样用心的话时,沈磬磬真的有点懵,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是道歉吗?

季浛踟蹰了会,终于把压在心头一天的话说出口:“然后……你的别墅离医院太远,这几个月你可以住这里,会方便很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有李导压阵,《白衣女王》所有环节正常运作,与医院合作也很顺利。然而,让沈磬磬心情变好的除了拍摄顺利之外,还有《绝代风尘》低开高走的喜讯。经过前两天的低迷,到了第一个周末,票房突然井喷,许多年轻人在看了电影后都直呼出人意料。不论这部电影从拍摄初到完成经历了多少曲折,多少是非,影片的高质量还是得到了保证,宁末离曾保证过作为制片人,他决不会允许有烂片出现,看来不假。演员方面沈磬磬极为惊艳,她柔软细腻的演出撑起了电影的骨架,并且让它生动多姿,尤其是她最后持扇等待的画面更是让人潸然泪下。许多人说在她身上看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灵性,而那曾是安倩的专利。

原本以为宁末离会发短信来祝贺一下,可沈磬磬等了三天,那人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手机里他的上一条短信还是上个礼拜的。

工作的时候沈磬磬非常专注,可一走下镜头,她就开始坐在位子上对着手机发呆,或者拿出宁末离开机仪式上送给她的礼物看看。其实准确的说这个礼物应该是了了送的,是三个小泥人,还有一张小卡片,孩子稚嫩的笔迹像是印到了她的心里:磬磬阿姨,我,爸爸。

想了又想,沈磬磬终于忍不住打电话问ted:“宁末离最近在做什么?”

ted有点惊讶沈磬磬打电话给他是问宁末离的事,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好像有应酬,前两天去了趟香港,你要找他?”

“不是。他现在人在哪里?”

对于沈磬磬的前后矛盾,ted选择忽略:“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他应该没事在家。”

“他那天走后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说什么……”ted奇怪沈磬磬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关于宁末离的问题,不过他想到另一件事,就趁这个机会不死心地问,“季浛的提议你接受了没?”

沈磬磬淡淡地说:“还没想好,再说。”过了会,她一边翻着剧本,一边像是随意道,“今天晚上没我的戏份,可以提前收工,我想去看了了。”

晚上,ted准时来接沈磬磬,路上沈磬磬特地买了个了了喜欢的蛋糕,然后满意地继续上路。

ted看看蛋糕,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像个道具,于是问:“你不是去找末离?”

沈磬磬很快反驳道:“我找他干嘛?”

“我以为你去跟他炫耀《绝代风尘》票房创佳绩。”

沈磬磬秀气的眉毛挑起,拖了个悠长的音:“嗯~~你提醒我了,他以前还说我会变成有价无市的影后,这回看他怎么说。”

ted越来越搞不懂沈磬磬到底在想什么。

沈磬磬的突然到访让了了乐开了花,她直接从琴登上跳下来奔到沈磬磬怀里,然后当沈磬磬把蛋糕给她的时候,小宝贝高兴得脸都红了,可是……爸爸不允许她晚上吃甜食,会蛀牙牙的。

了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宁末离,宁末离被她瞪得没办法,只好说:“只能吃一块,其余的明天吃。”

ted领着屁颠屁颠的了了切蛋糕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宁末离和沈磬磬,宁末离转身走向书房,沈磬磬跟着他进去。

宁末离在书桌前坐下,靠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他看到沈磬磬进来后无所事事地在躺椅上坐下,又假装打量他的书房摆设,不由地想笑。

宁末离打趣道:“你不是来陪了了的?”

沈磬磬立马说:“当然是。”

“那你跟我进来干什么?”

沈磬磬理直气壮道:“我不能进来吗?”

“可以。自便。”说完,宁末离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沈磬磬等了会,发现宁末离真的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文件中,把她晾在一边,颇为光火:“喂。”

宁末离抬起头:“怎么?”

“票房知道吗?”

“拿到数据了,很不错。”

沈磬磬得意地笑起来,有点像讨了大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

她这个样子很好看,尤其是半侧面的轮廓,宁末离不由放下笔,轻笑说:“是谁前两天为了票房愁眉苦脸的。”

沈磬磬无辜地摇了摇头,摊手:“有吗?反正亏的是你的钱,我愁什么。”

“这么说,你今天是来跟我邀功?”

“这就要看老板自不自觉了。”

她打着小算盘斤斤计较的神情瞬间点亮了这间书房。宁末离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什么,然后走到沈磬磬面前,故弄玄虚地说:“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沈磬磬瞄了眼:“不会又是借花献佛吧?”

“这次不是。”

沈磬磬站起来打量起宁末离的右手,能被一只手握下的,会是什么呢?

“给点提示。”

“价值不菲。”

“我不喜欢钻戒。”

“你这么希望我送你钻戒吗?很遗憾,不是。”

沈磬磬皱起眉,思忖了半天,宁末离的手握得很紧,不露一条缝。

“如果我猜错了,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不是。”

沈磬磬一愣:“那干嘛要我猜。”

宁末离凤眼一眯,反问:“不觉得这样才有意思吗?”

“……老板,这很无聊。快点给我。”沈磬磬把手一摊,气势十足,活像个讨债的。

宁末离缓缓松开手,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枚银质的钥匙。

不是车钥匙,那是……

宁末离把钥匙抛给沈磬磬,很大方地说:“算是公司送你的,在医院旁买了一套房,你住那拍戏能方便一些。”

沈磬磬堪堪接住钥匙,突然呆住:“你说什么?”

宁末离侧过身,望着她惊讶的脸,慢慢又解释了一遍:“这是房子的钥匙,里面基本设施都安装好了,随时可以搬进去。”

沈磬磬举起钥匙,又看了看宁末离的脸不像是开玩笑,她终于相信这不是宁末离在耍她。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季浛刚跟她提议,宁末离就突然说给她安排了房子。沈磬磬不笨,她收起笑脸,直截了当地问:“ted跟你说了?”

谁知宁末离愣了下,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说什么?”

沈磬磬大疑,仔细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到些破绽,然而她没发现丝毫。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假装得太完美,二是他真的不知道。她看不出是哪一种,可是,宁末离有必要假装吗?

宁末离上前一步,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沈磬磬收起钥匙,终是摇头:“……没什么。我会考虑看看。”

“随你。”

宁末离坐回位子,重新翻开文件,过了会见沈磬磬还站着,他不禁问:“还有事?”

“啊?哦,没有。”

沈磬磬走到门口,她脑子里还在围着钥匙转,差点把她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沈磬磬急忙转身,走到宁末离面前敲敲桌子:“我这个样子真的看不惯?”

宁末离的视线在她的短发滑过,他并不是看不惯,而是一下子太过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实在太像了。

而后,他做出很认真的表情说:“你这个样子不错,然后,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你的脸型真的不太适合长发。”

一句话让沈磬磬天上地下轮回了一圈,脸色一白一红之间,沈磬磬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去。

沈磬磬走后,ted火速钻了进来:“她怎么说?”

“没什么,她怀疑我是故意的,不过不敢肯定。”宁末离的演技可谓登峰造极。

“末离,我不得不说,你这招真绝。”ted由衷感叹,“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真的在追磬磬。可是她似乎不认为你是认真的。”

“没关系,我不想把她逼得太紧。而且我说过,是否把这个当做游戏,由她自己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猜测很多,但我不会剧透的

这文里最复杂的人物是宁皇帝。

因为作者不是个幽默的人,所以写不出轻松的文,而且她本身是个矛盾体,所以写出来的都是纠结,哈哈

chapter 35

天气渐凉,红日升起渐晚,天边蒙亮的时候,第一医院新造大楼里已是一片忙碌。沈磬磬总是悄悄地,准时走进拍摄场地,然后化妆、做造型,和导演沟通,准备开始一天的拍摄。

要把握好这个角色对沈磬磬来说并不难,因为她几乎是本色出演,这让沈磬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李导选角很谨慎,□演员有方,在剧组基本上看不到疏忽拍摄的演员,每个人都拿出最好的状态,生怕当天的“ng帝”王冠落到自己头上。

和方舜接触了几天,沈磬磬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认识——野心家,非常有头脑,他能成功不是偶然,只不过两个人似乎都还处于试探对方的时期,并无过多交流,但这不影响他们的拍摄。

这些天剧组里的人公认最喜欢看沈磬磬和方舜演对手戏,那叫一个带劲,剧中他们是演一对同一科室的死对头,为了争职位一直互掐对方软肋。起初方舜还不能适应李导的执导方式,可过了适应期,就得心应手了,和沈磬磬飚起戏来让人大呼过瘾。一帝一后不论眼神、动作、语态,哪怕是细微的站位都考虑周密,两人似乎在较劲,谁都不愿意出错,李导喊停的次数也在直线下降。

“ok。这段可以了,磬磬去把头发衣服擦擦干,我们先拍下一段。”

沈磬磬刚才拍的那段戏是女主角高佩冒雨赶回医院,可谁知手术还是被男主角罗遥取代,她等到手术完成后,忍不住当众和男主角争执起来,这段戏已经拍了一个早上了,沈磬磬被水浇了个透,早就冷得发抖,正想叫ada,不料一只手递上了一块毛巾。

“谢谢。”

对于他的主动沈磬磬小小惊讶,她从方舜手里拿过毛巾擦起湿发,方舜自然地笑了笑:“天气凉了,得赶快弄干,不然容易感冒,虽然这里是医院,看病很方便。”

这样的开场白是套近乎的常用方式,沈磬磬应和道:“是啊,我冷得不行,还得换身衣服。”

方舜很绅士地从ada手里接过衣服,转手交给沈磬磬,从这么近的角度看,他抬头的瞬间,有那么个角度很像宁末离。应该说,即使他力图抹去宁末离在他身上的影子,可别人还是能找到那若有若无的感觉。沈磬磬和他拍戏的时候就感觉到,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跟宁末离拍对手戏,兴致一下子就会被提得很高,入戏也特别快。

她和宁末离的争吵还少吗,简直是家常便饭,只要拿出八分的功力,就能满足拍摄要求。

沈磬磬这时不由晃神,方舜倒也不介意:“是不是觉得我像宁末离?”

这些年方影帝开始不太喜欢别人拿他跟宁末离做比较,毕竟到他这个地位的人总希望别人记住的只是自己,而不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沈磬磬盯着他的面庞看了会,摇头淡笑道:“不,你和他不像。”

宁末离会比他做得更优雅,更自然,也更深沉,更难以捉摸,他在她心里是神秘的银色,有时候会变成纯白,有时候又会变成纯黑,至纯至净。方舜是像他,可是不知为何,沈磬磬能很快说出他们的区别,比如宁末离的眉毛轮廓更清晰,凤眼眼尾微挑,生气的时候格外阴柔冷酷,却也藏了种无法复制的风情,还有方舜的鼻梁也不如宁末离挺……

方舜忽然大笑道:“哈哈,我忘了,你应该算是跟他最熟的人,不会认错。”

沈磬磬愣了会,忽然发觉他这话没错,宁末离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身边经常出现的人好像确实是她,仔细想来这个现象不是应该很奇怪吗?

沈磬磬换好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吹干了,造型重新做好,然后在空椅子上坐下来,一旁是方舜,他正在看剧本。

“说起来,我还没跟你道谢。之前总是想找个机会,不过你看起来似乎对我有芥蒂。”

“啊?”沈磬磬不明所以。

方舜移开剧本,偏过头:“安倩和你的关系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吧?”

“你被我挖过来,她生气是正常的,反倒是我没有影响你们的关系吧?”

“你帮了我,我是自愿拍这部片子的。”方舜忽然很认真地说,“那天宁总主动找我,让我吃惊不小,他还帮了我大忙。你知道,乔寒深对我的独立很不满意,一直想找机会让我重新签回他的公司,但我不肯,他就封锁了我的资金链,我的公司陷入两难。那天,宁总愿意把一笔款子借给我,这不是小数目,他也没要我分毫利息,唯一的要求是让我出演这部电视剧,他说你很想跟我合作一次。你的面子真的很大。不管怎样,我都要说声谢谢。”

沈磬磬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因为这样才接拍这部剧的?”

“是,宁总没跟你说吗?”

沈磬磬笑着掩饰:“哦,他很忙,有些事没跟我仔细说。”

她原本的意图是让宁末离给方舜施压,没想到宁末离却采用了这样一个婉转的策略,连沈磬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宁末离这次真的给了她很大很大的情面。

“你看起来很惊讶,宁总不是在追你吗?”

“那个……”沈磬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脑子里有点乱,只好敷衍说,“他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有时候也会被他搞糊涂。”

方舜一脸不信,反问:“不会是你在装糊涂吧?”

沈磬磬呆了呆,尴尬地低下头翻起剧本:“怎么会。”

“你脸红了。”

沈磬磬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手一抖,差点把那页纸给撕下来:“什么?没有,说什么呢。”

方舜却把头凑了过来,看得越发仔细:“真的,耳朵都红了。”

“不是,刚才做造型时吹风机太热了。”沈磬磬好不容易摆出点架势,“我去李导那看看什么时候轮到我。”

接下来一天,沈磬磬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燥热状态,就连李导都很奇怪地问她是不是很热,怎么老是脸红。

沈磬磬确实很热,到了下午这种感觉越加严重,开始头昏脑胀,终于在收工的时候熬不住了。ada上前搀住她,刚碰到她的手禁不住叫道:“好烫,磬磬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原来她老是脸红,是因为发烧了……

沈磬磬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头还是那么疼,鼻子塞住了,嗓子干得冒烟,抬手摸了摸脸,手很凉,脸很烫,像是冰块触到了热铁。

沈磬磬去摸床头灯,可摸了半天没摸到熟悉的开关,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人也登时清醒了,急急忙忙起身下床,摸索到门口,一拉开门就喊:“ada,船长,这是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沈磬磬下意识眯起眼,然而仅一瞬间她已经看到客厅里站着的六个人,一道雷光劈开她混沌的脑袋,生生把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塞进来。

有三张意料之内的面孔,ada,船长,ted,还有三张不在意料的面孔,郑氏,季浛,还有宁末离,几个人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立即从四面八方袭来,然后钻入沈磬磬的皮肤,阻塞她的神经,令她的头更疼了。

她大概把脑子烧坏了,沈磬磬抚额,转过身:“我再去睡会。”

这一定是恶梦,大恶梦!

“你醒了?”

宁末离的声音一起,沈磬磬立即睁开眼,然后无望地发现这是现实。

沈磬磬咬牙挣扎了一小会,忍着头疼认命地转身面向六人:“好吧,谁能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宁末离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大衣,轻轻披到她身上,然后说:“你着凉了。”

她当然知道她着凉了,她问的是现在什么情况,怎么会出现这种见鬼的组合。

ada善解人意地解释道:“磬磬姐,你发烧了,我们就先把你送到这里休息,然后,宁总说他的家庭医生马上会过来给你看病。”

沈磬磬皱起眉:“这里是?”

宁末离的食指穿起一枚钥匙,晃了晃:“公司给你安排的房子。”

郑氏立马跳出来冷哼道:“磬磬,你可以住自己家,干嘛要住在这里?”

“磬磬的别墅离这里很远。”ted阶级立场鲜明。

“我没说别墅,”郑氏拉过季浛,指着他说,“季浛的家不就是磬磬的家。搞出这么个房子,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宁末离抬起下巴,视线如冰制的羽毛,落在季浛身上。

“还有,”郑氏对ada和船长严厉道,“你们都知道沈磬磬的丈夫是谁,她生病这么大的事竟然先找老板这个外人,要不是你们通知ted时我就在他边上,季浛岂不是永远不会知道他老婆生病了!”

郑氏言辞凿凿,ada不敢吱声,船长耐不住脾气嘀咕了句:“他们都分居了。”

他刚说完,宁末离突然发出很轻的笑声,这一声淡薄得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却让气氛陡然之下。

季浛走到宁末离面前,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里散发的光芒凉到人心底。宁末离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他们一般高,可他偏偏拿凤眼斜睨季浛,嘴唇轻抿,说不出的倨傲。

第一次正式见面如果只是暗藏汹涌的话,这次他们几乎是把那层波涛掀到了水面上。

季浛先开口:“我想没有必要等宁先生的家庭医生到,我就是医生,这点小毛病我可以给磬磬看。而且,也不劳烦宁先生,宁先生这么体恤下属,我替磬磬表示感谢,不过,照顾磬磬是作为丈夫的事。”

他若有若无地在“丈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听在宁末离耳中简直让他耳膜阵痛。

宁末离的右手抚摸着左手的钻戒,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极度不爽的征兆。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宁末离会用最尖酸的宁氏毒舌刻薄掉季浛时,他忽而笑了笑,用温柔到诡异的语气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磬磬,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36-40

chapter 36

如果沈磬磬现在没有发烧,她一定甩脸走人,管你们在这里闹腾。可依她现在的状况,想甩都没法甩,加之那么多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实在令她煎熬。宁末离虽然在笑,若以为他这是大度,那就错了,没看到他正拿斜45度角的眼神瞅着她么,还有季浛,一脸冰霜,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短短几秒之内,沈磬磬迅速做下决定。

沈磬磬朝ada招招手:“快过来扶我,头痛死了,帮随便收拾一下,这边的床我睡不习惯,我还是回去睡。”然后她对季浛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发动车子。”

在沈磬磬发话的这一刻,季浛似乎愣了下,随即紧绷的神色迅速缓和,点头说:“我马上去。”

郑氏不阴不阳地哼了两下,跟着季浛出去了。客厅里,ted胆战心惊地看向宁末离,后者站着没动,颀长的身形还是那般孤高骄傲,他的唇边依旧挂着笑,眼眸深黑如墨,泼洒出来的是无尽的淡漠。他站了会,突然迈开步子,只对ted说:“我们走。”

宁末离一走,ada先是大大舒了口气,又立马紧张地说:“宁总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沈磬磬望着宁末离离开的方向只是沉默,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上似乎突然之间冒出许多小疹子,不是很疼,却麻得厉害,痒得难受,过敏了一般,用力深呼吸也不见好转。

ada和船长帮沈磬磬收拾好东西,扶着她下楼,季浛已经在下面等着,见她出来上前从船长手里接过沈磬磬的包,然后伸出手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俊眉不禁皱到一起:“温度很高,赶快回去,我那有药。”

沈磬磬轻轻避开他的手,靠着ada,视线垂在地上,低低应了声。

沈磬磬这回发烧来势凶猛,积攒的疲劳加上受凉的刺激,病毒式地爆发了。沈磬磬坐在车后座,头支不起来,只能靠着窗户。她虚眯着眼睛,夜色的浓郁和街灯的斑斓透过玻璃从她眼前一一晃过,晃得她心烦,偏偏过敏的感觉依旧,还越来越厉害,她全身都开始不舒服,脑袋也开始发麻,沈磬磬忍不住叹气。

季浛通过后视镜看到沈磬磬双颊绯红,呼吸很重,不免急道:“很不舒服吗?”

“我这里不舒服。”沈磬磬指指胸口,又指指头,“这里也不舒服。”

“可别弄出其他毛病。”郑氏从前座探过身子给沈磬磬搭了下脉搏,“心跳很快,小浛,我看还是得送医院。”

“我不去。”还没等季浛回答,沈磬磬突然撑起身子说,“停车,我要下车。”

郑氏压住她的手:“磬磬,别闹。”

沈磬磬挣开他,像是魔障了,执拗地说:“停车,我很不舒服,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季浛知道沈磬磬脾气一上来,那是根本拉不住的,他立即安慰道:“好好,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

沈磬磬大声道:“没听见吗,让我下车!”

季浛的手紧紧地扣着方向盘,片刻后,他把车停到路旁。车一停,他便从驾驶座下来,来开后车门,俯下身捧起沈磬磬的脸,他的手有点凉,覆在脸上刹那间给她降了温,然后,他耐心地说:“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越不舒服越要忍耐,如果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就回家,回去后先吃点药,睡一觉,等人舒服点再去医院,好不好?”

沈磬磬不禁以为是她烧糊涂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还有幻觉,现在的季浛如何还会用哄人的口气跟她说话,那样轻声软语,生怕说重了她会不高兴,这些只在他们恋爱的那些日子里出现过,现在已经成为找不回的过去。

沈磬磬思绪迷失了一会,又等了一会,随后她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不论是他温柔的声音,还是自己平静的心。

是的,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只是在入水的瞬间带起了些诧异,紧接着就悄无声息地沉入湖底,那种糖果般心软心跳的感觉,不知被她遗失在哪个角落。

季浛看到沈磬磬一直在发愣,目光定在他的脸上,静谧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唤她:“磬磬?”

“我想下车。”她再次开口,平静却不容辩驳,“ada,扶我。”

季浛不知怎的神智迷蒙了会,待回过神,沈磬磬已经下了车,郑氏追上去想要拦住她,可不管他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

郑氏急得直跺脚,冲季浛拼命招手:“你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

季浛想动却动不了,他看着她一步一停虚弱的背影,她每走一步,他的心跟着凉下去一度:“你去哪?”

沈磬磬没有停下,没有回头,她说了两个字,然后那本就微弱的声音很快被风带过。

她说,回家。

船长一直开着沈磬磬的车跟在他们后面,见到沈磬磬和ada坐上车来还颇为奇怪:“怎么了?”

“磬磬姐想回家。”

“不,”沈磬磬闭上眼,揉着太阳穴,清楚地说,“去宁末离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ted跟着宁末离回到家,车是宁末离开的,与其说开,不如说飚,他早就把笑脸丢到西伯利亚去了,ted感觉车子里一直飘着雪花,偏偏他还紧张地出汗,一路上他都是抱着安全带祈祷上帝过来的。宁末离把车开到地下车库,也不管ted,自己下了车。ted急急忙忙从后面跟上,小心试问:“末离,没事吧?”

“嗯。”

宁末离走得很快,ted在后面没听清,追上去好心安慰:“你别怪磬磬,毕竟季浛现在还是她丈夫,人家有那一纸婚约,怎么看你都是外人……”

宁末离突然一个转身,ted差点撞上去,他险险停住,刚抬头就对上宁末离寒沉的目光:“我是外人,他是合法的,就凭那张纸?”

宁末离把音调阴测测地一扬,ted立刻一哆嗦。

“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我和姓季的没完,我给过他机会,他现在才知道着急,来不及了。还有,管好你那位,如果他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乱吠,你就可以滚蛋了。”

ted苦着脸跟他保证:“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女儿的。”

一提到了了,宁末离的面色果然缓和不少。

到家后,即使心情不好,宁末离还是陪着女儿练琴,又陪着她入睡,然后才一个人回到客厅。宁末离只打开一盏落地灯,拿过一本填字游戏,翻开后埋头做了起来。笔划过纸的声音和时间滤过沙漏的声音在耳侧同步,越是安静,这样的声音越是清晰,也越是浸透到人心磨出一份痛楚。

多少年没痛过了,自从她走以后。

又或者,自从她走以后,他一直是痛着的,只是痛得太久,索性把这份痛收入身体,变成了一种常态。可今天,以为早就融入骨血的痛感突然被沈磬磬剥离出来,一下子鲜明的痛意差点让他保不住高傲的颜面。

笔尖划过纸面,落下一道深痕,就如同沈磬磬今天当众给他的那一下打击。这并不能怪她,她只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做一场游戏,游戏里,谁认真,谁就输了。

突然,宁末离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他立即起身,快速走到门口。

他家的钥匙包括自己和了了,只有沈磬磬有。

还未及细想,门开了,然后先露脸的是船长,大男孩一见到宁末离,就如同小怪兽见到大boss,战战兢兢地说:“宁总,我们把磬磬姐送来了。”

宁末离抱臂挑眉,这话怎么说得像是他是幕后黑手,让人把沈磬磬强压过来似的。

宁皇帝神色莫测,金口未开,小怪兽不敢造次,慌忙退后,然后ada扶着沈磬磬亮相。

ada欲哭无泪,皇帝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可怕,她尴尬地挤出笑脸:“宁总……”

“怕你不开门,所以就自己开了。”沈磬磬亮出钥匙,虽然她很想让口气轻松点,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

不是没看到她惨白的面色,红得不正常的嘴唇,还有强装没事的笑脸。

可宁末离还是忍不住刁难她:“我为什么不开门。”

“因为你生气了。”

宁末离笑了,分明是假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驳了你的面子。”

“很好,你还没烧糊涂。那你现在到我这来干什么?”

“……因为你说你有家庭医生。”沈磬磬越说越无力,体内是一块冰,偏偏身上烧得厉害,冰火两重天,她快撑不住了。

宁末离却倚在门口,居高临下,凤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听说你丈夫是医生,怎么不在他那看?”

沈磬磬强撑出来的那点笑容终于被他的话折腾没了,她僵着脸傻了一会,大团大团的乌云堵在心口,她终于熬不过他,也没力气跟他争,低声跟ada说:“走吧。”

可她还没转身,身体忽然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拦腰抱起,许是这个过程太快,沈磬磬慌忙间伸手搂住宁末离的脖颈。然而,他的肌肤很凉,她滚烫的热度刚碰到他,她反射性地缩手。

“抱好。”

“我很烫。”

宁末离斜过眼,狠狠道:“已经很烫了,还敢啰嗦。”

“凶什么。”沈磬磬很想也瞪他一眼,可她在病中,实在威力不足,然后干脆把手啊,头啊,都往他身上靠,“烫死你。”

“烫不死。”宁末离凉凉地回了句,复又对ada和船长说,“你们可以回去了,有我照顾她。”

那两人虽然担心沈磬磬,但迫于皇帝压力太大,也不敢多留,立马闪人。

宁末离把沈磬磬抱到自己屋里,沈磬磬还没烧昏过去,她诧异道:“这是你的卧室,不是客房?”

“嗯,客房的床单今天刚洗了,还没换上,你今天先睡这。”

“五间客房的床单都洗了?”沈磬磬还在挣扎。

宁末离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不容置疑地说:“我说洗了就洗了。”

沈磬磬又忙着拉开被子:“我还没换干净衣服。”

“你有两个选择,一闭嘴躺好,二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

这变态,又不是她有洁癖,沈磬磬重新躺回床上,刚赶来这里的时候,人的精神气还是吊着的,这一静下来全身就跟散了架一般,头更是尖锐地疼起来。

宁末离在床沿坐下,隔着这样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气,真不知道她怎么在路上熬过来的。

他俯下身,拨开她的刘海,低头抵住她的额头。

这一动作太突然,沈磬磬顿时被点了穴,从发梢僵到脚尖,忘记了挣扎。

宁末离的额头也很凉,贴着她的额头,透心凉的感觉,她明明鼻塞,却能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舒爽的清香,还有他平缓的气息,仿佛只要她一呼吸就能和他交换空气。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得很可怕,但她的心跳已经到失控的地步,她有点害怕自己并发出个心脏病。

这一期间,她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他抬起头。

然后,她听到他说:“先量个体温,我打个电话让医生过来。”

沈磬磬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劲:“啊?”

宁末离拿出温度计测了一下,立即蹙眉,没有多说,他走到门外去打电话。

沈磬磬缩在被子里,抬起手摸了摸额头,那上面似乎还有宁末离留下的凉意,与此同时,她突然发现一直折磨她的“小疹子”奇迹般地不见了。

chapter 37

医生来了,拿着听诊器给沈磬磬看了会,然后配了点药,又给沈磬磬挂上瓶子,这才离开。药效起得很快,沈磬磬迷糊中听到医生临走前跟宁末离打趣什么终于带女人回家了云云……随后她就睡着了。

沈磬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发了一身汗,身上轻松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就是口很干,很热。

沈磬磬翻了个身,伸手去摸台灯,突然黑暗中想起一个低低的声音:“醒了?”

沈磬磬一个惊悚,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看,躺椅那似乎有个人影。

“……宁末离?”

不一会,那个身影站了起来,走到床边,打开了灯,宁末离穿着睡衣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说着,他探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沈磬磬又是一僵,宁末离低下头,黑瞳映着橘色浅光,化出夜空的美丽,他清浅地带起一个笑容,似乎有些意味非常,然后那只手停了很久才慢慢抬起。

“烧退了。”

“哦。”沈磬磬的脑袋很迟钝,她觉得自己还是被烧坏了不少脑细胞。

“磬磬。”

“嗯?”

宁末离突然一个俯身,俊美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连鼻翼细小的毛孔都能看见,还有那双狭长的凤眼,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扇到她脸上了,沈磬磬避无可避,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甚是惊恐地看着他:“你……你干什么!”

“你很紧张?”宁末离坏笑道,“因为我?”

沈磬磬怒,苍白的脸突然血色上涌:“还真是不要脸……我这是热的,屋里怎么这么热,我渴死了,快拿水来。”

“我给你开了暖气。”

“你开了……暖气?”

沈磬磬愕然,立马抬头,果然,空调的风叶正一上一下地摆动。

沈磬磬脑袋一阵晕眩,她好像记得宁末离不喜欢开暖气,以前冬天每次到他办公室或是家里总是感觉进到冰窖,开会的时候,只要他在,会议室就绝对不会开空调,冻过两次后,沈磬磬干脆不去开会了,她可受不了这种罪。

但是,他现在竟然为了她破例。

宁末离端着水杯进来,沈磬磬接过一口气喝完。

他又给她倒了杯水,他调的水温刚刚好,符合他完美主义的风格,水偏热,喝下去不会很烫,却很暖,润了嗓子,暖了胃。沈磬磬看了看躺椅上的薄被,散在床头柜的药盒,还有毛巾……

沈磬磬捧着杯子低着头,喝一口水,抬眼看宁末离,他手里还握着保温瓶,见她看他,惊奇地挑眉:“还要?你是有多渴。”

“不是,够了。”沈磬磬把被子还给他,重新窝进被子里,想了想,又露出个脑袋,睁着眼睛悄悄打量宁末离。

宁末离收拾了东西,一抬头,正好撞上沈磬磬鬼鬼祟祟的眼神,从刚才起她就时不时拿那种谨慎加疑惑加试探的眼神瞄他,可她的演技在这时实在没派上用场。

宁末离一本正经,非常认真地说:“沈小姐,你如果有什么想说可以用嘴巴说出来,请不要用眼神骚扰我。”

“……”

沈磬磬的一张脸,就差眼睛发红了。

半晌,她也不掩饰了,半坐起身子,宁末离适时地上前帮她在身后加了个靠垫。

被这个近乎体贴的动作搅得又有点神志不清,沈磬磬自己脑内浆糊了会,有点神经质地说:“我觉得蹊跷。”

“哦?怎么说。”宁末离好整以暇,等着她把话说完。

“……”沈磬磬撇撇嘴,转了转眼珠,“你一直在屋里照顾我?”

宁末离随意应了声:“即使你给我难堪,我总不能不管你死活吧,”

跟宁末离说话被他话里的骨头噎到,那是常有的事,沈磬磬很快把骨头挑出来,扔到一边,说:“……你不能跟病人计较那么多。”

宁末离不知为何沉默了会,说:“病人就不要说那么多话,睡吧,这笔账以后跟你算。”

宁末离起身抽去沈磬磬的靠垫,沈磬磬躺下来,可她现在感觉舒服了点,突然来了精神头,有些刹不住车,沈磬磬突然拉住宁末离的手:“那我躺着,说一会话。”

她的手很热,是病人体制,宁末离愣了愣,低头看向她的手,思绪有点偏离这个世界,过了会,他重新坐下:“你想说什么?”

沈磬磬满意地笑了笑:“我今天和方舜聊了会。他说你以我的名义借钱给他,是不是?”

“是吗,”宁末离没什么反应,淡然地回道,“好像有这么回事,我记不清了。”

真能装。

“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面子,我理应跟你道谢。不过……”沈磬磬话锋一转,“你这样让我很紧张。有种……黄鼠狼给**拜年的感觉。”

宁末离神情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调:“那你为什么回黄鼠狼的窝?”

沈磬磬一怔,抱着枕头想了想,突然发现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就是特别不舒服,心里堵得发慌,坐在那车上,想到目的地,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不乐意。沈磬磬属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类型,事后想想,却总是抓不住当时的心情。

沈磬磬试图解释:“虽然我不怕你生气,可是你生气会很可怕,所以我回来了。”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似乎不是这么想,沈磬磬又说,“其实,当时我只是想着季浛属于特别容易受伤的类型……”

她话还没说完,宁末离就冷哼道:“那你当我是什么?”

沈磬磬有那么点心虚,少了平时理直气壮的争锋相对:“你是皇帝嘛……内心强大……再说,我不是来负荆请罪了么……”

“哼。”宁末离不屑一顾,冷哼个没完,“本来今天不想跟你计较,但你自己非要扯到这上面,那我就不得不跟你算算。我从来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你说怎么办吧。”

“……”沈磬磬表情纠结,第一次在宁末离面前没什么底气地说,“对不起?”

宁末离沉着脸靠近了点:“沈磬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你要我怎么样?”被逼无奈,沈磬磬干脆破罐子破摔。

宁末离温柔地替她按了按被角,笑得那叫一个阴险:“去巴厘岛的票我已经定好了,这次旅游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

“无条件?”沈磬磬警惕道。

“我不会让你干杀人越货,违法违纪,伤风败俗的事。其实,你没得选择,今天我确实非常生气,如果你今晚没来……”

“你会怎么样?”

“发挥你的想象力。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黑暗的表情过后,宁末离又换上那张淡然的脸,“差不多可以睡了。”

宁末离帮沈磬磬把枕头垫好,又俯身把被子替她拉上:“不要嫌热,这样才能退烧。”

沈磬磬躺着不动,有点迟钝地看着宁末离,他的动作很轻柔,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是对着一件艺术品,眼睛都不眨一下,很认真地把每个被角压好,直到把沈磬磬裹成一个粽子他才罢休。随后,他又拿过干净的毛巾,拨开她的刘海,替她擦去脸上的汗,他做这样的事像是再自然不过,虽然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可不经意间透出来的亲昵和温柔潜入沈磬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记忆中,似乎连季浛都没有这般亲力亲为过。

宁末离虽然喜欢夹杂着毒舌进行些人身攻击,但他对她的照顾太无微不至,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更别说他们只是上下级关系,在沈磬磬心里,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沈磬磬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实在想不出宁末离对她好的原因,她不敢多想,越想越不现实。可偏偏被他照顾是一种太过的奢侈享受,不真实得可怕,让她的心跳慢不下来。

宁末离愿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听见我说的吗?”

“啊?”

宁末离抬起她的下巴,摇了摇头:“没有烧傻吧,我说晚上有事叫我。”

“你才傻呢。”沈磬磬气呼呼地打掉他的手,索性把刚才想到的问题开玩笑似的说出来,“我说你不会是……”

喜欢二字还没出口,宁末离胸口的项链突然掉了出来,两人均是一愣。坠子就在沈磬磬眼前不到两厘米的地方晃荡,坠面繁复的纹路在多面切割的作用下尤为闪亮,渡着一层神秘的银光。

“这个……”沈磬磬不由向坠子伸出手,然而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宁末离猛然抽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项链,全身架起了戒备,凤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沈磬磬第一次看到宁末离这么紧张的神色。

露在外面的手突然感到很冷,沈磬磬木着脸把手缩回被子,转了个身,闭上眼。

宁末离在她身后站了会,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冷静后说:“这个是比较私人的东西……”

沈磬磬闷在被子里,压着嗓子说:“我要睡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

“忘了。”

沈磬磬感到宁末离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然后轻轻关了灯。

光亮消失的刹那,沈磬磬睁开眼,右手无意识地按住胸口。

就在刚才,这里刺痛了一下,当他抢过坠子的刹那。

chapter 38

一夜乱梦,把脑袋塞得满满的,所以当醒来的时候,烧退了,可头有点胀,除此之外只记得一片混乱,梦中的剧情忘得一干二净。

沈磬磬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脸病容,大大的眼袋,暗沉的气色,重重叹了口气,洗了个澡,脸色稍微红润点。

宁末离坐在躺椅上,一手翻着报纸,一手搭着咖啡杯,见沈磬磬从浴室出来,抬头问:“你确定要去?”

沈磬磬没看她,随口应了声,坐到床上继续闷头拿毛巾擦湿发。

气氛不是一般的怪。沈磬磬早晨起床的时候,宁末离已经起了,一个人靠在窗边眼神有点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是起床气还是生病的人情绪都比较低,沈磬磬一句话都不想跟宁末离说,自顾自去洗澡。宁末离如果没感觉到她的异常就不是宁末离了,但他并没流露出什么情绪。

用餐的时候气压更低,两个人面对面一句话不说,低头解决食物。

盘子里的东西被沈磬磬剁得很碎,然后大口大口吃。宁末离坐在对面,细嚼慢咽,看到她这么残暴的用餐方式,终于忍不住要说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一个小影子突然窜了出来,直接扑向沈磬磬。

“磬磬阿姨!~你怎么会在?”了了一起床就看到沈磬磬,朦胧的睡眼一瞬间亮了。

沈磬磬笑眯眯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猜。”

“来看我的?”

“真聪明。我昨晚就来了,可惜你已经睡了。”

了了的小脸立即皱起来:“那你是不是马上要走了?晚上还来吗?”

“了了。”

宁末离朝女儿招招手,了了乖乖地走过去。

宁末离替女儿捋了捋睡翘的头发:“磬磬阿姨生病了,你不要闹她,快去洗漱,吃了饭,我送你上学。”

了了立刻紧张地回头:“磬磬阿姨,你怎么了?”

沈磬磬做出个很可怜的表情,委屈道:“唉,感冒了,所以不能陪你玩了,怕传染给你。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海边咯。”

“真的?!”了了一个激动,揪着宁末离的手不放,“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宁末离抬眼看沈磬磬,深不见底的眼眸慢慢起伏着不知名的情绪,沈磬磬淡淡地回视,随即又低下头戳那个已经被戳成浆糊的荷包蛋。

宁末离回道:“很快,到时候你可以玩个痛快。”

了了很高兴,哼着小调跑去刷牙。餐厅里又恢复他们二人对峙的状态。

沈磬磬对早餐失了兴趣,恰好ted短信赶到,他已经在楼下等她。

沈磬磬如释重负:“车来了,我走了。”

“等一下。”宁末离拿过一个小袋子,“药都在里面,拍戏的时候别忘了吃。”

沈磬磬愣了愣,迟缓了一秒:“哦。”

宁末离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穿好鞋,拎过包,走出两步,突然停住,像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她又折了回来,提起袋子,也不看他,说:“谢谢。”

“你不用在意我的项链。”在她欲再次转身离开的时候,宁末离冷不防说,“就连了了也没看过,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我也是。”

宁末离从来不屑跟人解释他的任何行为,他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代他的喜怒哀乐,能够做出这番说明已经是破天荒。

沈磬磬听后却有些懊恼,斜了他一眼,笑得有点冷:“管你有什么秘密,我又没兴趣。”

宁末离对此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一直到片场,沈磬磬脑袋里还装着宁末离那句话“每个人都有一点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我也是”。然后,她立刻神经地补脑,这个秘密一定有关了了妈妈,宁末离老婆,哦,应该是前任……呸,想那么多干嘛,沈磬磬趁人不注意不住地捶脑袋。

然后,在自我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和反复的自我厌恶中,沈女王抱病拍完了上午的戏份。

沈磬磬生病的事全剧组都知道了,不是她刻意宣扬,而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她那浓重的鼻音。即使这样,镜头前的沈磬磬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下了镜头,她立刻病恹恹地靠在椅子上擤鼻涕,然后被难以名状的纠结情绪折腾掉脑细胞。

“磬磬姐,该吃药了。”ada递来水和药片,“宁总嘱咐我一定要让你按时吃药,你看,这张纸是他写的,上面写得很仔细,什么时候吃什么药,用量都写出了。”

“什么?”

沈磬磬精神一振,立马把纸拿过来。宁末离的字迹很好认,异常干净隽永,一笔一划都带着完美主义者的色彩。纸上详细写明了几点该吃什么药,什么药该吃几片,一天该吃几次,冲剂的药注意不能用热水泡诸如此类。

薄薄的一张纸散发出令人晕眩的热度。

ada无不激动地感慨:“磬磬姐,宁总对你真细心。”

沈磬磬盯着宁末离的字,有些反应不及:“嗯……啊?不要乱说,把药给我。”

沈磬磬悄悄把那张纸叠好,放进包里的内层,随即看到内层里躺着的铂金戒指,低调的光华和当初买来时一样的美好。

手机的震动让沈磬磬从发呆状态中醒过来,一条短信跃入视线。

“吃药没?”

沈磬磬忽然放下手机,起身原地踱了一圈,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ada奇怪地问:“磬磬姐,你怎么了?”

沈磬磬捧着脸摇摇头,她重新坐下,想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吃了。”

沈磬磬装模作样拿起剧本,一边留心手机,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十秒过后,沈磬磬忍了忍,她一定要忍住,可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ada疑惑地转过头,沈磬磬捂着嘴还在那笑。

沈磬磬轻咳两声,稍稍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对ada说:“没事,没什么。”

ada刚转过头,她就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如果不是btdmw这几个字千真万确,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堆冷笑话居然出自宁末离,那个除了毒舌就是挖苦,除了挖苦就是讽刺……总之从他嘴里听不见好话。

手机闪了一下,又是一条:“笑了没?”

沈磬磬忍笑忍得很辛苦,偏偏还要回复:“不好笑,怎么这么冷。”

五分钟过后,某人又发来一堆冷笑话。

“如果还没笑,我建议你立刻出门左转去神经科检查笑神经。”

“你不是号称皇帝大神嘛,我看你就是冷笑话大神,-_-#哼哼。”

沈磬磬一边笑一边怒,表情非常古怪,虽然她竭力想掩饰,但是还是有不少工作人员发现了沈影后的异状。

ada凑过来问:“磬磬姐……你看什么那么好笑呢。”

沈磬磬立刻把手机放下,调整了下表情,轻描淡写地说:“笑话罢了。”

“谁给你发的呀?”ada跟沈磬磬混久了,摸清她现在的表情那叫一个心情好,不由大胆地发出个暧昧的笑声,“不会是宁总吧?”

沈磬磬眼神快速变了变,最终选择了一个严肃的眼刀飞过去:“丫头,别乱猜啊。”

“哦~~”ada仰着脖子怪道。

沈磬磬无奈,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正要敲她脑袋加以严惩,短信又来了。

“你总是说言不由衷的话,算了,不跟你计较。”一看到这条短信,沈磬磬脑海里立刻蹦出宁末离那张拽得让人牙痒痒的脸。

啊呀,谁跟谁计较!

然后,沈女王跟宁皇帝杠上了。一个下午,只要沈磬磬坐下来一得空,就不停地发短信,连补妆的时间都不放过,神情专注得恐怖,完全忘了是谁一大早的还给人脸色看,爱理不理的。别人不明所以,只感叹影后就是影后,即使病中,状态依旧神勇,角色演绎得丝毫不差。唯有ada在一旁偷笑,女王啊女王,其实也就是个小女人嘛。

收工的时候,沈磬磬还捧着手机在那发短信,宁末离这个btdmw,竟然给她出了道题,说是如果猜对了,她生日的时候他就送她礼物,要是猜不出,他就不送。

有这么抠门的老板么,她这些年拍戏、广告、演出等等,所有受益基本都上缴给他了,他连个生日礼物还跟她打算盘。哼哼,他不仁,她也无须有义。

然后,沈磬磬的围脖上出现了这么一条内容:某人的笑话实在太冷,还没有自知之明,我决定封他为冷飕飕大王!

条信息下哗啦啦不断涌现评论。

“那个他是谁?”

“哇~冷大王,哈哈,女王,大王,感觉好配~”

“什么笑话?有那么冷吗?”

“谁谁谁!”

诸如此类,如雨后春笋,群情激动。

沈磬磬的心情跟晒了阳光的小麦一样,金光灿灿,很是得意,她给宁末离回的是:“冷飕飕大王,你还想戴上‘巨抠门大王’的王冠吗?”

短信刚发出,就收到一条。

这么快?亏他还说自己不习惯发短信……沈磬磬点开一看,笑容突然减半。

片刻后,她对船长说:“先不回家,送我去季浛那。”

季浛家离医院很近,不多时,沈磬磬便已经在他家楼下。她在车子里静坐了会,思忖过后,深吸一口气,下车上楼。

季浛已经在家等她,她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季浛没说什么,侧过身让沈磬磬进门。

沈磬磬站着没动,低头看着地上那道清瘦的影子说:“不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季浛身形一顿,回过身,神情似是隐忍,只听他低声开口:“身体好点了?”

“嗯,退烧了。”

“磬磬……”

唤了她一声后,突然没了下文,沈磬磬等了会,抬起头说:“嗯?”

“你昨天没回家。”

“……”

“我后来去别墅了。”季浛静静看着她,目光很淡,淡得藏不下任何伤口,“你不用骗我。”

沈磬磬舒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好吧,我昨天之所以选你,是因为你终于没有一见到我就说‘你怎么解释’,‘你真虚伪’,这么大的进步,需要奖励。”

“你原本就没打算跟我走?”

“……差不多。”

季浛冷然的神情有种就要支离破碎的感觉,他张了张嘴,几次三番之后,说:“你和他在一起了?”

沈磬磬一愣,否认道:“没有。”

季浛突然回到房里,片刻后拿着一个袋子出来。

“这是什么?”

沈磬磬疑惑地打开它,猛然怔住。

季浛拿出其中一条围巾,轻轻地给沈磬磬戴上:“一年一条,一共四条。今年的,还没织好。”

沈磬磬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每年都有给我织这些?”

“是。”

沈磬磬生硬地笑了笑,一脸不可置信:“呵,你跟我开玩笑吗?”

“磬磬。”季浛低下头,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掺着点苦意,“我说过我们不配,也说过你让我很失望。可是,这不代表我不再爱你。我只是想留住我的沈磬磬,不是娱乐圈的沈女王。”

沈磬磬彻底惊呆了,五年,整整五年,她的忍耐和坚持,眼泪委屈通通往肚子里咽,只是为了他这一句。曾经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季浛回对她说,其实,我还爱你。她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泣不成声。

因为背光,她不太看得清他此时的神情,只感觉到他低低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脸庞。

“和好吧。”

季浛突然俯下身,吻住那片柔软的红唇,一如他们第一次接吻,小心地试探,温柔地碰触。

沈磬磬愣了一秒,倏然间脑中的一根线“啪嗒”,断裂。

第一个反应竟是抗拒。

然而,正当她想要推开季浛之时,这个吻被一声惊呼抢先打断。

“季医生……沈磬磬?”

肖安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chapter 39

沈磬磬几乎是立刻推开季浛,有些尴尬地退后两步。

然而,现在最尴尬的不是她。肖安呆呆地站在离二人两米远的地方,可以预见到这个小女生此刻内心受到的冲击犹如世界末日带来的毁灭性灾难。

季浛最快恢复冷静,他冷淡地问肖安:“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来……你的钱包落在办公室了……”

恐是受了太大刺激,肖安愣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满脸的慌张错愕。她的视线不自主地一直扎在沈磬磬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才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人。可是,不论看得有多真切,她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沈磬磬,她怎么会和季浛在一起接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是娱乐圈里风光无限的女明星,一个虽然是心外科最受关注的新秀医生,可说到底是个普通人。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

肖安的目光让沈磬磬很不自在,她冷冷地回视那束目光,肖安一惊,慌忙低下头。

沈磬磬这才回头对季浛说:“你有客人,我先走了。”

“等一下。”季浛却根本不理会有没有外人在场,他抓住她的手,“我很认真,你会考虑,对吧?”

沈磬磬稍一用力,挣开他的手,有点不屑地说:“你说让我放过你的时候,应该也是认真的。”

“我……”季浛的余光扫到肖安,她还呆呆地站在那,他强压下急迫,对她说,“你把东西给我,可以走了。”

肖安跟个木偶似的,茫然地把钱包交给季浛,身体僵硬地跟块石头一样,她走进电梯的时候差点绊倒。

肖安走后,季浛立刻说:“磬磬,我不是圣人,你不能要求我忍受……那么多,我决定不计较那么多,我想理解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沈磬磬打从心底开始冷颤,她本来不想争论,可一听他这么说,立刻被点燃:“呵呵,说得你很大度。我怎么不理解你了,你父亲是怎么平安从警局出来的,我也没有把我们的婚事对外公布,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这些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做错过!”

季浛迅速深吸一口气,素净的脸因为激动隐隐泛起红晕,他压低声音道:“那你给我一句解释吗,能不让我误会吗?就拿最近来说,你有跟我解释宁末离跟你的关系吗?”

沈磬磬秀眉拧到一起:“那当初你要跟我分手的时候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你有没有问过我,在圈子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导演把我骗去酒店,我被逼潜规则,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差点遭到封杀,这些你都知道吗。可你只相信你的眼睛,但很多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你不问,我不说,难道要我哭着乞求你,抱歉,我沈磬磬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季浛怔住,嘴唇微微颤抖:“解释一句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沈磬磬别过脸,冷傲地说:“到现在你还搞不明白我处的圈子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炒作,每天都有无数的人为了出名造假,为了获得关注爆料,台上台下,没有几个人的脸是一致的。我没那么好的天赋,可以明哲保身,你也没说错,我很虚伪,爱用手段,威逼利诱,我都干过的。我不是好人,但我始终记得我的包里有一枚戒指。而且,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全心全意相信他。就好比刚才的女生,我从来没有问你,她暗恋你,为什么你对此听之任之,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怀疑你什么。”

季浛像是被人泼了一脸的霜雪,又白又冷,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想争吵的,明明想着今天要好好哄她的,可不知不觉他们又重回老路。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实,他们争吵、冷战,把自己包裹成最尖锐的武器刺向对方,把对方的种种当做是自己痛苦挣扎的源泉,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然后他们拖沓掉各自心里的温度,让最饱满的热情消失在无止尽的对峙中。

沈磬磬此时心中弥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酸胀感,他们都是不太爱解释的人,可偏偏又都是爱斤斤计较的人,一来二去,隔阂如同滚雪球,当想要铲除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无从下手。

“我要回去了。”

沈磬磬不想多呆,跟季浛每说一句,她觉得更累一点,可她刚转身就被季浛从身后牢牢抱住。

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禁锢住她的灵魂,双臂用力得开始颤抖。

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直到季浛低哑着嗓音在她耳边说:“我只是太爱当初的沈磬磬了,任性也好,心计也罢,却是只会对我笑的沈磬磬。”

沈磬磬望着地上两个人交错的倒影,艰涩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当初的沈磬磬了。”

她的心很凉,散发出来的寒气冻结了她所有的经脉。

他抱着她,嘴唇轻轻厮磨着她的脸颊:“我从来不想让你难过,可是我控制不住……”

沈磬磬却摇头:“那是因为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对我存有怀疑。”

“那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只有我吗?”

