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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魔种》


第一章 入赘的皇子

大梁国都,大梁城。

一片繁华的街头,比以往更添喜庆热闹,各家商户门头上皆披红挂彩,锣鼓鞭炮震天响。

百姓们纷纷围上街头,簇拥着一支延伸出百丈多远的迎亲队伍,贺喜欢呼声不绝于耳。

队伍中有人不时朝街道两旁抛撒喜糖和特制银钱,引得众人一阵哄抢。

短短半个时辰,迎亲队伍挥霍的钱财,足以抵上整条街一年的收入。

如此奢华气派的景象,花轿内坐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即将入赘大梁国的陈国皇子。

不错,此刻坐在花轿内的,并非一位美娇娘,而是一位年仅十五岁的敌国皇子。

就在今天,这位皇子马上就要“嫁给”他们伟大的女皇,梁禹熙。

作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大梁国之所以名气最大,除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外,还因为当今的大梁国皇帝,乃是列国中唯一一位女皇。

这位女皇一路走来,极具传奇色彩!

大概在十年之前,大梁国的处境比当今陈国更加危急,已经处于灭亡边缘。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老皇帝临危之际,竟将皇位传给了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小孙女,梁禹熙。

当时大梁国皇族虽说人丁不旺,却仍有两三位适龄皇子,满朝大臣皆对此难以理解。若不是有老皇帝的亲笔遗诏,再加上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力保,满朝大臣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位女皇。

即便登上皇位,面对破碎的河山,摆在梁禹熙面前的就是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然而,在所有人都认为大梁国必亡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女皇,以众人难以想象的非常手段,挽大厦于将倾,硬是将大梁国从灭亡边缘拉了回来。

而后几年,梁禹熙展现出惊人的雄才伟略,励精图治,彻底征服满朝文武,一举将大梁国打造成如今的最强国之一。

对于即将要嫁的这位传奇女皇,陈守让虽然没有见过,却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面对这样一个人物,他并不认为自己对她能有什么吸引力。

他们之间的婚姻,与其说是政治联姻,不如说是大梁国对陈国的羞辱更准确些。

若非顾忌陈国皇族背后的那位老祖,大梁国怕是早已将陈国踏平。

可即便如此,大梁国还是提出一个让陈国上下羞愤欲死的要求让陈国一名直系血脉的皇子,嫁给他们的女皇!

入赘皇子固然屈辱,可比起亡国之痛,陈国最终还是妥协了。

派哪名皇子入赘呢?不出意外,这件倒霉事儿最终落在了陈守让头上。

陈守让是陈国第十三位皇子,他的母亲并非什么名门闺秀,仅仅是皇帝的一名贴身侍女。侥幸怀上龙种,当时又得皇帝宠爱,被封为惠妃,这才顺利生下陈守让。

可惜好景不长,惠妃突患怪病,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没过多久便暴毙于寝宫内。

当时皇帝已另有新欢,此事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很快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陈守让这位落魄皇子,在宫内的生活举步维艰,就连太监和侍女都敢给他甩脸色。

所以对于此次联姻,陈守让虽然觉得屈辱,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毕竟就算留在陈国,他的日子也不见过能好过到哪里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便会死于有心人的算计之下。

更何况,他的抗拒有用吗?

“吉时已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将陈守让的思绪拉回现实。

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身穿红袍,头上盖着红盖头,陈守让什么也看不见,被人用红绸带牵着,匆匆走过各种仪式,然后被人带到某座偏殿。

婚礼虽然隆重,却显得十分仓促,对陈守让来说尤其如此。

隆重是献给女皇的,仓促才是给他的羞辱。

他仿佛见不得光一般,又似乎他对于这场婚礼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两个人的表演,他只是陪衬,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梁禹熙是不是在他身边。

在房间内枯坐良久,迟迟不见新娘,不对,迟迟不见“新郎”现身,陈守让便想掀开盖头看看。

“娘娘不可!”旁边的丫鬟急忙阻止。

陈守让浑身一僵,只感觉胸口一阵火起,差点儿就要忍不住爆发。

娘娘?他陈守让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可好歹也是陈国皇子,堂堂七尺男儿,如今竟被人称为“娘娘”?

简直岂有此理!

嘎吱

房门突然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两个丫鬟口中的“陛下”,令陈守让意识到来者的身份。

“退下吧。”

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陈守让心中竟生出一丝期待,她的容貌是否像她的声音一样动人呢?

房间内只剩下一对新人,梁禹熙随手掀开红盖头,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的“新娘”。

“长得倒是还不错,有当小白脸儿的潜质。”梁禹熙有些诧异的点点头,“没想到你们陈国那些老家伙还挺用心。”

陈守让抬起头,看着眼前身穿新郎红袍,俊美无双的佳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四岁了,都能当他娘了!

看到陈守让呆滞的目光,梁禹熙自得一笑,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朕美吗?”梁禹熙似笑非笑。

“美……”陈守让下意识点头,却又突然清醒过来,问:“你……你真是梁禹熙?”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就是那个力挽狂澜,让大梁国起死回生的传奇女皇。

梁禹熙微微蹙眉,脸上笑容渐敛,整个人突然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惊人威慑。她居高临下,俯视陈守让,冷喝道:“大胆!朕的名讳岂是你能乱喊,陈国皇族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突然之间的气势转换,令陈守让意识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正是那位杀伐果断的大梁女皇。

“你我之间的婚姻本就有名无实,朕之所以娶你,也不过是在羞辱你们陈国罢了。今后你就老实待在这里,朕至少可以保你安度余生,否则……哼!”

否则怎样,梁禹熙没有明说,但陈守让自己能够想象到。

一个入赘的皇子,就算突然死了,陈国也不会有人为他多说一句废话。

来到大梁国之前,陈守让曾幻想过各种情况,比如梁禹熙可能是个五大三粗的丑妇,比如她可能会提出一些非分无礼的要求,比如……

却未曾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也罢,从今以后,我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陈守让摇头一笑,心中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会处心积虑的谋害他。

毕竟,谁会跟一个入赘的废物皇子过不去?

待梁禹熙走后,门口只剩下两名伺候的侍女,诺大的偏殿本就冷清,此时更是令陈守让心中平添一丝凄凉。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大,小心千万别着凉。”侍女拦着要出门的陈守让,有些紧张的说道。

陈守让微微皱眉,不知为何,他感觉侍女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从小在陈国皇宫长大,为了生存,不得不谨小慎微,善于察言观色,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侍女脸上的异常虽然一闪即逝,可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似乎很害怕他离开这座偏殿。

什么意思,要将我软禁在此处不成?

陈守让沉吟了一下,试着问道:“这宫内可有佛祖的雕塑画像之类?”

“娘娘信奉佛教?”左边的侍女好奇问道。

在大梁国,求神拜佛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像陈守让这样的年轻人,大多都对其不屑一顾。

陈守让点点头。

“有的,奴婢明天帮您找来?”

“多谢。”虽然这两人的身份只是侍女,陈守让却没摆什么架子。在陈国时他早已习惯如此,何况此时在别人的地盘上。

“不敢,娘娘折煞奴婢了。”那名侍女第一次被宫内贵人如此对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陈守让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可皇帝陛下的男人,也不是她们两个下人可以轻贱的。

“还有,”陈守让犹豫了一下,问:“你们能否换个称呼?公子、殿下或者少爷什么的都行。”

“这……”两名侍女相视一眼,面有为难之色。

右边的侍女试着问道:“可否容奴婢禀告陛下再做决定?”

连这么点小事儿都要告诉梁禹熙?陈守让心中更加确定,这两人与其说是来伺候他,倒更像是来监视他的。

一夜无眠,陈守让直到天亮才生出一丝困倦,缓缓合上眼。

醒来已是正午,两名侍女要伺候他洗漱更衣,被他拒绝了。在陈国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一切靠自己,没想到来到敌国,反倒比当初更被人善待几分。

用过午饭,昨日要的佛像已经被人送进偏殿,两名侍女也对他改口称呼“公子”,看来那梁禹熙倒也没有太过分。

“阿弥陀佛……”

陈守让跪坐佛前,手捧一串佛珠,口中默念一篇无名佛经。

这佛珠和佛经都是他母亲留下的,拜佛的习惯,也是由她而来。

紧闭双眼的陈守让没有发现,随着他默念佛经,手上的佛珠突然亮起一丝微弱金光,一闪即逝。

将经书诵完一遍,陈守让感觉心神一片宁静,内心些许浮躁消失无声。

一开始他拜佛纯粹是出于小孩儿对大人的模仿,跟着母亲有样学样,等到年龄大了一些,他才渐渐发现这无名佛经的神奇。

虽然不能给他飞天遁地之能,却能让他心情浮躁时,迅速冷静下来。否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冲动的年纪,又怎么可能在皇宫内隐忍这么些年。

“这佛像……”陈守让看着眼前的佛像,微微一笑,“倒是比陈国塑得好看。”

门口两名侍女相视一眼,神色无比古怪。

她们本以为这位敌国公子肯定会有一场大闹,就算不敢对陛下怎样,至少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却没想到竟会是如今这样。

明明看起来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可行为举止却像个迟暮老人,沉稳,洒脱,豁达……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她们还从未见过哪家大人的子嗣中,有像这样喜欢吃斋念佛的。

第二章 太监和宫女

光阴似水,转眼间,陈守让来到大梁国已经三个多月。

一开始,明里暗里还有些目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渐渐的,已经没人会去在意他这个入赘的皇子。

因为这位陈国皇子实在是太老实了,甚至说,老实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完全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屋子里求神拜佛,或者在偏殿的花园内随便走走。

入赘皇子的生活,平淡而无味。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估计很多人会渐渐忘记这位皇子,甚至女皇梁禹熙都有些不记得,在宫内某座偏殿,自己还有个丈夫。

这一夜,陈守让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心绪莫名有些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有人在他的食物中下毒。

刚好他没心情吃饭,下面的侍女一时嘴馋,吃了原本给他准备的饭菜。结果不出一时三刻,那名侍女便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凄惨。

想起过往种种,陈守让起身出门,发现门外的两名侍女竟然都不见了。

难道真的有人要对自己下手?

陈守让满心惊疑,他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还会有谁跟他过不去?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转身回屋,轻轻掩上门,从靠近花园一侧的窗户中翻出去,悄然没入夜色中。

陈守让刚离开没多久,房门便被人打开,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无声息潜入。

“人呢?”高个黑衣人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惊怒的问身旁同伴。

“不应该啊,那小子通常这个时候都睡下了。”另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个黑衣人走到床边,抓起被子看了看,还有余温。

“刚走不久,追!”

陈守让不知道他走后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可能两名侍女的消失只是巧合,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偏殿之外,陈守让小心四顾,虽然对大梁国皇宫很陌生,可根据他对陈国皇宫布局的了解,还是迅速判断出三个可能是梁禹熙寝宫的地方。

沉思片刻,所知有限的情况下,陈守让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处,于是朝最近的一座宫殿奔去。

至于为何去找梁禹熙,是因为陈守让心中确定,如果真的有人要行刺他,那么梁禹熙是唯一一个能保住他性命的人。

梁禹熙虽然对他态度冷淡,甚至只在新婚之夜见过一面,可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梁禹熙贵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有人公然行刺她的丈夫。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梁禹熙指示的?这个念头刚在陈守让心头浮现,便被他迅速排除。

如果真的是梁禹熙要对他下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就算她挑明了要他的性命,陈国那边也掀不起多大风波。

更何况这样做,和她一开始企图羞辱陈国的目的相悖。所以陈守让确定,今晚的行刺,梁禹熙很有可能并不知情。

那么会是谁呢?

陈守让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他都已经忍让到近乎被软禁的地步,究竟还有谁非跟他过不去呢?

夜色中,一路小心急行,陈守让眉头越皱越深。

实在是今晚的大梁国皇宫太过安静诡异,刚开始他还担心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该怎么办,可一路行来,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虽然他没见过夜里的大梁国皇宫是什么情况,可无论如何,皇宫的防卫都不该松懈成这样。

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今晚的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侍卫们都被人调离了。

陈守让心中已经确定,自己如果还留在偏殿中,此刻恐怕已经是个死人。

而安排这场刺杀的人估计也不会想到,他为刺客创造的条件,反倒为陈守让的逃脱提供了便利。

随着不断接近那三座位于皇宫中心的宫殿,周围也开始出现巡逻的侍卫。

陈守让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也就是将皇宫外围的侍卫给调离了。

可怎么才能找到梁禹熙呢?陈守让藏身在黑暗中,望向灯火通明处。

不直接找巡逻的侍卫,是因为陈守让担心刚好撞到要对付自己的人手上。虽然可能性不大,可事关小命,不得不小心谨慎。

“哎呀,小点儿声,讨厌!”

藏在花坛草木中的陈守让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娇嗔,而且还是特意压低声音那种。

怎么回事?

陈守让从草木空隙中望去,眯眼看了一阵,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墙根下,黑暗中似乎有人影浮动。

目光微微一闪,陈守让悄悄接近过去。

凑近听了一阵,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他心中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墙根儿下的黑暗中,是一对偷情的男女,不对,准确的说,偷情的是一对太监和宫女。

“嗯?”正在用功的太监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的宫女竟然闭着眼睛昏了过去。

太监一脸懵逼,心想老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嘘!不想死就安静点儿!”

一把短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太监脖子上,满嘴污秽的太监一脸惊恐,嘴里下意识就要发出声音,却被塞进嘴里的破布给堵上了。

片刻后,身材略显高大的宫女低着头,跟在太监身后,朝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去。

太监虽然面色如常,却一路低着头来掩饰眼中的惊恐。他不知道逼自己带他去陛下寝宫的是什么人,他也想过暗示巡逻的侍卫,可身后那贼子给他喂了毒,而且解药只有他手中才有!

换上宫女衣服的陈守让紧跟在太监身后,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刚好撞上这太监和宫女偷情,他想进入梁禹熙的寝宫还真不容易。

幸好当初在陈国的时候,他跟一位老太监学了几手粗陋武学。虽然上不了台面,可用来偷袭一名宫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给太监喂的“毒药”,则是他顺手抠的泥,搓圆了,趁太监心慌意乱,喂进他嘴里吓唬他的。

“站住!”

一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都没事,却在宫殿门口被人拦下了。

“常将军,不认得令牌了吗?”太监将手中的令牌往前举着,凑到那人眼前晃了晃。

侍卫统领用刀柄拨开令牌,眯眼看向后面的陈守让,“令牌是不假,可她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生?”

“这……”太监心中一慌,却感觉到后腰上微微刺痛,知道这是在警告他。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冷哼道:“她可是陛下钦点的人,命我趁夜色送入寝宫,怎么,常将军还要查下去吗?”

听到这话,常将军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传闻,后退一步,不敢再阻拦。

心弦紧绷的陈守让屏住呼吸,不敢抬头去看,跟在太监身后匆匆入内。

幸亏这太监机智,唬住了那位常将军,否则都不用盘查,稍微多看两眼,就能发现陈守让并非女子。

也得亏趁着夜色,再加上陈守让常年被困宫中,皮肤养得白净,就连梁禹熙都说他是小白脸,否则也难以蒙混过去。

跟在这太监身后,陈守让顺利来到了梁禹熙的寝宫外。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诺大的寝宫周围,竟然连一个侍卫的影子都看不到。

“等等!”陈守让心中一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顶上太监,逼问:“这到底是哪儿?”

感受到腰间刺痛,太监浑身打颤,带着一丝哭腔求饶,“侠士饶命,此地正是陛下寝宫呐!”

“还敢胡说八道!”陈守让手上加力,太监腰上渐渐渗出血迹,压低声音道:“若这里真是梁禹熙的寝宫,怎会一个侍卫都没有,莫不是准备好了埋伏等着我?”

“这……”太监一脸纠结,突然感觉腰上又是一疼,不敢再迟疑,急忙道:“是柳大人!这都是……都是柳大人的意思!”

“柳大人?哪个柳大人?”陈守让脑子快速一转,确认自己所知的大梁国高官中,并没有一位姓柳的。

“是……是从仙家来的柳铭,柳大人!”太监两股战战,裤管渐湿,散发出一股骚臭。

仙家!

这两个字令陈守让心中一紧,梁禹熙的寝宫内竟然有仙家高手坐镇?怪不得不用侍卫来守卫。

对于仙家,陈守让所知不多,只知道是些凡人难以想象的奇人异士。寻常武林高手,在仙家高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据说一些真正的仙家高手,那真是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几乎无所不能!

大梁国之所以没有直接攻破陈国,就是因为陈国的皇宫内,有一位真正的仙家高手坐镇!

一位仙家高手的武力,抵得上千军万马!

陈守让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砰!

一个手刀砍在太监脖子上,将昏迷的太监扔进一旁花坛,陈守让朝寝宫走去。

“嗯……嗯……”

陈守让在寝宫外停下脚步,呼吸渐渐沉重,胸口剧烈起伏。

他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知道寝宫内传出的声音代表着什么。而在这座寝宫内的人,除了大梁女皇梁禹熙,还会有谁?

在和他成亲之前,梁禹熙不是个寡妇吗?

那此刻寝宫内的人是谁?

陈守让只感觉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虽然他和梁禹熙之间的婚姻就是一场羞辱,可他身为堂堂男儿,面对这一幕,还是险些压制不住满腔怒火。

“呼……”

陈守让深呼一口气,心中闪过无名佛经,满腔的愤怒虽未平息,却已经不至于让他丧失理智。

他回想起关于梁禹熙的传闻:十几年前,大梁国先皇似乎早有预料,提前将梁禹熙嫁给大梁国上将军的长子,意图将这位国之重臣和皇族牢牢绑在一起。

老皇帝去世后,梁禹熙之所以能够顺利继承皇位,除了老皇帝的提前安排,最重要的便是这位上将军的全力支持。

若非这位大梁国的军界第一人支持,梁禹熙一个毫无根基的弱女子,就算胸怀锦绣,也根本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

可惜那位上将军的长子实在短命,第一次领兵出征,便意外死在了敌国的铁蹄之下。虽然几年后梁禹熙将该国覆灭,可人死终究不能复生,从此她便成了一位守寡的女皇。

守寡十载,却突然娶了陈守让这么个皇子。其中缘由,陈守让也想不通,只当是两国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旧怨。

可堂堂皇子,入赘给了一个“老”寡妇,有名无实也就罢了,这寡妇竟然还给他戴了帽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守让几下撕烂身上的宫女衣服,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近大门,用力推开。

第三章 想学杀人还是长生?

哐!

寝宫两扇门大开,陈守让循声直闯,很快便看到一张被纱幔遮挡的大床。

房间内气息暧昧,地上衣衫凌乱,床边斜挂长剑,床上之人惊怒回望。

透过薄纱,陈守让看到了一脸惊慌,提着被子遮挡身体的梁禹熙。虽然挡住了关键部位,可那曼妙的曲线却遮挡不住,隔着薄纱反而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如此美景,令陈守让心中怒火更盛。他本来还心怀一丝侥幸,希望里面的人不是梁禹熙,可此刻眼睁睁看到这一幕,他反倒突然冷静下来,紧接着竟有些不知所措。

纵然心中怒火滔天,可他又能做什么?

杀了梁禹熙,还是杀了那奸夫?

自己,只是一个入赘的废物皇子……

梁禹熙他自然是杀不掉,也不敢杀,至于那奸夫……陈守让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恐怕就是太监口中,来自仙家的那位柳大人!

别说杀了这对狗男女,头脑冷静下来后,陈守让知道自己今晚能否活着离开,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大胆!哪儿来的狗东西,敢坏本仙师好事!”柳铭将裤子随手一题,衣衫不整着,就要去抓床边的宝剑。

“不要!”

令陈守让意外的是,梁禹熙竟然不顾外泄的春光,突然一把抱住柳铭,阻止他动手。他本来还以为,这女人会杀人灭口。

“嗯?”柳铭冷目看向梁禹熙,察觉到了事情不正常,“他是谁?”

“他……”梁禹熙一脸纠结,她怎么都没想到,陈守让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

“我是她丈夫!”

陈守让大声吼道,突然抓起身边的凳子,朝柳铭砸去。

既然明知道活不了,就算不是对手,也要先把这口恶气出了。

从陈国到现在,忍了这么长时间,他陈守让忍够了!

唰!

飞出的凳子连柳铭的边儿都没沾到,就被他一剑劈成两半,“哐当”两声落地。

“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柳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又有些不解的嘲弄道:“怎么,那两个废物竟然没解决掉你?还让你跑到这里来。唉,怎么这俗世净是些废物,那两个家伙竟然比你还没用。”

“还有那些侍卫也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你这个废物都拦不住,要他们有何用?”

来自仙家的柳铭一口一个废物,似乎这俗世就没有他能看上眼的人,看陈守让的目光,更是如同看一只蝼蚁般不屑。

“刺客!抓刺客!快来人护驾!保护陛下!”

寝宫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尖叫,柳铭听得直摇头。这帮蠢货,人都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反应够慢的。

“是你派人来杀我的?”陈守让眼睛微眯,终于知道今晚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要派人来刺杀他,这位来自仙家的柳铭,早就和大梁国女皇勾搭到了一起!

“你派人刺杀他!”梁禹熙此刻也冷静下来,霍然看向柳铭质问。

柳铭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以他的身份,也根本不必在乎。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又能怎样,谁还敢降罪与他不成?

就算有那个想法,也要先看看有没有那个实力!

“为什么?”认清自己和柳铭的差距后,陈守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现在只想死得明白。

“什么?”没头没尾的话令柳铭莫名其貌,却发现陈守让是在对梁禹熙说话。

“既然你不缺男人,为何不跟他成亲,反倒非要我入赘,仅仅为了羞辱陈国吗?”陈守让厉声质问,心中无尽屈辱。

遇上这种奇耻大辱,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因为他没有实力!

“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去……”梁禹熙早就没有了大梁女皇的气势,此刻的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哀求。

陈守让却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还有何面目苟活下去,让他向柳铭这个奸夫求饶吗?

他做不到,也不会做!

“还想走?既然来了,本仙师就亲自送他上路!”柳铭说着,手中宝剑瞬间飞出,朝着陈守让斩来。

“不!让他走!”梁禹熙扑到柳铭身上,然而剑已脱手,何况柳铭乃是以仙家手法驾驭飞剑,她根本影响不了。

陈守让仰天闭目,心中无尽悲凉。

这一世,他活得太累了!

如果有来生,他再也不要这样活!他不想再忍,不想再让,他要拥有强大的实力,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嗖!

嗖!

接连两道破空声响起,令陈守让意外的是,柳铭这一剑并未杀死他,因为这一剑刺在了他的肩膀上。虽然险些斩去他一条手臂,可终究没有要他的性命。

什么意思,饶他一命,还是想慢慢羞辱他?

陈守让睁眼看去,却看到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柳铭,正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血水从指缝“咕咕”冒出,浑身颤抖,踉跄倒退。

在柳铭手掌之外,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正是这疑似骨头的东西将他重伤。

嗒嗒……嗒……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陈守让回头看去,一袭黑衣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轻风撩动衣带,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缓缓走来。

弥漫的烟雾中,她仿佛谪尘仙子般缥缈动人,可她脸上和眼神中的淡漠,又有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看着这等从未见过的奇女子,陈守让一时间有些痴了,甚至忘记了身处何地,也忘了身上的痛苦,傻傻的看着。

柳铭不愧是仙家高手,脖子被异物贯穿,一时间竟没有死去。一只带血的手抬起,指着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只有“呼噜呼噜”的破风声。

陈守让突然心神一震惊醒,将目光转回到柳铭身上,心中念头急转。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样子这漂亮的黑衣女人同样来者不善,今晚怕是活不了了。

左右都是一死,陈守让干脆牙一咬,心一横,忍痛拔出肩上的剑,冲向措手不及的柳铭,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唔……”

“咕噜……”

柳铭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守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蝼蚁手中。

就连黑衣女子都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守让,她一眼就看出他只是个凡人,可面对这种情形,他竟然还有胆量对一位濒死的修士出手?

该说他无知者无畏吗?

难道他不知道,越是濒临死亡的修士,也越是危险吗?

可惜柳铭根本没有想过,最后杀死他的,竟会是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陈守让。所以对黑衣女子酝酿的临死一击,还没来得及发出,便随着他的生命彻底消散。

陈守让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脸上沾满尚有温度的鲜血。

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至少亲手杀了这个奸夫。

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一位仙家高手!

当心头的热血渐渐冷却,浑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任由柳铭的身体向后倒下,陈守让提剑不动,小腿肚子却哆嗦不停。

我杀人了……

陈守让空荡荡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这句话,当真正迈出那一步后,他突然变得很茫然,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梁禹熙仿佛看傻了一般,此刻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疯狂的尖叫。

黑衣女子微微皱眉,看了看提剑的陈守让,朝倒下的柳铭轻轻一招手。

一道红白两色的流光飞回。

黑衣女子召回杀人凶器,陈守让呆呆看去,那是一截白皙如玉的骨刺。骨节棱角分明,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令他头皮发麻的是,黑衣女子竟然将骨刺送到娇艳欲滴的唇边,伸出红嫩舌尖,轻轻舔了一口上面的鲜血。

“呸!”

下一刻,黑衣女子吐出嘴里的血污,一脸嫌弃,“被酒色掏空的废物,口感真差!”

女子抓起桌布,一边擦拭骨刺,一边朝床上看去。

梁禹熙见她看过来,吓得身子一哆嗦,却发现这女人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只见她勾了勾手指,柳铭衣服上的一个锦绣布袋飞了出去,被她抓在手里。

梁禹熙见过那布袋,名叫乾坤袋,里面自成天地,另有乾坤,柳铭的一身家当全在里面。

“嗯?”

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黑衣女子眉头蹙起,冷目朝梁禹熙看去,“八卦镜在哪儿?”

“什么八卦镜,我不知道……”梁禹熙不愧为一国女皇,面对黑衣女子虽然恐惧,脑子却迅速恢复冷静理智。

她将柳铭的衣服全部推到地上,对黑衣女子恭敬回道:“柳铭的东西都在这里,仙子明鉴,朕……我真的没听过什么八卦镜。仙子若有何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哼!那你就去死吧!”黑衣女子冷漠无情,话音未落,手中的骨刺已经飞出。

梁禹熙瞬间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美丽的“仙子”竟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要取她性命。

“且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梁禹熙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传来。

黑衣女子本未理会,却又突然面色一变,朝一侧看去。

一道身影以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掠过,抢在骨刺之前,挡在梁禹熙身前。

当啷!

赶来护驾的是一个老太监,正是大梁国先皇留给梁禹熙的另一张底牌。他除了是历经三朝的太监总管,还是一名修为深厚的仙家高手!

只不过此刻老太监的情况并不太好,横在身前的长刀断成两截,骨刺正中胸口中央。

“这位道友……还请手下留情。”老太监脸色苍白,却不敢大意,颤巍巍朝黑衣女子拱手道:“皇宫宝库内收藏有不少宝物,但凡道友能看上眼的,尽可拿去!只求道友能放过我家陛下。”

黑衣女子没有继续出手,她已经确定此处并没有她要找的八卦镜。对于老太监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微低着头目光闪烁。

陈守让僵硬在原地,一会儿看看黑衣女子,一会儿看看老太监,这两人的实力令他大开眼界,这就是仙家高手的实力!

“本来也不是非杀他们不可,但谁让你认出了我的身份,那便留你们不得!”黑衣女子抬头看来,说出的话却令在场三人心头发寒。

难道这就要死了?陈守让心中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刚出一口恶气,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畅快。结果还没过一会儿,就轮到他倒霉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等死!

陈守让目光一阵急闪,心中念头坚定,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黑衣女子面前,恳求道:“求仙子收我为徒!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梁禹熙瞪大眼睛看着陈守让,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么一出,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窝囊丈夫吗?

老太监目光闪烁,一声不吭看着。

柳铭的尸体横陈在前,少年跪在满地血腥中,一抹红色浸染长衫。

少年英俊的脸庞稍显青涩,脸上还有一丝尚未散尽的迷茫和惶恐,可眼神中却充满坚定和期待。

如果真能被仙家收为弟子,不仅可免一死,他的命运也将彻底改变!

“收你为徒?”黑衣女子一愣,似乎也没料到陈守让会这么做,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凭什么要收你?你想跟我学什么,杀人还是长生?”

陈守让抬起头,目光坚定,看着她说道:“我知道自己现在对您来说一无是处,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也不想再浑浑噩噩度日。我想变强,我想成为仙家高手,我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从小我娘便跟我说,遇事要忍,要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这么多年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我不想再忍让下去。”

“我想跟随您修行,我要争,我要抢,我要夺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只要您肯收下我,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陈守让心中默默对已逝的母亲说道:“对不起了,娘,孩儿不孝,没能听您的话。”

“您给我取名守让,想让我‘遵规守矩,温和谦让’,可这么多年,换来的结果呢?”

“我知道您是被奸人所害,若孩儿今日不死,来日修为有成,必为您报仇雪恨!”

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黑衣女子一阵恍惚。这少年虽然年岁已大,可以他此刻的心念,若是稍加引导,必能形成极为坚定的道心。

将来……未必不能成为魔道强者!

不,准确的说,对于魔道修士而言,坚定的道心甚至比修行资质更加重要!

因为魔道修士本就是逆天修行,本就是些不甘被资质束缚的桀骜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可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太监却微微变了脸色。

“陈守让。”

“陈守让……陈守让……”黑衣女子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渐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难道是天意吗?记住了,我的名字是……苏清让。”

陈守让心中一喜,这是答应自己了?

他不敢迟疑,倒头就拜,不顾满地血污,额头撞地,激起鲜血四溅。

“徒儿拜见师父!”

第四章 夫崂山上

陈守让抬起头,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弯弯曲曲的血痕仿佛古老的符文,为师徒二人签下某种契约。

“嗯,起来吧。”苏清让点点头,目光转向老太监和梁禹熙。她可以收陈守让为徒,却没打算放过这两人。

老太监明显已经认出了她魔道修士的身份,现在又知道了她的名字,虽然她不怎么在乎,却也不想留下麻烦。

“道友非要赶尽杀绝吗?”老太监如临大敌,虽然准备蓄力一击,却也明白他恐怕保不住梁禹熙。

“师父……”看着步步紧逼的苏清让,陈守让再三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嗯?”苏清让回头看来。

“能不能……放过他们?”陈守让实在难以启齿,自己的小命才刚保住,如何开口求师父放过别人?

这下不光苏清让感到惊讶,就连老太监和梁禹熙都觉得不可思议,陈守让竟然会替他们求情?

“为何?”

“她……她是我夫人。”陈守让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人,指着床上光溜溜的梁禹熙说道。

“哦?”苏清让的目光变得十分古怪,在这对夫妻之间看来看去。

见她没有一口拒绝,陈守让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虽然我二人有名无实,只在新婚之夜见过一面,可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刚才柳铭要杀我,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但她确实是想救我。”

陈守让深深一躬,恳求道:“所以徒儿斗胆,恳求师父饶他们一命。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徒儿与他们再无瓜葛,定安心追随师父修行。”

苏清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们要说出八卦镜的下落。”

陈守让看向老太监和梁禹熙,该说的他都说了,他已经尽力了。

梁禹熙一脸茫然,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以为得救了,可后半句却斩断了她心中刚生出的希望。

八卦镜,什么八卦镜?她从未听说过,又如何拿出来保命?

“唉!”

却见老太监突然叹息一声,从腰上摸出一个不起眼的乾坤袋,依依不舍的扔给苏清让,“也罢,这东西留着终究是个祸患,还望仙子言而有信。”

苏清让接过乾坤袋,看了老太监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乾坤袋。

也不见她打开袋子,陈守让不知道她怎么查看袋子里的东西,却看到她目光突然一亮,显然她要找的八卦镜,就在这小小的乾坤袋中。

“走吧,徒儿。”苏清让果然不再动手,收回自己的骨刺,朝寝宫外走去。

陈守让心中的石头彻底放下,急忙快步跟上。

走到门口之际,却被梁禹熙喊住。

“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也对你不公平,可我有我的苦衷。”

陈守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

这算什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为梁禹熙求情,是不想欠她,却不代表对她送的那顶帽子无动于衷。

“你以为我是怎么把大梁国从亡国边缘拉回来的?我一个弱女子,就算继承皇位又有何用?周围强敌环伺,若非投靠仙家寻求庇护,大梁国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一个寡妇,当时才二十四岁,难道我生来就不知羞耻吗?可我是一国之君,我要保护大梁国百姓的性命,我能怎么办?”

“我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这身皮囊,以此来博取那些仙家欢心!以此来守护大梁百姓的性命!”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说到最后,梁禹熙泪如雨下,满心的委屈在此刻一吐为快,最终抱头崩溃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陛下,别说了,您别说了……都是老奴无能,老奴愧对先帝托付啊!”老太监也红了眼,眼眶含泪,哪有一点仙家高手的样子,跪在床前摇头不止。

陈守让依旧背对,原本心中还有一丝恨意,如今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这个女人背负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东西,他们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错误,两人都是可怜人罢了。

“我不在乎你心里怎么看我,但我从始至终,从未想过伤你性命……”

陈守让背对着摆摆手,打断了梁禹熙的话,提剑边往外走,边说道:“不重要了,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当你的皇帝,我走我该走的路,不必再见!”

梁禹熙呆呆望着门口,眼泪已经哭干,只有眼眶发红。过了好久,才慢慢捡起衣服穿上,颓然坐在床边。

老太监这才敢抬头,看着仿佛弱女子的皇帝陛下,一阵心疼。

她本就是一个弱女子,却将家国大业独自扛在肩上十年!

事到如今,真的值得吗?

“咳咳……”为了挡住苏清让一击,老太监几乎搭上半条命,此刻平静下来,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

“伍爷爷,您怎么样?”梁禹熙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扶老太监坐下。

老太监摇摇头,笑道:“陛下放心,老奴没事,这点儿小伤还死不了……只是,今后恐怕没有能力保护陛下了。”

梁禹熙噙泪摇头,大声喊着“宣太医”,却迟迟不见有人回应。

老太监看着她微笑,安慰道:“丫头,放心吧,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硬了,这点儿风浪还死不了。”

随着老太监开始运功疗伤,见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梁禹熙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那人也不知是何来历,修为竟如此强悍。此番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让老奴修为大跌,往后怕是不能保护陛下周全了。况且柳铭死在宫中,对仙家那边,我们怕是不好交代。”

“陛下,还是要尽快招揽到合适的高手坐镇,否则我大梁国来之不易的安稳局面,怕是又要危险了……”

听着老太监的教诲,梁禹熙一声不吭。直到他停下,才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伍爷爷,我想修行!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如果我能拥有苏清让那样的实力,又何必忍受这些屈辱?”

老太监表情一呆,哭笑不得,摇头道:“丫头啊,这修行可不是易事,不说你有没有适合修行的根骨,单从年龄来说,你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就过了适合修行的年纪。”

“就算是那陈国的小子,年纪都有些晚了,若不是跟随那女娃修行魔道,这辈子也别想踏上修行之路!”

梁禹熙沉默了下去,只是眼底的目光,还是充满了不甘。

寝宫外,灯火通明,魔烟笼罩,前来护驾的侍卫将寝宫团团围住,却又不敢擅闯。

之前有侍卫冲进这黑烟中,结果没走几步,便化作一滩血水,着实恐怖。

嗒……嗒……

脚步声响起,黑烟中隐约出现两道人影。

侍卫们没能见到黑烟中的人现身,魔烟突然快速收缩,包裹着两人,冲天飞走。

魔烟一消失,侍卫们高喊着护驾,蜂拥而入……

两百里外有座山,当地人称之为夫崂山。

夫崂山上荒坟众多,阴气极重,到了夜间,寻常百姓无人敢上山,据说这山上经常闹鬼。

一团黑云从天边飞来,落在夫崂山下,散去后现出一男一女,正是陈守让师徒二人。

“你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跑。”苏清让交代了一句,转身朝山上飞掠去。

苏清让一走,陈守让就感觉到有丝丝凉意袭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周围阴森森一片,像是个乱葬岗。

幸好之前苏清让给了他一颗丹药,不光让他肩膀上的伤口初步愈合,余下的药力让他浑身暖融融的,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抗住夜里的寒气。

苏清让曼妙的身影在林间飞跃,很快便来到接近山顶的位置。

一棵大树下,两个女人已经等候多时,其中一人看起来年岁略大,另一个则和苏清让相仿。

“拜见师父!”苏清让朝年纪略大的女人行礼。

“找到八卦镜了吗?”余文阴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苏清让取出一面正八边形的青铜镜,双手递给余文阴。

“好!好!”余文阴抚摸翻看着铜镜,激动得连连点头,“不错,正是八卦镜!想不到当年多方争抢的重宝,最终竟落入我玄玉门手中,此乃天意!”

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余文阴依依不舍的将八卦镜还给苏清让。

“师父,你这是?”苏清让疑惑不解。

余文阴一脸欣慰的看着她,笑道:“这八卦镜关系重大,现在还不适合出现在玄玉门,暂时就先由你保管。另外,此番你找到八卦镜,可谓大功一件,我会在掌门那里给你请功。”

余文阴身边的女子名叫丁敏,是苏清让的师姐,此刻听到这话,嫉妒的看了苏清让一眼。

本来师父和掌门就看重苏清让,此番找到八卦镜,恐怕更加对她青眼相加。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余文阴有些奇怪,自己这弟子很少主动提要求。

苏清让看了看山下,说道:“弟子此番收了个徒弟,就在山下。弟子不便带他回魔烟岛,想请师父将他带回宗门。”

“能被你看上眼,想必资质不下于你。”余文阴笑着点头。

苏清让欲言又止,然而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只能硬着头皮道:“他……是个男人,资质……很一般。”

来的路上,苏清让就检查过陈守让的修行资质,岂止是一般,简直是差得一塌糊涂。她心中无数次懊恼,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收徒了,这下可好,收了个废物不说,还违背了门规。

玄玉门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可历来招收弟子都只收完璧女子,自己这次收了个男徒弟,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男人?”果然,余文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转而阴沉得吓人。

丁敏目光一闪,心中畅快大笑,苏清让啊苏清让,你也有今天!

“师妹,不是师姐说你,咱们玄玉门什么时候有过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玄玉门弟子修炼,必须要保持完璧之身,一旦破身,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丁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却好不畅快。若能坐实此事,那苏清让就再也别想染指玄玉门掌门的位子!

“你给我闭嘴!”余文阴转头冷斥。

丁敏表情一僵,心中无尽羞恼,低下头的目光中充满怨恨。

“师父,门规并未规定我玄玉门弟子不能是男人。”苏清让鼓起勇气,恳求道:“他虽然资质一般,可心性却极为坚定固执,若是被魔道中人蛊惑,恐怕轻易便会堕入魔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住口!”余文阴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入不入魔道,与我何干!世间魔修多他一个,那我便多杀一个!”

苏清让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

睁眼一看,余文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扇出的巴掌却在距离她脸颊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迟迟没有落下。

丁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文阴。这要是换成她,恐怕早就被打死了吧?心中对苏清让嫉恨更深。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那小子趁早滚蛋,自生自灭;要么,你就把他带去魔烟岛,我玄玉门决不允许出现男人!”

第五章 生死关头

夫崂山下,陈守让苦苦等了半个多时辰。这里的阴气虽然没有山上重,可毕竟已是深秋,夜里的寒气对他一个凡夫俗子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虽然身上的伤势已经不要紧,可丹药的作用却渐渐消失,他只能拄着手里的剑,才不让自己倒下。

就在他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苏清让终于从山上下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师父……”陈守让刚一开口,便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朝地上倒去。

苏清让一惊,急忙将他抱住,心中责怪自己大意,忘了他是个普通人,受不了这里深重的阴气。

玄玉门是去不成了,怎么处置陈守让成了一个问题。

抬头看看山上,苏清让轻叹一声,收起陈守让手里的剑,魔烟卷动,两人朝远处飞去。

夫崂山上,看着远遁的魔烟,丁敏目光闪烁,低声道:“师父,如果师妹真把人带去魔烟岛怎么办?咱们玄玉门可是名门正宗,若此事被人知道,岂不是……有损门派声誉?”

“师妹她虽然在魔烟岛卧底,可若是有了魔道修士当徒弟,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余文阴阴沉着脸,冷冷瞪了丁敏一眼,哼道:“你懂什么!”