沈磬磬空灵的声音就像孤弦的吉他,清冽过头,便是刚毅:“你看,你还是不信任我。

她不了解他的不安源自何处,她还没发觉她身上悄无声息的变化。可是,他已经看到了,那无形的东西正逐渐侵蚀他们的感情,强势霸道地占据原本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季浛心中一动,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闷苦涩快要撑炸他的心脏,他转过她的脸,想要再次亲吻她。

以往每一次,只要他吻住了她,她马上就能温顺下来。

沈磬磬这次立刻偏过头,躲过他的吻:“不要这样,放手,我要回去。”

季浛怔了很久,迟迟不愿松手,又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放开她。

如果她回头,她一定会看到他清俊的脸上痛苦深爱的表情,那么刻骨铭心。

可惜,她背对着他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隔绝了他们之间的空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沈磬磬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虚浮的,疲惫得睁不开眼睛。

月光在绵薄的云被后面,若隐若现,清辉易冷,她裹紧了大衣,疾步走到自家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前方突然亮起两束车灯。

沈磬磬转过头,抬手遮住眼睛,忍不住大声道:“谁?”

车灯很快熄灭,然后有人从驾驶座下来。

那个人刚下车,沈磬磬立即从身形上辨认出,是宁末离。

心似是被千斤铁锤重重一击,半是疼痛半是酥麻,这个时候见到宁末离,沈磬磬恍然觉得心潮如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心岸,心空回旋着无尽的海浪声,久久不能平息。

刚才还堵得发慌的胸口,一下子开阔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手机也打不通。”

从远到近,宁末离信步而来,难得笑容舒朗,沉醉了月色。

沈磬磬回过神,摸出手机一看:“哦,没电了。”

宁末离拿着手机轻敲手心,音调凉薄,语气柔软:“听说你封我做冷飕飕大王,还有巨抠门大王?你可知,我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沈磬磬强颜笑了笑:“是吗……”

宁末离迅速扫到她不自然的表情,又瞥见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宁末离心明如镜,当即什么都猜到了。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说:“脸色怎么这样,药吃了吗?”

“吃了。”

莫名其妙的,沈磬磬脑海里闪过季浛吻她的画面,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宁末离。

这个感觉很奇怪,好像做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宁末离半是开玩笑道:“你这个表情是心虚?”

一语中的。

沈磬磬捏紧了袋子,沉默下来,神色有点不寻常。

宁末离又望了眼那只纸袋还有里面的毛线围巾,忍不住暗暗冷笑,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说:“那你早点休息。”

“宁末离。”

看到他转身的背影,她蓦然心慌,却不知是因为他要离开,还是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宁末离折过身,一半的脸庞迎着月光,一半的脸庞隐在黑夜,辨不明他此时的神情。

沈磬磬揪着纸袋,发现自己在宁末离的注视下竟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宁末离徐徐说道:“我今天心情很好,如果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我不高兴,我劝你不要说。”

随后,他又说:“我不管你今天跟他见面发生了什么……巴厘岛的计划不会因任何原因更改。还有,”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佯装皱眉不高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你赶快进去把这样的脸洗掉。然后,睡前再把我发给你的笑话看一遍,那样的表情会好看些。”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跟他见面了?”

“你的脸上已经全写着了。”

沈磬磬抬手,下意识地摸摸脸,宁末离把她的手拉下,放在手里轻轻按了按,她的手竟比他的还凉。

“过段时间该戴手套了,你的手很容易长冻疮。”宁末离很大度地说,“这样吧,如果你猜出了我给你的问题,生日的时候我就送你一副手套。”

沈磬磬鄙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把手抽回来,露出小白牙森森道:“你简直就是周扒皮转世。”

她的表情总算不那么严峻了。

宁末离一边朝车走,一边背对着沈磬磬潇洒地挥了挥手:“考虑一下,不然什么都没有。”

然后,沈磬磬回家后,趴在床上,真的听宁末离的话,把手机里的笑话翻出来,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我宿舍一个同学的高中同学打电话来,他说找谁,我说不在,接着说了谢谢。”

“爱情就像两个拉着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不愿意放手的那一个。”

“你到云南西双版纳旅游,途中遇到一群野猪的围攻,旅客均掏出食品,金钱,野猪不为所动,你掏出仅有的身份证。群猪跪而痛哭道:老大,我们可找到你了!”

“……”

不管看几遍,还是够冷,也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他的问题是要她用最精辟的三个字总结他的冷笑话。她想了很多,超级冷,不好笑……都被不留情面地否决了。

切,搞什么,没礼物就没礼物。

沈磬磬关了手机,决定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睡一觉。

地板上,包着围巾手套的纸袋子静静地躺着,床头柜上,保存着冷笑话的手机也静静地躺着,陪着他们的主人进入梦乡。

chapter 40

《白衣女王》拍摄期间会有一定的时日对外公开,记者可以趁这个机会探班。就在沈磬磬在围脖上发布了一条引人无限遐想的消息之后,恰好是探班日,又恰好是拍外景,这日的记者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凶猛,早早地就守候在场外,一看到沈磬磬就架起阵势第一句话就是:“请问昨天的围脖是不是打算公开和宁先生的恋情?”

沈磬磬刚下车,戴着大墨镜,还没站稳就被记者这么有想象力和冲击力的问题搞得一愣。

她迅速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对那个记者轻飘飘回了一句:“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沈磬磬随即一言不发,在ted的护送下,低头冲出包围圈。后面的记者还在追问冷飕飕大王是谁,沈磬磬充耳不闻,快速躲进化妆间。

关上门,耳根总算清净了。

“冷大王真的是末离?”ted无比好奇地凑上来,那八卦的脸堪比门外的记者。

“想知道?”沈磬磬卖了个关子,甩给他一个白眼,“自己去问宁末离。”

然后,她迅速用手机登陆围脖,再然后,她吃惊地发现那条消息下的评论数打破了她此前的最高纪录。大家都很疯狂,大家都很好奇,大家都在猜大王是谁。

这年头,围脖的力量太强大。

筠筠的短信也来凑热闹,光是字里行间就能嗅出她邪恶的小心思。

“晚上一起吃夜宵?可以的话,叫上大王,哈哈哈哈。”

“大王太冷,我怕把夜宵冻着,就我和你吧。”

“真无趣,我要见大王。”

沈磬磬淡定地回她:“大王何许人也,岂是你等小民轻易见到的?”

纵使烦人的事很多,感冒也没好透,沈磬磬站在镜头前就是白衣女王,不会给人挑刺的机会。

李导对演员的保护以及对剧组的严格要求让那些记者只能拍照,无法逾越那条戒备线。一早上,沈磬磬的戏份顺利通过,午休的时候她一边吃饭,一边和方舜讨论后几场戏。期间,冷飕飕大王的冷飕飕笑话再一次把沈磬磬冷到头脑结冰,方舜跟她说了几遍,她的反应都慢一拍。

方舜善解人意地说:“不如等你看完短信我们再说。”

“不好意思,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短信,我们继续。”

“其实我很好奇,我始终想象不出宁总会说冷笑话。”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沈磬磬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暴露真相。于是,沈磬磬含混地一笑而过:“哪天你听到他讲冷笑话一定记得录下来,很多人都想知道。”

你怎么理解都行,她什么都没表示。

手机又震动了,沈磬磬以为是宁末离的短信,但持续的震动让她反应过来这是个电话。

“我接个电话。”沈磬磬一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立即起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郑氏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不。”

“因为我肯定会找你谈季浛,你未必想谈。”

沈磬磬站在树丛后,伸手折了根枯树枝:“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你尽管说,我怎么回答也是我的权利。”

“我从季浛那听说了,肖安撞见你们在一起,然后,你们又谈崩了。磬磬,有时候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季浛会听的。”

沈磬磬又掐了一段树枝:“我没解释过吗,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这样还不够?他不是圈子里的人,这里面很复杂,有些事我能应付,就不想让他担心太多。”

“……那你又跟他解释宁末离吗?为什么你总是去他家,就算宁末离出手帮过季家,我也觉得这有点过头。”

沈磬磬对这些个问题都要麻木了,她说:“我也回答了很多遍了。等价交换,我让宁末离帮忙,他一定是有条件的。但是,这涉及到我跟他之间的协议,我不能透露给任何人。至于去他家,我可以告诉你,那纯粹是看他女儿,他女儿跟我关系不错,协议里他规定我定期去看他女儿。”

“这些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直接跟他说。”

沈磬磬叹了口气:“很早的时候我说过,但他那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后来,我也厌倦了,氏氏,你别再管我们的事了,总是跟ted吵架不好。”

郑氏冲口道:“我急,我怎么能看着你们散了呢。磬磬,给他一次机会。”

沈磬磬正在思考,不远处ada找到她,喊她开拍。

“先这样,我要去拍戏了。”

沈磬磬匆匆挂了电话,郑氏的手机扩音器里传出长长的忙音。

郑氏侧过头,对一旁一直不说话,却全程监听的季浛说:“怎么样?”

“我很想知道她和宁末离的协议是什么,但她从不告诉我。”季浛面沉如水,很吓人,“宁末离太不简单,他一定有目的。”

郑氏也不住点头:“宁末离这个人看着就心思很深,诡计多端的样子,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很不要脸,都有孩子了,还跟人抢老婆,磬磬不要被他骗了……”

季浛皱眉,颇为懊恼地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进娱乐圈,更不应该让她去求……”季浛突然噤声,冲拐角处冷声道,“谁在那?”

过了一会,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肖安局促不安地朝季浛看去,又慌忙低下头,尴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恰好路过……”

季浛不打算听她刻意的解释,他打断她:“不管你听到什么,我希望你能保密。”

季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漠,他也不看肖安,大步绕过她,走路时带过一阵风,让她不由缩紧了身子。

郑氏看着小女生丢了魂的样子,安慰道:“不要太在意,季医生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对我也是这个态度。”

“是真的吗?”肖安抬起头,内心备受煎熬导致小脸异常憔悴,“沈磬磬和季医生,是夫妻?”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这很不可思议,不过,千真万确,他们结婚五年了。这可是一级机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然,季浛会很麻烦。”郑氏拍了怕肖安的肩膀,感觉那肩膀脆弱得下一秒就会垮掉,又讪讪收回手,“季医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他不方便明说。既然现在你知道了情况,就不要对他抱太多幻想了。”

郑氏很关照小女生的神伤,留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可是他刚走,肖安有些决绝地握拳,喃喃道:“他根本不快乐,那种婚姻……”

沈磬磬这天收工很迟,架着墨镜匆匆赶到火锅城,筠筠早就在那等得不耐烦了。她穿着fation的黑色皮衣短外套,拉开架势,吃得不亦乐乎,见沈磬磬来了也不招呼,随意指指边上的位子,又跟羊肉奋斗去了。

沈磬磬嫌弃道:“你怎么像是饿死鬼投胎。”

筠筠忙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对了。哇,吃得我好爽,这些天录音,没法吃辣的……憋死我了,快,你也吃。”

沈磬磬歪着头恹恹地说:“没什么胃口……”

筠筠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接道:“大王没给你更新冷笑话,你茶饭不思?”

“你这张贱嘴……”沈磬磬刚要扑上去掐她,手机响了。

筠筠一等一的眼尖,下手更准快恨,一把抢过沈磬磬的手机,跳到一旁兴奋地点开来,果然是btdmw。

沈磬磬一个箭步,冲上去枪:“还给我。”

筠筠闪身,躲到桌子的另一头,嬉笑道:“不给,哈哈,让我看看是什么卿卿我我的话。”

“奕筠,马上还给我,不开玩笑,1、2……”沈磬磬真急了,拍下桌子,板起脸喝道。

“切,这么紧张干嘛。小磬磬,你真可爱。”

筠筠把手机还给磬磬,沈磬磬回到位子上,避过筠筠回了短信。

筠筠挑起个怪调调,逗她:“呦,还怕我偷看不成。磬磬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护着皇帝了?”

“没那回事。”

沈磬磬把手机放好,装模作样地吃起火锅。

筠筠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说说。”

“说什么。”

“说说嘛,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要我说什么?大王是不是皇帝?”

“这有什么,明摆着大王就是皇帝。我要你说说,你跟他谈得怎么样了?”

沈磬磬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谈得怎么样了?”

莫名其妙传染给筠筠,她惊呼一声:“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沈磬磬石化了三秒,爆发出一句:“你鬼扯什么,我跟他哪有谈恋爱!”

“不是吗?”筠筠更加震惊了,不相信几个大字就贴在她额头,“你现在的状态完全就像恋爱中的女人。”

沈磬磬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她磨着牙说:“怎么可能。”

手机响了下,宁末离的短信过来了。沈磬磬拿起快速回了一句,筠筠当即逮住这个瞬间:“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回短信时的表情。”

沈磬磬故作镇定:“我表情怎么了?”

筠筠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坏笑:“啧啧,那叫一个甜蜜。”

沈磬磬愣神,傻乎乎地盯着筠筠坏笑的脸,随后猛地抓住她的手,哼哼:“你今天很想死吗?”

筠筠压根不怕她,还语重心长地说:“磬磬,不要看不清现实,你喜欢上皇帝是很正常的。他跟那个季什么什么的,抱歉我忘记他叫啥了,总之他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沈磬磬的神经已经被筠筠搅得不能正常思考了:“你神经病,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宁末离,不可能!”沈磬磬连说两个不可能,又道,“我……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季浛的事,我不会背叛我的婚姻,”沈磬磬又小声跟了一句,“哪怕我们现在问题很大。”

筠筠学她说话,无趣道:“我……我……别我了,你就是爱言不由衷。”随即筠筠神色一正,“磬磬,幸福是一辈子的事,也许你以前喜欢季浛,可你你坚持了那么久,得到的是什么,你确定他是让你幸福一辈子的人?这跟背叛、对不起没关系,谁说你一定要吊在他那棵树上,那就是个杯具!想想他那个极品老妈,还有这几年来他一天到晚装面瘫,好像你上辈子欠他似的,要我说他脑子有病,他配不上你。难道你现在还喜欢他?”

这个问题她回避了很久,回避了很多人,在筠筠面前,沈磬磬不想撒谎:“爱情这种东西早在我们结婚第二年就被消磨光了。可是,你知道的,我很没安全感,自从我妈神志不清后,这个世上,我只有季浛可以依赖。”

“谁说的,绝对会有一个人陪你走到老,会真心真意对你,永远不会放弃你。你看我,以前我也以为这辈子就得一个人过了,可现在还不是找到乔寒深。你也会的,不要勉强自己,不爱就不爱了,放手就放手了,你是女王,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谁敢拿你怎么样。”

筠筠说得很动情,她的感情像是一道开天辟地的光,撒满沈磬磬心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这一刻突然那么静,凝住了时间的河流。

包厢里,火锅发出咕噜噜的清响,翻滚着鲜美的羊肉,飘香四溢,刺激着沈磬磬的味蕾,她突然来了胃口。

“吃吧,说了那么多,我也饿了。”

“想清楚了?”

沈磬磬挑眉:“你跟谁说话呢,我还用你教。”

筠筠笑得没了眼睛:“呵呵,亲爱的,我就喜欢你这种轻蔑的表情。”

两个人吃得正欢,ted打来了电话让沈磬磬立即看围脖。

他的语气很紧迫,沈磬磬习惯了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慢悠悠地登上围脖。

然后,她傻眼了。

“怎么?”

“我大概又要上头条了。”

她把手机亮给筠筠看,在那条有关大王的信息下,出现了一个亮眼的名字,回复内容更加亮眼:其实,我说冷笑话还是很有天赋的。

暧昧不明的一句话再次引爆了沈磬磬的围脖。

筠筠目瞪口呆:“他疯了?”

那个署名是,方舜。

41-45

chapter 41

沈磬磬是对的,第二天一早,她荣幸地登上各大娱乐头条,很快网友把这一事件取名为“沈磬磬围脖门”。

不断有记者上门求证,沈磬磬方面未置一词,一律不予答复,和沈磬磬私人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媒体记者也被拒之门外。解决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沈磬磬知道深谙此道的媒体是不会允许绯闻轻易烟消云散的。如果沈磬磬否认,那么他们会认为这是烟雾弹,是欲擒故纵,是虚伪的掩饰,如果沈磬磬肯定,哼哼,她就别想有安静的日子,可敬可怕的记者们一定会从她出道至今,挖尽她的“绯闻男友”,少不了把宁末离拉出来,将这位隐退的天王和现任的巨星做一番“深刻”比较,之前宁末离的“追求”宣言必定再火一把。

左右不是的时候,沈磬磬保持沉默,她关了手机,照常拍摄。这天拍摄现场气氛有些诡异,沈磬磬一如既往地准时到达,听候导演的安排。方舜和她之间只隔了一个座位,这一帝一后都处于漩涡的中心,偏偏两个人气定神闲,互不搭理,好像今天的天空和昨天一样蓝,今天的新闻和昨天一样无聊。

李导喊开拍,两个人迅速进入状态,扮演起一对事业上争锋相对,却不知不觉越走越近,暧昧滋生的医生情侣。

可是,要说围脖门对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卡。”

李导终于忍不住喊停,然后拍着剧本走到两个人面前,严肃的目光来回扫射在二人的脸上:“我知道今天的一些新闻很烦人,但我不管你们私下的关系怎样,我不希望你们把情绪带到工作中。磬磬,剧本写着是试探的表情,不是女特务侦查情报的表情,还有你,方舜,是故作镇定,不是畏畏缩缩!如果你们的互动还这么僵硬,那么今天就别拍了,等你们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再开拍,所有人都停工等你们。”

沈磬磬明白李导最讨厌公私不分的演员,她立马承诺:“李导,抱歉,请继续,我保证没有问题。”

“我也是。”

李导拉开嗓子喊道:“好,机位准备,再来一遍。”

沈磬磬重新和方舜面对面站好,只听方舜用歉意的口吻说:“抱歉,我好像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就猜到方舜会先来找她解释,所以她一点都不急。野心家是不会做无聊的没有目的的事的。如果好好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在这个圈子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人,往往最是八面玲珑,方舜就是其一。

即使沈磬磬此时此刻非常想用扩音器大骂一句:你不配当大王,滚。

可她还是无限淡定地说:“没什么,记者都很无聊。”

“你不会误会我是炒作吧?”

“怎么会,你如日中天,没必要拿我炒作。”

“其实,”方舜似有犹疑,很小声地说,“我是想帮你和宁总一把。”

沈磬磬愣了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正当她要问为什么,李导喊“action”了,于是,这个问题被搁浅了下来,一搁就是一天。这天下午收工得特别早,一散场,沈磬磬立即去找方舜,没去注意李导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在方舜上车前拦下他,直截了当地问:“你白天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帮你和宁总一把?”

方舜戴着墨镜,只看到他牵起嘴角,笑道:“你不想看看宁总看到这条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吗?”

沈磬磬抱着双臂,装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哦?为什么他要有反应。”

方舜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摘了墨镜,俯下身在沈磬磬耳边说:“不想看看他吃醋的样子吗?”

沈磬磬立即偏过头,后退两步,敏感地摸了摸耳垂,皱眉说:“你在做很无聊的事,宁末离不会吃醋的。”

“那可说不定。”

“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会吃醋。”

方舜好奇地看着沈磬磬,沈磬磬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的人:“她来了。”

方舜顺着沈磬磬的目光往后看去,一个女人全身包裹在精致的黑色风衣下,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疾步向他们走来。

“我不是找你的。”安大美女在他们面前站定,看也不看方舜,直指沈磬磬,“我找她。”

方舜笑得有点冷,绅士地摆手道:“请便。”然后径自上车,走人。

沈磬磬一点都不想招呼这个女人,可是她不会做这么没有风度的事。

“让我猜猜你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沈磬磬一根手指点着下巴,从容地模仿安倩的口吻,说:“沈磬磬,你越来越卑鄙了。沈磬磬,你真让我恶心。沈磬磬,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哦,或者是,沈磬磬,你到底要抢走我多少东西?虽然我很想说,跟你作对让我乐趣无穷,但是,我还是有必要澄清,这件事不关我的事,我总不能阻止他在我的围脖留言吧。再说一次,我对他没兴趣。”

然而,沈磬磬的话没有让安倩动一根眉毛,她没有像上次见面时那般失态,精致的妆容下流露出怜悯的神情。

安倩最近正在拍一部江南水乡的电影,说话的调调也带着点吴侬软语:“你都有本尊了,怎么会对赝品有兴趣呢,我十二万分地相信你的话。”

呵呵,真假,假得沈磬磬想吐。如果不是在意,谁会神经病发作连夜赶坐飞机回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找到她说这么番不着调的话。可她这次真的很无辜。

沈磬磬对她的态度有点不爽,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跟她磨:“是啊,我不会跟你抢的。”

“呵呵。”安倩低声笑了笑,复又惋惜地摇摇头,又是那种怜悯的神情。

“大家都很忙,你如果没话说了,我可要回家睡觉了。”

安倩不紧不慢地叫住沈磬磬:“等等,我是看你一直蒙在鼓里,实在太可怜了,决定还是告诉你真相。”

沈磬磬心中一紧,可表面上仍旧一派我瞧不上你的样子,她取笑说:“我从刚才就很好奇,你面部神经失调吗?”

安倩无动于衷,继续说:“我以前一直很好奇,末离为什么对你那么特别,如果有人敢对他大声,几次三番驳他面子,恐怕早就被他封杀,永不见天日,可你却活得好好的。”

“羡慕吗?你羡慕不来的。”

安倩缓缓摇头道:“无知的人总是最可悲的。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末离心中有一个人,你我都无法超越。”

沈磬磬望天,不屑道:“哼,谁要超越了。”

安倩笑意加深,像是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你以为你在娱乐圈风生水起这些年,都是靠你的聪明才智,或者说手段计谋,再加上点运气得来的?”

沈磬磬慢慢收起笑脸。

“多少人嫉恨你,你知道吗?我也是。你爬得太快,太高,外面的人说你潜规则,可我知道你我们这些人里少有的干净。可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能一帆风顺,为什么每次风波都有惊无险,为什么总是那么多机遇朝你蜂拥而来?”

沈磬磬冷冷地回答:“那是我应得的。不要说得我像是捡现成的,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就没有不顺?因为我克服了,我付出了,所以我得到了。”

“我是听说你很努力,可是这个圈子里的规矩你也应该很清楚,不是努力就有收获。你今时今日能够干干净净地站在这里大肆炫耀你的风光,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始终有人在后面捧着你,不让你摔下来。你以为凭你出道时笨拙的演技会有大导演相中你,你以为张显正不敢对你再出手是担心被你这只初生牛犊反咬一口,你以为我对你的嚣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我怕你?还有那些小打小闹的绯闻,那根本不值一提,你有没有发现,从来没有富商、老板开价强迫你陪饭局,就连我都遇到过好几次,可你没有。如果不是有人在你背后替你保驾护航,你能安然走到今天?”安倩墨镜后的视线像一把锯子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锯开沈磬磬的防线,“是谁不遗余力地为你付出,却又不让你知道,甚至还要让你以为他压根不管你死活。没错,你现在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沈磬磬第一次在安倩面前失了自在,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理智去掩盖,安倩的话变成一根根小针扎入她的毛孔,不会流血,却疼痛得让人想尖叫。

安倩把沈磬磬的表情尽收眼底,说不出的快感,她很想看看一会沈磬磬的表情会是如何精彩:“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他这个地步,是不是突然很感动,联想到他之前公开说追求你,是不是很有感触,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说过,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可现在我更同情你,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真相,沉浸在虚幻的美好中。”

沈磬磬沉着脸,不耐烦地说:“你说清楚点。”

安倩却突然说:“你的发型很不错,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她。”

安倩的手指轻轻拂过沈磬磬的短发,沈磬磬愣了会,随即不客气地打掉她的手。

安倩不以为然地收回手:“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数了,我指的是什么。”

“无聊,我没兴趣听了。”沈磬磬装作嗤之以鼻,实际上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的内心发出层层的警报,让她快走。

安倩也不追上去,就在她的身后悠悠道:“末离对你那么特别,我以前不知道原因,后来无意中知道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你可怜,所以我决定说出来。你能得到那么多,无非是因为你幸运地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谁说这不是一种移情呢,末离在你身上找到了他最爱的人的影子,然后,你想要什么,他就会想方设法给你什么,沈磬磬,我真羡慕你,虽然被当做替代品,但是很值得,不是吗?”最后一句的讽刺如锋芒的利刃,几乎刺穿沈磬磬镇定的面具。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真相?”沈磬磬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无所谓,侧过身高傲地笑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这下,宁末离就被我握在手心了。你,永远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美妙。”

安倩回敬道:“我确实不会知道一辈子被当做替代品是什么滋味,你要好好品味。”

在敌人面前,有再多伤口也不能倒下。

沈磬磬冰冷冷地说:“我会的,你还是多花点时间把你的赝品抓紧了,不然,连赝品都得不到。”

沈磬磬快速闪进保姆车,船长从后视镜看到她刷白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磬磬姐,你没事吧?”

沈磬磬裹紧了大衣,缩在后座:“开车。”

她终于明白方舜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留下那句暧昧的话,她沈磬磬就是个靶子,被人利用了一回。安倩被激怒了,终于爆发,她今日说的每一个字比她之前所有的咒骂更尖锐、更恶毒,她见不得她好,她就要拉她一起堕入黑暗的深渊。

沈磬磬忽然想到在她刚剪完短发的时候,宁末离的神态很不自然,好像撞鬼了一般,还有他的项链,沈磬磬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冷不丁哼笑了一声,难怪他那时如此紧张,碰都不敢让她碰,原来就是怕被她知道他的小秘密。

她冷得全身发抖,不管把大衣裹得多紧,那种渗人的寒气不断在体内积聚。

沈磬磬下了车,没听到船长在说什么,脚下有些虚浮,根本没注意身后站着两个人。

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她,她一回头,眼神没有焦距往后看。

“你再走下去就要撞墙了。”

宁末离俊美的脸近在咫尺,眉梢微挑,眼角含笑,说不出的好心情。

这个刹那,沈磬磬胃里翻江倒海,内脏纠结到一起,一直延伸到心脏。她看了看他拉住她的手,突然觉得很刺眼,内心涌起莫名的反感,反应在行动上,便是一把甩开他的手。

宁末离神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情不好?”

沈磬磬刚要开口,谁知一个稚嫩的声音蹦了出来:“磬磬阿姨,你心情不好吗?不要心情不好,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玩啦~!!”

沈磬磬怔了怔,低头看到了了小妞抱着自己的腰,仰起的小脸笑得那叫个灿烂。

chapter 42

沈磬磬烧到喉咙口的火气刹那间又给咽了回去,顾及到了了,她尽最大努力挤出笑脸,装作不明所以:“出去玩?了了,今天我不能陪你玩哦,阿姨刚下班,需要休息。”

“磬磬阿姨,你可不能耍赖,赖皮是小狗。”了了鼓起小脸蛋,“你答应了要跟我和爸爸去海边玩的。”

沈磬磬愣住:“什么?”她立马问宁末离,“今天出发?太荒谬了,我什么都没准备你让我怎么去?”

宁末离笑而不语,朝她身后指了指。

沈磬磬回头,然后她看到ada满头大汗地拖着两大行李箱从她家出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磬磬姐,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放心,一应俱全。李导那边ted已经帮你请好假,一切妥当,你放心去度假吧。”

沈磬磬顿了顿,随即禁不住冷笑,难怪今天李导放她特别早,现在回想起来,她走的时候,李导的眼神似乎有点暧昧。

她围着那两只行李箱转了圈,说:“也就是说我没得选,是吧。”

沈磬磬不爽时惯有的语音腔调,冷感中点点尖酸,宁末离没有直接回答,他稍作思考,说:“你如果是因为方舜的事,要解决也很容易……”

沈磬磬硬生生打断宁末离的话,口气相当不屑:“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热心。”

宁末离也逐渐收起笑脸,摆起架势,无视掉她的态度,背过身:“时间很赶,拿上东西,跟我走。或许我可以在飞机上听听又有什么人得罪了你。”

了了跟在宁末离后面,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又停下来转过头,小脸被揉成一团,怯生生地问:“磬磬阿姨不跟我去玩了吗?不去了吗,为什么不去了?”

“了了,上车。”宁末离平淡冷漠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

“不要,我要磬磬阿姨一起去,她不去,我也不去!”小妞第一次在爸爸面前耍起了脾气,死活不上车。

宁末离黑着脸从车里下来,了了一看到他的脸色吓得陡然没声了,缩了缩脑袋宁末离却温柔地把她揽到身后,然后对沈磬磬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无条件服从,从现在起生效。”末了,冷笑着来了句,“我从来不喜欢威胁人。”

沈磬磬忍耐再三,好几次反驳的话就要烧到喉咙口,终于还是在了了水汪汪小鹿般可怜的眼神注视下举手投降。

沈磬磬吸了口气,吩咐ada:“把行李拿上车。”

随即她快速坐进车里,又换了个表情,微笑着对了了招招手:“过来呀,我们要出发了。”

了了愣了小会,猛然欢快地爬进车,坐到沈磬磬旁边:“哦耶,磬磬阿姨,我以为你跟爸爸又在吵架了呢。”

在孩子面前,她总是没法撒谎,正当她尴尬的时候,宁末离发动车子,然后温声跟女儿解释说:“亲爱的,我们没有吵架,如果我们吵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

了了歪着脑袋想了会,笑着点头道:“嗯,如果你们吵架了,磬磬阿姨一定会骂你是变态,哈哈。”

沈磬磬顿时囧了,宁末离的目光意味不明:“你教坏小孩子了。”

沈磬磬嘴角抽了抽,告诫自己,要忍。

这次宁末离的司机没有跟来,他自己开车到机场,时间刚刚好,然后三个人低调打扮进入机场大厅,沈磬磬什么都不管,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宁末离处理那几大件行李,丢他一个人去办理登机手续,她则带着了了躲在角落里。等宁末离都弄好了,三人从vip通道进入机舱。

头等舱人很少,他们的位置在左后方,加之没人会想到宁末离和沈磬磬敢明目张胆地一起出行,还不带任何随行人员,所以直到他们坐下都没被人发现。宁末离没有特意包下整个头等舱,按照机票座位号,沈磬磬和了了坐在他后面。

宁末离叫来空姐,转过头问:“想喝什么?”

沈磬磬爱理不理地戴着眼罩,披上毯子,扭过头睡觉。

了了举起小手:“果汁。”

宁末离见状,也不恼,直接跟空姐说:“两杯红酒,一杯果汁。”

那位空姐的眼睛一直盯着宁末离打转,半晌后反应过来,立马点头答应,可一双眼珠像是黏在宁末离身上。

红酒很快就到,同时那空姐万分紧张地把一杯酒杯小心翼翼地递给宁末离,好像生怕自己呼吸重了不小心把酒洒翻在这位皇帝身上。然后她又把另一杯放在沈磬磬前面,趁机打量了下这个女人,可一时半会没认出来。而当她看到了了时,宁末离淡淡地哼了一声:“没事了。”空姐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匆忙退场。

宁末离起身走到女儿面前:“爸爸跟你换个位子,我有话跟阿姨谈。”

小妞老大不情愿地撅起嘴,宁末离只好连忙许下承诺:“这段时间你想吃多少甜食就吃多少。”于是,小妞满意地坐到前排。

宁末离在沈磬磬旁边坐下,拿酒杯碰了碰她的:“聊聊?”

沈磬磬装睡装得很完美,但她的气息还是出卖了她。

宁末离往右靠了靠,轻声说:“你打算这5天都这个样子?我无所谓,但了了一定会问,磬磬阿姨为什么又生爸爸气了。然后,我会很无辜地说,爸爸也不知道,爸爸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说的真好听。”沈磬磬突然活过来,扯了眼罩愤愤地瞪他。

宁末离正晃悠着酒杯,一副终于明了的神情,嘴角甚至牵起一个得逞的微笑:“看来是得罪你的人是我。”可他又作出不解状,“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是我没去你的围脖表明身份?”

沈磬磬给出个诡异的笑容:“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多说么,伪善家。谢谢你今天把我绑上飞机,今后的5天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她呲牙裂嘴,拔刀相向的状态简直就是挑战决斗的勇士。

说罢,她继续戴上眼罩,塞上耳机,睡觉!

宁末离沉默,兀自想了会,昨天还跟他发短信,甚至很熟捻地嘲笑他笑话越来越冷的人,今天突然在他们之间竖起一堵高墙,还在墙上设置了各种要人命的机关。显然,有大问题。

6小时的行程中,两个人再无交流,一个睡觉,一个陪女儿。

抵达巴厘岛的时候,已是凌晨。

沈磬磬其实也没怎么睡好,她纯粹是自己折磨自己,一旦心里有事,她就使劲想,想到自己神经崩溃,所以下机的时候她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那名空姐匆匆跑上前索要签名,因为太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你是宁末离吗,能给我签个名吗?”

宁末离也没有掩饰,说:“如果你的眼睛不一直盯着我旁边这位小姐,我可以给你签名。”

空姐立马窘迫地把放在沈磬磬身上的视线收回。

谁知沈磬磬突然来了句:“哇,原来帮我点红酒的是大名鼎鼎的宁末离?你也给我签个名吧!我都没认出你,几年没见,你老了好多。”

沈磬磬也递上一张纸,演技逼真,说得那般陈恳,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咬字用力清晰,最为认真。

宁末离看了她一眼,陪着她演,绅士地笑道:“不客气。”

空姐混乱了,直到他们下了飞机还没想明白那个女的到底是真粉丝还是宁末离的女朋友。

巴厘岛机场此时人满为患,来自各国的游客操着各国语言,几名当地工作人员淹没在人群里做着没什么意义的管理工作。宁末离去办落地签,沈磬磬一刻不敢松开了了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妞被人挤散了。可是了了在飞机上很精神,一下飞机就腌了,再加上这里人多嘈杂,她很不喜欢,没什么精神地跟在沈磬磬身边,困得挤出两个泪包,眼皮直打架。

“还要多久才好呀?”了了抬起小脑袋困顿地问沈磬磬。

沈磬磬望了望出关口无数的人头,还有那无比淡定地核对信息的工作人员,沈磬磬默默摇了摇头,但她还是安慰起了了:“快了,困了就靠在我身上。”

“爸爸呢?”

“爸爸很快就回来。”

了了安心地闭上眼晴,靠在沈磬磬肩头,沈磬磬蹲在地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磬磬试着抱起小妞,可是这孩子这两年长了个,她还真没力气。就在这时,宁末离终于出现,立刻蹲下来把了了抱过去:“了了,到爸爸这来。”

小妞睡得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扑到宁末离怀里,宁末离顺势把她抱起来好让她睡得舒服点。与此同时,他手里还握着机票、护照、签证,身上还挎着两只包,右手臂挽着脱下来的大衣。反观沈磬磬,架着墨镜,塞着耳机,一身轻松。

对此沈磬磬只是扫了一眼,丝毫没有帮手的意思,她漠然地拿过自己的护照和签证,转过身继续排队。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好多孩子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四处调皮,有一个美国小男生跑窜中撞到了宁末离。他左肩上的包猛地滑了下来,下坠的重量差点让他抱不住了了,了了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转了个头,又继续睡。

宁末离松了口气,可他怎么都没法把包弄上去。沈磬磬抱臂看着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还是没有搭手帮忙的意思。

她的神情是这样说的,快求我,我也许会考虑帮你一下。

宁末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即左臂一放,那只包“啪”的一声,重重掉在地上。

沈磬磬目瞪口呆,这可是她的包,那里面有她的相机、摄像机、ipad……

宁末离笑得很温柔,很无辜,很找打:“抱歉,我不想吵醒了了。”

沈磬磬绷紧下巴,面无表情地把包捡起来。

算你狠。

入关的时候,沈磬磬走在前面,宁末离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们是一起的。”

“谁跟你一起。”

“你的机票是我付的钱。”

“……”

两个人并排站着,女的顶着一张包公脸,男的倒是神色淡然。

这好像是一家人,又好像是欠债的和追债到此的债主,更像是闹情绪的妈妈和睡觉的宝贝,还有一个极为淡定的爸爸。

边检员用蹩脚的英语对沈磬磬说了一句,沈磬磬愣了愣,没听懂。

“他让你把墨镜摘下来。”宁末离好心提点道。

沈磬磬暗暗咒骂了一句,立刻摘下墨镜。又经过一番核对,三人顺利通过。沈磬磬甩下宁末离,走得飞快,又经过几道检查,终于拿到自己的行李,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门外有各式各样的人举着牌子,其中宁末离先生几个大字很显眼。

沈磬磬走过去,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朝旁边挪了挪。

沈磬磬拉着行李再次走过去,试图用英语跟他打招呼,但她还没把第一个字母说出来,对方先用英语说,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如果你想找导游,请去那边。手指处是一些围在一起抽烟,很不靠谱的野导。

这时,宁末离抱着了了慢慢走来,用中文跟他说:“我就是宁末离。”

那导游立即眉开眼笑,热情地迎上去帮他拎行李,用中文回道:“宁先生,你好,我姓陈,是当地华裔,叫我陈导就好。旅途辛苦了,这是冰毛巾,擦擦汗,还有冰饮料,中国已经挺凉了吧,我们这一年到头这么个温度。”他又是献水又是献花,看到宁末离身上的宝贝,立即说,“车子就在前面,让女儿到车里躺着睡吧。”

“好。”

沈磬磬被彻底无视掉。

“宁末离!”

沈磬磬跺了跺脚,追上去。

“你是跟我一起的?”宁末离回过头,满脸疑惑,在看到沈磬磬即将爆发的脸色后,又做出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你是跟我要签名的那位女乘客。”

真能演,这男人的报复心太强!

沈磬磬简直咬牙切齿,假笑说:“是啊,就是我,您老还没健忘。”

随后,宁末离终于跟陈导介绍说:“这位是我未婚妻,她脾气不太好。”

沈磬磬刚才还气急败坏的样子,转眼间像是被陨石击中,僵硬地过了几秒,猛地提起一口气准备开骂,偏偏宁末离“嘘”了一声:“别吵到女儿。”

他的话硬是让沈磬磬把气咽了回去,结果是严重内伤。

陈导一脸惊讶地看着沈磬磬:“不好意思,刚才我失礼了,太失礼了。”

沈磬磬盯着宁末离,磨牙磨得嘴角抽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算了。”

陈导在二人间来回打量,又忍不住看了看了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状况。

宁末离泰然自若地说:“未婚先孕这种事不是很稀奇吧。”

“哈哈,不,不……”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沈磬磬冷脸插道:“女儿不是我的,是他前妻的。”

已经够诡异的气氛陡然冷到冰点。

要是以前沈磬磬绝不会当人面说这种过分的话,可今天受过刺激后,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两人对峙了会,宁末离沉着脸缓缓开口:“陈导,先送我们去villa。”

chapter 43

其实话一出口,沈磬磬就后悔了。

不管她心情再怎么不好,都不应该说这样伤人的话。但死要面子的她又不可能马上道歉,于是一路上硬撑着。车上,顾及到孩子在睡觉,陈导只是简单介绍了下这几日的行程,然后,沉闷像是厚重的云絮填满了这小小的空间,让呼吸都变得压抑。沈磬磬悄悄偷看宁末离,他一直望着窗外,侧脸俊美冷漠,眼睛一瞬不瞬地睁着,却没有什么真正进到他的眼里。

导游把他们带到入住的豪华villa,将钥匙交给宁末离,临走前他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指着大门,操着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说:“这里是很多情侣结婚蜜月的首选,宁先生真是挑对地方了。”说完又朝沈磬磬挤挤眼,“真的很浪漫。”

宁末离和沈磬磬听后都没有任何反应,陈导自知没趣地走了。

沈磬磬推门而入,入眼的是精巧的庭院,绿树分置两边,绿草在空气中散发出特有的清新味,草地中间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两旁点着几盏小灯,照亮了四周一片葱翠。小道连接着一处石板桥,下面是循环水池,缓缓的水流声在寂寞的夜空下格外清晰。跨过桥,便是开放式客厅。

沈磬磬突然停住脚步愣在原地。

客厅里铺满了红色的玫瑰,就连高耸的房顶下垂挂的吊灯也围绕着朵朵玫瑰,夜里,玫瑰或是怒放或是含苞,浓烈的风情让人无法招架。

沈磬磬拾起一朵玫瑰闻了闻,又看到客厅正中的大茶几上摆着一个冰桶,里面放着她最爱的香槟。

她忽然有些晃神,理智跟不上情感的节奏,她已经握着香槟走进房间。宁末离正细心地把了了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慈爱写在他的脸上,单纯不含任何杂质。过了会,他起身走到沈磬磬面前,看到她手里的香槟,没等她开口问,先低低调侃道:“服务做得不错。”

沈磬磬突然清醒了,然后深深地为自己片刻间萌生的想法感到羞耻。

“你先洗,浴室在后面。”宁末离做到沙发上开始整理行李,“哦,等一下。”

宁末离进到浴室,过了会出来,说:“可以了。”

沈磬磬警觉地朝里头张望:“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浴室是露天的,四周点着玫瑰香薰的精油,浴缸里也铺撒着玫瑰花瓣。

沈磬磬转了一圈,确实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泡澡。她躺在浴缸里,仰望星空,巴厘岛的天空如此澄净,云浮在天上透着丝状的质感,和她内心沉重的思绪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如此生气,如此冲动,如此刻薄……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幼稚得连孩子都不如。都快28岁的人了,平时碰到再难缠的媒体也能应对自如,圈子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什么状况没见过,哪怕遇上季浛的误解冷漠,她都能淡然处之,怎么遇上宁末离的事就不淡定了呢?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起初她还没有在意,他们以前也会吵架、不和。可是,现在的状态似乎有所不同,她的情绪开始受到这个人的左右,开心的不开心的,宁末离留下的痕迹愈见明显,就像听到安倩口中“替代品”三个字时,她的脑袋立刻炸开了。

筠筠说她就像是个陷入恋爱的女人。

沈磬磬不由自主地嘲讽一笑,她怎么可能喜欢上宁末离……怎么可能……且不说他父亲玩弄了她母亲,生下她又抛弃她,宁末离是个幸运儿,也是个阴谋家,顶着她的身份在宁家风生水起,还对她颐气指使,偏偏她为了季浛被迫跟他签下保密协议——绝对不得公开身份,绝对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他们的秘密,为了保全他的权势、地位、财产,他什么都做得出。再看看他这个人,美貌是毒的外表,挑剔、刻薄、尖锐、自负、狂妄、阴险……他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心理变态,天理不容。现在再加一条,他还是单亲老爸,这不可耻,可耻的是他对她一直别有用心,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动机不良。

她自己是个很复杂的人,所以她只想找个简单的人过简单的生活,宁末离显然比她复杂一百倍。

是的,哪怕她对季浛感觉不再,她也不会喜欢上宁末离。

沈磬磬匆匆洗过后回到房里,宁末离正坐在沙发上支着头闭着眼,远看是一幅很宁静的画面。

他听到动静后立刻睁开眼:“好了?那你先睡。”

沈磬磬愣了下,睡?这是个大问题。她朝房间里唯一的大床看去,皱起眉头:“一张床?”

“你可以睡左边,中间是了了,我睡右边。”

“做梦。”沈磬磬毫不犹豫地说,“我和了了睡床,你睡沙发。”

宁末离勾起一抹笑:“我凭什么让你和我的女儿睡在一张床上。”

沈磬磬怔住,胸口被狠狠一击,她下意识捏紧了浴巾,整个人有点僵。

床上了了的睡颜宛若天使。

沈磬磬盯着她,很后悔说了那句话,又庆幸她是睡着的,如果被她听见了,她该如何解释其实在她心里有多爱她。

她终于开口:“我道歉,我不该说那句话。”

“哪句?”

沈磬磬压低了嗓音怒道:“你非要我重复一遍吗?”

宁末离摇了摇头:“你没说错,你确实不是了了的母亲。”他停顿了下,“可是,你很爱她,我看得出。你可以跟我说气话,但不能在她面前说。了了很敏感,很有可能因为这句话,这一辈子都不再跟你说话。”

总是以为宁末离非常自我,个性阴暗,可他今天竟没有趁机咄咄逼人,冷静沉稳的话让沈磬磬突然之间无言以对。

“……我知道了。”沈磬磬忍不住嘴硬,“可是,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那好,你告诉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沈磬磬别过头,又不说话了。

宁末离走近一步,低下头,:“那我换个问法,今天安倩跟你说了什么?”

沈磬磬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猛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愚蠢,只要找船长问一下立刻就能知道。

“没什么。”沈磬磬厌烦地蹙起眉。

“你不跟我说,我就无法解释。”

“不用解释,我理解得很清楚。”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宁末离凤眼微眯,“既然你不肯说,我只能告诉你,不管她说的是什么,都是假的。”

沈磬磬立即反驳:“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宁末离反问:“那你又为何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而不愿听我说一句。磬磬,我认识她的时间很了解她,你最好不要相信她的话,以后也跟她少接触,这是为你好。”

“不必你教我怎么做,她说的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宁末离步步逼近:“是吗,你的表情不像是无所谓。”

与真心无关,沈磬磬几乎是本能地回道:“你的事,我向来无所谓。”

画面静止了三秒。

宁末离突然转过身收拾了些衣物,然后走向浴室,平静地说:“鉴于你的道歉,我批准你睡床,但是,我也要睡。”沈磬磬刚提起一口气,只听他说,“不得反抗。”

说完,他走进浴室,大门一关。

沈磬磬顺了顺气,走到床边,轻轻地在了了身边躺下,然后侧过身注视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她凑近她,小心地将她搂到怀里,沉静了一会,默默地说,对不起。

明明已经凌晨三点了,可她毫无睡意,甚至非常紧张,一直竖耳注意背后的动静。过了会,她听到宁末离出来的脚步声,关灯声。然后,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一股扑鼻的清香在帐子里蔓延开。

“盖上被子。”

他在另一边轻声说,随后她感觉他俯身过来,她慌忙自己拉上被沿。然后,他也掀过被子,转了个身,就此再无动静。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时间似乎特别满长,可距天亮分明只有两个小时。沈磬磬从各种胡思乱想坠入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在梦里她还能闻到宁末离身上那股清香,像是在她心里绕了个结,缠缠密密,一层又一层……

早晨的到来悄无声息,百叶窗密密地阖着,阳光俏皮地找到缝隙钻空子。

窗外正是一片明媚,隐约听到孩童爽朗的大笑声。

沈磬磬醒来的时候,床边空无一人。她下床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敲打。了了抱着救生圈在泳池里欢快地扑腾,笑容灿烂过阳光,宁末离穿着晨袍在岸边一刻不停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各种充气玩具,像每一个普通的父亲。

“磬磬阿姨,你怎么才起来,你比爸爸还喜欢赖床!”

了了的欢叫声把她拉回到现实,沈磬磬走到岸边蹲下:“你已经玩上了,精神这么好。”

了了扒着岸边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哈哈,爸爸说这几天我想怎么玩都可以。”

沈磬磬抬起头,恰好宁末离低下头,阳光温柔了他的脸,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别过脸,以为那是光芒刺进眼里的不适感。

“早餐在餐厅的桌上。”宁末离漫不经心地说。

沈磬磬默默地去吃早餐,发现这里的服务真的很不错,竟然都是她喜欢的餐点,咖啡也是不苦不甜的热拿铁。因此,当陈导问她:“睡得如何,吃得如何?里面布置得很用心吧。”

沈磬磬戴上墨镜,淡淡地回道:“嗯,这里服务不错。”

陈导没反应过来:“啊?这不是……”

宁末离却打断他的话:“从这里到鸟园要多久?”

“大概需要半小时,我可以给你们大致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这位华裔导游开始滔滔不绝,但说了会发现这三口之家太不给面子,不管他如何卖嘴皮子,没有一个给出反应。当初接这个工作的时候冲着对方的高价以及自主安排,他基本上就是充当一个翻译,原本以为再轻松不过,谁知道这般磨人。

无奈之下,他讲了个笑话试图缓解气氛。刚讲完,女主人突然笑了,他眼前一亮,看到了点希望。

“比你的有趣多了,学着点。”沈磬磬斜了眼宁末离。

“你喜欢荤段子吗,原来如此。”宁末离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荤段子也比你的冷笑话强。”

小妞这是冷不防仰起头,一派天真地问:“爸爸,什么是荤段子?”

“……”

于是,陈导游最后的杀手锏被果断地剥夺了。

头两天,一直维持着这种僵持不下的状况。沈磬磬虽然不给宁末离脸色看,但也不爱搭理他,偶尔说两句也是话里有话,绵里藏针。稀奇的是,宁末离竟照单全收。三个人漫步在巴厘岛充满风情的街道上,本是多美好温馨的一家三口亲密图景,可现在除了小妞的笑脸是真的,那两个大人的表情实在太假了。假得连照相机都看不下去,拍出来的照片相当不协调。

“我去买瓶饮料,你们先往前走。”拍完照,沈磬磬立刻别扭地从宁末离身边闪开。

“我们等你。”

“不用,我很快就会赶上你们,了了不是想去买裙子吗,你陪她先过去。”

宁末离想了会,点点头。

了了挥着小手:“磬磬阿姨要快哦。”

沈磬磬在一家小超市买了瓶可乐,又随意挑了点零食。然后,她沿着那条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陈导说是第几个路口转弯来着?第三个还是第四个?

沈磬磬在第三个路口拐入,走了一段路没见到人影,于是又折回去。从第四个路口转弯,还是不对。

沈磬磬彻底把自己绕晕了,连个东南西北都认不出,她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她淡定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可以打电话。刚拍到口袋,她突然想起出门时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她只好尝试着问路,却发现完全是**同鸭讲,她的英语很烂,对方比他更烂。

周围陌生的面孔和语言终于唤起了沈磬磬的紧张感。

太阳当头,她忍不住擦去额头的汗,循着记忆的路线往回走,一双眼睛飞速地扫过过往每一个人的脸。

当时间过得越长,紧张感以爆炸式的速度增加。

她不喜欢迷失的感觉,源自小时候的阴影,当她和妈妈走散的时候,她妈妈没有找到她,她在警局呆了两天。然后,恋爱的日子,她和季浛在烟花大会上走失,手机被偷了,而她差点被人群挤到湖里,季浛没有找到她,她等了半天,最后一个人走回家。

沈磬磬站在原地,渴望能够看到宁末离那张讨厌的脸,或是听到他令人心烦的声音,这种渴望演化成一种幻觉,仿佛真的有人用喊救命的方式在呼唤她的名字。

异国的街头,空气中带着热带海岛独有的咸涩气息,或是金发碧眼或是黑发黑肤的行人穿梭在眼前,此时他们大多看向一个人,街的对面,那个不断呼喊的亚籍男子显得那么突出。

她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是一只站在月光下俯视众生的银狼,孤高,冷酷,俊美,月色是他的恋人,寒风是他的密友,世界上只有一个宁末离,宁末离不可能失态。

所以,他不会站在挤挤人群,摘掉墨镜,他仍旧边走边呼喊一个人的名字,不顾形形□的目光,不顾汗水印出了白色t恤。

可是,如果她没听错,他口中喊的,是沈磬磬,语调还很凶,但真实的焦虑无法掩藏。

三个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有另一个人听得懂。

筠筠说,你现在的状态完全就像恋爱中的女人。

筠筠还说,不要看不清现实,你喜欢上皇帝是很正常的。

喜欢上宁末离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比学会呼吸,更容易。

安倩说,你是“替代品。

安倩也说,是谁不遗余力地为你付出,却又不让你知道,甚至还要让你以为他压根不管你死活。

没错,你现在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的天使与邪恶,温柔与冷漠,一直游走在他们不稳定的关系里。

他们之间从天敌进化为对手,但本质不会变,这只是场游戏,充斥着他的恶趣味。

不能相信他,她总是这么想的,也用各种理由催眠自己。也许他是帮她解决了张显正,或是搞定了方舜,又假装温柔地追求她,一切都是他变幻莫测的个性作怪,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只是无聊。

一切如同双面镜像,太过复杂。

可是,若将这些全都排除在外,她只知道,他找到了她,她被震动的心前所未有地为这个叫宁末离的男人跳动。

他终于发现了她,然后怒气冲天地跑到她面前,他白皙的脸颊已经被晒得童红光,还有额前覆着的汗滴,他最不喜欢流汗,健身只选择游泳,可是现在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当他劈头盖脸地开始骂她时,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阴沉沉的脸发呆,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只知道他很生气,却不知他在说什么,在气什么。

很早很早,早到追溯不到尽头,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就已经被埋下了一个名字,曾经她以为是季浛。

当情感被道德、伦理、责任的枷锁囚禁太久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它爆发一刻的力量是如此惊人。

她没有哭,却有种痛哭过后的酣畅感。

宁末离终于发现沈磬磬状态怪异,不由又加大了音量:“沈磬磬,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啊?”沈磬磬如梦初醒。

宁末离一怔,脸色由红转黑,几乎气炸了,沈磬磬见过好多次他生气的样子,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可怕,要吃掉她的感觉。

沈磬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说什么?我刚才在想别的事。”

宁末离闭上眼,强制冷静了一会,一字一字咬着说:“你到底要跟我斗到什么时候?玩失踪?我说我等你,非不要,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了了被吓哭了!你如果一个人出点事怎么办!”