“清儿她什么都好,资质和心性皆属上乘,可惜就是心肠太软,优柔寡断。别看她平时做事冷酷狠辣,实际上却是个心慈手软的丫头……”

“若是那小子真不肯离去,到时候……说不定反倒能成全她一桩机缘。”

“师父,难道你……”丁敏看着余文阴的脸色,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玄玉门可是正道名门,余文阴更是手握强权的长老,可她此刻对陈守让所动的心思,在丁敏看来,比之魔道中人更加可怕!

虽然余文阴没有明说,可丁敏从小在她的抚养下长大,对她的性情无比了解,脑子稍微一转,就大概猜到了师父的心思。

余文阴这是想让陈守让修炼成魔道高手,然后在将来苏清让身份暴露之后,不得不亲手将其斩杀,除魔卫道!

一来可以博得忍辱负重、大义灭亲的名声;二来,对于苏清让的心境修炼,也可能有极大好处。

若一切顺利,苏清让往后很长一段修行路上,将不会再有心魔阻碍!

可这样做同样很危险,若是苏清让过于在意陈守让的生死,反倒会让她的修行陷入困境。

丁敏看了看余文阴,师父既然敢这样做,难道会没有丝毫准备吗?想到这里,她心中更加嫉恨滔天。

凭什么,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为了她,你不顾自己的身份,不惜暗中引导凡人误入魔道!

连自己的一世英名和良心都不要了吗?

丁敏恨余文阴,更恨苏清让,若是没有苏清让,那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她丁敏!

“走吧。”余文阴看着远去的魔烟,并未注意到丁敏的神色变化。

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颗危险的种子,在丁敏心中悄悄发芽。

天色渐亮,山间寒气渐渐被朝阳驱散。

迷迷糊糊中,陈守让感觉体内的寒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温暖气流,在他身体中缓缓游走。

“师父……”陈守让睁开眼,看到苏清让的手掌贴在他额头上,体内的暖流正来源于此。

见他醒来,苏清让这才收手,静静看着他。

第一次和女人近距离对视,还是如此美丽的女人,陈守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心脏“扑通”乱跳着,目光躲闪,看向周围,发现两人不知在哪座山中。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苏清让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淡淡说道:“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的师徒关系就此断绝。”

“师父,你……”陈守让脸上一僵,心中的一点儿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急忙跪下恳求:“可是徒儿哪里做错了?师父你告诉徒儿,徒儿一定痛改前非!”

苏清让摇摇头,“你没有错,只是你的身体并不适合修行。”

她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怒意的大笑在群山中回荡。

“哈哈哈……”

“魔道妖女何时变得如此谦虚,你们魔道中人修的不就是逆天之道吗?”

“小子,你资质不够,想要修行,除了魔道别无选择,她这是不肯教你啊!”

天边风云卷动,一道身影横空而来,尚未接近便大吼一声,“敢杀我太清宗弟子,你们胆子不小呐!”

此人出现的一瞬间,陈守让注意到苏清让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凝重。

“受死!”

尚未等他反应过来,来人便挥手一掌打来。四周的灵气疯狂聚集,一只数十丈大小的灵气手掌朝山上拍下。

陈守让看不到空中的巨大手掌,只看到周围突然刮起大风,飞出枝头的树叶朝天上汇聚,然后仿佛变成一座大山,朝他们压了下来。

苏清让神色凝重,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面紫黑色的三角小旗,从中散发出滚滚魔烟。只见她玉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魔烟涌成一堵高墙,挡在两人身前。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陈守让看见那道黑烟形成的墙壁瞬间崩溃,强劲的狂风将四周大树折断。若不是苏清让及时拉住他,他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儿。

“哼!还有点儿本事,难怪能杀了铭儿。”

此时陈守让终于看清那人的样子,一身宽松的青白两色袍子,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眉宇间和死去的柳铭有几分相似,两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血缘关系。

“元婴!”

苏清让一字一顿,说了两个陈守让听不懂的字,可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字中的分量极重。

“知道就好,还不束手就擒?”

苏清让深吸一口气,手中多了一根白皙如玉的骨刺,冷冷说道:“我倒要看看太清宗的元婴修士有什么了不起!”

“哼!找死!”柳如晦大怒,他本以为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后,这魔道妖女就算不会乖乖受死,也会落荒而逃。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跟自己动手。

“那就让你看看,金丹修士和元婴修士的差距有多大!”

随着柳如晦一指点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一根由灵气凝成的手指仿佛天神一指,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朝苏清让点了过去。

“走!”

苏清让手中的骨刺化作一道流光,眨眼便和那灵气手指撞到一起。她却突然拉起陈守让就走,看也不看身后的结果。

轰!

一阵更加强劲的狂风吹来,陈守让感觉自己仿佛一片风中飘零的落叶,急速涌动的气流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咔咔……嘭!

骨刺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最终再也挡不住那无形的手指,化作片片碎骨崩飞。

苏清让的全力一击,竟未能挡住柳如晦的随手一指,金丹修士和元婴修士的差距一目了然。

“师父,你没事吧?”刚从气流中摆脱,陈守让便感觉有东西落在脸上,抬手一抹竟是一片殷红。抬头一看,才发现苏清让脸色煞白,嘴角挂满鲜血。

苏清让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拼命往前疾飞。

“哪里跑!”

柳如晦冷笑着追来,苏清让的速度本就没有他快,如今还带着个拖油瓶,这样下去绝不可能逃脱。

随着双方不断接近,柳如晦再次出手,虽然只是些普通手段,可对苏清让来说,却不得不全力应对。

“受死!”柳如晦又斩出一道剑光。

和之前的攻击不同,这一剑虽然也是灵气凝现,可无论威力还是气势,都远超之前。一剑之中,更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之感,仿佛这一剑介于虚实之间,令人捉摸不透它是否真实存在。

陈守让虽然看不懂其中玄妙,心中却生出一个念头:这一剑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感受到身后迅速逼近的锋芒,苏清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只见她银牙紧咬,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龟壳状物品,手指在唇边的鲜血上一擦,迅速在龟壳上写了个古怪字符。

“去!”

将手中的龟壳抛出,苏清让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然后将那面八卦镜取出,暗藏于袖中。

八卦镜关系重大,她本不想暴露,可生死关头,她如今能依仗的只有这件秘宝。

龟壳飞出后迅速变大,鲜血书写的字符从龟壳上浮现,化作星星点点的红光,没入龟壳中。

本来看似寻常的龟壳,随着血光涌入,渐渐被染成暗红,一丝诡异的气息从中浮现。

“咦?想不到一个金丹期的魔修,竟然还有这等宝物。”柳如晦惊讶的看了那龟壳一眼,虽然只是一次性的保命法宝,可挡下他一剑还是不成问题。

剑光斩来,龟壳上的血气迅速消散,随后“砰”一声碎成几瓣,剑光也在爆炸中化作罡风四散。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接几剑!”

柳如晦再出手,一道一模一样的剑光朝前面斩去。看那样子,他不光想杀了苏清让,竟连陈守让一个凡夫俗子也不打算放过。

感受到身后的杀机,苏清让突然往地面冲去,身影迅速没入山林中。

柳如晦嘲讽的笑了笑,剑光也随之飞入山林。

“等会儿我想办法拦住他,你自己找机会逃跑,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苏清让拉着陈守让飞奔,身后的剑光已斩断林木飞来。

“走!”

苏清让一把推在陈守让背上,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远远送出。

“师父!”

陈守让瞪大眼睛,心中百感交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才刚刚认识的师父,竟然不惜拼死保护他。

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怀了?除了他那早逝的母亲,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

陈守让翻滚着落地,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突然停下,感觉腰都要断了。

他来不及去管身上的疼痛,抬头朝苏清让看去,刚好看到一剑刺穿她的防御手段,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太清宗的老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仗着修为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一声怒喝突然炸响,只见那剑光瞬间凝滞,距离苏清让眉心不足一寸。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然后“嘭”一声,被捏得粉碎。

第六章 魔烟岛

突然出现的声音很沙哑,犹如铁片厮磨,可在陈守让听来,却仿佛天籁之音。

他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却听得出来应该是友非敌,从苏清让松了口气的表情上来看,他们的性命似乎保住了。

“拜见岛主!”

苏清让悄然收起袖中的八卦镜,顾不上眉心被剑气划开的血痕,朝面前空无一人处跪拜下去。

若是再晚一瞬,她就必须借助八卦镜才能保命。

陈守让盯着苏清让跪拜的地方,只见一缕紫气凭空出现,迅速堆拢成一人多高,一个佝偻着背的秃顶老头从紫气中浮现。

老头穿着一身紫袍,手上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脸上的皮肤干枯衰老,丑陋无比。可一双狭长的小眼睛却十分明亮,阴冷的目光仿佛择人而嗜的毒蛇。

“魔烟岛主!”

紧随而至的柳如晦脸色剧变,盯着眼前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老头,眼神中却充满忌惮。

“以大欺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名门?”魔烟岛主冷冷盯着柳如晦,一脸不善。

“哼,对付你们魔道中人,自然不用讲这些规矩。”柳如晦色厉内荏说道。

“呵呵,若本座真身在此,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胆量这样说话?”魔烟岛主手掌搭在拐杖上,五指缓缓起落。

“厉杀,今日你化身在此,我就先放她一马,改日自会有我太清宗高手去你魔烟岛讨教!”

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化身,可柳如晦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手段尽出,也不见得能如愿。所以留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

“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未免太不把我魔烟岛放在眼里。”厉杀搭在拐杖上的手缓缓抬起,朝着空中轻轻一点。

“厉杀,你敢……啊!”一声凄厉惨叫传来。

陈守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条胳膊突然从林中落下,柳如晦的声音迅速远去。

“厉杀,用不了多久,我正道同盟必踏平你魔烟岛,我柳如晦必报今日之仇!”

“哼,想踏平魔烟岛的人多了,还轮不到你太清宗!”厉杀霸气冷笑,抬手朝地上的断臂一招手,缓缓飞了过来。

厉杀伸出拐杖,陈守让这才看清,拐杖上面竟是个栩栩如生的蛇头。随着厉杀的动作,拐杖上的蛇头突然活了过来,一口咬住浮在空中的断臂。

短短几息,蛇头便将断臂吸干。断臂落地的同时,蛇头也恢复原样,厉杀的手掌又搭了上去。

“多谢岛主救命之恩!”苏清让来到厉杀面前,再次跪拜感谢。

“嗯。”厉杀点了点头,偏头朝陈守让看来,“他是谁?”

和厉杀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陈守让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阴狠的毒蛇给盯上了,骨子里冒出一股冰冷寒意,竟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

“他……”苏清让欲言又止,她原本并不打算带陈守让回魔烟岛,可现在被厉杀撞见了,不让他去都不行了。

“嗯?”

陈守让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他感觉厉杀看向他的目光渐渐不善。

“他是……我刚收的弟子。”苏清让心中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若不让陈守让去魔烟岛,反倒会害了他。

厉杀对她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若是让他误会了,就算眼前放陈守让离去,恐怕他也活不了多久。

“哦?你这小丫头竟然也收徒弟了。”厉杀惊讶的多看了陈守让两眼,小眼睛微微闪烁。

突然一抬手,一道黑光朝陈守让飞去。

“一点儿小东西,就当是见面礼。”

陈守让看向苏清让,见她点头,这才双手捧着那黑光收下。

黑光散去,里面是一枚拇指大小的古怪符文,看起来仿佛黑玉雕琢,内部有烟雾流转。

“此乃一道七杀魔气,运用得当,危急关头或许能保你一命。”

苏清让轻轻一推陈守让,“还不快谢过岛主!”

陈守让不知道手里的东西价值几何,懵懵懂懂,学着刚才苏清让的样子,规规矩矩谢过。

“我这道化身不能久留,你们尽快返回魔烟岛,最近有些不太平。”厉杀点点头,身影渐渐消散。

“恭送岛主!”

等到厉杀走了,陈守让将厉杀赐予的魔气递给苏清让,“师父,这宝物……”

苏清让摇摇头,“既然是送你的,你就留着。”

“那……”陈守让看了看苏清让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您不赶我走了?”

苏清让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挥手放出魔烟,卷起两人飞走。

……

海域深处,群岛环绕之地,里面是一个巨大漩涡。从高空俯瞰,仿佛蔚蓝大海上的一只恐怖魔眼。

漩涡中涌出滚滚魔气,笼罩在群岛上空,此地便是魔道修士的聚集地之一,魔烟岛。

魔烟岛确实是一座岛屿,可在更多情况下,它所代表的是以厉杀为主的一大魔道势力。

和其他的魔道宗门不同,魔烟岛更像是一个松散的魔道联盟,没有宗门内的诸多规矩,而是围绕岛主厉杀形成的一个利益组织。

真正的魔烟岛,其实是一座很小的岛屿,位于环岛内的漩涡之下,滚滚魔气的源泉之中,岛上只有厉杀独自一人居住。

至于隶属于魔烟岛的其他修士,则生活在漩涡周围的环岛上。

整个环岛由七座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分别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以北斗七星命名。

在七大副岛之外,还有上千座大大小小的海岛,如星罗棋布。除了一些资源匮乏的荒岛,其余的大多都被一些魔道小势力和散修占领。

这些小势力和散修分别依附着七座副岛,获得庇护的同时,每年也要上缴一定比例的供奉之物。

苏清让在魔烟岛的住处,位于七座副岛中的天玑岛,岛主乃是元婴期魔道高手,邱阴。

两人刚来到天玑岛上空,下面便有修士认出苏清让,朝这边飞来。

“苏大人!”天玑岛上飞来一人,朝着苏清让恭敬行礼。他看了陈守让一眼,目光微闪,对苏清让小声说道:“岛主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

“知道了,退下吧。”苏清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带着陈守让往岛上某处落去。

苏清让在岛上的住处,是一座临山而建的两层竹造小楼,外面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烟笼罩着。

这黑烟是一种阵法,除了能遮风挡雨,还有简单的防护预警作用。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如何修行。”苏清让带着陈守让来到竹楼一层,二层是她自己的住处。

“这里的房间你可以随意挑选,后面山洞里是用来炼丹炼器的,你现在不用管那些。”

安排好陈守让,苏清让匆匆离开,估计是去见那位邱大人了。

陈守让在竹楼内转了一圈,家具之类的很少,整个空间显得空旷简约。来到外面悬空的走廊,隔着朦胧黑雾,不时能看到飞来飞去的人影。

自己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吗?

陈守让深吸一口气,内心激动不已。在他眼中,外面飞来飞去的那些,可不就是仙家高人吗?

陈国皇宫中,虽然也有仙家高手坐镇,可那种人物,不是他一个落魄皇子有资格接触的。

曾几何时,那样的大人物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可如今,他很快就要成为其中一员!

至于仙家和魔道的区别,此时的他还一无所知……

就在陈守让憧憬美好未来时,苏清让来到位于天玑岛中心的一座华丽宫殿中。一名衣着暴露的侍女扭动着纤腰丰臀,带着她走向宫殿深处。

“岛主,苏大人来了。”侍女轻声在门外禀报。

“进来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里面传来不堪入耳之声。

苏清让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身后的侍女关上门,眼神中流出一丝嫉妒。也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能让大人如此念念不忘,她自信无论身材还是样貌,并不比苏清让差多少。

“你知道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房间内传来苏清让清冷的声音。

门外的侍女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呵呵,碰巧你不在,就随便找个女人玩玩儿。”一个阴柔的男人声音,毫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让她滚就是了。”

很快,房门再次打开,一个不着片缕的女人低头走了出来,手里抱着近乎透明的丝带状衣物,试图遮挡身体的重点部位。

侍女在这女人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眼,似乎早就对这一幕习以为常,朝通道一侧抬了抬下巴,那名女子点头道谢后,含羞匆匆而去。

里面那位大人虽然某些方面的**有些变态,却一向出手大方,离去的女修能够得到一笔十分诱人的“酬劳”。

侍女靠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抬头看着天花板,耳中听着房间内渐渐传来的**之声。

“贱人!”侍女突然啐骂一声,小声嘀咕道:“烂婊子,装什么清高,叫起来还不是一样浪荡!”

过了许久,随着里面的男人一声低沉嘶吼,屋内动静渐渐平息。

又过了一阵,苏清让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只是脸颊微微红润,鬓发有些散乱。

侍女口中喊着“恭送苏大人”,眼神中却透露着嘲弄,看着苏清让的背影,不屑而又嫉妒。

第七章 真魔九炼

翌日清晨,陈守让早早醒来,摸了摸肩头,伤口处一片平滑,粉红的新肉丝毫不像前两天才受的伤。

不愧是仙家手段!

这种伤势若放在俗世,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愈合。

“咕咕……”

空荡荡的肚子一阵乱叫,陈守让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进餐。

正考虑着是不是该准备早饭,打算找找厨房在哪儿,楼上却传来苏清让的声音。

“既然醒了,就上来吧。”

陈守让来到二楼,也不知道苏清让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起得比他还早,正站在阁楼悬空处向外眺望。

“这个给你。”

苏清让扔给他一个蓝色的小瓶子。

陈守让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枚棕黄色的丹药。

“这是辟谷丹,一颗丹药可以让你十天之内无需饮食。”

陈守让倒出一颗在手心,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小小一粒丹药,能让他十天不用吃饭?

若不是亲眼见识过仙家的神妙手段,他自然不会相信,此刻虽然惊奇,却知道苏清让不至于骗他。

肚子早就饿了,陈守让当即将手里的丹药服下。仅仅片刻,便感觉腹内暖融融的,虽然没有大快朵颐的快感,却真的感受不到饥饿了。

这丹药好神奇!

陈守让又倒出一颗丹药,看着苏清让,“师父,你要吗?”

看他那傻乎乎乐呵呵的样子,苏清让心里好笑,可身为人师必须严肃一点,面无表情摇摇头,“不用,你留着吧。”

她堂堂金丹修士,早就到了可以餐风饮露的境界,每日吸纳天地灵气提供的能量,远超寻常食物。

“你对修行了解多少?”

陈守让茫然摇头,他虽然贵为一国皇子,可这些年在陈国几乎都被软禁在高墙大院内,鲜少接触外界。

对于外界唯一的认知来源,便是一些宫内的典籍,而且大多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俗世杂书。

至于仙家的事情,还是从宫女和太监口中偶尔听来的,否则他都不知道在凡人之外,还有这样一群能够飞天遁地的仙人。

“那你可知道所谓仙家,和魔道修士的区别?”苏清让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这个徒弟竟然是一张白纸。

陈守让依旧摇头,魔道修士,那是什么?妖魔鬼怪中的魔吗?

苏清让只能耐心地从头讲起,“所谓仙家,那是凡人的叫法,其实就是修真者,指的就是像柳铭和柳如晦那种,吸纳天地灵气来修行的修士。”

“而魔道修士,则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根骨较差,难以在仙道上有所成就,于是转修魔道之人。这一类修士本质上和修真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修行靠天地灵气,另一个则依靠从魔界泄露出来的魔气。”

“他们自称修魔者,对于另外一种魔道修士,大多不屑与其为伍。”

“还有一种魔道修士,同样以吸纳天地灵气来修行,却通过各种极其残忍血腥的手段,来换取修为境界的快速提升。”

“他们或是收集凡人的气血精魄,或是屠戮大范围内的所有生灵,通过各种丧尽天良的手段,来弥补自己根骨的不足,从而快速提升修为。”

“久而久之,魔道修士的定义已经变了味儿,真正的修魔者被那些心狠手辣之辈连累,同样遭到正道名门的追杀,双方的仇怨越结越深。”

“所以说……”陈守让渐渐明白,事情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想了想,用他自己的话总结道:“魔道修士是坏人?”

苏清让脸色略古怪,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那师父您是坏人吗?”陈守让盯着她问。

“你觉得呢?”苏清让反问。

陈守让低下头,想起了她在大梁皇宫中的所为。

诛杀柳铭,白骨舔血,以及……想要斩草除根!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至少她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可要说她坏,似乎也没那么坏,至少陈守让有种直觉,苏清让应该是个好人。

否则何必收他为徒,又怎会在生死关头,拼死为他谋求一线生机?

要说坏人,他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厉杀,他看起来才像真正的坏人。

少年久困宫墙之内,虽有热血,却心怀赤诚,对人的判断也还简单稚嫩,只有好坏二字可言。

陈守让突然抬头,问:“既然没有根骨的人可以修行魔道,为何那些人还要通过残忍血腥的手段来修行?”

苏清让:“因为即便修行真正的魔道,虽然强大,却并不比修仙容易多少。修行过程中需要承受的痛苦,比之修真者更甚。”

陈守让若有所思,“所以说,那些魔道修士是怕疼怕苦,所以才想走捷径?”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苏清让想解释,却感觉以陈守让目前的心性,未必能够理解。

想了想说道:“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种方式比真正的魔修,修为提升要快上很多。”

陈守让看着她,眼神坚毅,“我不怕疼,也不怕慢,我想修行,却不想害人……我想修行真正的魔道!”

“我想成为修魔者!”

陈守让已经知道自己的资质并不适合修仙,想要修行,唯有堕入魔道。

比起那种泯灭人性的魔道修士,他宁愿走另一条更为艰险的道路,虽然难走,却不违本心。

苏清让盯着他看,渐渐露出一丝微笑,欣慰点点头,“好!”

她不愿带陈守让来魔烟岛,就是害怕他被其他人蛊惑,见不得别人修为提升迅速,担心他误入歧途。

可若是他自己心念足够坚定,修行真正的魔道,那她的良心也能够安心一点。

“真正的魔修功法极其稀有,我这里也只有一部最常见的《真魔九炼》。”苏清让取出一枚黑色玉简。

“它虽然相对来说最常见,可愿意修炼它的人却很少,因为极少有人能够将它修炼到大成。大多数人修炼一段时间后,要么另寻其他魔修功法,要么便走上邪门歪道。”

陈守让接过玉简,在手上翻看,却一个文字都没找到。

“闭上眼睛,把它贴在眉心,试着用心去看,你就能看到里面的功法。”苏清让引导着说道。

陈守让依言照做,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随着眉心处的黑暗中亮光一闪,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现在他脑海中。

最上面的四个字,正是《真魔九炼》。

“这功法修炼起来很慢,你别着急,先修炼着,我会帮你留意其他的魔修功法。”苏清让担心他耐不住性子,被人蛊惑,毕竟少年心性总是易变。

陈守让睁开眼,摇摇头,目光坚定,“师父放心,徒儿绝不会做害人之事!”

见他如此懂事,苏清让心情大好,笑着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他,“这是乾坤袋,等你修炼出一丝法力,便能使用它。”

陈守让开心的接过来,这么神奇的东西,他早就想要了。

“现在我来帮你开辟识海,这样能让你的修炼快一点。”苏清让示意陈守让坐过来。

本来也可以等他修炼到一定境界后,自行开辟识海,但那样在前期会减慢修行速度。所以在大多修行门派中,门内师长都会为天赋突出的弟子开辟识海,以此来加快他们前期的修炼速度。

“闭上眼睛。”

贴在眉心的芊芊玉手,温润柔软,若有若无的幽香飘来,令人心神荡漾。

除了母亲之外,陈守让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如此近距离相处,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烫。

之前被追杀的时候虽然距离更近,可那时候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此刻却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正当陈守让为自己心中杂念羞愧时,突然感觉脑海中“轰”的一声。

随着一声巨响,一片黑暗的脑海中,仿佛被人打开了一扇大门,一片刺眼的亮光爆发出来,仿佛烈日般逼人。

“这是……怎么可能!”

陈守让这才注意到,苏清让竟然也在他的脑海中,只是看起来有些透明飘忽。

此刻她正抬手遮挡亮光,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惊骇。

苏清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从未修行过的少年,神魂竟然会如此强大!

那仿佛烈日般的万丈光芒,咄咄逼人,若是她的修为稍微差上一点,恐怕在识海打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魂!

苏清让收回手掌,看向陈守让的目光惊疑不定。

陈守让睁开眼,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清晰了许多。

“你的神魂怎么会如此强大?”苏清让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徒弟或许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神魂?我不知道。”陈守让是真的不知道,甚至连神魂这个名词,都是刚听她说的。

看他样子不像装的,苏清让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少年,绝不可能拥有媲美寻常金丹修士的神魂。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夺舍。

可刚才她进入过陈守让的识海,所以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被夺舍过,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可能……”

正当苏清让百思不得其解时,陈守让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犹豫着说道:“我跟我娘学过一篇佛经,可能是佛经的原因。”

“佛经?”苏清让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如今这个时代,佛教并不兴盛,甚至可以说已经衰败,真正的佛修更是凤毛麟角。

仅仅一篇佛经,就能塑造出如此强大的神魂吗?

“嗯。”陈守让肯定的点点头,若说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他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那篇无名佛经。

他已经将苏清让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当即毫无保留的将那篇佛经背了出来。

苏清让听完,神色渐渐凝重。这哪里是什么佛经,分明就是一篇修行功法!

不对,也可以说它是佛经,因为她记得,似乎佛门的修行功法,本就是佛经的其中一种。

虽然无法确定陈守让的神魂强大是否和这佛经有关,但苏清让却能看出这佛经的不凡,其品质……怕是远超自己见过的所有功法!

第八章 逆天改命的“神功”

看着苏清让阴晴不定的脸色,陈守让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自己这情况究竟是好还是坏?

良久后,苏清让朝他看来。

“这佛经,是一篇很强大的佛修功法,但你现在不能修炼。一旦被这里的人发现你修炼佛门功法,他们必定要杀了你。”

“为什么?”陈守让不解。

“因为佛门修士,是魔道修士的天敌,专克妖魔邪祟!”

“可我已经背了很多遍佛经……”陈守让脸色发白,感情自己竟然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闯进了魔修老巢。

苏清让摇摇头,“你可以继续诵读佛经,但绝不能按照功法所述去修炼。一旦你修炼出佛门法力,不说被其他魔修发现的后果,首先你体内的两种法力本身就会产生冲突。”

“只要你不主动修炼,仅仅是诵读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陈守让松了口气。

怪不得他背了那么多遍佛经,体内却没有一丝法力,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佛经竟是一篇修行功法,更别提按照其中的方法去修炼了。何况佛经内许多词语晦涩难懂,他根本不懂其中含义,也无从修炼。

“还有你的神魂,要暂时封印起来,否则一旦被其他人发现,肯定要抓你去炼丹。”

“炼丹?”陈守让一脸疑惑,抓他炼丹?可他不会炼丹啊!

“是把你当药材,用你炼丹。”苏清让解释道。

陈守让瞪大眼睛,感觉头皮发麻,用大活人当药材炼丹?还有这种事情?

苏清让瞥他一眼,淡淡道:“不用觉得奇怪,为了提升修为,魔道修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别说用活人炼丹,就算是血肉至亲,他们也下得去手。”

陈守让想想那个画面都不寒而栗,为了提高修为,竟不惜用亲人的血肉炼丹,简直丧尽天良!

“你的神魂如此强大,是炼制生魂丹的极品材料,若是被人知道了,绝对会有一大批金丹期魔修对你下手。”

陈守让怯生生看着苏清让,弱弱道:“师父,您会不会拿我炼丹?”

“滚!”

苏清让翻了个白眼,她虽然在魔道卧底,平日为了伪装成魔道中人,也做过一些心狠手辣的事情,可那不代表她就没有底线。

只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这个徒弟。即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他好。

将陈守让的神魂封印后,苏清让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为此她耗费了不少修为。

“好了,元婴期之下的修士,没有特殊手段,应该察觉不到你的神魂强弱。”

“多谢师父!”

陈守让看着苏清让疲惫的样子,心中既温暖又愧疚。

“去修炼吧,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苏清让挥挥手,她现在需要安心恢复。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守让平静心情后,再次将玉简贴在眉心,《真魔九炼》的功法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能够感觉到,脑海中黑暗后面有一道门。只是现在那门上多了几道符文封印,只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光芒,透过门缝照射出来。

收敛心绪,陈守让开始修炼,将功法一字一句默记心头。

《真魔九炼》分为九层,由外向内修炼身体的不同部位,从第一层到第九层的修炼分别为皮、肉、血、筋、骨、髓、经脉、丹田、识海。

前面六层更像是体修的功法,而后面三层,按照功法所述,修炼时并无先后之分。

可以先修炼经脉,也可以先修炼识海,或者先修炼丹田。

《真魔九炼》虽然修炼起来极其困难,可若能将其修炼到后期,达到第七层的境界,便可以重塑丹田,逆天改命!

修行资质乃是生来就注定的,可按照《真魔九炼》的功法所述,它竟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资质!

太逆天了!

陈守让发现这在师父口中“烂大街”的功法,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凡,这分明就是一门绝世神功!

可若是他知道这门“神功”从出现,直到现在为止,魔烟岛上都没有一个人能将其修炼到第六层,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一层功法乃是炼皮,首先需要感受到天地间的魔气,然后引魔入体,修炼出属于自己的第一缕法力。

修炼出法力后,之后的修炼便需要大量药物辅助,仅靠自身的努力是没用的。

除了修炼极其困难外,鲜少有人修炼这门功法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它实在太烧钱了!

仅仅前面三层的修炼,所需的各种药材和宝物,就足以让一个金丹修士倾家荡产!

然而陈守让并不知道这些,老老实实在床上盘坐了一夜,寻找着天地间那神秘的魔气。

夜色中,苏清让突然睁开眼,看着手中一枚白色玉符,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沉默了一阵,她将玉符收起,起身离开阁楼,悄然朝远处的一座荒岛飞去。

确定一路无人跟踪后,苏清让突然一拐,落到了不远处另一座更小的荒岛上。

蛮荒森林中,一颗不起眼的大树下,突然浮现出一道看不清样貌的人影。

“东西呢?”树下的人影问。

苏清让将一枚玉简抛过去。

树下的人接过玉简,看了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清让。

“那小子也来魔烟岛了?”

“与你无关。”苏清让冷冷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不是我玄玉门弟子,就算学会了玄玉门的东西,也会有人找他收回去。”

学会的东西,还怎么收回去?只有抹杀!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威胁,苏清让脸色更冷,转身就走。

“我不会泄露宗门秘法,你也替我给某些人带句话,千万别对他耍什么手段,否则无论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树下的人影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黎明之际,陈守让腿早就坐麻了,只感觉头重无比,昏昏欲睡。

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感应不到那所谓的魔气在哪里。

就在他坚持不住,想要倒下的时候,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中,其中一颗里面突然浮现出一点黑光,快速闪烁了一下。

佛珠内的黑光仅仅出现了一瞬,下一刻,微弱的金光亮起,却将那黑光彻底淹没。

一场异变发生的时间极短,以至于陈守让完全没有注意到。可就在这时,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周围的这片天地似乎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他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看到”周围飘荡着一缕缕气体,有淡青色的,也有泛着幽光的黑色。

“这就是魔气?”陈守让看着那一缕缕黑气,又看看旁边的青气,那个是灵气?

急忙运行功法,随着第一缕魔气入体,陈守让感觉昏昏欲睡的脑海忽然一震,瞬间睡意全无。

强大而霸道的黑气在他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游走一圈后,魔气最终汇入了他的丹田中。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陈守让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丹田内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受到,他仿佛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随着魔气进入丹田,陈守让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丹田,大概只有拳头大小。

怪不得师父说他的资质很差,普通修士刚开辟的丹田,至少也有脑袋那么大。

一些资质较好的,则大如水缸。

而那些顶级的修炼天才,据说有数丈大小!

丹田关乎着修士的资质,丹田越大,修炼速度越快,体内能够容纳的法力越多,对敌时的法力就越充足,不惧持久战。

反之,丹田越小,吸纳灵气的速度就越慢。

而丹田狭小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相对容易被填满。

仅仅两个时辰后,陈守让修炼出的法力,便将拳头大小的丹田充满。

按照功法所述,法力灌满丹田后,下一步就需要配合特殊的药液来打磨身体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陈守让刚一抬头,发现苏清让站在门口,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看怪物一样。

“师父,你干嘛这样看我?”陈守让有些不好意思。

苏清让依旧是那副见鬼的表情,盯着他问:“你修炼出法力了?”

“对啊,不过这功法确实挺难的,我坐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感受到魔气。”陈守让点点头,对她所说的“困难”深以为然。

苏清让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震撼。

一夜之间就成功引气入体,这也叫难?

那你知不知道,普通的修真者,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逐渐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

就算是一些天才,比如她自己,也用了足足七天时间才成功引气入体。

这还是修真者,至于魔道修士,天地间的魔气本就比灵气稀少,引气入体这一步只会更加困难。

难道这小子真是千年难遇的修魔奇才?

苏清让看着一脸无辜的傻徒弟,心情很复杂。

本以为收了个废物徒弟,没想到竟是个魔道天才!

“师父……”陈守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修炼用的药材,一般是自己去买,还是找师父要?”

苏清让没想太多,随口道:“前面两层用的药材,我可以帮你准备,后面的就要靠你自己。你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先好好修炼,把丹田灌满再说。”

却突然注意到陈守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莫名一跳,渐渐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该不会……”

陈守让羞涩点头,“我的丹田只有拳头大小,已经灌满了。”

苏清让彻底凌乱了,自己这徒弟到底是天才还是废物?

明明丹田那么小,可修炼速度怎会如此之快?简直奇哉怪哉!

按理说,丹田越小,资质越差,修炼速度也越慢。可怎么到了他这里,好像完全反了过来?

直到亲自检查过,苏清让才确信这傻徒弟没说谎,还真的在一夜之间把丹田给灌满了!

苏清让明眸闪烁,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照这样下去,自己这徒弟说不定真能把《真魔九炼》给修炼到大成,重塑根骨未必不可!

可随即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功法光有天赋是没用的,还要有大量的天材地宝辅助。想修炼到大成,可没那么容易。

第九章 剥皮之苦

天玑岛上空,一团黑色魔烟朝岛屿中心飞去。

本来苏清让打算慢慢收集《真魔九炼》第一层所需的材料,可陈守让的修魔天赋实在出人意料,为了不影响他继续修炼,只能去岛上的商铺里购买材料。

陈守让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街道两旁看起来和俗世城池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街上的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有的人满脸凶相,浑身疤痕,一看就不像好人;有的人皮肤发红,看起来仿佛刚被开水烫过,头上还冒着白烟;也有的人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像是世俗中的凡人。

陈守让还注意到一件事,这些人好像很怕他们,准确的说,是害怕苏清让。

两人所到之处,所有人自行朝两旁分开,看向苏清让的眼神中,没有太多恭敬,更多是恐惧和忌惮。

“师父,他们好像很怕你?”陈守让小声问道。

“嗯。”苏清让反应很平淡,似乎早就习惯了。

“呦,苏大人,您可是稀客。快请进,小店最近刚好新来一批货,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家店铺的伙计看到苏清让,虽然态度恭敬,却没有其他人眼中敬而远之的畏惧,反倒主动招呼。

陈守让抬头看了一眼店铺的名字,聚魔斋。

苏清让也没有废话,直接边走边说:“血灵芝,腐骨花,百年血藤,七阴草……”

一连报出一大串名字,看了身边的伙计一眼,点点头道:“一样来十份,有没有问题?”

那伙计听着她报的药材名字,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陈守让,“这似乎是修炼《真魔九炼》前两层要用的东西,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聚魔斋是魔烟岛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在各个副岛上都开有分店,背后的势力复杂而强大。

此人虽只是一名伙计,可能在聚魔斋当伙计,眼力自然不俗。

苏清让肯定不会修炼《真魔九炼》,那就是她身边的年轻人要用这些药材。

“聚魔斋什么时候也开始插手情报了?”苏清让冷冷看了伙计一眼,缓步朝一旁陈列药材的货架走去。

伙计脸色一变,急忙躬身道歉:“不敢,小的这就去准备苏大人要的东西。”说完匆匆离开。

陈守让跟在苏清让身旁,好奇的看向货架上陈列的东西。

有形状古怪的石头,也有冒着黑烟的花朵,还有一些犹如活物般蠕动的不知名物品……这些东西外面皆有淡淡的光幕笼罩,下面的小木牌上写有价格。

陈守让扫了一眼,其中一个木牌上的数字是八百灵石/魔晶。

他现在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了,对于修真界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顾名思义,灵石就是蕴含天地灵气的石头,既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也是用来修炼的宝物。可以提升修炼速度,也可以在与人战斗的时候快速恢复法力。

至于魔晶,自然就是蕴含魔气的晶石。通常只对魔修有用,在修真界的数量远不如灵石。

两者虽然等价,可在黑市中,魔晶的价值一般都要高于灵石,毕竟物以稀为贵。

看着木牌上的价格,陈守让暗暗咋舌,心说这也太贵了。

随便一样药材,动辄就要上百灵石或魔晶,简直就是在抢钱!

还在陈国皇宫的时候,他就听侍女们聊天提到过,据说仙人用的灵石,小小一块便要黄金万两!

那岂不是说,这里的东西若是用黄金来买,随随便便就得几百万两?

太吓人了!

陈守让生平第一次因为囊中羞涩而感到恐慌。

看了看苏清让,见她一脸淡定的样子,陈守让心想难道自己师父还是个小富婆不成?

“苏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您看如何?”店里的伙计提着一堆包好的药材,放在柜台上,就要打开请她验货。

“不必了。”苏清让直接将东西收进乾坤袋,说道:“聚魔斋的信誉,我信得过。”

伙计笑了笑,道了声谢,报出价格,“一共三千八百六十块下品灵石,收您三千八就好。”

多少?三千八百块灵石?

陈守让瞪大眼睛看着那伙计,若不是有苏清让在,这个价格能直接把他吓跑。

乖乖,这要换算成黄金,够他花几辈子了!

怪不得师父说修炼这功法烧钱,他觉得“烧钱”这俩字儿用得有些太谦虚了。

苏清让面不改色的取出三十八块中品灵石,交给那伙计,带着被吓得有些失魂落魄的陈守让离开。

一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也是同样的比例换算。

走在大街上,暖融融的阳光令陈守让缓过神来,抬头看向苏清让,问:“师父,刚才那些东西,要是用黄金来买,是不是得三千八百万两?”

苏清让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按照市价换算的话,是这样没错,可实际上没几个修士会用灵石去换黄金。”

“怎么,是不是觉得修炼烧钱了?”

陈守让用力点点头,“太烧钱了!”

苏清让呵呵一笑,“这才刚开始。”

陈守让有些纠结的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忐忑的问道:“师父,这钱……不用还吧?”

苏清让一脸严肃,“师徒归师徒,借钱归借钱!亲兄弟还明算账,这钱算你欠我的,三年之内必须还上。”

“啊?”陈守让猝不及防,感情不是白给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苏清让鄙视了他一眼,挥挥手,“逗你玩儿的。”

“不用还就好。”陈守让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

三千八百万两黄金呐!就这么厚着脸皮收下,是不是不太好?

可他实在是还不起啊,短短三年,他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别高兴太早,不用还是有条件的。”苏清让明眸一转,说道:“若是你能在三年之内,将功法修炼到第二层大成,这钱就不用还了。”

“若是做不到呢?”陈守让弱弱问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苏清让一副不讲情面的样子,“别忘了还有利息。”

陈守让暗暗咬牙,说什么也要在三年内把功法修炼到第二层大成,否则他就要背上巨额债务!

回到竹楼内,苏清让带他来到后面的山洞,这里是她炼丹炼器的地方。

掏空的山腹内空荡荡,只有两只半人高的大鼎,和一张摆满各种工具的小桌。

随着苏清让一挥手,中间的地面上一块石板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正当陈守让想凑过去看看时,苏清让屈指一点,一道流光落在洞口表面,瞬间有一道光幕浮现,随后如潮水般退去。

阵法刚一解开,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恐怖的高温吓了陈守让一跳。

橘红色的火光将山洞染红,苏清让大袖一挥,一只黑色大鼎从乾坤袋内飞出,落在火口上,将火焰压下大半。

“这是我从海底火山引上来的地火,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

“这里?”陈守让顺着苏清让的目光看去,难道要让他在那鼎里修炼?

不怕他被烫熟吗?

苏清让将买来的药材分类摆放好,依次加工好后,投入到漆黑大鼎中。

一个时辰后,黑色大鼎内出现了一锅墨绿色的粘稠液体,随着火浪翻滚,咕嘟咕嘟冒着大泡。

陈守让咽了咽口水,难道要他把这些东西喝完?看起来味道似乎不太好啊。

可想想这锅“汤”的价钱,怕是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贵,不忍心浪费啊!