沈磬磬被宁末离的气势震得说不出半个字。

“只有五天,至少这五天,不,你只要再忍耐三天,哪怕是演戏给了了看,假装是我的未婚妻。”

chapter 44

“假装……是吗。”沈磬磬低下头,轻声呢喃,像是在咀嚼这四个子里头的深意,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

宁末离斟酌着解释:“我的意思是,给她一段快乐的旅程。”

沈磬磬飞快地戴上墨镜,让宁末离看不清她的神色:“我知道了。”

宁末离有点错愕,被她过于平静的态度弄得始料不及,本以为她又会尖刻反驳,板起脸跟他理论个半天,可没想到她这么听话,也许他刚才先发制人的气势终于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哦,”沈磬磬走了几步,回过头,淡淡地说,“我没有玩失踪,我没那么无聊。”

不等宁末离是什么反应,沈磬磬已回过头,她咬紧了牙关放慢脚步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窘态。

宁末离在前面带路,沈磬磬跟在他身后,他一直没有回头,她望着地上他那被阳光拉长的身影,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平静的表面下,她一直压抑着一种冲动,把那影子收起来,放在胸口的冲动。

或许面对了了的时候会让她感到轻松点。

了了一看到沈磬磬,泪包立马挤出无数颗金豆子,哭得糊了脸,抱着沈磬磬不肯放。沈磬磬不管怎么安慰、解释,这孩子再也没了玩耍的兴致,最后有些困倦地趴在宁末离身上睡着了,他们只好掉头回villa。

“明天我们去海边玩,磬磬阿姨一定好好补偿你,明天我们可以游泳啊,堆城堡啊,还能捉海星。”晚上,沈磬磬靠在床头,抱着了了,握着她的小手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了了听后没露出兴奋的神情,她扬起小脸,有点闷地说:“我以为磬磬阿姨不要我和爸爸了。”

沈磬磬一愣,笑开:“怎么会呢,我只是迷路了。”

“明天会很好玩吗?”

沈磬磬亲亲她的小鼻子:“我保证哦。”

她不自然地抬眼望向床的另一边,宁末离正专心致志地看书,听到这边的对话,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沈磬磬觉得无趣,熄了她这边的灯,搂着了了睡觉了。

整间卧室只留一盏床头灯幽幽地亮着,宁末离的视线终于从看了一晚上的那页纸移开,慢慢转向旁边。女儿的小脸睡得很安详,她身边的沈磬磬并没有睡得那么踏实,或许只要他睡在这边她就没法睡好。

宁末离轻手轻脚地起身,熄了灯,抹黑拿了被子走到外间。他刚起身,沈磬磬就发觉了,但她没动,直到他离开。

黑夜中,床的另一侧空了,她一直揪着的心虽然放下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又是明媚的一天,陈导说他们的运气很好,11月份对于巴厘岛来说是干雨交接的时期,难得他们都凑上了晴好的天气,这样去海边就能玩得尽兴了。

梦幻海滩,传说中最适合情侣浪漫的地方,最具冲击力的画面毫无保留地扑面而来,流金般灿烂的阳光,碧蓝纯净的大海,冒着热气细白的沙滩,铺成开一幅无与伦比的画卷。

沈磬磬怎么都没想到宁末离是这家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宁末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原本打算在这里度蜜月的。”

他说完就自顾自去搭遮阳伞了,把沈磬磬甩在原地呆了半天。

人生的惬意不过如此,脑袋放空,尽情享受阳光海风,什么绯闻、纠纷,都见鬼去吧。在这里沈磬磬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抹了防晒霜,陪着了了在海滩上捡贝壳。

“这个这个,磬磬阿姨,这个好看不?”

“好看。”

“我们把他们都带回去,可以编成手链。”

了了兴奋极了,玩个不停,一点都不嫌累,她到哪里沈磬磬就到哪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海滩上撒丫子狂欢。

了了仰起沾满细沙的小脸蛋欢快地说:“我们叫爸爸过来一起玩吧。”

沈磬磬第一反应是不乐意:“他在晒日光浴……”随即想起宁末离的忠告,又看了看了了满怀期待的小脸,改口道,“我们把他叫过来。”

“哦~!~~~~”

了了立刻放下小铲子,拖着沈磬磬跑回去。宁末离正在晒日光浴,只着一条泳裤,草草一瞥,过目难忘,他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肤质均匀,纵使他现在只是闲散地躺着,但拍下来依旧可以直接当封面大片。沈磬磬扫了一眼,直觉脸热,匆忙别过头。了了小妞屁颠屁颠地扑向宁末离,也不顾自己满手的沙子,全部蹭到她爸身上:“爸爸,你别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快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啦!”

宁末离无所谓她那双脏不拉几的小爪子,嘴上一边答应,一边抬眼看沈磬磬。

沈磬磬挤出个笑脸,有点谄媚:“一起吧。”

得到她的回应,他才起身,然后一下子抱起了了,惹得小家伙惊叫一声又放声大笑。

“爸爸,你在堆什么?”了了指着宁末离面前的沙雕问道。

“你猜?”

了了爬过去瞅了半天:“不知道。”

宁末离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点:“小傻瓜,是你。”

“爸爸对女儿就是好。”

沈磬磬回过头,陈导拿着几瓶饮料过来跟她搭话,她应道:“他很疼女儿。”

他继续感慨:“这么帅的爸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沈磬磬忍不住翻白眼,能不帅么,全国有几个人帅得过他。

“他是你未婚夫吧,唉,既然出来玩,就高兴点,别为了点小事闹矛盾。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了,还在乎是不是前妻的孩子吗。”

不得不说他很八婆,同时宁末离已经彻底误导这位导游。

沈磬磬忍了忍,简而言之:“我们的关系很复杂,而且也不是小矛盾。”

“我观察了你们几天,宁先生真的是没得挑的好丈夫。你们这次旅游他非常重视,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跟我们联系,包括住的、吃的、玩的,就连早餐的菜单都是他安排一手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度蜜月的,还想这么细心的新郎很难得。”他那腔福建口音显得特别煽情,“昨天你不见的时候,他那个急哦,满大街地找你。”

沈磬磬小有吃惊:“你是说,这几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你的早餐可不是villa做的。”陈导意有所指地笑道。

沈磬磬望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声音有些艰涩:“他……没告诉我。”

“呵呵,他也不让我跟你说,可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陈导走后,宁末离走过来,拿起一瓶饮料喝了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沈磬磬脑子里还在想陈导说的话,有些不再状态:“没什么。”

宁末离也没追问,又说:“玩不玩冲浪?”

她回过神:“不会。”

“我教你。”

沈磬磬往后躲:“不要……”

“了了在看。”

果然,了了正瞅着他们。

于是,沈磬磬和宁末离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然后沈磬磬被宁末离拉走。

海边有不少冲浪的人,沈磬磬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与其说装作淡漠,不如说她在胆怯。宁末离的架势很专业,冲浪板都是他自带的,他选了一块给沈磬磬,沈磬磬慌忙往后躲。

宁末离眼疾手快把她拉回来:“怕什么,这个很有意思。”

沈磬磬瞪他,她死撑的时候就是爱嘴硬:“我才不怕,我宁可去游泳,要玩你自己玩。”

宁末离懒得揭穿她,干脆继续损她:“以你的程度要像我这样乘风破浪是不可能了,看那边,先将整个人趴在板上,等浪来的时候……”

沈磬磬立马皱起眉:“喂喂,有没搞错,姿势这么丑。”

宁末离漂亮的凤眼戏谑得很:“别管丑不丑,你做得到吗?”

虽然沈磬磬不是旱鸭子,但也只不过狗刨的程度,现在要她在海里面冲浪,宁末离不知安的什么心。

宁末离悠哉地说:“不如这样,如果你做得到,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沈磬磬心中一动:“你保证不管我要求什么,你都答应?”

宁末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是。”

沈磬磬脑中经过一番大战,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抱着必死的决心,气势汹汹地拿过冲浪板:“如果我被浪冲走,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你不会被浪冲走的。”

沈磬磬依照宁末离的话走到海里,在潮水没来之前死死抱着板。海水翻涌的声音听来犹如猛兽的嚎叫,沈磬磬听得毛骨悚然,慌里慌张地抬头,看到宁末离就站在前面后,心里面踏实不少。

好吧,她咬咬牙,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真正被海浪冲刷的一刻,禁不住叫唤,也不知是惧是惊,但感觉非常奇妙,海浪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像是有一只大手将身体推向前方,海水的冰凉和身体的温热形成的反差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感觉怎么样?”

沈磬磬狼狈地从海里爬上来,满身满脑的沙子,嘴巴里全是咸涩的滋味,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很讨厌这种感觉,可突然间发现这真是太爽了!

她竟然说:“我还想玩一次。”

宁末离早料到了,他拿起自己的冲浪板跟着她下海,在她边上趴下。

他突然兴起,侧过头对她说:“这次看谁冲得远。”

“你很幼稚……”

她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轮海浪,她的话淹没在海水的冲击中。

沈磬磬陷在沙滩里,呛得透不过气,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海水,宁末离反倒在一旁乐得嘲笑她:“浪来的时候不要说话。”他蹲下来比划了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是认真地说,“这次好像是我比较远。”

沈磬磬愣了半拍,手指着宁末离哑然:“你……咳咳咳……好,再来一次!”

这简直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的比赛,两个人跟海龟似的趴在海里等待海浪袭来。宁末离朝沈磬磬挑衅地一笑,邪恶地露出小白牙。沈磬磬皱起鼻子朝他吐舌头,嗤之以鼻。

“这次是我赢了。”刚从海里爬起来,沈磬磬迫不及待地测量两个人的距离,然后眉飞色舞。

宁末离眸光一转,不以为然:“是吗?可我的起点比你远,所以,赢的还是我。”

沈磬磬一愣,忙反应过来:“你作弊!”

宁末离摊手,无赖状:“那是战术。”

不信邪,沈磬磬怒道:“再来!”

宁末离奉陪到底,沈磬磬一败涂地。她拖着冲浪板走到宁末离跟前,打量了下他的板,坚定地认为他不是在她的板上做了手脚,就是他的板比她好,于是果断要求交换。

“我这块太大,不适合你。”

沈磬磬立马捉住重点:“噢,我知道了,你的板比我大,所以我老输。拿过来。”

“你确定要试?”

沈磬磬不跟他啰嗦,直接把两人的板调换,哼道:“我已经找到窍门了。”

宁末离也不拦她,只说:“后果自负。”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沈磬磬盘算着一会怎么拷问宁末离,不料这次的浪特别大,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几乎抱不住冲浪板,她一瞬间慌了神,这才发现经过这么多次冲浪,手上的气力失了一半,海浪的回卷力加之板的重量,沈磬磬整个人被卷到海里。

海水无孔不入地钻到她的口中、耳中,她用力扑腾,可脚下的流沙毫无立足之地,眼看着她就要被浪卷走,就在紧急时刻,一双手用力抱住她的腰把她托了起来。

冲破海面,沈磬磬得以吐出满口的沙子,终于能够呼吸上来。

“说了不适合你,现在还把我的板冲走了。”宁末离又是调侃又是遗憾地说。

沈磬磬死死地扒着他,生怕再掉下海去,颇有些惊魂未定,喘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大怒:“你故意的是吧,还笑,笑什么!不准笑!”

她这么说,宁末离偏偏莫名其妙地笑得停不下来,胸腔不间断地传来愉悦的声音。

沈磬磬气得满脸通红,刘海湿嗒嗒地贴在脸上,细碎的小沙沾了满脸,还有一颗小贝壳贴在眉角,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的眼睛里进了海水红红的,因为生气瞪得滚圆,可配上那样一张狼狈的脸压根不吓人,倒是很可爱。

“不好笑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宁末离抬手取下她眉角的小贝壳,沈磬磬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她复又收起脸,可又忍不住想笑,就算如此,她掐住他的胳膊勒令道:“我可以笑,你不准笑。”

宁末离装作吃痛,忽然放手,沈磬磬始料未及,挥舞着手臂,慌得大叫他的名字。他当然只是逗她玩的,迅速把她拉回来,她一下子撞到他怀里。他低下头,看到她吓白了一张脸,可两眼立即冒出火光,鼓着腮帮子,对着他磨牙:“你变态……”

宁末离微微眯起眼,黑色的瞳孔将阳光吸尽,把她的每一个神态装进眼底,很深很深。

她还没骂完,突然没了声音。

头顶的太阳很热,脚下的海水很凉,海风吹透了皮肤上晶莹的水滴,周围是人群的嬉闹声和海浪的拍打声,但这些感觉正逐渐离她而去,她仿佛堕入一个虚幻的世界。

他的吻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印在她的灵魂上,剥夺了她所有的感知。

chapter 45

沈磬磬彻底蒙了,不知所措地站在海中,努力辨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她怎样都无法集中思考。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剧本下一幕通常是女主角果断坚决狠狠地推开男主角,然后甩他一巴掌,还要骂得他无地自容。

可是,沈磬磬的身体像是被无数铁链锁住,瞪着眼睛无法动弹一下。

宁末离的吻如同静止的风,只是轻柔地停在她的嘴唇上。

他稍稍退开一点,看到她发傻的表情,微微笑道:“这个时候应该闭上眼。”

沈磬磬愣了愣,恍然把自己从深陷的泥沼泽中拉出来,可拉得不够快不够彻底,当宁末离再次吻下来的时候她又堕入无底的漩涡,有些情不自禁地沉沦。

对情侣而言,接吻是一件甜蜜的事,对夫妻而言,接吻是一件亲密的事,对情人而言,接吻是一件刺激的事。不同的关系,吻的意义大为不同。沈磬磬拍过吻戏,她能把吻戏的感情拿捏的很好,但说到头那是演,入得了戏,入不了心。她应该把自己处于何种位置?情侣?夫妻?情人?……半是甜蜜半是痛,直触人心。

宁末离的吻如同他这个人,深沉得让人害怕,难测得令人心慌,还有一点隐忍,收敛起过于浓烈的感情。

一吻过后,沈磬磬在震惊中看到宁末离平静如常,走回去拿来冲浪板,背对着她问道:“还玩吗?”

沈磬磬一愣,看到宁末离这副没事发生的样子,无名火一下子从心底窜起,她强压下剧烈震动的胸腔,颇为夸张地擦了擦嘴唇,硬声说:“如果你现在马上跟我道歉,我可以原谅你刚才失控的行为。”

她不知此时宁末离实则是不自在,通俗点可以理解为……不好意思。

“我没有失控。”宁末离背影一顿。

沈磬磬绕到他面前:“你不要太过分。”

宁末离神色已恢复如常:“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刚才可以推开我,而不是配合我。”

沈磬磬姑且忍下:“我不想伤你自尊。”

阳光在宁末离的脸上被冷掉:“你不明白那个吻的意思?”

“知道。”沈磬磬垂下头,顿生出荒凉之感,“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就算是宁末离也情难自禁,没什么好丢脸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但是,真正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你的态度。”

宁末离轻轻抿紧唇角。

见他不说话,沈磬磬浸在水里的心一下子跌入冰谷,反正都撕破脸皮了,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听说你在我背后做了很多事帮我,做好事却不留名,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宁末离刚要开口,沈磬磬根本没想过要他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还有刚才的吻,你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失控,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这次的旅行,你也早就安排好了,让我假扮什么未婚妻,也都是为了让了了感受什么叫三口之家,可是为什么选我,安倩不是更好吗,她会很乐意。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我不想说出来,因为那是对我的侮辱。”

宁末离不紧不慢地说:“一知半解,就来兴师问罪。”

沈磬磬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宁末离漠然道“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笨。”

“宁末离……”

沈磬磬还未吼完,眼角瞥见了了小妞跑了过来,于是生生收了口,脸色不济地别过头去。

了了不喜陌生人,陈导陪着她说了半天话,小姑娘愣是冷着小脸不说一句,跟在末离、沈磬磬面前判若两人。半晌后,瘪瘪嘴,像是要哭。陈导慌忙带着她找爸爸,然后她一看到宁末离啥都不说冲过去搂住宁末离的大腿,怯怯地躲在后面。

宁末离也失了兴致,淡淡道:“回去吧。”

几个人回去的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

夜里,沈磬磬陪着了了睡下,宁末离一直在游泳,她走到泳池,在岸边看了许久,他仍是未停。他游泳的姿势很漂亮,浪里白条一般在水中激起一道银线。

沈磬磬忍不住抓起岸边的拖鞋掷了下去,可惜没砸中,宁末离游到岸边终于停了下来。他摘下泳镜,回头,不说话,只看着沈磬磬。

沈磬磬笔直地站着,腰背挺得直直的,却已是憋了一肚子怨气。

“上来,有话说。”

“水里舒服,有话就说。”

“你还没给我交代,不能吃了就赖账。”

“什么吃了就赖账。”

沈磬磬不甚厌烦地指了指嘴唇。

宁末离会意:“你说这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

“哼,别人玩一夜情也没什么,但好歹有个原因。”

“原因嘛,”宁末离拿起岸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凤眼里星芒微冷,“我现在不高兴,不想说。”

沈磬磬刚想捡起另一只鞋子砸他,忽然看到他胸前挂着的项链,脑中一转,随即道,“你之前说过我冲浪若是赢了你,你就答应我任何一件事,我现在要看你的项链。”

本以为宁末离会如那晚一样神色慌乱,谁知他淡定自若地说:“可以。”

说完,摘下项链递给沈磬磬。

沈磬磬将信将疑地接过,过了会,抬头怒道:“这个怎么打开。”

宁末离趴在岸边很是无辜:“不知道。我也是前两天发现打不开。”

沈磬磬捏着项链已是气急败坏,她不愿落了下风,冷冷道:“好,那我回去把它碾碎了也要打开它。”

“你敢。”宁末离突然从水中直起身子,面若冰霜。

只他这一句话,她突然全身忽冷忽热,她明白了,安倩是对的,项链里的人不论生死,都是宁末离最重要的人。

沈磬磬压下心中不快,勾起唇角:“这么紧张,开个玩笑罢了,记着,你欠我一件事。”说罢,随手一丢,项链落入水中,宁末离当即反身钻入水底,过了会从水中探出头来,手里已紧紧握着那根项链。

不知为何,沈磬磬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种不可言说的快意:“生气了?”

宁末离不言,默默地游到岸边,沈磬磬敏锐地感觉到危险在靠近。她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宁末离忽地撑岸而起,脸色阴沉可怕,沈磬磬心里突突直跳,面上逞强不露惧色:“你想干嘛……啊……”

一阵天旋地转,落水的一刻无数的水泡钻入耳鼻口中,让她差点呛得背过气去。沈磬磬手忙脚乱地挣扎,但她水性实在糟糕,扑腾了半天反而越来越往下沉。这时,宁末离终于大发慈悲将她拉出水面。

沈磬磬狼狈地大口呼吸,边呛边说:“咳咳……你想谋杀我吗……”

她还未换上一口气,突然被人封口。宁末离抱起她将她按在池边,这个吻不似白天海边那般清风细雨,狂烈如龙卷风过境,**得让沈磬磬的嘴唇针针刺痛。

在水里她根本没法使力,怨气还未消散,唯有发狠猛地冲他嘴唇咬下去,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咸涩之感刺激着脑部神经。然而,宁末离压根不管不顾,丝毫没有松开她。

沈磬磬一呆,立马慌了,她那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喂……等一下……你的嘴唇……先放开我。”

宁末离松了力道,抵着她的额头,嘴唇慢慢分开。

沈磬磬连忙去看他的嘴唇,果然惨不忍睹,被她咬开的大口子血淋淋的,不断有血珠往外冒,旁人看着都觉得生疼生疼。

她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又气又恼,也顾不上这个男人刚才强吻了她,急忙说:“得快点止血。”

宁末离却抱着她不放,也不擦去血迹,只是凝视着她,专注又真切。那双墨黑深瞳分明望不见底,却偏偏给人一种明净的感觉,不含丝毫杂质,纯粹到底。

宁末离双手用力将沈磬磬托起,让她坐于岸边,又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他在水中仰起头,神色温润,仿若被水浸透了一般,取尽月光精华,俊美难言。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孩子气:“我现在知道了,你一直在吃醋。”

“什么!我没有!”沈磬磬反应很大,大大冷笑,无奈被他紧紧握着手无法反抗。

“你为什么在意这个?”宁末离的右手食指挂着那枚项链,银色微光若隐若现。

沈磬磬语塞,她确实憋屈,憋得她快要爆炸,她咬下嘴唇,冷色道:“我讨厌你,你真的很讨厌。我对你的阴晴不定厌烦了,以前不屑理我,却又在我背后做了那么多,现在突然对我好,让人莫名其妙。可是,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怎么对我,并不是因为我……”

沈磬磬有点说不下去,她讨厌宁末离,但她更讨厌这样委屈的自己。

“你是这么认为的?”

宁末离叹了口气,出了水面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只听他低低的声音散开在这碧波之上:“安倩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做什么,也很明确在为谁做。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关于她的,算是弥补我欠你的事。”

他破天荒地主动提及那个人,沈磬磬蜷起身子侧过头,看到他认真的侧脸,辨不出悲喜。

当真要问,沈磬磬忽然又说不出口了,那就像是个潘多拉的盒子,她想打开,又不敢。

“她……我和她很像吗?”

宁末离眯起眼,思忖了下,回忆写在脸上:“有些地方像,有些不像。”

对这个答案,沈磬磬不是很满意,她又问:“哪像,哪不像。”

“样貌神态语气都像,不像的是,”宁末离笑了笑,“内心。”

沈磬磬皱眉:“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玄乎的话,受不了,我听不懂。”

宁末离诡诈地说:“我只是答应回答,你听不听得懂跟我无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磬磬瞠目结舌,不料一下子被他绕掉两个问题,她好好斟酌了一番,不能浪费掉最后的机会:“你们,离婚分开了?”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不禁抱紧了自己。

宁末离吸了口气,目光有些空,唇角的血不知不觉已凝固,透着艳丽的诱惑。

“还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被人抛弃过。答案是,当然。”

沈磬磬呼吸一窒,不可置信。

“我被留在原地,她孤身离开。”

沈磬磬等了会,不见下文,忍不住问:“没了?”

宁末离起身,拿过浴巾裹在沈磬磬身上,漠然道:“你还想我说什么,知道答案就够了吧。”

“那她现在在哪?”

宁末离定住身,看了她一会,倏然挑眉:“你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沈磬磬期望的气泡破灭,她不死心,追上去问:“她还在对吧,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她是了了的妈妈,难道就因为她抛弃了你,你放不下自尊。”

“我已经找到你了。”宁末离猛地转身,语气认真得不可思议。

沈磬磬避无可避地撞上他的眼睛,却是给不出一个反应:“什么意思……”

“你其实明白我什么意思,这本就不是场游戏,你懂的。”

他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不能再装傻了,也不能再无视他所作的一切。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不想被你看穿。”忽又自嘲道,“那时的你也不需要我。”

沈磬磬不免觉得好笑:“你会怕被我看穿吗?难道我现在就需要你了?”

宁末离回答得一丝不苟:“会。你需要什么,是你该想明白的问题。”

“……那现在不怕了吗?”

“我不是懦夫,如果得到想要的却注定要受伤,我在所不惜。”

沈磬磬怔住,她咀嚼着心里犹豫再三的话,艰涩弥生,声调也因此跟着发抖:“我们……有可能吗?”

她不敢想象,他们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光是想到舆论压力,季浛,他们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她很崩溃。

然而,宁末离只是清浅地哼了一声,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里:“我随时都可以。”

46-50

chapter 46

河蟹飘过,那晚过后,天下太平。

但似乎太过太平了些,让人有些别扭。

宁末离的态度是他已经把话说到头,于是不再多言,好像海边拥吻,星夜强吻都不复存在,只有沈磬磬还惦念着其中复杂的滋味。

最后一天的行程很松散,因为沈磬磬迷路的缘故,了了没有买到想要的小玩意,于是他们再次来到当地的集市。陈导说来巴厘岛就应该买沙龙回去,沈磬磬没多大兴趣,不过就是块漂亮点的布匹披在身上当裙子,可了了似乎很喜欢。宁末离是典型的女儿最大,她想要,自然就买。

一家店的店员都围着这个小公主转,了了长得可爱,那些花花绿绿的沙龙绕在她身上每一件都好看。宁末离大手一挥,都买了。

这时,一名店员对沈磬磬说了一句什么,陈导翻译说:“她说妈妈不如也买一件回去,你气质那么好,穿着一定很漂亮。”

本来没沈磬磬什么事,突然被称作“妈妈”,她愣了半刻,恍恍惚惚。

“磬磬阿姨,你也选一件嘛。”了了拽着沈磬磬的手摇晃道。

那店员又说了句,意思是妈妈和女儿可以选一样的花色,母女装,多漂亮啊。

了了似乎很兴奋,不停地说好。

正在沈磬磬尴尬的时候,宁末离拣起一匹,走过来在沈磬磬身前比了比:“这个花色很衬你,试试看。”

“哦。”

店员帮沈磬磬绑了一个最简单的样式,然宁末离眼光确实好,烫金的底子加上深紫色繁复细密的花纹,把沈磬磬一身华丽的气质都称了出来。

“好看!”了了看得小眼发直,不住地鼓掌。

宁末离摘了墨镜,上前帮她整了整袖边,仔细地抚平每一寸褶皱,弯腰垂眼的时候,俊挺的鼻梁勾出一道美好的弧度,睫毛半遮住眼眸,像是画里的人物,眉眼浓得化不开。

沈磬磬不太自在地别开眼。

宁末离摆弄了会,终于点点头:“很漂亮。”

沈磬磬含糊地应道:“……那就这个吧。”

“再试试那个,还有这个。”宁末离又挑出两样。

沈磬磬摆摆手:“没必要买那么多。”

他静静地说:“你穿着漂亮。”

沈磬磬愣了会,之后莫名其妙地一一试过,最后她竟然买了五件回去,真是哭笑不得。

三个人漫步在街头,了了左手牵着宁末离,右手牵着沈磬磬,跳着小步子,一脸的幸福满足。沈磬磬忽然有些伤感,一转眼晚上就要回去了,前几天她一门心思生闷气,想着法子跟宁末离闹别扭,好好的悠闲度假被她整没了。她又侧过头,看着那一大一小逗趣的样子,不由冒出一个酸酸的念头:若真是一家三口,该有多好。

晚上,他们在一间酒店吃自助,宁末离先去选食物,沈磬磬陪着了了说话。

沈磬磬摸摸了了的小脑袋:“累不累?”

了了登时摇头道:“不累,我还想玩。磬磬阿姨,我们以后再出来玩吧。”

“好。”

了了的大眼睛转了转,小脑袋里在盘算着什么。

“想说什么?”

“呵呵……”了了有点小不好意思,凑到沈磬磬边上红着脸紧张地说,“磬磬阿姨要做我妈妈了吗?”

“……”

宁末离又给她灌输了什么……沈磬磬呆了片刻,想了想,却说:“你希望我做你妈妈吗?”

“当然!”了了激动地点头。

沈磬磬故意说:“可是你爸爸不愿意怎么办?”

了了眨了眨眼睛,很是迷茫的样子:“不可能啊,爸爸这么喜欢你,不会不愿意的。”

沈磬磬猛地血液逆流,一颗心被提到半空:“你说他喜欢我?”

了了突然意识到说错话,吧嗒一下捂住小嘴,使劲摇头。

“别怕,跟我说说,还是,你不想我做你妈妈?”沈磬磬吓唬她。

了了一张小脸满是挣扎,毕竟年纪小,好唬骗,终于倒戈:“爸爸嘴上不说,但他肯定喜欢你。”

沈磬磬很惊讶,小妞都知道的事,她怎么一点没知觉?

“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因为你会生气的。”了了歪着头,像个小大人,“爸爸说你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家人,也不让我跟你说想让你做我妈妈,但是爸爸自己还不是会在梦里说梦话叫你的名字。”

沈磬磬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你确定是我的名字,不是你妈妈的?”

了了皱起小眉头:“我不知道妈妈叫什么,我听得可清楚了,是你的名字。”

沈磬磬不解状:“不对吧,你爸爸对我可凶了。”

了了小妞急了,拼命为她老爸辩护:“爸爸就是那么奇怪,他对你凶,可是凶过后他会很难过。”

沈磬磬捏起拳头,佯装镇定,她抬头望向不远处,宁末离还在那里挑选他的晚餐,沈磬磬立即低下头,赶紧问:“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了了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爸爸说……”

“说什么?”

“他说……”了了很艰难地咬着字,“这次不成功……变成人?阿姨,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指的是这次旅行吗,不成功便成仁,这男人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呀!

沈磬磬抖了抖,恰好宁末离往这边走来,她和了了使了个眼神,两人的交谈就此打住。沈磬磬伸出小指跟了了拉钩钩,悄声说:“刚才我们说的话,不可以告诉你爸爸哦。”

宁末离没有发觉这两人的蹊跷,他将两个盘子放在桌上,坐下来后,优雅地将餐巾铺好,见沈磬磬一双眼睛直盯着他,淡淡一笑调侃道:“这是我的晚餐,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谁要吃你的,我们走。”

沈磬磬带着了了拿了几大盘食物,像是要大开杀戒,胃口极好,一扫前几日每到饭桌前都一副吃毒药的郁闷样。

宁末离看着奇怪,似是好心地说:“暴饮暴食容易发胖,别忘了你回去还要拍戏。”

沈磬磬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心满意足地眯起眼:“老板,你管得够宽的,前几日不吃,你说我自作孽,今天吃多点又不让我吃。我这几天没玩痛快,最后一顿饭吃多点,怎么了?”

“没玩痛快?”宁末离沉吟一会,有点玩笑意味地说,“那下次,去马尔代夫?”

沈磬磬逮住机会反调侃:“怎么,又是度蜜月?”

宁末离握酒杯的手缓缓转了一圈,目光微沉,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后又认真地点点头:“你想的话,倒是不错的选择。”

他用无比真诚的神色说着无比真诚的话,丝毫不做作,确如深思熟虑过后的应答。

“噗——”沈磬磬险些喷饭,还好她及时拿餐巾捂住嘴巴,只是咳了两声,满脸通红,喝下两大杯水后才稍微喘过气来。

宁末离看着沈磬磬窘迫的样子,眸光比巴厘岛的天还轻柔,他含着笑教导女儿:“记住了,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话,不然像你磬磬阿姨这样呛着就不好了。”

在他悠然的目光下,沈磬磬憋红了脸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飞机是凌晨的班次,为掩人耳目,她先行回国,宁末离两天后回。

“你回去吧,太晚了,了了很累了。”

沈磬磬心疼地看着小妞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睛快闭上了,又强打精神睁开,她含混地趴在宁末离身上,明明困得不行,还是不肯走。

沈磬磬哄道:“了了听话,跟爸爸回去,过两天我到家里找你?”

“为什么我们不能跟阿姨一起回去?”了了拽着宁末离的衣领不解道。

宁末离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且淡然地说:“因为我和阿姨不能被别人看见在一起。”

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沈磬磬在一旁沉默下来。

了了还是不明白的样子,但她太困了,没过一会终于撑不住趴在宁末离身上睡着了。

因为有不少国内游客,他们怕被人认出,各自都戴着墨镜,戴着帽子,选在隐蔽的角落坐着。

沉默了有一会,宁末离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沈磬磬支着头侧过脸:“走吧,我一会就进去了。”

“嗯。我一会就走。”他随意应了声,并无行动。

和来时一样,眼前是不同国度的游客,耳边是不同国度的语言,出国这么多次,早习惯了这种感觉,可今天却让人不由思绪恍惚,静不下心来。

空气有点潮闷,据说巴厘岛雨季要来了,他们恰好赶在这之前回去。五天,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仿若昨天她才气呼呼地被他拐到这边来,今天她就要一个人先行启程。不知怎的,落寞一点点爬上心头。

“下飞机前记得把大衣换上,国内已经很冷了。”

身边的人低低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她轻轻应了声。

“ted会在机场等你,也可能会有记者,不用多管,回家好好休息。”

他看似什么都不管,实则早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还是轻轻应了。

“两天后就是你的生日,我可能赶不回,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沈磬磬怔了怔,紧接着喉头微微发痒,她状似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有礼物就行。”

宁末离一点不含糊:“那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答对了才有。”

墨镜下沈磬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还没把那事忘了。

时间差不多了,沈磬磬拎着行李跟着人潮走向关口。宁末离抱着了了还跟在她身后,她停下脚步,回头催促道:“回去吧,这么抱着不累吗。”

宁末离仍旧站在原地:“没事,我看你进去。”

沈磬磬无奈,可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他还站在那里,见她回头,给了她一个很轻的笑容。她忽然有种冲动翻滚在心间,就像前两天在街上跟在他身后时那般,被无数海潮拍打激荡。

她并不知道藏在这抹笑容后,他是怎样的心情,一如她从来不知道他对她生气,冷漠,嘲讽,亦或调侃时,究竟是真的生气还是做戏,到底是真的冷漠或仅仅是不想被她看穿。

他一直戴着一张半透明的面具,不让她看清面具底下的神色,变幻莫测,亦真亦假,扮演着敌人的角色,时常令她愤恨交加。如果不是别人告诉她,她永远不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哪怕被她知道了,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不邀功,不在意,让她真的以为他只是一时高兴,所以帮了她。

她说她不吃这一套,那是假的,面对这些谁能不心动。但她想不通谁会无故费那么多心思在一个人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答案不多,她把安倩的话当真,但也可能是另外一个答案。

她从不敢多想的答案。

沈磬磬又看了眼宁末离,了了说他凶她后总是很难过,那他现在这样的笑过,等她走后,会不会很寂寞。

于是,她走回去,站定在他面前。

“不舍得走?”宁末离有意逗她。

她这回没有因此生气或是窘迫,低头静默了会,忽然抬起头,清清楚楚地问他:“能告诉我,第一天晚上入住时,房间里的摆设真的只是客房服务吗?”

宁末离神色未动,却也不答。

了了的话让她有了些底气,见他此时不语,心中逐渐有了清晰的纹路。

她又问:“那么,你到底在浴室的镜子上写了什么?”

那晚他先进浴室做了什么,她检查了半天没发现问题,她那时还在生气,没有多留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镜子上有擦过的痕迹。

“你想知道?”他没否认。

沈磬磬点头,为了防止他耍诈,她抢着说:“不准让我猜,不准说不高兴不想说,也不准说忘记了。”

宁末离被她说笑了:“很好,变聪明了。”说完便陷入沉默。

此时此刻,血液在沈磬磬的壁管内来回冲撞,紧张早已无法形容她的心境。

他显然思量了会,有点不愿意的样子,可终是缓缓开口:“我……”

关键时刻,有人从后面冲撞了她一下,她不耐回头,是名中国游客,那人连忙跟她说sorry,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待她再回头时,宁末离像是松了口气,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沈磬磬眉头皱成一个死结:“你现在不说,以后不要后悔。”

他无欲再说的时候,任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沈磬磬颇有些气恼地甩头就走,走了几步转过头:“真不说?”

宁末离站着一动不动,固执得很。

“好吧。”沈磬磬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了飞机上她还在那气闷,靠着窗户发呆。飞机起飞前,她拿出手机准备关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btdmw。

她用力戳着屏幕点开短信。

“我把我的五天送给你,你呢。”

沈磬磬愣了一秒,随即猛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我要下飞机。”

空姐立马上前为难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坐下,系好安全带。”

沈磬磬焦躁地跌坐回去,看着飞机已进入滑行,一颗心皱成一团,她拿起手机回了五个字,然后狠狠关机。

“你这个笨蛋。”

chapter 47

沈磬磬一出关口就看到ted帅大叔的脸,他也立马看到她,快速跑到她身边。他还没开口,就被沈磬磬制止。

沈磬磬雷厉风行地把行李交给船长,自己坐上车后座,说:“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ted被她的气势压住,自觉地应道:“哦。”

她一边拿出国内用的sim卡换上,一边问:“跟我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ted立马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提起一口气开始不间断地说:“围脖事件已经被压下,方舜也表态他只是开个玩笑,外界已经把这个看做是电视剧的炒作;《白衣女王》拍摄一直在进行,你的进度落下不少,回去后得抓紧补拍,不过因为追加了投资,所以导演没有多说什么;有几个洽谈中的广告我帮你先接下了,等你回去决定;安倩最后找了文俊做男主角,大概想赶在上明年开春的档期;后天是你的生日,公司帮你安排了盛大party,我手上有基本流程安排;还有最重要的,你被提名华唯奖最佳女主角,同时提名的还有安倩,已经有很多采访邀请……”ted大大吸了口气,最后小心翼翼地来了句,“另外,季浛找过你很多次。你看,你先处理哪件事?”

本以为她会问提名的事,或是季浛的事,可谁知沈磬磬听后略蹙眉,问道:“方舜的事,是你压下的还是宁末离授意的?”

ted不敢说谎:“末离让我好好处理。”

“追加投资,是宁末离出的钱?”

“是。”

沈磬磬听后沉默了会,ted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竟笑了笑。随后,她翻看了下手机里爆满的短信,又没什么兴趣地放下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接着敲了两下,在考虑折射什么。ted吃不准她的想法,也就按兵不动。

“帮我联系邵律师。”

沈磬磬不太主动要求联系律师,ted不免吃惊:“你要告谁?绝对娱乐周刊,还是红媒体?”

“都不是。”她的下颚绷得很紧。

ted知她不想透露,便不再追问。

沈磬磬回来了,她没有休息一天,下了飞机直奔剧组。那些伺机而动的记者闻风赶来,话题女王终于在沉寂了五天后回归,他们能不激动么,他们有太多问题要问了,他们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女王,一日不佳如隔三秋,没有她的头条还是头条吗!

沈磬磬对外宣称是身体抱恙暂别剧组,但嗅觉灵敏的记者果断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也对,娱乐圈里真真假假的多了去了,何况事情发生在沈磬磬身上。这日拍摄地点在一处江景,几公里之内都被剧组封锁,记者在外围蹲点,巴望着能采访到人。

沈磬磬对剧本早了然于胸,但隔了五日再度入戏不知怎么有点困难,尤其是看到方舜。

几场戏下来皆为不顺,李导以为她旅途劳累,倒也没说什么,吩咐休息半小时。沈磬磬坐到一旁,拿起剧本仔细研读,头顶忽地飘来一片阴影。她不看也知道是谁,懒懒地说:“有何指教?”

方舜没事人一样,好像两人毫无芥蒂:“病好了?”

沈磬磬懒得搭理他,只随意应了声。

方舜一脸真诚:“我代安倩跟你道歉,希望没有破坏你跟宁先生的关系。”

沈磬磬想起安倩的话就一肚子气,这番话确实险些让她跟宁末离撕破脸皮,形同陌路,不对,她确实跟宁末离翻脸了,只不过宁末离没跟她闹,现在再回想,她倒是对安倩的话没那么大反应了。

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是这个样,可谁知道事实会不会是另一个版本,也亏她当时怒极攻心,换做现在也不会失了冷静。

沈磬磬收了剧本,微侧过脸,似笑非笑:“你把我利用完了,又把罪名推到安倩身上,我那么好欺负?”

方舜这些手法显然是做给安倩看的,可这个风险担得有点大,如果宁末离一不高兴撤了资金,他到时候就真的人财两空。

“大家都是圈里人,何必在意那么多。现在不是挺好,也给剧组炒作了。”

“我是不在意。”沈磬磬凉薄的视线在他那张与宁末离相似的脸上轻轻扫过,“我可不保证宁先生不在意。”

方舜却丝毫不慌张:“我只是个挡箭牌,不然真把你们爆料出去,那可就轰动了。你也不想吧?”

要是换做前几日,沈磬磬一定立马撇清她和宁末离的关系,但今天她却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方舜也不去打扰她,各自怀着心事深藏不露。

沈磬磬后来的状态有所回升,几场戏入木三分,李导比较满意,傍晚的时候让她先收工回家休息,明早再来赶拍落下的部分。

沈磬磬在人的掩护下从偏僻的角落走出,没想到还是有记者堵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即眼冒金光,架着相机、录音笔冲了上来:“沈小姐,不知能否采访几句?”

沈磬磬舟车劳顿,确实面露疲色,有点像生病的样子,委婉地笑了笑,身旁ada早已上前拦下这个人,客气地说明沈磬磬身体不适,不接受采访。

“沈小姐,就一个问题,后天你的生日party会邀请宁先生吗?”

沈磬磬身形一顿,想了想,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好回答,反正宁末离说过不会来参加,于是反过身说:“不会。”

上车后,ted急忙问她:“末离说不来给你庆生?”

“嗯。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ted换了个话题,“我已经让邵律师在你家等着,今晚就要见她,会不会太急了,你应该先休息两日。”

沈磬磬的脸沉在夜色中,模糊了神色,她的声音很淡,却透着一股巨大的意念,仿佛不抓住它,一不留神就会失了决心:“今晚就见,我怕过两天,勇气就没了。”

和律师的会面持续了一个小时,邵律师走后,沈磬磬这才发现这天连轴转下来已是疲惫至极,冲了澡,回到房里趴在床上就想睡。可突然看到床头那只特别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机,过了会,一条条短息冒了出来,发自同一个号码。

沈磬磬趴在床上,对着光屏幕看起来有点扭曲,她摩挲着键盘,慢慢打下几个字发出去。随后,关灯睡觉。

第二天天未亮,沈磬磬就早早来到剧组,这天的拍摄工作很重,沈磬磬从早拍到晚,饭都是草草吃过,等收工的时候已近凌晨。深夜清寒,星辉冻人,沈磬磬突然在街头站住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ted起初不解,后听她口中念念有词,仔细辨认是在倒数:“5、4、3、2、1,唉,又老了一岁。”

ted连忙说道:“啊,已经十二点了,生日快乐。”

第一条祝福短息及时传到,打开一看,是筠筠的,还是闺蜜贴心,说是生日party她不便出席,她会再为她开个小party,让她今晚大party过后赶过去。

其实,公司的大party就是做场面的,累了自己给外人看。但不管怎样,这个场面还是要做的,为了证明公司的力挺,人气的鼎盛,自己的风光。

沈磬磬这天一收工立刻赶到酒店,虽然往年公司也会为她庆生,但这次排场特别大,除了特地为她包场,公司高层几乎倾巢出动,不少富商富豪、时尚界人士也纷纷受邀前来为沈磬磬庆生,给足了环艺当家一姐面子。沈磬磬是当晚的主角,身着公司为她精心打造的百万行头,一身雪白华服,宛若冰雪女王,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记者早就堵住了酒店大门,但大多数人只能围观,只有少部分拿到通行证的记者能入场参加这个难得一见的盛大party。

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都来了,唯独一人没有现身。沈磬磬虽然早就知道,但在现场真的没有看到那个人时,心中难免失落。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她可是今晚的主角,万丈光芒下万众瞩目,何况她现在又入围华唯奖影后,实在是风光无限好。

作为主角,自然是人气满棚,多少人提着酒杯排队跟她道贺,女王姿态俨然气势十足。

攀谈间,突然环艺旗下某位艺人问了句:“今天怎么没看见宁总?”

边上的廖可儿打趣道:“没看报道吗,磬磬姐说没邀请宁总。”

“真的假的?”那人咋舌,忙看向沈磬磬。

沈磬磬已微醺,面若桃花,眸中星光熠熠,少了点冷艳,多了些娇俏,她笑道:“宁总有公事在身。”

廖可儿嘻嘻笑道:“什么公事比磬磬姐生日重要。”

沈磬磬笑而不语。

有记者也凑了过来:“宁总有送礼物吗?”

提起这个沈磬磬就牙痒痒,她到刚才来之前还没答出他的问题,还提什么礼物。

沈磬磬答得很敷衍:“礼物太多了,我还没清点。”

廖可儿见沈磬磬不想回答,就岔开话题:“磬磬姐,公司这次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你庆生,你也得有所表示呀。”

沈磬磬“哦”了一声,让她说下去。

“你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是去是留,大家都很关心。”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感兴趣:“过两周华唯奖就要颁奖了,如果到时候你再拿一个影后,那身价一定再翻一倍,那签约金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沈磬磬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和环艺的合同在年底就要到期了,刚好六年,那张合约带给她太多,说是改变了她的人生都不为过。续约的事宁末离没跟她提起,但这么一算时间紧迫,颁奖一过差不多就到头了,不管她得不得奖,这一年,她都是圈里上位最快的女星……

此刻,沈磬磬看着眼前一束束艳羡的目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问题,她出名本是为了接近宁末离,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她找到了宁末离然后出了名。

她踏入这个圈子的理由似乎乱了。

“磬磬姐?”

沈磬磬回过神,端起无懈可击的笑脸,故作神秘道:“合约问题不急,我也还没考虑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呵呵,看来宁总这次要破费了。”

沈磬磬含笑不做回应。

party直至深夜,沈磬磬有些不耐,她的心一直牵在另一头,好不容易脱身,她礼服都没换直接赶去约定的地点。

果然,当她赶到的时候筠筠已经一脸便秘的表情,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沈磬磬立即堆起笑脸上去赔不是,可还没等她解释完,筠筠就打断了她:“我不是为这个生气。”

“那你怎么了?”

筠筠指指后面,厌烦地说:“他怎么来了。”

沈磬磬朝后看去,这家会所已被筠筠包下,此时里面并无多少人,在神秘幽暗的灯光下,有一个人的身影显得与周围的气氛格外不和,那人面前虽摆着酒,却并没有喝,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就像是等待老师上课的学生。

“是我请他来的。”沈磬磬望着季浛的侧影,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我要送他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寿星竟然要送人礼物,第一次听说。”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含着些笑意,只是两天没有听见,竟恍如隔世。

沈磬磬浑身一震,脑中刹那空白,飞快地回过身去,看清那人的面貌时,张了张嘴发出了个单音节“啊……?”

宁末离一袭白衣,像是踏着月光而来,仿佛有银辉洒在肩头,在他的半边脸勾出温柔的线条,俊美出尘。

沈磬磬愣了半天,断断续续憋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宁末离走到她面前,侧着头悠悠道:“既然你不邀请我参加庆生宴,我只好不请自来。”

“……是你自己说赶不回来的。”沈磬磬顶回去。

宁末离俯下身,看着她微红的脸,唇边绽开一抹浅笑:“如果我不那么说,现在怎么会有惊喜。”

chapter 48

确实惊喜,但有点过头,让她这么能演的人一时间竟露不出惊喜的表情。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回头看向ted和筠筠:“你们合伙的。”

ted尴尬地笑了笑,筠筠则翻了个白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里面那个怎么办?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沈磬磬今晚原本就很紧张也很纠结,过来的一路上头脑里一直在模拟演练今晚要说的话,该有的表情,可这些都被宁末离的出现打乱了。

沈磬磬下意识朝里看去,恰好里面的人正抬头往这边看看来,视线相遇的时候,双方都愣了一下。

沈磬磬还没愣完,身后宁末离的声音凉飕飕地沈磬磬的传入耳朵,听起来还有点讥诮:“看来是我会错意了,你确实没打算邀请我。”

沈磬磬有些僵硬的肩膀更加僵硬,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但这个时候说了也是白说,她也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解释什么,诡异的气氛在那里,既然她安排好的全局计划泡沫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磬磬换上淡定的脸,回过头面对这名她非常惊喜但确实是不速之客,现下脸色也从刚才的温柔愉悦陡然变得似笑非笑的皇帝大人。

“来者是客,我当然欢迎。”

宁末离眯起眼,笑起来还不如不笑,话也不说一句,沈磬磬以为他下一个动作就是傲慢地转身就走,可没想到这人果然难以捉摸,随意耸了耸肩,越过她们,直接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里面的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沈磬磬微醺的脑海猛地被震得无比清醒,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宁末离总喜欢在气势上先压到别人,而且是无时无刻不这么做,所以大多数时候他的气势是浑然天成的,哪怕他的举手投足都很有礼,但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心生敬畏或者胆寒退却。但他很少会刻意对一个人施加压力,毫不掩饰地用傲慢的神色打量对方,然后露出“不过尔尔”的表情,再无视掉对方,然后大摇大摆地在主位上坐下,比如现在。

不是第一次被他傲慢无视掉,季浛虽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也没多大反应。

沈磬磬看到自己的位置被宁末离坐了,知道他现在心情欠佳,只能暗叹一声,她走到季浛面前,视线从他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上移到他单薄的嘴唇,再上移到他的挺秀的鼻梁,然后,是那双清冷的眼眸。

心里很平静,如她想像的那般。

“你什么时候到的?”

“半小时前。”

她低头看向那杯没动过的酒,和神色一样平静的语调:“放松点,想喝什么自己叫。”

季浛打量了一下她白色的礼服,并没有因为她的华美感到惊艳,反倒皱了皱眉,神情冷淡:“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不急,让我把生日过完,一会再说。”

“站在这干嘛,开始happytime!~music~”筠筠跑上来,把沈磬磬拉到自己身边,不太友好地瞄了眼季浛:“自便。”

季浛向来不喜欢这种聚会,很勉强地重新坐下。

能来这里的人都是沈磬磬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朋友很多,至交好友不多,但这种亲密关系的人本来就只求质量。有几个是她智囊团的同事,有几个是她圈里的好友,他们大多很了解沈磬磬的脾性,也知道她已婚的秘密,以及跟宁末离复杂的关系构成,同时,他们嘴巴都很严。

面前是环形大沙发,沈磬磬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季浛,又看了看自顾自喝酒的宁末离,他们身边都有空座,可是她径直走到最角落,在ada身边坐下,打了个响指要了杯冰水。再之后,短暂的时间里,没人有新的动作。

原本挺high的场面一下子给浇了层冰,冷场了。

筠筠第一个人不下去,她大为不满地拍拍桌子,指着宁末离的脸说:“既然来了,就把你那张降温的脸收起来,”她又朝季浛的方向喊了句,“还有那边那位,没人欠你钱,这里酒水不收费。”

直率是这位天后的最大杀伤性武器。

被她吼了两句后,气氛终于有所缓解。坐在宁末离旁边受刑的几个人表情一直很惊悚,谁都没料到宁皇帝会屈尊降贵地来参加私人小型party,听说他连刚才的大型庆生宴都没去。好半天,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跟他们老板打招呼敬酒,宁末离礼貌不失疏离地回应。这边几个跟沈磬磬好久不见的朋友也聊开了,终于有点聚会的样子。但沈磬磬始终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在思考别的事。

筠筠凑到沈磬磬边上暧昧地咬耳朵:“喂,你今天跟皇帝搞情侣装?”

“??”

沈磬磬低头看看自己,猛然发现她今天一身白,宁末离也是一身白,于是,她意识到这件衣服是公司替她选的……公司……宁末离……这男人什么都想好了。

比起在刚才那个隆重的场合,呆在这里沈磬磬就轻松多了,大家都很熟,没必要争着敬酒,意思意思就够了,靠在沙发上划划拳,讲讲笑话,说说八卦,轻松活泼。但季浛一直维持那个孤独的姿势,坐在一旁,转着酒杯不喝,也不说话,身旁坐着大牌明星也不为所动,偶尔侧过头看看沈磬磬,忍耐这样聒噪的场合,边上的人想跟他搭话都被冷冷地挡回去了。宁末离一副我很特别,我与众不同,我高高在上的表情,其实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他今天是来做个亲民的普通的聚会参与者,但在到达这里之后,看到某个非常让他讨厌的人类之后,他骨子里的骄傲发挥得很彻底,边上的人怕得不敢搭话。

于是,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在场,总让人觉得很别扭,夹在中间的几个人跑去唱歌了,于是背景音乐从古典钢琴变成了摇滚,大家说话的声音不由变大。

现在只有ted坐在宁末离身旁,也不知他到底是糊涂还是今晚被酒精洗脑过度,他端详宁末离的半天,忍不住问:“末离,你嘴巴怎么搞的?”

宁末离偏过头,眸光在灯光下有点暧昧,就连那结痂的伤口也变得妖冶起来:“被……咬的。”

这时,摇滚歌声恰好中场休息。

场面安静得诡异。

ted茫然的眼睛一点点清明,然后被瞪得像颗核桃那么圆,被咬的,被什么咬的,女儿?不是吧。女人?禁欲到变态的男人会去找女人,可哪个女人敢咬他呀……额,脑中闪过一道雷,他顿悟了。

他顿悟过后,第二个顿悟的人是坐在最边上的季浛,季大医生的脸色由青变黑,眼神由冷漠转为震惊,还有丝丝不敢相信的愤恨。他用极大的克制力保持自己现在僵硬的姿势。

众人条件反射地扭过头看沈磬磬,沈磬磬知道宁末离是故意的,绝对故意的,他从看到季浛那一刻起就变得非常危险。

沈磬磬淡定地喝了口水,然后还是很淡定地张开嘴准备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嘴等着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

然而,她说的是:“你们还没送我礼物。”

“哦,是了是了,这是我的礼物。”筠筠双手将礼物奉上。

“谢谢。”

“磬磬姐,这是我的礼物。”ada害羞地递过一只精美的袋子。

“谢谢。”

收了一圈,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没行动。

宁末离还是那句话:“答案?”

“你烦不烦……不知道。”

“那就没有礼物。”

沈磬磬还没发表意见,筠筠先严正抗议:“这可不行,来了就得有表示。我说这样,那边有架钢琴,我要听那首曲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宁末离在巅峰的时候涉足影视歌三栖,巨星光环无人能及,至今仍被无数人深切爱慕、追捧,他们爱他的完美容貌,爱他的惊世之才,爱他的神秘冷漠,以及他在那场被称为世纪绝唱的演唱会上,最后时刻,深情演绎的钢琴曲。

没有歌声,只有钢琴声回荡在座无虚席的万人演唱会现场的上空,那是从未对外公开过的曲目,宁末离作曲,当时场内竟鸦雀无声,像是被夺去了呼吸,屏息聆听,任谁都忘不了那如梦似幻的钢琴声,还有台上坐在钢琴前仿若天神下凡的宁末离。

后来,这首曲子随着宁末离毫无预兆的隐退消失,再没人现场欣赏到这无与伦比的演奏,这首曲子成为一个传说,传说中它是宁末离作来送给一个人的,有人说那是他送给女儿的,也有人说是他送给安倩的,还有人说这可能是送给他女儿的母亲的,众说纷纭,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当事人的回应。

如果能在这听到,那是何其有幸,兴奋过后又马上冷却,以宁末离的个性他会轻易答应吗?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宁末离优雅地放下酒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好。”

可是,再次出乎众人意料,这个好字刚落下,那边沈磬磬却说:“不用了,这么大的牌,受之不起。”

她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可仍旧让现场的气氛重新降回冰点,宁末离的神情如同深夜上空虚飘的云,高且莫测,好像没多大反应,但坐在他身旁的ted已是大气不敢出。

筠筠死掐沈磬磬,对她的反应恨极,沈磬磬闪躲到一边,筠筠气愤,把沈磬磬揪过来:“那好,既然这样,今天你是主角,又收了我们这么多礼物,你去给我们表演一个。”

她绝对是故意的,沈磬磬想。沈女王唯一的弱点……就是唱歌!

她的音色还是美的,就是美不到点子上。

通俗来讲,就是五音不全。

但是,今天她是有备而来,于是沈磬磬没有推脱,在筠筠吃惊的眼神下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示意调暗灯光,伴奏乐队准备,然后调整了下呼吸,说:“在场的都是我亲爱的,热爱的,喜爱的朋友,我不太习惯讲肉麻的话,除非那是台词。但是,很高兴你们今天都在这里,过了今晚,如果有人问你们,沈磬磬在感情上是个怎样的人,我希望你们回答,她不够好,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底下的光线很暗,大家的表情沈磬磬看不清,但她猜想大多数人一定非常奇怪。

“我不会唱歌,唱得不好,你们几个天王天后不要见笑。这首歌,送给一个人……”沈磬磬突然有些语塞,喉头有点哽,她迅速掩饰性地回过头示意乐队开始演奏。

前奏一起,沈磬磬便闭上眼,她必须非常专注,在黑暗中,跟着旋律,不让一个音符出轨。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

隐在黑暗里的宁末离和季浛,不知谁的神色更可怕一些。

chapter 49

一家温暖却偏僻的街角小咖啡馆,在打样之前又迎来了两位客人。走在前面的女人华丽得像是会发光,瞬间点亮了这间狭小的咖啡馆,她大衣下美丽的裙摆将外面一小缕寒冷的空气带进温暖的室内,让柜台的中年老板从昏昏欲睡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而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穿戴干净利落,面貌清秀如莲,眼神却是冰冷的很,两个人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不好意思,我们这马上就关门了。”老板有点为难地走上前招呼。

“二十分钟。给我们两杯热牛奶。”美丽的女人先开口。

也罢,多做一笔生意也好,老板点了点头默默离开。

狭小的空间里唱片机里吟唱着邓丽君的老歌,不高不低,诉说着难以言喻的情怀。

沈磬磬戴着雪狐绒帽,同样质地的围巾几乎将她的脸围得严实,只露一双冷艳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刚才她把歌唱完,灯还没亮,宁末离冷不防起身离开,脸沉得跟一块千年大冰块似的,气势骇得吓人。而季浛紧接着对她说,我们谈谈。

是该谈,本来她就是找他谈的。

“牛奶。”

两杯热饮放在两个人面前,呼呼冒着热气。但没有人低头去看,任由热气在自己的面前徘徊。

沈磬磬说:“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客套了。”

“是,生日快乐,礼物。”季浛把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到沈磬磬面前,“短信里说你有事找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磬磬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一个文件袋推向季浛。

“这是什么?”

沈磬磬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圈淡漠的阴影:“你一直想要的。”

季浛摸上纸袋的手突然一顿:“你想离婚?”

他丝毫不震惊地说出这问话倒是让沈磬磬一惊。

然而,他不是震惊,而是用最大的克制力维护了尊严,放在桌面下的手已经被捏得变形。谁说男人没有第六感,今晚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右眼皮直跳,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说:“我不会签的。”

沈磬磬望着他发白的嘴唇,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前两个月,说这句话的人是她,现在完全颠倒了。

沈磬磬对他的话致若惘然:“条件很好,离婚后,我财产的一半归你,房子、车子归你。”

季浛的目光猛地锐利:“你什么意思?可怜我?”

“我是按照法律规定做的。”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他把文件袋重新退回给沈磬磬。

沈磬磬没动,只说:“你明白我今天让你参加party的意思吗?”

季浛沉着脸看她。

她的话平铺直叙,没有一点起伏:“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的生活灯红酒绿,你的生活清规戒律,是我错了,我们不配,我不该逼你结婚,也不该把这段婚姻拖了5年,今天我放你自由。”

季浛苍白到透明的脸上,镇定的神色出现裂痕:“沈磬磬,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你是放我自由,还是给自己后路?把我甩了,然后投向他的怀抱吗?”

邓丽君的歌声还在那轻柔述说绵绵情意,柜台后面的老板靠在椅子上,抬眼看了看那桌客人,又事不关己地低下头。

半晌,沈磬磬还是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是。”

季浛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冰锥凿中,痛得一时间呼吸不上来。他想到了她要离婚,想不到她承认得那么干脆。

自欺欺人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是,我是要投向他的怀抱。”她说得再清楚不过。

“你!”

椅子滑过地板的声音在轻歌漫语中显得格外突兀,季浛僵直了身体,双臂撑在桌沿,一脸铁青之色,对面沈磬磬自始至终眉毛都没动一下。

老板疑惑地抬起头,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那男子又重新坐下。

“不要开玩笑了。”他压低了声音,喉咙口像是有千把刀片在切割,“你这是承认,你喜欢宁末离?”

沈磬磬面不改色:“是。我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季浛彻彻底底地呆了,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相信。

“呵……”沈磬磬轻笑道,“以前我不承认,你不相信,现在我承认了,你还是不相信。这就是问题,不论我说什么,你本能的不相信。我厌倦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季浛先是语塞,复又急道:“你是气话。宁末离虽然位高权重,身世不凡,但他有个女儿,还是娱乐圈的人,你说你和他还有什么协议,他说追你,能有几分真心,你不要傻了,那不现实。”

“季浛,我们不可能了。”

“不。”

沈磬磬像是没听到一样:“所有责任在我,你母亲那你可以把错都算在我身上,是我先移情别恋,也是我玩弄了你的感情,我捆绑你5年,自私又恶毒,是我配不上你。”

她垂下眼,睫毛微微颤抖。

沈磬磬字字如刀,刀刀刺心,季浛浑身发冷,忘记了自己置身温暖的小咖啡馆,恍然以为在满天冰霜的大雪山。

“你确实自私又恶毒……”季浛的呼吸有些接不上来,沈磬磬心里一惊,怕他哮喘发作,可还好他深呼吸几次,逐渐平复下来,闭上眼睛说,“我不会签的。”

“你总是让我放过大家,为何现在是你在执着?”

“宁末离不是你能看透的。”

“我不需要看透他,只要他对我好,我喜欢就行。”

“你就这么自欺欺人?”

沈磬磬不为所动:“你才知道吗,我还很傻,就因为我自欺欺人了5年,才以为我能挽回我们的感情。”

“现在还来得及,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一起挽回。”

“季浛,喜欢不是用嘴巴说的,哪怕你说一万次也抵不过在我情绪低落时的一个拥抱,在我受到指责的时候说一句我相信你,你总是不明白。但是,”沈磬磬的眼里忽然有点点光芒在闪动,像是深夜里最孤单的星星,“我还是要感谢你,教会了我快乐、青春、成长、悲伤、痛苦以及……解脱。”

眼泪最后还是被沈磬磬逼回去了,她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悲苦哀怨的样子。不是没想过很想潇洒地把离婚协议书摔在他面前,然后用最高傲的语气说离婚,这样才符合沈磬磬的个性,在报复的时候绝对不留情面,这个假想在她脑中没有逗留一分钟就被排除了。

季浛不是她的仇人,是她曾经牵过手的恋人,哪怕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面目全非,她知道很多事不是他的错,误会的产生,隔阂的出现,年轻气盛的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中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所以,理智地、成熟地思考问题后,纵使吵了那么多年,沈磬磬觉得与其大家最后撕破脸,不欢而散,不如和平分手……

她一个人从小咖啡馆出来,留季浛还坐在那和他面前两杯渐凉的牛奶。外面突如其来的冷气一下子席卷而来,不由让人打了个冷颤,呼了口白气,沈磬磬缩紧了脖子。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设计好的计划虽然勉强完成,但过程和结局都不如她想象的完美。

胸口除了解脱般的轻松,还有丝丝缕缕的悲悯。

船长把车停在街口,沈磬磬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有人从不知哪个角落冒出来,抓住沈磬磬的胳膊将她用力拖到拐角的小巷子里。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沈磬磬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现在她的脑海里惊恐地闪过一个念头,她遭人袭击了。

船长就在前面,这个距离他应该听得见,就在她想要呼喊的时候,那人猛地拉下她的围巾,一个热烈到沸腾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沈磬磬条件反射地挣扎,却被那人按住拉到怀里,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嘘,别动。”

沈磬磬心脏似乎停了跳一秒,随即疯狂地加速。

月亮从朵朵云层后爬出来,洒下淡淡的光辉落在宁末离长长的睫毛上,光辉又从睫毛的缝隙落下,揉进了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一片温柔的光芒,在那里面,沈磬磬看到了自己。

她僵着没动,然后他更紧地抱住她,轻柔的吻一点点落下,温柔得不可思议,细细碎碎,缠绵,持久,像是永远不会有尽头。

沈磬磬头昏昏沉沉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怀里,贴在他胸前,感受到在这之下有力又快速的心跳。

“等等……”

亲吻的间隙,她微微侧过头想要说话,却被他重新吻住,他像是有极好的耐心,不知疲倦地把那份不再掩饰的感情一点点地传递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磬磬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那眼睛一直看着她,透着迷人的笑意,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他,侧过身掩饰自己的大红脸,沈磬磬尴尬地整理了下围巾,身边的人不出声,她就更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回过头说:“你不是生气地走了么?”

宁末离的脸在夜色包围下白皙如玉,似会发光,他淡淡地笑了下:“嗯,不过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就回来了。”

沈磬磬狐疑道:“不甘心?”

宁末离拿出手机:“什么叫你这个笨蛋。”

“咳咳……就是字面意思。”沈磬磬目光闪烁。

“这个算是答案?”

“不懂就算。”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接受了我的五天?”

沈磬磬含糊地应了声。

“有拿有还,你的呢?”

沈磬磬怔了下,皱眉:“你别过分,只不过是五天,就想诳我下半辈子吗?”

宁末离俊秀的眉高高挑起,很惊讶:“我没说下半辈子,你这都想过了?”

沈磬磬顿时无地自容,跟他过招,她果然还是棋差一招,有些赌气地扭头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身上独有的凛冽干净的气息包裹住她,而那低低的声音像是魔咒钻入耳中,立刻让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没有。”

“真没有?”

“……”

“还是,在内疚?”

“为什么要内疚?”

“季浛。”

沈磬磬抿起唇,说不出话来。

“不用内疚,如果觉得亏欠,就推在我身上。”

虽然口气不怎么好,但是这话说得沈磬磬鼻头有点酸。

“还不想说?”

“说什么?”

“磬磬,还要装傻?”

“……哪有这样的,我不会说,这应该是绅士说的。”

“我好像早就表示过了。”

“切,难不成你在我梦里表示的。”

宁末离从沈磬磬的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找到那条冷笑话的短信:“读一下,每段第一个字。”

沈磬磬莫名其妙:“什么东西……我……然后是,爱……嗯……你……!”

我爱你。

沈磬磬盯着屏幕,脑中一片空白,有点缺氧。

这就是他一直让她思考的答案。

“谢谢。”

“啥?”

“你的表白。”

“……”沈磬磬登时要转过头打他,如果言语上不行,只能采取暴力。

可他低低的声音再次揉着无穷的魔法传来,让她停下了动作:“我一直觉得,做比说重要,很多事我不会说,并不代表我不会做。”

沈磬磬愣愣地由着他张开双臂,把她裹进他的大衣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像是要将两人合二为一。

他的声音那么沉,那么醇,那么不容置疑,不似那些青涩的男孩害羞纯情的告白,也不似那些虚荣的爱慕者甜言蜜语的奉承,这个男人的话很简单,甚至不加修饰,却有着海一般的深度,天一样的广度。

“但是,如果只是做,你还是会不相信,以为这是我的游戏,那么,我说一次。”

世界突然静了下来,她的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

宁末离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温柔道:“喜欢这个词太浅薄,我爱你,沈磬磬。”

chapter 50

很久很久以后,沈磬磬想,这个世界上真正用心爱自己的大概只有一个人,比她自己更爱她,纵使那个人只说过一次我爱你,纵使她一再伤他的心。

沈磬磬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闹钟显示现在才5点,而她3点才睡着,可大脑太兴奋了,让她再也无法入睡,翻个身起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倚在落地窗前,缩着身子抱成一团,杯子里暖暖的热气迷蒙了视线,虚虚实实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昨夜。

那不是幻觉吧?

沈磬磬捂住脸,又拍了拍,再拍了拍,会痛,也就是说,她没有做梦……不论想多少次,都觉得不真实。

宁末离低醇温柔的声音刻印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爱的是沈磬磬,他说的是爱不是喜欢,哦!!~~~~~~~不管重复听几遍,她都不会腻,以她的年纪实在不应该少女怀春,可她就是忍不住打滚,笑得没了形象,甚至想在房间里跳舞。

当然,这些绝对不能让宁末离知道。

和季浛的一段感情让沈磬磬深刻地认识到,付出多一点的那个人总是容易受伤多一点。失败的教训告诉她,要在第一时刻掌握主动权,在还不确定宁末离到底对她用情多深的时候,她的感情不能外露太多……好吧,这很难,她承认她高兴得不能自己了。

虽然沈磬磬一直极力镇定,装作如常,但是片场的同事还是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今天沈女王心情好得能无视外面的瓢泼大雨。对外沈磬磬是一个很圆滑的人,所以,通常来说她的心情每天都保持在一个水平线,微笑,温和,礼貌。她今天的神采有种别样美丽,镜头里全身撒发着夺目的光芒,微微一笑牵动人心。

中午休息的时候,副导演跟她开玩笑说:“昨天生日过得这么开心?今天还笑不拢嘴。”

沈磬磬脸微红,笑了笑:“还好。”

她坐在一旁休息,ada递上一杯热茶,凑到她耳边嘿嘿笑。

沈磬磬若无其事地问:“丫头,笑什么?”

“磬磬姐~~~~~”何其暧昧,何其暧昧!

“你喊得我起**皮疙瘩。”沈磬磬抖了抖,故意戳她脑门,“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ada睁着一双星星眼,“我很正经地后悔昨晚没跟船长一起等你,要不然……嘿嘿。”

要不然就能看到有两个人终于手拉手成双成对,哦,还有磬磬姐害羞的样子。

沈磬磬再敲她的脑袋:“咳咳,不要八卦,小心我扣你工资。”

这时,沈磬磬看到门口不远处开来一辆车,那辆车她认识,她眯起眼。过了会,车上的大美人缓缓地走下车,像是出席宴会一般,竟然穿着镶钻的长裙,精致的妆容更称得她艳压群芳,大雨成为了她美好的背景,她跺着清雅的步子走来。

安倩来探班的还是来散播荷尔蒙的……

沈磬磬冷哼,反正不关她的事。

可没想到,李导亲自迎了上去:“小倩来了,一会直接上,没问题吧?”

安倩的杏眼流光四溢,红唇轻抿:“没有问题,剧本我都看透了。”

沈磬磬坐在不远处,他们的寒暄她都听见了,可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安倩进剧组了?

“怎么回事?”她立马回头问ada,“她要演《白衣女王》?”

ada很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吗?她被定为剧里的客串角色,会有四集左右的戏份。”

沈磬磬把剧本一卷,不悦:“你们谁都不跟我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把ted给我叫来!”

这时,安倩已经朝她这边走来,和其他几个演员淡淡打了招呼,然后一路杀到沈磬磬面前。沈磬磬翘着一条腿,懒洋洋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从脚到头将她扫了一眼,眼睛差点被那满身的钻石刺到。

她不想打招呼,这个女人让她反胃,可是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她必须维护自己美好的形象。

沈磬磬不痛不痒地说:“没想到你对这部剧也有兴趣。欢迎加入。”

“还好,若不是末离请我,我也未必抽得出时间。”安倩撩了撩长发,风情万种。

沈磬磬暗暗蹙起眉,表面上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末离确实很会计算,白衣女王有你加盟,声势会更旺的。那你自便,我去补妆了。”

她淡定的反应却让安倩有点意外,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拦在沈磬磬面前:“听说你的签约快到期了,上次我和末离吃饭的时候,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想再续约,我替乔总问一句,想不想来我们时代娱乐?”

沈磬磬心里再掀波澜,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去,安倩那张“示好”的表情肢解了她的好心情。

这么多人面前,她可不能失了面子,沈磬磬也友好地笑回去:“那麻烦你告诉乔总,我会考虑的。”

沈磬磬这般气定神闲反倒让安倩诧异,她以为沈磬磬不会暴跳如雷,也好歹会黑了脸。难道她忘了她们上次的对话?不可能,那她是不在意?更不可能,沈磬磬何等骄傲一个女人,绝不会原谅宁末离这种做法,如果她算的没错,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相当恶劣,那究竟是为什么……

两个人无声对峙的时候,ada戳了戳沈磬磬,沈磬磬问:“干嘛?”

ada指指后面,沈磬磬和安倩一起回头。

宁末离收起伞,出挑的紫色大衣很难驾驭,却被他穿出了贵族的气派,简洁的黑裤,低靴,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只是半天不见,沈磬磬就有种隔了春秋万年的感觉。

宁末离一边摘手套,一边走到沈磬磬身旁,给出一个杀伤力极强的微笑:“吃饭了吗?”

沈磬磬明显愣了下,心脏不争气地开始狂跳,奇了怪了,以前不见得自己那么没抵抗力的。

“没。”

“那一起?”

“好。”

安倩被晾在一旁很尴尬:“末离。”

宁末离闻声侧过脸,有点冷淡:“哦,你也在。”复又回头,帮沈磬磬穿上大衣,“外面很冷,你怎么穿那么少。”

说完,将自己的围巾摘下,当着众人的面仔仔细细地帮沈磬磬戴上,又说:“这样好点。”

羊绒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贴着沈磬磬的肌肤渗到她的心里,刚被安倩破坏的心情只因他的一个动作再次明媚起来。沈磬磬把半张脸捂进围巾,垂下眼,竟然有种小女生的娇羞姿态,有远处围观者禁不住窃窃私语,八卦纷纷。

方舜从另一边走来,已经换下了戏服,笑道:“难得,宁总屈尊大驾,这是要去吃饭吗?不如我们四个一起?”

宁末离淡淡地推脱了:“午休比较紧,下次找时间。”

然而,沈磬磬却说:“没关系,找个近点的地方。”

宁末离神色未变,看了她一眼,轻笑一下,改口说:“那也好。”

都说宁皇帝决定的事任谁都别想改变,可沈磬磬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即改变主意,这其中的微妙氛围有心人怎能感觉不到。

跟李导打过招呼后,四个人想随便在附近找一家店,可是,两个影后,两个影帝,这四个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太招摇了,简直是劲爆,只要是长眼睛的人看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没办法,他们只好到一家人比较少的家常菜小餐馆,这四个人一进门,小店顿时光芒万丈,老板屁颠屁颠,乐不可支又紧张兮兮地迎出来,给了最好的包间。刚一坐下,方舜就笑了:“宁总,你应该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小饭馆吃饭吧。”他又朝四周张望了下,说,“虽然简陋了点,但还干净,将就一下还行。”

宁末离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拿起茶杯给沈磬磬满上茶水,说:“不是第一次。”

安倩诧异地说:“你能在这样的地方吃得下?”她都不太受得了这种没档次的地方。

沈磬磬也有点意外,她听说宁末离从来都是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家里随便一只杯子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高级货,一日三餐都是招来顶级大厨到家里现做的,他对生活细节讲究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沈磬磬曾经非常不屑他这种皇帝病。

“嗯,以前经常来。”宁末离不以为然地说。

其他三个人嘴巴成o型,但很快沈磬磬明白过来,宁末离不可能自己来这里,也没人敢强迫他来,大概是陪他的那一位吧。

沈磬磬揪着围巾,有点闷,恰巧宁末离拿了菜单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你拿主意。”

宁末离也不再啰嗦,甚至没问对面两个人要吃什么,直接点了菜,搞定。好在别人对他这种唯我独尊的个性很了解,没露出不快,只不过安倩看沈磬磬的眼神更冷了。

菜陆陆续续上了,四个人默契地拿起筷子开动。

还没吃几口,安倩便手持茶杯站起来敬宁末离:“末离,没酒,我就以茶代酒,谢谢你给我这个出彩的角色。”

末离末离,叫得到是亲密,沈磬磬暗暗翻了个白眼。

宁末离却没回敬她,只是喝了一口茶意思意思,然后漠然地说:“出不出彩,还得看演出来的情况。”

安倩被宁末离再次忽视,却只有不甘心地收回手,重新坐下。

“我当初还在想,那个变态女病人的角色会找谁来演,没想到是你。”沈磬磬话是对安倩说的,目光却凉凉地瞥向宁末离,言下之意是——等着,回去收拾你。

宁末离轻咳一声,拿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呵呵,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重,却很有魅力,我很喜欢。”

“我跟你下午有三场,没问题吧?”方舜漫不经心地问。

安倩的笑脸突然消失,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跟谁说话呢。”

沈磬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哦,这两人冷战呢。

“在看什么,吃菜。”

沈磬磬回神,看到宁末离给自己夹了满满一碗菜,哭笑不得:“你当我是猪吗,这怎么吃得掉。”

谁知那家伙竟说:“你太瘦了,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

安倩□来说:“末离,磬磬是易胖体制,要控制食量才能保持身材。”

“你以为我不知道。”

“关你什么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四个人齐齐一愣,然后沈磬磬最先忍不住笑出来,笑完后又立马指着宁末离斥道:“别跟我抢话……”

她还没说完,宁末离突然夹起一颗肉丸塞进她嘴里,笑得狡黠:“吃饭时不要多说话。”

沈磬磬半张着嘴表情实在可爱,最后只得愤愤地把肉丸子咀嚼撕咬的吞下。

对面方舜眼不见心不烦,自顾自吃饭,难为安倩原本是来继续上一轮攻击的,没想到把自己重伤了。如果起初她还只是抱着侥幸,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眼下她几乎可以肯定……太刺痛了,痛得她不知喝下去的是茶水还是毒药。

安倩控制住面部表情,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过了会,沈磬磬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一看,是安倩发来的:你过来。

有意思,她倒要看看这女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磬磬假装吃了会,然后突然装作一惊,说她想起要交代ada一件重要的事,于是拿着手机匆匆溜出门。

安倩站在洗手台前,抱臂环胸,气势凌人,沈磬磬刚进去,她就劈头盖脸地问:“你连自尊都不要了吗!你接近末离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是,你想利用他?”

沈磬磬想不通,这个安倩,外界媒体素以聪慧清冷形容她,可现在是在看不出她哪里聪慧,哪里清冷了,丧失冷静是战争中最大的忌讳,沈磬磬上次交锋失了冷静,这次她可不会那么蠢了。

沈磬磬出人意料地说:“你说对了。我不管宁末离对我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能帮我获得更高的成就就够了。”

她才懒得跟这个女人表白心迹。

“你以为末离会如你的愿?”

末离末离,叫得那么顺口,沈磬磬压下不快,淡淡地说:“我这不是有张脸么。”

“沈磬磬,”安倩突然笑了,仿佛胜券在握,“你太自大了。”

沈磬磬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安倩,我真替你可悲。”

“什么?”

“你陷在过去的情迷中不可自拔,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看到现在的你,我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不过庆幸的是,我现在很清楚我要的,你不要总是把目光盯在宁末离身上,好好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吧。”

沈磬磬能说这一番话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转身就走,忽略了安倩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光芒。

沈磬磬拉开门,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宁末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外面。

51-55

chapter 51

沈磬磬傻了一下,立即想到会耍这等把戏除了安倩还有谁!

她猛地回头,果然安倩正似笑非笑地看她,虽然很想掩饰得意,可她那双秋水剪瞳还是出卖了她。沈磬磬气恼之间半个字还没说出口,手腕被人捉住,宁末离把她带到身后,浑身森冷之气逼人,他面冷如铁,偏偏嘴角含笑,那一笑里藏着千万把冰刀,一下子让安倩僵在那里微微发抖。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宁末离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说完,拉着沈磬磬快步离开,走到另一间包间前,开了门几乎是把沈磬磬甩进去的,然后关上门,上了锁,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到墙上,压住她,俯视,冰冷冷滴,无一丝表情。

沈磬磬咽了口口水,心脏跳得快要虚脱,她明知自己应该解释什么,思维却一片混乱,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一秒之内,沈磬磬有种脑细胞全耗光的悲催感。最后,在跟宁末离无数次交锋后,她还是摸到些门道的,比如,坦白未必从宽,抗拒一定从严……

保持缄默,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果然,半晌之后,宁末离凤眸微眯,沉冷难测的目光把她的眉眼从上到下不放过任何一处完完全全仔仔细细扫了一遍,温柔得像是在抚模一朵娇嫩的花瓣,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让他看上去更加骇人,他的语气半是戏谑半是冷漠:“学聪明了,一句话都不说。”

“你都听到了,我想先听你的感想。”沈磬磬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如此情势之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在宁末离身边几年胆量确实大增。

而现在关键是敌不动,我不动。

宁末离似乎很感兴趣地挑起他那俊秀的眉,还是那副笑得不阴不阳、深不可测的摸样,只是那双凤眸里逼出的凌厉光芒直直扎得沈磬磬眼睛疼痛难忍。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嗯……看来需要惩罚。”

沈磬磬还未及思量该如何避罚,谁知这惩罚已如疾风骤雨一般来临。

宁末离吻住她的双唇,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沈磬磬大失惊色,这个吻来得太急太重,她没事先吸足气,一下子无法承受。宁末离右臂绕过她的腰部,将她牢牢钳制在胸前,左手插入她的短发,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动弹,她无奈,只好闭上眼。他的唇舌滚烫,像是烧起来一样,眷恋地卷着她的小舌头,她躲开,他就追回来,她认了,他又退开些,去了他处,而只要是他所到之处无不被点燃,引得沈磬磬浑身战栗,酥软无力,却又百般难忍,像是个发了高烧的病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估计要因接吻窒息而死时,宁末离终于大发慈悲,稍稍放开了她,可也只是让她勉强吸了一口气,又再次袭来。

空荡荡的包厢里,暧昧弥生,空气升温,时而有压抑着的呻吟小小地泄露出来。

在第五次被宁末离亲吻之后,沈磬磬终于脱力,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宁末离早有预见,双臂一托,拉过椅子自己坐下,又将她放在腿上,箍在怀里,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沈磬磬这回真是消耗大了,活到28岁,还没有过这么刺激的接吻……季浛从来都是翩翩君子,点到即止,吻戏大家心知肚明,表演为上……这番接吻真是要人命。接吻过后,沈磬磬泪眼婆娑,视线失了焦点,有点缓不过劲来,喘气喘了好半天,才慢慢均匀。

“你……”她说出一个字,喉咙竟沙哑异常,爆红着脸咳嗽两声,厉声道,“不准再这样了,万一我真死过去怎么办?”

宁末离凝视着她,抬手轻轻拂过她红得离奇的脸庞,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时我会给你做人工呼吸的。”

沈磬磬爆红着脸想要暴怒,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这话说得真是不好听,可她不知怎的,又有点高兴。

宁末离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似是很满意,还很大度地说:“既然惩罚过了,这件事就算了。”

沈磬磬这才找回意识,提高了音量,不敢相信:“你就这么算了?”

她以为宁末离会因为她那句:我不管宁末离对我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能帮我获得更高的成就就够了,不是把她大卸八块,就是把她五马分尸。

宁末离揉着她的短发,懒洋洋地说:“不然你想怎样?非要听我训你一顿心里才舒服?”

“我不犯贱。”

“嗯,那就是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宁末离何以这么淡定,沈磬磬默默思量了一会,忽然眸光汇聚,危险地对宁末离唤了声:“喂。”

宁皇帝一脸舒畅过后的慵懒样,早没了先前那副“看我不折磨死你”的阴狠劲,他淡淡地应了声:“嗯?”尾音上翘,还夹带着些许鼻音。

“你……”沈磬磬一把拍下他不老实的爪子,掰起他的下巴,磨着牙道,“耍,我!”

宁末离任她钳制着自己的下巴,还微微一笑,无限坦荡,轻描淡写地承认了:“嗯。”随即笑意慢慢扩散,一点点在他漆黑美丽的眼底晕开,“你很怕我生气?”

他笑的时候,沈磬磬猛地耳膜嗡鸣,一时间竟忘了身处何处。

片刻后,她找回声音:“我……不是怕你生气。”

“哦?”

“我怕你误会。”她放开手,斜过眼,望向对面墙上那副廉价的装饰画,低声说,“我讨厌误会。”

她望着那副画,宁末离望着她,她的脸上有些神伤,怕是想起了和那个人之间的纠葛。

宁末离轻柔的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勾过她的下巴,在她红肿的嘴唇上温柔地啄了下:“虽然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我没有误会。”

她愣神:“真的?”又急急地问了句,“为什么?你不该当即把我甩了吗?”

看到她这般谨慎的样子,宁末离不禁放柔了目光,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如果你要利用我,早利用了。何况对你来说,成就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磬磬,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你嘴上说的一套,心里往往不是那么想的。你讨厌安倩,不想给她好看,就要说一些出其不意的话让她不能痛快。可是,有时候真心话才是最大的武器,而小性子会伤了你自己。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以为你学到不少,如果不是我相信你,你大概又不会为自己解释什么。”

宁末离摇了摇头,满脸宠溺。

沈磬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又惊又痴,惊的是他竟能如此透彻地洞察她的心思,痴的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令人痴迷的神情。她挣开他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他的脸,似乎唯有触摸到才能确信这不是假的。

曾经总是对她冷漠、严酷甚至轻蔑的人,如今却宠她、信她、爱她。

只这么想着,她既觉得不可思议,复又有种酸酸涨涨的情绪溢满心间。

他相信她,只这一句就让她对自己这些天做下的决定感到更加坚定。

过了会,痴痴迷迷的神志收回来点,她立即把爪子也收回,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但是在宁末离面前不落下风的习惯早就深入骨髓,于是她又抬起头,借着他坐着,而她坐他身上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地说:“你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还有,你以为你的性子还不够坏,你根本没资格数落我,我的性子比你好多了。不过,我倒想问问,如果我真的是利用你,怎么办?”

宁末离不假思索地说:“若真想利用,我便让你利用。”

“啊?”沈磬磬这回又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你疯了?”

“没有。”他的神情堪称认真。

沈磬磬愣了好一会,而后得意洋洋地调侃道:“看来你真的很爱我。”

宁末离面色不改,想是有什么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还是归为一个简单的音节更真实:“嗯。”

“咳咳咳……”沈磬磬当即不知如何反应,瞪大了双眼,傻了一样,她没想到宁末离会这么坦白,让她刚才挤出的那点邪乎劲全数熄灭。

最终,在他温柔却火热的注视下,她还是败下阵来,扭捏地说:“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宁末离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包厢里安静了会,沈磬磬暗恼自己明明不是初恋,怎么青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还好宁末离这次倒没怎么取笑她,而是托着她的手带着她站起来,然后俯下身,拇指在她红红的嘴唇上轻轻地来回抚摸,沈磬磬被这暧昧搞得进退不能,可又想想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就放开心接受了。

她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绝无抗拒。

“安倩以后再找你,不要再理她了。”

“哦。”

“她之前说的话,你还信吗?”

其实,不管他表现得多淡定,他也是在意她对这件事的想法,哪怕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沈磬磬的表情讪讪的,耸了耸肩,有点别扭地说:“我想通了,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我也姑且信你一次。反正谁没个过去,你结过婚,有个孩子,我也有个季浛,有段婚姻。可是,你从来不逼迫我离婚,也不指责我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犹豫怯懦,还帮我不少,如此看来,我介怀你思念前妻是小心眼了。反正,如果你以后对我好,你偶尔想想她,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项链的事,我也懒得追究了,不过你以后不许戴着,只许藏好,别让我看见,指不定我看见了会做什么让你我都不愉快的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纳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接触的一刹那,她感受他胸腔里传出来的剧烈的震动以及微微的颤抖。

她其实还想说她被抛弃过,害怕受伤,他也被抛弃过,难道他就不怕?若不是他先表露心悸,估计给她一百年,她也不敢把乌□冒出来。

说到底,她不如他勇敢。她也不该对他太苛责。

宁末离低醇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听到他说:

“好,我藏起来,不让你看到。”

“有你在,我就不会想她。”

“我们,”他顿了顿,说,“重新开始。”

沈磬磬久违地感到自己的心被人如若珍宝般温柔地呵护着,一时间喉头哽咽说不上话来,只有伸出手环上他的腰,静静地与他相拥,这一刻,仿若天长地久。

这个怀抱似乎经过无数个日夜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他要拥抱的人。

他们俩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方舜和安倩已不知所踪。宁末离叫来车,送她回到片场。

下车前,他拉住她,帮她理了理额发,说:“晚上我来接你。”

她想了想,说:“今天大概要弄到凌晨,不用了。”

他的手顺势而下,将她垂在耳边的发丝夹到耳后,又重复了一遍:“我来接你。”

她也不再争辩,点点头。

他靠上前,旁若无人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告别吻。

沈磬磬脸一红,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又迅速转头,看到船长正目视前方,像是要把车玻璃看穿,一点没留意这边的情况。

她嘘了口气,开门下车,然后站在原地望着它离开。

这时,沈磬磬忽然冒出个有意思的想法,有机会得拷问拷问他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她的

chapter 52

这天晚上的拍摄很有肃杀的气氛,没有刀光剑影,却满是硝烟战火。

两大影后和影帝同台飚戏,那个场面,刺激得心惊胆战,惨烈得不堪回首……

那种火花简直要烧到镜头后,三个人的气场齐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什么大制作。很少有机会能遇上这种高水平的演技碰撞,在场的演职人员看得是目瞪口呆。明明已经很完美了,导演都说可以过了,可偏偏三人中有一人要求重拍,都说是自己没把握好,一个赛过一个谦虚。微妙的气氛被压缩再压缩直叫人喘不过气,终于,李导拍板,全部通过,不得重拍,收工。

大家虽意犹未尽,却也松了口气,出了门才发现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沈磬磬卸妆后,裹上大衣,戴上宁末离的围巾,独自匆匆离开。不料,冤家见面分外眼红,安倩走在她前面。

前面的人发现了她,回过头斜睨了她一眼,面色沉冷几分,却没再出言不逊。

宁末离的威慑力之大,沈磬磬很感慨。

既然对方不理她,她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沈磬磬加快几步超过她,就在她和她并肩的刹那,安倩突然低低地开口:“沈磬磬……”

“打住,”沈磬磬一抬手,脸上虽笑眯眯,眼中尽是冰霜,她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之前对我做的……本小姐最近心情好,就不找你麻烦了。”

“我在末离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看透过他,不管他对你多好,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心里的真是想法。”

安倩异常冷静地评述这句话,沈磬磬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可立马想到这可能又是安倩给她下的套,一不过三,她若再被她忽悠,她就不是沈磬磬,而是沈傻傻。

“那又怎样。”沈磬磬厌恶地鄙夷道,“他向来心思难猜,大家都知道。我无所谓他过去怎样,心里是不是有难以放下的事情,只要他真心对我好,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劝你省省口水,回家洗洗睡觉吧。”

“没想到你这么大度。但是,就算他对你真心,他对我也是有情,不然为何我已经不是他公司的人,他还帮我进剧组。”

沈磬磬不怒反笑:“错,我这是聪明。有得必有失,人要计较的不是失去了什么,而应该珍惜得到了什么。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经历过是是非非,才应该更成熟地处理感情。在别人看来是利益也好,高攀也罢,我既然敢做就敢当。挑明了说,以前你怎么缠着宁末离不关我的事,但今日之后,他是我的,你休想。”

沈磬磬说得如此潇洒,秀气的脸上张扬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坚定果决,没有一丝犹疑,仿若战场上的女战士,美不可言,安倩久久不能回神。

对你有情,我呸。

沈磬磬有点愤愤,掐着围巾走入雨中,突然头顶多出一把伞来。她仰起头,对上一双意味不明的黑眸。

宁末离婉转着音调,格外暧昧:“我是你的?”

沈磬磬勾着他的手臂,也笑得暧昧横生:“是或不是,你自己选。”

宁末离蹙眉,似在认真思考,过了会展眉,低头俯到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那你也得是我的。”

沈磬磬耳朵一热,退开半步,眉稍轻挑:“那可得考虑。”

宁末离又靠上来:“还要考虑什么?”

沈磬磬别开眼,望着雨帘悠悠道:“比如说,让人误会你还对人家有情有意……什么的。”

“哦……”宁末离上前半步,替她打开车门,绅士地弯腰摆手,却说,“吃醋了。”

沈磬磬一只脚踏进车子,转过头坦坦荡荡地问:“不准吗?”

“准,我很高兴。”宁末离黑瞳里散开点点星光,直罩在人心上。

沈磬磬一怔,快速钻入车里:“回去再说。”

她说的回去自然是回自己家,可当她站在宁末离家门口的时候,她知道这个男人又耍诈了。

“衣服和浴巾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先洗个澡。”

“为什么我今晚要睡这里?”沈磬磬拿起睡衣看了看,嗯,很保守的类型……至于内衣……他怎么知道她的size……大概是ada准备的……吧。

宁末离一本正经地说:“了了想你了。”

“是吗……”沈磬磬回眸一笑,“这么简单?”

宁末离勾起唇角,有点邪气:“不然,你想怎么复杂?”

沈磬磬干笑:“呵呵……我还是先洗澡吧。”

可恶,她的抵抗力怎么下降到如此地步,可恶!

她洗完澡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走到宁末离卧室,理所当然地问:“客房收拾好了?”

“你还要睡客房?”宁末离故作诧异。

“……”

沈磬磬不由自主地朝卧室里的大床看了一眼,心脏大受刺激,不知为何,这床突然间变得香艳媚惑起来。脑中一片晕眩,但输人不能输阵,沈磬磬装作漫不经心地在床边转了一圈,表面坦然大胆,实则诚惶诚恐。

沈磬磬像是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不停地擦啊擦,然后她斟酌了半天,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还是要慢慢来,我们现在还不稳定,一步一步来……比较稳妥……”

她这方面真的不开放。

宁末离踱步到她跟前,突然俯身,双臂撑在她的身旁,低醇的嗓音带着□惑:“我有说要加快步骤?”

沈磬磬眨了眨眼睛,片刻后炸毛:“宁末离,耍我很有趣吗?”

他像是大男孩恶作剧得逞,笑得一脸阳光:“不是有趣,是非常有趣。我去洗澡。”

等他走后,沈磬磬向后一仰,死命锤床。

这个变态,变态,变态……她好想吐血三升,又失了一个回合!

沈磬磬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美丽的水晶灯,萌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个月前的自己怎么都不会想到今天吧,一年前的自己打死都想不到今天吧……人的感情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爱恨只有一线之隔,越过那条线就是另一番天地。

她突然想起ted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默默为了你付出他的所有,只因为他希望你幸福?

现在回头想想,ted好像早就知道什么,宁末离,他莫非真的暗恋自己许久……?

宁末离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磬磬横倒在大床上,被子也没盖,短发还湿着,就这样睡着了。还说要跟他算账呢,自己倒先去会周公了。

“也不怕感冒。”他好笑地走到她身边,将她抱起,让她好好地睡下,拉过被子轻轻盖上。

屋里很安静,除了暖气出风的声音,只剩下轻柔的呼吸声。

看着她无暇的睡颜,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如此美妙,他等了太久太久。

他从床的另一侧轻手轻脚地钻入被窝,和她面对面地躺下,这样的距离可以看到她弯弯的睫毛,根根分明,如果她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右眼睑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她睡得很沉,嘴角上翘,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梦里会不会有他呢?

宁末离伸出手,屏住呼吸,隔着空气勾勒出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她就这么躺在他身边,温顺的,可爱的,安静的,像极了高贵优雅的猫,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做起了他的猫小姐。她可能不知道,生日那晚,他原本以为她还是选择了季浛,所以当ted告诉他,她准备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欣喜若狂。

宁末离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深呼吸几次,终于缓缓地将她抱入怀里,像是对待无价之宝,不敢用一点点的力。她柔软温暖的身体带着甜蜜的香气缠绕住他的世界,这一刹那,他心存感激。

清晨,沈磬磬自然醒。迷糊了下眼睛,觉得今天房间里的摆设很奇怪……她什么时候买了黑色的床头柜……还有这么奢华的床头灯……

等等……她应该是在宁末离家……的客房……不对,客房她住过好多次,不是这样的。一秒过后,她猛然意识到她身处何处,又猛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有人在她背后搂着她。

为什么是这个状况!

沈磬磬内心是粉红的,身体是石化的。她在纠结中天人交战。

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她顿时动都不敢动。

然后,身后的人慵懒的声音让她不禁心跳漏了半拍:“醒了?”

如果露出害羞一定会被宁末离取笑,假装彪悍肯定会被宁末离轻薄,若无其事……嗯,就若无其事好了。

沈磬磬打定主意后,默默起身,捋了捋短发,回过头刚想要若无其事地开口,眼睛的焦点刚对上……她这次没有石化,她直接被雷劈了,变成了焦黑的粉末。

如果一大清早在自己床边看到一个俊美裸男初醒图,她还能若无其事,她不是傻了就是呆了。

“你……你……你……”沈磬磬惊慌失措地一边往后退一边指上半身□的宁末离语无伦次,又赶忙看看自己,还好衣服还在。

“你变……”

态字还未出口,她一哆嗦,狠狠摔落在地。

沈磬磬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下一秒又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以最快速度连番后退,捂着眼睛,靠在墙角尖叫:“把衣服穿上,快穿上!”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宁末离缓缓起身,缓缓走到沈磬磬面前蹲下。

感觉到宁末离就在眼前,沈磬磬慌忙喊道:“衣服穿好没?”

她的反应太纯情了,宁末离难得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但当他看到她红得滴血的耳垂,又忍不住挑逗她,他俯下身用舌尖在那血红处轻轻一点:“磬磬,你以后终究是要看习惯的。”

沈磬磬触电般往后躲,哪知后面是墙,她一脑袋撞上去,发出很大一声,她顿时痛得直抽气。

宁末离一愣,急忙把她拉到怀里,抓住她企图揉后脑勺的手:“不能揉,会起包,让我看看。”

宁末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还痛吗?”

沈磬磬怒视:“你废话,要不然我按着你的头撞一次试试。”

宁末离眯起眼,柔柔一笑:“宝贝……这好像是你自己撞的。”

沈磬磬无语凝噎,又气又恼,又羞又怒,她终究既被取笑又被轻薄。

突然,她发现自己睁开了眼睛,慌忙别过头闭眼,却被宁末离强行端正视线:“唉,你看看清楚。”

沈磬磬悄悄睁开一点点,咽了口口水,稍稍往下看去,然后看到了……长裤。

“额……”

宁末离继续取笑:“你反应未必太大了。”

“闭嘴!谁叫ted说你喜欢裸睡。”沈磬磬喉头一股腥甜,差点吐血,丢脸丢大了。

“我在巴厘岛有裸睡吗?”

“……没有。”

宁末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样就好像是处女的反应,会让我想入非非的。”

沈磬磬死死咬着嘴唇,表情相当愤然:“……我是处怎么了,我这叫洁身自好!”

宁末离刚站起来,猛地收住脚,回身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有点恐怖:“你没和季浛……”

沈磬磬直想钻到地底去,她埋住脸,破罐子破摔一般说:“没。”

宁末离静了会,沈磬磬以为他又想嘲笑她,比如什么可笑的婚姻还真是可笑,郁闷地抬起头,却看到他正在出神,表情怔忪难明。突然,他冲过来,沈磬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吻住,情绪非常激动。

深吻好半天结束后,沈磬磬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

“没什么。”宁末离紧紧地抱着她,胸腔震动得很厉害。

虽然不明所以,她还是乖乖地回抱住他,嘀咕道:“不许嘲笑我。”

她讨厌听到老处女这个词。

“不笑。”他亲吻她的脸颊,“我很高兴。”

沈磬磬想了想,想到一个比较靠谱,也让比较她鄙夷的答案:“……你有处女情结?喂,我还没计较你都有个可爱的女儿了。”

“不是。就是高兴。”他又亲了她一下。

沈磬磬觉得宁末离是不是中邪了,有点精神不正常,虽然男人可能或多或少都有点处女情结,但像他这么高兴不常见。

“喂……”被亲了好几下的沈磬磬终于忍不住道,“我才发现你是接吻狂,这么喜欢接吻吗?”

ted说宁末离是绝对禁欲主义者,他是不是禁欲太久,憋出病来了。她当然是喜欢的,可是,要掩饰红肿的嘴唇真的很困难。

宁末离却温柔地笑了笑,眼中似有无数星河流转:“因为对象是你。”

chapter 53

这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沈磬磬不知为何面对了了非常尴尬,她天真童言随口问一个问题,比如“磬磬阿姨怎么跟爸爸睡呀?”她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愣是傻在那光红脸,说不出个答案,她觉得内心很惭愧……可实际上,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宁末离事不关己地在那儿笑得一脸狐狸。

宁末离送她去片场,她下车前,告别吻是少不了的,然后他说晚上有事跟她谈,沈磬磬说你昨晚怎么不说,这摆明了又是找借口让她上他家去,可宁皇帝一脸正人君子地回答,我是想谈,可你睡着了,记得今晚不许睡。

沈磬磬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开始了一天继续充满火药味的拍摄。不止这样,下午半天她还要抽空请假出席一个时尚典礼剪彩活动,晚上继续赶回去拍摄……轮轴转了一天,到了深夜收工的时候,她已经受不住困意来袭。偏偏这个时候,她似乎听到头顶有什么声音,可迟钝的大脑没有做出最敏锐的反应,当搭建照明灯的钢管砸下来的瞬间,她才意识到。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磬磬被身旁的工作人员推了一把,不幸的是她的手臂还是被砸到。似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沈磬磬懵了一会才惊呼出声。

在场的人通通傻了一秒,紧接着蜂拥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去急症室。

沈磬磬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今天的戏份恰好回到医院新楼拍摄,受了伤下个楼跑到隔壁的医院只要5分钟。郁闷的是,这可真不是一般的疼!