好在苏清让并没有让他喝下这锅“黑暗料理”,而是直接将他剥光了扔进去。

“脱衣服。”苏清让面不改色的说道。

“什么?”陈守让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清让转过脸,看向一旁,“把衣服脱了。”

完了又补充一句,“全部脱光!”

陈守让瞬间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心想这样合适吗?虽然你是我师父,可毕竟男女有别呀!

虽然很不情愿,可他也猜到多半是为了修炼,最终还是磨磨叽叽的把自己扒光了。

双手捂着裆下,陈守让在暖融融的火光中瑟瑟发抖,因为苏清让指着那口大鼎,让他进去洗澡。

“师父,你确定我不会被煮熟了?”陈守让心里甚至在想,师父该不会在修炼什么魔功,需要拿童子炖汤喝吧?

苏清让早就被他磨叽烦了,快速瞥了他一眼,见他确实脱光了,直接大袖一挥。

一股无形之力将陈守让抓起,下一刻他便不由自主的飞进那口锅……不对,是鼎里。

“啊……唔……咕嘟嘟……”

陈守让直接脸朝下栽进了锅里,味道堪称恐怖的滚烫液体,瞬间便钻进了口鼻和耳朵中。

完了,真的要被炖汤了!

陈守让心中哇凉哇凉,却听到苏清让的声音传来。

“不想被煮熟,就抓紧时间修炼,运行功法,吸收药力。”

陈守让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的药液虽然滚烫,可他的皮肤却比想象中耐烫,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是因为他的丹田已经被灌满,功法第一层小成的缘故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感觉鼎下的热力开始加剧,显然苏清让又给他添了把火。

不敢再迟疑,陈守让急忙运行起《真魔九炼》第一层的心法口诀,一股股带着特殊药力的热流,从身上的无数毛孔涌入身体。

“嘶……”

刚开始修炼,陈守让就差点儿疼昏过去,那些钻进体内的药力,仿佛无数细小的刀片刮过皮肉,还是烧红的那种。

滚烫的药液经过皮肤,伴随着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将他的皮肤瞬间撕得粉碎。

如果有人能看到药液里的情形,就会发现陈守让浑身的皮肤,在他运行功法的一瞬间,全部变成皱巴巴的皮壳儿剥落。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无皮之人!

听着鼎内传来的痛苦嘶吼,苏清让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那功法的强大毋庸置疑,可单单修炼过程中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第一层小成只需将丹田灌满即可,而若要大成,则要借助药材的力量,历经九九八十一次剥皮之苦!

逆天改命的功法,岂是那么容易能练成的?

若非逐步将整个身体不断摧毁和再造,又怎能达到最后重塑根骨的逆天之能。

第十章 你有法宝!

浸泡在粘稠滚烫的药液中,陈守让早已在痛苦中忘记了时间,也早就记不清身上的皮掉了几次。

药液本就具有强烈腐蚀性,被高温加热后,更是达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

刚开始,他身上的皮肤几乎瞬间就被融化,然后在药液的作用下,快速长出新皮。

新皮太嫩,尚未完全长出,便被再次融化。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蜕皮,长出的新皮渐渐适应了药液的腐蚀,虽然依旧让人痛苦难耐,却已经许久没有再剥落。

如果有人能透过药液看到陈守让此刻的样子,就会发现他虽然依旧浸泡在药液中,身上皮肤被烫得发红,甚至裂出一道道细纹,却迟迟没有彻底剥落。

陈守让不记得自己修炼多久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到了一个紧要关头,第一层功法就快要大成了。

就在这时,鼎下的火焰“呼”一声往上猛窜,一下将整个黑鼎彻底包裹,同时有新鲜的药液注入鼎内。

来不及多想,陈守让紧守心神,运行功法吸收药力,身上迟迟未剥落的皮肤,一点一点褪下。

随着最后一片旧皮剥落,陈守让霍然睁眼,从鼎中猛地站起,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啸。

“啊……啊……”

“唔!”

还没发泄完,一团衣服砸在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鬼叫什么,还不赶快去洗澡!”

陈守让一抬头,看到苏清让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羞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光着呢。

苏清让撇过头不去看他,神色平静,粉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石室内,有从岩缝里引来的山泉,通过几只雕琢精美的展翅飞鸟,从鸟嘴飞流而下。

身上的药液被冲洗干净后,露出宛如细腻白瓷般的皮肤,可陈守让能感觉到,这看似脆弱的皮肤,比起原来何止强了上千倍。

他本来的皮肤只是正常白皙,此刻《真魔九炼》第一层大成后,皮肤上甚至能隐约看到一层朦胧宝光。

随着时间流逝,宝光渐渐消失,隐于皮下。通过内视,陈守让能够看到皮肤下隐藏着一层宛若星河般的神秘光芒。

三个月后,苏清让再次带着陈守让离开,前往另外一座副岛,玉衡岛。

不同于第一层时的迅速,为了修炼出满足第二层功法的法力,陈守让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对此他还有些郁闷,却不知道苏清让心中已经很是惊讶。

一年不到,便将第一层功法修炼至大成,还攒够了修炼第二层需要的法力。这种修炼速度,若是被其他修炼《真魔九炼》的人知道,怕是要惊掉一地下巴。

“师父,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守让看着脚下魔云,心中羡慕不已。他虽然修炼成了《真魔九炼》第一层,却不会这种腾云驾雾的本事。

“玉衡岛,玉湖。”苏清让指着一片从高空看去,不过巴掌大小的湖泊,“第二层功法要在那里修炼。”

陈守让低头看去,随着高度降低,湖面渐渐变大,一层白蒙蒙的寒气笼罩在湖面上。

“站住!玉湖禁地,不得擅闯!”

两人尚未接近玉湖,便被下面飞来的修士拦住。

拦路的是一男一女,男修士看到苏清让,微微一愣,神色缓了下来,“苏道友,你这是?”

身边的女修却冷哼一声,脸上的不善丝毫不加掩饰。

苏清让看了那女修一眼,转头对男修说道:“我带弟子来玉湖修炼,麻烦白道友……”

“人满了!”

苏清让尚未说完,那名女修便冷笑打断,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师妹!”白玉阳微微皱眉,有些头疼的瞪了吴水秀一眼,朝苏清让拱手道:“苏道友,可有令牌?”

苏清让尚未说话,吴水秀阴阳怪气的抢道:“人家可是邱大岛主跟前的红人,区区令牌算什么?”

苏清让神色平静,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女人的尖酸刻薄,只是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冷。

轻轻一挥手,一道令牌飞出。

确认令牌不假,白玉阳歉意一笑,抬手引路,“苏道友,请。”

“师兄!”吴水秀气得一跺脚。

“你想坏了师尊定下的规矩?”白玉阳低声呵斥一句,带着两人往玉湖而去。

吴水秀不敢再强行阻拦,看着苏清让的背影脸色阴沉。

突然,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陈守让,微微挑眉,嘴角渐渐泛起一丝冷笑。

抓出一枚传音符到嘴边,“来玉湖一趟,立刻!”

传音符化作白光飞走,吴水秀这才跟了过去。

“苏道友,我师妹她……你别在意。”白玉阳有心解释,可对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吴水秀和他师出同门,两人乃是玉衡岛岛主魏无明的弟子。

本来前途无量,吴水秀却偏偏喜欢上了天玑岛岛主邱阴,而邱阴又被苏清让迷得神魂颠倒。

当时因为这件事,吴水秀还大闹一场,最终的结果却是被罚看守玉湖二十年。

白玉阳一时心软,替她求情两句,结果反倒被连累一同受罚。

看到吴水秀跟了上来,白玉阳没再多说什么,朝苏清让歉意一笑。

苏清让摇摇头,表示无碍。

当年该打该闹都过去了,若是再纠缠下去,受罚的就不止吴水秀一个了。

玉湖上空的寒气乃是天然生成,若是凡人到此,不出一时三刻便会被冻僵。就算是低阶修士,往往也难以在此地久留。

《真魔九炼》第一层大成的陈守让,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却并不是无法忍受,好奇的东张西望。

白玉阳本来见他修为低微,还有些担心,此刻见状不禁有些惊讶,夸赞道:“不愧是苏道友的高徒,才练气期就能抵御此地寒气。”

《真魔九炼》前三层,对应的分别是练气期的初期、中期、后期。

以陈守让目前的修为,差不多刚刚摸到练气中期的门槛。

“嗤,有什么大不了的。”吴水秀不屑一顾,看向陈守让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苏清让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想想又不至于。吴水秀虽然对她嫉恨颇深,却还不至于在玉衡岛上,不顾身份对一个练气期的小辈出手。

若她真那样做,别说玉衡岛,整个魔烟岛势力范围都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魔道修士残忍嗜杀不假,可以大欺小,不顾身份屠杀后辈修士乃是大忌。

“修炼的时候记得服用丹药,进去吧。”苏清让取出一个玉瓶,修炼第二层功法需要的药物,已经被她炼成丹药了。

本来修炼第二层功法,只要在极寒之地就行,也可以通过布置阵法来修炼。

可为了达到最好的修炼效果,苏清让不惜送陈守让来玉湖修炼,在此地修炼的,通常至少都是筑基期修士。

玉湖除了极度寒冷的环境,寒气中还蕴含浓郁的灵气和魔气,无论对修真者还是魔道修士,皆是难得的修炼宝地。魔烟岛许多修士,都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之地。

一路踏进冰湖,陈守让看看脚下,湖水冻成了三尺多厚的坚冰,丝丝寒气在冰面流转。

随着不断往前,越接近湖心,寒气就越重。

到最后,即便陈守让《真魔九炼》第一层大成,却依旧难挡寒气。

来之前,苏清让已经交代过玉湖的情况,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资格到冰下修炼,于是便在湖心的冰面上盘膝坐下。

服下玉瓶里的丹药,运行第二层功法,开始修炼。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在寒气的刺激下,渐渐变得火热。

随着时间流逝,陈守让身上开始结出细碎冰晶,整个人被一层白茫茫覆盖。

寒气不断侵蚀,陈守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肉里,水分不断冻结,爆出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摧毁每一丝血肉。那种剧烈的疼痛,比起第一层的剥皮之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时,丹药所化暖流开始发力,被冻成冰块的血肉被融化,在药力作用下缓缓修复。其中过程,同样极为痛苦,并奇痒难耐。

“啊……”陈守让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浑身都在打颤,却强忍着,保持打坐的姿势。

过了许久,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衣服却被寒气冻成冰壳儿。感受到体内药力将尽,他急忙服下一颗丹药,继续修炼。

周而复始,陈守让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浑身血肉不断冰冻又融化,修为却在缓缓提高。

不知过了多久,冰面的寒气已经难以再将陈守让的血肉冰封,腹内丹药所化的热流,更是让他有种快要被焚烧成灰烬的痛苦。

霍然睁开眼,陈寿让就要破冰进入湖水,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神色清冷的少女正看着他。

“我不想趁人之危,既然醒了,那就速战速决吧。”少女说着,已经快速飞奔而来。

“你……”陈守让感觉莫名其妙,刚想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少女手中的长剑已经斩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陈守让下意识只能抬起胳膊去挡。

少女冷笑一声,手上再次加力,打算一剑将陈寿让劈成两半。

“嘣!”

“嘶……”

陈守让捂着手臂后退,上面被砍出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衣服。

“怎么可能?”少女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守让。

她的宝剑虽然不是仙家的法宝飞剑,却也是削铁如泥的神兵。自己已经是练气期巅峰,随时可能突破筑基期的修士,竟然连他一条胳膊都斩不断?

这是什么怪物?

身体竟如此坚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陈守让脸色阴沉,从乾坤袋内取出武器,正是从皇宫里捡来的柳铭佩剑。

“你是苏清让的弟子?”

陈守让点点头,心说难道是师父的仇人?可这点儿修为似乎也不够资格吧?

虽然被封印了神魂,可神魂强大带来的感知能力却还在,他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的修为。

练气期巅峰,怪不得能一剑破开他的皮肉,若是两人修为相当,她怕是很难伤到他。

“那就不会有错,受死吧!”

少女不由分说,再次杀来。一手持剑劈下,另一手掐诀,口中默念,几道寒气顿时化作半透明的风刃,呼啸而来。

陈守让修为低微,还不能施展这些法术,见状惊怒交加。

心说你我无冤无仇,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

来不及多想,怒从心头起,热血上头,冲上去就是一通乱砍。

他不懂武学,更不会法术,生死关头,只能以命相搏!

“当”

“当”

“咔嚓”

几次交手后,少女手中的宝剑被拦腰砍断,反观陈守让手里的剑,却连一个豁口都看不到。

至于那几道风刃,并没有陈守让想象中那么可怕,虽然划破了他的衣服,打得身上生疼,却连他的皮儿都没能破开。

“你有法宝!”

少女死死盯着陈守让手里的剑,脸色难看。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练气期中期的修士,手里怎么可能会有法宝这种东西。

他师父这么败家的吗?

这样的师父,她也想要呀!

第十一章 初露锋芒

法宝?

陈守让看看手里的剑,或许是吧。也不知道那个柳铭是什么修为,但看他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差钱。

“没武器了?那就该我了!”

吃亏挨打本就不是陈守让的性格,只是以前在皇宫中,天性一直被压抑。如今终于可以释放,当然要以牙还牙,快意恩仇!

本来修炼好好的,突然来个人啥也不说,莫名其妙就要杀他,不生气才怪了。

此刻陈守让衣衫褴褛,一条胳膊上带血,表情狰狞,持剑冲来的样子有些吓人。

少女见状眉头紧锁,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柄宝剑,却不敢再和他硬碰硬。

两人再交手,少女不敢正面抗衡,渐渐落入下风,只能靠着风刃法术,才能勉强抵挡。

“当啷”

少女的剑再次被砍断,看着一脸得意的陈守让,她心中一阵气急。

不就是仗着法宝之利,有什么了不起!

“受死!”

陈守让一剑劈下,少女花容失色,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要死了吗?

少女吓得闭上眼睛,满心不甘。

师父说过,她是百年难遇的修魔天才,可如今,竟然要死在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手里?

“嗯?”迟迟没有等来死亡的结果,少女睁眼疑惑看去。

剑锋在距离她白皙脖颈不足一指处停下,持剑的手很稳,纹丝不动。

少女疑惑的看着陈守让,仿佛在问,为何不杀我?

陈守让其实也在犹豫,本来他是打算快意恩仇,杀了少女的。可想想她似乎也没那么坏,否则若是在他修炼时出手偷袭,恐怕他早就死了。

“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在我修炼时动手?”

少女冷哼一声,一脸骄傲,“要杀就杀,哪儿那么多废话!”

只是眼神中对死亡的恐惧却掩饰不住。

陈守让懂了,原来是个骄傲的人,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

“谁派你来的?”陈守让杀心渐消。

仔细看看,少女长得还挺漂亮,是个美人胚子,他也不忍心下手不是。

突然,少女看向陈守让身后,脸上露出一丝极力掩盖的惊喜。

陈守让心头一紧,转头看去,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上当了!”心中暗道糟糕,再转头时,少女已从他剑下逃脱,并拼尽体内所有法力,发出一道比之前更大的风刃。

挡下风刃后,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寒雾中,陈守让脸色铁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人心叵测呐!”陈守让喃喃自语,面对险恶的修真界,如今的他还是太稚嫩了。

这次只是让那少女跑了,可下次呢?若是再敢大意,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默默回想这一战的过程,陈守让心中不断反思自己所犯的错误。

这是苏清让教他的,与人交手败了不可怕,但要知道自己败在哪里;若是胜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仔细想想能不能胜得更漂亮些。

良久后,回过神来的陈守让正要包扎伤口,却突然愣住了。

手臂上的伤口消失不见,白皙皮肤上只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若非破烂带血的衣袖还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前不久才受过伤。

怎么回事?

陈守让心中狂跳,《真魔九炼》这么变态?竟然还能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

亲身体会到这部功法的强大和神奇后,陈守让对后面的修炼更加期待。

这才第一层便有此奇效,若是修炼到大成,莫非真能像功法中说的那样,金刚不坏,不死不灭?

压下心头杂念,手中宝剑破开冰面,一股更加浓郁的寒气扑面而来。

陈守让深吸一口气,跳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几息之后,湖面在一阵“咔咔”声中快速冻结,转眼恢复如初。

玉湖之畔,一座小楼中,三人对坐品茗。

“苏道友,尝尝我这‘魔峰’茶如何。”白玉阳抬了抬手,示意苏清让请用。

杯中茶叶经过浸泡,一头舒展,另一头却依旧卷曲,一片片黑色茶叶缓缓起伏。水雾氤氲中,仿佛云海中时隐时现的魔峰。

苏清让拿起茶盏,正要饮下,却发现身边的吴水秀神色不太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正当这时,一道狼狈身影从玉湖中踉踉跄跄冲出。

“师父……”

慕芊芊脸色苍白,虽然并未受伤,可法力耗尽的滋味儿也不好受。经脉中空空如也,身体失去法力的保护,能硬扛着寒气从玉湖中出来,实属不易。

“芊芊!”吴水秀脸色一变,从楼上飞掠下去,一把扶起就要倒下的慕芊芊。

苏清让看看下面的师徒两人,又看向玉湖深处,若有所思,脸色渐渐阴沉。

白玉阳也想到了某种可能,快速看了苏清让一眼,急忙飞身下楼。

“怎么回事?”吴水秀一边帮弟子驱除体内寒气,一边问道。

慕芊芊脸色稍微好看几分,低头说道:“弟子无能,没能杀了那人。”

“什么?”吴水秀看着慕芊芊,脸色难看,“你没杀他?”

慕芊芊不敢抬头,解释道:“弟子不是他对手。”

吴水秀气笑道:“你只差一步便可筑基,他才勉强刚到练气中期,你说你不是对手?”

“他有法宝飞剑,似乎还是个体修,我全力一剑也只能伤他一点皮肉。”

“体修?”吴水秀有些惊讶,苏清让的弟子竟然走的是体修路子?

“芊芊,你什么时候进入玉湖的,我怎么没看到你?”白玉阳走来,话是对慕芊芊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吴水秀。

苏清让跟在后面缓缓走来。

“我……”慕芊芊抬头看了看师父,欲言又止。

吴水秀冷哼一声,“我送她进去的。”

“师妹,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乱来,惹怒了师父,谁也保不住你!”

白玉阳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吴水秀竟敢偷偷放弟子进入玉湖行刺,这要是传出去,让其他岛上的人怎么看他们?

两个金丹修士都保护不了玉湖内的安全,而且下手的还是内部人员,到时候只怕他们连玉湖的所有权都要交出去。

“苏道友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白玉阳郑重承诺道。

没办法,必须先稳住苏清让,否则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他们玉衡岛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白道友我自然信得过,只是这玉湖的守护人,也是该换换了。否则若真出了事情,白道友可又要被连累了。”

苏清让从头到尾没看吴水秀一眼,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吴水秀都被扔到玉湖来看门了,还能怎么罚?真要罚的话,也只能扔出魔烟岛,让她去前线和那些正道修士拼命了。

至于连累,白玉阳可不就是被她连累,否则一个金丹后期修士何至于天天在这里看门。

“苏清让,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有本事咱们打一场!”吴水秀高耸的胸脯起伏,手里已经抓上宝剑。

“师妹!”白玉阳转头怒喝,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苏清让摇摇头,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你若真想跟我打,先去问问你师父,若他同意的话,我没意见,咱们生死台上见。”

白玉阳拦住还要说话的吴水秀,朝苏清让拱拱手,“苏道友放心,此事我会禀明师尊,请他秉公处理,一定给苏道友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清让点点头,“今天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见她答应,白玉阳松了口气,强行拉着吴水秀离去。

苏清让站在湖边,看向寒雾深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还挺厉害……”

她知道《真魔九炼》很强,却不清楚究竟强到什么程度。陈守让能够以练气中期的修为,打败练气巅峰的慕芊芊,排除法宝的因素,本身实力也不可小觑。

看来自己这个弟子就像那部功法一样,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废柴。

“若是真能重塑根骨……”

苏清让想到某种可能,若是陈守让能够将《真魔九炼》修炼至大成,重塑根骨后,散尽魔功,再重修仙道,到时候师父就不会阻止他进入玄玉门了吧?

只是……可能吗?

苏清让心中一点信心也没有,据她所知,还从未有人能将那功法修炼到第六层。因为据说第六层,需要某种极为特殊的材料配合才能修炼。

“算了,还是尽快帮他找到合适的功法吧。”苏清让摇摇头,从湖边离开。

玉湖之下,入水的一瞬间,陈守让打了个寒颤,这湖水比他想象中更加冰冷。

奇异的是,如此低温,却只有湖面上冻结了。

水下几乎无光,周围只有一些微弱光点,似阴云笼罩的夜晚,天上模糊的星光。

那是什么?

陈守让心中好奇,一边运行功法,抵御水中的寒意,一边朝着那些亮光游去。

临近了,才看清那些亮光,是一座座倒悬的“小山峰”。

小山峰磨盘大小,山尖朝下,表面平整似圆台。

不知是什么材料炼制的小山峰,通体散发着微弱荧光,在一片漆黑的湖水中似鬼火倒悬,缓缓起伏。

陈守让朝一旁看去,不远处的小山峰上,盘膝闭目坐着一名修士,正在专心修炼。

“原来如此。”陈守让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小山峰的作用。

他看看四周,找了处没人的地方,也盘膝坐了上去,运行功法开始修炼。

第十二章 神魂攻击

玉湖之中,越往深处寒气越重。

随着不断修炼,上面湖水的寒气已经难以满足需要,陈守让的身影在一座座浮山上转换,不断接近玉湖深处。

“你听说了吗?有个练气期的小子,据说已经深入玉湖超过五丈!”

玉衡岛上,某座酒楼中,一名修士问身边同伴,摇头惊叹状。

旁边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一双狭长的眼睛中偶尔闪过精光,闻言脸色微变,点头道:“我见过他。”

“哦,是了!”先说话的那名修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儿忘了,你前段时间刚在玉湖中突破,见过他倒也正常。”

中年修士不久前突破到筑基中期,当时他所在的深度,也不过是湖面之下五丈距离,那已经是他的极限深度。

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竟然有个练气期的修士,也在那附近修炼。而且没过多久,那小子竟然朝更深处潜去,难道不怕冻死在玉湖中?

“王兄,你见过那小子,他真是练气期修为?”另一名修士问道。

王雨点点头。

“你们说,练气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潜那么深?难不成身上有什么宝物?”一名修士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打什么杀人夺宝的主意。

王雨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进入玉湖是为了修炼,若使用宝物护体,还有什么意义?”

“也是啊。”

“可若不是有宝物护体,练气期修士怎么可能潜那么深?”

王雨看看其他人,他心中早就有了猜测,因为早年间,他也试图修炼过那部功法。

“你们难道忘了,《真魔九炼》第二层的修炼条件?”

“真魔九炼?我想起来了!那功法第二层确实需要极寒之力辅助。”身边几名修士都想起了那部“烂大街”的功法。

“可为了那样一部功法,不惜进入玉湖修炼,值得吗?”有人提出质疑。

王雨摇摇头,“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不说了,喝酒喝酒……”

将话题转移开,王雨一边举杯慢饮,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

他亲眼见过陈守让在玉湖中修炼,而且他曾经也修炼过那部功法,所以他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已经将那功法修炼到第二层,若是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

王雨不在乎别人信不信,他在意的是,陈守让为何能修炼那么快。

是天赋异禀,还是身怀异宝?

他知道那鬼功法修炼起来有多难,所以更加倾向于,一定是有什么宝物辅助修炼。

王雨曾将那功法修炼到第一层大成,所以很清楚那功法的强大,若不是后面的修炼实在太难,他不可能改修功法。

如今有机会摆在眼前,重修《真魔九炼》的念头,在他心中缓缓升起。

若是能得到那小子身上的东西,以他现在的修为,应该很快就能修炼到第三层!

玉湖深处,陈守让浑身一颤,身上的血肉在一瞬间迸发出冰蓝色的宝光,周围的寒气瞬间被吞噬一空。

“成了!”

陈守让睁开眼,感受着更加强韧的身体,长出一口气。

经过大半年的修炼,他终于将第二层修炼大成,连带着身上的皮肤,也再一次得到强化。

如今他有信心,若是再碰上当初那个少女,她的全力一剑,绝对颇不开他的防御。

陈守让没有急着离开,朝脚下的黑暗看去。这里虽然已是玉湖深处,却并未到底,下面还不知道有多深。

超过十丈的深度后,水中的浮山就消失了,他估计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在十二丈左右。

“下面是什么呢?”陈守让心中好奇,感觉这玉湖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犹豫再三,陈守让最终打消了继续下潜的心思。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不惧水中寒气,可若是碰上其他未知危险,怕是难以抵挡。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陈守让摇摇头,朝湖面浮去。

嘭!

坚实的冰面突然爆开一个大洞,一道身影从中冲出,轻轻落在冰面上。

陈守让环顾四周,却分不清方向,于是朝前面直冲向湖边。

周围没有苏清让的身影,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在其他方向。

陈守让犹豫了一下,沿着湖边寻找。

“是陈守让老弟吗?”没走多远,一名中年修士走来,笑着问道。

“你是?”陈守让上下打量一眼,对此人并无印象。

“在下王雨,奉苏大人之命,在此等候老弟。”

“我师父?”

王雨点点头,“苏大人有要事在身,所以命我在此等候老弟,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原来如此,多谢王兄。”陈守让见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又知道他师父是谁,当即不疑有他。

两人离开玉湖,确定守护玉湖的修士并未注意到他们,王雨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人说的是真的。

本来查清楚陈守让的身份后,他已经打消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因为苏清让不光是金丹修士,还是很不好惹的那种。

魔道修士虽然心狠手辣,也不害怕得罪强敌,却不代表喜欢自寻死路。

苏清让不光实力强悍,还负责掌管天玑岛的刑罚,据说还和天玑岛岛主有一腿……这样的人物,他惹不起。

可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他,说可以帮他解决后顾之忧,而他要做的,就是让陈守让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一开始王雨是拒绝的,也不信对方有那个能力,可在那人亮明身份后,他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无论他做还是不做,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不做的话,立刻就会死,做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王兄,这似乎不是去天玑岛的方向吧?”走着走着,陈守让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雨笑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指了指远处一座海岛,“苏大人在那座岛上执行任务,不在天玑岛。”

“什么任务?”陈守让心中开始怀疑。

“天玑岛上有人越狱,苏大人掌管刑罚,亲自带人去追了,逃犯就在那座岛上。”

王雨一脸羡慕的看着他,说道:“听说逃犯手里有一味珍稀药材,对修炼《真魔九炼》第三层有大用,苏大人命我尽快带你过去。”

“原来如此,那真是麻烦王兄了。”陈守让心中疑云散去,若非是师父安排的人,怎会对他如此了解?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王雨摇头表示不用客气,取出一面黑色魔幡,卷起两人从海上掠过。

落在荒岛上后,王雨带着陈守让往林中走去。

“王兄,还要多久能到?”陈守让看了看王雨手中没有收起的魔幡,疑心再起。

周围一片荒芜,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而且也没听到追捕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

“快了,就在前面。”王雨指了指,继续大步向前。

陈守让疑心更重,前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难道双方还没有交手?

暗自警惕着,陈守让不动声色间,渐渐和王雨拉开距离。

“想不到警惕性还挺高,可惜太晚了。”王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守让笑道。

“你什么意思?”陈守让脸色微变,沉声问道。

这个王雨真的有问题?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王雨大手一挥,魔幡中涌出滚滚魔气,迅速将两人包围在内。

陈守让眼睛一眯,从乾坤袋中取出飞剑,如临大敌。

王雨乃是筑基中期修士,比他整整高了一阶,正常情况下,足以横扫上百个练气中期修士。

筑基修士无论是法力的深厚程度,还是对各种法术的运用,都不是练气期修士能比的。

“怎么,还想垂死挣扎吗?”王雨大笑道:“我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因为我也修炼过,所以我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

陈守让脸色一变,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真魔九炼》第二层大成后的强横身体,可王雨竟然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你杀了我,就不怕我师父对你展开追杀?”陈守让心思快速转动,想办法拖延时间。

“放心吧,她不会知道是我杀的你。”王雨手中掐诀,魔烟中出现一只黑色大手,朝着陈守让抓去。

“而且,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拿到一大笔灵石,然后离开魔烟岛。”

魔烟凝成的大手速度很快,陈守让来不及躲闪,便被一把抓住。任凭他手中飞剑挥舞,却无法对虚无的魔烟造成丝毫影响。

大手越抓越紧,虽伤不了陈守让,却也令他难以挣脱。

叮!

一把飞刀刺在陈守让眉心,发出一声脆响,没能破开他的皮肉,只留下一个红点。

“果然如此!”王雨眼睛一亮,《真魔九炼》第二层大成的防御力,让他很是满意。

“呵呵,无论你身上有什么秘密,都将属于我了。”

王雨眼睛骤然一亮,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光芒从他眉心射出,眨眼便刺入陈守让的脑海。

“去死吧!”

陈守让瞪大眼睛,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闯入他的识海,朝着他的神魂冲去。

轰!

一声巨响,无形攻击撞上苏清让的封印,微微荡起一丝涟漪,随即消失不见。

仅此而已。

神魂攻击!

陈守让瞬间明白了王雨的自信来自哪里,破不开他的防御,所以打算直接摧毁他的神魂。

心念快速一转,陈守让浑身一僵,脸色发白,双眼渐渐失去神采,闭上眼睛直挺挺往后倒去。

第十三章 生死台

“哼哼,金丹弟子又如何?在神魂攻击面前,屁都不是!”

王雨脸色苍白,却掩饰不住内心惊喜,为了让他顺利击杀陈守让,那人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门攻击神魂的秘法。

虽然他才修炼两个多月,可用来对付一个练气期修士足够了,练气期修士的神魂,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王雨朝陈守让走去,虽然察觉到他身上的生机尚未消散,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神魂攻击只针对神魂,他的身体暂未死去。

“啧啧,让我看看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王雨俯下身,从陈守让腰上解下乾坤袋,就要查看里面的东西。

噗嗤!

陈守让突然睁眼,一剑刺穿王雨胸口,同时一拳打在他脸上。

“啊!”

王雨惨叫着往后倒去。

“你……怎么可能?”王雨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守让,仿佛见鬼一般。

明明中了他的神魂攻击,怎么可能还活着?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不等王雨催动魔幡,陈守让一剑斜劈。

宝剑没有感受到丝毫阻力,王雨已经身首两地。

这就是法宝飞剑和普通刀剑的区别,若是王雨手上有一柄飞剑,根本不需要用神魂攻击,凭他的实力轻松就能碾压陈守让。

可惜法宝这种东西,对普通修士来说,手里有一件就不错了。

本来王雨是有一柄低阶飞剑,可为了凑齐进入玉湖修炼的费用,已经转卖给别人,如今身上的法宝只剩一杆魔幡。

王雨一死,笼罩周围的魔烟如百川归海,眨眼便没入魔幡不见,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陈守让搜刮一番,王雨身上只有一个乾坤袋,上面的禁制随着王雨死亡,已经自行消散。

“这么穷?”看完王雨的乾坤袋,陈守让一阵无语,这乾坤袋的情况,比他强不了多少。

除了四五块灵石和几瓶还剩两三颗的丹药,其他的就只有几枚玉简,以及一些衣服杂物。

堂堂筑基期修士,就这么点儿家当?

陈守让有些不敢相信,本来他还以为能发一笔横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翻了翻几枚玉简,其中两枚是地图,还有一枚应该是王雨所修的功法。剩下那一枚玉简,吸引了陈守让的注意力,不出所料,果然是一门神魂攻击秘法。

“惊神刺!”陈守让嘴角一勾,神魂攻击的法门很少见,看来王雨背后的人为了杀他,不惜下了血本。

“会是谁呢,和她是一路的吗?”陈守让想起之前那个少女。

仔细想想,进入修真界后,他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人,要说有谁会杀他……难道是吴水秀?

陈守让不敢在原地久留,带着满腹疑惑,将东西收拾好,钻进密林消失不见。

“怎么回去呢?难道要游回去?”陈守让摸到岛屿另一边,看着茫茫大海,有些发愁。

御物飞行,至少要有筑基期的修为,凭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戏。

就在他苦思如何离开之际,远处一团黑光快速飞来,目标似乎正是这座岛屿。

还有?

陈守让心中一惊,忙缩头借地形隐藏,心中暗暗叫苦。

唰!

一道身影落在他面前,魔烟散去。

“师父!”看清魔烟中的人后,陈守让提起的心彻底放下,拍了拍胸口,“是你啊,吓死我了。”

“你没事?”苏清让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神色一松,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前不久明明感应到有人冲击她布下的神魂封印,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火急火燎赶来,可看陈守让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有事。

“你自己冲击了封印?”

陈守让连忙摇头,指着王雨尸体的方向,“有人要杀我,不过已经被我杀了。”

“哦?”苏清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从对方冲击封印的情况看,至少也是个筑基修士,难道自己感应错了?

回到战斗现场,看着地上的尸体,苏清让皱了皱眉,确实是个筑基修士没错。

“你杀的他?”

陈守让点点头,将过程详细道来。

苏清让听完哭笑不得,只怕王雨至死都想不明白,一个练气期修士的神魂怎么可能比他还强大。

“你虽然杀了他,却只是运气好碰上了,若是换作其他筑基修士,今天怕就危险了。”苏清让担心他杀了筑基修士后膨胀,有意敲打敲打。

陈守让点点头,怎么侥幸活下来的,他自己最清楚。若是王雨抢先夺取他的飞剑,那结果就将是另一回事了。

即便《真魔九炼》第二层大成,也绝对挡不住有法宝飞剑的筑基修士一击。

“师父,你觉得是谁要杀我?”陈守让看着苏清让问道。

“很难说。”出乎他的意料,苏清让并未怀疑吴水秀。

“难道不是之前和你作对的那个女人?”

“你是说吴水秀吧?应该不是她,她前段时间就离开魔烟岛了。”苏清让摇摇头,为了稳住她,吴水秀已经被罚离开魔烟岛,到前线拼杀去了。

“那还会有谁要杀我?我似乎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苏清让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只是有些事情,她没办法告诉陈守让。

“修真界本就是这样,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或许是我以前的仇家吧。”苏清让将原因揽到自己身上,避免陈守让多心。

当天夜里,苏清让再次来到某座荒岛。

“我警告过你们,不准对他下手!”

树下的人影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是门派里有人指使不错,但不是我们这一脉。”

苏清让冷笑,“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他的存在?”

“比如你师父。”

苏清让脸色一变,断然道:“不可能!”

“是不是她,你自己会判断。你不能离开太久,把东西给我。”

苏清让脸色一阵变换,最终冷哼一声,将一枚玉简扔过去。

“最好别被我发现是你们,否则别怪我不讲同门之情!”

树下的人影没有急着散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当天夜里,苏清让再次受到天玑岛主邱阴的召见。

一番**后,苏清让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邱阴突然叫住她。

“最近有点不正常,正道那些人似乎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苏清让停下脚步,心头一紧,转过身时神色已恢复平静。

“你怀疑魔道中出了内奸?”

邱阴点点头,“不止是魔烟岛,其他势力也被渗透了。这些自诩正道的家伙,耍起阴谋诡计比我们还擅长。”

“这段时间小心点儿,没事就别出去走动了。”

“知道了。”苏清让点点头,走到门口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转身离开。

侍女来到邱阴背后,轻轻帮他揉捏肩膀,火爆的身体贴在他身上,俯身道:“您是在怀疑她吗?”

邱阴一脸享受的闭上眼,懒洋洋道:“谁都有可能。”

“您连我也怀疑吗?”侍女一脸幽怨。

“你说呢?”

……

天玑岛上,生死台。

魔烟岛范围内不允许修士私自斗殴,为了解决修士间的恩怨,在每座副岛上都设立有生死台。

生死台上可随意出手,不限制任何手段。

本是用来解决恩怨之地,不知从何时起,却渐渐演变成类似斗武场的存在。

生死台上的人不再是生死仇敌,可能彼此互不相识,之所以登台,只是为了杀死对方后,获得对方身上的财宝。

陈守让本来以为生死台上人应该不多,可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一眼望去,何止千人。

魔道修士一向凶狠嗜杀,登台的除了大部分筑基期修士,还有一部分练气期的低阶修士。

就在他观战的这一会儿,已经有两名练气期修士被对手斩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种情况在正道门派是不可能出现的,就算有比斗,也是点到为止,不可能像魔道一样你死我活。

练气期的厮杀没什么好看,陈守让转到筑基期修士交手的地方。

“小子,走错地方了,那边才是你该去的。”一个身高九尺,五大三粗的铁塔壮汉挡住去路,指了指旁边的练气期生死台。

陈守让抬头一看,筑基初期修为!

“我就随便看看。”陈守让绕开他,朝里面走去。

他想看看筑基期修士的战斗,以此来判断自己的实力。之所以不去练气期生死台,是因为他已经确定,练气期修士中,除非对方也修炼了类似《真魔九炼》这样的逆天功法,否则不可能是他对手。

功法第二层大成后,苏清让不再为他提供修炼资源,第三层修炼需要的东西,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

本来也可以到杂务殿接取任务来赚灵石,但那样速度太慢,生死台是为数不多可以快速积累财富的地方。

“嘿!”那壮汉怪笑一声,一把朝陈守让背后抓去。

区区一个练气期修士,竟然敢无视他,简直岂有此理!

陈守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那大手快要搭上他肩膀时,突然抢先抓住壮汉的手腕。身体伏低,腰身用力一拧,将措手不及的壮汉摔飞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引起骚乱,负责维护秩序的修士快速上前,拦下起身后想要报复的壮汉。

“你们干什么,是他先动的手!”壮汉怒不可遏。

“生死台下,不得斗殴!”执法修士冷冷瞪了壮汉一眼,铁面无私。

周围人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练气期修士竟敢和筑基期修士动手,这样的事情已经许久没发生过了。

“好,那我要向他挑战!”壮汉指着陈守让。

执法修士看向陈守让,秉公提醒道:“高阶修士向你挑战,你可以拒绝。”

陈守让看看壮汉,心中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胜算,朝执法修士点头道:“我接受!”

虽然还没有正式修炼第三层的功法,可他的丹田已经灌满法力,勉强相当于是练气后期的修士。

这壮汉虽是筑基初期,可看起来似乎和他一样,也是个体修,他自信就算赢不了,对方也伤不了他。

第十四章 血酒

生死台长宽各十丈,周围有阵法守护,里面无论打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外面观战的人。

此刻生死台周围格外热闹,因为即将开始的,是一场练气期修士对阵筑基期修士的生死比斗。

越阶挑战,即便在好勇斗狠的魔道修士中,都极为少见。而能够成功的,更是寥寥无几。

练气后期和筑基初期,看似只差一步,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练气期只是对身体的初步打磨和蕴养,踏入筑基期,才算初步奠定修行的根基。

一步之差,却是仙凡之别。

“嘿嘿,小子,现在跪下来求饶,爷爷可以答应等会儿留你一命。”壮汉摩拳擦掌,狰狞笑道。

“你有多少钱?”陈守让看向壮汉腰间的乾坤袋,好奇问道。

“什么?”壮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这小子竟然盯上了他的财宝!

“嘿嘿,有胆!”

随着执法修士放行,壮汉一跃跳上生死台,整个地面微微一震,脚下出现出现蛛网状裂纹。

“这蛮子的实力又提升了,怕是快要突破中期了。”

“那小子惨了,他怕是还不知道,牛蛮最喜欢用修士的血液酿酒。”

人群中有认识壮汉的,对他实力颇为了解,怜悯的看了陈守让一眼,幸灾乐祸道。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要不了多久,陈守让就会被牛蛮碾压成碎肉,然后被他榨干血液,酿造“血酒”。

听着周围的议论,陈守让微微皱眉,这壮汉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强。然而箭在弦上,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尚未交手,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败。

登上生死台,陈守让朝一旁看去,等待执法修士喊开始,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发令的意思。

“去死吧!”

陈守让刚登上生死台,尚未准备好,牛蛮便突然冲了过来,犹如一头巨兽横冲直撞,根本不讲规则和公平。

眼角一阵狂跳,陈守让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对这些魔道修士来说,能够约束他们在生死台上解决恩怨,已属不易。想让他们彬彬有礼,点到为止,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快!”陈守让迅速冷静下来。

牛蛮块头虽大,速度却不慢,眨眼已到眼前,砂锅大小的拳头凶狠砸下。

“唉!”

有修士忍不住叹息,仿佛已经看到陈守让脑壳炸裂的一幕。

嘭!

“这……怎么可能?”

观战修士看着台上两人,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们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发生。

从侧面来看,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撞在一起,如同凶兽般不可阻挡的牛蛮,竟然被那个练气期的修士挡下了!

“两个体修!”

有人惊呼道。

怪不得敢挑衅筑基期修士,原来这小子也是个体修。而且从刚才的碰撞来看,他的身体强度似乎不亚于牛蛮。

“有两下子,难怪敢这么狂。”牛蛮也有些惊讶,他能感觉到,那比自己小上一倍的拳头上,力量并不比他弱。

“筑基修士,不过如此!”

陈守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通过这一次交手,他心里有底了,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进一步认识。

剥皮碎肉之苦没有白受,《真魔九炼》果然强大!

如果对上那些精通术法的筑基修士,他可能还不是对手,可如果同样是走体修的路子,即便是筑基中期修士,也不见得能打败他。

“嗤!比老子还狂!”

牛蛮不屑一声,眼神却变得郑重起来,不敢再小看眼前这个练气期修士。

一击不成,牛蛮不退反进,另一拳挥出,同时提膝猛击,所攻皆是致命部位。

陈守让反应也不慢,甚至比他更快一分。转眼间,两人已经在台上交手十几招。

“你小子很不错,我练气期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强。”牛蛮看着不落下风的陈守让,眼中露出一抹赞赏。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我会用最好的材料,把你的血液酿成灵酒,一定可以助我突破筑基中期!”

一边说着,牛蛮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粗大的牛角状物品,仔细一看,竟是个酒壶。

牛蛮仰起头,一股鲜红似血的液体灌入口中,散发着酒香和血腥味混合的特殊气味。

“这小子竟然逼得牛蛮喝血酒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认识牛蛮的人都知道,他虽然还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可若是饮下那用独门秘法酿制的血酒,便能在短时间内,拥有碾压筑基中期修士的实力。

血酒入喉,牛蛮脸上迅速涌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仿佛酒精上头。

随后,身体其他部位也迅速泛红,浑身散发出一股暴烈嗜血的凶悍气息。

若有人以法眼观看,就会发现在牛蛮身体表面,燃起了熊熊的血色火焰!

那火焰是魔火的一种,无形无色,只有修士使用法眼才能看到。

魔火诡异至极,稍有接触便会引火烧身。除了极为恐怖的高温,还能引动敌人体内的血液焚烧,极其难缠。

陈守让法眼未开,看不到牛蛮身上的魔火,却能感受到牛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像一头洪荒凶兽,那此刻的牛蛮,便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的嗜血魔王。

“浪费我一杯血酒,希望你体内的血液不要让我失望。”牛蛮舔了舔嘴唇,被染成血色的瞳孔盯着陈守让。

红影一闪,牛蛮的身影瞬间消失,一股强大的气压瞬间袭来。

陈守让瞳孔骤缩,他几乎没能看清牛蛮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的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刚做完这一切,下一刻便被一股巨力砸在身上,一条手臂在“咔嚓”声中断裂。

“噗!”

陈守让倒飞出去,尚在空中便忍不住喷出一口血,只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牛群撞击过,快要四分五裂,眼前阵阵发黑。

落地后,牛蛮没有追来,而是举起双臂,朝周围大吼一声,展现自己的强大。然后才看向趴在地上的陈守让,一步步缓缓走去。

陈守让用完好的手臂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缓缓走来的牛蛮,眼神渐渐疯狂。

他不知道那血酒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牛蛮变得如此强大,刚才那一击,力量提升了何止一倍!

此刻他感觉自己身体表面仿佛有烈火在灼烧,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衣服也安然无恙,可皮肤上却能感受到恐怖的高温。

若不是他修炼了《真魔九炼》,身上的皮肤水火难侵,单单那看不见的火焰,就能置他于死地。

身体表面的痛苦他还能承受,可血液中传来的异常火热,却令他备受煎熬。

这火焰竟然在燃烧他的血液!

怎么办?

难道就要这样死去?

陈守让满心不甘,好不容易才踏上修行之路,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才有了今天的修为,他真的不甘心止步于此!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该那么莽撞,越阶挑战筑基修士,无论修为还是法术,差距都太大了!

“小子,是不是后悔了?”牛蛮也不急着杀他,见他在魔火的灼烧下,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可惜这种赞赏并不会让他手下留情,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取血酿酒的决心。

师父会来救我吗?

陈守让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希望,可看看周围,并没有苏清让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除了幸灾乐祸,只有无尽冷漠。

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多管闲事,生死各安天命,这就是魔道修士!

“当啷!”

陈守让从乾坤袋中取出飞剑,拄剑而立,深吸一口气,准备着最后一击。

无论能不能杀死牛蛮,他都不会屈辱的死去。

要死,也是战死!

就在陈守让感觉体内的血液快被烧干时,突然,一尊佛影浮现在心头。那篇早已烂熟于心的无名佛经,化作无数金光闪闪的文字,在心头盘旋环绕。

梵音禅唱于心中响起,被魔火灼烧而产生的烦躁被迅速压下。

陈守让识海中佛光大放,那道被苏清让封印的门缝渐渐撑大,里面的金光不断冲击着封印,随时可能破封而出。

“这是……”

佛光出现的一瞬间,陈守让身体和血液中的魔火仿佛遇到了克星,冰雪消融般迅速熄灭。

一切都发生在陈守让体内,落在牛蛮眼里,则是他身上燃烧的魔火,突然就诡异熄灭了。

“怎么会……”牛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守让,他的魔火竟然被破解了!

“去死吧!”

陈守让突然抬头,双目灼灼如烈焰,对上牛蛮的双眼,一道无形尖刺从眉心发出。

本来以他被封印后的神魂,还达不到施展惊神刺的程度。此刻在佛光作用下,封印被撑开一道口子,所以才能趁机施展。

“哼……”牛蛮抬起的拳头突然僵住,眼神中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突然被针扎了一下,那种源自神魂的剧痛,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从封印中泄露出来的神魂之力虽然勉强可以施展惊神刺,却达不到最佳效果,仅仅令牛蛮迟滞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正常。

然而这短短一瞬,对陈守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就在牛蛮被惊神刺影响的瞬间,陈守让手中的飞剑径直穿过了牛蛮脖颈,带着一颗硕大头颅飞起。

恢复清醒的牛蛮只看到天旋地转,甚至来不及生出后悔和不甘,就永远沉陷在黑暗中。

轰!

无头尸体倒下,激起一片烟尘。

陈守让举起的剑缓缓放下,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却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冷目扫向周围。

牛蛮虽死,可周围还有这么多魔道修士,面对这些人,他可不敢保证这些人不会暗中下手。

第十五章 生魂丹

“生死已定,恩怨两消!”

执法修士上台,惊讶的看了看陈守让,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杀死牛蛮。

此刻的陈守让犹如惊弓之鸟,即便是面对执法修士,也不敢彻底放下戒心。

“哗……”

周围一片哗然,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刚才怎么回事,牛蛮怎么一动不动?”

“应该是神魂攻击,可他身上的魔火怎么会突然熄灭呢?”

“不对吧,练气期修士也能施展神魂攻击?就算他真能施展,也不可能影响到筑基修士的神魂!”

也有修士目光闪烁,盯着陈守让的目光如同饿狼。

“绝对是神魂攻击,否则牛蛮不可能死!”一名目光火热的修士断言道。

“练气期修士竟然能有这么强大的神魂之力?若以秘法培养,必将成为炼制生魂丹的绝佳材料!”

看他兴奋的样子,旁边有修士笑道:“丹鬼,看上这小子了?可惜你不是他的对手。”

被称为丹鬼的修士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懂什么,只要我能炼制出生魂丹,自然会有人把这小子送进药鼎里。”

丹鬼是一名魔道丹师,虽然有筑基中期修为,却并不擅长打斗,一身修为大半都是靠丹药堆起来的。

此人在炼丹一道上极具天赋,在魔烟岛的筑基修士中小有名气,求他帮忙炼丹的人不在少数。

“你真能炼制生魂丹?”有人闻言似乎心动了,将信将疑问道。

丹鬼看了那人一眼,傲然道:“只要材料齐全,我有三成把握可以炼制出来!”

三成!

这个成丹率看似不高,可实际上已经是很罕见的成丹率。就算是真正的丹道大师,成丹率通常也不过五成。

炼丹不是一件易事,对天赋、神魂、经验等,皆有极高要求,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

一些简单的丹药,普通修士还能自己炼制,可类似生魂丹这种具有特殊效果的丹药,炼制过程极为复杂,只有专业的丹师才能炼制。

也正是因此,丹师在修真界的地位很特殊。他们本身的实力可能并不强大,但他们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强者追随。

“好,我把他抓来,你帮我炼丹!”那名修士深深看了丹鬼一眼。

丹鬼点点头,“可以,但其他辅药你也要备好,而且成丹之后,我要一半丹药。”

“一半?”那名修士脸色一变,看向丹鬼的目光有些不善。

面对这名筑基后期修士的怒视,丹鬼不为所动,耸了耸肩,“你要是不愿意,自然会有其他人为我奉上材料,而且……我保证,就凭你还杀不掉我!”

丹鬼傲然而视,身为一名丹师,他或许不是其他修士的对手。可若是单论保命的手段,除非金丹修士出手,否则没人能杀死他!

那名筑基后期的修士脸色阴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转身离去。

一名专业的丹师,不是他能够招惹的。丹师本身的实力并不可怕,可怕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

而且魔道中的丹师更加难缠,能够在一群豺狼虎豹中生存下来,依靠的绝不仅仅是炼丹术,必然有一套自己的保命手段。

丹鬼也不着急,将目光转向生死台上,心中已经在考虑要用什么方法来催化陈守让的神魂。

周围一些修士看看丹鬼,又看向陈守让,脸色各异,心中的念头却出奇一致拿下那小子,换取生魂丹!

陈守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成一味药材,但他能感受到台下不怀好意的目光越来越多。

心中保持着警惕,陈守让来到牛蛮的尸体旁,快速撤下他身上的乾坤袋,以及他手里的那个牛角酒壶。

刚做完这一切,便有三人同时登台,不约而同道:“我要挑战你!”

陈守让脸色顿时就黑了,心说什么意思,看我现在这样好欺负?

别说三个,以他现在的状态,一个都对付不了,何况其中两个还是筑基后期。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陈守让暂时不清楚,可执法修士心里跟明镜似的,心里冷笑一声:若你们知道他师父是谁,看你们还有没有这胆子!

执法修士看向陈守让,提醒道:“你可以拒绝,或者过段时间再接受。”

“我拒绝!”陈守让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又不傻,以他现在的样子,接受挑战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何况经此一战,他已经不敢再小看筑基修士,每一个筑基修士都有自己的独门手段,不是每一次运气都能这么好。

如果牛蛮不是体修,换成其他筑基修士,光用法术就能让他苦不堪言。

登台的三人脸色微变,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他们却并没打算放弃。

“我可以等你养好伤再挑战,而且我会把法力压制到练气期。”其中一名修士眼珠一转,看着陈守让挑衅道:“如何,可敢与我一战?”

陈守让心里骂娘,你个臭不要脸的,就算你压制了法力,那用的也是筑基期的法术啊!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哦,那我把法力压制到练气期,你可敢与我一战?”

就在这时,一道婀娜倩影飞掠上台,看向说话那名修士,妩媚一笑。

笑容很美,可其中的杀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苏大人!”

“师父!”

执法修士脸色一变,急忙过来行礼。

“她怎么来了?”台下修士有认识苏清让的,小声议论起来。

台上三人见到苏清让,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其他两人相视一眼,一言不发直接跳下生死台,混入人群,快步离去。

剩下那名声称要压制法力挑战陈守让的,僵立原地,想走却不敢走,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苏大人,我哪儿是您的对手。”

开玩笑,这位掌管刑罚的苏大人,就算压制了法力,杀他也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

苏清让没再搭理他,转身看向耷拉着一条胳膊的陈守让,眉头微蹙,“尝到苦头了?”

陈守让干笑一声,点点头。

苏清让瞪了他一眼,有种“回去再收拾你”的意思。

那名要挑战的修士此刻备受煎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小子有这背景,他说什么也不敢来招惹啊!

看着缓缓走来的苏清让,他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止,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一旁的执法修士察觉到不对,急忙小声提醒,“大人,这里不合适……”说着目光在周围转了转。

苏清让脚步一顿,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里是生死台,她掌管刑罚,众目睽睽下违反规矩不合适。

“你很有胆量,不错!”

苏清让走到那名挑战者面前,赞赏了一句,从头到尾没有碰他一下,只是在转身之际,轻轻冷哼一声。

然后带着陈守让,化作流光飞走。

这就完了?

台下认识苏清让的人感觉不可思议,女魔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哼……噗!”

就在这时,台上那名修士突然闷哼一声,忍不住喷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煞白,身上气息迅速跌落,身形摇摇欲坠。

“嘶……”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人知道苏清让什么时候动的手,她从头到尾都没碰那人一下,甚至离他还有几步远。

女魔头还是那个女魔头,金丹修士不愧是金丹修士,杀人于无形呐!

执法修士却松了口气,这位大人虽然乱来,却还算有分寸,并未真正下杀手。只是那名修士今后,就算伤好了,怕是也很难再进一步。

“多谢……苏大人赐教,齐某……铭记于心!”

那名修士朝苏清让离去的方向拱手恭送,眼中恨意滔天。

回到竹楼,帮陈守让接好断臂,苏清让冷笑道:“现在长本事了!让你跟练气期的打,你倒好,竟敢跑去找筑基修士的麻烦,感觉自己很厉害是吧?”

陈守让低着头,偷偷看了她一眼,可怜巴巴道:“徒儿知错了。”

“知错?上次就警告过你,别以为杀过一两个筑基修士,就感觉自己多厉害,结果还是不听!”

“如果不是你碰巧冲开了封印,今天死的人就会是你!”

……

陈守让不敢再顶嘴,老老实实被骂了一通,等到苏清让消气,才小心翼翼陪着笑,来到背后帮她捶背。

“师父,徒儿知错了,您消消气,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苏清让柳眉一挑。

“不敢不敢……”陈守让急忙摇头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苏清让享受着弟子的服侍,微微眯起眼睛,问道:“那个牛蛮的实力还不错,尤其是那魔火,就算是普通筑基修士遇上了也很棘手,你是怎么破解的?”

“师父你也在现场?”陈守让一拍脑门,“原来您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哼,少臭美,碰巧路过而已。”苏清让傲娇得很,自然不会承认。

“嘿嘿……”陈守让傻笑一声,心中涌出一阵温暖。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把我打倒之后,我就感觉身上好像着火一样,却又看不到火焰。”

“那是魔火,等你筑基之后开了法眼,自然能看见。”

“那火焰还钻进了我体内,感觉好像连血液都被点燃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出现了一尊佛像,然后所有火焰就熄灭了。”

“佛像?”苏清让仿佛触电般一个激灵,身子突然弹起,回头看着他。

“嗯,不过已经消失了。”陈寿让点点头。

“看来这功法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苏清让明眸闪烁,“封印也是被那佛像冲破的?”

“应该是。”

苏清让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这下你有麻烦了,估计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你了。”

“想抓我炼丹?”陈守让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有些不寒而栗。

“现在知道怕了?你以为那三个家伙为什么要挑战你?”

“可封印,没有完全破开啊……”陈守让自己能感受到,神魂上的封印只是破开了一道口子,并未彻底解开。

“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苏清让摇摇头,一副你还太年轻的样子。“你的神魂攻击能影响到筑基修士,足以证明你的神魂强大,通过一些秘法强行催化,也能达到炼制生魂丹的程度。”

“那怎么办?”

“怎么办?老老实实先修炼一段时间,不要离开天玑岛,在岛上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对我的弟子动手!”

嘿,这话说得霸气,我喜欢!陈守让心里美滋滋。

第十六章 牛角酒壶

经历过一劫生死,陈守让最近一段时间老实了许多,基本上都在竹楼里修炼,很少外出。

这一次的战斗和以往不同,让他彻底认清了魔道修士的残忍与狠辣,尤其是明白了那牛角酒壶的用法之后。

从牛蛮的乾坤袋中,陈守让找到了几枚玉简,其中一枚记载的,正是牛蛮对于这酒壶的一些心得体会。

牛角酒壶是一件很罕见的特殊法宝,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攻击手段,却可以通过将修士的血液,和特殊药材混合,炼制成各种功效不同的“血酒”。

根据牛蛮的猜测,这酒壶似乎是一件破损的法宝,他鼓捣了许久,也只摸索出一种血酒的炼制方法。

然而仅仅这一种血酒,就让他受益无穷。

饮用血酒后,他的修炼速度大大提升,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不亚于筑基后期修士的实力。

并且,通过血酒激发的力量和丹药不同,它没有任何副作用!

血酒所提供的力量,并非是刺激使用者的潜力,而是来自药材和炼制血液中的力量。

换句话说,用来炼制血酒的修士实力越强,炼制出来的血酒效果就越好!

看到这里,陈守让心动不已,这酒壶若真像牛蛮所说,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

修真界也有不少激发潜力的丹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超出本身境界的强大修为。可服用这一类的丹药后,通常都要付出各种惨重的代价。

轻一点的可能要修养许久,严重的则会彻底毁了修行根基。而一些功效逆天的丹药,则完全是用来拼命的,药效消失后,无论敌人死不死,服下丹药的人都必死无疑。

其中名气最大的,要数一种名为升仙丹的丹药,只是炼制方法早已失传。

对于这些丹药,苏清让曾郑重告诫过他,若非生死关头,绝对不要轻易去碰,否则后患无穷。

陈守让对此还没有深刻体会,但他知道苏清让不会害他。

看着手里的酒壶,里面还剩一小口腥红的酒液,散发着一股带着血腥味的诡异酒香。

陈守让皱了皱眉,将酒液倒出,打算将酒壶清洗一下。他虽然没有严重洁癖,可想到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不洗就用还是无法接受。

然而等他将酒壶清洗干净,再回来时,发现被他倒在碗里的酒液已经变了颜色。

腥红的酒液渐渐变黑,最终在他的注视下,化成一滩墨水般的粘稠液体,散发出一股恶臭。

陈守让脸色一变,这酒有毒!

随即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看看手上的酒壶,难道酿出的血酒只能在酒壶内保存?

他想验证一下,可身边没有合适的酿酒主料修士的血液!

其他的材料,牛蛮的乾坤袋里倒是还剩下一些,可修士的灵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弄。

酿造血酒,可不是一小点血液就够了,而是要将一名修士浑身的血液,连血带髓抽离出来炼制,过程极度血腥残忍。

也只有魔道修士,才会如此不择手段。

陈守让很纠结,这酒壶的功效是逆天,可酿造方法未免太残忍。他虽然堕入魔道,可心中尚有良知,有些事情始终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儿。

“罢了,先留着吧。”最终,陈守让还是打消了心里的念头,将酒壶放进乾坤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除了牛角酒壶,牛蛮的储物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比起一穷二白的王雨,简直就是个大富豪。

一部体修功法,十几瓶各类丹药,一柄巨锤法宝。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酿酒用的药材,以及一小堆亮光闪闪的灵石。

“一千三百九十二块!”

数清灵石的数量后,陈守让眉开眼笑,嘴角快扯到耳根子上了。

除了三块中品灵石,剩下的都是下品灵石,加起来一共一千多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灵石。

发了笔横财!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中品灵石,陈守让的心思又有些不老实了。

虽然苏清让警告过他,不准再去越阶挑战,可这种杀人夺宝的方式,来钱实在是又快又爽。

“要不要偷偷再来一票?”

陈守让很纠结,牛蛮的乾坤袋让他尝到了甜头,可想到生死台上死里逃生的惊险,最终还是忍痛压下心里的贪念。

这种方法来钱是快,可若他真敢经常这样搞,估计用不了几次,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最近好像有点儿飘了……”

冷静下来后,陈守让陷入沉思,练成前面两层功法后,不知不觉间,他的性格有了很大转变。

或许是之前在皇宫中被压抑得太狠,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一定实力,难免有些狂妄过度。

“世道艰险,当小心谨慎才是!”

经历过生死,静下来反思一场后,陈守让心境渐渐平和,无名佛经在脑海中浮现。

许久未诵的佛经,在这一刻想起来,让他感到无比亲切祥和。

随着心中默诵佛经,陈守让感觉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那口怨气,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若有人其他人在这里,就会看到他身上渐渐亮起一丝微弱的金光,同时一缕淡薄的黑气,从他体内缓缓消散。

“嗯?”闭目诵经中,陈守让突然察觉到一丝奇异的波动。

低头一看,只见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其中一颗表面亮起一丝微弱金光。

“这是……”

陈守让微微一怔,这串佛珠陪伴他已经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放在以前,他或许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却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这串佛珠,分明是一件修真界的宝物。

准确的说,只有那颗发光的佛珠有问题,其他的佛珠都很普通。

“怎么灭了?”就在陈守让思索怎么破解这佛珠中的秘密,微弱的金光闪了一下,突然熄灭了。

此时那颗佛珠看起来,和其他的佛珠没有任何区别。

陈守让想了想,试着再次默诵佛经,可惜佛珠这一次却并没有反应。

“难道不是因为佛经的原因?”陈守让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在皇宫里,他从未觉得这佛珠和佛经有什么特殊,如今踏入修真界,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才渐渐发现这两样东西的不凡。

鼓捣了许久,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佛珠却再也没出现异象,似乎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但陈守让很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只是他如今修为不够,勘不破佛珠中的秘密。

平复下心情,陈守让暂时将佛珠的事情压在心底。

如今他修为尚浅,就算佛珠真的是一件佛宝,他也根本不敢拿出来使用。

“实力!我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陈守让的心念愈发坚定,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根本。

原本修炼成《真魔九炼》第二层,他心中还有些自得,现在才明白那根本算不上什么。

连杀个牛蛮都险些搭上性命,若是遇到更厉害的修士,岂不是必死无疑?

若非有苏清让庇护,以他现在的实力,连自保都困难。

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乾坤袋,陈守让略作沉吟后,离开竹楼,独自来到聚魔斋。

虽然手里的钱还不够买全部药材,可第三层功法乃是炼血,倒也不用一次买够全部材料,可以先买一部分,慢慢修炼。

“这位客官需要些什么?”聚魔斋的伙计看到陈守让,眼睛一亮,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苏清让的身影,表情略有失望。

陈守让将伙计的表现看在眼里,缓缓迈着步子在货架前闲逛,随口说道:“青葵汁,毒狼血,化骨水……”

听着陈守让一口气报出几种药材,伙计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这些药材是干嘛用的,心中不禁有些惊奇。

上次来的时候,这小子似乎才刚开始修炼吧?这才多久,竟然都修炼到第三层了?

这伙计虽然没有修炼过《真魔九炼》,却见过不少修炼这功法的魔道修士,可修炼速度这么块的,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能被苏大人收为弟子!

虽然上次苏清让没有承认,可凭聚魔斋的消息渠道,查到一些消息并不困难。

伙计心里嘀咕着,脸上笑容满面道:“所有材料各十份,一共一万零三十二块灵石,给您抹个零,收您一万。”

一万块灵石!

“那个……先给我来一份就够了。”陈守让摸了摸鼻子,掩饰心中的尴尬,盯着货架上陈列的物品。

“一份?”伙计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好的,您稍等。”

这种情况很常见,并非每个修士都是富豪,凑不齐全部药材,先买一部分修炼的大有人在。

之所以发愣,是他先入为主,以为凭这位的身份,应该不会缺钱才是。

他哪里知道,自从陈守让顺利将功法修炼到第三层后,苏清让就断了他的粮草供给。还美其名曰,男人嘛,哪儿能让女人养活,也该自己出去挣钱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上哪儿去弄这么一笔巨款?”陈守让对着货架唉声叹气。

一万块灵石啊!对金丹修士来说都不是笔小数目。

“嗯?”陈守让目光一扫,突然看到另一座货架上陈列的东西不是药材,而是一枚枚摆放整齐的玉简。

“客官,您检查一下。”伙计提着一包药材走来。

陈守让接过药材,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哪知道怎么检查。既然苏清让信得过这家店,想必不会坑他才是。

付钱时,陈守让一阵肉疼。才刚到手的灵石,还没捂热就没了,花钱如流水呐!

“那上面是什么?”将药材收好,陈守让指着货架上的玉简问。

“这上面是记载地图之类的玉简。”伙计见他感兴趣,取出其中一枚递给他,“有咱们天玑岛的详细地图,也有整个魔烟岛的地图。”

“周围海域的地图也有,只是价格要贵上一些。”

陈守让将玉简贴在眉心,里面是一整幅地图,但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小片,其余部分被灰蒙蒙的雾气掩盖着。

“只能看到一部分?”陈守让睁眼问道。

伙计笑了笑,解释道:“地图之类的典籍类商品,只能预览一部分,其余的要付钱后才能观看。”

“天玑岛的地图多少钱?”

“详细地图的话,要一百块灵石。”

“一副地图要一百块灵石?”陈守让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抢?

伙计笑容不改,耐心说道:“详细地图除了标示出岛上各处重地和密道,还有一些可能存在宝物的地点,而且详图标识的地点,也包裹周围方圆百里的海域。”

“当然,如果您不需要的话,一般的地图只要十块灵石。”

陈守让一阵牙疼,他从未想过,一副地图竟然都能卖出天价。

第十七章 伏杀

半个时辰后,陈守让走出聚魔斋,顿顿脚步,紧锁眉头,一副肉疼的表情。

从聚魔斋出来的普通修士,大多都是这副表情。

乾坤袋里,一千多块灵石只剩下三十几块块,除了修炼要用的药材,陈守让还买了一副天玑岛的详细地图,以及几枚介绍各种药材灵物的玉简。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些常见的药材自己亲自去找,实在找不到的再去买。

回到住处,苏清让依旧不在。这几天岛上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她经常在外面奔波,两人很少见面。

陈守让问起过,听她说似乎是有人越狱了。对此他还腹诽过,都是一群魔道修士,难道监狱里的人能其他魔道修士更凶残不成?

陈守让也没在意,回到自己房间开始修炼。

第三层功法所需药液无需炼制,只要按照比例调配就行。修魔者不像修真者那般精细,需要经过千百道工序将药材炼制成丹,他们仗着身体的强横,往往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处理,便敢直接吸收药材中的药力。

陈守让将各种药材处理好,按照比例和顺序,缓缓搅拌均匀。

片刻后,一大碗黑乎乎,散发着诡异怪味儿的药液摆在面前。

“咕嘟……”一个气泡缓缓浮现后炸裂,如果换作修真者,八成不敢喝下这样一碗“毒药”。

深吸一口气,陈守让端起碗,闭上眼大口灌下。

“好苦……”

一口气喝完,陈守让表情抽搐,吐着舌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药液不光奇苦无比,还带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光是全部喝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毅力。

药液入体,迅速开始发烫,一股热流冲出肠胃,如脱缰野马,在血管中横冲直撞。

“啊……”

陈守让瞬间攥紧拳头,双眼血红,只感觉浑身的血管仿佛都要爆开,一股奇异的力量迅速点燃了浑身血液。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初被魔火灼烧时,也是这种血液燃烧的痛苦。

不同的是,魔火是为了将他浑身血液烧干,而此刻体内的药液,更像是在焚烧血液中的杂质。

随着功法缓缓运行,陈守让能够感觉到,血液在体内每循环一圈,便会有黑糊糊的东西从血管中渗透出去,剩下的血液更加鲜红纯净。

不知过了多久,药力终于耗尽,陈守让气喘吁吁睁开眼,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衣服粘在身上,黏糊糊的,身体表面渗出一层黑泥似的腥臭污渍。

砸吧砸吧嘴,满嘴的苦涩和腥味,刚才痛苦之下用力过度,牙缝都咬出了血。

清洗干净后,陈守让换了身衣服,取出买来的玉简埋头苦读。

天玑岛虽然只是副岛,面积却不小。

按照玉简中的说法,魔烟岛周围的七座副岛,每一座岛屿的面积都堪比陆地上一州之地。七座副岛加起来,更像是一座缩小版的环形大陆。

一百块灵石买来的地图很详细,各种灵草在岛上的大概位置,以及一些危险妖兽的出没地点,都标示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玉简中也说明了,这些地方经常被人光顾,通常不会存在上年份的珍贵灵草。想要找到值钱的东西,只能去一些险地。

这些险地在地图上都有明显标识,而且其中一部分,还介绍了安全进出的方法。

比如一处充满毒瘴的森林,一般的解毒丹根本没用,只有将一种名为“清心”的特殊树叶含在嘴里,才能安全进入。

将地图仔细看完后,陈守让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一百块灵石似乎花得不亏。

若是他不知道地图上的这些信息,擅自闯入一些险地,别说找到宝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将玉简全部看完后,陈守让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虽然有几种特殊的药材岛上没有,可大部分都能找到,只不过有些东西寻找起来有些麻烦。

耐心等到天色暗下,苏清让依旧没有回来,陈守让不免有些担心。

但想想以她的实力,在这岛上应该也没人能伤到她,也就不再多想。

借着夜色,陈守让悄悄离开了竹楼,没入黑暗中。

经历过生死台的事情后,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盯上他,但凡事小心点总没错。

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里迅速换了衣服,戴上一顶黑色斗笠遮面,朝着第一个目的地飞奔前进。

修为达到练气后期,虽然还不能御物飞行,奔跑起来的速度却已经不亚于俗世的轻功高手。而且陈守让修炼的《真魔九炼》,本质上就是一门体修功法,即便一路狂奔,也没有感到一丝疲惫。

天蒙蒙亮时,陈守让来到一条幽深的峡谷内。

峡谷深处有一条小河,河水冰冷湍急,冲刷在岩石上哗哗作响。

陈守让来到河边,沿着河水寻找。

这条河里生存着一种水蛇,其血液蕴含特殊寒毒,正是调配药液的原料之一。

在河边徘徊许久,却连水蛇的影子都看不到,陈守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进了水里。

按照地图记载,这条峡谷本身没有什么危险,危险的只有这条小河。河水中除了那种水蛇,还有其他的低阶妖修,甚至有疑似筑基期的妖修存在。

虽然地图明确警告,不建议修士轻易进入水下,可想在河边侥幸碰到那种水蛇,希望并不大。

河水冰冷刺骨,水面下的暗流更急,猝不及防,陈守让被水流冲出去一大截。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不禁皱了皱眉。水里的寒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水流这么急,若真遇到危险,怕是会有些麻烦。

怪不得地图上建议筑基期修士才能下水,一般的练气期修士,进入水中连自保都难。

陈守让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巨锤,这是牛蛮的法宝,虽然只是件低阶法宝,却奇重无比。

随着体内法力涌入,巨锤微微一颤,陈守让感到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许多。

河水依旧湍急,却在撞到他身上时,被巨锤上的光芒挡下。

陈守让目光一闪,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之所以先来这条峡谷,正是因为这件巨锤法宝,除了攻击威力惊人,还具备一定的防护作用。

“幸亏当初牛蛮没用这法宝,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杀了他。”陈守让不止一次感到庆幸,若当初牛蛮激活了这巨锤的防御手段,他想一击毙命也没那么容易。

深吸一口气,服下一颗龟息丹,在巨锤的光芒笼罩下,陈守让不惧湍急的河水,潜入水中,往河流深处游去。

片刻后,一道遁光落在峡谷中,一名修士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人呢?”

那人找遍周围,却不见陈守让身影,最终看向了那条小河。

“难道下水了?”

看着奔流的河水,那人摇了摇头,似乎感觉不太可能,自言自语道:“丹鬼那家伙说了,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小子,应该不敢下水吧?”

又在周围仔细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那名修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该死!你小子想死也别找这种地方啊,乖乖给大爷炼成生魂丹多好……”

这是一名被丹鬼蛊惑,想要抓陈守让回去炼丹的修士。

骂骂咧咧两句,看着湍急的河流,他就算现在跟下去,也很难在水下找到陈守让。

这条河他虽然没来过,却听别人提起过,水下四通八达,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洞。有些是空的,也有的藏着毒蛇,据说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陈守让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只感觉眼前一花,一条黑影从前面一闪而过。

找到了!

陈守让心中一喜,急忙跟了过去,很快来到一片犹如蜂窝般的石壁前。

石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洞口,有的大如人头,也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无数水蛇正在石壁上进进出出。

陈守让心头一紧,他只想抓几条水蛇就走,却不料一不小心竟跑到了水蛇窝里。

虽然这些水蛇身上的气息只有练气层次,可架不住数量多啊,单单石壁外面这些怕是都不下两百条,里面还不知道藏着多少。

这要是真招惹了,可比捅马蜂窝吓人多了。

陈守让还在犹豫要不要对这些水蛇动手,那边的水蛇却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十几条水蛇迅速冲了过来。

这些水蛇在水中的嗅觉极为灵敏,陈守让刚一靠近,它们就发现了有人入侵。

看着冲来的水蛇,陈守让目光一闪,扭头就走。

打不过全部水蛇,引走一部分逐个击破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多时辰后,水面哗啦破开,陈守让一手提锤,一手持剑,大口喘着粗气。

龟息丹能够暂时让他不用呼吸,可一下憋这么久,还经历了一场厮杀,体内的气息早就用光了。

看看腰上的乾坤袋,陈守让咧嘴一笑,里面装了十几条水蛇的尸体,其中的血液足够他第三层修炼用了。

正打算上岸,陈守让心头突然一紧,只感觉浑身一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是河水太凉了吗?

绝对不是!

陈守让瞬间反应过来,这种突然间心血来潮的感觉,是那无名佛经又起作用了。

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陈守让霍然转身,只见身后的河岸上冲来一人,手中刀光已经毫不留情劈下。

筑基后期!

感应到对方的修为,陈守让心中一惊,手中的巨锤和飞剑同时抬起,交叉挡在身前。

当!

一声巨响,陈守让身影在水面倒飞出去,手里的巨锤太重,脱手飞出,落到水中不见。

不等陈守让稳下身形,对方迅速追来,一刀劈下的同时,还扬手洒出一张黑色大网。

陈守让目光急闪,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似乎想要活捉他,这一刀明显留有余地。

念头迅速一转,确定这一刀应该杀不了他,陈守让持剑硬拼,借着反震的力道,“轰隆”一声坠入水下,消失不见。

“想跑?”

那名修士冷笑一声,他的神识已经锁定了陈守让,这次绝不会再让他逃掉。

第十八章 驱虎吞狼,向死而生

进入水下后,陈守让匆忙服下一颗龟息丹,脸色已有些苍白。此刻他体内气血翻涌不定,口鼻间有血腥涌出,又被水流迅速冲走。

即便他的身体在练气期修士中算得上极为强横,可硬生生和筑基后期的修士正面对拼,还是有些不够看。

“还追?”

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陈守让心中一沉。如果是其他类型的筑基修士,他还有信心周旋一番,可这类擅长刀剑的修士,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面对法宝级别的刀剑,凭他如今的身体强度,还不足以抗衡。

和陈守让在激流中的狼狈不同,那名筑基后期的修士,身体微微一晃,随着体内法力运转,很快就适应了,朝着陈守让快速游来。

看到对方在水中的速度,陈守让脸色一变,他本想借水流逃脱,看样子似乎没戏。

目光在周围一扫,他在一旁的石壁上借力一蹬,朝一个被流水冲刷出来的石洞游去。

借助流水的加速,以及水下复杂的地形,陈守让仿佛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好几次从那名修士眼前惊险逃脱。

“该死!”

筑基修士脸色阴沉至极,他没想到抓一个练气期的小子,竟然都要费这么大事。

“本来还想留你个全尸……是你逼我的!”筑基修士手中刀光一闪,一道无形涟漪破开水流,朝着陈守让拦腰斩去。

陈守让脸色一变,迅速钻进旁边的石洞,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石洞轰然倒塌。

浑浊的泥水中浮现一抹血色,陈守让后背多了一条刀疤,从左肩延伸到右腰。

若非他修炼的功法特殊,这一刀恐怕已经将他斜劈成两半。

这就是筑基后期修士的实力!

陈守让心中发寒,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都要落在对方手中。

目光一阵急闪,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陈守让咬咬牙,朝着记忆中水蛇聚集地冲去。

事到如今,唯有驱虎吞狼,他才能趁乱博取一线生机。

那些水蛇虽然危险,但比起身后的筑基修士,还算好对付一些。

那名筑基修士心中的震惊更甚,他本以为一刀之下,陈守让必死无疑,甚至手里都准备好了保命的丹药。

他打算吊着陈守让一口气不死,抓了他尽快赶回去炼丹,却没想到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没看过陈守让和牛蛮的那场生死斗,不知道他是个体修,也不知道他是苏清让的弟子。

他前段时间在外面执行任务,最近刚一回来,丹鬼就找到他,说有一个神魂强大的练气期修士,乃是炼制生魂丹的绝佳材料,问他有没有兴趣。

他当时还奇怪,区区一个练气期修士,丹鬼为何不自己动手,还要找他分一杯羹。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只有练气期修为的小子,比他想象中难缠多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陈守让按照记忆,在石洞中钻来钻去,身后不时传来轰隆巨响,无数石洞在刀光中倒塌。

混乱中,他又被砍中两刀,后背早已鲜血淋漓,冰冷的河水不断刺激伤口。

突然,前方出现密密麻麻的黑影,陈守让定睛一看,足足有四五百条练气期的水蛇朝他冲来。并且,还有更多的水蛇在赶来,隐约还有一道更加强大的气息。

筑基期的水蛇!

陈守让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水蛇,却没想到竟然连筑基期的老妖怪都引来了。

这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嘶!”

“滚开!”陈守让手中剑光横扫,斩断几条水蛇,然而这些水蛇在自己的地盘上,比他这个外人灵活多了。

即便他手中的法宝飞剑足够锋利,轻轻一挥便斩杀无数,可还是有几条水蛇冲到他背后,朝破开的伤口咬去。

之前屠杀水蛇的时候,陈守让就发现这些水蛇破不开他的皮肤,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背后早已血肉模糊,完全挡不住这些畜生的毒牙撕咬。

紧随而至的筑基修士脸色一变,看着陷入蛇群,被包裹成一团的陈守让,表情一阵犹豫。

他若是不出手解救,陈守让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水蛇啃噬一空。

可若出手,面对这么多水蛇,即便以他的修为,也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更何况,他早就感应到了,后面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可怕的大家伙。

看见已经有水蛇朝他冲来,他很想转身就走,以他的修为,这些水蛇还留不下他。

可是一想到生魂丹,又是满心的不甘。

他如今修炼遇到瓶颈,想要突破,只能借助生魂丹的力量,提升神魂之力才行。

可问题是,普通修士的神魂,根本满足不了生魂丹的炼制要求,只有一些神魂强大的筑基修士才行。

而神魂强大的筑基修士,通常实力都不会弱,他或许能将对方击败,想要活捉却几乎不可能。

于是陈守让就成了他的最佳选择,只有练气期的修为,却拥有能够伤到筑基修士的神魂之力,绝对是炼制生魂丹的不二之选。

所以明知道丹鬼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他还是忍不住对陈守让出手了,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找死!”

一刀斩杀冲来的水蛇,最终这名修士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冲进了蛇群中。

无数刀光亮起,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数不清的水蛇在刀光中破碎,河水瞬间被染成血红。

“吼!”蛇群后面传来一声怪异低吼,一道水缸粗细的黑影撞开周围水蛇,朝着那名筑基修士冲去。

轰!

筑基修士一刀砍在蛇头上,却只在黝黑的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显白痕,随后就被巨大的蛇尾扫飞。

他眼中闪过一抹骇然,这畜生的修为竟然比他还高上一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准备突破金丹期!