深夜,医院急诊室来了名大伤员,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悄悄地散播到住院部几名八卦的小护士耳中,然后从八卦的小护士口中传到了正在值班的季医生那里。

季浛正好在值班,突然听到有人说什么沈磬磬被砸成马蜂窝,送来抢救了?!他顿时心跳都要停了,一旁的肖安担忧地看着他,只见他下一刻脸色发白地冲了出去。

季浛到急症室的时候外面竟被人拦着不让进去。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我是这里的医生!”

拦着他的人也很为难:“不好意思,里面正在治疗。”

正好ada从里面出来,季浛立即抓住她:“让我进去。”

ada吃了一惊:“额……这个……我去问一下。”

“你先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还好,医生正在给她上夹板,没有骨折。”

季浛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ada进去,不久后出来:“她说让你等一下,现在不太方便……”她犹豫地朝季浛身后看去,季浛愣了下,随即明白,这里有很多沈磬磬剧组的同僚,如果他现在进去,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明白……”

“ada,磬磬伤势如何?”

季浛的瞳孔骤然缩紧,猛地转过身,冷冷地望向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的男人。

视线交汇的瞬间,宁末离俊秀的眉忍不住微微挑起,神情微妙不可言说。

宁末离一路走来,面无表情,然而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焦躁。他一出场,边上的人一路停下脚步,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就连站在急诊室外把守的人都傻了,自觉地让道。

可宁末离并没有进去打扰治疗,然后忽略掉其他人,直接问ada:“伤得很重?”

“有点,但还好没有骨折。”

“这是怎么回事?”宁末离一皱眉,周围的人心里抖一抖,这时李导走过来跟他解释了一番当时的情况,连声说抱歉,宁末离一直保持沉默,面无表情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摘下手套,众人的心脏像是被他一下一下地掐过。

宁末离斜过眼,突然冷笑了一声,无比阴沉:“我很想知道我追加的投资都用到哪里去了,竟连场景都布置不好。”

白痴都看得出,宁皇帝怒了。

李导的脸色非常难看,但在宁末离令人胆寒的气压下,他一句话都辩驳不出。

这时,急症室的门开了,沈磬磬从里面走出来,右手上了夹板,脸色除了有点苍白,其他都还好……在看到宁末离和季浛之前确实都还好。

“你……”

“你怎样?”

宁末离竟然被季浛抢先一步,皇帝的脸顿时黑了,站在他身旁的人本能感觉到危险,不由地退后几步。

沈磬磬侧过脸看季浛,触及她的目光,季浛蓦然怔忪,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问向她身后的医生:“情况怎样?”

那医生愣了愣,显然不明白季浛怎么会跑来问沈磬磬的伤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

“我没事。”

最后,还是沈磬磬自己开口缓解了这一阵尴尬的沉默,看着导演和剧组的人都顶着一张世界末日的表情,然后看了眼站在人后,脸色阴沉的宁末离,沈磬磬了解到症结所在。

于是,为了避免大家被宁末离恐怖的气场压死,她先让剧组的人回去:“大家不用那么紧张,不会影响拍摄进度的。李导,回去吧。”

宁末离却突然插话进来,口气不容辩驳:“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责任要追查到底。”

沈磬磬无奈:“我说没事了。”

宁末离干脆直接招来ted,吩咐了一句:“查清楚。”

沈磬磬越发无奈。

剧组的人最后小心翼翼地走了。然后,面对宁末离和季浛,三角怪圈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宁末离太扎眼,他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她也很抢眼,一只手臂还挂在胸前,再加一个季浛,似乎也忘了这里是公众场合,她怕一会若是有记者赶到,明天的头条就有的看了。

她只好对两个面色均不善的男人说:“我现在很好,你们……也回去吧。”

宁末离稍稍提高音调:“你叫我回去?”

沈磬磬有点心虚:“……嗯,ada留下来陪我。”

宁末离盯着她看了一会,漆黑的瞳孔深如黑洞,像是要把她的表情全部吸尽,然后,他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宁末离走后,季浛上前一步说:“我帮你安排病房。”

“不用,我的助手会帮我安排好。”沈磬磬后退一步,扶着ada,淡淡地拒绝了。

“沈磬磬,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闹别扭吗。”

“季医生,谢谢你的好心,但我现在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沈磬磬又说,“哦,如果那个签好了,麻烦给我。”

季浛嘴唇发白,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他捏紧了拳头,那晚几近崩溃的感觉再次袭来。他站在这里,身体一点点冷透,仅剩的自尊被一点点剥落。他听到她出事,差点心脏停跳,不顾一切地跑过来,面对的却是她这么一副冰冷的态度。

“你非要那么绝。”

“绝的人,怎么都不会是我。”

她绝?沈磬磬想笑,如果她绝,她刚才就不会让宁末离走了。

沈磬磬坚持到底,没让季浛帮忙。她被安排到一个单人病房,其实她的手臂真的很痛,稍微动一下都冷汗直冒,ada帮她调整了下床背,担忧地说:“磬磬姐,很痛吗?”

沈磬磬闷哼一声:“没事,忍得了。你一会回去帮我整理几件换洗衣服,明早再过来。”

“啊?不行,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我一个人可以……”

“说大话小心闪到舌头。”

沈磬磬心跳漏了一拍,循声望去,宁末离似笑非笑地提着个袋子站在门口。不用谁开口,ada立马捂着嘴,遁走。

沈磬磬很惊喜,可口中还是忍不住取笑他:“不是生气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某人撒谎不眨眼睛,淡定地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沈磬磬哼道:“你眉毛动一下,我就知道你有没有生气了。”刚才分明是气坏了,还不肯承认。

宁末离身体前倾,凤眼微眯:“那我现在呢?”

“还在生气。”沈磬磬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勾起他的下巴,对着这张英俊无比的脸感慨,“小心眼的男人。”

“只有你敢驳我面子。”

“我是顾全大局,你在场,所有人都怕的要死。”

宁末离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你不怕我发飚?”

沈磬磬脸一热,说:“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宁末离闻言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还真是……惯坏你了。”

沈磬磬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你也不要生气了。”沈磬磬想了想,还是跟宁末离解释道,“季浛……我不想让他太难堪。我现在还没跟他……离婚,你能理解吗?”

“嗯。”宁末离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一张脸还是不屑,“我确实心眼很小,所以,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忍下这口气。”

沈磬磬叹气,罢了,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静了会,轻声说:“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她没想到他走了之后还会回来。

他一愣,随即笑开,揉了揉她的发顶:“手臂是不是很疼?”

她仰起脸,微微笑道:“有点。”

他沉默下来,紧紧握着她的左手,视线一直停在那只受伤的胳膊上。

惊讶于他显露出的不安,沈磬磬反过来安慰他:“医生说还好有人推了我一把,没有直接砸中,所以不是很严重。想当初我还出了场车祸,你不知道吧,跟那个比起来,现在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那时候才叫惨,躺在病床上几乎不能动,还流了很多血……”

宁末离突然打断她,有点强硬,有点仓皇:“不要说了。”

他的脸色不太对劲,突然没了血色,沈磬磬猜她大概吓到他了,于是轻松地笑笑:“没事的,都过去了。喂,你这样的表情我很不习惯,我会嘲笑你的。”

宁末离却没有笑,他俯□,避过她的伤处,她像是一碰即碎的宝贝,他万般小心地搂住她,在她的脸颊边落下一个轻吻,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喃喃:“不要再受伤了,我……承受不了……”

“你说什么?” 沈磬磬不知道他怎么了,都有点不像宁末离了,“真的没事,就是有疼……”

那个疼字消失在他的吻中,可就在这时,突然插进来一阵咳嗽声。

沈磬磬吃了一惊,宁末离皱了下眉,不慌不忙地直起身,不太高兴地回头,凤眼露出几分危险的情绪。

“谁?”

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医生,她的十指绞在一起,看得出她很紧张,但她的态度很坚持,:“我有话跟沈小姐说。”

沈磬磬回想了下,终于在记忆里找到这张脸。

肖安。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2010年最后一天更一章,谁知道来不及……那么就改成2011第一天给力的祝福:大家新年行大运哈,红红火火一整年~新的一年里,要继续支持小罪啊……

chapter 54

”出去”。宁未离看都不看肖安,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沈磬磬看着肖安因为这两个字而不安的握紧双手,但他仍旧站着没动:“沈小姐,请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你这么无礼的闯入我的病房,还要我给你几分钟?”沈磬磬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肖安一阵尴尬,她从小乖巧温顺,一路成绩优异走到今天,哪怕出了校门进入医院也有父亲罩着,从来没有跟沈磬磬这么复杂的人打过交道。她早就听说沈磬磬不是好惹的角色,这个女人混到今天,自然很有手腕,若不是因为季晗,她怎么都不会主动找上沈磬磬。

但是,今天她必须拿出勇气。

“沈小姐,我知道你很厉害,演戏厉害,拿奖厉害,你那么风光,季医生一直在你背后支持你,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背叛他呢?他确实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比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肖安悄悄的撇向宁未离,“但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刚才你受伤,他慌的六神无主,你却....要跟他离婚,季医生那么痛苦,你却在这儿.......”

“够了,不必再说”沈磬磬打断她,冷淡得说,“这是我跟季晗的事,你没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

肖安急道“不,我有。我从认识季医生的那天起,喜欢了他5年,课他从来没有回应我,我现在才知道图案来他已经结婚,他一心一意对你,你怎么忍心伤害他,你已经这么有钱,又出名,这还不够吗?还是所有的女星斗想嫁个复航傍生,这样幸福吗?他才是那个你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跟你一起的人!”

宁未离阴柔一笑,冷哼道:“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肖安慌张地咽了口口水,竟发现子阿基紧张得口干舌燥。

“你叫肖安是吧?”沈磬磬从床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睨着她“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知我跟季晗要离婚,但你喜欢季晗是你的事,你把你喜欢的人想的那么好也是你的事,你认为我背叛他,让他痛苦,还是你的事。你今天把帐都算在我的头上,我不想跟多你解释,只有一句话,我没做错任何一件事,对季晗我问心无愧。”

肖安气急,涨红着脸,眼中隐有泪光“沈磬磬.....你,你做人做的真的很绝。我不明白,季医生为什么会喜欢你,还有宁总,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喜欢吗?”

宁未离眉梢一挑,眸光瞬间锐利。犹如冰山上的寒风刮在肖安的脸上,似要生生划开她的肌肤。

沈磬磬立刻擦觉宁未离动怒,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面向肖安:“我沈磬磬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评价,你走。”

“沈磬磬,你这么对季医生,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肖安泪眼婆娑,她奋力擦擦眼睛,扭头就走。

接下来几分钟,室内出奇的安静。

沈磬磬感觉被她压住的手烦握住她。她回头,笑笑:“别生气,我都没有生气。哎,看来我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宁未离垂下眼,眉头紧蹙,薄唇亲抿:“你为什么不解释?”

沈磬磬无所谓地坐回床边:“解释?对一个外人我干嘛费这个口舌,她怎么想,我一点不在乎。”

“这下,你可背黑锅了。”

“从我出道就被人说我是靠潜规则上位,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还怕这个。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其实你是想保护她。”

沈磬磬一怔:“不是....”

宁未离忽而一笑:“算了,反正你以后就是‘跟着富豪贪慕虚荣的女明星’。我不跟你计较这些。”

沈磬磬翻了个白眼,躺倒床上,宁未离上前护住她的伤处,小心地替她盖好被子。

“对了,你说今晚有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宁未离沉吟道:“今天你还是先休息,以后再说。养好伤,下周你还要出席颁奖典礼。”

沈磬磬的伤养了两天有所好转,经过深入检查确实没有问题后,沈磬磬可以出院,但此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宁未离追查到底的态度摆在那里,没人敢敷衍,最后查出是道具组在布置现场的时候出现了纰漏,一个副导演,三个部门负责人,跟此事有感的人全部开除。至此,宁未离跟沈磬磬的关系被蒙上了更加暧昧的颜色。

这天一早在化妆间,沈磬磬就发现ada面有难色,一个人在那儿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她看着心烦,把ada叫过来:“怎么了?有事?”

ada此地无银三百两,头摇得那个叫快:“没事没事。”

沈磬磬点点她的鼻子:“你说谎的时候最喜欢吸鼻子,说。”

ada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额.....磬磬姐,你千万千万要冷静。”

沈磬磬失笑:“到底什么大事情.....”

她还没问完,突然有人从外面闯进来,船长想要拦下来,却被推开。然后,那人拿着一张报纸狠狠地砸在沈磬磬面前,手臂挥出一阵冷风打在沈磬磬脸上:“沈磬磬,从前我以为你是个好女人,我还说过我站在你这边,我帮你劝季晗。现在,我看透你了。”

沈磬磬冷眼王者气急败坏的郑氏,慢慢摊开报纸,低头看去一个大标题醒目得刺眼。

“沈磬磬隐婚多年,被爆出轨离婚!”

沈磬磬瞳孔骤然收缩,捏着报纸的手一紧,快速把这篇报道看完。然后,半天没有反应。

ada看着沈磬磬瞬间刷白急着担忧道:“磬磬姐?”

“你还有什么话说?离婚?你竟然要离婚!”郑氏冲到沈磬磬面前,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沈磬磬兀自镇定了一下,翻手将报纸丢到一边,她没有失控,只冷笑道:“有意思,ada,叫ted过来,有的忙了。”

“沈磬磬,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沈磬磬铁青着脸,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不当我是朋友,没问题,门在那,请便。”

“你....”郑氏顿时气结,指着沈磬磬的手抖个不停,“你真的变了,我一定帮季晗讨回公道。”

沈磬磬怒极反笑,一掌拍在梳妆台上:“公道?郑氏,整整八年,我等了那么久,现在你跟我说要我给他公道,那谁给我公道?我把我最好的青春给了他,还要我怎么还?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好,那我们看着,谁有理。”

郑氏怒气冲冲的走出门,ted恰好赶到,两人均是一愣,又各自扭头不理对方。

大冬天的,ted一进门就摘围巾摘手套,急得满头是汗:“消息穿得太快了,我来不及阻止。网上已经有很多转载,流言四起,记者跑来跟我打听,我是手机都快爆炸了......我觉得应该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

ted这些年替沈磬磬处理过这么多的事情,今天这件事觉得最棘手,他想今后几日满城风雨的卡帕镜像就忍不住打冷战。

沈磬磬捡起那张报纸,磬磬将它抚平,淡漠地说:“澄清什么?”

“报道失实,我们要追究传出谣言的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舆论转到我们这边。”ted分析说,“你很快要参加颁奖典礼了,合约也快到期了,最近风头太大,处理不好.....”

“处理不好,会死的很惨。”沈磬磬的手指抚过报上的大标题,眼底一片冷然,“ted,这件事别管了,我不想看你为了我跟你那位吵架,宁未离在哪?”

“......他在公司。”

沈磬磬赶到公司的,推开门进入宁未离的时候看到他正悠闲地喝咖啡,桌上摆着当天的报纸和杂志,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着今天娱乐圈最大的新闻。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急。

“老板,喝咖啡呢?”沈磬磬也悠悠然坐下,不紧不慢地说。

“你要吗?”宁未离举杯示意道。

“好。”

两个人一人一杯咖啡坐办公室,好像外面天下太平,堵在公司楼下的记者都是浮云。

咖啡见底,沈磬磬装模作样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哈,这报道用的词很精妙,这个记者是人才。而且还能得到这么秘密的消息,佩服。”

宁未离不置可否,沈磬磬合上报纸,手指在上面敲敲:“上面提到你,不出面封锁消息?”

“你想我出面?”

“你不想。”

“我问你想不想?”

“那你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磬磬说:“就这样挺好。”

“那晚你就料到有今天的 局面了”

“你不也是。”沈磬磬绕到哦啊宁未离身旁,笑眯眯地说:“你想试探我愿不愿意公开外面的关系。”

他们虽然在别人眼里诸多暧昧,但没人敢证实。这个消息如果没有得到宁未离的迷人,怎么可能传的那么快,那么疯狂。

肖安只是当了回传话筒。

宁未离眸光一闪:“生气了?”

“没有。”沈磬磬摇头,看不出喜怒。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立刻.....”

“我说过了,这样挺好。”

“磬磬....”

沈磬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聪明,但我也不笨。你一直不喜欢季晗,甚至不愿提他的名字,但你从不会在我的面前说他的坏话,即使不高兴也只是一个人生闷气。所以,事到如今,别人替我们公开,反倒轻松了,借这个机会说清楚也好,憋了那么多年,我也很累。”

宁未离凤眼一瞬不瞬盯着她,似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生气:“可是,这些报道对你的影响很不好....”

她的事业会受到影响,甚可毁灭。

可沈磬磬却不大在意地说:“确实,我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可是对我来说,我进入这个圈子本来是为了接近你,后来逐渐对演戏有了兴趣,才开始以它为事业,不过,我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始终不是事业。”

她看着他,意有所指,却不再说下去。

“这件事,你不用出面,我来处理,”她这个时候竟还能调侃他:“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公开,你爸就知道了。”

宁未离低声道:“我爸那我会应付。”

沈磬磬故意笑他:“秘密得守好,我不说,不代表你爸不会查。”

她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冷艳的脸显得很温柔,淡淡的眼底是注入了湿润的湿气,散发着迷蒙光晕,让人移不开眼睛。

宁未离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颊,什么都没说,却抱的她很紧。

果不其然,沈磬磬这个话题女王又一次席卷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有关她结婚又离婚的消息简直是原子弹爆炸一般点爆了娱乐圈。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部震惊了。

起初的报道是沈磬磬隐婚多年,对方是圈外人,二人聚少离多,性格不合,加之沈磬磬结交新欢,婚姻不欢而散,不难看出这个矛头对准了沈磬磬。而后网上某主流论坛突爆出一贴,有人称在巴厘岛的机场撞到沈磬磬和宁未离在一起,那人说当时他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两人,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应该 就是他们,他们那时候就应经好上了。

此贴一出,一天内点击率过百万,娱乐圈就想遇到了十二级地震,震得天翻地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天一个样,时时在升级,更有媒体开辟版面做一个专栏,从头到尾分析沈磬磬的情路,还有宁未离的情史,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的资料,总之全国上下出现了n个版本,众说纷纭,扑朔迷离,没有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但沈磬磬抛家弃夫傍生宁未离,靠潜规则上位就设么被大家铁板钉钉,确认无误。一时间,她的人气低道谷底。

作为当事人,沈磬磬沉默了三天,淡定得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她自己的炒作。三天里,她不接电话,不受采访,拍照照常,但私底下任何人别想接近她问出什么。

第四天的时候,她参加一个由她代言的品牌年末庆典时偶然遇到了另一个嘉宾,谈幕文。想当初跟她一起争抢季晗,如今电视台当家一姐。

谈幕文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嘲讽:“季晗还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吗?哦,我忘了,你们都要离婚了,他应到看的很清楚,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竟然真的靠上了宁未离。”

沈磬磬脸上戴着墨镜,看上去云淡风轻,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当初是我的错。”然后,在谈幕文狐疑的眼色下,她又说“有兴趣做我的专访吗? 我可是从来不接受专访的。”

不配

作者:罪加罪

chapter 55

每个明星总有那么个难捱的时期,万箭齐发,瞄准了中心的你,大家像是串通好的,一起发难,让人措手不及。可能,那些记者这般疯狂就是为了讨个点击率、收视率,但对沈磬磬来说,却是不小的冲击。沈磬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波,这一次,她预见到自己的前途并不明朗。由于宁末离破天荒没有出面制止形势的恶化,有些人静观其变,不敢大动干戈,小打小闹,谁知道宁皇帝什么时候发难,指不定人家正在暗处部署,一到时机就杀他个片甲不留,有些人胆子肥了,开始大做文章,宁末离早前袒露追沈磬磬的事又被拿出来,现在沈磬磬是个有夫之妇,那么宁末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还暗讽宁末离只手遮天那么多年,现如今却像个懦夫不敢出来说句话。

沈磬磬“啪”一下关了笔记本电脑,一只手托着下巴心事重重。她的微博已经成为骂战中心地,网友掐架的气焰都快烧到屏幕外了,但她始终没有露面。

这些烦人的事也就罢了,前几天季浛的妈妈找上门来,刚见面就把沈磬磬骂得狗血淋头。沈磬磬觉得可笑,她都已经要跟她儿子离婚了,她还在那抱怨个什么劲,当巴掌要招呼上来的时候,沈磬磬眼疾手快地截住,然后她什么都不说,冷脸把人推出门外,任那老疯子在外面呼天抢地。这么做当然是有风险的,不过好在这季老妈还是看得出轻重,除了找找沈磬磬麻烦,倒没有四处宣扬她跟他儿子的关系。

手指没有节奏地在桌上敲着,一旁的ada忍不住坐到她身边问:“磬磬姐,别看了,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实情就在那乱骂,都是些不长眼的人……”

沈磬磬倒没她那么义愤填膺,只是收拾了下戏服,说:“开拍了。”

片场的气氛连日来诡异至极,也只有沈磬磬这样拥有强大小宇宙的人才能若无其事地拍好每一个镜头。但是,她不受影响不代表别人不受影响,何况在那么多记者围攻的情况下,剧组的工作人员每天赶记者就够心烦了。作为和沈磬磬一个剧组的核心人物,方舜也难逃一劫,但最狼狈难堪的是安倩。她在外人眼里是宁末离的前女友,可宁末离自始至终没承认过,最后被后来者居上的沈磬磬一脚踹开,后者在环艺呼风唤雨,而她多年的等待什么都没得到,这次的“离婚门”把她也给卷进去了,被人揭伤疤揭到安倩想一刀捅死沈磬磬。

这天快要收工的时候,安倩冲进沈磬磬的化妆间,抓过她的手,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卸妆油摔在地上。

沈磬磬吃痛,拧起眉:“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哼,我是甘拜下风!”安倩甩开沈磬磬的手,脸上一副要她死的表情,“我以前只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你是不知廉耻。一个有夫之妇还勾引别的男人,还是自己的老板,沈磬磬,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输给你了,我没你这么豁得出去。”

沈磬磬忍下,捡起卸妆油,继续卸妆:“我没空听你抱怨。”

“我真是可怜你那位老公,硬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又有人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沈磬磬从镜子里看到来人,不由停下了动作。

“他说是来给你……那个的。我让他进来的。”ted解释道。

沈磬磬扫了眼季浛手里的文件袋,点点头,随后冷淡地对安倩说:“我有客,你走吧。”

安倩走到季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沈磬磬突然紧张起来,又下了一遍逐客令:“还不走?”

安倩却自说自话地绕着季浛慢慢说:“没见过你,你是沈磬磬的朋友?助手?还是……”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沈磬磬不耐烦道。

“还是……”安倩侧过脸,笑得有点毒,“被戴了绿帽子的那位?”

季浛的脸色骤变,在安倩继续发难之前,沈磬磬直接起身走到门口,亲自打开门,冷然地对安倩说:“出去。”

安倩似笑非笑来了句:“外面有很多记者。”

沈磬磬回以颜色:“你如果不想被封杀,就安分点过自己的日子去。”

“沈磬磬,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安倩抿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走了。

她刚一走,沈磬磬甩上门冲着季浛就吼:“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在找你吗?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你藏起来是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被人看到?”

ted忙说:“不会,我带他进来的,避过了那些记者。”

沈磬磬揉了揉太阳穴,坐回到位子上:“那就好。”

室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在ted的示意下,其他人悄悄挪步到门外。

沈磬磬在镜子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她现在有点不知所措,面对季浛比面对那些记者更让她为难。季浛站在她身侧,面沉如水。

时间是一张静谧的网,始终需要有人扯开它,打破沉默。

“我是来道歉的。肖安无意中看到了离婚协议书,冲动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凭什么是你替她道歉?她以什么身份替你打抱不平?”沈磬磬挑眉,抬头打量他,“何况,我没有生气,不需要道歉。”

季浛的眸子突然亮了亮,却在沈磬磬接下来的话中暗下去。

“难道你想替我分担一部分?让大家知道不是沈磬磬劈腿离婚,是男方也偷情,导致婚姻破裂……”

“我没有。”

“所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突然来找我。”沈磬磬正色道,“现在这种风头上,如果你被曝光了,不仅仅是你,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都会被那些记者死缠烂打。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顾好自己,稳住你妈,一切都会过去。”

“我一直找不到你,这件事被炒得这么厉害,我怕……”

“放心,我不是那么受不住打击的人。要死也得大家一块死,怎么能让我先死。”

“宁末离呢,他为什么不出来说话,是他先挑起的,却在这时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对他真心,他对你却未必。”

本来沈磬磬不想说什么,可听到这句话,她有点忍不住了:“季浛,知道你跟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没错,就是你口中的真心。你说了很多,却从来不会做。他什么都不说,却会为我做尽一切。真心是什么,我想我分得清。哦,还有,末离从不会说你的坏话。”

沈磬磬站定在季浛面前,伸手抽去他手中的文件袋:“东西我收到了,不送。”

原本他还想做最后的挽回,不料她说的这番话犹如一桶冷水将他浇了透,寒了心。

“磬磬……”

季浛仍想说点什么,却有人走了进来,两人一齐看去,只见宁末离带着一身凉气快步走到沈磬磬身边,沈磬磬还未看清他的脸,他低头就是一吻,沈磬磬和季浛具是一愣。

宁末离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用他平常惯有的倨傲态度对季浛说:“开拍前我有点事要跟磬磬谈,季先生如果没事了,ted会送你出去。”

这个气势分明是说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季浛算是被宁末离强行赶走,他一消失,宁末离的神情就变得很舒畅。沈磬磬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宁末离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倒是盯着她手里的文件袋看个不停:“拿出来看看。”说完就要去抢。

“ted给你通风报信的?”

沈磬磬一抬手,避过宁末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季浛来这前后不到十分钟,宁末离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十分钟内从公司赶到这里。

“想知道?先把这个给我。”宁末离趁沈磬磬分神,迅速把文件袋勾到手,“别忘了,我比你高。”

宁末离拆袋子的速度奇快,转眼间里面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已经在他手上,他直接掀过前面几页,看到最后一页签名处。沈磬磬发现他长长舒了口气,她顺势看去,季浛两个字被草草地签在右下角。

沈磬磬还没回过神就被宁末离抱住,呼吸间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气,他的肩头有点湿漉漉的,还有未融的雪花闪着晶莹的亮光。

“冷。”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沈磬磬不由哆嗦了一下。

宁末离立即放开她,沈磬磬正纳闷,却见他非常迅速地脱去大衣,问:“可以了吗?”

他的表情相当愉快,眉梢含着暖暖的笑意,唇角翘起,甚至有点孩子气,沈磬磬没想到一张离婚协议书能让他这么高兴。

不待她答复,他长臂一伸将她重新带入怀中:“我其实一直在附近看着你。”

沈磬磬仰起脸笑道:“所以你立刻过来示威了?”

他用吻回答了她。想到外面一帮记者围追堵截,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两个倒好,事不关己一般在这一片小天地里品尝属于他们的安宁与温馨。

沈磬磬靠在宁末离肩上,一垂眼便能看到梳妆台上的离婚协议书。

八年的感情,一张纸就结束了一切。

要说不感伤,是假的。以为心里会很空,可是立刻被一个拥抱填满。

她心里很清楚,她现在抱着的,抱着她的人,不是那个会腼腆地对她笑的季浛,而是会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宁末离。她是个死心眼,认定了,打死不改,若逼到她改了,那就打死不回头。

安静了一会,宁末离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说:“后天就是颁奖典礼,你获奖的几率很高。”

沈磬磬很淡然:“怎样都好,我看得不是很重。”

“那么,合约的事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受伤时我就想跟你谈这件事,现在外面都在猜你会不会跟我续约。”

“那你觉得呢?”

宁末离凤眼微眯,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看了会,只说:“如果续约,我的条件会开到你满意。”

“你想跟我续约?听安倩说,你不打算跟我续。”

宁末离反问:“你呢?”

“没想好。”

“我尊重你的决定。”

“那我可得好好考虑,如果续约的话,你别怪我狮子大开口,把这几年亏的都讨回来。”

宁末离抬起她的下巴,一脸严肃认真地说:“反正现在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还不够吗?”

沈磬磬愕然,脸上一红,扭过头去轻咳两声:“罢了,这件事等颁奖那天我再给你答复。”

“磬磬,我说的是真的。”他把她的脸转回到自己面前。

“哦……”沈磬磬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心跳得发慌,有点不知所措。

宁末离轻扣住她的后脑,抵住她的额头,似在发誓,又似在威胁:“所以,这一次,你别想再离开我。”

沈磬磬有点不明所以,可未来得及细想,理智就被淹没在他细密的吻中。

-------------------------------------------------------------------------------

颁奖礼前夕,沈磬磬扑朔迷离的恋情还未有个定论,突然间,有一份离婚声明通过ted之手公之于众。声明人正是沈磬磬神秘的前夫,他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言简意赅地表明作为公众人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但婚姻走到尽头是双方都有责任,不应当过多地责难于沈磬磬。

此声明一出,流言四起,人肉搜索越发嚣张,皇天不负苦心人,有人爆料沈磬磬前夫是圈外人,可能是一名医生。紧接着,又有人爆料,沈磬磬多年前出过一场车祸,是她前夫救了她,现在她前夫还帮她说话,她这般行为简直是忘恩负义,天理不容。

纵使成为名人网络搜索关键字第一名,却也成为最受争议明星第一人。

颁奖礼当天,沈磬磬坐在轿车里,隔着车窗,能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看到无数闪光灯此起彼伏,长长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前方,看不到尽头。

关掉网页,深吸一口气,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沈磬磬朝ted点了点头,ted会意,替她打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外面的闪光灯猛然间更亮了,连成一片白花花的光海。

沈磬磬从容地下车落地,黑色的长裙倾泻而下,裙摆处缀满了耀眼的钻石,但钻石的光芒远及不上她迷人的微笑,不论怎么被人嚼舌根,坏名声,她的优雅依旧,雍容依然,风雪里,唯有她是这片星光灿烂中的女王。

她的战场,从今夜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猛然发觉收藏掉了二十多个……omg,是老天惩罚我不更新吧……可我也是米有办法啊,前天考完试,昨天刚从春运的火车下来,今天就急巴巴地上来更新鸟!这么多天不更,是我的不是,先交代下情况。寒假里俺有八篇读书报告和3篇论文……俺表示鸭梨很大……但同时,俺也是希望能在寒假里把这篇完结掉的,然后可以开新坑,话说新坑已有思路,陆续存稿……鸭梨更大了(⊙o⊙)……当然这是俺的美好期望,能不能实现还得看现实给不给俺机会哈~

56-60

chapter 56

华唯奖可谓是圈内公认最具分量的电影奖项之一,此次颁奖典礼星光熠熠,不似一些**肋颁奖典礼门前清冷,许多明星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盛装出席颁奖典礼。

沈磬磬此次一个人走上红毯,时不时朝两旁的影迷微笑致意,或是停下脚步简单地摆好姿势谋杀记者们的菲林。她前段日子刚被某大牌时尚杂志评选为十大红毯女星之首,可见风采之美无人能及。

红毯的尽头是一块签名版,沈磬磬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大名,又摆好pose朝各个角度一一微笑,等记者们拍得差不多了,两名司仪走上前来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这可是连日来沈磬磬第一次正面出现在各大媒体前,所有人都拿长枪短炮对准了她。

司仪一上来就是卖力地奉承,先给一颗甜枣:“磬磬好,你今天这身打扮可真是魅力四射,这上面是真的钻石吧?”

沈磬磬微笑道:“谢谢,所以这条裙子很重。”

司仪二立马追问:“那今天怎么选择一个人走红毯呢,天上飘着雪,裙子又重,应该让宁总携手相伴嘛。”

司仪的嘴皮是绝不落于人后的,嬉皮笑脸的样子说着讨打的话,这问题明明尖锐,可出自他口中又似玩笑话,偏偏大家都爱看爱听,他话音刚落,底下一阵骚动,那闪光灯亮得更起劲了,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捕捉沈磬磬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是,沈磬磬笑容依旧,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从容地回答:“这是主办方安排的。”

这句话很简单,却暗藏玄机。这是主办方安排的,所以不是她选择的,那么如果让她选择就会和宁末离一起走红毯?你们猜去吧。

“那宁总今日会来参加颁奖礼吗,你可是今天最佳女主角的热门人选。”

“会来。”

“你们有没有商量过,如果你得奖怎么庆祝?”

“暂时没有。”

沈磬磬的态度落落大方,丝毫不扭捏掩藏,这倒出乎不少人的意料。

红毯还在继续,后面又有明星登场,司仪暂且放过这位处在风口浪尖的话题女王,沈磬磬也在礼仪小姐的护送下顺利进入大厅就坐。

沈磬磬可以说是压轴的红毯明星,所以会场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她左右两边的明星都到齐了。通常座位安排是主办方最为头疼的工作之一,他们必须考虑到各个明星的身份,又得考虑明星间的关系,见面就要吵架的自然不能摆到一起,面和心不合的也不好凑到一块,为了给出最佳方案真是想破了脑袋。

沈磬磬凭《绝代风尘》获最佳主角提名,因此坐位按照剧组区分,这一片都是《绝代风尘》剧组的同僚。而同样获得提名的安倩坐在第一排,跟沈磬磬相距较远。紧挨着沈磬磬坐的是kelly,沈磬磬早对这个女生有过关注,果然她这次挤掉廖可儿,也凭《绝代风尘》里不俗的表现获得了最佳新人提名。两人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沈磬磬另一边是ted,这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在位子上坐下后,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要说不紧张是假,她的手心都出汗了。这个时候,随身小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宁末离发来的短信。

“表现很好。”

沈磬磬朝四周张望了下,没看到宁末离,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某处关注着她。

不多时,颁奖典礼如期拉开帷幕。

不得不说这次的奖项争夺尤为惨烈,不说最佳女主角的五位获提名的女星各个有所突破,颠覆形象只为出彩,最佳男主角里获提名的五人中三人是四天王,还有两人是电影界的骨灰级老戏骨,另外最佳新人奖也是取舍艰难,每一个都是新人中的佼佼者。

华唯奖的评委组包括演艺界和影评界各方泰斗,都是顶尖人士,是少数不出黑幕,作风严谨,从不下双黄蛋的奖项。宁末离也在评委之列,但因为他和沈磬磬的关系特殊,后来他主动请辞。不过,评委组好多人都跟他很熟,估计投票结果他略知一二,但他没有跟沈磬磬说,沈磬磬也不多问,她想自己在现场亲耳听到结果。

奖项一一揭晓,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不少明星在台上领奖时喜极而泣,情难自禁,说话语无伦次,可见角逐之艰险。沈磬磬倒真不怎么紧张,不是她不在意这个奖项,这次获不获奖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她和安倩的一线距离可能在今晚就会改变。但她不紧张一来是相信自己的实力,二来不论得不得奖现在她身边都有人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高兴,一起失落,想到这她就放轻松了。

kelly没有如愿获得最佳新人奖,眼看着台上获奖人泪如雨下地发表获奖感言,她一开始强撑着的笑容开始有点变形。这让沈磬磬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获奖,她跟kelly不同,有幸获得最佳新人奖,那时候她也很激动,可宁末离却对她的奖杯熟视无睹,轻慢地说了一句新人奖算什么。她能清楚地记起当时他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就是被他这么一激,激出了后面的影后桂冠。当时她恨不得撕了他那张脸皮,可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心头很暖。

“磬磬,轮到最佳女主角了。”

ted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沈磬磬立即抬头看去。然而,当颁奖嘉宾从万丈光辉中拾级而下出场的时候,她愣住了,不仅仅是她,大多数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身边的kelly低低惊呼了一声,又立刻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朝沈磬磬看了一眼,不止是她,有不少人在这一瞬间都往沈磬磬看,摄像机镜头竟也抓住这一瞬间,画面切换到沈磬磬的脸庞三秒,才切换回去。可沈磬磬哪里顾得上这些,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人。

宁末离和另一位颁奖女嘉宾,上一届华唯奖最佳女主角舒念景站定在话筒前。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宁末离身着黑色礼服,前襟边缘细细地缀满了小钻,其他再没过多装饰,可是他立即成为了整个舞台的焦点,光芒的发源地。哪怕时隔数年再次登台,他的气场依旧无人能及,微微一笑,立刻引起台下的尖叫。

舒念景先对着话筒说:“我刚才才得知今晚颁奖是跟宁末离先生一起,真的非常非常激动,您是我的前辈,在我获奖之前就拿遍国内外大小奖项,我非常非常崇拜您。而且,听说您从来没有给人颁过奖,这是第一次?”

看得出舒念景确实很激动,握着话筒的手捏得很紧。

宁末离半开玩笑地接道:“其实我不老。”

底下一片低低的笑声。

舒念景脸上一红,连忙解释道:“抱歉,我太激动了,您是年轻有为。”

宁末离笑道:“多谢。这次确实是第一次颁奖。”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宁末离出道至今,拿奖无数,却从未给人颁过奖,据说不是没人请他,而是他不愿给人颁奖。

“听说以前主办方多次邀请您都没请动,这次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现场的气氛又热烈了点,像是快要滚沸的开水发出咕咕的气泡声。

宁末离回道:“原本是担任评审委员,后来卸职,为了弥补遗憾,就担任了颁奖嘉宾。”

也不知是事先安排好,还是现场临时配合,舒念景接下去问:“那您这次担任颁奖嘉宾,看着那么多后辈,不会觉得蠢蠢欲动想要出山?”

“不会,每个阶段我都有目标,过去是演戏,现在是培养更多优秀演员。比如,这次获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每一位演员都很优秀,演艺界需要更多这样优秀的人才。”

“这里面有您最为看重的吗,您觉得哪一位获奖的几率比较大?”

台下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一声:沈磬磬!

不言而喻,全场大笑。

沈磬磬知道这时候一定有摄像机对着自己,于是给出一个大方的微笑。

然后,所有人的焦点又重新回到宁末离身上。

宁末离竟状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沈磬磬,很有机会,虽然我一直觉得她出道时的表现惨不忍睹,但现在算得上有模有样了。”

半是调侃半是认真,无伤大雅,惹得底下又是一阵低笑,不少人又去看沈磬磬的反应。沈磬磬也笑了,掩着嘴唇很是无奈。

“至于其他几位,大家都很有实力,相信评委组做出这个抉择一定非常不易。”

舒念景自然地接道:“那好,先让我们来看一下大屏幕,获得第16届华唯奖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有……”

大屏幕上一一放过五大女主角的介绍。

紧接着,舒念景举起手中未拆的信封,说:“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来看一看,获得奖项的究竟是谁。请宁末离先生为我们来揭晓。”

宁末离接过信封开始拆,他动作之慢像是故意在人焦灼的人心浇了一勺滚水,密集的鼓声下,气氛骤然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屏幕上同时打出五位现场女主演的脸,虽然大家都含笑等待,却都异常紧张。沈磬磬支着下巴,看着台上宁末离慢条斯理的动作,原本不紧张的内心此时此刻不知怎的跳动得极为剧烈,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口。她自己没有感觉,但她的手竟死死扣着ted的手腕。

终于,就在众人快被折磨到爆炸的时候,宁末离总算把信封拆开了,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俊眉忽然往上一抬,随后,他朝底下等待的众人微笑道:“我想借此机会提一个小小要求,不知一会获奖人上台领奖时能否给我一个超过十五秒的拥抱?”

底下猛然爆发出哗然。

“沈磬磬。”

随着宁末离宣布出最后的答案,大屏幕上沈磬磬的脸被放大到全屏。她先是一愣,后突然捂住嘴唇,看上去又惊又喜。《绝代风尘》剧组全部起立,一一上前跟她拥抱祝贺。

ted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快上去吧。”

沈磬磬拎起裙摆走上舞台,宁末离手捧奖杯微笑着正等着她,她有那么一瞬间晕眩,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底下又有人喊:十五秒!

沈磬磬闻声回过神来,宁末离将奖杯递到她面前,她接过,然后轻轻拥抱住他。

他们黑色镶钻的礼服似是照相呼应,交融在一起,仿若天作之合。宁末离搂着她,唇瓣在她耳边迅速地带过一吻:“恭喜。”

“你故意的吧。”沈磬磬因为面朝外,只得尽量闭着嘴唇跟宁末离咬耳朵。

宁末离低低笑了两声:“这是惊喜。”

他瞒着她,就是想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沈磬磬虽然不是拿奖拿到手软,但也拿过不少奖项,逐渐的兴奋的感觉也随之减退。但今天,当她从宁末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刹那间有天旋地转的感觉,血液直冲头顶,这种超乎预料的情感起伏简直让她难以克制,甚至比第一次得奖还要激动。

沈磬磬握着奖杯走到话筒前,情绪似乎还没平复,她望着地下黑压压的人,开口道:“其实今天来之前我跟自己说,不论得不得奖都要微笑。然后,看到之前那么多人得奖后激动得哭泣,我又跟自己说,一会如果得奖我一定不能哭,而且我向来拿奖不哭,可是……”

说到这里,沈磬磬仰起头努力深呼吸,把眼泪逼回去一点才重新说:“看来我今天要步他们的后尘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奖杯,开始例行发表感谢,这些事先有准备过,然后,说到最后,她吸了口气:“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前夫。”

现场有不少记者,很多人听到这句话时都呆住了,一时间忘了按下快门。

宁末离站在沈磬磬身后,面上看不出情绪。

沈磬磬顿了顿,等下面的骚动过去后,接着说:“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宁静、淡薄、隐忍,很可惜我们始终无法理解对方,只能以分手告终,如果他现在坐在电视机前,我想对他说,不配你的人是我,分手快乐。我也希望在座的媒体朋友能放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圈外人。”

下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沈磬磬的话震惊了,在她沉默多日的那段时间,很多人以为她在逃避问题,但没想到她有勇气在这样的场合主动挑起话题澄清。ted在台下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只有在沈磬磬身边的人才知道她的这段感情有多不容易。

“我要感谢的另一个人是我的老板,宁末离。我进入这个圈子,可以说是被他带入的,他让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变成了今天的沈磬磬,也是他让我爱上我现在的这份事业,虽然我出道的时候他一直对我很严苛,现在总算不对我大呼小叫了。”

沈磬磬获奖不忘反击,后面的宁末离轻轻笑了下,底下的人也跟着笑。

沈磬磬又吸了口气,热泪含在眼里湿润了眼眶,模糊了视线:“不管怎样,他教会了我在坚持中品尝孤独,在孤独中保留真心,当真心遇到真心的时候,便成了爱。很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想对他说,从他手中接过这个奖杯是我的新起点,哪怕我以后离开环艺,我也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正在给力ing~

chapter 57

沈磬磬致完感言,底下沉静两秒,忽然有人带头站了起来,用力鼓掌。沈磬磬朝那人看去,依稀辨得是筠筠。随后,全场掌声雷动。沈磬磬用力握着奖杯,她回头与宁末离相望,他亦在她身后对她微笑,为她鼓掌。

触及他温柔目光的一瞬间,沈磬磬激动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今晚,她能够站在这里面对这么多人还有勇气说出这番话,全因为她知道他站在她身后,她可以无所畏惧。

沈磬磬领完奖原本想悄悄离场,然而在场很多记者置仍在进行中的颁奖礼于不顾,操起相机强势出动,紧跟着沈磬磬,闪光灯、话筒、录音笔……此起彼伏的发问声,后台顿时陷入疯狂的混乱。

“沈小姐,请问您真的离婚了吗?对方是否有提出补偿要求?”

“磬磬,刚才说的真心遇到真心便成了爱,可以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吗,是指和宁末离先生吗?”

“你和环艺是否不再续约,请问新东家是哪家公司?”

“为什么要离开环艺?宁总是否挽留?”

ted、船长、ada和好几位保镖都快拦不住这些群情激动的记者,沈磬磬被包围在人群中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淡淡地微笑道:“我想我刚才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一支话筒突出重围伸到沈磬磬面前:“沈小姐,您和宁末离先生的恋情算不算婚外恋呢?”

不等沈磬磬回答,ted冲到这名记者面前挡住他的话筒:“不好意思,我们会另行安排获奖庆功宴,到时候会邀请各位前来采访。”

可那名记者仍不死心又想开口,突然,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宁末离从后面快步走来。记者们沉寂了一秒,猛然以更疯狂的姿态按动快门。

宁末离对这样的场景熟视无睹,他走到沈磬磬身边,黑眸瞥了眼那个发问的记者,那名记者蓦然愣了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宁末离牵起沈磬磬的手,用冷静又高调的语气说:“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也不存在地下恋情的说法,更不是婚外恋。”

所有的镜头立即对准了他们交握的手猛拍。

宁末离话说完,他紧紧拉着沈磬磬往前走,不论后面还有多少记者追上来,一步不停冲到外面,迅速上车,关门,闪人。

隔着车门,刺耳的喧闹和刺眼的闪光灯终于被隔离在外,沈磬磬松了口气:“这帮记者真是难缠……”

然而,她还没说完,嘴唇便被堵住。

宁末离的吻急切又热烈,像是要将她融化在这异样的高温里。

许久之后,他退开些,望着她迷离的眼眸,柔声道:“刚才在台上就想这样吻你。”

“还好你没这么做,否则我们今天恐怕无法从那个门出来。”

他抬手抚着她的脸庞,迷恋又专注,沈磬磬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老板,你这个样子很像要吃了我。”

宁末离亲亲她的脸颊,暧昧道:“可以吗?”

沈磬磬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摇头:“……不行。”

宁末离执起她的手落下一个吻:“为什么?难道因为我很快就不是你的老板了?”

沈磬磬眼神闪了下:“我不打算续约,我想自立门户。你不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我说过,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不想被人说是靠我的关系成功,你想试着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我明白。”

宁末离真的能洞悉她心里每一个想法,同时也尊重她,爱护她,理解她,沈磬磬垂下眼,望着他们交握的手,默默叹了口气,备受感动。

车子开到电视台的后门,沈磬磬提前离场就是为了到这里赴约。

宁末离朝窗外望去:“你来电视台做什么?”

“没有事先告诉你,我接了一个专访。你先回去好了,一会让ted来接我。”

“我要旁观。”

“啊?”沈磬磬有点为难,“可能会访谈到很晚,你还是先回去吧。”

宁末离欺身上前笑道:“有什么我不能听到的吗?”

“咳咳,怎么会……哦,你应该回去陪了了。”

宁末离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没关系,我跟她说过了,今晚爸爸要陪磬磬阿姨。”

“额……”这男人真是狡猾。

最后,他俩一起下车。

谈慕文见她下车立即迎上来,看到她身后的宁末离,意味不明地笑道:“我收到消息,听说你在颁奖礼上很出风头。”

沈磬磬当仁不让:“多谢夸奖,因为太出风头,所以出来时遇到点小麻烦,晚到了一点,抱歉。”

“你把绝佳的访谈机会留给我,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谈慕文领着沈磬磬走进楼里,“上面都准备好了,话先说在前头,今天不管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吧?”

“嗯。”

“百无禁忌?我提问可是很犀利的。”

“你来把握底线,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

谈慕文需要收视率,而沈磬磬需要一个能够澄清自己的平台,二人各取所需。

谈慕文笑了笑,又看了看后面的宁末离,忍不住低声问:“我可以邀请他一起访谈吗?”

专访沈磬磬固然会成为劲爆的头条新闻,但如果能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这对刚公开不到1小时的情侣一起上她的专访栏目,那简直是……

“他只是来旁观的,别想打他主意。”

谈慕文见沈磬磬如此斩钉截铁,只好作罢。

这次访谈是沈磬磬早就想好的,颁奖礼上初步公开关系只是抛砖引玉,而真正就最近的风言风语向大众澄清,需要借助谈慕文高收视率的访谈节目,专访的主题也很明确:给你她的另一面,沈磬磬。

沈磬磬和谈慕文面对面坐着,她没有换下礼服,奖杯也放在中间的茶几上,身旁架着两台摄影机,几名工作人员在调试话筒和灯光,宁末离的出现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急忙给他在沈磬磬身边安排了位子。

他指了指沈磬磬的对面,说:“我坐她对面。”

然后,他走到沈磬磬身边,弯下腰轻声问道:“我看着你回答问题,不会紧张吧?”

被他看穿了,沈磬磬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就安静的看着吧。”

宁末离对她笑了笑,转身回到位子上坐好。

他们亲密的小细节被在场的人看在眼里,谈慕文更是看得最清楚,比她想象的更亲密,不止是亲密,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可以开始了吗?”

沈磬磬调整了下情绪,点头:“可以。”

谈慕文只留下了两个摄影师,其他人离开了现场。

“这里只有我们五个人,一会我希望我们能畅所欲言。”

谈慕文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先恭喜她获奖,然后从小时候的一些事讲起,因她们曾是同学,所以谈到学校的事时还是非常自然的。就在这时,谈慕文话锋一转:“在大学的时候有休学过一段时间,听说那个时候出了车祸,然后就遇到了你的丈夫,哦,现在应该称之为前夫是吗?”

“是。因为受伤比较严重,所以休学了,然后,遇到了他。”

“因为是圈外人,所以一直不愿公开婚姻状况?”

“这种压力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他的生活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打乱,当时是这么想的。”

“是初恋吗?”

沈磬磬犹豫了下,可也不知为何犹豫,然后才说:“……是。”

宁末离轻轻抬了下眉梢,翘起的左腿放下,换了个坐姿。

谈慕文继续道:“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那能描述一下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沈磬磬想了想,说:“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他很细心,做什么都很认真,很优秀。”

“当初你应该还没进娱乐圈,那么是谁先追求对方的?”

“说不上来。”

“我听说是你。”谈慕文对陈年旧账还记得很清楚。

沈磬磬也不避讳:“算是吧。”

谈慕文故意好奇道:“听你说起来,他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也很优秀,而且你们在一起也有八年了,让你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你那时候才十九岁,初恋,还是你先追求对方,应该是刻骨铭心的恋情,不应当努力挽回吗?”

谈慕文的问题逐渐尖锐。但沈磬磬就是为此而来。

摄像机的镜头牢牢地锁定沈磬磬的面孔,她坦然地目视前方,说:“这么说吧,如果可以,我一直不希望我结婚的事公之于众,离婚的事也想悄悄进行。这次曝光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多混乱,因为外界对我有很多的指责,认为我背信弃义。大家对我的这种格外的关注让我受宠若惊,”沈磬磬笑了笑,却带了点苦涩的味道,“但是也让我压力很大。我之前没有出来澄清是觉得这件事太隐私,而且涉及到圈外人,我不想多说,但事实看来我必须站出来说几句,与其被传得越来越离谱,不如由我自己来公布真相。”

“如你所说,八年的感情不可能用一句话概括,这其中非常复杂,可能大家会觉得我推卸责任,但我真的已经尽我的全力维护了我的婚姻,只可惜分歧一开始就存在,当两个人无法沟通下去的时候,感情也就到了尽头。我很感谢他写的那封声明,确实不能说这是谁的过错,只能说我们不适合。”

说了一大段,沈磬磬长长呼了口气,她说的很真诚,谈慕文仔仔细细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假话,于是,她又问:“那有没有对方只是普通人,而你是大明星,他帮不到你的事业,这样的分手理由存在呢?”

这个问题已经把剑直指沈磬磬的动脉,沈磬磬面不改色地说:“我说不会,肯定有人觉得我虚伪,但我确实不会。如果要我在事业和家人之间选取,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家人。如果因为他帮不上我就要分手,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八年。”

“也就是说,你现在跟宁末离先生在一起,完全没有这种互帮互助的成分在里面?”

谈慕文真的是一点都不给沈磬磬留面子,深夜的这间摄影棚,两个女人的对话让空气陡然充满了火药味。

“考虑到这一点,我才决定自立门户,不再续约。我很想试一下靠我自己能做到哪一步。没错,以前有不少说我是潜规则上位,其实我把那个当笑话看。可是,我们现在关系确实特殊,别人一定会认定我是为了钱,为了利益才跟他在一起。”

谈慕文追问:“是吗?”

沈磬磬笑了,有点不屑,配上她冷艳的面庞,刚才那个问题似乎是在侮辱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他知道我不是就够了。他很优秀,是站在顶点的人,不用别人提醒,我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但那又怎样。我下决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时期,所以现在我不会因为遇到阻拦就退缩。别人以为我是个很漂浮不定的人,其实我就是个死心眼。”

宁末离静静地看她说完,她提到季浛时微露无奈的神情,提到宁末离时突然温柔害羞的表情,表决心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大概因为紧张双手紧握,姿势也没有动过。当他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时,他深深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孤独是如此值得。

世界上最懂他的人还是她,他从未教过她在坚持中品尝孤独,在孤独中保留真心,当真心遇到真心的时候,便成了爱,她却明白;也只有她,能够用最无暇的爱换取他的真心。

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她。

-------------------------------------------------------------------------------

专访结束后,谈慕文若有所思地望着沈磬磬和宁末离离去的背影,看来她真的不了解沈磬磬,说她有心计,可有时候她比谁都率直,说她冷酷,其实她也温柔,说她忘恩负义,她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季浛。过去不了解,现在也不了解,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恐怕真的只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才知道。

但这一晚,她唯一了解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绝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正如她最初感觉的那样,除了亲密,他们之间还有信任和支持,包容和理解,真感情是不容置疑的,无需特地炫耀,因为在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看到。

可能沈磬磬对季浛的执着是女孩年轻气盛的迷恋,但她对宁末离……更像是一个女人一生矢志不渝的真爱。

宁末离将她送到家中,夜已深,气温很低,地上凝结着薄薄的霜露。

从摄影棚出来,沈磬磬就没敢跟他对视过,大概是今晚破天荒表露了一次真情,她感到很别扭。

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先离开。

“那个……”沈磬磬望着自己的靴子艰难开口,“你说点什么……”

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听了她这么感人肺腑的告白,还是现场版的,可他只一直笑,也不跟她表示点什么。

“说什么呢?”宁末离支着下巴,“恭喜说过了,也说过不生气,还要说什么吗?”

沈磬磬倏然抬头,磨了磨牙,手里的奖杯被她捏得紧紧的,硌得手心生疼。

罢了,好女不跟男斗。

沈磬磬刚转身就被宁末离拉了回去。

他扣住她的下巴,锁住她的目光,凤眼里流光溢彩:“说不如做。”

言罢,密集的亲吻不给沈磬磬喘气的机会。

沈磬磬好不容易推开他一点:“莫非你想潜规则我?”

宁末离勾起唇角,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反正你在外人眼里早被我潜了,要不我们现在把它落实了?”

沈磬磬愣了下,脸上发热:“当真?”

“怕了?”

沈磬磬鄙夷:“只听说过出道时被老板潜的,没听说合约到期后被潜的。”

“呵呵。”宁末离放开她,轻吻她的额头,“好好休息。”

这是在耍她?

沈磬磬追上去拦住宁末离,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挑衅道:“老板,潜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什么,知道下面会是什么吧……不要抱太多期待……俺是清水派的,俺这方面很弱,点到为止哈……

chapter 58

这回换宁末离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沈磬磬已经叫司机把车开走了。然后她继续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貌美如玉,吐气如兰,她故意诱惑起人来绝不逊色于他。

沈磬磬拉着他的衣领一步步将他带到屋里,平日里她总是落于下风,今天怎么样都要讨回来。房间里没开灯,眼前黑压压一片,视觉受到限制,人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为敏感。

宁末离的外套已经被沈磬磬脱掉随手扔在地上,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解开他的衣扣,一颗,一颗,刻意的慢速度,伴随着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似乎令呼吸不经意间变得沉重急促起来。

沈磬磬看不清衬衣上的扣子,好半天才解开一颗,实在纠结,她又不愿放弃,于是再接再厉。宁末离站着没动,任由她费力地替他宽衣,心中不由好笑,她明明紧张得不得了,还要假装镇定自若,既然如此,他怎么好意思破坏她的用心良苦,他就站着任其宰割吧。

终于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沈磬磬松了口气,然后她的手故意暧昧地触到他的皮带处,解开,停下。

黑暗中,宁末离挑眉,笑意加深。

沈磬磬绞尽脑汁,然后呢,然后该如何,干脆豁出去了。

宁末离突然感到腰上一凉,微微诧异,而沈磬磬的手像条冰蛇一般钻到他的后背蜿蜒而上。她的手冰凉,若有似无地贴着他后背的肌肤,令他不由绷紧了神经,肌肉也随之轻微战栗。

沈磬磬大燥,好在现在一片漆黑,宁末离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幽暗之中,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隐隐火光。沈磬磬另一只手攀上宁末离的后颈,压下他的头,一时间,唇与唇的距离只有毫厘之差,鼻息的热气纠缠在一起,心跳顿时失控。

沈磬磬隔着空气用唇拂过宁末离的唇,她没有吻上去,而是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亲吻他的下巴,慢慢往下,在他的喉结处停下,她在那落下一个轻吻,紧接着舌尖轻轻一舔。这一下,沈磬磬明显感觉到宁末离僵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她暗自得意,正想继续,却突然被他拉住手推开了一段距离。

“磬磬……”

话一出口,两个人均是齐齐一愣。

沙哑的声音染上了不一样的感觉,仿若不是从宁末离口中说出来的,然而还未等沈磬磬回过神,她已被凌空抱起。

“你玩过火了。”

沈磬磬躺在床上,宁末离欺身压下来。沈磬磬呼吸一窒,感觉到周身都被包围在他熟悉又独特的气息中,室内热气弥生,沈磬磬顿时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脑袋里乱哄哄的,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还要继续吗?”

窗外,冷色月光疏疏地斜洒进屋子,淡淡地在他的脸上,眉眼竟似被雾罩上了一般,很好看,却看不清。沈磬磬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脸,不想这个动作刺激到了身上的人,他按住她的手,俯□含住她的唇。

沈磬磬感觉自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浑身烧得厉害,像是从沸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已出了薄薄一层汗。

深吻过后,宁末离微微撑起身体,望着她朦胧似有水光的眼眸,留恋地吻上她的眉,喉头深处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沈磬磬眨了眨眼,眨出一丝清明:“一会……轻点,你应该很有经验吧,我怕痛,听说第一次都会很痛。”

宁末离一愣,难得嘴角抽了抽,喃喃:“第一次……我知道了。”他想了想,又说,“但我不保证控制得住。”

粗粗算来,将近3000个日夜,被孤独蚀心到麻木,如今一夜复苏,无法再把持。

沈磬磬疑惑:“什么?”

他不答,重新俯□,望着她已乱了的短发微微出神,竟是入了迷。

沈磬磬闭上眼,感觉到身上的长裙在离自己而去,室内的暖气很足,但□的肌肤遇上空气还是不由一颤。好在,很快有一个温热的身体将她抱入怀中。沈磬磬不敢睁眼,有吻落在她的耳廓、颊边、鼻尖、嘴唇,然后那温柔的吻一路往下,在她身上点火。说来奇怪,宁末离像是会魔法似的,竟是非常熟悉她身体一般,她所有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磬磬,睁开眼睛。”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磬磬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瞳孔,那里面已是烽火燎原,蓄势待发。

“看着我。”

“嗯。”

“叫我的名字。”

沈磬磬像是着了魔一般,被那抹纯黑吸去了所有神智:“末离。”

那一刻,沈磬磬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大海,一个凶猛的浪潮过来,将她推离海岸。

恍惚间,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景象,一时间竟不知是梦是醒。

-------------------------------------------------------------------------------

“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生气,你看你已经把家里的核桃都敲碎了。”

她低头一看,果然,她手里拿着个小榔头,满桌子的都是核桃的破碎的尸体,惨不忍睹。她恼怒地把榔头一丢,别过脸。

“今天大雪,早上机场封了,我赶最后一班机回来的。”

说话那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点凉薄,又有点慵懒,却带着宠溺,可偏偏看不清他的面貌。

“我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么,这么大的雪,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难道要我明天看报纸头条的讣告吗?”她说得又凶又急,还忍不住推他一把。

那人却顺势拉住她的手带她入怀,捧过她的脸,也不顾她的反抗就吻了下来,她起初反抗得厉害,不知不觉温顺了下来,最后沉溺在那个吻里。

“你的生日,我怎能不回来。”

“生日可以补过。”她靠在他怀里,小声说。

“不可以,我要在你生日的时候把礼物送给你。”

她一低头,发现有一枚项链已经挂在胸前,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他的胸口也挂着一样的项链。

“这是情侣的?”她因为高兴,已经消了气。

他揉着她的短发,笑道:“嗯,生日快乐。”

她低头看着这枚项链,坠子是一个心形,面上交错着复杂的暗纹,似乎可以打开,她用力一按……

-------------------------------------------------------------------------------

“磬磬,磬磬……”

沈磬磬猛然清醒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

宁末离有点心慌,刚才有一瞬间,她的神情很迷茫,好像昏了过去。

“没什么……你不要停……”

身体突然凉了下来,空荡荡的,她贴近他抱住他祈求更多的温暖。他仔细看了看她,确认没有大碍,便不再多言,再次带她进入神秘的天堂……

这一夜,沈磬磬是累极,几经刺激到骨髓的沉沦,她算是明白之前他说的“不保证控制得住”是什么意思了。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沉沉睡去。睡梦中是极安稳,再睁开眼时,已近中午。

厚重的窗帘被人拉上了,所以房间里的光线不亮。她动了动四肢,有种被卡车碾过的酸痛感,估计当年她车祸都没有这么惨烈吧……

翻手一摸,却摸了个空,沈磬磬一愣,忙坐起身,不料动作太猛,腰上一痛,又重重地倒了回去。

“我在这。”

有人握住她的手,沈磬磬朝另一边看去,宁末离正坐在床边望着她。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沈磬磬奇怪道。

他笑了笑,把她抱到怀里,手掌抚到她的腰侧轻柔地帮她按摩起来:“睡在那边看不到你的脸。”

沈磬磬顿时大为羞赧,她也不知道他已经坐着看了她多久。可转念一想,昨晚该做的都做了,这时候再矫情实在有点太迟了,她扭捏了一下,也就放开了。也不知为什么,这般靠在他怀里比想象中舒服很多,也自然很多,好像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有很多次他们都是这样相依在一起。

他在她身后,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这个……是指昨晚,还是指现在?

沈磬磬纠结了下,含糊其辞地说:“有点。”

“我一时没有控制住……”

是说昨晚……

沈磬磬打断他:“嗯,我能理解。”

宁末离颇感兴趣地问:“哦?你理解什么?”

沈磬磬再次羞赧,这不用她直说吧,前妻离他而去多年,他只身一人自然忍了很久,除非他有途径纾解。应该有吧,不然得多憋人,可是,他会找人纾解,还是……沈磬磬眉头一皱,侧过头瞪他,宁末离不明所以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又见她忽而回过头叹了声:“罢了。”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他,过去的种种她连他思念前妻都能忍下,其他的就算了,以后只要有她就可以了。

“恐怕我们理解的有所不同吧。”他大概猜出她想的是什么,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

室内温度渐升,宁末离手下轻柔的动作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都让沈磬磬有点心猿意马,她往边上靠了靠:“那个,我想洗澡了,你去一楼的浴室洗吧。”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洗。”宁末离故意暧昧道。

沈磬磬裹住被子往后缩了缩,一手挡住他上前的趋势:“老板,你昨晚已经潜得很彻底了。”

宁末离笑得如沐春风,然后走出了房间。

沈磬磬掀开被子,小心地往里头看了眼,却没看到意想中的东西——所谓落红。

沈磬磬愣了下,再仔仔细细看了遍,确实没有。

泡澡后,她脑袋里还是那个关键的问题,怎么会没有流血呢。走下楼,看到宁末离正在厨房做吃的,她吃了惊,忙跑去问:“我家只有**蛋了,你打算做什么。”

“所以,我只能做最简单的蛋炒饭。”

听到蛋炒饭三个字,沈磬磬眼前一亮:“多做点,我饿了。”

宁末离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空出的一只手把她抓到跟前,又摸了摸她湿漉漉的短发:“先去把头发吹干。”

沈磬磬抬起头,视线正好和他的锁骨持平,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羊毛外套,里面是件低领的白色t恤,大概在她还睡着的时候他就叫人送衣服来了。不过,沈磬磬在意的这件事,她看着他空空的胸口,想起自从她上次不许他戴项链后,他就把那链子收起了。昨晚她是不是梦到那条链子了,沈磬磬努力想了想,好像又没有,昨夜太过hot,她也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梦见了什么,大概是错觉吧。

吹干了头发,宁末离也做出了让她食指大动的蛋炒饭,两人围着厨房的小餐桌便吃了起来。

席间,两人各有所思。

沈磬磬满足了胃之后,一边清扫着锅里剩下的蛋炒饭,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不是每个女人第一次的时候都会流血,有时候可能平时运动时不小心那个什么就那个什么了……”她艰涩地说着,说到最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不如不辩解,这么说反而觉得她在狡辩,可事实上她很委屈,她明明在昨夜之前还是很干净很干净的白纸。

她有点担心地抬眼瞄向对面的人,宁末离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嗯,有这个可能。其实不流血才好。”他朝她轻笑一下,“流血了,我会更心疼。”

看他不动声色地把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出来分明就是故意逗她,但也知道他确实相信她,她便放下心来。不料,宁末离正拿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吗?

“你……”宁末离斟酌再三,问道,“上一次经期是什么时候?”

沈磬磬目瞪口呆:“……”

“我是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应该知道一下。”

“……”沈磬磬思前想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低下头不自在地说:“五号。”

宁末离轻声自言自语:“五号……是在安全期。”

“什么?”

“没事。”

有人做了饭,另一个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沈磬磬自动自发地收拾碗筷。宁末离站在她身后,看了她许久,仿佛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都记不起当时她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手忙脚乱地打湿了一方台面。

沈磬磬洗了一半,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佯装嫌弃道:“别妨碍我做事。”

却发现身后的人没反应,只是抱她更紧了些。

“磬磬。”宁末离把脸埋在她的颈窝。

沈磬磬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只是唤她的名字,气息有些不稳。她觉得他从起床起就有些奇怪,于是想要转过身,可她被抱得太紧无法动弹。

她只好这样问他:“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但她感觉到他摇了摇头,然后她感到颈后有点温良。沈磬磬大惊,她怎能不惊,宁末离,这个被称为是宁皇帝的人,是在落泪?

沈磬磬震惊之余,更是惊慌:“你……”

“别回头,让我抱一会。”

她乖乖的没动,水池里的水不停地流下来,身后的人一直抱着她。

“磬磬。”

“嗯?”

“不可以离开我。”

她虽不明,还是应了:“嗯。”

“你发誓。”

“好,我发誓。”

他似还不放心,又说:“如果你敢离开我,你就……”大概舍不得说什么歹毒的诅咒,最后只有说,“再也找不到爱你的人。”

沈磬磬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创伤,但以他这般骄傲的个性,平时肯定靠自己隐忍着,时间久了大概就麻木了。今天和她在一起,大概久违的触景伤情了。

“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自己离开的,我不是她。你也不用给我下咒,我不需要有人再来爱我,我不是有你吗。”

宁末离身上一僵,随即又松懈下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写了,太难了!十个小时磨出这么一章……各位,真的不要bw偶啊……

chapter 59

ted汇报,那日颁奖典礼,宁末离出场颁奖,沈磬磬领奖致辞果然是整场典礼收视率最高的一段。而沈磬磬获奖感言的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宁沈二人携手离场的照片也是满天飞。于是,这段恋情终于诏告天下。

这只是第一波。

三日后,谈慕文最新一期访谈节目如期播映,然而当晚这期节目一播完,电视台的电话就被打爆。沈磬磬出道至今没有接受过单独的专访,此次出面将她出道以来的心路历程展现得淋漓尽致,镜头里的她表情一直很淡然,对于谈慕文的任何问题都没有回避,辛酸的事在她口中如清风般带过,被人抨击的憋屈她也只是一笑了之,面对当下被人连连爆出的私隐,她只是道出了自己的真感情,没有推诿,没有指责,更没有埋怨,真性情的回答让人看到了“绯闻女王”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许她的优雅和冷艳之下是一颗赤子之心,为情为爱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女人。

据说这期节目创下了这档栏目有史以来收拾之最。

节目之后,不少人对“离磬恋”表示理解,毕竟明星也是人,寻常人尚会离婚寻找二春,为什么明星不能找求自己的幸福,不适合就分开和更适合的人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也有人还是不看好这段恋情,这只是沈磬磬的移情别恋,喜新厌旧,麻雀想要飞上凤凰枝头,他俩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不好说,毕竟宁末离背后是宁家这座大山。

不管怎样,闹了将近一个月的大事件总算有了一个清楚明白的结尾,沈磬磬做出的交代不论圈内圈外满不满意,她这般坦白,无所畏惧,倒是让那些胡言乱语、无端猜测的记者没法拿着**毛当令箭,逐渐偃旗息鼓了。

作为当事人,沈磬磬只顾自己拍好片子,《白衣女王》即将杀青,剧组正紧锣密鼓地加紧拍摄。而她也马不停蹄地开始物色下一部电影,拿到了华唯奖影后为她的事业加了筹码,她也必须更加谨慎选片不负这尊头衔。

寒冬腊月,剧组的灯光时常亮到清晨,沈磬磬从片场出来时,总能看到外面停着一辆车。她一出现,车上的人就会立即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宁末离亲自接送沈磬磬,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沈磬磬除了拍片,新年到了,她还要应对各种场合,不仅如此,自从她跳出环艺自立门户之后,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往往她一上车说不上两句话就沉沉地睡着了。

不过这日她倒没有沾到椅子就睡,宁末离觉得稀奇,不由问道:“不累吗,今天拍了通宵,抓紧时间睡一下,一会你还要去试镜。”

“就是在想一会试镜的事,睡不着。”沈磬磬盯住宁末离英俊的侧脸,“你不用每天跑来接送我,跟我一起熬夜伤身。”

宁末离微微偏过脸,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的,清晨微亮的光芒隐隐将他眸底的神色照得明明暗暗,看不真切,只听他说:“多被记者拍两张,好把我们的事再落实一些。”

沈磬磬看他不愿说真话,笑了笑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追问。

刚一转头,她脸上的笑意便减去三分。

宁末离不说,但她知道他时时刻刻跟在她身后并非外界所说“热恋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黏得比蜜还甜”,他在防着什么人,沈磬磬感觉的到他安排了眼线在她周围,时刻掌握她的动向。而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时候他偶尔会有露出发呆沉思的表情,或是没来由的忽然抱住她像是怕她突然不见似的。

他们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看来宁家那边终于坐不住了。她对宁家人天生心里有恨,尤其是对宁末离的父亲,他当年抛弃她们母女,自己逍遥快活,但她又觉得老天还是有眼的,这男人再也生不出个孩子,最后只能收养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宁末离。现在,她虽然违背了母亲的意思没有认祖归宗,揭露那只老狐狸的真面目,但到头来他儿子跟她走到了一起,不得不说,兜兜转转,她最后也没亏,反倒赚了不少,跟宁末离比起来,那个父亲真的算不上什么。

早听闻宁风为人苛刻,对宁末离要求极高,他们父子关系如何沈磬磬不知,但看宁末离从来不回家的样子,大概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如今,那只老狐狸眼看着宝贝儿子跟一介绯闻女王纠缠不清,沈磬磬以一个正常的思维去考量,她绝不奢望自己能顺利获得对方的承认,反而估计自己马上就会见识到剧本中常出现的棒打鸳鸯的狗血戏码。而看宁末离这样如临大敌的架势,恐怕这戏码分量会很足。也不知当初他前妻是怎么应对的,还是她本来就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不管怎样,从现在起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沈磬磬拿着剧本翻看着,做最后的准备,宁末离坐在她对面又陷入他这些天莫名的沉思。沈磬磬合了剧本,咳嗽两声,他竟然没听到,她又拿起茶杯重重放下,他只是略微蹙起眉头。沈磬磬无语,只好走到他面前直接叫他的名字:“宁末离。”

“什么?”宁末离神色一怔,总算回过神来。

“帮我看看这段戏。”她把剧本给他,指着其中划红线的部分。

“好。”他接过剧本看了会,又考虑了片刻,说,“这场戏最重要的转折点在这里,也就是当你看到你最好的朋友实际上是奸细,所以你应该……”

宁末离说了半天,沈磬磬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那双好看的眉这几天一直皱着,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让总是淡定自若的宁末离不安。宁末离说到一半终于发现沈磬磬根本没在听他讲,他转过头,凤眼里流光微动:“看我做什么?”

沈磬磬也老大不客气地抬起他的下巴:“看看不行吗,别人都说你这张脸长得很完美,我研究一下。”

“研究出什么了?”他干脆顺势把她揽到怀里。

“以我的审美观点……”沈磬磬左右打量了翻,撇撇嘴,摇头道,“实在是夸你夸过头了。我早就想说了,你长得太尖刻了,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阴柔,笑的时候显得非常阴森,现在还爱皱眉,我对着你这张脸真是吃不好睡不香。”

宁末离起初还有点期待,听到中间唇边的笑意凉了一半,紧接着似笑非笑,眼神忽明忽暗,甚是捉摸不定,可听到最后,他听出了沈磬磬话里的话。

“你想问什么?”

沈磬磬一脸漫不经心,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俊眉:“不想问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傻,有事我会应付,你不用这么担心。”

宁末离一愣,神色竟有些复杂,不自觉地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沈磬磬不高兴了,用力点了点他的眉心:“都说了不要皱眉,难看死了。”

宁末离却指了指眉心,眯起眼懒懒道:“亲一下就不皱眉。”

原本沈磬磬一定会反挑衅回去,你来我往个几次,他抓住机会把她制服在身下。可是,今天,沈磬磬竟只是脸色微红,没说什么,真的俯□在他的眉心轻柔地落下一吻,然后环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别想太多,我一直都在。”

“爸爸,磬磬阿姨,你们在干什么?”

清脆的童音自后传出,沈磬磬脑袋中一根弦啪嗒应声而断,她像是被逮到的小毛贼,慌忙推开手里的“赃物”,然而她忘了自己正靠在某人怀里,这一推对方没倒下,她来不及挣扎一屁股跌到了地上,眼看着后背就要磕上后面茶几的尖角,宁末离眼疾手快用力把拉起来。

宁末离一边安抚着沈磬磬,一边笑眯眯地对女儿说:“了了,你吓到磬磬阿姨了。”

被了了撞见让沈磬磬倍感尴尬,她镇定了一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了面前招呼她吃早饭,谁知这小妞大眼睛里闪着无比天真烂漫的光芒,脆生生地问:“磬磬阿姨跟爸爸要结婚了吗?学校的老师问我的。”

“……”沈磬磬石化在原地。

宁末离捏捏小宝贝的脸蛋,笑得一口白牙:“了了,吃早饭,今天爸爸不能送你去学校,你要乖,如果老师再问你,你就说到时候会分喜糖给她吃。”

沈磬磬红脸咬牙:“宁末离!”

宁末离优雅地往椅子上一坐,一副你拿我怎样的表情,末了,说:“这是迟早的事,不用太纠结。”

了了在一旁继续闪动着眼里天真的光芒,朝沈磬磬吃吃地笑。这一大一小看得沈磬磬眼晕,她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

沈磬磬这次去试镜的片子是由名震海内外的著名导演执导,该导演曾获过国际大奖,此片很有可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而且听说已有海外公司确认是投资方之一。本片的女主角目前还没确定,导演也没有公开试镜,剧本更是严格保密,要获得点内幕消息都不容易,据她所知有不少女星托了关系抢着试镜,她也是打点了很多关系获得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宁末离开车送沈磬磬到达试镜地点,沈磬磬经历了大风大雨,仍难免紧张。

宁末离没有对试镜发表任何意见,他只说:“我今天要飞香港,过两天回,你住我家帮我照顾下了了。”

她不问他去香港做什么,笑着答道:“没问题,路上小心。”

和每次分别时一样,他虽然面上的表情很淡,实际上却比沈磬磬更加依恋,沈磬磬下车后总是会在原地站一会,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在后视镜里看着她。

ted早早地等在门口:“导演已经在工作室了,上次要求说单独见面,我不能陪你进去。今天的时间比较充裕,你可以跟他多沟通一下。”

沈磬磬点点头,把手里的剧本握得更紧了些。她已经站在门口,身经百战,可还是有点紧张。一旁ted冲她比了比大拇指,她笑了笑,抬手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斯斯文文,面目精明,戴着眼镜的大叔,他见到沈磬磬第一眼似乎愣了愣,但眼底瞬间的愣神很快被抹去。

他不是导演。

沈磬磬没多想,正欲自我介绍说明来意,不料ted大失惊色,脸色大变,抓过沈磬磬的胳膊带到自己身后,慌忙挡去他们之间目光的交汇。

“你怎么会在这?”ted口气不善。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被钻了空子。

斯文大叔微微一笑:“听说大名鼎鼎的沈磬磬来试镜,我想在试镜之前见她一面。”

他走出房间,竟把房门带上了。

沈磬磬不明所以,但她感觉到ted的样子很不寻常,他非常紧张,对这人很戒备。而眼前这位大叔看着和善,然而人不可貌相,沈磬磬很快反应过来,不由警觉。

斯文大叔直接忽略掉ted,向沈磬磬发出诚恳的邀请:“沈小姐,能和我聊一会吗。”

“我现在要试镜。”沈磬磬很干脆地回绝。

斯文大叔不紧不慢地说:“现在你有两种选择。和我聊一会,或许你能继续试镜,如果不和我聊,很抱歉,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沈磬磬暗暗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

ted却对此人咬牙切齿,宁末离现在不在,他就有责任维护沈磬磬的安全。但他现在又不能拽着沈磬磬掉头就走,毕竟这次试镜事关重大,她费了很多心思才获得的机会,怎能白白浪费。可是,他如何能让沈磬磬跟这个人单独相处,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沈磬磬沉默了会,突然笑了,既然来了,那就让她会会:“好,怎么聊?”

ted急忙劝阻:“磬磬,不可以。”

沈磬磬反过来劝慰他:“怕什么,只是聊一下。”

“不行,我绝对不让你跟他去。”

聊一下,聊一下的后果是什么,他可是万分清楚。

ted的神情可见此人确实危险,沈磬磬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真切的慌张。虽然沈磬磬此时也很紧张,但她深知她此时只要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她就彻底输了,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她万分庆幸自己是个演员,演淡定,演从容,她拿捏得还是很到位的。

斯文大叔带头走在前面,笑道:“沈小姐,请,我已经在旁边的咖啡厅预定了一个位置。”

果然是有备而来,沈磬磬没再理会ted的阻拦,回他一个笑容:“好。”

作者有话要说:jj推出了个送霸王票的功能,此功能不错,如果你爱我,却经常出于各种主观客观情非得已莫名其妙匪夷所思阴差阳错滴理由bw了我,没关系,你可以送我一颗炸弹表达你对小罪的支持,无需留言,我就知道你多爱我了,我也就原谅你多年来如一日的bw了……哈哈,就是解释一下这个功能,貌似有tx不清楚。

chapter 60

聂白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磬磬时,她是个满脸洋溢着青春的少女,不是最漂亮的,眉目却很清秀,听说末离很喜欢她,不惜故意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想要破釜沉舟,逼迫老爷认可。六月怀胎已经让她初显身形,她虽然故作老成却仍掩饰不了年龄赋予她的稚气。她一声不响地坐在他对面,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现在,沈磬磬仍旧坐在他对面,面庞不似当初年轻,然而眉眼间吐露的风情却更令人着迷,这些年的历练将她的气质打磨得越发出众,现在她的气定神闲浑然天成,听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不露一分情绪,微笑温柔却没触及眼底,手里的咖啡似乎比他的话更吸引她,待她将一整杯咖啡喝完后,她才慢吞吞地笑着吐出一句话:“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聂白微微愣神。

当年,宁末离声嘶力竭地问他,对一个女人,甚至说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有了身孕的年轻女孩,如何下得了手?

他回答不出来,他只是个执行者,奉命行事罢了。

他想不到,多年以后,还是他,避无可避的要做这个执行者。

只是不知为何,再次面对这双沉静坚决的眼睛,他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愧疚感。

“聂先生?”

聂白清醒,笑了笑:“我并非在开玩笑,刚才所说的,句句属实,请你好好考虑。”

“我能问个问题吗?”沈磬磬把那些条件推到一边。

“请说。”

“我哪里配不上宁末离了。说句不好听的,明星配豪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原因有三个。一,你是演员,俗称戏子。戏子本无情,不论你标榜自己有多少真心,我们是不会相信的。二,你离过婚。宁家不会要一个二婚的媳妇。三,相信你也知道,你很像末离的前任女友,既然当初她没有过关,你自然也不可能。”

聂白笑着说,态度谦逊,仿佛他才是那个被人开了价踢出局,需要不停地恳求的人。可他的话实在不中听。

“说的好。”沈磬磬不怒,反赞道,“聂先生,你说的太好了。”

聂白一愣:“我不太明白沈小姐的意思。”

沈磬磬把咖啡杯往盘上一搁,笑道:“按照你的话,我和宁末离简直是天作之合。你看,我是演员,宁末离以前也是演员,现在一只脚还在演艺圈,戏子本无情,两个戏子在一起,可谓道是无情却有情。我离过婚,可宁末离还有个孩子,既然都是二婚,岂不更配。再说了,我像他的前任,足以见得末离痴心不改,没了我沈磬磬,以后还会出来陈磬磬,李磬磬。如此看来,我们不在一起反倒不应该。”

聂白没料到沈磬磬把他的话一股脑儿地全掰弯了,惊讶于她的从容不迫,好半天才找回思路:“沈小姐,这么说吧,不管怎样,你嫁入宁家实在无可能,不如好好为以后打算。你的条件不错,大可选择其他有心人。如果你现在决定离开末离,你不会白白离开,我们会给出直到你满意的补偿,”聂白将那张空白支票再次推到沈磬磬面前,“而且这次试镜你将会无障碍通过。但如果你坚持己见,做出错误的决定,很抱歉,今天你白来一趟,试镜已经结束。”

沈磬磬扫了眼那张随她开价的金贵纸片,拿起来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和风细雨地说:“聂先生小看我了,钱的味道我可是闻多了。你有钱,难道我没钱?”她很豪气地把支票撕了,“把末离支开找我谈条件,可要谈条件,也得拿出点诚意,这算什么?还有试镜,我是冲着导演来的,那个角色本身倒是一般,可有可无。”

聂白再次被沈磬磬的气势压到,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脸色煞白还在逞强的女孩子,她已是见多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沈磬磬。

有些人有些事在时间的河流中洗练后,变得不一样了。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末离在一起?”

“没错。”沈磬磬觉得谈话到此为止,无需废话,于是缓缓起身,“聂先生,当初应是你把了了的妈妈从宁末离身边赶走的吧,如果你现在想故技重施,很抱歉,我不是她。”

但还是有些人有些事在洗练过后仍会沉淀下来,始终不变。

聂白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恍惚,他继续好言劝道:“当初你……那一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绝不会离开末离,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所以,有时候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命运很喜欢跟人开玩笑的。沈小姐,我只是第一个打头阵的,给出的条件会是最好的,也会把损害压到最小,换做他人,问题就不会这么简单解决。”

“我倒是很感兴趣接下来你们会开出怎样的条件。”沈磬磬弯下腰把咖啡喝光,说,“麻烦你买单。”

“沈小姐。”

沈磬磬停下来,但没回头。

“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害,听我一句劝,末离的个性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可这对大家都没好处,只有你能改变那样的结局。”

沈磬磬嗤笑道:“你找错人了,因为我的个性也是非得争出个你死我活,大家礼尚往来。”

-------------------------------------------------------------------------------

之后的两天相安无事,沈磬磬想从ted那多得点关于那聂大叔和宁末离前妻的事,可ted支支吾吾不肯言明,说是有些事他不好背着末离多说。沈磬磬看他为难,也就没有追问。但她心里有了底,聂白称那人是宁末离的女友,可见他们没有结婚,一个女人宁愿未婚先孕,那是有多爱一个男人才敢担负这样的勇气。想到他们可能是硬被拆散的,而非感情出现问题,沈磬磬不免有些郁郁寡欢。

第三天,宁末离赶回来进门鞋还没脱,第一句话就是:“你没去试镜?”

沈磬磬当日不准ted把赶赴机场的宁末离叫回,后来也不准他在宁末离那多嘴,自然也不许告诉他聂白找上门的事,反正已经被她打发走了,也不须让他费这个神。

沈磬磬接过他的行李,一脸无所谓地说:“嗯,后来想想我对这个角色并不是太喜欢,演起来不能完全投入,所以就没去。”

宁末离眉头微皱,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似在确认这话的真假。她不可能不喜欢这个角色,否则也不会费了这么多心思去联系导演,放低身段跑去自荐。

“好角色可遇不可求,可能下一个角色会更适合我。”沈磬磬表情毫无破绽。

宁末离正想再问一句,了了已经跑出来扑到他怀里:“爸爸,你回来啦。”

沈磬磬站在一旁看着宁末离抱着了了温柔的样子,不知怎的又想到临走前聂白对她说的话。

他说,她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为何愿意做一个替身。沈磬磬当时对这个问题理都懒得理,是不是替身她自己心里有数,做不做替身也是她自己的事。他又说,你敢确定末离对你的感情没有掺杂半分其他因素?沈磬磬嗤之以鼻。他进一步说,我打赌末离会跟你结婚,但是,他不会跟你要一个孩子。

“磬磬?”

他进屋了,她倒发起呆来。

沈磬磬回神,轻轻一笑:“先去洗个澡吧。”

趁着宁末离去洗澡的功夫,沈磬磬走进卧室,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有一盒安全套。除了第一次事发突然,激情难耐,之后每一次宁末离都会做好完善的安全措施。甚至有一次安全套用完了,他竟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当时只是觉得他真的很怜惜她,毕竟很多男人为了痛快不愿意做安全措施,所以没有多想。现在再回忆,加上聂白的一番话,还有第一次,宁末离问了她例假的情况,其中的意义似乎不言而喻。

安全套被沈磬磬捏在手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试或不试,亦是信或不信。

床头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笼下一片阴影。

宁末离从浴室出来便看到沈磬磬闭目靠在床头,神色不明。

“明天就要杀青了,是不是很累?”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抚了抚她零碎的刘海。

沈磬磬睁开眼,眼底平和带笑:“习惯了。”

“工作室呢?”

“还顺利,有ted帮我处理手续上的事,我不用操太多心。”

宁末离凝视她半晌,安静地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拥她入怀。他身上沐浴后的清新气味立刻包围住她,也仿佛瞬间将她浮躁的心包住,然后沉淀,安宁。几日不见就说思念似乎太夸张,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可偏偏这种酸甜的滋味沁入心底,宁末离就是能让她变得不一样,就好像真的是初恋一般。

许久,他说:“我去香港见了父亲。”

沈磬磬靠在他胸前,垂眼应了声:“嗯。”

“这些日子可能会有人找你。”

这句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父子见面并愉快。

“你爸对我很不满意?”她这话当然是当玩笑说出口的。

可宁末离却认真地回道:“你很好。只是他要求太多,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满意。”

“嗯。”

他吻着她的发顶,柔声说:“如果有人来找你,不要理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

这种感觉在沈磬磬心里引起一股异样,仿若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可再探究下去,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大概她这段时间也是紧张过头了。

“嗯。”沈磬磬想了想,低声说,“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在一起并非一定要有个名分,我们若保持现状,你爸也拿我们没办法。”

结婚又如何,婚姻未必能保存最纯真的感情,她经历过一次,早就悟了。可是,宁末离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将她拉开一些距离,脸上是说不出的坚决:“不行,我一定会娶你,我要你做名正言顺的宁太太。”

沈磬磬一愣,随即笑开:“你非我不娶,可我没说非你不嫁。”

宁末离压上来,嘴角噙笑,不怀好意道:“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宁末离的人了,还有谁敢娶你?”

不给沈磬磬还嘴的机会,他这一回吻下来可不似刚才这般轻柔。

都说小别胜新婚,沈磬磬衣衫退到一半,宁末离浴袍早就落在地上,情动之中他伸手去拿床头的安全套。

沈磬磬瞥过眼,又淡淡地收回视线。

她还是决定信他。

“磬磬……”

“嗯?……啊……”

激情时刻,他突然俯□,与她的鼻尖相抵,目光灼灼:“你要对他们狠心,不是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需要提醒一下,那个霸王票,投地雷、手榴弹什么的不是白投的,是需要米的,大家注意一下。我以为这也就是个凑着高兴愉悦一下的功能,我也绝没有非要各位投我个炸弹让我舒服舒服的意思,大家随意,怎么高兴怎么来,比起这个我更喜欢看大家的留言哈~

61-65

chapter 61

按照宁末离的意思,杀青宴就要扮得风风光光,沈磬磬拒收赞同。前段时间被太多事务纠缠,也给剧组的同僚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沈磬磬在杀青宴上给每一个人敬酒。人红是非多,大家都是能理解的,反正娱乐圈里孰是孰非,现在还不能妄下评论,再说沈磬磬在剧组的几个月没少关照大家,不论深浅,交情总是在那,所以杀青宴上气氛一直很好,喝酒的喝酒,热闹的热闹。当记者开始拍照提问的时候,自然有人出来提沈磬磬说话,挡在她面前跟记者关照除了本片的问题,不回答其他问题。

不论方舜影帝多英俊潇洒,沈磬磬这位绯闻女王仍旧是今日的焦点。她笑脸迎人,站在一群主创人员的中间显得美丽大方,似乎压根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话题和争议,对于记者的问题也是回答得稳稳当当,一丝不苟。可是,不打擦边球,那就不叫记者。

一家电视台的记者抢到话筒后先在嘴巴上抹了把蜂蜜:“沈小姐,先恭喜您事业爱情双丰收。”

沈磬磬笑了笑:“谢谢。”

紧跟着话锋微妙地一转:“听说剧中您饰演的角色到后面除了是一位出名的女医生,还会成为母亲,您是如何把握这样的角色转变,您打算何时自己也生一个孩子呢?”

现场小小骚动,一大片记者眼里同时闪过期待的神情。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说,确实是问了有关片子的问题,可又拐着弯试探沈磬磬的感情现状。

李志云导演寻思着这时候该他出马帮沈磬磬解围,不料沈磬磬却先一步拿过话筒:“母爱是女人的天性,我本人也很喜欢孩子,这并不难把握。至于生孩子,我想……”沈磬磬停顿了下,“我很乐意做母亲,但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没说不生,没说不生,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记者们刷刷地飞快坐着笔录。

“宁先生女儿跟您关系很好,拍戏时有没有借鉴生活中跟她相处时的感觉呢?”

李导坐不住了,再问下去估计就是:您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的继母吗……

“这个问题我来替磬磬回答好了,因为在片场是我指导她这部分戏的,我还特地让她跟我的儿子相处了段时间……”

李志云导演把话语权揽了过去,沈磬磬在一旁只是附和两声,就把这个问题带过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接下来的提问是事先安排好的,枪口也没对准沈磬磬。最后大合照过后,沈磬磬在众人的簇拥下匆匆离开,可还是有大批记者不肯放弃。

“沈小姐有没有打算去见一下家长?”

“婚期会定在何时?”

这些问题沈磬磬纯当没听见,低头快步往前走,可突然有一个问题下像是一枚精确的导弹,霎时穿过沈磬磬的耳膜进入她的大脑:“宁末离先生投资的下一部戏的女主角是安倩,您离开环艺后还会跟宁末离合作吗?”

沈磬磬脚下一顿,迅速回头看向那个记者,那记者似乎没料到自己的问题竟能引到沈磬磬的回应,不由愣了愣。

在场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沈磬磬戴着很大的墨镜,只有唇边一点浅笑,不知怎么,有点冷。但很快她再次低下头,一句话都没说,加快脚步坐进车里。

ted一上车赶忙解释:“磬磬,这件事是前两天刚定下来的,在决策会议上末离点头的。其实也没什么,乔总主动示好说要合拍一部片子,末离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你说是不是。”

沈磬磬低头玩手机,不冷不热地说:“嗯。我已经不是环艺的人了,没必要跟我解释公司决策。”然后就一声不吭了。

ted琢磨了下,觉得她不像是生气,可这样子也不高兴,暗地里还是发个短信给宁末离比较保险。

本来这天沈磬磬紧接着是要飞到外地取景拍广告的,应当见不到宁末离。坐在机场的vip候机室,她从进门就摆出靠在椅子上,腿上摆着一本杂志,好像在很随意的看,其实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发现她来来回回已经把杂志翻了好几遍。

有人进来了,沈磬磬根本没注意,有人出去了,她眉毛都没动一下。

然后,有人站定到她面前,一抽手把她的杂志拿了去。

终于,她有了点反应,什么人敢抢她沈磬磬的东西,她有点生气地抬起头:“你干嘛……”话还没说完,看到眼前的人不由诧异,“你怎么在这?”

宁末离气定神闲地翻了翻她的杂志,似乎没看出什么乐趣:“就这么本杂志你看了十遍?”

“看看不行。”沈磬磬夺下杂志,又翻了起来。

她当真又低头看了起来,也不管他站在她面前。这个态度,宁末离不用多想,看都看出来了。沈磬磬很少在他面前吃醋任性,哪怕心里不舒服她比较喜欢揶揄讽刺他几句,现在这样爱理不理的样子倒真稀奇。

宁末离施施然在一旁的位子坐下:“你不会是为了安倩的事跟我怄气吧?”

沈磬磬不答反问:“你这么急巴巴跑来干嘛?”

他确实是一收到消息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赶来了,还把一天的行程都推掉了。不过,沈磬磬这么大反应他倒是有点没想到,她不是个爱使小性子的人,她比较乐于冷嘲热讽直接给人脸色。

宁末离斟酌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沈磬磬还是头都没抬。

vip室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里面放着航空公司的广告,航空小姐温柔亲切的声音环绕在整个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后,宁末离目视前方,俊美的脸上在室内的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一如他此时此刻说话的声音:“你应该知道我,我不喜欢多做解释。安倩的事你真的没有必要多想,我跟她以前没什么,现在更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沈磬磬翻杂志的手停了下,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她。”

他明知道她不喜欢安倩,还要帮安倩,她不太明白,依照宁末离的个性不是热心的人,要他关照人拜托他是没用的,必须是他自己高兴,他喜欢,他愿意。她也知道,宁末离嘴上不说,但他会默默为她做很多事,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可能他比她还清楚。要是以前她还能理解,那时候他喜欢跟她对着干,可现在不同了,她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真的是为了钱,为了公司?宁末离有多自私自利,任性忘我,他爱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她清楚得很。

宁末离笑了下,偏过头望向沈磬磬面无表情的侧脸:“只是普通关照一下。不是这都不准吧?”

沈磬磬冷哼一声,一下子摘了墨镜,斜过眼对上他的视线,轻慢地说:“如果我说是呢?上次你让她加入我的剧组,我没说什么,这次你还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做不到。是你让我离她远一点,那你自己凑上去算什么?就因为你这样,她总误以为你对她有意。”

她的表情清清冷冷,说不上多气愤,但相当阴沉。宁末离平静地和她对视了片刻,一点都不生气,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他执起沈磬磬的手放在手心里,刚要开口,就听她倔强地说:“不要哄我,我不吃这一套。”

“如果我有心瞒你一定会叫人做得滴水不漏,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这么说起来,你是故意让我不高兴咯。”

宁末离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光芒,落下漂亮剪影,他安静了片刻,抬起头说:“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能相信我一次吗?”

他瞳孔的色泽很纯,黑得很漂亮,如墨入眼,是化不开的深邃,他半仰起头,目光温柔和缓,很有耐心地望着她。沈磬磬先是心头一紧,但在他紧密又专注的凝视下,又缓缓放松下来。这时,门口有人轻轻敲门,ted在门外有些为难地说:“磬磬,差不多该登机了。”

她站起来,吸了口气:“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宁末离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夹于耳后,上前亲吻她的脸颊,“我等你回来。”

沈磬磬默默叹了口气,他果然是摸透了她的个性,来硬的,她保证跟你死磕到底,但来软的,她死撑一会就投降了。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末离见她不动,便也不去开门。又过了会,沈磬磬盯着他衬衣第二颗纽扣,平静地说:“我不介意别人说我给人当后妈,也无所谓别人说我处心积虑嫁入豪门,当然更不在乎你家打算怎么排挤我。但这些的前提是因为你,我当然是信你的,如果没有相互的信任,这条路也走不长。你想保护我,更愿意自己一个人把问题处理了,我理解,但是,我不是一个什么都帮不上的人,你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一起问题解决的更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隐隐有一种自己都说不透的微妙感觉,宁末离对她并非是完全坦白的,他有他的秘密。诚然他们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是相通的,但她对他畅通无阻,反之,她在触碰他的内心时,似乎总觉得有什么模模糊糊的抓不住。

宁末离听她把话说完,唇边的笑意未变,可眼底的神色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恍然,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我明白。你只要相信我,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

他眷恋地吻着她的嘴唇,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但他什么都不能说,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沈磬磬和ada走在前面,ted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对宁末离说:“她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宁末离盯着她的背影似是入了神:“……应该还没有。”

“末离,是不是告诉她比较好?”

宁末离脸色一沉,冷道:“不行。”

ted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跳。

片刻后,宁末离缓下神情:“现在的她很好,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在我身边。”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很可能利用她什么都不知道这点,制造你和她的间隙。如果你现在告诉她,虽然她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也有可能她接收后就能更加明白你的用心。”

“一时间难以接受?ted,你应该没忘记她那时是怎样痛不欲生吧。”宁末离清清冷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里染上了点点火红,那红光似在颤抖,“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那个场景烙铁一般刻在我的脑海里。她身下全是血,拖着步子几乎是爬到我面前,好像把世界都染红了,你让我怎么告诉她,我自己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害怕。如果可以,索性一辈子都忘了,那才是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话说明日要跑出去拜年,没法更新,所以就提前先给大家拜个年哈,兔年里是兔子的要个个活蹦乱跳,不是兔子的也要红红火火哈!~

chapter 62

新春将至,沈磬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各种聚会,各种活动,各种应酬,她变身空中飞人全国各地到处飞,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有八卦nc记者散播谣言,譬如“沈磬磬形单影只,神情落寞,独自候机”,或是,“身旁未见有人,沈磬磬恋情有疑”,等等。沈磬磬很无语,她和宁末离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随时随地都黏在一起。她很忙,宁末离更忙,他们又不是那些靠炒作上位的小明星为了博眼球不断秀恩爱,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外人瞎掺合个甚!

沈磬磬从飞机上下来,为了避免被记者围攻,她特地挑选了凌晨抵达的航班,一路下来畅通无阻。她站在一旁玩手机,船长去帮她拿行李,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沈磬磬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是一位女士,再仔细看看,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夫人,她笑得很温和,可沈磬磬第一感觉她不可能是她的影迷。

那位夫人看着和蔼可亲,只是眉宇间藏着掩不去的忧郁,她柔声说:“沈磬磬,初次见面,我是末离的母亲。”

日子过得太忙碌,太充实,让她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子事。距离聂白找她谈话有一个多月了,起初她还处在高度警戒的状态,时间一长,见没人找麻烦,事情一多,也就忽略了。

所以说,不能放松警惕,危险总是在你松懈的一刻突袭而来。

这个时间点,空旷的机场里只有一间小咖啡店还开着,里面没几个旅客,低低地放着不知名的老歌,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也没点饮料,这个时候大家都想直接进入正题。沈磬磬想了想,还是把墨镜摘下,给予长辈基本的尊重。

聂白说的不错,他只是第一人,后面还会有人接踵而至。只是,沈磬磬没想到第二个来找她的就是宁末离的母亲。眼前这位夫人和宁末离并不像,诚然她也很美,美人迟暮,风韵犹存,不是很富贵奢华的打扮,低调得体隐隐彰显着她的身份地位,相比于宁末离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和傲气,她显得温和内敛多了,他们不是亲生母子,但偶有神情还是相似的。

比如现在,她在思索的时候会像宁末离那样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转动戒指。

沈磬磬内心出奇地平静,如果这位夫人下一秒勒令她必须马上离开宁末离,她大概连表情都不会变一下。

然而,宁夫人没有做出咄咄逼人的样子,反倒很是忧愁,笑起来说不出的悲苦:“想找你真不容易,末离是把所有路子都堵上了,我好不容易在这里等了你八个小时。”

沈磬磬心中有点动容,但面上还是一声不响,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严肃,但她不想讨好,既然对方已经认为她不够格,她何苦为难自己热恋贴冷屁股。

宁夫人见沈磬磬不语,就自己说下去:“末离是我最宝贝的儿子。他从小就很优秀,我很宠他,不管他想要什么我都尽可能满足他。他那么喜欢你,我做母亲的只要他高兴,绝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他父亲不允许,我不能眼看着末离失去所有却无动于衷。”

沈磬磬有了点反应,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磬磬,你是个好女孩,听说你对了了很好,也吃了很多苦才又跟末离在一起,”宁夫人愣了愣,突然住了口,观察了下沈磬磬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说,“我相信你一定是很喜欢末离。我是非常不想拆散你们,可是,末离的父亲他是铁了心不允许你们在一起,他们父子俩关系本来就不好,末离几年不回一次家,这次回家直接就和他父亲大打出手。现在他父亲说如果末离不和你分手,不要说遗产,他会摧毁末离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精心创立的环艺。他父亲是说到做到的人,绝不留情面,到时候末离就一无所有了。”说到最后,宁夫人眼圈倏然发红,下一秒眼眶全湿了,嗓子也哑了,“末离从小心高气傲,虽然当了演员,但根本没吃过什么苦,都是给人捧着的,磬磬,你忍心看着他为了你变得什么都没有吗?我不行,我一想到他要吃苦,心就跟被刀绞了一样,痛得不行。我知道这么拜托是为难你,但真的没有办法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跟他父亲决裂。”

沈磬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对方给她枪子,她绝对堵上枪口让他自己炸自己。可如果对方先服软,沈磬磬就像是全身蓄了力却无处施展拳脚,只有自己吃闷亏。现在宁末离老妈抹着眼泪跟她哭诉自己爱子心切,字字如泣,时而上气不接下去,停顿一会,又接着说,她说磬磬,末离是个固执得可怕的人,别人都没法劝得动他,只有你,只要你自己离开,末离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又说,末离父亲不喜欢有个是演员的儿媳妇,他跟人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他对女演员比较反感,所以沈磬磬怎么都不太可能称他的心。

沈磬磬这时觉得自己真的挺狠心的,不然眼看着一位母亲泪眼婆娑,不顾身份,甚至可以说是恳求她不要让她儿子受苦,是个女人都会染上几分感伤,红几次眼圈。可沈磬磬端坐在那愣是没动,如果面前有杯咖啡,她一定好好喝上两口,把对方的话当戏听。

为了宁末离,她连软都不能吃。

直到听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沈磬磬直接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她终于动了动嘴唇:“伯母,你了解我吗?”