他心中萌生退意,可那大蛇却似乎盯上了他,缠着他不放,一人一蛇打得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将陈守让包围的蛇群中,一道身影快速冲出。手中剑光不停,连杀无数水蛇,朝着前方不管不顾冲去。

那名筑基修士看到这一幕,气得快要吐血,到了此时他怎会不明白陈守让的企图。

好小子!对自己可真狠呐!

即便同为魔道中人,这名筑基修士也不禁心生一丝寒意。

他分明看到,陈守让从蛇群中冲出时,后背早已烂得不成样子,狰狞的伤口布满咬痕,血肉已发黑腐烂!

为了脱身,竟不惜以身做饵,承受万蛇噬体之苦!

只是他分明中毒已深,以他如今这副样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筑基修士摇摇头,对陈守让已经不抱什么指望,看样子自己是得不到这生魂丹了。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些水蛇的纠缠下脱身。

陈守让手中剑舞不停,但凡拦路的水蛇,皆被他一剑斩杀,可他能感受到身后还有无数追兵。

这些追兵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上已经开始发作的蛇毒。

他能感觉到,后背还挂着几条被斩断的蛇头,毒牙深深咬进肌肉里,一时间难以甩脱。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体内的血液渐渐冰冷,后背的伤口反倒渐渐感受不到疼痛。

要死了吗?

陈守让早已服下所有的解毒丹,可惜对这蛇毒作用不大,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能感受到毒液在血液中的流淌。

或许……

陈守让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既然蛇毒是修炼第三层功法的原料之一,那么单纯的蛇毒能不能修炼?

第三层功法乃是“炼血”,这蛇毒是不是能起到一定作用?

想到就做,陈守让当即运行功法,丹田内法力涌出,对体内的毒血进行炼化。

一番尝试后,陈守让眼中涌出狂喜。

有用!

虽然很缓慢,也很微弱,但却真的有用!

随着功法运行,停滞不前的修为开始松动,并缓缓提升着。

他能感受到血液内的毒素渐渐被炼化,血液的品质在不断提升,虽然比不上混合后药液的作用,却依旧在缓慢改造他的身体。

天无绝人之路!

陈守让被一群水蛇追杀,却想要放声大笑,甚至故意放慢速度让更多的水蛇追上来,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毒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凉的河水渐渐回暖,恢复正常。身后的水蛇也逐渐退去,似乎不习惯这里的水温。

陈守让略微有些失望,但他也感受到了,单纯的毒液对他已经渐渐不起作用。

看了看周围,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水面上依稀有亮光。

出水上了岸,陈守让转身四顾,两侧是悬崖峭壁,上方一线光明。河流一头是倾泻的瀑布,另一头通向幽深森林。

走到河边坐下,陈守让这才有空处理后背的伤口,此时被阳光一晒,火辣辣的疼。

拔掉咬在身上的蛇头,有些毒牙已经嵌进肌肉里,他只能忍着疼,一点一点将整块肉剜下。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陈守让终于将后背清理干净,地上的卵石被染得红黑一片,腐烂发黑的血肉散发一阵恶臭。

尽管脸色早已苍白如纸,陈守让却不敢躺下休息,他担心自己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服下几颗恢复伤势和补气血的丹药,他强忍着痛苦,盘膝坐好,开始修炼。

随着运行功法,以及体内的丹药渐渐起效,陈守让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若有人凑近了仔细观看,甚至能够看到缓慢蠕动生长的肉芽。这种堪称恐怖的恢复速度,怕是也只有《真魔九炼》这种变态的功法才能做到。

第十九章 祸水东引

一夜过去,天色大亮,陈守让缓缓睁开双眼。

后背的伤口早已痊愈,却留下满背狰狞疤痕,看起来着实恐怖吓人。

取出干净衣物换好,陈守让看看地图,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奇怪,难道这里不是天玑岛?”陈守让喃喃自语,之前在水下一通乱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游出了天玑岛的范围。

七座副岛虽然彼此不相连,地下的水脉却彼此相通,通过河流来到其他岛屿也不是不可能。

和天玑岛相连的岛屿有两座,分别是玉衡岛和天璇岛。

根据当时那条峡谷所在的位置判断,如果他真的游出了天玑岛,那他此刻所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天璇岛。

无论是不是天璇岛,先尽快恢复实力才是正事。

陈守让这次受的伤不算轻,虽然那筑基修士刚开始手下留情,可最后几刀却实打实砍在他身上。若非被河水和岩石削弱了一部分威力,单凭那几道刀伤就足以致命。

足足休养了七天,陈守让才彻底恢复,随后逆流而上,进入幽深密林。

百丈高的古木遮天蔽日,上空还笼罩着一层黄绿色瘴气,几乎没有阳光能照射进来,周围环境潮湿昏暗,散发着一丝腐烂发霉的怪味。

陈守让试着呼吸两口,空气的味道虽然难闻,毒性却不算太大。在嘴里含了一截有解毒作用的灵药根须,微微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恢复清醒。

地上铺满厚厚一层落叶,一脚下去,可能是坚实的地面,也可能是腐烂成泥的沼泽。

从旁边折了根树枝当拐杖,陈守让小心翼翼探着路,走向森林深处。

“吱吱……”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怪异虫鸣,陈守让循声看去,六七只拳头大小的蜻蜓状虫子朝他飞来。

不知名的蜻蜓怪虫,浑身色彩斑斓,轻薄透明的飞翼快速煽动,眨眼便到了跟前。

面对未知的生物,陈守让不敢大意,提剑横在身前,警惕着蜻蜓怪虫。

蜻蜓怪虫身后的尾巴突然一弯,倒钩着指向前面,尾巴末端冒出一截钢针般的毒刺。

“嗡嗡……”

蜻蜓怪虫的翅膀突然加速振动,化作几道看不清的影子,朝着陈守让冲来。

“叮叮”

蜻蜓怪虫的速度奇快无比,陈守让只勉强斩杀前面两只,还有两只怪虫的尾针刺在飞剑上,竟发出金铁撞击般的脆鸣。

陈守让心中一惊,剩下的蜻蜓怪虫突破防御,分别将毒针刺在他的手臂和胸前。

锋利的毒刺仿佛扎在坚韧的牛皮上,任凭几只蜻蜓怪虫如何拼命振动翅膀,却始终无法把毒针刺进陈守让体内。

“呵呵……”

陈守让咧嘴一笑,“我挡不住筑基修士的法宝刀剑,还挡不住你们几只小虫子?”

他迅速出手一抓,捏住一只蜻蜓怪虫振动的双翼,将其提到面前打量。

“噗!”

谁知蜻蜓怪虫竟仿佛放了个屁,突然将尾巴上的毒针喷出,朝他脸上打来。

陈守让反应迅速,脑袋一偏躲过,心中生出几分羞恼。

竟然差点儿被一只虫子给暗算,大意了!

再看向手里捏的虫子,正打算杀之泄愤,却发现喷出尾针的蜻蜓怪虫,不知何时已经死掉了。

“噗!噗!”

又是两声轻响,剩下的两只蜻蜓怪虫也喷出了毒刺,打在陈守让身上,却根本破不开他的皮肤。反倒是毒针后面有些恶心的黏液,将毒针粘在他身上。

陈守让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将毒针拍掉,将身上的污秽擦拭干净,继续前行。

走了没多久,一阵熟悉的嗡嗡声传来,并且正在快速接近。

不同的是,从声音来判断,这次的数量似乎有点儿多。

陈守让转头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密林中传来一阵雨打芭蕉的啪啦声,其中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紧的嗡鸣。随后,数不清的蜻蜓怪虫如蝗虫过境,将树叶撞穿打烂,仿佛一团乌云铺天盖地而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陈守让拔腿就跑。

心说不就是杀了你们几只同类吗,就算要报复,也不用来这么多吧?这也太看得起我陈某人了。

虽然这些蜻蜓怪虫破不了他的防御,可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幕,他绝对不想尝试被虫子围攻的感觉。

为了防止不小心踩进沼泽,陈守让干脆脚不沾地,在树干上用力一蹬,仿佛射出的箭矢,瞬间蹿出一大截。

身形在林间快速闪动,距离渐渐被拉开。

然而那些蜻蜓怪虫似乎打算跟他不死不休,明明追不上他全力逃跑的速度,却依旧远远缀在后面。

全速逃了大半天,终于听不到身后那烦人的嗡嗡声,陈守让松了口气,在一棵大树上坐下休息。

“还好我皮糙肉厚,跑得够快,一般人碰上这些鬼东西,还真不见得能逃掉。”陈守让服下丹药恢复消耗,心中一阵后怕。

他发现修真界实在太危险了,看似跟蜻蜓差不多模样的怪虫,竟比魔道修士还凶残。

这片不知名的森林中,隐藏了太多未知的危险,接下来行事必须要小心再小心,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沟里翻船了。

“嗡嗡……”刚休息了没一会儿,熟悉的嗡嗡声又隐约传来。

“嗯?”陈守让回头看去,传入耳中的声音渐渐清晰。

“还来?”陈守让一脸无奈,本以为甩掉了这群虫子,没想到竟又追了上来。

“它们怎么找到我的?”陈守让若有所思,自己明明改变了方向,为何这些虫子还是能找到他?

是通过气息吗?

突然,陈守让看向身上被毒针沾染过的地方,虽然上面的污秽已经清理干净,可说不定这些虫子能够闻到某种特殊的味道?

来不及思考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陈守让从树上弹起,往前面冲去。

“噗!噗!”

他前脚刚走,下一刻,飞在最前面的一批蜻蜓怪虫,尾巴上的毒刺齐齐打在树干上。

伴随着轻微的“咝咝”声,几缕黑烟升起,树干被腐蚀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洞。

陈守让一边在树上奔逃,一边从乾坤袋中取出各种具有特殊气味的药材,捏碎了涂抹在身上,试图隔绝身上的气息。

嗖!

一条盘踞在树冠中的毒蛇突然蹿出,一口朝陈守让咬去。

刚从树上借力飞起的陈守让来不及回头,手中飞剑往身后一挥,将毒蛇劈成两半。

“这里真是太危险了……”

陈守让暗暗叫苦,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偷袭了。

森林中各种毒物太多了,若不是他皮糙肉厚又能抗毒,换成一般修士敢这样乱闯,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

“站住!”

正在树上飞奔的陈守让,突然听到旁边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在树上站稳身形,透过枝叶缝隙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被人追杀,慌不择路之下,竟朝他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那一男一女倒还没什么,看起来似乎不像坏人,可后面那些追杀的人,浑身煞气腾腾,一看就是魔道修士。

陈守让皱了皱眉,他现在对魔道修士是能躲则躲,实在不愿招惹。万一有人刚好认出他,又要抓他去炼丹,那就麻烦大了。

“嗡嗡……”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蜻蜓怪虫再次追了上来,陈守让苦笑一声,换了个方向继续逃命。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地上逃命的一男一女似乎发现了他,竟然跟在他后面追了上来。

什么意思?想祸水东引?

陈守让心中破口大骂,刚说你们看着不像坏人,想不到竟外白内黑,藏了一肚子坏水儿!

地上的一男一女确实盯上了陈守让,准确的说,是盯上了跟在他后面的一群蜻蜓怪虫。

看了看跑在他们前面的那人,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有一丝疑惑。

“李师兄,会不会是陷阱?”

问话的是那名女子,她看着陈守让在树上飞跃的身影,眼神中充满警惕。

男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沉吟道:“应该是巧合,难道他们还想指望一个练气期修士能留下我们?”

女子轻轻摇头,看了后面的蜻蜓怪虫一眼,神色略凝重,“这花背毒蜓虽然在修炼上难成气候,尾针却蕴含剧毒,而且水火难侵,除了法宝级别的刀剑,寻常武器很难伤到它们。”

“区区一个练气期修士,被这样一群毒虫追杀,竟然能安然无恙,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她这么一说,男子眉头皱得更深,却依旧不认为是陷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以你的手段,他们引来这样一群毒虫有什么用?”

女子微微一愣,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若前面那人真是诱饵,何必引来花背毒蜓这样的毒虫?

这些毒蜓对别人来说或许麻烦,但对她来说,却反而能成为一种可怕的攻击手段。

“那现在……”

女子看向男子,等他做出最终决定。

男子气息沉稳,目光坚定,点点头道:“试试吧,不管是不是陷阱,这些毒虫都可能是我们逃生的希望。”

两人如蜻蜓点水,只在地面稍稍借力,便轻如鸿毛般掠过,即便下面存在沼泽,也奈何不得他们。

“是花背毒蜓!”

后面追杀的魔道修士中,也有人认出了这些毒虫,看着那铺天盖地如一团乌云般的虫群,一些修为较弱的修士吓得脸色煞白。

“该死!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虫,这下麻烦了。”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修士,阴沉着脸说道。

“树上那小子是谁,驭灵谷派来接应的?”一名身穿青袍,皮肤白皙的修士微微皱眉。

能够引来这么一大群毒虫相助,也只有驭灵谷的人有这本事,可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怎么可能悄悄潜入魔烟岛范围?

“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要主动去招惹那些毒虫。”青袍修士下令道。

一群魔道修士朝侧面移动,和虫云保持一定距离,继续追杀前方逃犯。

第二十章 尸魔火

“呜……呜……”

幽深森林中,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笛音,比寻常笛音更加低沉,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特殊的法力波动。

“糟了!那驭灵谷的小娘们儿果然能控制这些毒虫。”刀疤脸修士脸色一变,他看到不远处的虫云微微骚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哼!驭灵谷的修士又如何,她只有筑基修为,这么多毒虫,以她的神魂又能控制多少?”青袍修士冷哼一声,语气很是不屑,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凝重。

他可以不惧这些毒虫,可身边其他人却不行,若是继续追杀下去,恐怕要损失惨重。

听到身后传来的古怪笛音,陈守让回头看去,却见那一男一女竟然停了下来。

那名女子手里拿着一个扁圆的梭形物品,两头和表面有大小不一的圆孔,似乎是一种不知名的乐器。

女子十指弹落如飞,一阵古怪笛音从她手中的乐器发出,那名男子在一旁护卫。

古怪的笛音极具穿透力,陈守让看到后面的虫云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然后似乎发生了骚乱。

怎么回事?

正当他心中疑惑时,笛音突然微微一顿,那女子看向身边男子,急声道:“李师兄,毒蜓太多,很难全部控制。”

男子当机立断,道:“控制一部分阻拦后面那些人,其他的不用管。”

“可是……”女子犹豫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后面的虫云快要摆脱控制,急忙继续吹响笛音。

“呜……呜……”

古怪的笛音再次响起,虫云突然分成两半,一小团虫云分离出来,朝一侧的魔道修士冲去。

至于剩下的花背毒蜓,一摆脱女子的控制,就发了疯一样朝他们冲来,似乎对刚才女子试图控制它们的行为极为愤怒。

“走!”

男子一把拉住女子的胳膊,速度骤然加快,朝前面飞奔而去。

陈守让本来坐在树上准备看戏,却没想到这两人控制能力不行,反倒惹来毒虫的追杀。

你们自己捅了马蜂窝,往我这儿跑是几个意思?

陈守让脸一黑,浑然忘了这些毒虫最早是谁引来的。

“你倒是赶紧控制它们啊!”陈守让一边在树上飞蹿,一边回头朝那女子喊道。

女子控制着一批毒虫拦截魔道修士,本就消耗极大,俏脸苍白如纸。此刻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儿吐血,抬头狠狠瞪了树上的人一眼。

区区练气期的臭小子,竟敢这么跟她说话!

拽着她逃跑的男子明显沉稳许多,只是微微皱眉,并未多说什么。

从陈守让不亚于他们的逃跑速度上,他就发现这个练气期的小子并不简单,之前能被毒虫追杀而不死,显然有几分本事。

后面被毒虫攻击的魔道修士已乱作一团,虽然围攻他们的只是虫云的一小部分,可数量也轻松上万。

除了一小部分修为深厚的筑基修士暂时没事外,剩下的普通修士一时间手忙脚乱,在毒虫的围攻下死伤一片。

刀疤脸修士怒吼一声,手中大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在周围快速穿梭,一只只毒蜓如同下雨般掉落一片。

毒虫虽然挡不住他的刀芒,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想全部杀完也没那么容易。

其他修士见寻常刀兵难伤这些毒虫,于是纷纷施展术法,一时间烈火四起,寒气氤氲。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普通火焰对这些毒虫根本没用,反倒是寒气能稍微减缓毒虫的飞行速度。

“哼!”青袍修士冷哼一声,大袖一挥,滚滚魔烟涌出,连人带虫全部笼罩进去。

片刻后,魔烟缓缓向后移动,还活着的修士走出魔烟,至于毒虫则被困在魔烟内。

“追!”青袍修士看看还剩下的修士,脸色难看至极。

就这短短一会儿,死伤已经过半。虽然死的都是些修为不怎么样的,可一下死这么多人,他回去后也不太好交代。

陈守让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那些差点儿被控制的毒虫,似乎被彻底激发了凶性,速度竟然又快上一分。

“你对那些毒虫做了什么?”

他分明看到,原本背上五彩斑斓的毒虫,此刻竟然变了颜色,只剩下红黑两色。

女子俏脸苍白,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懒得搭理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名男子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跟后面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废话!”陈守让没好气道。

“你不是魔道修士?”男子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守让心中一动,仔细盯着两人看了看,他们身上没有魔道修士的凶煞气息,难道不是魔道修士?

至于他自己,修炼的功法本就更偏向于炼体,只要不动用法力,一般人很难看出他是魔修。

“你们是谁?”陈守让不答反问。

可在那男子看来,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一个只有练气期修为的人,怎会被安排到魔烟岛做卧底?

不错,这名男子根据种种迹象,已经将陈守让当成了前来接应他们的卧底。

否则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一个练气期修士怎会引来一群毒虫接应他们,疯了不成?

“在下太清宗李古青,这位是驭灵谷的白溯溪师妹,道友如何称呼?”

太清宗!

陈守让瞳孔一缩,迅速掩去脸上的异常,心中却微微有些慌乱。

真是冤家路窄,太清宗的修士怎么会出现在魔烟岛?

若非他们此刻正在被追杀,他绝对会认为是来找他报仇的。

“在下……苏救。”陈守让念头一转,报了个假名。

他的命是苏清让救的,仅此而已。

“原来是苏道友。”逃亡之际,李古青没有注意到陈守让神色上的异样,边跑边问:“不知苏道友打算如何带我们脱身?”

带你们脱身?凭什么?

陈守让一阵无语,他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这人竟将他当成被安插在魔烟岛的卧底。

“不知道。”

陈守让摇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脱身。

“不知道?”李古青差点儿摔个跟头,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来救我们的,你确定不知道怎么脱身?

就连安静恢复的白溯溪,都忍不住抬头怒瞪他一眼,怎么感觉这人这么不靠谱?

这样的人也能当卧底?

陈守让无奈的耸了耸肩,“这里应该是天璇岛,我对这边不熟,如果是在天玑岛,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李古青和白溯溪相视一眼,微微一怔,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

原来误会人家了,人家本来被安插在天玑岛,可听闻他们遇难,竟不惜跑到天璇岛来搭救,这份情意……无以为报啊!

陈守让看着两人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样子,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早知道如此……唉!”李古青叹了口气,心中懊恼不已。

白溯溪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同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本就被困在天玑岛,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来到了天璇岛。若是早点儿遇上这人,何必这么麻烦,说不定早就逃出生天了。

“不好,有人追上来了!”陈守让脸色一变。

李古青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怎会比他的反应还敏锐。

回头看去,只见红黑虫云中突然有青光亮起,一群毒虫稍微沾染那青光,浑身便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吱吱”怪叫着落了一地。

遮天蔽日的虫群被撕开一条口子,一道笼罩在青光里的人影冲了出来。青光虽强,却没有和虫群过多纠缠,摆脱虫群后加速冲来。

“尸魔火!”

李古青看着那笼罩在青光内的人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是孔幽的弟子?”白溯溪脸色苍白,本以为他们可以借助这群花背毒蜓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带队追杀他们的,竟然是孔幽的亲传弟子。

天璇岛岛主孔幽,一身尸魔火修炼得出神入化,沾之即焚,蚀骨**!

来者虽不是孔幽本人,可能够施展尸魔火,必然是孔幽的亲传弟子。就算他的尸魔火没有孔幽那般恐怖,可同等修为应付起来,也极为棘手。

后方被撕开的虫云已经重新合拢追来,可面对青袍修士身上的火光,显得极为忌惮,虽没有离去,却也不敢追得太紧。

“你们逃不掉!”青袍修士脸色沉冷,心中怒火滔天。

为了抓两个逃犯,竟然逼得他不得不动用尸魔火,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尸魔火威力恐怖不假,可对他自身的伤害同样很大,即便是他师父孔幽,若非必要,也不会轻易施展。

李古青上前一步,将白溯溪挡在身后,横剑阻拦,沉声道:“白师妹,我拦住他,你们先走!”

“不行!”白溯溪摇头不肯,若是没有看到尸魔火,她对李古青的实力还有一定信心。可现在两人身受重伤,体内法力十不存一,若是让李古青单独留下,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苏道友,带她走!你们一定要逃出去。”李古青紧盯着青袍修士,态度坚决。

“啧啧!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青袍修士冷笑连连,“放心,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青袍修士屈指轻弹,指尖上一点绿火“嗖”一声飞出,朝李古青迎面飞来。

李古青神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双手快速结印掐诀,飞剑在面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陈守让蹲在树上,看着下方的一幕,目光微微闪烁。

因为柳铭和柳如晦的缘故,他对太清宗的修士没什么好感,可眼前李古青的做法,让他的想法稍微发生了一丝改变。

太清宗……似乎也并非全是些混账东西。

第二十一章 七杀魔气

虽然对李古青的看法有所改变,却不代表陈守让会出手帮他们,他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可不想随随便便掺和到一群筑基修士的恩怨中去。

更何况,对手还是孔幽的弟子,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还会连累到苏清让。

幽绿的火光眨眼即至,陈守让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就打算离开,不想再沾染这里的麻烦。

噗!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飞到李古青面前的尸魔火微微一颤,竟突然一分为三。

其中一团迎面撞上剑幕,另一团则绕后试图攻击白溯溪,剩下一团则改变方向,朝着树上的陈守让飞来。

“我说过,今天一个都别想跑!”青袍修士看着脸色微变的陈守让,一副掌控全局的自信表情。

呼呼!

火焰撞在剑幕上,瞬间化作一片火墙,李古青脸色一变,眼神愈发凝重。

白溯溪一拍腰间的灵兽袋,一只磨盘大小的灰白蛾子飞出,呼扇着大翅膀,点点晶亮粉尘弥漫周围。

火焰撞上粉尘,发出一阵古怪的“噼啪”声,体型迅速缩小,剩下的火焰打在飞蛾身上,火光瞬间将其淹没。

“吱吱……”

飞蛾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声,扇着翅膀在空中翻滚,却怎么也无法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白溯溪看着痛不欲生的飞蛾,一脸不忍的撇过头,眼眶通红。

“青月飞蛾水火不侵是不假,可惜你这只修为太低,还挡不住我的尸魔火。”青袍修士淡淡笑着,一点儿也不意外。

至于飞向陈守让的火焰,也不见他有躲避或遮挡的意思,任凭火焰落在身上。

这是知道自己挡不住,所以打算等死吗?

青袍修士摇摇头,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一个练气期的修士,就算有些能耐,又能在他手上翻起什么浪来?

“嗯……”

李古青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白溯溪察觉到动静,急忙扶住他,“师兄,你不要紧吧?”

当啷!

漫天剑幕散去,被尸魔火包裹的飞剑掉落在地。

李古青摇摇欲坠,气息急促,看着被烧得通红的飞剑,脸色难看至极。

这尸魔火着实诡异,竟然能够直接灼烧他留在飞剑内的神魂烙印,如今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飞剑的掌控。

“李古青,白溯溪,我承认你们有几分能耐。若是全盛时期,你二人联手,我未必是对手。”青袍修士缓缓走来,笑道:“可如今你们已是强弩之末,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体面的死法。”

“吱吱……”

白溯溪的飞蛾渐渐失去动静,被尸魔火烧成一团灰渣。

李古青的飞剑微微一颤,被火焰包裹着,落到青袍修士的手中。

“魏灵……”

身后陆续有脚步声传来,其他的魔道修士也跟了上来。那名刀疤脸修士一马当先,看到青袍修士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就已经绝望的两人,看到追兵到来,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救他们?

至于苏救,恐怕他已经……

“是我们连累了他……”李古青轻叹一声,朝身后看去。

面对魏灵的尸魔火,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挡得住?

能够强忍着一声不吭,是条真汉子!

“怎么可能……”

可当他们看到还站在树上的人影,李古青和魏灵同时变了脸色,如同见鬼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

之前陈守让任由尸魔火灼烧的时候,魏灵还没什么感觉,可当那些火焰突然熄灭时,他瞬间就感应到了。

那团和他心神相连的火焰,仿佛凭空消失般,突然间就熄灭了,诡异至极!

陈守让看着身上衣服被火焰烧出的窟窿,皱了皱眉,不满的嘀咕着,心中嫌弃佛经起效太慢。若非他皮糙肉厚,换成普通修士早就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苏道友,你……”

李古青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震惊,一个练气期的修士竟然无惧尸魔火的灼烧!

“你没事吧?”

“我?”陈守让摇摇头,“我没事,倒是你,还能不能打?”

李古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点点头,“还有一击之力。”

“你呢?”陈守让又看向白溯溪。

“我也一样。”白溯溪同样目光诡异的看着他。

陈守让点点头,若是他们已经没有战力,那他不会有丝毫犹豫,绝对会转身就跑,因为他不可能是魏灵那群人的对手。

可现在嘛,似乎可以冒险一试!

他还有一张底牌,虽然不确定效果如何,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把!

“准备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陈守让话音未落,人已经悍然冲向魏灵。

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紧张起来,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尸魔火在他身上诡异熄灭。

李古青取出一柄备用飞剑,蓄势待发!

白溯溪一拍灵兽袋,一群金黄色的蜜蜂“嗡嗡”环绕在身边。

周围的花背毒蜓悄悄扩散,将所有人包围起来,同样在等待机会。

并非它们产生了灵智,想要坐收渔利,而是忌惮魏灵身上的尸魔火,不敢上前。

一旦尸魔火熄灭,它们会瞬间一拥而上,将所有人啃噬得渣滓都不剩。

“哼,找死!”

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陈守让,魏灵心中大怒,区区练气修士,竟敢对他出手,活腻了不成?

刀疤脸微微皱眉,虽然他不认为陈守让能伤到魏灵,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下意识往前一步,想要替他挡下。

“滚开!”

魏灵大吼一声,一把将刀疤脸推开,狞笑着冲向陈守让。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要让他知道,练气修士在筑基修士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再次和筑基修士交手,而且还是孔幽的亲传弟子,比起牛蛮不知强大多少倍的存在,陈守让心中热血沸腾!可他的头脑却冷静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凭他如今的实力,硬碰硬绝不可能是魏灵的对手,想要一击必杀,只能兵行险着!

“惊神刺!”

陈守让心中低吼一声,拼尽全力,神魂之力破体而出,凝聚成一根看不见的短刺,眨眼没入魏灵的眉心。

“神魂攻击!”

魏灵和刀疤脸脸色剧变,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李古青和白溯溪同样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陈守让竟然能够施展神魂攻击。

可随即他们就反应过来,为什么陈守让说机会只有一次。

几乎在惊神刺没入魏灵眉心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动身,展开拼死反击。

刀疤脸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能够施展神魂攻击,他只知道魏灵这下危险了。

“你敢!”刀疤脸看到陈守让一剑刺向魏灵,瞬间目眦欲裂,手中的大刀发疯一般乱舞,凌乱霸道的刀气将陈守让四周封死。

无论他继续刺杀还是退走,都逃不过被绞杀成肉泥的命运。

“苏兄小心!”李古青大急,可若他转头去救陈守让,必然会错过击杀魏灵的绝佳机会。

“混蛋!”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李古青犹豫的瞬间,魏灵已经恢复清醒。

神魂攻击虽然诡异,可魏灵毕竟不是寻常修士,仅仅过了一息不到,他就恢复了清醒。

魏灵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神中还有尚未散尽的痛苦。

惊神刺的效果虽然只有一瞬,可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如果陈守让是一名筑基期高手,他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幸好,他只是个练气期修士!

庆幸之余,魏灵更加恼怒,自己竟然差点儿栽在一个练气期修士的手里!

轰!

身上的魔火更加旺盛,魏灵狞笑着,全力一掌拍向陈守让,他要像拍死一只苍蝇一样,杀了这可恶的混蛋。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陈守让脸上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那是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

糟了!

刀疤脸心中暗呼一声,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陈守让脸上的笑容令他莫名感到不安。

魏灵心中也有些发毛,可他实在想不出陈守让还能有什么手段,区区一个练气期修士,难道还能跟他正面硬拼不成?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故弄玄虚!”

魏灵大吼一声,全力一击打出。

陈守让突然摊开紧握的手掌,掌心露出一枚通体漆黑的古怪符文。

随着他用法力催动,符文“咔咔”裂开几条小缝,丝丝魔气钻了出来,化成一小片黑云。

嘭!

一声轻响,符文彻底崩碎,尽数融入黑云中。

陈守让一抬手,将魔气所化的黑云朝胸口拍去。

“这是……”

看到那符文所化的魔气,魏灵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随着魔气入体,陈守让感觉心中突然涌出无尽的怒火,令他想要焚毁眼前所见的一切。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实力瞬间暴涨到一种极为恐怖的地步。

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杀死这里的任何人。

“七杀魔气!这是七杀魔气!”

看到陈守让身上的异样,魏灵终于想起来那黑色符文是什么东西,那是封印了七杀魔气的魔符!

这种符文,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用魔烟岛岛主,厉杀!

第二十二章 死人脸,孔幽!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七杀魔气,这不可能!”魏灵疯狂大吼着,表情如同见鬼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和正道修士搅合在一起的人,怎么会有厉杀赐予的七杀魔气。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剑光闪过,一剑飞颅!

至于他打在陈守让胸口的一掌,只是让他胸前的魔气颤了颤,仅此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刀疤脸看到魏灵被杀,表情几乎快要疯狂,若非听到魏灵临死前喊出的七杀魔气,他绝对会立刻杀了陈守让报仇。

可现在知道这小子和厉杀有关,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进退两难。

刀疤脸感到为难,陈守让却没打算放过他,从他动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里不能有人活着。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

看到陈守让一拳打来,刀疤脸脸色一变,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轰!

陈守让身体晃了晃,刀疤脸却倒飞出去,刚好撞到李古青手上。措手不及下,被李古青一剑刺进后心,一脸不甘的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看到魏灵和刀疤脸接连身死,其他的魔修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四散飞逃。

“拦住他们,快!”陈守让急声大吼,“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李古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拖着重伤的身体,提剑追了上去。

白溯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双手快速结印,然后一指点在眉心。

本来已经快要耗尽的神魂之力,被她以秘法强行催动,吹奏起梭形怪笛,控制着花背毒蜓展开拦截。

刚做完这一切,白溯溪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得吓人,仰面倒在地上。周围的蜜蜂“嗡嗡”围绕,将她守护在内。

看到所有魔修暂时被毒虫拦住,陈守让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眼前阵阵发黑,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强打起精神,提剑冲上去剿灭剩余魔修。

这些魔修虽然大多是筑基期,可面对得到七杀魔气加持的陈守让,几乎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反倒是李古青那边,因为重伤的缘故,几次都险些身死。

看着他拼死奋战的样子,陈守让微微动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李古青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半个时辰后,周围只剩陈守让一人站立,其他人全都倒在地上。

身上的七杀魔气缓缓散去,可他身上的煞气却更加浓郁,双眼早已杀红,满脸疯狂的杀意,嘴唇微微嚅动,“杀……”

似乎被他身上的恐怖杀念所震慑,即便早已摆脱白溯溪的控制,周围的花背毒蜓一时间竟不敢靠近,在周围“嗡嗡”围绕着。

“滚!”

陈守让突然一声怒喝,恐怖的杀意彻底爆发,花背毒蜓瞬间倒退,却依旧不肯离去。

到了此刻,陈守让终于撑不住了,即便知道现在不是昏睡的时候,可一切已经由不得他。

他皮糙肉厚,或许还能在毒虫的围攻下侥幸活命,可李古青和白溯溪呢?

心中刚生出一丝愧疚和遗憾,下一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嗡嗡……”

花背毒蜓围了上来,就要享用满地的大餐。

突然,一道婀娜倩影从天而降,衣袖轻挥间,滚滚魔气瞬间笼罩全场。

花背毒蜓“吱吱”怪叫着,如同下雨般落了一地,一个个蜷缩着身体,腹下的细腿一抽一抽。

花背毒蜓的尸体盖了满地,唯独避开了陈守让所在的地方。

苏清让莲步轻移,走到陈守让身前,看着那张有些扭曲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守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把事情折腾到这种地步。

若非有厉杀赐予的一道七杀魔气,今天的事情将会因为他的出现,变得极为麻烦。

而现在,似乎依旧是个麻烦。

她奉命追捕逃犯,结果没抓到逃犯不说,还令孔幽的亲传弟子死于非命,这下就算是邱阴,想保住她都有些困难。

看了看四周,苏清让来到李古青身边,喂他服下一颗保命的丹药,又来到白溯溪身边。

嗡嗡乱叫的蜜蜂想要阻止她,却被她身上涌出的魔气冲昏了头脑,眼睁睁看着一颗丹药被塞进白溯溪嘴里。

回到陈守让身边,苏清让犹豫了一下,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令他脸上的狰狞渐渐恢复平静。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守让缓缓睁开双眼,感觉浑身酸疼难耐,身体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挣扎着爬了起来,却看到满地的毒虫尸体。

“这是……”陈守让愣住,这些毒虫怎么都死了?

他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自己当时大吼一声,毒虫虽然被吓退,却并未离去,更别提全部死掉。

可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兄……你没事吧?”

这时,李古青也醒了,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看了看陈守让,以为是他救了自己。

“我没死?”白溯溪也悠悠醒转,周围的蜜蜂围着她欢快飞舞。

“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先离开这里。”陈守让没有纠结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迅速从地上爬起,开始搜刮散落满地的战利品。

李古青和白溯溪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无语,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发死人财。

真是个财迷!

三人迅速将周围尸体上的财物搜刮一空,陈守让看了看满地尸体,犹豫了一下,将魏灵和刀疤脸的尸体也一起收进乾坤袋。

“苏兄,你这是?”李古青疑惑的看着他。

“这两具尸体或许对我有用。”陈守让含糊的解释一句,打算用这两人的尸体尝试炼制血酒。

只是血酒的炼制过程极为血腥残忍,他到现在还有些下不了决心,所以才会犹豫。否则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满地的尸体。

李古青却没想那么多,只当是他另有他用,或许是需要这两人的尸体来摆脱嫌疑?

他现在还不知道陈守让的真实身份,不过从魏灵口中的“七杀魔气”,却意识到这位苏救,或许已经打入了魔烟岛内部高层,得到了厉杀的信任。

否则,厉杀的七杀魔气怎会出现在他身上?

匆忙将战场打扫了一下,确定不会留下什么暴露身份的东西,三人辨别方向后匆匆离去。

等到三人走远了,苏清让的身影再次出现,看了看满地狼藉,大袖一挥,满地的尸体纷纷破碎,断肢碎肉一片混乱,惨烈血腥犹如屠宰场。

做完这一切,苏清让身影一晃,迅速远遁。

片刻后,一道阴气森森的人影凭空出现,看着满地的血腥狼藉,脸色阴沉至极。

他本就长着一张死人脸,此刻愤怒之下,更是犹如恐怖的僵尸一般。

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飞出几缕幽光,朝地上的碎尸飞去。

幽光一阵盘旋,片刻后无功而返。

“是谁……是谁杀了灵儿!”

死人脸大吼一声,一股恐怖的音浪扩散开,满地的碎尸被推向四周,地面被刮去厚厚一层。

“无论是谁,孔某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出现在这里的死人脸,正是魏灵的师父,天璇岛岛主,孔幽!

陈守让等人都该感到庆幸,事发时孔幽并不在岛内,否则他们根本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发泄一通后,孔幽冷目扫过四周,冷哼一声,身影一闪,冲天而去。

“邱阴,你给我滚出来!”

天玑岛上空,孔幽浑身燃烧着尸魔火,滚滚怒吼传遍全岛。

无数修士惊恐抬头,仅仅一声怒吼,就让他们感觉心惊肉跳,一些练气初期的修士,甚至眼睛一翻,被震昏过去。

“死人脸,你发什么神经!”

岛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阴柔声音,却令人找不到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

“若不想我毁了天玑岛,就立刻滚出来见我!”

唰!

一道身穿宽松白袍的修士突然出现在空中,面容阴柔俊美,有些无奈的看着孔幽,“到底怎么了?”

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孔幽一看就知道他正在做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你的那个女人呢?”

“哪个女人?”邱阴一脸莫名其妙,玩世不恭的笑道:“我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要找哪一个?咦,不对呀,你个死人脸什么时候也对女人感兴趣了?”

孔幽脸色铁青,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若非有所顾忌,他早就跟邱阴动手了,哪儿会跟他扯这么多。

邱阴也发现了不对劲,看样子似乎真的出事了,否则孔幽不至于这副样子。

“苏清让!”孔幽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把她交出来,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否则……休怪我血洗天玑岛!”

“好大的口气!”邱阴脸色一变,这死人脸疯了吧,这种话也敢乱说?可随即他就冷静下来,目光微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杀了我的亲传弟子!”

“这不可能!”邱阴一口否认,在他看来,苏清让是个很有分寸的女人,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做了,也不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找上门来。

“不可能?”孔幽扯着脸皮冷笑,幽绿的瞳孔仿佛燃烧的鬼火,悲恸道:“你们天玑岛抓捕逃犯,抓到我天璇岛就算了,我好心让魏灵去协助她,结果魏灵死了,她却消失了!”

“除了她,还有谁能无声无息杀掉所有人?现在其他人都死了,只有她消失不见……你把她交出来,我倒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灵死了?”邱阴终于变了脸色,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表面上魏灵和孔幽是师徒,实际上两人却是父子!

只是孔幽这些年杀孽太多,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怕连累他,一直隐藏着这件事。

“她不在岛上。”邱阴摇摇头,道:“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她没有理由杀魏灵。”

孔幽不会不知道这点,他跑来要人,也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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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自断双臂

“哼!怕是故意躲起来不敢见我吧!”孔幽寒着脸,身上的气势越发逼人,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邱阴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开始他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摸不准,所以有所收敛。如今弄明白了原委,他心里还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你个死人脸死了儿子,关我什么事?一点儿证据没有,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当我好欺负不成?

“死人脸,说话要讲证据,苏清让是在你天璇岛失踪的,我还没找你要人,你倒先跑过来倒打一耙,我怎么感觉你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意思?”邱阴脸色也冷了下来,真要动起手来,他也不会怕了孔幽。

“证据?你把人交出来,证据自然会有。”

“没有证据就别废话,你说魏灵死了就死了?尸体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尸体,孔幽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大开杀戒。

他本来在外面办事,结果突然感应到魏灵的命牌碎了,于是火急火燎赶了回来。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地碎尸,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魏灵。

凶手实在太歹毒了!

杀人就算了,竟连尸体都不肯放过!

虽然他已经确定那些碎尸里没有魏灵,却不敢肯定魏灵没有遭受同样的待遇。

“好好好……既然你不肯交人,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孔幽彻底失去耐心,身上的尸魔火突然一盛,化作一道幻影冲来。

“怕你不成!”邱阴冷哼一声,看着孔幽身上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尸魔火虽然难缠,对他这种高手来说却不算致命,何况孔幽的修为本就比他稍弱一些。

轰!

两人的身影化作看不清的幻影,短短几息便交手数次,天空中传来闷雷般的巨响。

天玑岛上的修士皆抬头观望,表情既恐惧又激动。

元婴修士之间的对决难得一见,仅仅是战斗的余波,都令一些练气期修士承受不住,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两人越打动静越大,渐渐开始动用法宝,一时间,岛上的山林和建筑被摧毁无数。

“死人脸,要打出去打,你想毁了我天玑岛不成!”邱阴气急败坏道,这里是他的地盘,孔幽动起手来肆无忌惮,他却不得不投鼠忌器。

“哼!毁了又如何!”孔幽魔性大发,身上的尸魔火突然爆开,如同天降火雨,朝着地面落去。

邱阴见状脸色剧变,心中大骂孔幽疯了,这般大开杀戒,不怕魔烟岛上那位翻脸吗?

“住手!”邱阴表情狰狞,威胁道:“你天璇岛也不打算要了不成?”

孔幽哈哈狂笑,如同疯魔般,“死!你们全都要死,都去给灵儿陪葬吧!”

“疯子!”见他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邱阴这才意识到,魏灵的死对孔幽的刺激有多大。

罢了罢了,任由这疯子折腾吧,看你回头怎么跟岛上那位交代!

邱阴闭上眼睛,丝毫没有阻拦孔幽的打算,因为他拦不住!

他能拦住孔幽,可他挡不住那铺天盖地落下的尸魔火。

岛上修士看到漫天飘零的火雨,脸上一片绝望,凭他们的实力,一旦被尸魔火沾上,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

天玑岛上瞬间乱成一片,无数修士或飞天而起,或在街道上夺路狂奔,试图跑出火雨覆盖的范围。

可惜对于大多修士而言,他们的速度比起落下的火雨,太慢了。

“不!”

“我不想死!”

“邱大人,救救我们!”

岛上悲呼声一片,邱阴却懒得多看一眼,表情冷漠,一点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之前和孔幽动手,是不想自己的基业毁于一旦,可明知道守不住的情况下,他才不会在意一群蝼蚁的死活。

他需要有人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不假,却并非非要岛上这些人不可!

岛上的修士渐渐绝望,虽说魔道中人穷凶极恶,死伤乃是常事,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坦然赴死。

明知道不可能躲过漫天火雨,无数修士还是拼命往外逃,也有一些脑子灵光的,施展土遁术钻进地下躲避。

“啊……”

“救我!”

有逃跑的修士刚好撞上飘零的火雨,指头大小的火苗落在身上,却仿佛点燃了浸透的油布,火苗瞬间暴涨,将整个人包裹在幽绿的火焰中。

火苗落到地上,并未像寻常火焰一样熄灭,如同鬼火般雀跃闪动。

有修士试图将其一脚踩灭,却发现那火苗竟依附在鞋底上,然后轰然暴涨,碧油油的火光将人淹没。

目睹岛上如同炼狱般的凄惨一幕,邱阴面无表情,看向孔幽的目光越来越冷。心中冷笑连连:你就使劲作死吧!我看你怎么收场!

突然,一阵奇异的波动笼罩全岛,漫天飘零的火雨,以及地上正在燃烧的火苗,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仿佛蜡烛上的火苗被狂风吹过,飘忽不定,疯狂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表情疯狂的孔幽脸色一变,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忌惮和恐惧,发热的头脑渐渐恢复冷静。

邱阴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孔幽,你过界了。”

沙哑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不知是何人在说话。

可听到这个声音后,孔幽和邱阴立马变得规规矩矩,表情带着一丝恭敬,朝空无一人处低下头。

“参见岛主!”

虚空微微波动,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驼背秃头,手持蛇杖,表情淡漠,目闪冷光。

正是魔烟岛岛主,厉杀!

厉杀静静看着孔幽,眼皮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这种目光却令孔幽如芒在背,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熟悉厉杀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看起来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就代表他心中怒火越盛,必须要用鲜血才能熄灭!

“岛主,孔某原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可邱阴手下的人杀我亲传弟子,此事还请岛主主持公道!”

七个副岛主能跟随厉杀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自然清楚,所以孔幽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表示愿意接受惩罚。

但是魏灵被杀一事,他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

“你放屁!”邱阴当即指着孔幽破口大骂,眼见厉杀看来,急忙拱手道:“岛主,他血口喷人,我手下在他岛上失踪,还没找他要人,他倒恶人先告状……”

厉杀摆摆手,看向孔幽,“把你的火收一收,别等我动手。”

孔幽脸色一变,一旦厉杀出手,那他这些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尸魔火就废了,一身实力将大打折扣。

“是。”孔幽不得不从,也不敢不从。大手朝四下一抓,岛上的火苗如同蜜蜂归巢,眨眼便没入他手中不见。

“走吧,换个地方聊聊,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厉杀转过身,迈出一步,身影凭空消失。

孔幽和邱阴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漩涡之中,魔气冲天之地。

邱阴和孔幽来到此处,才发现不光是他们,其他五个副岛主也在,全都规规矩矩的束手低头站着。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厉杀独自坐在高位,看着两人问道。

厉杀亲自过问,两人不敢添油加醋,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厉杀听完后,偏头看向孔幽,“所以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是,但是岛主……”

孔幽想要解释,却被厉杀打断,“自己动手吧。”

孔幽脸色一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让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其他六人低着头,眼角余光偷偷看着,即便是邱阴,也不敢表现出丝毫幸灾乐祸。

唰!

孔幽右手突然抓住自己的左臂,用力一扯,竟将整条左臂硬生生撕了下来。

鲜血喷溅,孔幽脸色瞬间煞白,腮帮骤然绷紧,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

“嗯?”

厉杀微微挑眉,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孔幽脸色微变,咬了咬牙,从乾坤袋中招出一柄飞刀,在右臂上转了一圈,再次将右臂也斩了下来。

连断两臂,即便以孔幽的修为,也忍不住身形摇晃,若非以法力硬撑着,早就倒下了。

虽然有断肢重生的秘术,可就算一切恢复如初,他这一身实力也难免要跌落几分,不知要修炼多少岁月才能弥补回来。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见厉杀没有再表示什么,孔幽心中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断一臂就足够了,却没想到厉杀竟比他预想的还要冷酷。这让他隐隐意识到,要么自己对厉杀还不够了解,要么就是最近可能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

“魏灵的尸体还没找到?”厉杀仿佛看不到面前的血腥,表情淡淡的问道。

孔幽脸色煞白,却不敢表现出一丝怨恨,回道:“没有,所有人都被碎尸了,只有魏灵和吴克,以及苏清让的尸体没有找到。”

厉杀点点头,“怪不得,否则以你的手段,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有些事情正道修士不擅长,可对魔道修士却是信手拈来。

就算所有的碎尸混在一起,孔幽也能以秘法将魏灵的尸体拼凑出来。

“没找到尸体?”邱阴抬起头,一副无语的样子,“那你怎么认定是苏清让杀了魏灵?”

其他五位岛主也有些无语,搞了半天,一切都是孔幽自己在瞎猜。

孔幽心念一动,整个人颤抖着,一道碎裂的命牌从乾坤袋中飞出,落在厉杀面前。

“这是灵儿的命牌,还能有假不成?”

看到碎裂的命牌,所有人沉默了,命牌内存有修士一缕分魂,和修士同生同死。

修士死,命牌碎,绝无例外。

“会不会是吴克?”天权岛岛主白海升突然说道。

这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微胖男人,看起来不像魔道中人,反倒一副世俗商人的打扮。

孔幽没有说话,乾坤袋中再次飞出一道碎裂的命牌,上面铭刻有“吴克”二字。

白海升不再说话了,吴克乃是筑基巅峰的高手,马上就要突破金丹期了,实力比魏灵更强一些。

连他都死了,必然是有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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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

看着两道碎裂的命牌,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邱阴。

邱阴面色微变,自然懂他们的意思。苏清让是他的手下,命牌在他手里,是死是活只有他知道。

“还活着。”邱阴没有取出命牌,直接承认了。

这下不光是孔幽,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苏清让追捕逃犯追到了天璇岛,结果魏灵和吴克死了,她却独自活着还失踪了,难怪孔幽这死人脸会怀疑。

“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邱阴强调道。

其他五位岛主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和苏清让的关系?这种解释实在太苍白。

“先把人找到吧,究竟怎么回事,问问就知道了。”白海升叹了口气,为了这么点破事儿,把他们几个全都折腾过来,也不知道厉杀怎么想的。

厉杀不置可否,淡淡开口,“找你们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最近战事吃紧,咱们魔烟岛一直出工不出力,其他魔宗的老家伙们意见很大。所以你们之中,至少要去两个人,否则我也压不住。”

七人闻言皆脸色微变,魔烟岛能够独立于其他魔宗之外,依靠的正是厉杀。现在连他都压不住,看来战场上的交锋快要到关键时刻了。

至于正魔战场,虽然在那里死得最多的是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修士,可偶尔也会有元婴修士陨落。他们几个虽然在元婴修士中也是高手,却不敢保证自己到了那里还能安然无恙。

事关生死利益,自然没人愿意前往,七个人目光闪烁,各怀鬼胎。一时间都低着头不说话,气氛渐渐僵硬起来。

“你们自己商量,最好不要让我点名。”厉杀闭上眼睛假寐,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七人目光交织,脸色不停变换,一阵小声讨论后,最终选出两人。

一个是天玑岛岛主邱阴,另一个则是孔幽。

本来这种倒霉事不见得能轮到他俩身上,可谁让他们在这种时候惹出了麻烦,其他五人难得齐心一次,推举两人上去顶缸。

五人的理由很充足,孔幽刚违反约定,此次前往战场就当是惩罚;至于邱阴,你天玑岛都毁了,没了修炼资源,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不如去战场上转转,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孔幽心里直骂娘,惩罚?我这两条胳膊都没了,这还不算惩罚?你们眼瞎了不成!

邱阴更是满腹委屈,我这好端端的,在家里逍遥快活着,怎么就突然就祸从天降?

孔幽这死人脸惹的麻烦,毁了我的天玑岛,怎么现在倒要我跟他一起承担?

两人一脸的不情愿,可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方面,其他五人的理由确实有一定道理,另一方面,他们也会凑出一批修炼资源来补偿两人,并且都做出承诺,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保证不会有人去骚扰这两座岛上的人。

众人告退后,厉杀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目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别人都以为是苏清让杀了魏灵,他却另有怀疑。

陈守让的七杀魔气是他赐予的,有人使用了他的魔气,他自然有所感应。

可如果是陈守让杀了魏灵,为何连苏清让也突然失踪?

至于他们两个联手杀人,似乎不太可能,也没那个必要。

区区一个魏灵,还不至于需要动用了七杀魔气的人,和苏清让联手才能杀死。

这里面或许另有隐情!

厉杀目光闪烁,难道正道的一些高手,已经潜入了魔烟岛不成?否则这一切实在解释不通。

如果是正道的金丹高手潜伏在魔烟岛,然后埋伏了他们,那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毕竟,苏清让之所以会出现在天璇岛,就是为了追捕两个正道逃犯。

他隐约记得,似乎是两个挺有潜力的小辈,倒也值得正道派人来救援。

……

邱阴和孔幽离开的时间是三天后,然而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苏清让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天玑岛。

苏清让刚一现身,邱阴就得到了消息。

她前脚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邱阴便直接闯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邱阴沉着脸,即便他再怎么喜欢这女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她恐怕还不知道,她这次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噗!”

苏清让刚想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喷出一口血来,身上的气息一阵起伏后,迅速衰弱下去。

邱阴一愣,伤得这么重?

“你……”他刚想说话,便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孔幽也赶了过来。

“哼,你这贱人还敢回来!”

唰!

又是几道遁光飞来,其他五个岛主也闻讯赶来。

空中微微波动,厉杀的身影也出现了,本来打算教训苏清让一番的孔幽,只能压下心里的念头。

“发生了什么事?”

厉杀走进竹楼,打量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随口问道。

“拜见岛主,”苏清让艰难行了个礼,身形摇摇晃晃,“有正道修士潜伏在天璇岛,属下追捕逃犯时被他们伏击了。”

“他们?”厉杀微微挑眉,这意味着不止一个。

苏清让点点头,“三名金丹修士!”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们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三名正道的金丹修士潜伏在魔烟岛,而他们却一无所知。

如果这是真的,未免太恐怖了。

“正道那些人对魔烟岛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厉杀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反倒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你会被伤成这样。”

正说着,厉杀身影突然一晃,出现在苏清让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所有人脸色微变,目光各异。

“是玄玉门的人?”

厉杀眉头皱起,苏清让体内的伤势很明显,一看就是被玄玉门的功法所伤。

其他人闻言一愣,还真是被正道的人打伤了?这么说来,魏灵也是被正道的人给杀了?

孔幽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

“属下追捕逃犯时,无意中闯入了他们布下的陷阱,被三名正道金丹围攻,拼死才捡了条命回来。”苏清让心有余悸的说道。

“魏灵呢,为何没和你一起?”孔幽阴沉着脸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魏灵?”苏清让一愣,摇了摇头,“我当时被三人追杀,和他们走散了,不过……我引开了三名金丹,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孔幽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心中不甘,可当着厉杀的面,也不敢再强词夺理。

“魏灵死了。”厉杀淡淡说道。

“死了?怎么可能?”苏清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又看向其他人一脸沉重的表情,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看来,正道那些人对魔烟岛的经营,比我预想的还要深。此次来的,怕是不止三名金丹。”厉杀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怒意,可其他几人却心弦紧绷,噤若寒蝉。

正道修士对魔烟岛的渗透,竟然已经恐怖到了这种地步,而他们所有人却一无所知。

这已经不是面子上的问题,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你那个徒弟呢?”

就在这时,厉杀突然问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苏清让微微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厉杀发现什么破绽了?

心中念头快速转动,表面上却保持平静,一副不解他为何会问起陈守让的意思,不太确定的说道:“应该在楼下修炼吧。”

其他几名副岛主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有人甚至还不知道苏清让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子。

厉杀盯着她看了一阵,突然转身朝外面走去。

“到此为止吧,心里若有怨恨,刚好去多杀几个正道修士……”

厉杀走了,声音从远处传来。虽然没有点名,所有人都知道是对孔幽说的。

孔幽绷着一张脸,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寒意,目光深沉的盯着苏清让。

邱阴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死人脸,岛主的话你没听到?到此为止!你儿子是正道修士杀的!”

孔幽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虽然事情看起来查清了,一切都是正道修士所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莫名有种直觉,苏清让和这件事情,绝对脱不了关系!

其他人也陆续告辞,竹楼内只剩下苏清让和邱阴二人。

邱阴挥手布下一片隔绝探查的禁制,看着苏清让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正道的人?”

不光孔幽不信苏清让所说的话,邱阴竟然也压根儿没信。

苏清让沉默了一阵,就在邱阴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缓缓说道:“是正道的人……”

邱阴眼睛渐渐眯起,这是打算对他也不说实话吗?

却听苏清让继续说道:“还有魏灵。”

魏灵!

邱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最后忍不住笑了,“你说魏灵?他和正道的人勾结在一起?”

开玩笑,魏灵是死人脸的儿子,会和正道的人勾结?怎么可能!

对于这种荒诞的说法,邱阴第一感觉就是苏清让在耍他,心中的怒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却见苏清让又摇摇头。

“不是,魏灵他……”苏清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看邱阴,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功法,魏灵他看上我了,对我用了些手段。”

邱阴一怔,苏清让修炼的功法他自然知道。他之所以对这女人情有独钟,除了她本身长得漂亮外,还因为她修炼的功法,令她身上有种酥媚入骨的难言滋味儿,让人欲罢不能。

魏灵会对她动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很有可能!

邱阴虽然跟魏灵不熟,却也听说过这小子跟他老爹死人脸不一样,那小混蛋是个色中恶鬼。面对苏清让这样的女人,不见色起意才怪了。

即便明知道是他邱阴的女人,仗着他那死人脸老子,估计也完全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里,邱阴差点儿跳脚大骂,若是魏灵还活着,他非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不可。

“然后呢?”邱阴紧盯着苏清让,该不会真被那小子得手了吧?

苏清让摇摇头,“我从他手里逃了出来,却碰上玄玉门埋伏在岛上的卧底,好不容易才拼死逃了出来。”

“三个金丹?”

苏清让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那种情况下,若真来三个金丹,我早就死了。只不过当时碍于孔幽和你的面子,不好把事情捅破罢了。”

“哼!他一张死人脸要什么面子!”邱阴冷哼一声。

“真相大白”后,他现在反倒想去找孔幽的麻烦了。

好你个死人脸,毁了我天玑岛不说,你那儿子也不是个东西,竟敢染指我的女人?等到了战场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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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驭灵术

天璇岛某处荒山,一面石壁上突然荡漾起如水波纹,随后变幻成一人高的洞口,竟是个被阵法遮蔽的山洞。

山洞中走出三人,小心翼翼地在周围查探一番,确定这几日没人来过,这才松了口气。

“呼!这一次好险,差点儿就死掉了。”白溯溪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心有余悸的感慨道。

李古青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陈守让,拱手道:“这次多亏了苏兄,还没来得及感谢苏兄救命之恩。”

陈守让微微一笑,心中却是一阵无奈,若是有得选择,他才不愿意趟这浑水。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陈守让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两尊瘟神送走,千万不要再给他惹麻烦了。

李古青沉吟道:“从地图上看,这附近有一条密道可以出海,只要到了海里,凭我和白师妹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

从那些魔道修士的乾坤袋中,他们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各种地图不在少数。其中最为详细的,要数从魏灵身上找到的天璇岛地图,比陈守让在聚魔斋内购买的地图还要详尽。

魏灵身为孔幽的弟子,手里有天璇岛的详图并不奇怪。

有了这份地图,他们就不用再辗转回到天玑岛,直接通过密道出海就行。

傍晚时分,夜色渐浓,三人来到地图上的密道入口,却发现附近守卫极为森严。

除了入口两旁有人守卫,暗中盯梢的也不在少数。

“怎么办?”

密道入口防守之严密,出乎三人的预料。他们却不知道,随着苏清让带回的消息,魔烟岛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岛屿,全都加强了戒严。

虽然明知道逃犯在“金丹高手”的帮助下,很有可能已经逃离了魔烟岛,可为了以防万一,岛上对他们的搜捕依然没有结束。

除此之外,各个副岛暗中都展开了对正道卧底的清洗。

秉着宁可错杀,绝不错放的原则,一时间血流无数。一些底子不太干净的修士,无论是否确认和正道有勾结,皆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

“看我的!”

白溯溪微微一笑,手指在身上最小的灵兽袋上轻轻一点,上百只红蚂蚁悄无声息爬了出来。

陈守让疑惑的看着她,难道她想指望这些蚂蚁咬死人?

李古青却毫不意外的样子,似乎对白溯溪颇有信心,解释道:“白师妹的驭灵术用来应付这种情况,最合适不过。”

在陈守让惊讶的目光中,白溯溪小心翼翼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子,一脸肉疼的表情,却还是咬咬牙打开瓶盖。

一只只红蚂蚁沿着她的手指爬入瓶中,再从瓶口另一边爬出。

再出来时,每一只红蚂蚁的背上都多了一条黑线,落地之后四散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陈守让若有所思,看着白溯溪手里的黑瓶,问道:“你想用这些蚂蚁下毒?”

“聪明。”白溯溪甜甜一笑,那清纯可爱的模样,让人怎么也无法将她和用毒高手联系到一起。

“就那么一丁点儿毒,能有用吗?”陈守让表示怀疑。

这里的守卫虽然没有金丹修士,可修为达到筑基期后,对于普通毒药的抵抗能力大大提升。就蚂蚁体内的那一点毒药,怕是很难致人于死地。

就算真的能毒死人,可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令那些修士有所防备,完全有时间发出求救信号。到那时,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对于陈守让的质疑,白溯溪很不服气,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突然叉起腰,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气呼呼道:“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将手里的黑瓶朝向陈守让,装作要泼他一脸的样子。

李古青哑然一笑,对陈守让解释道:“苏兄放心,白师妹乃是驭灵谷年轻一代的奇才,她除了精通各类驭灵之法,对于用毒一道也颇有心得,还独创了一门将毒药藏在灵兽体内的秘法。”

“既然她有信心,那就肯定没问题。”

陈守让点了点头,他感觉李古青这个人还是挺稳重靠谱的,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就姑且相信一次。

不过,陈守让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离白溯溪这个女人远一点。这丫头表面看起来清纯可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还能通过蚂蚁之类的东西下毒,简直防不胜防。

看到他充满警惕的目光,白溯溪冲他呲了呲牙,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只是配合上她的外表,反倒显得有些可爱。

“最近怎么没看到老张,那老小子又出任务了?”密道入口,一名魔道修士百无聊赖的看看四周,随口和旁边的同伴聊了起来。

“你不知道?”另一名修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知道什么?出什么事了?”

“听说……老张可能是正道的卧底,已经被人……”那人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什么?他怎么会是正道的卧底,这不可能!”

“嗨,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岛上不太平,听说逃了两个正道的好苗子,就是因为有岛上的卧底相助……不然你以为最近这里干嘛守得这么紧?”

“要我说啊,牢里那些正道修士干脆别留了,直接杀了算了,省得整这么多麻烦事。”

“嘘!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留着那些人自然有留着的道理,听说是要跟正道的人谈什么交易……”

几名守卫聊着最近岛上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唏嘘感慨着,却没有人注意到,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咦,你脖子上是什么?”

有人无意中看到同伴脖子上有只红色蚂蚁,刚想帮他拍下来,却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随即一股强烈的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

“嗯……”

一群人几乎同时中招,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转眼轰隆倒了一地。

嘭!

数人从树上摔下,几声闷响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躺在地上的修士们瞪大眼睛,看到两男一女鬼鬼祟祟的来到密道入口处。

他们能听到也能看到,但就是怎么也动不了。

“这些人没死?”陈守让脸上蒙着黑巾,看向白溯溪问道。

“废话!”白溯溪翻了个白眼,“就那么一点毒药,还不到致死的计量。不过麻痹他们一时半刻还是没问题的,对我们来说足够了。”

李古青注意到陈守让的目光,大概猜到了他想干什么,提醒道:“苏兄,时间有限,快走吧!”

“我不能走。”陈守让摇摇头,看向满地的魔道修士,“帮我杀了他们,我留在这里还有要事。”

开玩笑,真跟他们一起走了,然后去哪?难道去太清宗?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李古青眉头紧皱,理智上来说,他很清楚陈守让继续留在魔烟岛的危险有多大,从这里的防守情况就可见一斑。

若不是白溯溪的驭灵手段防不胜防,别说他们三个人,就算再来三个,也很难悄无声息的杀死所有守卫进入密道。

“抓紧时间!”陈守让有些急了,生怕药效提前消失,到时候就麻烦了。

一边说着,他手里已经抓上宝剑,一剑刺穿地上一名修士的心脏。

李古青叹了口气,挥手招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射,眨眼间便将满地无法动弹的修士屠杀殆尽。

陈守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效率有点儿太过分了吧?他才杀了五个不到啊!

第五个人躺在他剑下,眼神中充满对死亡的恐惧。

陈守让迟迟没有下杀手,心里却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尽快修炼到筑基期,然后学会这种御剑之法,简直太强了!

解决掉所有魔道修士后,李古青和白溯溪从密道离开,陈守让挥手告别。然后在两人无语的目光中,在满地的尸体间搜刮,手里抓了一大把乾坤袋……

这个财迷!

迅速搜刮了一遍,也没去检查是否有遗漏,陈守让不敢再耽搁下去,沿着提前准备好的逃跑路线飞奔。

他爱财不假,却绝不会因此而赌上性命。

大约一刻钟过后,守卫密道的修士没有及时反馈联系,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

当孔幽来到这里,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阴沉似水。

他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前往正魔交锋之地,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事了。

“岛主……”一名方面细眉的华服男子战战兢兢候在一旁,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属下已经派人到出口拦截,附近的海域也命人封锁……”

孔幽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

本来他离开后,天璇岛上的事情会暂时交给此人打理,此刻却改变了主意。

“你觉得现在还拦得住吗?”孔幽淡淡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愤怒,可华服男子心中却莫名发寒。

“这……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

“呵呵……”孔幽突然笑了,毫无预兆的抬手一抓,华服男子整个人被吸了过来。

“岛主饶命!岛主饶命!属下……”

华服男子脸色剧变,其实在孔幽动手之前,他已经有所预料,甚至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面对孔幽的出手,他竟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就是元婴修士的实力吗?

金丹修为的华服男子满心绝望,眼看活不成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体内的法力瞬间狂暴起来,身体迅速膨胀。

“啊!”

不等华服男子自爆,孔幽出手如电,一只手迅速没入华服男子小腹,再出来时,两指间夹着一颗光芒璀璨的金丹。

嘎嘣!

众目睽睽下,孔幽轻轻一抛,将带血的金丹抛入口中,仿佛嚼糖豆般咽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丹被人咬碎吞下,华服男子面如死灰,整个人虽然还活着,身上的死气却比死人还深重。

以他现在的样子,就算孔幽放过他,也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更何况,魔道修士一向都是斩草必除根。

扣在男子天灵盖的大手上,突然冒出一团幽绿火焰,瞬间暴涨将男子包裹,熊熊燃烧。

一阵凄厉惨叫后,地上多了一小撮灰烬,那团尸魔火却长大了一圈。

“若再有人玩忽职守,勾结正道卧底,一律视作同党。此人下场,就是叛徒的榜样!”

孔幽环视四周,目闪冷光,一群魔道修士纷纷俯首,战战兢兢。

“谨遵岛主之令!”

此刻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连金丹修士都说杀就杀,何况他们这些人。

其实若放在平时,孔幽还真不会随便杀金丹修士。可他明天就要离开,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情,若不杀鸡儆猴震慑一下,等他真走了,这些人还不得翻天?

想到明天就要前往战场,孔幽心中更加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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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东窗事发?

天玑岛某处荒山,山间翠竹掩映,一条小溪蜿蜒曲折,汇聚成潭,面积不大,却深不见底。

哗啦!

水面突然破开,一道人影看了看四周,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异常,才小心翼翼上了岸。

“呼!总算回来了。”

陈守让找了块青石坐下,换掉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

休息一阵后,陈守让再次将周围检查了一遍,确定安全后,找了个隐蔽的石洞钻了进去。

用杂草将洞口掩盖好,陈守让取出夜明珠放在一旁,将身上一大堆乾坤袋解了下来。

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乾坤袋,尽管还没检查里面的收获,陈守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个多时辰后,陈守让将乾坤袋里的东西清点完毕,掂量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笑得嘴角快扯到耳根子上,“发了发了,这下发财了!”

此次在天璇岛一共搜刮了三十七名魔道修士的乾坤袋,尽管陈守让对收获早有预料,可当他真正点清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七名魔道修士,几乎全都是筑基期的高手,每个乾坤袋里的灵石,至少都是一千起步。至于魏灵和那名刀疤脸,这两人乾坤袋里的灵石,加起来竟有五万多枚,比其他三十五名修士的灵石加起来还多一些。

所有灵石加起来,共有十万零九十七枚,其中包括一百多块魔晶。

除了灵石和魔晶,陈守让还收获了一批乱七八糟的法宝,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

有鲜红似血的粘稠液体,有光洁如玉的诡异头骨,也有尚有余温的不知名血肉。

魔道修士用的材料大多十分诡异,许多东西陈守让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压根儿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将那些乱七八糟不认识的材料,单独用一个乾坤袋装了起来,功法之类的玉简,和灵石法宝装在一起。

灵石只是收获的一部分,那些不知名的材料和法宝,同样价值不菲。如果能够变现,价值不比十万灵石少,甚至可能会更多。

因为没有修士会把大半身家换成灵石带在身上,恰恰相反,把灵石换成法宝之类可以提升实力的东西,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东西陈守让暂时不打算放在身上。挑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两个乾坤袋藏了起来。

留下不显眼的记号后,陈守让满意的点点头,有了这批资源,应该足够自己安心修炼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守让继续留在附近,一边恢复伤势,一边回顾这段时间的战斗,同时思索着自己回去后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半个月后,陈守让风尘仆仆的来到聚魔斋,在伙计惊讶的目光中,将一个乾坤袋放在柜台上。

“客官,你这是?”

“估个价吧。”陈守让指了指乾坤袋。

聚魔斋经营范围很广泛,除了各种修炼材料和地图之类,还出售法宝丹药等物,同时也会从修士手中收购一些天材地宝。

此前陈守让并不知道这些,还是从魏灵身上的某个玉简中,看到了关于聚魔斋的介绍。

聚魔斋并非魔烟岛的产业,岛上的所有店铺,严格来说都只是聚魔斋的分店而已。至于真正的聚魔斋,早已将生意做到整个修真界,三千道门,八百魔宗,都可以成为它的客人。

没错,聚魔斋不光做魔道修士的生意,就算正统道门的修士,也有不少会暗中光顾聚魔斋。

毕竟就算正道修士修炼,偶尔也会用到一些魔道的材料,他们不方便自己动手的事情,恰好可以通过聚魔斋,从魔道修士手中获得。

同时也因为其他一些原因,聚魔斋明明和魔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大多正道宗门却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像对待其他魔宗一样赶尽杀绝。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聚魔斋并不是真正的魔道宗门,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一个跟魔道修士做生意的商行而已。

各种复杂的原因综合起来后,令聚魔斋从一个最初没人看好的小商铺,逐渐发展壮大到生意遍及修真界的商贸巨头。

这一切的背后,有两个人的影子聚魔斋的老板和老板娘。据说这两人的身份极为特殊,至于如何特殊,玉简中却没有说明,似乎连魏灵也不知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客官,这些东西,小店愿出一万两千枚灵石收购,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以。”陈守让点点头,他心里也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只是眼下也找不到比聚魔斋更好的选择。

至少从魏灵的玉简中可以看出,聚魔斋收购材料的出价虽然不会太高,却也还算公道,基本不会出现恶意压价的情况。

“帮我把这些东西各自准备九份,钱从这些材料里扣。”陈守让给了伙计一个清单,正是修炼第三层所需的部分材料。

一些材料他自己就有,自然不用买,还有一些则是在岛上很难找到的,只能通过聚魔斋的渠道来弄。

片刻后,伙计打包好陈守让需要的材料,将扣除后剩下的五千多枚灵石一起递给他。

陈守让刚走出聚魔斋,眼前突然一花,一道曼妙身影拦住去路。

“师父?”陈守让一愣,随后一脸惊喜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苏清让看到他安然无恙,心中松了口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在岛上寻找修炼的材料啊。”陈守让指了指身上的乾坤袋。

“哦,收获如何?”苏清让目光微闪,眼角余光瞥过四周一眼。

“还好吧,第三层功法需要的材料已经凑齐了。”陈守让察觉到了苏清让的异常,根据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意识到可能出什么事了。

难道魏灵的事情被发现了?

陈守让心中一紧,却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

若是自己做的事情真被人发现了,绝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说岛上其他魔道修士,首先苏清让就不会放过他。

勾结正道修士,并协助其逃脱,残害魔烟岛同道,无论那一条都足以置他于死地。

这些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他绝对会被当成是正道的卧底,恐怕就连苏清让都不会相信他的清白。

那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陈守让表面上依旧笑呵呵的样子,顺着苏清让的目光,却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员,似乎正在观察他们这边的动静。

“没遇上危险吧?”

不知为何,陈守让感觉苏清让这句话里,似乎另有所指。

“还行吧……”察觉到苏清让脸上的细微异常,陈守让临时改口,“是遇上一些麻烦,不过都解决掉了。”

说完这句话,他紧盯着苏清让的表情,果然看到她紧绷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

看来,自己似乎蒙对了?

“真的只是些小麻烦?”

听到这暗示的话语,陈守让心思电转,脸上笑容一僵,表情垮了下来,心有余悸道:“其实……徒儿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有岛主赐予的七杀魔气护身吗?”苏清让盯着他的眼睛问。

陈守让听到七杀魔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抬头看到苏清让暗有所指的眼神,心念快速转动。

看来岛上真的出事了,而且自己用过七杀魔气的事情似乎已经暴露,可看苏清让的样子,似乎是在救他?

陈守让并不傻,反而还很聪明,从小在皇宫中成长的经历,令他养成了谨小慎微,善于察言观色的性格。

虽然苏清让的表情暗示不明显,可他还是意识到了,此刻周围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危机四伏。可能只要自己回答错一句话,下一刻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遇上了一头快突破到金丹期的妖兽,幸好有岛主赐予的七杀魔气,否则这次恐怕就回不来了。”

陈守让低下头,目光微闪,他注意到四周的人渐渐有所动静,有人悄悄进入了聚魔斋。

有人进入聚魔斋很正常,可陈守让却立刻就意识到,刚才进去的那人,很有可能是去调查他出手的那一批东西。

还好自己够谨慎,出手都是岛上本身就有的材料,而且其中一部分,也确实是他自己这段时间找到的。

很快,进入聚魔斋的人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朝远处走去,在转身之际,对苏清让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苏清让看到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等陈守让反应,抬手对他腰间虚抓一下,将他的乾坤袋拿了过来。

“师父,你……”

“我看看你此行的收获,怎么,还怕我贪墨你这点儿东西?”苏清让挑了挑眉。

“不是……”陈守让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正处于监视之中,于是更加配合苏清让演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苏清让不理他,两人一前一后沿街道往回走。趁着陈守让不注意,苏清让手里的乾坤袋突然消失,落入街边一名寻常路人的手中。

里面的东西她已经检查过了,虽然对练气期修士,甚至筑基期修士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却也还在正常范围内。至于其他的法宝等物,也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她也不会轻易交出去。

当两人回到住处附近时,一名陌生修士擦肩而过,乾坤袋再次回到苏清让手里。

苏清让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不漏痕迹的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一颗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看看你的东西少了没有,回头可别说我贪墨了。”苏清让将乾坤袋扔给陈守让,无形中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没少,没少……”陈守让接过乾坤袋一看,里面东西的摆放位置丝毫不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怀疑有人动过他的乾坤袋。

第二十七章 突破

回到竹楼内,苏清让挥手布下一片禁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陈守让心中一跳,意识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令他意外的是,苏清让并未过问他此次外出的过程,而是直接叮嘱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你出去是为了寻找修炼材料,动用七杀魔气是因为遇上修为接近金丹期的妖兽。”

“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也不要多问,明白吗?”

“师父,你……”陈守让脸色微变,难道苏清让已经知道什么了?

“记住我说的话!”苏清让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否则不光你我,很多人都会陷入危险。”

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犹豫了一下,再次叮嘱道:“记住,你不认识魏灵,也没去过天璇岛,关于尸魔火更是绝对不要提起……”

“把这些事情全部忘掉,你以前的底子很干净,只要你不露出马脚,那你就是清白的,明白吗?”

陈守让瞳孔一缩,脸上无辜的表情再也装不下去,看着苏清让难以置信道:“师父,你……都知道了?”

苏清让微微沉默,点了点头,“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下了吗?”

陈守让胸口微微起伏,内心却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他怎么也想不通,苏清让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按理说,苏清让身为魔烟岛高层,掌管天玑岛刑罚,发现他做的这些事情后,不将他抽筋剥皮都是好的,怎会反过来包庇他?

为了他这个弟子,苏清让究竟默默付出了多少?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保护,仿佛一股热流,涌上陈守让心头。

这一刻,陈守让对于苏清让已经不是感激那么简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苏清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内心甚至生出一种愿为她赴汤蹈火的念头。

等头脑稍微冷静一些,陈守让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苏清让轻哼一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真能瞒过所有人?你知不知道魔道有一种手段,可以通过死者的遗体,招来尚未进入阴间的亡魂?”

“若是其他人动用这种手段,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就暴露了。”

陈守让脸色剧变,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手段有很大的局限性。”苏清让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首先死去的时间不能太久,其次要保证是全尸,否则是没办法招来亡魂的。”

“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绝对不能留下一丝破绽。比起正道那些人,魔道修士的手段更加诡异莫测,稍不留心,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陈守让默默低下头,心中再没有一丝越阶屠杀筑基修士的骄傲。

原来,师父一直在背后默默帮他收拾残局,否则凭他做下的那些事情,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在别人眼里竟是破绽百出,对于修真界而言,如今的他实在太过天真稚嫩。

“好了,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好。太过在意,反而会引人怀疑。”打了一棒,让他清醒清醒后,苏清让语气缓了下来。

“师父……”陈守让如鲠在喉,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心中的感动不知该如何表达。

“行了行了,你可别哭啊,我最讨厌男人哭了。”苏清让一脸嫌弃的样子。

“谢谢!”陈守让深吸一口下,压下心中的情绪。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保护苏清让的周全。

“咦,大男人说这话恶不恶心!”苏清让更加嫌弃他了,“赶紧滚去修炼。”

魔气翻滚之地,厉杀独自负手而立,看着从无底深渊中涌出的魔气怔怔出神。

一道黑影突然闪来,落在他身后跪拜下去,恭声道:“岛主,查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厉杀神色微动,缓缓转身,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应该?”

“是……”跪着的人顿感压力如山,呼吸变得沉重,硬着头皮道:“苏清让配合属下调查,并未发现异常,至于七杀魔气,据说是他遇到了实力接近金丹期的妖兽。”

“你信吗?”厉杀脸上看不出表情,可越是这样,跪在地上的人心里越没底。

“综合来看,他的嫌疑确实不大。属下查过他的乾坤袋,虽然里面的东西对练气期修士来说价值不菲,不过并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

“他的底子很干净,而且他并未去过天璇岛,和魏灵素不相识,跟正道那些门派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嗯,倒是和太清宗有过一些恩怨,岛主您应该知道的。”

“就算他有您赐予的七杀魔气,拥有杀死魏灵的实力,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所以属下觉得,应该不是他。”

厉杀不置可否,片刻后挥了挥手,“下去吧,过些日子再看看,如果确定没有问题,那就重点培养。这小子天赋不错,是个修魔的好苗子。”

“是。”跪着的人应下,心中感慨陈守让运气真好。

能够被厉杀看上,并点名要重点培养的人,只要不自己作死,将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陈守让并不知道自己被厉杀关注上了,此刻的他正处于关键时刻。

接连服用了九份药液后,他一路修炼到练气期巅峰,此刻正面临最后一道瓶颈。

只要打破这最后一道难关,从此便可飞天遁地,正式成为一名筑基期修士!

苏清让在一旁为他护法,只见他浑身皮肤仿佛被开水烫过般发红发胀,甚至渗出密密麻麻针尖大小的血点,看起来有些恐怖吓人。

《真魔九炼》虽然是烂大街的功法,可真正能够将其修炼到第三层大成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便是苏清让,也是第一次看到修炼这种功法的人突破筑基期。

虽然没有见识过,可凭苏清让的眼界和经验却能看出,陈守让目前的情况应该还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陈守让自己,他早已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心神尽数沉入体内,仿佛能够看到体内奔涌的法力,不断冲击着拦在前面的那道无形壁垒。

哗哗……

随着法力不断冲刷,那道壁垒渐渐变得薄弱。

就在陈守让感觉体内法力快要耗尽时,浑身血肉中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血似乎在瞬间融为一体,三者之间的联系紧密无间。他心中渐渐有所明悟,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三层功法大成。

皮、肉、血的力量彻底融合后,陈守让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看似只是很微小的差别,但实际上,他如今的肉身防御,比之前足足提升了一倍有余!

轰!

仿佛一声惊雷在耳畔炸响,陈守让心神一震,前三层功法彻底融合后的力量,终于帮助他冲破了那道无形壁垒。

受阻的法力突然如同破堤而出的洪水,在经脉中奔涌流淌。周围的魔气受到召唤般,朝着陈守让体内疯狂涌去,体内的法力瞬间暴增。

许久之后,陈守让体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他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有精光一闪而逝。

“师父……”

陈守让看到守在一旁的苏清让,微微一笑,“我突破了!”

苏清让点点头,突然毫无预兆的对他出手,一掌打在他胸口。

咔嚓!

并非骨骼断裂的声音,而是包裹在陈守让身体表面的一层血壳儿碎了。

他如果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估计自己都认不出来。

刚才突破的时候,体内的杂质和血液通过毛孔渗透出来,在身体表面包了一层血浆。时间久了之后,血浆渐渐凝固发黑,整个人便包了一层泥壳儿般的东西。

苏清让这一掌,直接将血壳儿震碎,剩下的掌力打在陈守让胸口,除了让他身体微微一晃,并未再有任何效果。

在陈守让疑惑的目光中,苏清让微微点头,道:“防御还不错,也不枉你遭那么大的罪。”

她刚才那一掌,别说是刚突破筑基期的修士,即便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猝不及防下也要吃大亏,绝不可能像陈守让这样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陈守让有些无语,原来是试探实力,那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刚才着实吓了他一跳。

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一掌,搞得他胸口一阵发闷,有些难受,但也仅此而已。

“师父,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飞了?”陈守让一脸期待的看着苏清让,这可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

苏清让点点头,“修为达到筑基期,是到了勉强可以御物飞行的地步,你想好用什么法宝没有?”