宁夫人擦眼泪的动作一顿,似是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她,一下子回答不出来,怕是一句话说错满盘皆输。沈磬磬不知道她脑子里在这短短几秒钟把前前后后都给考虑了一遍,她自顾自接着说:“宁末离确实很固执,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你放心,他不会一无所有,他还有我,他也不会一穷二白,他没钱,不要紧,我有。能得到家里人的认可自然最好,但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末离父亲爱偏见就偏见去吧,我们可以自己过。”

她说得心平气和,不带一个停顿,很有几分硬气,宁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磬磬,大眼睛瞪着连眼泪流下来都忘了擦。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真的心疼你,都是造化弄人,你们怎么就……唉……你听我一句劝……”

沈磬磬看到宁夫人说到一半突然变了脸色,嘴唇颤抖了下,眼睛直盯着她身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起,宁末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目光寒冷地盯着宁夫人,那张脸像是冰雕的,脸色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磬磬被他拉到身后,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几乎下了全身的力气,疼得沈磬磬直想抽气。

宁末离冷声说:“母亲,我现在还叫您一声母亲,请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宁夫人被他骇得半晌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哭道:“小离,妈妈是为你好,你爸他气得不轻,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

“动真格?”宁末离诡异地笑了笑,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面部表情,眼角微微上挑,说是温柔,却猛然间寒光乍现,令人不寒而栗,“动得还不够吗,如果那些都不算,还有什么叫做真格?你回去告诉老头,他要收了我的财产,没关系,都拿去,我不在乎。我要的,死也不会放手。”

下一刻,他头也不回地拉着沈磬磬就走,也不管他母亲在后面苦苦哀求。他走得很快,步子很大,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过,沈磬磬要小跑才能跟上,幸好附近没有记者,不然明天直接上头条:沈磬磬遇家暴。

“宁末离,你慢点。”

她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声抱怨,不料下一刻前面的人急转身,飞快地将她拉到一个拐角压在墙上二话不说吻了下来。宁末离拉起大衣把两个人全都包裹在其中,侧过头压着沈磬磬,这样过往的路人即便是看到他们也认不出他们是谁。

他口腔里清冽的味道慢慢化成热烈的气息,把沈磬磬冲撞得头昏脑胀,他的舌尖着了火似的把沈磬磬烧得干干净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磬磬已是一片混沌,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被宁末离搂在怀里,胸腔贴着胸腔,不知谁的心跳更剧烈。

沈磬磬缓过气,听着澎湃的心跳声,说:“你该早来一步,我表现可好了。”

宁末离厮磨着她耳廓,低声说:“我听到了。”

“怎么样,我听话吧。”

宁末离一愣,随即想起那晚他对她说:磬磬,你要对他们狠心,不是对我。

想到这,他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松动了一点:“不错,回去有赏。”

沈磬磬环抱着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踟蹰,但还是温声说:“她当初就是被这么逼走的吗?”

不知为何,他说“动得还不够吗,如果那些都不算,还有什么叫做真格?”的时候,她听得惊心动魄。

感觉到他的身体陡然僵硬,沈磬磬暗叹一声,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答案。

不等他回答,她说:“我这人脾气你知道,来硬的,我绝对陪他玩到地底,来软的,我也绝对跟他周旋到底,放心。”

得了她的保证,他沉默了很久,只是一味地抱着她,沈磬磬等啊等,以为他睡着了,突然感到脖颈处似有电流穿过,温热地麻了麻,然后听到他说:“我相信。”

他放开她,沈磬磬一下子离开他的怀抱,感觉有点冷,岂知宁末离抬手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她连忙捂住额头,佯装怒道:“干什么!”

他的脸色终于和缓,但终归不太好看,他悠悠地勾起她的下巴,娓娓道来:“见了聂白不告诉我,今天如果我没赶来,你是不是打算见完我妈继续瞒着我?”

沈磬磬被戳穿了也不急,歪过头,一手还捂着前额,样子既滑稽又可爱:“处理得好,瞒着也没什么。”

看她一副我没错,我表现很好的样子,宁末离最后的一点脾气也没了。

算了,只要她仍在他身边就好。

-------------------------------------------------------------------------------

宁夫人所言不假。

ted告诉沈磬磬,环艺最近股价猛跌,止都止不住,摧枯拉朽一般,一天一个样,有好几个合约到期的艺人起初还犹豫不决,后来不知得了什么风声纷纷换了东家,不出几日环艺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不靠谱的内幕都出现了。有的说环艺秘密投资失败,被人摆了一道,资金链断裂,又有人说环艺被人恶意收购,就快破产了,偏偏宁末离神龙见首不见尾,始终没有出面稳定军心。

年关将至,出了这种事分明就是不让人过个好年。

沈磬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外地,为一个电视台的新年特辑做特邀嘉宾,她和宁末离每天通电话,完全没有从他口中听到半点消息。她在机场被等候多时的记者堵在门口,几十只话筒挡在她面前,她只听乱糟糟的发问中都有共同的两个字,“环艺”:您对环艺即将破产怎么看?环艺是不是真的要被收购?宁总是什么态度?

沈磬磬听得一愣一愣,心中震惊,回头看ted,后者已经知错地低下头。

她能说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勉强回了一句,她又继续往里走。

记者们紧挨着她想套出个所以然,沈磬磬好不容易登上了飞机,飞机一落地马不停蹄直奔宁末离家。

要说这外面已经翻了天,可事件的当事人正悠闲地抱着女儿在家弹钢琴。

宁末离抬头看到沈磬磬拎着个包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走上来给她倒了杯水:“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沈磬磬抚额,她真是活回去了,还跑得差点断了气,她担心宁末离愁眉不展,怒意横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他宁末离是什么人物,别人想要看他栽,估计还要等上个几百年。

沈磬磬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你爸动手了?”

宁末离很是不以为然:“嗯。”

沈磬磬咽了口口水:“把最坏的结果告诉我。”

“环艺被抛售,我身无分文。”

沈磬磬不敢相信:“怎么会糟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宁风会出手干预宁末离的事业,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绝,一点不念父子之情。但宁末离也太淡定了吧,都火烧眉毛了,他难道一点都不打算抗争一下?

“老头子喜欢赶尽杀绝,我双手奉上,不用他费力气。”宁末离斜靠在沙发上,长腿往茶几上一搁。

看他这副事不关己,无忧无虑的样子,沈磬磬狐疑:“你就这么被他宰?”

“他要宰,我就让环艺变成一个空壳,等他拿了去也只剩骨架。再说,”宁末离把沈磬磬拉到自己跟前,薄唇轻笑,“不是有你这位大影后养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超标了,25万是万万不够的了……

chapter 63

沈磬磬和宁末离,一个跟家里翻脸决裂不认爹不认娘,一个眼看着对方为自己跟家里闹翻还心安理得,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呢。

都非善类,所以人以类聚。

宁风的动作很快,气吞山河一般,不出半个月就把环艺拿下了对此,宁末离没有做出丝毫反抗,只是简单发表了份声明,大大方方地把公司丢给他老爹,然后再次消失在媒体的视线里。

记者都有绝佳的嗅觉,闻到了此次事件中一丝异样的气味,然后有人拨开层层迷雾,爆出惊人消息:宁家极力反对离磬恋,宁老爷子不惜下重手棒打鸳鸯。宁末离宁死不从,把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

一个女人怎有这等能耐,能逼得父子俩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真是不得了。沈磬磬又不是睁眼瞎,自然知道有不少人看不惯她,有很多综艺节目爱拿他们这一对开涮,到底是情比金坚,还是劳燕分飞,大家拭目以待。沈磬磬觉着好笑,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很多人唱衰他们的恋情,见不得别人好的心态不可谓不变态,圈子里的真情是假,假意才是真,多么奇怪的逻辑。

“美色与利益的天平失衡了,沈磬磬攀龙附凤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沈磬磬把网上的评论读了一遍,神色莫辩地摸了摸下巴。

厨房里,事发以来一直最淡定的当事人正一边拿着烹饪宝典仔细地端详,一边拿着锅铲仍旧不知如何下手,宁末离锁着眉跟锅里的排骨做斗争,听到沈磬磬的声音后反倒舒展开笑颜:“一群蠢货。”

沈磬磬走进厨房,宁末离腰间系着围裙,可就是这样还是一点都无损他英俊潇洒,完美无双的气度,只是站定在那就好像是拍高级厨具广告,而非纠结年夜饭的问题。

前几天,沈磬磬第一次看到宁末离这个样子的时候惊得差点眼珠脱窗。不能怪她太不淡定,随便拉一个人肯定都无法想象宁末离在厨房里切菜炖汤这样高难度的画面。不是炒个蛋炒饭这么简单,宁末离似乎对烹饪上了心,今天印度料理,明天韩国料理,沈磬磬把下巴接上,问他怎么突发奇想做起菜来了。宁皇帝把切好的牛肉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手洗干净,然后把处于迷茫状态的沈磬磬拉到身边,状似一板一眼地说:“现在是你养我,我总不能游手好闲在家呆着什么都不做吧。”

沈磬磬一愣,难得呆滞的模样看起来尤为可爱,宁末离耐心地等待她反应过来然后炸毛,期间一直温柔地抚摸她的短发。果不其然,片刻后,沈磬磬终于顿悟,他分明就是无聊找事解闷,就像他喜欢一个人捧着字谜大全打发一下午一样。

沈磬磬的大眼睛精光闪过,扑上前勾住宁末离的围裙,盯着他眼角微挑:“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家为了节省开支,阿姨可以辞掉了,你就负责洗衣拖地做饭,怎么样?”

宁末离叹了口气,当真露出一副无奈又顺从的表情:“只有这样了。”

沈磬磬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夺过他的锅铲指着他的鼻子说:“够了够了,你就瞎掰吧。”

宁末离从容地避过武器:“我也没办法,我们家你是料理白痴,总得有人挑起重任。”

他说得义正言辞,沈磬磬无语哀叹。

现在,宁末离对烹饪的热情还没减退,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差强人意,做出来的东西模样不错,口感差极。沈磬磬靠在门边,看着他往锅里加了点糖,摇了摇头,看看书,又加了点盐,尝了一口,好看的眉立马皱到一起。

厨房里弥漫着油盐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但不知为何这种烟火的气息就是能悄无声息地把那颗在浑水里摸爬滚打已是铜墙铁壁的心一点点剥去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生活的真面目。

沈磬磬很爱看他在这个时候忙碌的样子,看着看着就会着迷,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衣袖整齐地卷到肘部,修长的手指握着不同的器具或是用指尖挑过书页,指尖似有光华跃动,眉眼因为专注显得更加英俊。他做事总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胸有城府,时常透露着诡异难测的气势,好像万千世界都掌握在他手中,或多或少给人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疏离感,那是外人眼中的宁末离,不可一世,无所不能。他们永远不可能看到他在厨房里纠结的样子,也不可能看到他陪女儿练琴温柔的样子,更不可能看到他跟她耍诈得逞得意又孩子气的样子。

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不论这有多不可思议,她无时无刻不为此感到骄傲与满足。

“酱油没了。”

沈磬磬从沉迷中回过神:“啊?”

宁末离已经解下围裙,换上外衣:“要去超市一趟。”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下,就近选择了一家大超市,除夕夜,满超市都挂起了红红火火的福字,环绕在耳边的新年歌,让人心生暖意。到超市买东西有一个奇怪的惯性,进去事心里想着买一两件东西,可出来时往往拎着几大袋子。他们难免遵循了这个规则,推着一个手推车在大排大排的货物架前转悠,不一会儿车子里就堆满了零零种种的东西。

“明天你想吃什么?”宁末离站定在鲜蔬区前手法专业地挑起菜来。

“不如炖个豆腐汤,上次了了不是说好喝吗?”

豆腐汤是宁末离目前为止除了蛋炒饭唯一拿得出手的菜式。

宁末离想了想,入手了一盒冻豆腐:“也好。”

两个人都拉高围巾,戴着帽子,几乎只露一双眼睛,牵着手低调地穿梭于超市中就好像众多平凡的小情侣中的一对。可就是这样,这二位与生俱来的气场仍旧被一些眼尖的顾客发现了端倪。

“哎哎哎,那是不是宁末离和沈磬磬啊!”

“你疯了,怎么可能,他们会来逛超市?”

“为什么不能,他们也是人,总要买吃的喝的用的。”

“那还用的着他们自己买……等等,好像是诶,真的是。哇噻,手机,快把手机拿出来!”

“干嘛?”

“笨,拍下来啊。”

沈磬磬听到背后有两个女孩在悄声议论,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可还是藏不住声音里的激动。

沈磬磬朝宁末离使了个眼色:走?

宁末离凤眼里具是狡黠,沈磬磬一时摸不着头脑,突然他揽过她,握紧了她的手,悄声说:“我数三下,跟我跑。一,二,三……”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冒出几个激动的声音:“是沈磬磬和宁末离!”

一时间炸开了锅,沈磬磬用余光看到周围好多人跟潮水似的朝着他们这边涌来。宁末离撤了手推车,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沈磬磬从后门跑出,一闪身躲到停车场后面。

宁末离把她压在墙上,沈磬磬忍不住闷笑,宁末离“嘘”了一声,她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屏住呼吸。不远处,好些人追着他们跑到这里,还在那七七八八地闲话。

“怎么不见了。”

“会不会看错了。”

“不可能,绝对是他们。”

“我刚才就看到了,但不敢确定,早知道应该上去要个签名。”

沈磬磬躲在墙角,跑了一路心跳还没恢复正常,背上也隐隐出了薄汗,被人追着跑,这么刺激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尝试。天色早就暗下来,月亮爬上了枝头,夜里的风呼哧哧地吹过发顶,擦着耳朵寒过,沈磬磬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

“冷?”

她抬起头,正对上宁末离的眼睛,忽然愣住。月色银辉倾斜而下,似一把温凉的光刃将宁末离眼中的光芒分隔成明暗两重天,黑暗中的眼神犹如不断下沉的漩涡,恰似一个黑洞把人夺去人的理智,拖着人的情感永不停歇地下陷;光亮中的眼神透亮得能直穿人心,那里面像是凝聚着高纯度的热量,不仅仅是人的肉体,就连灵魂都能被灼烧。

在这样的视线下,沈磬磬恍然感到自己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每一个细胞都在蒸腾,头脑混沌,眼神迷离,呼吸被放得很慢却渐重,宁末离低下头迅速在她细腻的脖颈侧亲了一下,沈磬磬顿时僵住,没错,这是她的死穴,一击必中。

他抬起头看她,薄唇抿出一条诱人的弧线,她心跳漏了一拍,一双眼睛盯着他漂亮的薄唇发呆。寒风一阵一阵吹过,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上竟沾上了冰莹的雪花,宛若震颤的蝶翅在宁末离心上轻轻扫过,疼痒难耐。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雪,漫天的雪花披着月光,跺着轻盈的脚步,缓缓飘落人间,放眼看去天地间像是蒙上了一片细腻的柔纱。

停车场时有顾客拎着大袋子走来,将东西扔到后座,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始终没有人发现后墙阴暗处有一对情侣长久地相拥亲吻。

白雪在他们背后飘零,人声在他们身后喧闹,天地间像是再无人事能够撼动他们,唯有月亮女神静悄悄地在薄云后注视着他们的深情。

把所有的一切抛在脑后,就像现在这样,忘我地深吻,不顾一切地拥抱,多好,清楚明白地意识到我们只属于彼此,血肉相连,魂魄交融,任何人都无法把我们分离,不管有多少人想要破坏、毁灭、阻止,只要你需要我,我就能义无反顾,做一个坏人又怎样,被人误解难看又如何,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你新年的愿望是什么?”

温存间,他醉人的声音穿越她的耳膜刺激着神经中枢。

“……和你,还有了了,在一起。”

她还未来得及平稳呼吸,又被他下一轮亲吻夺去了神智。

不久之后,沈磬磬回想起这个清冷又温暖的除夕夜晚,眼泪会凝在眼眶然后悄无声息地爬满脸庞。

是什么人那么爱你,把你当做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是什么人那么宠你,为了你的幸福可以把自己放到最低的位置。

沈磬磬以为自己已经够爱宁末离了,可她不曾想到,其实她的爱不抵他的十分之一。

-------------------------------------------------------------------------------

外界传闻宁末离身家尽失,沈磬磬为了挑起重任,四处接戏狂捞金。消息真假参半,沈磬磬接戏是真,但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虽然作为影后级人物她的资产比起外界的臆测少了不只一丁点,因为早前和环艺的合约上写明了她和宁末离是二八分,她拿到的钱少的可怜,但也不至于家里揭不开锅。

金钱上的事不是她操心的重点,可另一件事却让她相当恼怒。

以前有宁末离帮她挡着,那些自以为是成天犯浑,有几个臭钱就把自己当皇帝的大老爷们开始没脸没皮地找上门来。饭局什么的摆得金碧辉煌,把她邀了去借的更是冠冕堂皇的正经理由,起初确实是一本正经地谈生意,谈电影,谈投资,谈交情……可不知不觉就开始变味了,沈磬磬起初是抹不开面子拒绝邀请,现在是勃然大怒,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臭流氓。

那人竟无赖地说反正宁末离现在倒台了,你跟着他也没好果子吃,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你成为戛纳影后。说完还摆出一流顶级钻饰想要把沈磬磬闪花眼。

戛纳影后?你怎么不说奥斯卡影后!沈磬磬眼睛没花,心里电闪雷鸣。

沈磬磬冷脸走人,谁知那混充是地产巨头的老总不肯放人,以为沈磬磬是不满意他开的价,于是他又开出支票,说是不会亏待她。

沈磬磬把牙根咬得生疼,转过身捏过支票撕得粉碎,骨节泛白,像是在捏碎那老总的脑袋,她阴森森地笑道:“你给宁末离提鞋都不配。我沈磬磬就是跟定宁末离了,别再拿你这张蠢脸恶心我。”

自此之后,还是有很多富商前赴后继地找沈磬磬,都被沈磬磬用冷枪子毙了回去。

这些事沈磬磬不打算跟宁末离说,但她直觉宁末离是知道的。宁末离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吻她的时候会更温柔,爱她的时候会更用力,他们像是心照不宣,都在心中最坚定的角落相信着对方。

沈磬磬因为这些破事气得不情,几天下来都精神不济,头昏脑胀,像是感冒,可是感冒不至于看到午饭就想吐吧。

思前想后,沈磬磬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吓到,一时间手足无措,担心是没用的,她果断自己做了检测。一次的结果她不信,又做了一次,两次的结果一模一样。

当天晚饭,宁末离关切地问她:“听ada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

了了这时正好去上钢琴课,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有点。”沈磬磬强压下狂喜了一整天的心情,抱着些忐忑和紧张说,“末离。”

“嗯?”

沈磬磬尽量用平淡无奇的口吻说:“我好像怀孕了。”

时间的留白是那么长,长到把沈磬磬激动的心跳被这份沉默逐渐冷静下来,而宁末离越来越白的脸色让她的心脏陡然跌落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群众要求,俺决定建一个群,大家可以沟通沟通,联络联络,欢喜欢喜,群号:83568971,敲门砖:小罪书中任何一个你最喜欢的角色~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感兴趣的都来敲门哈~

chapter 64

餐桌上方的水晶吊灯幻化出无数的光棱映射在桌面上,也映射在宁末离惨淡的脸上,光棱在白色肌肤上折射出梦幻的色泽,连带着让宁末离的表情都变得梦幻起来,好像深陷在坠落的云层中,自由落体,却永远等不到大地的拥抱。

震惊、诧异、焦躁、怀疑、恐惧、镇定……一系列的情绪犹如翻滚的岩浆在他眼底轮番闪过,最后终于趋于平静。宁末离其实掩饰的很好,他只是脸色白了点,动作僵硬了点,表情没有什么喜悦,像是被抽空了神采,变得空茫茫的。沈磬磬还是把这些错乱的情绪全部收到了心底,原本那颗期待又激动的心凉了一半。

她还在努力保持微笑,喝着碗里的汤,但她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她预想过宁末离可能会很激动,会冲上来紧紧拥抱住他,但他的个性也有可能会先呆上一会,然后露出惊喜的神色,她都可以佯装得意地翘起腿嘲笑他多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可是,都没用,设计好的动作、表情、话语一个都用不上。她怎么都没想到她面对的会是这样一张脸,冷静得有些漠然。

宁末离半天没有给出一个回应,他低下头,水晶光棱在他的眉间打过一个角度,以鼻峰为轴,光影将他的脸映照得有些坚硬,像是一块坚冰。筷子搁在碗边,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半晌,他拿起筷子给自己挑了块排骨,放到酱汁里沾了沾,慢慢吃下。

安静的空间里,咀嚼的声音很清晰,沈磬磬已经放下了碗,靠在椅背上看着宁末离把碗里的菜吃了。然后,他拿过纸巾擦了擦嘴,平缓地说:“明天去医院做一次检查。”

“应该不会错,我自己检测了两次,而且上个月的例假没有来……”

宁末离温声打断沈磬磬的话,不容置疑的口吻:“明天我带你去我认识的一个医生那好好检查一下。”

沈磬磬抱臂环胸,笑了下:“然后呢?”

宁末离怔了怔,沉吟了一会,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怀上了,我们一直都做了很好的防范措施,所以有可能是假象。”

“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如果真的有了,你打算怎么办?”沈磬磬感到她的手指都在发抖,血液在身体里冷却却,同时在不安分地战栗着。

她的声音已经透出冷意,宁末离敏感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抬起头,心中震颤,努力斟酌自己的语气和措辞:“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你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如果这时候断了很可能会破坏掉很多好机会。”

“我明白了。”沈磬磬笑容加深,可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你可以直说,横竖就是不要这个孩子。对不对?”

宁末离漆黑的瞳孔猛地缩紧,牙根咬得很紧,喉咙很痒,下颚被绷成一条锐利的弧线,他完全可以说一些好听没用的话,但这都糊弄不了沈磬磬,于是,他很轻地点了下头:“怀孕……不安全。”

可是,他的话沈磬磬已经听不进去了,头脑中最后一根悬着的神经陡然断裂,理智的中枢神经再也压不住波涛汹涌的情感狂潮。

“聂白那天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没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是听过就忘了,我觉得那很可笑,可现在又记起来了。”沈磬磬手里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碗边,“他说宁末离会娶我,但不会要孩子。”她最后的笑容定格在嘲讽与失望之间,只是不确定是为了谁失望,又是在嘲讽谁。

她站起来,双臂撑着桌面,俯□,近距离地盯着宁末离的脸,双方都能在对方的眼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神情。

有一种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感觉,势不两立。

“我很相信你。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仍旧相信你。你说过我不是什么替身,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孩子,你要还是不要。”

宁末离刚要开口,沈磬磬马上用食指压在他的嘴唇上:“别拿我的事业做借口,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为了这个孩子我可以退出娱乐圈。想好了,再回答。”

对峙是一种无声的折磨,看不见的火光在空气中跳跃。

宁末离眼中的光芒沉沉浮浮,变幻莫测,他在挣扎,在犹豫,似有无名的手掐住了他的命脉,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沈磬磬听到了他的答案。

“有了了还不够吗?”

“你有种再说一遍。”

“了了也是你的孩子。”

“宁末离!”

沈磬磬甩手砸碎一只碗,她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疯狂地焚烧,几乎要烧到外面来。宁末离脸色很难看,他坐着没动,仰着头看着沈磬磬一点点走向盛怒。

“难道你说你爱了了,可以把她当做亲身女儿对待是假的吗?如果你真这么想,要不要这个孩子又怎样。”

沈磬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听到了什么?他竟然说要不要这个孩子又怎样,这只是她的孩子吗?这也是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基因,拥有他的骨血,到底是多冷酷的人才能把一个自己的小生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抹杀掉。他可以这么爱他的女儿,却不愿意分一点爱给还未出生的孩子。

沈磬磬怒极,双目充血:“你不要用这个来要挟我,我爱了了不代表我必须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根本是两回事!就因为了了是你和你前女友的孩子你就视如珍宝,我的就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宁末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宁末离面沉如水,蓦然起身上前压住她的手臂将她控制在自己的力量下:“沈磬磬,你给我冷静点。”

沈磬磬奋力反抗,脚下使劲踹向宁末离的小腿,可宁末离闷哼一声,纹丝不动,她喘着气尖声道:“我怎么冷静?我孩子的爸爸说要杀了我的孩子,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还没出生我爸爸就不要我了,如果我妈狠心一点,可能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我一定要给我的孩子最好的家,而不是把他扼杀在我的肚子里。”

她每说一句,宁末离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脸恍若窗外的积雪,白得渗人。

“末离,不要推翻我的信念。我选择了你,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不顾别人的误解,你家里的反对,还有季浛……你现在要告诉我,我选错了吗?”她红色的眼睛里腾起一片雾气。

宁末离望着沈磬磬发红的眼睛仿佛看到那一天她同样用这双眼睛看着他,好像流下的不是眼泪,是血。

他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孩子对她来说都是天,是命,是无法取代的灵魂。

可是,对他来说,她才是天,才是命,才是刻入骨髓的灵魂。

他心跳如鼓,深吸一口气,用有些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角,轻轻吻住:“我不能失去你,你要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孩子,不能要。”

他宁可终身没有自己的骨肉,也不能让她再冒一次险。

这一瞬间,沈磬磬的眼神空了。

季浛让她伤心的时候,她只是很伤心,得不到理解,没法相互信任,无处安放的愤怒和委屈让她感到无力。

可是,宁末离不一样。

宁末离就像是在她心上戳了一个洞,极深,极狠,极重,这一下痛得她瞬间窒息。

她相信他爱她,所以她不去试探他,她听他的话,不管聂白和宁夫人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屈服,哪怕外面全是敌人,她也毅然决然地站在他身边。

她终究是傻了点,以为他们势均力敌,可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宁末离的对手。

沈磬磬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她说:“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宁末离立刻皱起眉,墨染的眼里翻腾着浓重的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深邃得望不到底。他在忍,忍得很痛苦。

千钧一刻,大门开了。

了了背着小书包走了进来,她苹果似的小脸蛋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红扑扑的脸显得越发可爱,她站在餐厅门口,疑惑地看着宁末离和沈磬磬:“爸爸,磬磬阿姨?”

宁末离当即放开了沈磬磬,快速整理了表情,正当他要转头时,沈磬磬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狠狠道:“不要孩子,就是不要我。”

宁末离像是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很快放手,推开他,捋了捋短发,走到餐厅门口。了了仰起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沈磬磬时迸射出欢喜的光芒,糯糯地说:“磬磬阿姨,我学了新曲子,弹给你听好吗?”

沈磬磬低头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她是那么单纯,如此娇嫩,像晨光中的花骨朵,需要人捧在手心里爱护。

沈磬磬看着她从一个三岁有点自闭的小娃娃长到现在这个有点害羞的小豆丁。她喜欢听她用稚嫩的童音喊她磬磬阿姨,享受她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印下口水印子,心疼她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还那么懂事……

她说磬磬阿姨,要做我的妈妈了吗?

气血不停在胸中翻涌,像是要冲破牢笼把她掀翻在地。沈磬磬望着那张还在等待她答复的小脸,手指痉挛一般握紧扭曲,疼痛都变得麻木。

她的呼吸很乱,慢慢俯□,竭尽所能地温柔笑道:“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弹给爸爸听吧。”

小脸马上写上了失望,但她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弹给你听。”

“好。”

她贴着小宝贝的脸亲了一下,小宝贝快乐地笑了。

然后她头也不敢回地夺门而出。

她当然爱她,她就是她的女儿。

可是,肚子里的,也是她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再吆喝一声,新窝:83568971,敲门砖:小罪书中任何一个你最喜欢的角色~

chapter 65

沈磬磬偶尔会做一个梦,梦里没有情节,只有大片大片的红,不一样的红,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在眼前无声无息地变幻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方天地里要做什么,只是端坐在中央出神地看着无数种千变万化的红从眼前掠过。这本是一个无聊的梦,看久了会令人心烦,可沈磬磬不知为何沉浸其中有些不能自拔,像是恐惧,又像是好奇,还有说不出话来的紧张。

这个梦出现的不频繁,但比起其他一觉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梦,它默默地重复着,让她记下来。

可能每个遇到压力都会梦见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有些人会梦见被野兽追赶,有些会梦见坠楼落崖,沈磬磬以为她的这个梦也是因为她压力太大导致的,所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如今她又深陷一片红幕之下,跟往日并无差异,时间在色彩的变幻中流逝,大约又会是一整晚,在梦里沉浮许久,沈磬磬忽然发现今天的梦境有点不一样。果然,片刻后,漫天的红色潮水般褪去,天地陡然换上了白色的新装。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注意力就被正前方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好像是个小婴儿,很小,很弱,蜷缩成一团安静地沉睡着。

沈磬磬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想靠上前去看个究竟,不料迈不开步子,再试了一次,依旧寸步难行。

沈磬磬皱了皱眉,就在这时那婴儿身下突然漫出殷红的液体,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然而那液体越来越多,仿若盛开了一地的巨大艳色花朵,通体粉嫩的孩子是那中心的花蕊。沈磬磬大惊,但奈何她一步都无法靠近,眼看血即将流到她脚下……

一阵摇晃,沈磬磬蓦然睁开眼,重重吸了口气,似乎重获新生。

“磬磬,你还好吧?”

沈磬磬转过头,筠筠正凝着眉担忧地看着她,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竟满手是汗。

筠筠急忙拿来毛巾替她擦拭:“做恶梦了?你刚才一直在呻吟。”

沈磬磬怔了怔,她眉头紧皱,一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张口说话,喉咙却干哑异常:“没事……”她眯起眼,望着床头幽幽的灯光,又低低呢喃了一遍,“没事。”

筠筠不吃她这一套:“你就糊弄我吧。没事你好端端跑我家来干嘛,怎么说你现在也应该是跟宁末离如胶似漆……”

沈磬磬在听到宁末离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僵了下,不是很明显,但筠筠看得一清二楚。

“他刚打来电话。”

沈磬磬当即皱眉,筠筠立即说道:“我跟他说你不在我这。”

沈磬磬松了口气:“谢谢。”

“你的手机上都是他的短信和电话。”筠筠把沈磬磬的手机拿到她面前,她却别过头不看,“你们怎么了,什么事闹别扭了。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你们倒是起内讧了。”

沈磬磬垂下眼,侧脸极白,有种荒凉的淡漠,筠筠看得心惊,可一会后,沈磬磬又勾起唇角笑了下,清浅得如枯叶落雪,风一吹便不着痕迹。

可不是,大风大浪都顶住了,偏偏自己关上门生出了问题。

沈磬磬低声问:“你觉得他爱我吗?”

“当然。”筠筠答得不假思索,“还有谁能比他更爱你吗?他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清楚,对你的好你也应该比谁都明白,怎么现在还要问这种傻问题。”

那为什么,沈磬磬哽了哽喉咙,似有万千不甘在心头,他不要我的孩子?

-------------------------------------------------------------------------------

“什么?”ted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言语不能,“你……你……你就这样跟她说了?”

宁末离踏在雪里,脚下的冰渣不断发出嗤嗤的响声,冷风将他墨色的发吹起,露出森冷的面色,夜幕似入了他的眼,半点光芒都找不着。

ted痛心疾首地说:“末离,这么多年来,你要做什么,我一句话都不说,都替你办。你说要瞒着她,好,我帮你死死的瞒着她,哪怕我知道再多,我一个字都跟她透露过。可是,瞒能解决问题吗?问题出现了吧,你让她打了孩子,她会怎么想,她当然要跟你闹。磬磬的个性这么硬,想当初差点死在这上面……你就不会想个委婉点的办法吗?”

宁末离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委婉?怎么委婉?偷偷让她流掉?”

“末离,我看你是关心则乱,糊涂了!你就不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带她去医院找个医生,事先做好准备,让医生告诉她她不适合怀孕,孩子留不住?到时候你就有理由劝她把孩子拿掉了。”

宁末离的神情顿时空茫,转眼间又变得极难看。

“对吧,你现在这么直接跟她说不要孩子……我的天,我头都疼了。”ted摇了摇头,一张脸皱成一团,“再不济,你让她生啊,她多喜欢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好好养着,说不定这次能生下来……”

宁末离厉声打断他:“不行,太危险了。她上次难道没有好好养吗,还不是……”说到这他突然收声,脸色发白。

ted苦笑:“你真是固执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能给她一点机会,她在这件事情上伤得太重了,绝不能让她记起来,”宁末离将目光放远,眼神微动,不知穿透眼前的雪雾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想让她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我不想再面对……”宁末离竟说不下去,只是拧着眉久久地不言语。

ted张了张嘴,长叹一声,情真意切地说:“你何不换个角度思考。你告诉她了,她可能想起,但也可能记不起,但终归是让她明白你的苦心。记不起自然最好,仿若真记起来了,末离,现在反倒是最好的机会,她怀着孩子,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补偿,哪怕让她知道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减轻她的痛苦。毕竟拿掉孩子更伤身,而且和9年前相比,现在的你也能更好地保护她了,不是吗?”

夜色重重压下,宁末离盯着ted一本正经的脸若有所思。

-------------------------------------------------------------------------------

在沈磬磬的字典里没有倒下这个词,纵使伤情,该工作还是要工作。这并不是说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一点都没想明白,可筠筠说的对,外面的人都盯着她看,只要她稍稍露出不妥就会被一帮没事找事的人无限放大。

她又接了一部片子,一直跟导演在接洽,开机仪式过后大概会到外地呆上几个月,同时,《白衣女王》即将全国首播,她随着剧组在各地做宣传。大大小小的事把她的工作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每天睁开眼马不停蹄地开工,闭上眼休息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很忙,她需要用很忙的工作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她对ada下了指令,宁末离来的电话和短信一概不接。ada拿着她的手机呆了好久。

沈磬磬低估了外面的那些人,不多时有媒体借着她努力工作也要炒上一炒,说沈磬磬为了养家变成拼命三郎,又说她和宁末离因宁风一事有了间隙,她此时是寄情于工作。可见,人的想象力是没有上限的。ada为沈磬磬发愁,她本人却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只要不是面对宁末离,她都有信心把对方整得妥妥帖帖。

连着半个月,沈磬磬跟打游击战似的,筠筠那不出几日就被宁末离突击检查,还好那日她还未收工,虽然筠筠替她严守秘密,可保不准宁末离来个回马枪。于是,住酒店成了她谨慎的选择。为了不让宁末离知道她的行踪,她也不跟ted联系,还威胁ada和船长,若是打小报告,就不用跟着她混了。

没人知道沈磬磬怎么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好像不是一点点的严重。

筠筠说,你们俩在一起都不容易,比我和寒深还艰难,吵吵就够了,别冷战,伤感情。

她不理会。

ada说,宁总每天都发来几十条短信,磬磬姐你要不看一下?

宁末离平日里很懒的发短信,一天几十条倒是难为他了,可她还是面无表情地一下子删了所有短信。

船长说,宁总每天都会去别墅等你,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磬磬踢出门外。

而后又是你追我藏的十日。

不久,铺天盖地地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宁家首次正式出面,宣布不日将举行世纪订婚宴,确定独子宁末离与安倩的姻缘关系。宁风的原话是这样的,宁家的儿媳妇只有一个,姓名唯有二字,叫安倩。

外人直道这是峰回路转。

沈磬磬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乔装打扮隐在人堆里欣赏筠筠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台上精彩纷呈,台下歌迷狂欢,她静静地对着手机,看到方舜给她发来的短信。ada在她身边跟着歌迷激动地呐喊,回过头却见沈磬磬愣愣地对着手机,可那屏幕明明已黑掉。沈磬磬的脸色很不寻常,白得可怕,ada心下莫名慌张,忙凑上去唤她。

沈磬磬猛地侧过脸,ada吓了一跳,可下一秒,沈磬磬已经收起手机,目视前方。

心脏突突地跳着,血液涌上大脑,额角微微发疼。沈磬磬觉得她已是很镇定,至少她还能不动声色地坐在位子上。她想这多半是宁家自说自话放出的谣言,宁末离估计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答应。他说过要娶的是她,虽然她对嫁娶一事看得不是很重。可她连日来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心又被“安倩”这把尖刀刺得皮开肉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不论身边的人如何尖叫疯狂,她一直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的荧光棒被她折成两段。

筠筠的演唱会非常成功,结束的时候许多歌迷久久不愿离场。原本她和沈磬磬说好,演唱会后在后台见面,和乔寒深一帮人一起去开庆功宴。沈磬磬来到后台的时候,里面一片欢腾,筠筠一眼看到她,飞快地扑到她面前勾过她的胳膊,还没卸妆的脸神采飞扬:“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

她高兴得很,也没察觉沈磬磬的异样,她冲乔寒深使了个眼色,乔寒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说:“车子在外面,走吧……外面的人等了很久了。”

“那个,”沈磬磬拉住筠筠的手,犹豫道,“我不太舒服,不好意思,你们去吧。”

筠筠正要跟她使性子,一见她脸色不由一愣:“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沈磬磬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想回去睡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让船长接我。”

“没事没事。”

筠筠架着沈磬磬往外走,深夜天气寒冷,虽已止雪,但路边还有残留的积雪。外边停着三辆车,最前面那辆是筠筠的,沈磬磬正欲上前,忽然被筠筠拦住。

“呵呵,你的车在后面。”

沈磬磬往后看去,顿时沉下脸。

宁末离站在路边,一袭黑色更显得他面色苍白,颀长的身形竟有些萧瑟。

沈磬磬立即回过头,笑得不阴不阳:“你胆子大了。”

筠筠为难地拉拉她的衣袖:“你别这样,我是看你跟他斗气心里着急。有多大的事非要冷战。以前我跟寒深生气的时候你不是劝我有话好好说吗,怎么事情轮到你自己头上就不算数了。”

“你们那算什么**毛蒜皮的小事,能我比吗?”

“磬磬,我知道你骄傲,但两个人相处,总是要相互包容……”

沈磬磬推开她,打开车门:“够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头很疼。”

手被人握住,沈磬磬愤然抬头,宁末离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他不出现还好,她委屈难过也就把眼泪往肚里咽,可眼下看着这张爱恨交织的脸,心头像是被人浇了把油,放了把火。

“放开。”

“不放。”

沈磬磬挣了两下,宁末离加重了手劲,她冷笑,继续挣扎,挣了半天手腕隐隐作疼却是半分都没挣开。

她喘了口气,狠狠瞪他:“你这么个用力法,是不是算好了一会我挣扎不慎,磕着碰着一不小心好省去上医院的功夫。”

宁末离本就极白的脸瞬间白到透明。

筠筠听得糊涂:“什么省去上医院的功夫?”

“你让他说,”沈磬磬哼笑,“说啊,你敢跟我说,不敢跟别人说吗?”

“沈磬磬。”宁末离忍了忍,低声说,“我们谈谈。”

沈磬磬似笑非笑:“你现在应该跟你爹谈,不是跟我谈。安倩就快进你家门了,你还在这跟我扯。”

宁末离眉头快打成一个死结。

筠筠忍不住问:“什么?安倩!喂喂,怎么回事?”

乔寒深好心地解释:“好像是宁老爷子发话要让安倩进门。”

沈磬磬抿紧唇,别过头不看宁末离。

“这事我会处理,我们先谈一谈。”

沈磬磬吸了口气:“好,你先放开我。”

宁末离观察了她一会,缓缓放开手。

他的手刚放开,沈磬磬忽然发力推了他一把,趁着空隙往马路上跑。

“沈磬磬!”

“你别过来,”沈磬磬返身指着宁末离,“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

然而,宁末离忽然脸色巨变,朝她跑了过来。

沈磬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我再说一遍,不要过来!”

宁末离像是没听见似的,疯了一般跑向她。

那边是筠筠的尖叫:“磬磬!”

她刚想说什么,忽然被宁末离一手抓住拉入怀里,她没来得及看清他惊慌的脸,他反手已将她重重推到一边,这一切仅在瞬间发生,沈磬磬踉跄地后退三步,还是没稳住,狠狠地跌在地上。

耳边响过令人毛骨悚然的刹车声。

片刻后,一声尖叫划破这条马路的上空。

这不是沈磬磬喊的,她跌坐在地中央,“不要过来”四个字还含在口中,却是再也无法发出一声。

有人飞快地跑上来包围住她,筠筠蹲下来拼命地拉着沈磬磬在问什么,沈磬磬聋了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柏油路面在夜里深黑深黑,当深红的血液慢慢漫过地面的时候,只能看到盈盈的幽光在路灯下静静地反射,唯有润过积雪时,染出刺目的红。

宁末离躺在那滩血上,那双漂亮的凤眼还睁着,似是看向她这边,眼中暗无星光。

沈磬磬浑身瘫软,睁着惊恐的眼睛,动了动嘴唇,无意识地喃喃:“……末……离……”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癫狂,好不容易更上了。明儿情人节,不管有没有情人,都愉快哈,话说今天这章不太应景啊……

66-70

chapter 66

沈磬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已经到了医院。她只是一直握着宁末离冰凉的手,有点神经质地看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眼,还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血,止也止不住似的。

筠筠好像一直在她耳边说,磬磬,冷静点,没事的,很快就到医院了,医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抢救。然后,她就哭了,一个以洒脱出名的歌坛天后瞬间哭红了眼。

沈磬磬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又好像没听到,始终面无表情,好像入了魔障。救护车开到医院后,院长亲自站在门口,七七八八跟出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迅速把宁末离抬上了病床。沈磬磬跌跌撞撞地跟下去,人挤人的时候还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放。晚上,医院里如临大敌,院长开道,一路畅通无阻赶到手术室。

筠筠拉住她,不忍地说:“磬磬,放手吧,手术室到了。”

沈磬磬没有动,紧握着宁末离的手,她的指腹一直贴着他手腕的经脉,感受皮肤下微弱的脉搏,那脉搏似是连着她的心跳,仿佛脉搏没有了,她的心也就此死去。

“事不宜迟,沈小姐赶快让我们手术吧。”院长焦急地说。

“要救活他。”

“我们尽力。”

“要救活他。”

“我们一定尽力。”

“我不要你们尽力,我要你们救活他!”

她突然放声大喊,整个走廊唯有她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头顶上白晃晃的灯管忽然闪了一下,一片寂静。

她放开了手,看着宁末离被推入了手术室。他躺在病床上,面容那么冰冷,没有了生气,仿佛上一秒他还因为她的怄气在皱眉,可下一秒他就消失在手术室门口。

很久,都没人敢上前叫沈磬磬,筠筠站在她身旁想要说什么,又闭上嘴,乔寒深沉着脸拍了拍她的肩膀。ada和船长已经吓傻了,ted闻讯赶来,慌得眼镜都戴歪了,他脸色煞白,脚下不稳地跑到手术室门口,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情况怎么样……”

还没说完就看到沈磬磬一动不动的身影,他猛然闭嘴。

沈磬磬像是化作了枯石,呆立在手术室门口,眼望着那扇大门,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她踉跄地单膝跪地,吐得天翻地覆,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呕出了血丝,再下一刻,人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知觉。

室内暖风徐徐,温度高得吓人,沈磬磬蜷在软被里,头上蒙出了汗。她在模糊中听到耳边有人低低的对话声,时断时续,她竭力想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听不清一个字。她挣扎了下,眼皮睁开一条缝,刺目的光芒让她猛然流泪,过了会才慢慢把眼睛睁开。

“醒了。”

不知谁说了一声,一下子,五六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磬磬,感觉怎么样?头晕吗,还恶心吗?”筠筠满脸写着急切担忧,大眼睛红红的。

沈磬磬缓慢地摇了摇头。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你是受惊过度,放心,孩子没事。”ted眼底发青,仍旧强笑着对她说。

沈磬磬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有点迟疑,心脏突突地跳着,是在告诉她有什么事发生了,可大脑混沌得像锅煮烂的粥,没有头绪。

是什么呢?

“磬磬?”

沈磬磬抬眼看向筠筠,浓妆下她的脸看上去竟然很憔悴,在努力隐忍着什么,她瞥了眼ted,对方沉重地点了点头,她重新低下头对上沈磬磬茫然的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磬磬,一会你一定要冷静,听我把话说完。”

沈磬磬皱起眉头,眼中浓雾大起。

“你别怕,我们都会在这里跟你在一起。”面对沈磬磬的目光,筠筠喉头哽咽,差点说不下去,“磬磬……手术已经完成了,你要有心理准备……人是抢回来了,但是,陷入深度昏迷。”

沈磬磬的眼神骤变,浓雾转眼间变为惊涛骇浪。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几乎是跌下床去的,但还没站稳便冲向门口。

筠筠大惊:“磬磬!”

有人已经挡在门口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挪动分毫。

“放开我!”

“你冷静点。”季浛扣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来。

沈磬磬双目赤红,像是疯了一般对季浛拳打脚踢,季浛冷着脸任由她发疯,她突然俯下身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下,季浛闷哼一声,有淡淡的血丝从沈磬磬的牙间溢出。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来帮忙把沈磬磬拉开按到床上。

ada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沈磬磬:“磬磬姐,你冷静点,冷静点。”

筠筠忙说:“磬磬,医生说你的胎位不稳,你不能乱动,会伤到孩子。”

沈磬磬呆了呆,突然静了下来。

季浛站在门口,一手捂住伤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磬磬,眼中却顿生沉痛。

沉默片刻后,ted坐在床边,面对沈磬磬,抬手抚了抚她乱了的短发,说:“外面现在很乱,记者都来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出去,你不能被打垮,你是沈磬磬,末离……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磬磬眼神动了动,默默地望向ted,她的眼神让人很害怕,好像垂死之人再也看不到曙光一般,灰蒙蒙的一片。

“他说他要跟我谈谈,我说我不想看到他。”

ted愣了下,喉结上下滚动,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

“我警告他不要靠近我,不要过来。”

沈磬磬捂住脸,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像快要脱水而死的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ted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泪停在眼眶打了个圈:“磬磬,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沈磬磬走出病房的时候,除了眼睛里还有点血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冷得像块冰,神色极为镇定,所以不仔细看是难以察觉她每走一步身形都会晃一晃,她就这样跟着季浛走到重症监护室。

快到监护室时,季浛回过头提醒道:“他还没度过危险期,你只能在外面看他。”

沈磬磬望着那扇房门,轻轻点头。

两个人站在门外,季浛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沈磬磬站着没动,他等了会,直到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才把门打开。

里面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几名医生正围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神情都很严峻,护士们轻手轻脚地在摆弄着救护仪器。

隔着玻璃,沈磬磬终于看到了宁末离。这一刹那,心肺连着抽痛,手下意识地揪住衣领,垂下眼等了好一会才敢再去看。病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宁末离吗,为什么她看不到他英俊的脸庞?那么多仪器的管子插在他身上,是有多痛呢?

“全身多处骨折,肋骨最严重,但好在没有戳穿肺部,失血过多,头部受到重创,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损伤程度……”季浛尽量简单地描述伤情,考虑到沈磬磬的心情,也保留了些许。

沈磬磬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她走出病房后就没说一句话,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季浛不知道她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她苍白的侧脸,一夜时光仿若消瘦许多,方才的无措惶恐,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哪怕她母亲过世的那一晚,她也没有这么悲戚。他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沈磬磬的真心,收起来就不会再给,付出后就全心全意,薄唇勾起个凉苦的微笑。

“我在想……”

沈磬磬忽然出声,季浛闻声抬头,看到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虽竭力控制,声音仍旧发抖:“我当年车祸大概也很痛,被车子撞得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裂了,我一个就够了,为什么他也要这样呢?”

季浛一愣,喉结快速的滚动了一下,有什么话在片刻间似要脱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欲言又止,他别过头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会醒的,对吗?”

她不是在说给他听,只是需要一个肯定,不论是谁。

他低低的应了:“会。”过了会,又说了遍,“他会醒的。”

一夜的折腾,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医生们不敢疏忽大意,一直观察着宁末离的情况,他们也不敢跟沈磬磬说得太多,怕她接受不了,交代病情时也跟季浛说得差不多,只叫她不要太担心,这话说得也很勉强,只是说了总比不说好。

远处的天空微微发白,令人绝望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大家都劝沈磬磬休息会,她这样会撑不住的,而且也无益于医生诊治,她还要面对那么多媒体记者,不出两天,宁风肯定会赶到,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腥风血雨,无人知晓。

“磬磬姐,吃点东西吧。”

沈磬磬摇了摇头。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了想啊,现在宁总这样了……”ada咬了咬嘴唇,“了了只有你照顾了。还有你肚子的孩子,你不饿,孩子也会饿。”

这些话是ted教给她的,他深知,如果宁末离垮了,沈磬磬会跟着垮,唯有用孩子拴住她,不让她崩溃掉。

沈磬磬如霜雪结冰的眼眸终于有了丝动静,她挣扎了半晌,默默转过身:“走吧。”

是啊,她可以不顾及自己,但不能不顾及孩子,两个孩子,一个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危在旦夕,一个还没出世就要跟着母亲受惊受累。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勉强喝了几口ada买来的粥。还未喝下三口,胃里一阵恶心,沈磬磬连忙跑到洗手间吐了一番。吐完后,她拼命用冷水泼自己的脸,好让头脑清醒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眼睛红肿,悲从中来。

人总是以为可以有很多任性可以挥霍,但从不知道太任性了是会遭报应的。如果早知道失去会痛彻心扉,又何苦当初咄咄逼人。如果一个男人可以为你去死,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是爱你的,既然爱你,怎么会不爱你的孩子?他说不想要孩子,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如果肯坐下来听他说,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沈磬磬又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她离开洗手间的时候经过男厕,突然听到里面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仔细辨认竟是ted和季浛。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这个时候没什么人从这经过,沈磬磬站在门外,能很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找我想问什么?”