“这……”陈守让一愣,然后就有些纠结,这难道还要选择,不能全部都要吗?

他既想像仙人一样腾云驾雾,又想驾驭飞剑纵横四海,嗯……似乎有双翅膀也不错?

“不能都要吗?”陈守让弱弱的问道。

苏清让白了他一眼,“就你现在这点儿法力,想要御物飞行,必须以精血祭炼法宝,达到心神合一的地步才行。能有一种就不错了,你还想全都要?等你什么时候突破到金丹期再说吧。”

陈守让讪讪一笑,纠结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虽然腾云驾雾看起来跟神仙一样,可无法脚踏实地,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的感觉,实在让他心里没底。

嗯,还是飞剑靠谱点儿,而且御剑飞行也更帅不是?

他想起了李古青御剑杀人时的样子,简直碉堡了有木有,他早就想学一门御剑术了。

第二十八章 这辈子都上不了天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将人吊起来毒打。

陈守让对此深有体会。

他想象中自己御剑飞行的拉风场面并没有出现,此刻的他反而如小丑般,无限狼狈。

一柄离地一尺的飞剑上下浮动着,陈守让站在上面摇摇晃晃,一副随时会摔下来的模样。

苏清让在一旁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看得她直摇头。

她此刻再次深感陈守让压根儿就不是修仙这块儿料,一柄中品飞剑而已,祭炼了那么久,竟然还驾驭不了,这天赋是有多差劲?

大半天过后,陈守让终于找到一丝窍门,脚下的飞剑不再瑟瑟发抖,整个人至少能像模像样的站在上面。

然而飞剑一动,刚往前蹿出一小截,陈守让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要不……你换种法宝吧,飞剑不适合你。”

苏清让犹豫了许久,虽然不忍心打击这个弟子,可她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

陈守让很不甘心,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够努力,多试几次总能学会。毕竟,他现在至少能站在飞剑上不是?虽然是离地一尺的飞剑……

扑通!

陈守让其实很倔,他又不服气的努力了几十次,可每次的区别,也只是落地的姿势各不相同罢了。

终于,在现实的连番毒打下,倔强如陈守让,最终还是屈服了。

“师父,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要不……试试魔烟旗?”苏清让犹豫了一下,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可释放出一团魔烟。

陈守让一片绝望的眼睛中亮起一丝光芒,期待的点点头。

半天之后,苏清让彻底绝望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可能这辈子都上不了天。

魔烟旗算是最基础的法宝之一,虽然飞行速度很慢,却是最容易驾驭的飞行法宝,可陈守让每次都能将魔烟踩出个窟窿来……

三个月后,几乎试遍了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宝,陈守让终于绝望的认识到,自己这辈子可能真的上不了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似乎所有的飞行法宝都对他很嫌弃的样子,无论他怎么努力控制,只要双脚离开地面,体内如臂指使的法力便会瞬间紊乱。

“师父……”陈守让眼巴巴看着苏清让。

“其实……不能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的实力还是不错的。”苏清让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一些专注炼体的体修,同样不擅长御物飞行,可没人敢小看他们的实力。”

她没有告诉陈守让的是,不擅长和完全不会,真的是两码事。

尽管有些灰心丧气,也有些不甘,可陈守让最终还是放弃了。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结果,他有种预感,就算自己再坚持下去,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

学不会御物飞行,陈守让便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修炼上。《真魔九炼》第四层所需的法力已经灌满丹田,下一步便是借助天材地宝来“炼筋”。

其他材料陈守让基本上都有,缺少的几种也能在聚魔斋买到,但最重要的一味主药,却需要一头金丹修为以上的妖兽之筋。

金丹妖兽的筋,除了用来入药炼丹,同样也是炼制极品法宝的珍贵材料。聚魔斋里有倒是有,只是那价格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十万下品灵石!几乎将陈守让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掏空。

且不论舍不舍得,他如果真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灵石来,就算他师父是苏清让,也绝对会引起别人怀疑。

十万灵石,即便对金丹修士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犹豫了许久,最后又询问了苏清让的意见,她的意思是让他先等等,先把基础打牢,金丹妖筋的事她来想想办法。

两天后,陈守让离开竹楼,刚走上街没多久便被人盯上了。

迎面走来一名满面愁容的修士,步履匆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头和陈守让撞在一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名修士连忙道歉,捡起地上不小心撞掉的乾坤袋,看着陈守让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走路小心点。”陈守让摇摇头。

那修士连连陪笑,将手中的乾坤袋还给陈守让,又匆匆离去。

陈守让拿回乾坤袋,看了里面一眼,东西没少,目光微微一闪,若有所思。

撞人的修士消失在人群中,确定自己脱离了陈守让的视线后,转身走进街边一座茶楼。

雅间内,一名中年修士静坐品茗,见他空手进来不禁微微皱眉。

“东西呢?”

“他的乾坤袋上没有禁制,所以我擅作主张,已经查过里面的东西了,和上次差不多,没有问题。”

中年修士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本来他们是打算装作小偷,将陈守让的乾坤袋偷走,然后再由苏清让出面,“抓”住小偷,最后物归原主。毕竟她掌管天玑岛的刑罚,手下自然有一批专业人士,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中年修士再次来到魔烟岛上,向闭目修炼的厉杀禀告:“岛主,确认过了,不是他。”

厉杀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淡淡“嗯”了声,便没了动静。

中年修士见状,拱手告退。

“重点关注。”

听到这四个字,中年修士一愣,知道厉杀这下是真打算好好培养那小子了,心中说不出的羡慕。

“是!”

陈守让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刚才那人有问题。

虽然乾坤袋离开他身上的时间很短,而且里面的东西也没少,但他很确定,刚才那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查看过乾坤袋里的东西。

他虽然还没学会如何在乾坤袋上施加禁制,却在乾坤袋内的物品摆放上稍微做了些手脚,有人动过他的东西,他自己能察觉到。

“看来,暂时还不能全拿出来。”陈守让微微沉吟,决定只拿第四层修炼所需的材料。至于其他的东西,安全起见,还是再放一段时间。

一天后,陈守让回到了熟悉的深山老林中,再三确定无人跟踪,又闭上眼睛,用强大的神魂感应了一阵,这才来到自己的“藏宝地”。

取出需要的东西,将剩下的东西藏好后,陈守让快速离开。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潜伏在附近,做最后的确认。

这些东西毕竟是赃物,一旦他被人跟踪,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再三确认安全后,陈守让终于放下心来,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没有立刻回到竹楼,而是继续逗留在山野中,打算待上半个多月再说,否则无法解释他手上的修炼材料怎么来的。

第四层功法小成,陈守让勉强拥有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的法力,虽然无法御物飞行,可在山间飞掠的速度却大大提升。全力飞奔时,速度不比一般的御物飞行差。

当然,和速度最快的御剑飞行还是没法比。

七天之后,陈守让观察着地上的巨大脚印,悄悄朝前面跟去。

他无意中发现了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从形状来看,似乎是某种犀牛类妖兽。

凌乱的脚印周围洒落有鲜血,看起来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的样子,应该是受了重伤。

陈守让目光一闪,妖兽身上值钱的材料可不少,除了最为珍贵的妖丹外,血肉能够入药,皮毛筋骨可以炼器,可谓浑身是宝。

只是不知道这头妖兽是被修士所伤,还是被其他妖兽所伤?

陈守让一边思索,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悄悄跟着脚印往前面走去。

“吼!”

走着走着,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兽吼。

陈守让一愣,难道是……

略作沉吟后,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手里提上飞剑,保持高度警惕。

“尤兄,小心!”

“齐兄,不要打它的头,攻击它的眼睛和咽喉!”

随着渐渐接近,陈守让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同时还有妖兽愤怒的嘶吼。

站在树上看去,透过枝叶间的空隙,能看到前面有一小片泥泞的空地,一头浑身裹满烂泥的犀牛妖兽正被三名修士围攻。

“是他!”

看清其中一人的模样,陈守让瞳孔一缩,正是之前追杀他,害他慌不择路跑到天璇岛上去的那名修士。

至于其他两人,看起来也有些眼熟,其中一人似乎是当初在生死台上想要挑战他,却被苏清让教训了一顿的那人。另外一个……好吧,只是有些眼熟,并没有太多印象。

本来陈守让只是想跟上来看看情况,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捡个便宜,却不想冤家路窄,竟然会遇到这些人。

其他两人也就算了,那个追杀过他的修士,可是差点儿要了他的性命。

陈守让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虽然他现在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可如果所有手段尽出,他有把握能杀了那人报仇。

只是……他身边的两个同伙有些麻烦。

不过,你有同伙,说不定我也有呢?

陈守让看向那头狼狈的犀牛妖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

斗吧斗吧,最好能两败俱伤,让我捡个大便宜!

(新人起步,实在没什么名气,劳烦各位看完点个收藏推荐,拜托拜托,感激不尽~~)

第二十九章 祭刀之术

安静的森林突然吵闹起来,天空惊起一片飞鸟,叽叽喳喳着飞往远处。

下方一片泥泞空地上,一头狼狈的犀牛妖兽被三名修士围在中间,每当它想朝一个方向突围,便会有人施展手段阻挡,其他两人则趁机偷袭。

几次尝试后,犀牛妖兽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烂泥上洒满妖血。

不远处一颗大树上,陈守让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那头犀牛,心说你好歹也是筑基巅峰的妖兽,不至于就这样挂掉吧?

其实犀牛妖兽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倒不是身上的那些皮外伤有多严重,说实话,三名修士的攻击,对于皮糙肉厚的它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真正威胁到它的,是来自体内的麻烦。

本来它修炼到筑基巅峰,正准备突破金丹期,可偏偏就在这时,竟被三名修士发现了它的踪迹,趁机对它展开追杀。

如果放在平时,就算它站在那里不动,这三人也很难真正伤到它,顶多破点皮流点血罢了。

可事情偏偏发生在它突破金丹期的关键时刻,突破到一半被人强行打断,没有法力紊乱爆体而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它大半的心力都用来压制和引导体内的法力,根本没心思应付周围三个小虫子,可就是这平时不被它放在眼里的小虫子,此刻却对它产生了致命的威胁。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这畜生皮糙肉厚,打不到致命部位,对它根本没用。”丹鬼眼看着自己的攻击落在犀牛身上,只是微微破了点皮,脸色渐渐凝重。

“不错,再跟它耗下去,万一引来其他妖兽,咱们就麻烦了。”被苏清让暗伤的那名修士叫齐天阁,闻言点头附和道。

本来以他当时的伤,至少也要修养一年半载,但是丹鬼找到了他,帮他快速恢复了过来,让他欠下一个人情。

另外一名修士叫尤刚,正是当初追杀陈守让的那名修士,三人之中,数他的刀法对犀牛妖兽威胁最大。

追杀陈守让失败后,他本来已经放弃了,可是丹鬼再次找到他,说是发现了一头金刚独角犀的踪迹。

他追杀陈守让就是为了换取生魂丹,以此来提高突破金丹期的成功几率,用金刚独角犀妖丹炼制的金刚丹,虽然药效不如生魂丹强大,可同样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为了金刚丹,他同意了丹鬼的条件,和另外两人一起猎杀这头即将突破金丹期的金刚独角犀。

可没想到,这头金刚独角犀比想象的更加难缠,明明被他们强行打断了突破,竟然没有因为法力紊乱而爆体。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妖兽的身体确实比人族修士强悍,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硬撑到现在。

“你们拖住它,其他的交给我。”尤刚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丹鬼和齐天阁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大了对金刚独角犀的攻击。虽然不能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它想趁机逃跑也十分困难。

随着尤刚手中的飞刀悬空而起,明亮的刀身上渐渐浮现一抹血色,勾勒出一幅古怪的图纹。

“这是……祭刀之术!”

丹鬼看着刀上的图纹,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尤刚的实力很强,刀法也很厉害,可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自残的禁术都会。

“噗!”

尤刚突然喷出一口精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上气息起伏不定。

精血受到飞刀的吸引,落在那古怪的图纹上,整个刀身被染红,成了一把血刀。

这下不光被困的金刚独角犀感到不安,就连陈守让都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尤刚,这人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刀法!

虽然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一刀的具体情况,可凭借神魂的强大感知力,他知道若是自己对上那一刀……他挡不住!

幸好自己躲在暗处……陈守让庆幸不已,心中更加打定主意,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轻易出手。

外人只感受到这一刀的恐怖,只有尤刚心中疼得滴血。

这一刀威力恐怖是不假,甚至可以和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媲美,可代价却是需要他付出十年的寿命!

罢了罢了,只要能拿到金刚丹,等我突破到金丹期,那就一切都值了。

尤刚心中这样安慰自己,同时手指一点,血刀拖曳出一道血影,斩向金刚独角犀的后颈要害。

“哞!”

感受到巨大的威胁,金刚独角犀也红了眼,拧着脖子发出一声怪吼,硬生生在最后关头避开了要害,那一刀最终斩在它肩膀的位置。

“嗤”

仿佛烧红的利刃没入冰雪,金刚独角犀差点儿被一刀斩下小半身体,没入它体内的飞刀仿佛令血液都沸腾了,伤口位置“”响着,冒出一阵血雾。

“哞!”

剧烈的疼痛令金刚独角犀彻底疯狂,甩开四蹄拼命朝前面的齐天阁冲去,似乎要跟他不死不休般。

险些断了一蹄,金刚独角犀虽然愤怒,可速度却提不上去,跑起来摇摇晃晃,何况体内还有一柄诡异的血刀在折磨它。

齐天阁虽然知道这妖兽已经是强弩之末,可面对发疯的金刚独角犀,他竟然不敢硬挡,只是象征性地隔空拍了一掌,便急忙躲避开了。

“拦住它!”丹鬼和尤刚异口同声。

两人看到齐天阁不作为的样子,简直都快气疯了。

尤其是尤刚,他不惜拼着损耗十年寿命,结果你却这样拖后腿?若是让这头金刚独角犀跑了,估计能气得他吐血三升。

“……”齐天阁心里也在骂娘,你们当我不想拦?可我拦得住吗?

本来就是一头快要突破金丹期的妖兽,现在更是彻底被你们逼疯了,让我去拦,我怎么拦,拿命去拦?

齐天阁心中万马奔腾,看着从身边飞奔而过的金刚独角犀,脸皮抽了抽,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拦是不可能拦的,妖丹虽好,可哪有小命重要?

不过以这畜生现在的速度,也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三人很快追了上去,却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道瀑布,那头重伤垂死的金刚独角犀,竟一头冲进了瀑布里,后面似乎别有洞天。

“追!”

尤刚二话不说,第一个冲了进去,丹鬼和齐天阁略迟疑,也跟了上去。

瀑布后面另有乾坤,竟是一个空旷的山洞,里面潮湿阴暗,入口被水浸湿的泥泞上落有新鲜脚印。

尤刚取出照明法器,跟着地上的凌乱蹄印往里面走。

轰!

突然,仿佛天塌地陷般,空荡荡的山洞内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便是山体崩塌的声音。

“不好!”

三人脸色一变,头顶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坠落,这个山洞似乎马上就要塌陷了。

“该死,这畜生疯了,想把自己给活埋了!”尤刚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齐天阁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还能给它活路不成?反正都是一死,与其给人剥皮剖丹,还不如活埋了留个全尸。

山洞内渐渐安静下来,里面虽然塌陷了,可他们所在的位置最终还是稳定下来。

三人相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忙活了大半天,最终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谁都不甘心。

“现在怎么办?”齐天阁看了看两人。

“挖!”丹鬼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我的刀还在它身上!”尤刚盯着滚落到脚下的碎石。

得,你们说挖,那就慢慢挖呗!

齐天阁微微摇头,就这样放弃,他也有些不甘心。

只是照这样挖下去,得挖到什么时候?

瀑布外,陈守让很是纠结。本来他正打算跟进去,结果突然看到山体仿佛要崩塌一般,瀑布都颤了颤,险些断流。

在外面等了一阵,却不见有人出来,是被活埋了,还是怎么了?

他很想进去一看究竟,却又有些不放心,最终在瀑布外面埋伏了起来。

再等等看,如果明天还是没动静,到时候再进去。

天色暗了下来,夜间的水雾渐渐濡湿衣衫,陈守让眼皮颤了颤,看向微微波动的瀑布。

就在刚才,他突然感受到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那种强大的气息,绝不是筑基修士能够拥有的,有人突破金丹期了!

会是谁呢,是尤刚吗?还是……金刚独角犀?

瀑布内,还在挖掘碎石的三人脸色齐变,彼此相顾骇然。

金丹期!

那头金刚独角犀没死!

它突破金丹期了!

轰隆隆

这下不等他们挖掘,仿佛下面被打开了洞口,满地的碎石竟自行滚落。

土石渐渐落尽,一个洞口显露出来,金光一闪,一道迅疾如电的身影扑了出来。

“小心!”

三人同时脸色一变,如临大敌,尤刚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因为那道金光中的身影,正是冲他而来。

“哞!”

一声震慑人心的巨吼,在空旷的山洞内不断回荡,震得山体几乎要再次崩溃。

当!

尤刚取出备用的宝刀,一刀劈在金刚独角犀的金色独角上,却发现刀刃上瞬间崩出个豁口,双臂更是被震得发麻,几乎快要断掉。

“不好!”尤刚心中暗道一声,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刻,金色独角直接冲撞在他胸口。

咔嚓!

尤刚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一座大山般,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只感觉到胸前一阵剧痛,眼前突然一黑。

轰!

金刚独角犀重重落地,荡起一片烟尘,尘埃弥漫中,仿佛重获新生的王者。

“走!”

丹鬼一把提起半死不活的尤刚,扭头就跑,同时将一把丹药塞进尤刚嘴里续命。

齐天阁跑得更快,不过倒也没有不管其他两人的意思,回头甩出一方大印,在空中迅速变大,朝金刚独角犀镇压下去。

第三十章 魔道丹师

瀑布外,陈守让蹲在树上,紧盯着瀑布那边的动静。里面似乎打起来了,有法力波动不断传来。

哗啦!

月色下,瀑布中冲出三人,没等他们落地,几块法宝碎片紧随其后飞了出来。

齐天阁脸色一变,那方大印虽然不是什么厉害法宝,却还算结实耐用,像这样被硬生生撞碎,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等三人多想,一头金色的犀牛直接将瀑布截断,激起漫天晶莹水花,在皎洁月色下仿佛横空出世的神兽一般。

“哞!”

仿佛小山般的金色犀牛昂起头颅,朝着天上那轮明月,发出一声悠长的吼叫。

金犀啸月!

月华如水,飞泻而下,被金刚独角犀吸入口中,它身上本就恐怖的气息再次飞涨。

丹鬼和齐天阁相视一眼,知道今天怕是拿不到妖丹了,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带着一个重伤的尤刚,就算想跑都难。

既然如此……

两人心照不宣,尤刚已经废了,没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

本就是魔道中人,生死乃是常事,装什么情真意切?

正当两人打算扔下尤刚逃跑时,或许是丹鬼的丹药起了作用,尤刚竟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的……我的刀在它体内,我们还有机会!”

尤刚紧盯着吞吸月华的金刚独角犀,眼神中渐露一丝疯狂。

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如果不能杀了金刚独角犀,他很清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因为如果换作是另外两人受伤,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他们逃命。

他如今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三人合力杀了金刚独角犀,最好其他两人也能受点儿伤……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着走出去!

而且,那头金刚独角犀突破到了金丹期,用金丹期妖丹炼制出来的金刚丹,药效比生魂丹只强不弱!

“你确定?”丹鬼一脸狐疑,他怀疑尤刚只是想拉他们陪葬。

齐天阁看看两人,又看向吞吸月华的金刚独角犀,一副随时打算拔腿就跑的紧张表情。

“信不信由你,我还有最后一招,就算不能杀了它,也能将其重伤。”尤刚眼神黯淡,语气却充满自信。

丹鬼看向齐天阁,“你怎么看?”

齐天阁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尤刚诱惑道:“想想吧,用金丹期的金刚独角犀妖丹来炼制金刚丹,就算以你现在的修为,也有五成的把握可以突破金丹期!”

五成!

不光齐天阁犹豫了,就连丹鬼都动心了。

他是丹师,自然比其他两人更清楚金丹期的妖丹意味着什么,用那种妖丹炼制出来的金刚丹……虽然不可能有五成那么多,四成却肯定是有的。

而且这还是对齐天阁而言,他的修为比尤刚差上一些,如果换作是尤刚,成功突破的几率绝对在五成以上。

“好,动手吧!”

两人相视一眼,最终都被尤刚说服了。

魔道中人从来不怕冒险,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两人都将可能面临的危险抛到了脑后。

反正就算事不可为,他们也绝对比尤刚跑得快,倒也并非必死无疑。

尤刚暗松一口气,心里冷哼一声,暂时压下秋后算账的念头,双手开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哞”

正在吞吸月华的金刚独角犀突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愤怒的目光看向尤刚。

丹鬼和齐天阁眼睛一亮,看来尤刚所说不假。两人当即腾空而起,丹鬼驾驭一只葫芦,齐天阁脚踏魔云,两人分头攻击。

“爆!”

尤刚突然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转瞬发黄透明如金纸。

一道血光突然从金刚独角犀肩头爆发,直冲天际,随后血光分裂四射,金刚独角犀仿佛碎裂的瓷器,血光沿着缝隙爆射而出,几乎将它撕裂。

“哞!”

金刚独角犀发出一声痛苦嘶吼,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只前蹄,连带着大半个肩膀被撕裂,剩余的血光则冲进它体内,将它体内脏腑搅得一塌糊涂。

“爆刀术!”看着那四射的血光,丹鬼脸上说不出的震撼,他没想到尤刚连这种禁忌术法都敢修炼,甚至还用了出来。

那把刀明显是尤刚的本命法宝,此刀一爆,毫不夸张的说,几乎要了尤刚大半条命。

这家伙是真狠呐!即便同为魔道中人,丹鬼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好机会!”齐天阁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挥手一指,一缕漆黑如墨的魔气凝聚成箭矢,眨眼没入金刚独角犀肩头的伤口。

鲜血淋漓的伤口瞬间爬满黑纹,鲜红的血肉迅速腐烂发臭,黑气不断朝它体内侵蚀。

陈守让盯着渐弱的血光,掉落的血光中是大大小小的碎刀片,就是这东西,差点儿直接要了金刚独角犀的命。

他已经再三提醒过自己不能小看任何一名修士,可没想到,这尤刚竟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一招。

金丹期的妖兽就这样死了吗?

陈守让看向摇摇欲坠的尤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出意外的话,此刻是最好的机会。否则等丹鬼和齐天阁反应过来,到时候就没他什么事了。

“你们……我跟你们拼了!”

金刚独角犀突然口吐人言,看向趁机偷袭它,且离它最近的齐天阁,眼眸中渐渐爬上一抹疯狂的血色,鼻子上的独角突然脱落飞出。

齐天阁见状悚然一惊,面对飞来的金色独角,他大袖连挥,也不管什么类型的法宝,一股脑将身上的宝物掏了个干净,一起砸了上去。

轰!

一阵连珠炮般的爆响,所有法宝竟不能阻挡金角丝毫,金光一闪,齐天阁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血肉脏腑消失不见。

“哇……”

齐天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呕出一口血来。

金丹期妖兽的临死反击,竟来得如此恐怖。

丹鬼见状急忙倒退,金刚独角犀却不打算放过他。到了此刻,它已经必死无疑,什么禁术对它来说都无所谓了,直接以秘术强行将修为再次拔升,达到了逼近金丹中期的程度。

“去!”

丹鬼一拍身下的葫芦,葫芦嘴里喷出漫天黄沙,卷动成堪比金刚独角犀大小的拳头,一拳砸了过去。

两者看似体型相仿,威力却是天差地别,硕大的拳头不堪一击,被轻轻一撞便崩溃成黄沙,如雨落下。

丹鬼早有预料,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知道他不可能是金刚独角犀的对手。他现在要做的,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够了,这头犀牛坚持不了多久。

黄沙之后,是膨胀成小山模样的葫芦,周围散发着凝重的土黄色气息,试图镇压金刚独角犀。

失去独角,金刚独角犀干脆低下头,用整个身体将葫芦掀翻,随后刚好冲向地上的尤刚。

眼看妖兽朝自己冲来,尤刚心里直骂娘,丹鬼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拼命催动仅剩的法力,用力一掌拍向地面借力,强行蹿出去一截。

庞然大物轰然坠地,激起黄尘碎石,距离尤刚不过一步之遥,劲风碎石刮得他脸上生疼。

他却没心思去管这些,紧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妖兽,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

过去良久,半个身体陷入土坑中的金刚独角犀没有一丝动静,直到齐天阁坠落下来,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丹鬼,你想干什么!”尤刚打破了平静,怒视一脸平静的丹鬼,这混蛋刚才绝对是想借刀杀人。

“你说呢?”丹鬼笑了笑,看向尤刚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尤刚心中一寒,表面上却一副很强硬,很愤怒的样子,“你想过河拆桥?就算我现在受伤了,拉你陪葬的把握还是有的。”

“是吗?”丹鬼依旧笑眯眯的,轻轻摇了摇头,“我是丹师,神魂比你强大,你骗不了我。”

尤刚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久,才问道:“怎样你才肯放我一马?”

丹鬼笑而不语。

尤刚懂了,不甘心的看了看死去的金刚独角犀,想不到他们斗了半天,最终却是给丹鬼这个修为最低,实力最差的人做了嫁衣。

“动手吧!”尤刚的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尽显颓废和绝望,似乎彻底放弃了。

陈守让在暗中看着,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此刻出手能够亲自报仇雪恨,却并非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到丹鬼认为尘埃落定,等到他掉以轻心,开始收获战利品的时候,再出手一击致命!

丹鬼笑得很开心,手上提了把飞剑,轻轻一抛,飞剑刺向尤刚。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表现得足够小心,万一尤刚有自爆的勇气呢?还是小心点儿好。

陈守让忍不住多看了丹鬼两眼,他发现这个看似修为最低的人,实际上才是最可怕的。不光城府深沉,善于算计,更是足够小心谨慎,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而事实证明,丹鬼的小心并没有错。

就在陈守让以为尤刚必死无疑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挡在尤刚身前,手臂一挥,“当啷”一声脆响,飞剑被打飞了。

“你还真够小心的!”尤刚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他不会选择自爆,可他确实还留有手段。

出现在他身前的是一个正常人大小的傀儡人,只有简单的五官,光亮的金属表皮在月色下反射寒光。

“傀儡!”

丹鬼看着突然出现在尤刚身前的人影,瞳孔骤然一缩。

“傀儡?”陈守让一愣,他倒是听说过这种特殊的法宝,只可惜未曾见过,想不到尤刚竟然还有这种宝物。

傀儡属于法宝的一种,但和普通法宝最本质的区别是,只要傀儡体内还有灵石,它便能自行战斗。单从这一点来说,倒是类似于灵宝,只是没有灵宝那般强大,并且灵活性也远不如灵宝。

但即便如此,傀儡也是远比寻常法宝更珍贵强大的存在,关键时刻甚至能保命,比如眼下这种情况。

“这具傀儡拥有筑基初期的实力,虽然不高,但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尤刚脸上露出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是的,他觉得他赢了。虽然他现在无法杀了丹鬼解气,可只要等他恢复,再借助金刚丹突破到金丹期,最终的赢家一定是他。

然而令他感到诡异的是,丹鬼脸上并没有失望和挫败表情,反而古怪的笑了一下。

“唉,我本来只是留一手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丹鬼叹了口气,怜悯的看了尤刚一眼,笑道:“既然你这么客气,那这具傀儡我就笑纳了。”

“你……”尤刚突然感觉一阵不妙,可他却偏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丹鬼取出一支黑色短笛,手指粗细,两指长短,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嗯……”

尤刚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

“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吃魔道丹师的丹药吗?”

丹鬼停下吹奏,尤刚已经说不出话来,表情痛苦地蜷缩在地,身体扭曲抽搐着。

渐渐的,尤刚一动不动,一只黑色的小虫子慢慢从他耳孔中爬了出来。

丹鬼走过去将虫子收起,看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傀儡,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最后赢家

皎洁月色下,尘埃渐渐落定,瀑布激荡而起的水雾,平添一丝朦胧意境。

丹鬼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他的天赋不算好,唯一的优点便是神魂比常人强大一些,因此他成为了一名丹师。

能在魔烟岛从一个底层修士,成长到今天这种地步,除了他所掌握的炼丹术,更因为他足够小心谨慎,也足够心狠手辣。

丹鬼没有在这种感觉中沉迷太久,他很快清醒过来,开始打扫战场。

正当他俯下身去,掰开尤刚蜷缩的四肢,在他怀中摸索时,突然,一道急促而细微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嗖!

丹鬼来不及阻挡,只能就地一滚,只听“咄”的一声,一柄卖相不错的飞剑斜插在地。

“谁!”丹鬼惊怒转身,心中一片冰凉。

刚才若不是他神魂强大,提前有所察觉,差点儿便被人偷袭一剑刺死。

四周无人回应,丹鬼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以及颤抖飞剑上渐弱的嗡鸣。

良久后,渐渐有脚步声传来。

“是你?”丹鬼看清来人模样,微微一愣后,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难道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好,不光能收获一炉金刚丹,连生魂丹也有着落了?

对于他来说,生魂丹这种可以增强神魂之力的丹药,比金刚丹的诱惑更大。

不对!

丹鬼心中一惊,转念一想,这人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跑出来送死。

等等……他突破到筑基期了!

一个在练气期时,就能杀死牛蛮的人,突破筑基期后,实力如何?

丹鬼顿时恍然,怪不得敢出来捡便宜,原来是仗着修为突破了。

陈守让不知道丹鬼心中所想,他有些遗憾的看了看地上的飞剑。以他目前的水平,别说和李古青那种真正的御剑术相比,连御剑飞行都难以做到,也就只能控制飞剑往前直刺而已。

刚才若是换作李古青在此,别说丹鬼躲不过那一剑,就算能躲过,以御剑术的灵活多变,也足以置其于死地。

“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丹鬼乐呵呵一笑,脸上看不到丝毫愤怒和杀意,仿佛见到老朋友一般。

陈守让目光一闪,感觉这人比想象中更不好对付。

“你认识我?”

“我看过你在生死台上那一战。”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说要拿我炼丹的人?”陈守让有了一丝印象。

丹鬼点点头,“你确实是个炼丹的好材料。”

陈守让挑了挑眉,挥手抓出一面魔幡,法力催动下,滚滚魔烟将两人笼罩在内。

“废话少说,动手吧。”

丹鬼看了看周围的魔烟,轻轻摇了摇头,“困禁类的魔幡?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品阶太低。”

这杆魔幡还是陈守让从王雨身上搜刮来的,虽然品阶不高,却具备困敌之效。

“虽然我不擅长打斗,但对付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的神魂攻击对我没用,而且,我也不是牛蛮那种头脑简单的蠢货。”

丹鬼一边说着,手里摸出一红一黑两颗丹药,略微犹豫了一下,一起塞进了嘴里。

陈守让不知道的是,丹鬼只咽下了黑色的那颗,至于红色的丹药,外面有封蜡,被他藏在嘴里。

“去死吧!”

服下丹药后,丹鬼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挥手打出一道风刃。

风刃只是最普通的低阶法术之一,可丹鬼施展出来的风刃,却比普通风刃更大更快,自然也更加凌厉。

陈守让迅速躲避,同时抬手隔空一抓,将地上的飞剑吸回手中,朝丹鬼快速接近。

他的修炼一直都更偏于炼体,风刃之类的法术虽然也能释放出来,但和丹鬼施展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而且施展法术太耗费法力,以他的丹田大小,拼法术必败无疑。

“惊神刺!”

陈守让心中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就发动了神魂攻击。

虽然丹鬼说神魂攻击对他没用,但陈守让自然要试试,万一对方使诈呢?

无形之刺没入丹鬼眉心,却只见他皱了皱眉,随即就不屑的笑了,“我说了,这东西对我没用,别白费力气了,我的神魂比你只强不弱。”

陈守让心中一沉,心说若非我的神魂被封印了,这一下你不死也要变成白痴!

丹鬼手上风刃连发,虽然伤不到陈守让,却也打得他无法近身,只能不停躲避。

“你现在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不如就此罢手如何?”丹鬼突然建议道。

陈守让默然,犹豫了一下之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直接不闪不避的冲向丹鬼,任凭那些风刃打在他身上。

“哼!不识时务,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丹鬼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抬手发出一道更加凌厉,几乎要化成实质的风刃。

叮叮当当

无数风刃打在陈守让身上,却只割破了他的衣服,打在他皮肤上竟仿佛打在铜皮上一般,无法伤其丝毫。

丹鬼瞳孔一缩,他看过陈守让和牛蛮的战斗,却没想到他的肉身防御又有了进步,竟强悍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的皮肤上……为何会有一层暗金色的光泽,看起来仿佛真长了一身铜皮一样?

这其实是《真魔九炼》第三层大成之后,功法自带的一种效果,虽然不算什么秘术,但却很实用,能够将前三层修炼的成果完全融合起来。

眼看着陈守让步步逼近,丹鬼终于有些慌了。

他虽然还有一些手段,比如刚才杀死尤刚的那种蛊虫,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驭灵师,做不到像白溯溪一样随心所欲的控制蛊虫。

他只能将蛊虫藏在丹药内,可如果对方没有服下他的丹药,那这种手段自然没办法用。

丹鬼犹豫了一下,虽然他还有些手段,但那些手段都是用来拼命的,他有杀死陈守让的把握,可使用之后,他的下场也会很凄惨。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用那种手段。

“哼!今日之事我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

丹鬼冷哼一声,朝着一侧的魔烟冲去。

“给我破!”

只见他大吼一声,悄然咬破口中的红色丹药,身上突然燃起血光,滚滚魔烟竟仿佛遇到克星般,纷纷从他两侧绕开,丝毫起不到迷幻阻挡的作用。

陈守让脸色一变,刚想追上去,却发现丹鬼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是什么东西?”陈守让脑海中浮现出丹鬼身上的血光,似乎那就是丹鬼突然加速的原因。

摇了摇头,陈守让看向四周,突然脸色一变。

他发现尤刚的那具傀儡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

地上尤刚的尸体还在,可傀儡为何不见了,难道是丹鬼带走了?

不对啊,丹鬼走得很匆忙,没看到他带走傀儡啊。

等等!

陈守让霍然转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原本躺在地上的齐天阁不见了!

不仅如此,当陈守让来到金刚独角犀的尸体旁,才发现它的妖丹也被人挖走了。

“诈死……”陈守让怒骂一声,这些魔道中人一个比一个狡猾。要不就是隐藏着各种保命手段,要不就直接假死,坐收渔利,让人防不胜防。

怪不得魔道势弱,面对正道的清剿还能残喘至今,这帮孙子为了活命简直是不择手段。

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尤刚,嗯,这位应该是真的死了。

如果连尤刚也突然诈尸,那他真的要无语了,难道魔道修士都是不死之身吗?

“还好,妖筋还在。”陈守让看到金刚独角犀的尸体,终于找到一丝安慰,有了金丹妖兽的妖筋,第四层功法的修炼就有指望了,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他在这边忙着抽取妖筋,另一个方向,胸前破了个大洞的齐天阁,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给堵上了。虽然脸色十分苍白,但看起来似乎暂时死不了。

齐天阁环顾四周无人,小心将走过的痕迹处理干净,钻进了一旁的树洞。

“嘿嘿,妖丹是我的了!”

齐天阁取出带血的妖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露出一脸满足的变态笑容。

这么多人斗来斗去,尔虞我诈,最终的赢家还是他齐天阁。不光得了妖丹,还顺手捡了具价值不菲的筑基傀儡,这一趟实在是太值了!

虽然受了重伤,但只要不死,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齐天阁心情大好,将妖丹收了起来,取出丹药服下,开始修炼恢复。

他虽然用魔道秘术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若不及时处理胸口的伤势,时间久了照样得死。

“嗯?”

突然,正在闭目修炼的齐天阁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一丝骇然。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丹鬼!”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这种保命秘术。”树洞外,丹鬼乐呵呵的笑声越来越近。

可这声音听在齐天阁耳中却无比刺耳,仿佛索命无常的阴森诡笑。

“你对我也动了手脚?”齐天阁惊怒交加,他想起了当初丹鬼找到他,热心帮他恢复伤势的情景。

原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落入了丹鬼的算计之中。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条退路罢了。”

丹鬼出现在洞口,拨掉遮挡的枯草,笑眯眯的看着齐天阁。

一条黑线爬上齐天阁的脖子,然后慢慢爬满脸颊。

“为什么?我并没有想要杀你!”齐天阁怒吼道。

“谁让你拿了自己不该拿的东西呢?”丹鬼笑着,眼中却泛起寒光。

“我跟你拼了!”

齐天阁拼尽全力发出一击,却由于中毒已深,还没打到丹鬼,便软绵绵瘫倒下去。

看着半截身子挂在树洞内,软趴趴耷拉在树上的齐天阁,丹鬼摇了摇头,一只小虫子爬回他的手中。

虫子本身无毒,有毒的是封蜡的丹药,虫子的作用只是咬破封蜡。

当初给齐天阁治伤时,丹鬼顺手将这枚毒丹埋在他体内,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他可不想等到某一天被人恩将仇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他体会过,并且发誓再也不会重演。

“所以啊,魔道丹师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第三十二章 还有一个

黎明之际,在树上修炼了一夜的陈守让睁开双眼,朝某个方向看去。

“呜呜”

一阵奇异的号角声隐约传来,低沉悠远,夹杂着淡淡的法力波动。

这种号角声他从未听过,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召唤的意味,而且那种特殊的法力波动……似乎有些熟悉。

俗世中也有类似的号角声,一般只有战场上才会出现,为何魔烟岛上会出现这种声音?

“难道出事了?”陈守让心头一紧。

他现在已经不是初入修行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对于正魔两道的恩怨,他虽然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却也知道,修真界并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太平。

那种闲云野鹤的世外仙境或许存在,但修真界最真实的样貌,其残酷本质和俗世大致相同,甚至犹有过之。

有人的地方就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的地方,永远少不了争斗。

魔烟岛虽然地处海外,可毕竟也是魔道一员,被正道修士打上门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陈守让立刻从树上弹起,朝竹楼方向奔去。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其他人的死活他才不会在乎,但他不能不管苏清让……尽管,他知道自己或许根本帮不上她什么。

“呜呜”

快到竹楼时,号角声愈发清晰,其中蕴含的急促意味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催促他,淡淡的法力波动竟使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对于体内的异样,陈守让微微皱眉,心中默念一遍无名佛经,心神渐渐恢复宁静。

“师父……”

陈守让推开门,到处找了一遍,没有看到苏清让的影子,只见桌子上漂浮着一张传音符。

“速来!”

传音符发出苏清让的声音,只有短短两个字,符纸燃烧后,火焰扭曲成一支火箭,指向某个方向。

陈守让不敢耽搁,立刻朝着箭尖指示的方向而去。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听得出苏清让声音里的急切,果然真的出事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陈守让被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挡住去路。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苏清让是在山上,还是在山后某处。

这地方他没来过,地图上也没有标识,这座山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又或者,这座山牵扯到某种机密,地图上不敢标示。

正当陈守让犹豫时,一道婀娜身影从山上落了下来,正是飘然若仙的苏清让。

“师父,你没事吧?”陈守让一喜,急忙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苏清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急着找我,还有岛上的号角声……我以为出事了。”陈守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个啊,那是召集令。”苏清让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抓住他的手臂往山上飞去。“走吧,岛主等你多时了。”

“等我?”

“等下你就知道了。”

其实苏清让心里也在奇怪,这种事情,厉杀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陈守让来没来?