是ted的声音。

季浛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听说你跟了宁末离十几年,这两年又一直待在磬磬身边。”

“是,怎样?”ted一向不怎么喜欢季浛,这时候口气也不是很好。

“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或者说是一个疑惑。但最近我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想,似乎看到了点真相。”

ted没作声,季浛便继续说:“我认识沈磬磬的时候,她19岁,别人都跟她说那年她出了场车祸,她自己对那段记忆没什么印象,但她母亲这么说,医生这么说,她似乎真以为有那么段记忆,真以为疼痛是被车撞的。”

一段空白之后,ted的声音微微上扬:“你知道什么?”

“刚认识她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二年,我回去拜访我实习时带我的主任医生,无意中跟他提起他当年救下的女孩成了我的女朋友。他一时没注意,说漏了觜。”季浛顿了顿,清冷的声音低了几度,“他说那个女孩哪里是车祸送进来的,她是坠楼受伤,不仅如此,她像是有刚流产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炸出很多bw,看来不虐确实不行这一章算是元宵节贺礼吧,虽然依旧不应景……有tx说狗血,俺在文案里不是说了嘛,本文涉及狗血,大家猜的有的对有的不对,比如眼见着皇帝倒下了磬磬记忆就回来了,忒狗血,俺对狗血还是有点挑的,所以这个实在狗血得牙酸,俺不喜欢。最后,恭祝元宵节快乐~看来很多tx很着急,在此说明一下,本文很快完结,真的很快,绝对比你们想象的快。我总不能最后带过一句:往事不堪回首,咱们看未来,未来是美好的。全文完……该说的还是要说,虽不敢说我的文字如何,但我一直是在行文之间努力做到我自己的最好,最后了,要善始善终,如果有tx心急不耐烦了,可以等完结后一次性看完,忒爽~

chapter 67

季浛说她是坠楼受伤,还有刚流产的迹象。

ted沉默地摸出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雾缭绕在他眼前,模糊了他的面目:“然后?”

“我没有直接找她,而是问了她母亲,阿姨要我发誓一辈子不能对她说,说那是她恶梦般的过去,是她自己想要忘记的。我答应了。在这之后,阿姨过世了,她进了演艺圈,但直到那时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可是后来我们越走越远,磬磬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不相信她,原因她自己不知道,我却意识到了。说起来可笑,我们恋爱这么多年,真正突破关系的情况只有一次,但在那天晚上,在最后的关头我放弃了。因为我听到她嘴里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她自己没有意识,我听不清是谁,但我很惶恐,我突然发现,哪怕她不记得了,那个人依旧在她心里。那一晚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化。”

季浛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阳光穿透云层却没有给他带来温暖的感觉。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宁末离对我抱有这么强的敌意,你也是。最初我只是猜他喜欢磬磬,但是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事实是这样的,我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磬磬那晚喊的人,是宁末离,她19岁未婚先孕,孩子是宁末离的,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分手了,她流产了,出事了,然后……失忆了。”

可能他总是拿她在演艺圈的绯闻做借口跟她争吵、冷战,都是一个幌子。一个19岁的女孩,如果不是深爱,如何能为一个男人生孩子,他不在意她的过去,但他不能不害怕哪一天她想起来了,然后抛弃他。也许男人也有第六感,他潜意识里对宁末离也没有什么好感,不喜欢她呆在那个是非地,只想跟她过简单的生活,许一个幸福的未来。

ted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又有些赞叹:“没想到,光靠推测你就能知道那么多。”

季浛沉声问:“既然他还爱她,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一定要等到现在,又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难道是为了他男人的自尊?”

ted哼笑道:“你不了解末离。他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唉,末离那些年过得很不好。你以为他愿意眼睁睁看着磬磬跟你在一起?换做是我,绝对忍不了,但他忍了,只不过是希望她能有新的生活。她出事后,是她母亲送她去医院的,还死活不让末离看她,说他把女儿害惨了,如果宁末离敢探望磬磬,她就跟他拼命。再后来她母亲告诉他,磬磬把他忘了,这打击太大也太荒谬了,末离当然不相信,偷偷去探访过,然后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ted皱起眉用力吸了两口烟,像是这样的回忆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如果可以末离当然想要告诉她真相,但是有时候真相如果太过残酷,还是忘记的好。她当时被宁风拘禁,孩子快要生了,阵痛了两天两夜,没人管她,宁风下令让她折腾死也不准理她。当时,末离被强行幽禁起来,两个人被隔绝开,他没法去救她。”

“她当时是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救命的,我们看不到,只知道她情急之下为了逃出去竟然敢从三楼的从窗户跳了下去,幸运的是她没死,但全身是伤,拖着一身的血逃出宁家,还没走出路口,末离就出现了,如果她再等等,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末离当时震惊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因为恐惧全身都在发抖,她母亲也在,二话不说把她拖上车去医院。磬磬的母亲狠狠咒骂了末离,不让他跟着,自己跑到最近的一家小医院,但医院条件太差,磬磬的情况很危急,她迷糊中还喊着要保住孩子。末离赶到的时候,医生问他要孩子还是大人,其实通常医院的原则是保大人,但磬磬坚持要保孩子。这时候转院已经来不及了,末离选择了大人。其实不管末离选哪个,孩子都保不了,磬磬被拘禁的时候遭人下药,她本身体质也不好,早前已有滑胎的迹象,但因为末离的照顾稳住了,可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那时磬磬一直咬牙让自己意识清醒,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完全崩溃了,陷入休克状态,生命垂危。她母亲把她送到第一医院,抢救过后,命保住了,但她把关于末离的那部分记忆忘了。这大概是人体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用最极端的方式抵制伤害。”

季浛怔了很久,有些接受不了,讷讷地说:“怎么会这样……”

ted吐出心中郁结多年的气:“我虽然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能说,也很痛苦。现在你知道了吧,有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

“我还是不明白,他一开始既然决定放弃,为什么后来还是要追求她?”

“因为他想不到她会再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更想不到你让她活得那么不开心。他一直表现得很可恶,让磬磬讨厌他,原本打算就这样过下去,明里跟她作对,暗里帮她,可没想到让他看到你妈逼她离婚的场景。他虽然讨厌你,但从没在磬磬面前说你一句坏话,季浛,你没有把握住机会,末离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如果你不能,那么他宁可冒着风险,也要把她重新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我……”季浛脸色发白,一时间说不上话,“可是,磬磬那时候一直不肯跟我说清楚她和宁末离之间的关系,我怎么问她都解释不出,后来干脆不解释,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罢了,既然你都猜到这个份上,我也就跟你说了,但你不要说出去。其实那份合约只是个幌子,你知道磬磬为什么要进演艺圈吗?”

“她说她喜欢这个,她母亲是演员。我不太相信。”

“没错,那是假的。她真正的理由是为了报复,不过是她母亲骗她的。她自己被宁风抛弃了,不甘心,后来女儿又被宁风儿子折磨得不成样子,忍不住想要报复。磬磬是被她母亲迷惑了,宁风年轻时确实风流,但可以肯定磬磬不是他的女儿,他当时同时跟几个女人在一起,其中一个确实生下了孩子,但那个女人被宁风的老婆塞了钱,远走高飞了。后来,末离几经查探,终于找到那个女孩……”

ted突然住口,回头厉声道:“谁?”

门口刚才有动静,如果是记者就麻烦了。ted正要走过去,那边的人主动站了出来,他看到那人的刹那,一个不稳,手里的烟跌落在地。

沈磬磬面无血色地站在门口。

“磬磬……你怎么?”季浛亦是大惊。

沈磬磬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她问:“都是真的吗?”

ted像是被人丢到冰桶里,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宁末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沈磬磬知道的事,他竟然一股脑全给说了,这不要紧,问题是还被听见了!

“磬磬啊……”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事到如今,ted唯有咬牙道:“是!但是磬磬,末离不告诉你真的是为了你好,怕你太辛苦才……”

沈磬磬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谁是宁风的女儿?”

“什么?这个……”

“是……安倩?”

ted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

沈磬磬扭头就走,ted愣住,还未从冲级中回过神,季浛已经先一步追出去。

“磬磬,你去哪?”

沈磬磬顿了顿脚步,说:“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磬磬去哪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借了船长的外套悄悄走出医院,叫了辆的士,一路向北,然后在一栋破旧的小楼前停下。

这儿是她以前和母亲住过的地方。

母亲在7年前过世,临终遗言是一定要整垮宁家,然后含恨而去。

也是那年,她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来到了环艺,她所谓的仇人,宁末离的地盘。

楼道里很陈旧,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剥落的墙壁,难看的涂鸦,家门口的铁门锈迹斑斑。沈磬磬在门前的牛奶箱里摸出钥匙,7年来头一次走进这间尘封的旧屋。

母亲过世后,她曾发誓,要在事成之后回来拜祭,然后风风光光地给母亲下葬。

和宁末离在一起后,她愧疚,她感到无颜回来面对母亲。

房里潮湿又阴暗,冲鼻的霉味让人直恶心。沈磬磬走到母亲的房间,拉开窗帘,铺天盖地的细小尘埃在空中上扬飞舞。

她径直走到一个橱柜前,把里面的一个大箱子挪了出来,然后将其中的旧物一件件翻出来。这是母亲的遗物,当年草草收了。

有旧相册,旧衣服,旧雨伞,一个半旧的首饰盒,几本剧本……然后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个上了三重锁的银质小盒。

当年母亲说这是她的回忆,不能打开,她过世后,沈磬磬听话地把这个收了起来,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她找来榔头,一个,两个……砸了三把锁。盒面变得凹凸不平,边缘立马坑坑洼洼。

沈磬磬熟视无睹,打开盒子。

盒子里有很多东西,但她什么都没去看,只一眼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条项链映入眼帘,链子上挂着一枚刻花的坠子,这上面花纹她再熟悉不过,有个人曾经天天戴着它。

沈磬磬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盯着这个坠子,手指覆上竟似触电般烫手。心在发抖,指间也在发抖,连按了三次开关,终于打开了坠子。

然后,她看到宁末离侧过脸,黑眸动情,正微笑着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早两天就写好了,一直不发是因为想要全部写完后再一章章贴,可惜本人最近心情欠佳,没码多少字,心情欠佳的理由不赘述了,有比较严重的事变,也有自寻烦恼的自作自受的情况。不配还有最多3章完结,也有可能2章内完结,新坑将会在下次更新时奉上,初步设定的调性是比较轻松的小文,大家有兴趣可以前去观望下。

chapter 68

沈磬磬离开的时候,静静地在母亲的遗像和骨灰盒前站了会,目光凉薄,然后走出旧屋。

医院里已经人仰马翻,沈磬磬不见了,她怎么能不见呢?ted火烧心,一脑门子汗,他罪该万死,要是磬磬有个什么万一,他干脆也跟着去死算了。

季浛冷眼看着他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说:“她不会做傻事。”

ted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沈磬磬。”

沈磬磬不是蠢货,她有脑子。

这时,ada欣喜的声音传来:“磬磬……磬磬姐回来了!”

沈磬磬随手将船长的外套脱下,一路走来,面色憔悴,但神情冷静。

“磬磬?”ted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沈磬磬没停下来,朝着重症监护室走去:“末离情况怎么样?”

ted愣了愣,跟在她身后:“暂时稳定。”

沈磬磬推门而入,筠筠正在里面,回头看是她,立马眼圈一红上前抱住她:“你想吓死人!突然玩失踪。”

沈磬磬回抱住她,没说什么。

“我帮你看着末离,他到现在都还好。”

“谢谢。你演唱会下来都没好好休息,回家去洗个澡睡一觉。”

“我陪你。”

“有那么多人陪我,我没事。我现在,很有勇气。”

筠筠走后,ted进来,两人并肩站着,看着房间里的宁末离默不出声。

“我知道让你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很困难,在这种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ted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磬磬淡然道:“你觉得我像是接受不了的样子吗?”

ted回头看她,她看上去很平静,至少她没有失控地抓着他不放,质问他们的谎言。ted以为,以沈磬磬的个性肯定会发飙,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不论对方处于什么心态,任谁被隐瞒了将近10年,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住。试想换做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过去”的熟人,知晓自己的一切,却不动声色地扮演陌生人的角色,重新建立关系,而自己却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从来无法读懂对方眼底偶尔泄露的心情密码。当这层伪装被剥落之后,又当所有理解的和不理解的东西豁然开朗之时,到底是释然的多些,记恨的多些,还是伤心的多些?

但沈磬磬想,如果在两天前知道这件事,她定不会轻易罢休,感情上接受不能,他们的冷战可能会一再升级。可是,现在的她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那个人还躺在床上,随时性命不保,只要想到会随时看不到宁末离,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沈磬磬就会手脚冰凉,无法控制地感到恐惧。所以,和这个比起来,那些她不记得的过往实在不值一提。

是了,如果他能醒过来,她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她只要和他一起平安地走下去。

“末离真的很爱你,我夹在你们中间那么多年也很为难,但是,我也赞成他的做法,至少要让你现在活得快乐点。”

“其实一个月前他就决定把一些实话告诉你,他是顾及你的身体,怕你再遭以前的罪才坚持不肯跟你要孩子,你的体制不适合生产。可后来他想通了,与其瞒着你让你这么不开心,倒不如好好跟你解释情况,可没想到你一直不愿意见他,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来就……”

“磬磬,安倩的事你也不要怪他。他跟你签的那个什么保密协议根本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份或是为了宁家的财产,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被你母亲骗了,你一定会伤心的。他是护着你,哪怕找到了安倩也没有跟宁老爷汇报,还把安倩的身世藏了起来,不让宁老爷发现。但多少有愧于她,所以有时候总是要帮她一下,作为弥补。”

“了了……你是不记得了。那个孩子还是你当时看中的,她是末离资助的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你无意中看到这个孩子的照片,笑说她很像他,你很想以后的孩子也这么漂亮。只是随口一言,但在你出事后,末离便退出娱乐圈,悄悄收养了了了,宠爱至极。那时你和季浛在一起,孩子对他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磬磬……我真的……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这么爱一个女人……”

ted说到最后忍不住捂住脸哽咽出声,他知道这很丢脸,但没有办法,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得到解放,末离不会说的,就由他说吧,末离再难过也不会哭,就由他哭吧。

沈磬磬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脸色煞白,站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许久许久,ted已经把眼泪擦干,沈磬磬忽然轻轻说:“我终于明白你以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了。”

ted一愣:“什么?”

“你说,你怎么知道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默默为了你付出他的所有,只因为他希望你幸福?”

沈磬磬忽而笑了下,眼中起雾,难掩痛色。

她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她曾经那么嫉妒被他放在心底的前妻,为此纠结日夜难安,还被安倩戳中痛脚,其实她在意的是她自己,正如宁末离所说,她从来都不是替代品,她是独一无二的沈磬磬。

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她除了将心比心,以爱换爱,实在无以为报。

突然,宁末离身上连结的监视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屏幕上顿时出现一片错乱的曲线,几名医生护士以最快速度赶到。沈磬磬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眼看着几个医生围在宁末离身边实施抢救。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沈磬磬几乎这个人贴在玻璃前,胆战心惊地望着里面争分夺秒的场面,只觉得双腿发软,全身似从高空中急速坠落。

季浛从外面赶来,看到沈磬磬惊慌失措的脸,上前一步把她拉开:“他还没过危险期,出现反复是正常的,不要太担心,医生会想办法的。”

许是他的话太镇定无形中给了她力量,她用力深呼吸,逐渐冷静。

就在这时,ada走进来,神色焦急:“磬磬姐。”

沈磬磬的眼睛不曾离开宁末离,整颗心都揪着,压根没听到ada的话。

ada不由提高音量:“磬磬姐,阿姨把了了带来了。”

沈磬磬错愕,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了了一早上就闹着要找爸爸,不肯上学。”

ted大惊:“疯了吗,不是跟她说不能告诉孩子,要她稳住了了的!”

ada很无奈:“了了哭得很厉害,闹得不行。”

沈磬磬顿时头痛欲裂,这边宁末离出现突发状况,那边了了又来了,她看着正在抢救中的宁末离,心如刀绞,挣扎万分,片刻后,咬了咬牙,说:“人在哪?”

“已经在外面了。”

沈磬磬快步走到外面,果然,保姆阿姨带着了了站在走廊上,了了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小的身影不停地在抽泣。

这到底怎么回事?

保姆阿姨见到沈磬磬,立即不安地羞愧道:“沈小姐,我真的没有办法,今早上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我在厨房做早餐没听到,了了就接了,谁知道是记者打来的,一开口就问宁先生进医院的事。之后我怎么说都没用,了了非要来看爸爸。”

沈磬磬烦躁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磬磬阿姨!”了了猛然甩开保姆的手扑向沈磬磬,仰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望向她,“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沈磬磬竭尽全力挤出一抹笑容,她蹲下来伸手擦去了了脸蛋上的泪花,柔声说:“了了别怕,爸爸在,爸爸只是受伤了。”

“我要见爸爸。”

里面宁末离正在做着抢救,她什么都帮不了,如同等待宣判的囚犯,她一个人时,她可以脆弱、恐惧。但在孩子面前,她是大人,也是这个孩子唯一的依靠,她的情绪会传染给孩子,不论有多艰难,她都要把不安藏好。

“了了,乖,爸爸现在很累,在睡觉,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好不好?”

了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磬磬阿姨,他们说爸爸出车祸了,爸爸会死吗?”

“谁说的,胡说!”沈磬磬唬起脸,“你爸爸一定不会又事的,他那么疼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了了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磬磬阿姨,我害怕。”

“不怕,不怕。”沈磬磬把她搂到怀里,紧紧抱住,拍着她小小的脆弱的后背,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发抖的声音,“有阿姨在,阿姨陪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几次三番,沈磬磬眼圈红了又逼回去,再红再逼回去。

所有在一旁看着的人都感到莫名的辛酸,ted别过头不忍去看,季浛站在不远处,看着沈磬磬和了了相拥在一起,微微垂目。

不一会,给宁末离主刀的叶主任从监护室里走出来,沈磬磬把了了交给保姆,即使非常想直接冲进去,但还是强作镇静地跟医生走到一边。叶主任没有多说,只说这次安全了。沈磬磬重重地松了口气,勉强地笑了笑。

然而,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彻底松下来,走廊另一头忽然一阵骚动。沈磬磬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望去,不由愣住。

有几个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的模样,气宇轩昂,面目沉冷,他身后跟着数名黑衣人,就连院长、副院长也跟在后面。而走在他左右两边的人倒是沈磬磬认识的,一个人眉头紧皱,神情肃穆,另一个捏着手绢不停地抹眼泪。

聂白,宁夫人,还有宁夫人身旁的安倩。

那么,这中间的男人是何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沈磬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冷着脸看着这个男人朝这边走来。一时间,监护室外的走廊里,除了脚步声,竟什么声音都没有。

然而,正当沈磬磬架起十万分的戒备准备迎敌,那个男人却从她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直接进入监护病房,她仿佛是个透明人,被彻底无视,不,他连了了都没看一眼,了了看到他很慌张地躲到了保姆的身后。倒是安倩悄悄看了她一眼,又立即撤回视线。

ted凑到她身边,狠狠地说:“磬磬,那个就是宁风。”说完又担忧地看了看沈磬磬,“这下子恐怕麻烦大了。”

“哼。”沈磬磬勾起一抹冷笑,“看上去就是一只禽兽不如的东西。”

沈磬磬把了了劝回家,自己留下等待后面的恶战。宁风一直呆在里面,几个黑衣人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沈磬磬被拦在门外,她也没冲动地硬闯,而是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船长匆匆跑来,说:“外面记者围了一圈又一圈,怎么办?”

“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ted冷下脸,“我去对付。”

“等等。”沈磬磬叫住ted,“我去。”

沈磬磬还没起身,宁风突然走出来,然后还是那副为我独尊的样子,径直走到电梯口。沈磬磬想也没想直接追上去,可却被黑衣人拦住,宁风带着夫人和安倩走进电梯,他的视线掠过沈磬磬的脸,无甚表情,然后,电梯门关上了。

沈磬磬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转身跑向安全通道。

“磬磬,怎么了?”ted跟在她身后。

沈磬磬连跑带跳地下楼:“宁风大概是去见记者了。”

病房在11层楼,当沈磬磬跑到一楼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呼吸困难。她来不及停歇,跑到医院大门口,那里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无数摄像机、照相机、话筒,她赶到时恰好听到宁风说:“……末离这次车祸,我一定会追究责任。请各位放心,他现在情况稳定,婚事等他醒后再做安排。他的情况,以后都以宁家的发言人公布的为准,所以,无关的外人的话请各位不要轻信。”

沈磬磬很清楚这个场合她不应该出面,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下场更难看点,搞不好会变成炮灰。但是,眼下对方都已经骑到她头上去了,不及如此,她沈磬磬19岁时被他害得差点一尸两命,这可是笔血债,她还因此和宁末离白白错过9年,如今他夺了宁末离的公司,一次不够,还要两次三次,处心积虑拆散他们。

忍字头上一把刀,但有时候,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沈磬磬突然很庆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有眼,让她在前一刻知道了真相,不至于再被这个人利用。这个时候,已经有记者发现她,转眼间,无数镜头调转方向朝她奔来。宁风回过头,沈磬磬大无畏地迎上去,她此时很坚定,也很冷静,她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知道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因为她相信,如果宁末离此时在她身边,一定会支持她。

“宁末离出事之前,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宁老先生以公司相要挟逼迫我们分开。”

“我现在已有身孕,不论宁末离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离开他,也会把孩子生下来。”

沈磬磬不知道这算不算冲动,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想诏告天下,她和宁末离彼此相爱,死志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延后,家里出了点事,我情绪不太稳定,不配尽量会在2月底前完结。见谅!

chapter 69

沈磬磬从来不乏勇气,9年前是,9年后也一样。

如果别人以为她会因为宁末离受伤而退缩,她就要告诉他们她一点都不害怕;如果宁风以为他的强势和阴险会逼她离开,她就要告诉他绝无可能。在说出那些话之前沈磬磬就已经做好决定,最坏的打算是退出娱乐圈,这也没什么不好,荣耀光芒金钱崇拜,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要那些有什么用。

年后的气温骤降,风雨交加,一如宁风和沈磬磬当众决裂的消息顷刻间给圈里圈外带去的暴风雪般的震动。

沈磬磬的言语激起了无数粉丝的狂热,支持她的咒骂宁风无耻,豪门深似海,更无情,可怜有情人受尽折磨,但也有不少人跳出来说沈磬磬心计重,眼红安倩得宁风欢心,想要借这个机会炒作自己,笑言看她能照顾宁末离多久。

关于这些传闻沈磬磬不知道,她也无心知道。但另一个人却不这么想,连续三天被拒之门外,沈磬磬找到聂白,聂白犹豫再三后将她带到宁风面前。

监护室旁的一人间高级病房被宁风占用,老男人神情倨傲,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似乎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室内灯光明亮,把他深刻沉稳的脸照得一清二楚,他确实和宁末离一点都不像,不论保养得多好,在沈磬磬眼里都是棵烂到根的腐树。所以她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她打从心底地恶心他。

沈磬磬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不冷不热地说:“需要我作自我介绍吗?”

宁风眉峰拧到一起,面部更显阴沉:“谁让你进来的。”

“我要看末离。”

“你有资格吗?”

“那好,先把我们的帐算清了。”沈磬磬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你不看我,无视我就能把一切当做未曾发生过?我想你一定很讨厌我,把我想象成无耻的臭虫,怎么甩也甩不掉。坦白说,我也一样。”

“聂白说你和9年前不一样了,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更加愚蠢了。”宁风的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深黑的瞳孔中倏然迸射出凌厉的光芒,犹如铁铸的剑刃横向避过沈磬磬的脸庞,拉开一道无形的血痕。

沈磬磬放在膝上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手心里微微渗汗,她面不改色地说:“你到底想怎样?是要再一次杀了我的孩子,还是打算这次干脆把我也杀了?没关系,如果末离醒来了,他会替我报仇,如果他醒不来,我们正好可以一起投胎。”

她说话的语调轻慢又温柔,微笑的弧度像是在拍摄封面大片,美好又精致,但在呼吸间吐露出的气息却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和憎恨,眼底的冰冷预示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变脸与敌人同归于尽。

宁风的视线停在沈磬磬冷漠的脸上,和他想象中有差距的脸,比起电视上光彩夺目的形象,真实的她气质虽好,但不够明媚,也不够美丽,却够冷够狠够坚决。一如19岁的时候那份令他愤怒的倔强和固执被她完整地保留下来,甚至更甚以往。

片刻后,宁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从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但有一件事我承认我失误了。”

沈磬磬似笑非笑道:“9年前没把我处理干净?”

宁风摇头:“我在上个月才知道,沈磬磬是谁。”

沈磬磬皱起眉,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没想到9年前和9年后竟会是同一个人,9年前我让聂白处理你的事,他曾经把你的资料拿给我,我没看,后来听说你失忆了,不见了,没想到原来是末离把你保护起来,连聂白都帮他瞒着我,直到你们的关系曝光我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小明星。”

沈磬磬明白了,这老男人把她这个卑微的女孩当做尘埃,只负责命令,9年后就算知道沈磬磬和宁末离恋爱,也以为是另一段露水情缘。

“是啊,如果早知道,你就能下手得更及时。可惜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外面都知道我怀孕了,孩子若是在这时候没了,第一个有麻烦的就是你。”

沈磬磬这招虽险,但也奇,她索性把一切都公开,利用外面千百双眼睛替自己盯着,万一她有个差池,宁风便是一号嫌疑人。

“你以为同样的手段我会用两次?”宁风的薄唇抿出一线冷酷,“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事业,那么,末离的呢?”

“他的公司已经给你了。”

“那么……”宁风笑的时候沈磬磬突然联想到草原上的狮王,凶猛可怕,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噬人的气息,“如果被人知道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沈小姐怎么看?”

室外冷风刮在玻璃窗上,无数的雨点溅落下来,催打出零碎细密的声音,似是夺命的追魂咒,而室内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宁风见沈磬磬沉默,笑意加深:“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末离名正言顺地永远成为宁家的一份子。只要他和安倩结婚,我以后就能放心地把财产交给他。沈小姐,到目前为止我承认你有本事,能让我的儿子对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但是你别忘了,宁家谁说了算。我不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入宁家。”

沈磬磬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愈见发白,宁风继续说:“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那又怎样。”

“只听一面之词是不对的。”

“难道还有另一个版本?”

“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当初你哭着求我,只要保住孩子,把孩子留给末离,你愿意离开。”

不提孩子还好,他提到孩子便是在沈磬磬的心上刺下一刀:“但是你还是逼死了我们的孩子。”

“如果你早点放弃,也不用受苦。”

沈磬磬静默片刻后,说:“你有没有想过末离的感受?”

这个问题引来了宁风的嗤笑:“我是他父亲,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是我给了他出身,地位,财富,没有我,他就不是宁末离。”

沈磬磬突然醒悟,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何其愚蠢,宁风就是个变态,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他人生的附庸。

“你知道吗,”沈磬磬站起来,居高临下睨视他,瞳孔中透出怜悯,“活到你这个岁数却还不懂得尊重与爱,实在可怜。你说我当初求你,愿意离开,那么我告诉你,9年前或许我会一时糊涂,但9年后,上天既然让我再一次遇到宁末离,除非我死,不然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离开他。现在不是你给我选择,而是我给你选择,是要这个儿子,还是不要这个儿子。”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沈磬磬下巴微抬,气势凌人:“我是宁末离孩子的母亲,是他爱的人,我当然有资格。至于你,宁先生,不要高估自己了。你以为末离这么愿意做你的儿子?是,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他对我说,不到最后,他不会拿出最后的手段。现在看来,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磬磬打开门,招了招手,ted带了个人进来。

沈磬磬站到后面那人身边,微笑道:“这位是赵律师,他将全权负责解除你和宁末离养父子关系。”

这一瞬,沈磬磬终于在宁风写满城府的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

在这场对弈中,他们的位置突然颠倒。

她微微眯起眼,心中禁不住有一种淋漓痛快的感觉。她从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俯□递到宁风面前,见他不接,便随手搁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重重上面敲了敲:“末离已经签字了,如果你同意就签,不同意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宁风盯着那份文件一动不动,沈磬磬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支笔:“不是只有你有最后手段。财产什么的,你可以带进棺材或是留给安倩,我们都没有意见。”

宁风抬起头,望着这张笑脸,漆黑的眼中狂风骤起,像是要撕裂沈磬磬一般。

突然,宁夫人闯了进来,冲到宁风身边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不要,我求你了,答应她吧,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我要儿子,我只要末离。我9年前就说了,不要赶尽杀绝,现在报应来了,末离要断绝关系了!宁风,如果你敢,我就和你离婚!”

宁风僵硬着身体,手里捏着那份文件已经变形,他忽然狠狠将之甩在地上,对沈磬磬说:“你狠。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贱。”

沈磬磬淡然地笑了笑:“宁先生,是你亲手推开了所有爱过你的人,不是我。”

沈磬磬不介意做恶人,如果善良容忍不能拯救她的世界,那么她只能用极端去抗拒。

不久之后,宁风走了,沈磬磬终于见到了宁末离,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深度昏迷,靠着呼吸机呼吸,唯有那根心跳的曲线证明了他还活着。

一周后,宁末离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调到普通病房。

然而这一周并不平静,宁风突然回美国,发言人含糊其辞,而后沈磬磬出现在众人面前,负责公布宁末离的近况。这个微妙的变化说明了什么?媒体大肆报道,着重笔墨分析内情,但没有人猜到沈磬磬用了什么手段让宁风改变了主意。

大家都说,不愧是沈磬磬,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宁末离的情况并不稳定,在医院的时候病危通知单下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可谁都无法坦然承受这种不可知的黑暗。在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中,沈磬磬挺了过来。除了那一天的失态,她再也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她把所有的坚强都留给了外人,只有当她和宁末离独处的时候,她才卸下沉重的面具,露出脆弱的表情。

两周后,宁末离身上各种仪器陆陆续续移除,沈磬磬终于能握住他的手,在此之前她就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坏了什么,酿成大错。

她的身体在精神压力和生理压力的双重折磨下变得很虚弱,怀孕的反应一日比一日厉害,孕吐、嗜睡让她无法日夜守在他身边,但她依然坚持每天在清晨时赶到,第一件事便是挑开他的刘海,深情地落下一吻。每天她都会为宁末离擦身,不假人手,亲力亲为,每天都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她在他的耳边情人间温柔的呢喃,有时候她只是看着他,像是望夫石一般,想到什么,又轻轻开口,每一个进到病房的人看到她坐在床边的样子都会默默退出去,谁也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空间。

一个月后,医生经过多次会诊,终于下了判决,宁末离可能会醒,可能就是这样一生。

那天,所有人都在场,医生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红了眼,开始哽咽。沈磬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晃了晃,ada及时扶她坐下,医生还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却只是看着宁末离,脸色很可怕,神情恍惚,陷入无尽的沉默。

然后,在大家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他。他等了我9年,现在换我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chapter 70

赵律师在两天后带着几份文件来了。

“沈小姐,这份是你目前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名录,请过目。”

“我的?”沈磬磬随手翻了翻,立刻被这巨大的数目吓住,“你说这是我的?”

“是。5年前宁先生以你的名义在国外开设了户头,你上交给他的每一笔款项都在此。还有环艺在抛售给宁老先生之前,宁先生已经悄悄把公司大部分财产转移到你的另一个户头。”

宁末离和沈磬磬当初的不平等合约中,沈磬磬为了帮季浛不得不答应她所有片酬、收益八成要给宁末离,自己只留两成,她没想到宁末离竟把这些全还给了她。

“还有,这里是宁先生私人的财产名录。”赵律师又递上一份文件,“宁先生在上面写明了,你是他的遗产受益人。”

“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他出事,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将属于你。”

“不,不要再说了。”沈磬磬闭上眼扶住头,“你走吧,把这个带回去。”

“沈小姐……”

沈磬磬突然激动地说:“我不要这些,他只是睡着,总有一天会醒的,你把这份该死的文件给我拿开。”

ted在一旁拍了拍赵律师的肩膀,摇了摇头。

他们走后,沈磬磬猛然握住宁末离的手,整个人抖得很厉害,她低头胡乱地亲吻他的手指,把脸放入他的掌心,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滚烫了他冰凉的肌肤:“末离,醒来吧,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生气,我都听你的,是我什么都不懂,是我任性,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末离,末离……”

从出事到现在她一次都不敢想,宁末离会就此离开她,哪怕情况再危机,她也不让自己有这个想法。她知道如果不想,就不会绝望,只要稍稍有这个念头,精神与肉体都会在一瞬间崩溃。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喉咙被突如其来的酸涩堵住哽住了呼吸,眼眶胀痛,连日来的压抑似是要一举宣泄。

然而,病房里只有她低低的悲泣声,外面风和日丽,阳光高照在晴朗的天空,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床上,撒下一片曼丽的金辉。他俊美的脸从未有过的平和,浓黑的发丝垂落在枕头上,与之对比苍白的面孔几近透明,眉峰舒展,双目紧闭,曾几何时他总是用那双漂亮的凤眼似是温柔又似情深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掩藏了心事一般,怎么都不愿打开。

她说了那么久,他只是静静地呼吸,不知听到了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磬磬极少在媒体前露面,有人说她大概会退出演艺圈。《白衣女王》在一片好评声中完美谢幕,在一次全体剧组的访谈会上,沈磬磬匆匆出现了几分钟,有人抓紧机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望着黑压压的镜头,眉宇间没有过多的忧伤,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比以往更加沉静,她恬淡地说,我会在娱乐圈走下去,但会是另一种方式。

环艺在一个月后被沈磬磬重新收购,短短几个月间,环艺再度易主,而这一次沈磬磬坐在了宁末离的位子上。

除此之外,沈磬磬担负起抚养了了的重任,她是这么爱这个孩子,不愿意她受到一点委屈。她没有再瞒了了,将她带到宁末离的病房,看着她用小手抚摸爸爸的脸颊,小小的身影让人有落泪的冲动,出乎意料的,了了并没有哭,她回过头问:“爸爸会醒吗?”

沈磬磬把她抱进怀里,对她又像是对自己说:“会。一定会。”

只要想到他会醒,她就有无穷的勇气。

沈磬磬搬去和了了一起住,她这才发现原来在宁末离的书房里有一间储藏室,那里面有一柜子的漫画,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封面内页有一句话,他的字迹很俊朗,一如他的人:“那天你让我和你一起看,我拒绝了,我对你说这很幼稚,可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看。”

指间拂过那些字迹,像是开在心底的玫瑰花。

她到现在还没记起他们的过去,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相爱的,电视里上演的遇到刺激就会恢复记忆的戏码只是戏码,她每一天都在回想,但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你醒来后跟我讲我们的故事好不好?我想知道当初是我先喜欢你,还是你先喜欢我。”

“我昨天看到你书房的漫画,那些都是我的吧,如果你醒来,我们一起看吧。”

“你知道吗,了了很了不起,她钢琴大赛拿了一等奖,你醒来表扬表扬她,嗯?”

“哦,对了,小宝贝昨天在我肚子里动了,我吓了一跳,我好激动,你醒来的话我就让你摸摸?”

沈磬磬低头细心地为他修剪指甲,一边跟他说着话,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干净,天生弹钢琴的手,每当他牵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她都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望着他依旧沉睡的脸庞,只觉得心跳一点点加速,低下头轻吻他的嘴唇。

低头的瞬间,她颈间的项链落下,轻轻碰到他的项链,似是有了灵性,纠缠在一起的项链仿若他们的心。

季浛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怔了怔,呆在原地。

沈磬磬抬起头,神色平静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回过神走进来,只是寻问了下情况,又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他。她点了点头,拿过毛巾替宁末离擦手,一根一根手指悉心擦过,做这些事她已经很熟练了。

看着没什么事,季浛安静地离开,却在走之前被她叫住。

“这个……一直想要还你,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手里拿着的是属于他们的那枚铂金戒指。

心在一瞬间抽痛,他快速地转过头,僵硬地说:“不用了,没有关系。”

请让他保留最后的尊严。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沈磬磬已经显怀,身体也日渐稳定,不会动不动就难受,但大着肚子变得更加难以照料宁末离,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坚持着每天该做的事。

她说,末离虽然睡着,不能说话,但她知道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安倩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宁末离擦身,安倩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催她,她在里面耐心地重复着每天都要做的动作,然后打开门请安倩进来。

安倩看到她大着肚子站在床边,替宁末离擦脸,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他。

沈磬磬回过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问:“有事吗?”

“你找我拍新片,你确定?”

“嗯,条件如果不满意,我可以考虑再加一点。”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沈磬磬。”

“嗯?”

这么多年以来,安倩似乎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被她视为天敌的女人,她不如自己漂亮,也没有自己温柔,她自认为自己比她更爱这个男人,但她得到了他的爱,而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补偿。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我佩服你。”

安倩说完便走了,几天后有她签名的合约出现在沈磬磬的办公桌上。

环艺重拾娱乐圈老大的地位还需要很长的时日,但在沈磬磬的带领下风光初见端倪。昔日劲敌的两大影后联手,绝杀出国内近年来最具个性的都市女性大片,一路狂潮涌动,把安倩推向了事业新高峰。而另一个女主角则在影片上映的那一天煎熬12个小时,终于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孩子的满月酒是在医院度过的,当她一手牵着了了,一手抱着等等,感到很圆满,但如果宁末离能够醒来在她身边,那就更圆满了。

一晃一年,一个人走过春夏秋冬,一个人习惯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一个人站在公司的高楼瞭望满眼的浮华。沈磬磬从沈影后变身为沈总,她在这一年里的努力和坚持让那些流言的散播者住了口。只不过,她很少笑了,优雅一如既往,沉默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仍旧只身一人,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宁末离身边,完美地印证了她当时的承诺:不论宁末离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离开他。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某些人来说足以磨光耐心和希望,但沈磬磬一直在等待,她每一天都会想,如果宁末离醒来了,她一定要狠狠地吻住他,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这天是宁末离的生日,她带着两个孩子给他们的爸爸庆生。病房里充满了孩子的欢笑,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微笑。

等等像一颗小肉球趴在宁末离身上,把口水流在他亲亲老爸的领口。了了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奖状,欢喜地跟爸爸报告她的好成绩。

沈磬磬在窗台前给花浇水,却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了了骄傲的声音。

“爸爸,我这次要去意大利演出呢,大概要去一个礼拜,妈妈说她会带着等等陪我一起去,我想如果你也能去就好了。”

了了托着腮帮子,忽闪着眼睛痴痴地望着宁末离。

忽然,她感到有什么碰了她一下。

她以为是幻觉,她经常幻觉爸爸突然醒过来。

可是,过了一会,那种感觉又来了。

了了惊得跳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床边宁末离的手。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又看了一眼。

那只手微微抬起,指间动了动,似是在寻找什么。

了了吓得不敢出声,她小心地挪过去一点再挪过去一点,握住宁末离的手,然后她清晰地感觉到爸爸的手回握住了她。

“妈妈!”了了控制不住地放声惊叫,“爸爸……爸爸的手动了!”

沈磬磬手中的浇花器应声落下。

全文完作者有话要说:不配写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说好2月底完结,不能食言。我不知道结局大家是否满意,但我个人挺喜欢的。小罪更新总是诡异离奇,偶尔搞失踪,但终究会回来给大家一个完整的坑,感谢各位的陪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莫有长评,叹气……如果有人感觉结局不完满,摸下巴……沉思……看看日程,给个番外如何?拉广告!!!新坑啦……终于历时半年,又要开新坑了,老激动了,想写篇轻松点的,各位有兴趣的赶快戳:

完完结

番外

连月来baidu搜索量排名第一位的女明星是沈磬磬,隔三差五登上各大媒体娱乐头条的女明星是沈磬磬,最被圈里圈外的人津津乐道的女明星还是沈磬磬。一票抢着增加曝光率的女明星对沈磬磬羡慕嫉妒恨,一个个是又红了眼又很无奈。沈磬磬就算从一线退下来还是星光闪耀,无他,这几个月发生在沈磬磬身上的事实在太轰动,你让记者们放弃这条线,他们当然不干。

话说五个月前昏迷一年多的宁末离奇迹般地醒了,据医院内部人事称当时沈磬磬激动得半天讲不出话,没有人在以优雅著称的沈大影后看到过如此错乱的表情,似是狂喜可偏偏眼泪跟开闸的水库似的流个没完,到最后别说说话,就连呼吸都快跟不上了,压抑了一年多的焦虑、紧张、不安、惶恐在看到宁末离睁眼的刹那消失殆尽。

宁末离醒了,娱乐圈的皇帝终于醒了,由于昏睡一年,经过多次精心检查未见异状,但身体各部分机能都很虚弱,还好一年间沈磬磬细心呵护,耐心照料,全身肌肉没有出现明显萎缩,这为他日后的康复调养打下来良好的基础。

而另一件大事就是上个星期爆出的,宁末离正式对外宣布,不日迎娶沈磬磬,这将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盛宴。由于宁末离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婚礼只是在筹备阶段,又据内部人士透露,宁末离非常重视这次婚礼,慎重表示要为新娘打造终身难忘的梦幻婚礼。圈里圈外已有很多人向这对准新人送上了祝福,眼下质疑这段感情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到海底,一年里沈磬磬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爱是不离不弃,在浮华物欲、虚荣扭曲的娱乐圈,堪称典范。

由于媒体疯狂追踪,宁末离位于市区的住宅已被曝光,眼下宁氏一家四口安逸地躲藏在沈磬磬位于郊区的别墅。这里环境清静,空气清新,警卫靠谱,是不错的休养之地。宁末离醒来后一直苦于被各路媒体窥探,为了让他能更好的调理身体沈磬磬不得不声东击西,偷梁换柱,让ted放烟雾弹,自己跟宁末离躲到别墅里。

中午,阳光倾洒在落地窗前,透过沙质的窗帘,如会流动的河,在地板上铺满浪漫的金辉。

八月天,烈日炎炎,室内的空调吹着徐徐凉风,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致,心旷神怡。

沈磬磬站在房间门口呆呆地望着沙发上的身影,他瘦了不少,英俊依然,她像是入迷了一般看得出神。哪怕已经过了五个月,她有时候还是不敢相信宁末离醒了,这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呢,她太希望他醒了,于是虚构了一个自己的世界,所以她望着他的身影不敢靠近,害怕梦破碎。然而,他就在她身边,他会跟她说话,会对她微笑,会拥抱她,会亲吻她,他是真实的活在她身边,一切美好得令人忍不住落泪。

宁末离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沈磬磬端着煲好的汤愣在门边。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会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痴迷,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甚至会突然醒来,打开灯把他摇醒,确定他醒来后,又紧搂着他不说话。

她很害怕,这一年她是如何咬牙熬过来的,他能理解,更是心疼。

“过来。”宁末离朝沈磬磬招招手。

沈磬磬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脸上一红,走过去把汤端到他面前,低头不看他:“趁热喝了。”

宁末离往后靠了靠,没去接,他眉头一挑,笑道:“喂我。”

沈磬磬抿了抿嘴唇,在他身边坐下,端起碗舀了一勺,凑近吹了吹,又递到宁末离嘴边。

宁末离没动,侧头看着她,凤眼里揉进了阳光的颜色,灼灼烫入沈磬磬心底。

“怎么了?”沈磬磬见他不动有些奇怪。

宁末离悠悠道:“不是这么喂。”

“?”

宁末离拿过勺子反向递到沈磬磬嘴边:“张嘴。”

“?”

沈磬磬张开嘴,然后被喂进一口汤,她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揽过她的腰身,唇上一软,被人紧密地吻住,紧接着齿贝被轻松撬开,宁末离的气息骤然在她的口腔里弥漫开。他深深地吻住她,从她口中渡过鲜美的汤汁,可还不够,宁末离扣住沈磬磬的后脑继续加深这个吻,似是要让舌尖在灵魂深处起舞,让心在阳光下绽放出绮丽的花朵。

沈磬磬很久没被如此紧迫逼人的法式深吻,一时间手里的碗都要端不住了。又过了好一会,宁末离终于放开她,末了在她嘴唇上轻轻舔了舔,凤眼含春,嘴角微笑道:“继续?”

沈磬磬一愣,猛然推开他,大臊,把碗塞到他手里:“自己喝。”

宁末离支着头,有趣地看着她发红的脸,想了想说:“我刚醒来的时候,你可比现在热情多了。”

沈磬磬一呆,脑中顿时浮现出那时的场景。

宁末离醒来后,她搂着他哭得不行,医生跑进来时吓了一跳,几个护士帮忙抱着孩子,又把她拉开,可她死活不肯,这时候她已经哭得跟鬼似的。宁末离刚醒对眼前的一切处于茫然状态,但他看到沈磬磬的刹那突然抓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他的手没有力气,却不肯松开。

沈磬磬愣了愣,立即反握住他的手,眼泪跟断线的玻璃珠似的溅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点急,可偏偏说不出话。

这时候,旁边的人似乎都静了下来,沈磬磬俯□,嘴唇微微颤抖,她贴着他的嘴唇轻轻落下一个吻,湿咸的泪水混入口中,苦涩又甜蜜。

“对不起。”她吻他的时候轻声说,“我爱你。”

回忆到此为止,沈磬磬扭过头,左右言他:“说真的,快喝了,我可煲了一上午。”

宁末离这回倒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仰头把汤喝了,说真的,第一天看她下厨他吓了一跳。号称厨房杀手的沈大小姐在里头奋战一下午后,端出了一锅四不像的东西,这个东西正常人喝了会不会死尚是未知,给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喝那shi是十有八九了。

沈磬磬在磨练了一周后,终于拿出了像样的东西。所以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现在沈磬磬煲出来的汤已具备大厨潜质,营养口感都一流。

“喝完了。”宁末离把空碗放到一边,“磬磬,过来。”

“干嘛。”

君子坦荡荡:“我想吻你。”

“刚才不是吻过了。”

“一年的份不是那么快就能补完的。”

“……”

话虽这么说,沈磬磬还是走了过去,他伸出手将她拉到怀里,他贴着她的耳鬓闻着她秀发上的清香,心中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一直听得到你的声音。”

宁末离搂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密密地亲吻着:“但是我无法回应,抱歉。”

沈磬磬摇了摇头,捧起他的脸:“等多少年我都愿意。”

宁末离望着她有点伤感的眸子,忍不住又问了遍:“你……真的不生气?”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她的怒颜,还有朝她奔来的汽车,如果有人问他那一刻头脑里有什么想法,他想说,没有想法,他只有一个意识,他死,也不能让她死。

但可能有那么点自私阴暗的心理,他等了她九年,在她看不见,听不到的角落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是相爱的,明明是她忘记了,如果可能的话,让她感受一下等待的痛苦,是不是就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被撞的瞬间其实不是很痛,可能痛觉已经升入天堂,他倒在地上看到她呆呆地坐在不远处,眼神里的不可置信强烈地震撼了他未死的心灵。那一刻,他意识到错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沈磬磬皱起眉不满道:“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只是想保护我,对吗?”

宁末离点点头。

“其实,应该生气的是你。我忘记得那么彻底,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她抵住他的额头喃喃道。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能察觉到他平日里细微的异样,他每次面对她的婚姻总是沉默,总是讥诮,他会抱着她说不要对他狠心,他说要相信他,然后欲言又止。

宁末离的眼里是包容:“你是因为太痛苦了。”

当爱到最深的时候,一并承受的痛苦到达了极限,痛爱难耐,唯有让自己遗忘才能活下来。

不是不爱了选择遗忘,而是太爱了,才不敢面对。

“末离。”

“嗯?”

“末离。”

“怎么?”

“真好。”

被这样的男人爱着,上天真是眷顾她。

她难得傻气,他却最爱她这副表情:“好什么?”

沈磬磬眯起眼,碰了碰他的鼻尖:“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宁末离的手指拂过她的嘴唇,虔诚地吻上:“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唇舌相触的刹那,似有电流从脊梁骨窜过,激起一阵战栗,沈磬磬禁不住圈住宁末离的脖颈,手指触到冰凉的项链,心中的情动顿时疯长,情不自禁地将身体紧靠在他的身上,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顾及到宁末离的健康,禁欲五月久未动情的身体哪禁得住这样的挑逗,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对方极具飙升的体温。

空调吹出的凉风逐渐失去了效用。

“磬磬……”宁末离的声音有些沙哑,渗入□的声音总是格外动人。

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沈磬磬跨坐在他身上缓慢地挪动起来。

宁末离愣了愣,少有地愕然。

沈磬磬贴着他的耳垂轻咬了下:“不是喜欢我热情吗?”

宁末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猛地燃起异样的情愫。

“别急,医生说你还不能做剧烈运动……”她坏笑一下,“我们慢慢来。”

这时候还不忘报复他刚才的话。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宁末离没说什么,只是那抹笑越发性感,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有一千跟羽毛挠着沈磬磬的心,他忽然含入她的手指,舌尖在指尖打转,一双凤眼眼角微挑,情深似海地望着她。

明明如此□的动作,他却能露出一副神圣虔诚的表情,沈磬磬傻傻地盯着他,顿感缺氧严重,脑袋晕晕乎乎的。

见她呆掉,宁末离眸光深邃,意有所指地说:“别停。”

沈磬磬猛然反应过来,当即不甘示弱。

擦枪走火在所难免,沈磬磬在最紧要关头狠狠刹住车:“不能做……到底,你的身体……”

“试一次,”宁末离已经扯去她身下最后一点障碍,“我忍不住了。”

原本就不坚定的神经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倏然断裂。

结合不仅仅是肉体的缠绵,更是灵魂的融合,他们都发出情不自禁的感叹。

卧房犹如天堂,让沉醉在其中的人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让彼此更深入地拥有对方。

所以,直到门口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两人才同时一惊,转过头去……然后……一团小肉包不知何时爬了进来,地上是他的玩具小汽车,他忽闪着大眼睛正天真无邪地看向他正恩恩爱爱的父母。

“……”

“……”

恩爱的父母同时僵硬了。

宁末离幽幽道:“你没有锁门?”

沈磬磬毛了:“我为什么要锁门!”

谁知道会做要锁门的事!

还好了了去上钢琴课了……要不然,真是不可想象。

于是,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赶快跑过去把小肉包抱起来,小肉包趴在妈妈的肩上仍旧用他无邪的目光看着脸色忽明忽暗的爸爸。

爸爸很爱这个宝贝,上帝可以作证,这个宝贝是他的心头大爱,妈妈也可以作证,爸爸第一眼看到这个宝贝时足足呆了半分钟,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一遍一遍地亲吻小宝贝的脸蛋。

然而,这个时候爸爸的心情很复杂,他很想生气,可偏偏没法对这个宝贝生气。

于是,等妈妈回来的时候,爸爸黑着脸道:“这次不算。”

“什么?”妈妈的思路已经完全被另一个问题拐走,“你说他怎么能从婴儿床爬出来的?怎么可能爬出来的?天哪,这太危险了,我要去订张新床。”

“……”

再于是,很长一段时间,爸爸看小宝贝的脸都是一会白一会黑。

作者有话要说:对结局欲求不满的同学,番外来了,凌晨更的,看我多好,多爱你们!甜不甜?甜不甜?还敢bw!还敢不跳新坑!哼哼……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