山顶上,不光厉杀在此,还有其他几座副岛上的人。

这些人陈守让大多不认识,看了一圈,只认出两人,一个是玉衡岛的白玉阳,另一个则是吴水秀的弟子慕芊芊。

看到慕芊芊时,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或者说,从他出现那一刻,慕芊芊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他。

可惜这种目光中没有丝毫爱慕之意,反而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寒意。

“哼!”慕芊芊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陈守让有些无语,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明明是你先杀我的好不好?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

随着他的到来,正在说话的厉杀停顿了一下,看了这边一眼,随后继续讲话。

其他人也都看了看这边,目光各异,有的人对他感到好奇,也有些人的目光落在苏清让身上。

苏清让带着他走到某处站好,附近都是天玑岛上的修士。

“最左边那个是天枢岛岛主,吴弃仙,他的实力仅次于厉杀;那个胖胖的,看起来像富商的人,是天权岛岛主白海升;那个是玉衡岛魏无明……”

苏清让用眼神点过,小声对陈守让介绍着周围的重要人物。

“那个女人……嗯,她是摇光岛岛主,柳烟儿。”点到最后一人时,苏清让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

陈守让看向那个妖娆多姿的诱人女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苏清让似乎有些忌惮那个女人。

是因为实力吗?好像不是,即便在介绍实力仅次于厉杀的吴弃仙时,苏清让都显得很平静。

那是为什么?难道因为她们都是女人,还都很漂亮?

陈守让心中冒出一些古怪的念头。

就在这时,柳烟儿有所察觉的看了过来,刚好对上陈守让有些古怪的目光。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柳烟儿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在见到自己时,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

可随后就见她嘴角一勾,嫣然一笑,刹那间宛若百花盛开,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仿佛化身世间最动人的女子。

“嗯……”

陈守让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醉的低吟,眼神渐渐变得飘忽,脸上露出一丝憨笑,仿佛陷入了美梦之中。

苏清让脸色一变,心中暗怪自己大意,忘了提醒这傻徒弟,千万不要去看柳烟儿的眼睛。

正当她抬手施法,打算唤醒陈守让时,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眼底深处甚至隐约透出一丝神圣庄严的感觉。

苏清让目光微闪,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守让醒过神来,再看向柳烟儿时,哪还有一点儿欣赏美女的意思,柳烟儿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红粉骷髅,蛇蝎妇人般的恐怖存在。

“咦?”柳烟儿惊讶的盯着陈守让不放,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媚术竟然会在一个筑基修士身上失效。

虽然她没有刻意施展,只是举手投足间随意散发的魅力,可按理说,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筑基修士能够抵挡的。

难道……

柳烟儿看到一旁的苏清让,自以为明白的点点头,嘀咕道:“苏媚子的徒弟?难怪。”

虽然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但这并不影响她对陈守让的兴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

对于柳烟儿的注视,陈守让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急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别去看她的眼睛,那女人天生媚体,又修炼了高深幻术,像你这种菜鸟,她杀你只需一个眼神就够了。”

不知为何,陈守让感觉苏清让的声音有些冷。

“知道了,师父。”陈守让乖巧点头。

苏清让脸色微缓,继续小声跟他说起一些事情。

先前的号角声,并非有人攻打魔烟岛,而是在召集各个副岛上的岛主和金丹修士来此。

根据厉杀所说,正魔战场上发生了异变,那里本是封魔之地,却被人无意中发现了一处秘境入口,因此才紧急召集他们过来。

“封魔之地竟然会存在秘境,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那秘境有些特殊,元婴修为及以上的修士难以进入,因此,正魔两道都在召集金丹修士探索秘境。”

“找你们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厉杀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话锋一转,“不过,虽然进入秘境的最佳人选是金丹修士,但我觉得也该给筑基期的修士一个机会。”

“虽然战场上金丹修士才是主力,可金丹修士也是从筑基修士走过来的,而这次的秘境,或许就是你们蜕变的机缘。”

厉杀这一席话,令所有在场的筑基修士心头一热。

秘境!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在筑基期就能接触到这种东西,一般只有金丹修士以上才有探索秘境的权力。至于筑基修士,除非走了狗屎运,碰上无主的秘境,否则根本没他们什么事。

“安静。”

厉杀微微皱眉,淡淡说了一句。

刚响起的轻微议论声瞬间被掐死在喉咙里,全场落针可闻。

“名额有限,我点到名字的,明日午时随金丹修士一起出发。”

厉杀从一旁的中年男子手里接过一张纸,上面是二十几个人的名字。

“胡修,慕芊芊,王念……”

名单很快就念完了,其中并没有陈守让的名字,厉杀偏头看了中年人一眼,目光微冷。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中年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道:“岛主,他才刚突破筑基期,现在就进去会很危险,属下担心……”

“若连这点儿局面都应付不了,还有关注的必要吗?”厉杀淡淡道。

“是,属下明白了。”中年人低下头去,心中只有羡慕的份儿。

本来他还在奇怪,这种事情厉杀怎么会亲自出面,现在看来,都是因为那个幸运的小子。

“还有一个,陈守让。”

隔了一会儿,厉杀又补上一个许多人都没听过的名字。

他和中年人的对话并没有传入其他人耳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临时加上去的,只有几个熟悉厉杀脾性的副岛主,若有所思的交换了一下目光。

“稍后会有人赐予你们每人一件中品法宝防身,希望你们好好努力,不要丢了魔烟岛的脸面。”

厉杀说完最后一句,看了中年人一眼,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化作一阵烟雾飘散。

“师父,我们一起去吗?”

对于去不去所谓的秘境,陈守让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苏清让去不去。

苏清让点点头,她本就是金丹修士,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带着陈守让一起,这让她有些担心,毕竟秘境内除了机缘,同时也存在巨大的危险。

而且秘境之外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封魔之地,是正魔战场,千百年来,地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孤魂野鬼。

第三十三章 禁魔壶

厉杀一走,他身边的中年人走上前,简单鼓舞了几句,便让人给点到名字的筑基修士发放法宝。

一模一样的乾坤袋,里面的法宝却各不相同,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少人眼睛一亮。这些法宝并非随机发放,而是根据他们各自的实力,赐予最适合他们的法宝。

陈守让也领到一个乾坤袋,只是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微微愣了一下。

不是说每人一件中品法宝吗,怎么里面……

“怎么了?”苏清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难道是法宝不合心意?

“没事。”陈守让摇摇头,脸上不动声色,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那个中年人。

听苏清让说,他是厉杀身边的人,类似管家,是比七位副岛主更了解厉杀的人。

那这里面的东西,是他的意思,还是厉杀的意思?

陈守让不知道其他人的乾坤袋里是什么情况,但他的乾坤袋里,除了一件中品法宝外,还多了一截白皙如玉的骨头。

虽然心中疑惑,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面对苏清让询问的目光,他只是摇摇头。

给筑基修士分完法宝,那名中年人也离开了,山顶相继有人离去。

回到住处,苏清让挥手布下一片禁制,看向陈守让,“这下可以说了?”

陈守让点点头,将乾坤袋递给她,指了指里面,“除了中品法宝,里面还有块骨头。”

“骨头?”苏清让奇怪的朝里面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师父,怎么了?”看到她这副表情,陈守让心中一紧,难不成这骨头有什么问题?

苏清让深吸一口气,将乾坤袋里的骨头取了出来,缓缓说道:“这骨头是通臂妖猿的臂骨,骨髓中已生出一丝金髓,说明其生前修为已达到假婴境界,距离凝结元婴只有一步之遥。”

“假婴期妖兽的臂骨?”陈守让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感觉仿佛做梦一般,“那岂不是……”

苏清让点点头,“不错,正是你修炼第五层功法所需要的主要材料,而且……还是最佳选择之一!”

陈守让再看向那截骨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单凭这块假婴期妖兽的臂骨,便不下于一件中品法宝的价值。

也就是说,他一下得到了两件中品法宝?

他不知道的是,通臂妖猿可不是普通妖兽,它的一截臂骨,实际价值远超普通中品法宝。

价值什么的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假婴境界的通臂妖猿臂骨,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就算你实力够强,也不一定能够遇到。

通臂妖猿是一种强大而稀有的妖兽,双臂就是它的武器,它一身的实力,大半都集中在那一双手臂上。单论骨骼强度的话,这截臂骨甚至比一些元婴期妖兽的骨头还要强悍。

对于陈守让来说,这截臂骨可以说是修炼第五层功法的最佳选择。

“这么贵重的东西……”陈守让看向苏清让,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赏赐给你?”苏清让看了他一眼。

陈守让点点头,即便他再怎么无知,也意识到这截臂骨价值不菲,按理说不太可能赏赐给他。

而且这截臂骨实在太适合他了,仿佛为他量身打造一般。厉杀知道他所修炼的功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他为何偏偏送了一截臂骨而不是妖筋?

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妖筋,还是他觉得臂骨更难得,所以才送臂骨?

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金刚独角犀的妖筋?

细思极恐!

苏清让看向窗外,神色复杂,她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却又不敢确定。

“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想了想,苏清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有些事情隐瞒下去不一定是好事,“也有可能是他看上了你。”

“看上我?”陈守让一脸疑惑。

“不错,你虽然根骨奇差,但心念却极为坚韧,可以说是天生的修魔者。而且,在魔烟岛势力范围内,如今能够将《真魔九炼》修炼到第三层的,据我所知只有你一个。”

“厉杀会看上你并不奇怪,他和邱阴之流不同,他所修也是真正的魔道。他和你一样,都是修魔者。”

厉杀是修魔者?

陈守让对此很是惊讶,他记得苏清让说过,魔道修士分为两种:一种是吸纳灵气,靠一些残忍极端的手段,来提升修为的魔道修士;另一种,则是吸纳魔气,通过极端修炼方式来折磨自己的修魔者。

而且苏清让还说过,修魔者大多不屑与魔道修士为伍,厉杀如果是修魔者,怎会成为一群魔道修士的岛主?

更何况他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厉杀时那一幕,他手上的蛇杖可是吸干了柳如晦的一条手臂,这怎么看都是魔道修士的手段吧?

“师父你的意思是,厉杀和我一样,都是修魔者,所以他在向我示好?”陈守让试着问道。

苏清让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魔烟岛上的修魔者本就不多,难得出现一个可塑之才,他想重点培养也不算奇怪。”

陈守让抬头看了看,发现苏清让对此没有丝毫惊喜,反而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父,他愿意培养我,难道不好吗?”陈守让并未意识到其中的不妥。

苏清让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我是怕你被他带着,越陷越深……希望是我想错了吧,我现在反倒希望是因为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

“嗯,厉杀可能……对我有点儿意思。”苏清让平静的说道。

有点意思?什么意思?

陈守让一愣,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呆呆看着苏清让。

厉杀那种人……竟然喜欢自己师父?

震惊之后,陈守让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没来由的愤怒,刚对厉杀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想起厉杀长得那副鬼样子,陈守让就忍不住在心里怒骂,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别出去乱说。”苏清让叮嘱道。

“是,师父。”陈守让心情瞬间就有些沉重。

厉杀那种人,竟然会喜欢自己师父?

以他的实力和势力,如果威逼利诱的话,师父会不会同意?

陈守让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心情莫名其妙变得烦躁。

苏清让并不知道,她无心中说出的秘密,彻底断绝了厉杀和陈守让之间的某种可能。

“咦?这是……”苏清让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通臂妖猿的臂骨上,此刻才注意到乾坤袋里的另一件法宝。

她本以为是件普通的中品法宝,可仔细看过后,才发现连这件中品法宝也不简单。

一个人头大小的古怪铜壶出现在她手中,通体紫红,左右有两只小耳,前后两面各有一张狞面獠牙的鬼脸凸出,一笑一怒。

“师父,这是什么法宝?”

陈守让倒是早就注意到这件法宝,只是他从未见过壶类法宝,并不知道这法宝的作用和价值。

“这是禁魔壶!”苏清让神色凝重,声音沉重道:“想不到,他竟然舍得将这件法宝赐予你。”

“通臂妖猿的臂骨,禁魔壶……呵呵,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他果然盯上你了!”苏清让神色复杂,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如果只是一截臂骨的话,那还有可能是因为她,但厉杀连禁魔壶这种东西都赐给陈守让,这无疑是将他暗定成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了。

“这禁魔壶有什么特别吗?”陈守让一脸茫然,不明白苏清让为何从一件法宝上,就断定厉杀盯上的人是他。

苏清让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来,“禁魔壶是一件灵宝的仿制品,它虽然按品阶来划分只是中品法宝,但若论威力,即便一些普通的上品法宝都不如它。”

“而它仿制的那件灵宝,名叫封魔壶,乃是当年厉杀的成名灵宝。他将这件法宝赐予你,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守让心中一震,厉杀将自用灵宝的仿制品赐给他了,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不是傻瓜,都会明白其中的意义。

看着苏清让手上的禁魔壶,陈守让犹豫了,这东西自己该不该收下?

收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接纳了厉杀?可不收的话,能退吗?

厉杀那样的人,自己驳了他的面子,还有活路吗?

“师父,这壶……”陈守让满脸纠结。

苏清让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收下吧,不然还能怎样?禁魔壶这样的法宝,别人想求都求不到,有了它,你此行的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陈守让低下头,再次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区区筑基修士,面对厉杀那种人物,什么都拒绝不了。

一定要变得更强!

陈守让拳头紧握,暗下决心,再看向禁魔壶,已经将它当成激励自己的耻辱柱。

“拿去吧,好好祭炼一下。”苏清让将禁魔壶收入乾坤袋,递给他道:“禁魔壶威力不凡,有了它,除非遇到金丹修士,筑基期内无人能奈何你。”

“对了,不到必要的时候,尽量不要把它显露出来,否则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嗯,知道了。”

陈守让接过乾坤袋,却感觉似乎比刚才沉重了许多。他知道那是因为,这里面多了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那座山的名字叫做厉杀。

第三十四章 冲冠一怒

禁魔壶只是封魔壶的仿制品,所使用的炼制材料自然不能和封魔壶比,但两者的炼制手法却基本一致,所以倒也具备了封魔壶的几分威能。

虽然禁魔壶只是中品法宝,对于元婴期修士没有太大用处,但对于金丹修士来说,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异宝。

这种法宝给筑基修士用,不得不说,有些大材小用了。

完成对禁魔壶的祭炼,彻底掌握了这件法宝的用法后,陈守让的心情变得沉重而复杂。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件法宝的强大,也终于明白了苏清让那句话的分量:拥有禁魔壶,筑基期内无敌!

禁魔壶的作用有三:其一,可将其当作体外丹田,将法力存储其中。对敌之时,相当于比对方多了一个丹田,尤其适合丹田狭小的修士;

其二,禁魔壶的炼制材料十分特殊,对法力有一种天然的封禁作用。对敌之时,可以将其用作防御手段,能够将对方的法术威力削弱三成左右,具体效果根据对手的修为而定;

其三,禁魔壶内封印的法力,可以通过秘法,在瞬间彻底释放出来。具体攻击威力,根据其中存储的法力而定,最多能够达到假婴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程度!

陈守让能够想象到,这件法宝如果拿出去拍卖,绝对会卖出一个天价,甚至可能会因此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轻轻摩挲着禁魔壶上的鬼脸,陈守让陷入了沉默。

虽然因为厉杀的缘故,他对这件法宝有些抗拒,但不得不说,这是目前最适合他的法宝。

之前那些战斗中,他仗着身体强横,很少使用法力,但每次战斗到最后,体内的法力总是所剩寥寥。

他的丹田实在太小了,虽然《真魔九炼》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开这个缺陷,但终究无法弥补,如果遇到持久战,他早晚要吃大亏。

而禁魔壶的出现,相当于让他有了另外一个丹田,单从法力消耗方面来说,可以说完美弥补了他的致命弱点。

就算他再不喜欢厉杀,也不得不承认,厉杀这次有心了。

沉默良久,陈守让将一丝法力输入禁魔壶,上面笑着的那张鬼脸,眼睛微微一亮,将那一丝法力封印入内。

正午时分,陈守让收起禁魔壶,和苏清让一起来到集合点。

此行一共八十名魔道修士,其中金丹修士五十五名,筑基修士二十五名。

筑基修士中,大多都是只差一步便能踏入金丹期的高手,最次的也有筑基后期修为。至于筑基后期以下的,也就只有陈守让一个是筑基初期。

因此当他来到时,许多怪异的目光看了过来。对于这个最后加上去的名字,不少人还是有些好奇的,回去后都关注了一下。

不关注还好,这稍微一打听,许多人都傻眼了,一个刚刚突破筑基期的小子,要和他们一起进入秘境?

开什么玩笑!

如果不是厉杀亲口点的人,估计早就有人公开反对了。

即便如此,看向陈守让的目光中,还是有几道不善和不屑的。

不屑的是看不上他的修为,不善的则是认为自己实力比他强,却被他抢了进入秘境名额的人。

“哼,有什么了不起,筑基初期拽什么拽?”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却又“不小心”声音稍微大了点,刚好传入陈守让的耳中。

陈守让转头看去,一个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的青年看着他,满脸不屑。

这种不屑中,还隐藏着一丝压不住的愤怒和嫉妒。

筑基后期!

陈守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修为,也看到他所站的位置,并不在前往秘境的八十人之列。

本来陈守让是不打算搭理他的,转过身正打算离开,却听到那人继续在背后阴阳怪气道:“有个漂亮师父就是好,还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才换来进入秘境的名额,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陈守让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霍然转身紧盯着说话那人,眼中杀意沸腾!

苏清让也停下脚步,本就清冷的俏脸更添几分寒意。冷冷看了青年一眼,转过头,目光在那八十人中搜寻了一下,定在一名虬须大汉身上。

“薛蛮子,你这弟子的嘴和你一样臭!如果你管不好的话,我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下。”

敢在这种场合公开挑衅,甚至敢羞辱苏清让的人,自然有几分依仗。

那面具青年的师父也是一名金丹修士,人称薛蛮子,实力不在苏清让之下。

薛蛮子闻言哈哈一笑,调侃道:“我嘴臭?臭不臭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尝过不成?”

“你找死!”苏清让面如寒霜,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她知道薛蛮子在故意激怒她,想要逼她动手,可在这个关头出手,对她没任何好处。

陈守让看着肆意狂笑的薛蛮子,拳头紧了紧,却也清楚自己不是对手,目光渐渐转向有恃无恐的面具青年。

周围其他人无人制止,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人在心中念叨着:打吧打吧,最好动静闹得大一点儿,这样一来,说不定能把我换上?

“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苏清让刚想提醒一下陈守让,话才说了半句,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蹿了出去。

“……”苏清让心头微恼,心说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她没有去阻止陈守让,而是紧盯着薛蛮子,只要薛蛮子不出手,陈守让就不会有危险。

看到陈守让真的动手了,面具青年眼睛一亮。本来只是随便试试,想恶心一下这师徒二人,就连他自己,都不认为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为什么?

废话!

这个时候打起来,被取消了进入秘境的名额怎么办?傻瓜才会这么做。

可令他没想到是,这世上还真有傻瓜。

面具青年心中狂喜的同时,对陈守让也更加不屑。心说亏你还是魔道中人,连这点儿委屈和羞辱都受不了,就算进了秘境,又能有什么出息?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陈守让此刻眼中只有面具青年一人。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之下却杀机暗涌,他在酝酿着雷霆一击。

面具青年张口喷出一团黑雾,扭曲翻涌成一张鬼脸,发出阵阵阴风鬼啸,迎面对上陈守让。

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面对那鬼脸,陈守让竟不闪不避,直接冲进了鬼脸中。

“这……”

“这小子疯了吧?敢这样闯进去,找死不成!”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面具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没想到对手竟然这么蠢,看起来简直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这**鬼雾不光能够影响心神,同时还蕴含腐蚀性极强的剧毒,就连一般的金丹修士,也不敢这样一头撞进去。

“哼哼,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这进入秘境的名额,我就替你收下了!”

面具青年施法控制鬼雾收缩,就要将其中的陈守让化成血水,可就在这时,他脸色突然一变。

根本来不及反应,鬼雾中突然冲出一人,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怎么可能!”有人惊呼道。

面具青年来不及说话,瞳孔骤然一缩,手刚落在乾坤袋上,却只感觉脑海中一阵刺痛,瞬间一片空白。

等他再醒过来时,只感觉胸口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破了个大洞,本应在里面跳动的心脏不见了踪影。

“你……”面具青年捂着胸口,看向对面的陈守让,只见他手里正抓着一颗心脏,刚好在他看过来时,用力捏爆。

“你敢!”薛蛮子怒喝一声,飞身而起,却被一道婀娜倩影挡住去路。

“薛蛮子,想打的话我陪你打。”苏清让笑靥如花,心中却没有丝毫痛快,反倒苦笑连连。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辣了?

你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何必非要杀人?

倒不是她觉得陈守让做错了,只是在这个时候杀人,实在有些不妥,万一真影响到他们进入秘境,那可就亏大了。

面具青年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噗通一声倒在血泊中。至死他都想不明白,为何陈守让能够无视他的**鬼雾,还有他的皮肤,什么时候变成暗金色了?

陈守让甩去手上的血污,走到尸体旁边,将上面的乾坤袋等物取走。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些无语,心说你这样真的好吗?当着别人师父的面,杀了人家弟子,现在还敢来搜刮战利品,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

真当薛蛮子是泥捏的?

陈守让却压根儿没想过这些,从动手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手必死无疑。而有些仇既然结下了,就算他赔礼道歉也没用,所以还不如硬刚到底。

进入秘境的八十人中,一些筑基修士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们都注意到了刚才陈守让身上的肤色变化。

有些人虽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并不影响他们对陈守让的重视。能够一击秒杀筑基后期修士的人,就算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也没人敢轻视。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怀疑陈守让是否有进入秘境的资格,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白兄,刚才那小子的肤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难道是《真魔九炼》那部功法?”

白玉阳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是天权岛的一名金丹修士,点了点头,“不错,看样子,他是用那部功法修炼到筑基期的。”

“啧啧,竟然真有人能将那功法修炼到第三层,不简单呐!怪不得才筑基初期就被选入秘境。”

“‘铜皮铁骨’,这还只是‘铜皮’就这么厉害,要是练成了‘铁骨’,那还得了?”

第三十五章 借题发挥

修真界中,尊重或者面子,从来都不是靠别人给的,而需要凭自己的实力去挣。

你强,则万人敬仰,人人都跟你和和气气;你弱,则千夫唾弃,连条狗都想上来踩你一脚。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什么美好或残酷,也不存在瞎扯淡的角度问题,世界本来就那个样子,从不曾改变。所谓的美好或残酷,取决的因素只有一个

你够不够强!

陈守让对此深有体会,随着他干脆利落斩杀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周围人脸上的不屑和嘲弄消失不见。

有的目光渐渐凝重,有的目光充满忌惮,偶尔还有一两道目光跳动着火热战意。

“小子,你找死!”

还有一道目光充满愤怒和仇恨,若不是被苏清让挡住,薛蛮子早就冲过来将他撕成碎片了。

陈守让默默走回苏清让身边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再怎么头脑发热,也不会以为自己能够和薛蛮子抗衡。

“师父,给你添麻烦了。”陈守让低下头道。

苏清让淡淡看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也没有责备他。陈守让却从她轻皱的眉头,看出了她的头疼。

他暗暗攥紧拳头,自己还是不够强,惹下的麻烦还要靠师父来善后,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独当一面的实力?

“苏清让,把他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你。”薛蛮子尽管心中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冷静下来后,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

不是他不想杀了苏清让师徒,而是他清楚,他或许能打败苏清让,但想杀她却很难。而且这女人身份有些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她彻底撕破脸。

在薛蛮子看来,苏清让虽然修炼的是媚术,却一直都是个冷静而理智的女人。徒弟再怎么优秀,对他们魔道中人来说,也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只要价钱合适,魔道中人连爹娘妻儿都可以出卖,何况师徒?

薛蛮子并不认为苏清让会拒绝,若在平时,或许苏清让碍于面子不会同意,但此刻秘境开启,如果她不想在里面被自己无休止追杀的话,绝对会同意。

毕竟她是个理智的女人,理智的人自然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周围不少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陈守让,这小子刚出了一把风头,转眼就要被人给卖了,真是可怜。

连他们也都认为苏清让会放弃陈守让,因为这种事情在魔道中再常见不过。有些魔道修士收徒,本就是为了自己修炼而培养的血奴,哪有半点师徒情分可言?

“薛蛮子……”

苏清让缓缓开口,薛蛮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随即他就感觉不对,苏清让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心中咯噔一声,难道她……

唰!

苏清让手中紧握一柄紫色飞剑,目闪冷光。

“想杀他,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你……”薛蛮子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她。

这还是那个冷漠残忍的女魔头吗?还是说,这小子身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薛蛮子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冷笑着拿出两只门板大小的斧头,碰在一起“锵”一声巨响。

“那就一起去死吧!”

薛蛮子身周魔气卷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黑旋风,两只巨斧上下翻飞,眨眼冲到近前。

苏清让神色凝重,眼眸中却闪过魅惑人心的粉红水光,手中飞剑抬起抵挡。

剑拔弩张之际,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一道缥缈如仙的倩影缓缓踏空而来。

“住手!”

来人看似缓慢优雅,实则速度极快,莲步轻点几下,来到交战的两人中间。

只见她双臂一展,两根葱白似的手指轻轻点出,一根点在黑旋风上,另一根点在颤抖欲飞的飞剑上。

无论黑旋风还是飞剑,本来都酝酿着恐怖惊人的威力,可面对那看似柔弱不堪的手指,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竟丝毫不能往前。

柳烟儿!

看着突然出现在交战中心的妩媚女人,陈守让心头一紧。

元婴期修士!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不同境界的实力差距有多大。无论苏清让还是薛蛮子,皆是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可他们的全力一击在柳烟儿面前,竟显得仿佛儿戏一般。

“柳岛主,还请替我主持公道!”

薛蛮子从黑旋风中现身,怒视着苏清让,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苏清让收起飞剑,知道这下打不起来了,看了柳烟儿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两人虽然都是修炼媚术,可柳烟儿的修为比她高太多,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手,令她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柳烟儿笑盈盈看着两人,摇摇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马上就要进入秘境了,有这力气去多杀几个正道修士不好?”

“柳岛主明鉴,他们杀了我亲传弟子,还请岛主还我公道!”薛蛮子指着血泊中的尸体悲愤道。

“哦?”柳烟儿眉头微挑,眼神渐渐不善,看向苏清让,“可有此事?”

苏清让尚未说话,陈守让突然站了出来,大声道:“是他们挑衅在先,人是我杀的,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你闭嘴!”苏清让一把将他扯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柳烟儿表情微僵,嘴角抽了抽,心中忍不住大骂,你当我真是现在才过来?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好不好!

有什么事情冲你来?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勇敢有担当!

柳烟儿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小子是笃定有她在这里,薛蛮子不敢擅自动手。

明眸微微一闪,柳烟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冲你来喽……”

呸!狐狸精!

苏清让暗骂一声,脸色微变,不知道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薛蛮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看样子连柳烟儿都站在他这边。

“根据岛上的规矩,擅自残杀魔道同门者……”柳烟儿故意拖长音调,一脸不善的盯着陈守让。

“轻则短其手脚,重则……以命相偿!”

“你确定要冲你来?”

柳烟儿凑到陈守让面前,一阵芬芳扑面而来,胸前衣衫自然下垂,露出一抹雪白细腻,一脸坏笑的模样更是诱人犯罪至极。

面对如此充满诱惑的一幕,一些低阶修士目光火热,有人甚至对陈守让生出一丝嫉妒。

柳烟儿在魔烟岛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能够和女神这样近距离接触,就算死了都值!

陈守让却没有丝毫被诱惑的感觉,反倒随着心中默诵佛经,渐渐有些头皮发麻。在他眼中,柳烟儿明明还是美女的模样,却偏偏给他一种如恐怖尸体般的惊悚感。

你能想象到被一具腐烂尸体凑到脸上的感觉吗?没错,陈守让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是的,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沉醉的样子,反倒充满了恐惧和……嫌弃!

他竟然在嫌弃我?

柳烟儿感觉简直不可思议,她第一次从男人的眼神中看到这种情绪,这天下竟然会有男人嫌弃她柳烟儿?

开什么玩笑!

嫌弃就算了,她忍了,可你眼中的恐惧是怎么回事?

柳烟儿觉得自己没看错,这小子眼里的恐惧,并非是对她修为的恐惧,而是……好像被一个丑女逼到角落瑟瑟发抖的恐惧?

遇到一个对自己容貌和媚术免疫的男人,柳烟儿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就算这小子是苏清让的弟子,就算他懂媚术,也绝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吧?

就连他师父苏清让,曾经还不是……

咳咳,不错,柳烟儿的媚术不仅对男人有效,就算是女人同样也会中招,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

“难怪能被苏媚子收为弟子,连岛主也对他另眼相待,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柳烟儿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对这个小男人的兴趣更大了。

“你觉得,以你的行为,该断手脚,还是该偿命呢?”柳烟儿恢复正色,问道。

“柳岛主,此子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即便我们魔道也难容下此人,依我看……”薛蛮子眼珠一转,就准备落井下石。

“让你说话了吗?”柳烟儿冷眼扫来,刹那间温度骤降。

“呃……”

薛蛮子瞪着眼睛,一眨一眨,剩下的话却憋在嗓子眼儿,憋得黑脸通红。

柳烟儿淡淡瞥了他一眼,看似没有动怒,但薛蛮子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苏清让目光在柳烟儿脸上扫过,渐渐若有所思,这女人虽然看起来是来找麻烦的,但实际上……怎么感觉在帮他们?

陈守让一直在默默观察,而且因为佛经的缘故,观察时还很冷静,柳烟儿表情上的变化虽然细微,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此人先侮辱挑衅我,我才出手教训,却不想他竟暗下杀手,我逼不得已才反击。”陈守让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哦?他下杀手了?”柳烟儿眯起眼睛。

之前陈守让进入**鬼雾中,里面的情况无法查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他这么一说,不仅柳烟儿,就连周围其他人也微微一愣,似乎真有这可能?

毕竟那面具青年想要将他取而代之,进入秘境,在场的人可是都看出来了。

“你放屁!你再胡说八道,看老子不撕了你的嘴!”薛蛮子两只大斧头拍得哐哐响,若不是柳烟儿在此,早就冲上去将陈守让剁成肉泥了。

“我胡说?行,就算这是我胡说,那他先前侮辱我师父和厉杀岛主的名声,在场的各位可是都听到了吧?这也能胡说?”

“就算他没有指名道姓,难道你们师徒当这里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或者咱们把原话告诉厉杀岛主,请他老人家来评评理,看我是不是在胡说!”

厉杀!

听到这个名字,薛蛮子脸色一变。这话若真传到厉杀耳朵里,万一被误会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此刻甚至有些后悔,那混账弟子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这种事情能乱说吗?

所以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你休要颠倒黑白,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杀了我的弟子,杀人偿命,就这么简单!”薛蛮子试图将话题强行转回正轨。

“你心虚了!”陈守让指着他义愤填膺道:“若不心虚,你为何不敢与我摆开了光明正大讨论?”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一些人渐渐回过味儿来,这小子……似乎在借题发挥啊!

他似乎笃定了薛蛮子不敢在背后议论厉杀,压根儿不敢接这茬儿,故意把事情往薛蛮子师徒二人羞辱厉杀的事情上引!

第三十六章 一百颗人头

柳烟儿也意识到了这点,眯起眼睛盯着陈守让。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还以为他装得敢于担当,原来打了一肚子坏水儿。

苏清让亦见鬼似的看着陈守让,这还是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傻徒弟?这一肚子坏水儿跟谁学的?

等等,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似乎……

苏清让若有所思,想起当日在大梁国皇宫时陈守让的表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可关键时刻,似乎很会来事儿!

陈守让还在指着尸体喋喋不休,似乎那面具青年做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说到最后,在场的人心中齐齐“呸”了声,暗道若不是我们从始至终都站在这里,还真要被你小子给蒙混过去,说得跟真的一样!

薛蛮子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徒弟随随便便一句挑衅的话,竟能被人说破大天去。

他脑子有些不太灵光,刚才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自己那徒弟真是这意思?

呸!等等……这小子公然这样议论厉杀岛主,他不怕吗?

怕?

陈守让当然不怕,厉杀连禁魔壶这种法宝都赐予他了,会因为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跟他过不去?反正他是不信。

他敢这样颠倒黑白,自然是经过仔细观察和深思熟虑的。他发现,虽然岛上这些人平时看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实际上,这些人害怕厉杀已经怕到了骨子里。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毕竟就算一个人修为再高,似乎也不至于让人对他这么恐惧吧?

他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利用这一点。

如今看来,似乎效果不错,薛蛮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柳烟儿,谈及厉杀的事情,似乎也有些忌惮。

柳烟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本就对厉杀和他的关系有所怀疑,经此一事,心中更加笃定,这小子绝对和厉杀关系匪浅,否则岂敢这样放肆?

“你说够了没有?”柳烟儿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陈守让。

“呃……”陈守让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讪讪闭嘴。

苏清让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能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跟谁学的?她自认是没这份本事。

“无论你怎么狡辩,人是你杀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你说他暗下杀手在先,可有证据?”柳烟儿表情一敛,变得严肃起来。

“他暗中下手,如何证明?”陈守让反问。柳烟儿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令他感到一丝不妙。

“那就是没有证据。”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羞辱厉杀岛主和……”

“一码归一码,这是两件事。”柳烟儿快刀斩乱麻,没了再跟他扯下去的心思。

陈守让心中愈发不安,这女人难道真打算惩罚他?

薛蛮子脸上的笑容渐浓,心中大呼痛快,魔道中人就该如此。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啥?杀人偿命,就这么简单直接!

柳烟儿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你杀薛蛮子弟子,依律当罚。念在你是岛主钦点的秘境人选,本座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柳岛主,这不合适吧……”薛蛮子脸上笑容一僵,戴罪立功?还能这么玩儿?

“你有意见?”柳烟儿柳眉一竖,娇躯散发森冷杀意。

“不敢。”薛蛮子心头一紧,这才想起这位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女魔头。

以前的柳烟儿可是能够上一刻与人风花雪月,下一刻就血溅五步的狠人,直到来了魔烟岛才有所收敛。

“此次秘境之行,你若能取回一百颗正道筑基修士的人头,本座就既往不咎,否则依法处置。”

一百颗人头!

薛蛮子瞪大眼睛,随即心中狂笑,幸灾乐祸起来。

他本以为柳烟儿是在包庇这小子,没想到竟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在外面,以陈守让的实力,取一百颗筑基修士的人头不算什么难事。可能够进入秘境的筑基修士,哪一个不是同等境界的佼佼者?

让他杀一百个实力不下于他的筑基修士,除非他能够在里面修为暴涨,否则根本不可能。

“我才筑基初期,你这是强人所难。”陈守让不傻,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自然不干。

可柳烟儿压根儿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一句话就堵死了他后面的话,“要么取一百颗人头回来,要么现在偿命,不要怀疑我说的话。”

“……”

陈守让看了看苏清让,见她点头,心中微松,就打算答应下来。反正有师父在,还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必须是你自己凭本事杀的,若有他人协助,则无效。”

两人的目光交流没能瞒过柳烟儿,下一刻她就封死了这种可能。

这下苏清让脸色都变了,柳烟儿这么做摆明了是要逼死陈守让。

“柳烟儿,你……”苏清让情急之下直呼柳烟儿名讳,美眸含煞。

“怎么,想跟我打一场?”柳烟儿嫣然一笑,表情挑衅而又不屑。

“我答应你。”陈守让突然说道。

“你疯了!”苏清让回头瞪着他,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进入秘境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些即将踏入金丹期的高手!

这样的人杀一百个谈何容易?

“师父,相信我。”陈守让坚定道。

他不想答应,可他怕苏清让为了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万一真和柳烟儿打起来……他宁愿答应柳烟儿的条件。

“还算有点儿骨气。”柳烟儿笑着点点头,随后看向薛蛮子,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件事,你弟子涉嫌羞辱岛主,死有余辜。你这个当师父的管教无方,是否当罚?”

“……”薛蛮子张了张嘴,满嘴苦涩,艰难的点点头,“当罚。”

他还能说什么?就算说了有用吗?事情真闹大了,对他没任何好处。

“那好,此次秘境中,你就斩杀三名修为不下于你的金丹修士赎罪吧。”

薛蛮子心中松了口气,虽然有些难度,但比起陈守让无疑好了太多,看样子柳烟儿还是公平的。

一场闹剧,最终以双方各打一板收尾。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真正被罚的只有陈守让一人,罚薛蛮子只是为了维护厉杀的面子。

“此事到此为止,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柳烟儿纤手一挥,一艘碧玉小船飞上半空,迅速变大,竟是难得一见的飞行法宝。

陈守让多看了两眼,这种飞行法宝目前对他来说,想都不敢想,就算以苏清让的身家,也用不起,每一件都是天价。

“不得进入船上宫殿,其他地方可随意选择。”

一道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从船上传来,一名身穿黄色宫装的俏丽女子站在船头,朝下方众人说道。

柳烟儿飞身而起,上船后进入华丽宫殿不见,黄衣女子依旧立于船头,似乎在监视众人。

稍微迟疑了一下,当第一个人小心上船后,前往秘境的修士陆续登船。

碧玉飞船上宝光流转,微微一颤,随后似离弦之箭飞出。

船上彩旗飘扬,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杆下的宫殿门口,那名黄衣女子站得笔直,看起来不像侍女,反倒更像侍卫。

陈守让从周围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那黄衣女子身上,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人有些古怪。

“怎么了?”苏清让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感觉她怪怪的,身上没有一丝人气儿。”陈守让摇摇头。

“她本来就不是人,哪来的人气儿?”苏清让恍然一笑。

“不是人?”陈守让瞪大眼睛,又盯着黄衣女子看了半晌,还是难以置信。

如此俏丽的女子,竟然不是人?那是什么,鬼还是妖?

“一具品阶稍微高点儿的傀儡罢了,算不得稀奇。”苏清让摇摇头,一副对那黄衣女子看不上眼的样子。

“她是傀儡?”陈守让满脸狐疑,又盯着黄衣女子看了看,迟疑道:“傀儡乃金石铁木所铸,怎么会如此栩栩如生?”

他不是没见过傀儡,岛上的一些商店中就有贩卖,有人形傀儡,也有兽类傀儡。可那些傀儡都是木头或铁疙瘩的样子,一看就坚韧无比,哪有像这样娇弱的?

他还记得当初尤刚的那具傀儡,就是由金铁所造,拥有不亚于筑基修士的实力,那才是他印象中的傀儡。

“你说的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傀儡,真正的傀儡之道,远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加精妙深奥。”苏清让指了指黄衣女子,“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陈守让顺着看去,微微一怔,终于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丝怪异来自何处。

黄衣女子虽然外表鲜活如常人,眼睛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可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眼睛虽然明亮水润,眼神却很单调,甚至有些呆滞。

“这……傀儡竟能做得跟活人无异,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做到的?”陈守让盯着黄衣女子喃喃道。

苏清让不屑的撇撇嘴,“这算什么,这种傀儡一眼就看出破绽来了,就是在普通傀儡外面蒙了层人皮。真正顶级的傀儡,那才叫以假乱真,有血有肉,甚至魂魄俱全,就算与你朝夕相处,你都难以察觉到丝毫异常。”

陈守让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但苏清让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不会有假。

真有这样的傀儡吗?

陈守让心中狐疑,连血肉魂魄都有,那跟人还有什么区别,还能算是傀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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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刀剑无罪

白云上,碧影横空,卷动风云,万里山河匆匆而过。

陈守让站在船头,朝四下眺望,入眼皆是陌生的丛林大地。

刚开始看还觉得新奇,看得多了,难免感到无聊,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周围其他修士。

自从听了苏清让所说的傀儡之事,他现在看谁都像傀儡,尤其是那些面部表情比较僵硬匮乏的人。

“马上就到陈国境内了。”

正当他盯着一人默默观察时,苏清让突然开口,目光望向前方。

听人提到陈国,陈守让愣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莫名感慨。

陈国吗?倒是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想到陈国,他就想起那座狭小破败的冷宫,他差点儿一辈子被困死在那里。

若非大梁国突然要娶亲,若非他入赘给梁禹熙,若非遇上师父……他的命运将完全是另一番样子。

飞船很快进入陈国境内,陈守让认不出陈国的山河,却一眼就看到那座宏伟大气的皇城。

他将法力运用于双眼,催动到极限,却也只能勉强看清皇宫的轮廓。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陈守让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怎么了?”看到他突然攥紧的拳头,苏清让神色微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陈守让长出一口气,点点头,转头问道:“师父,你知道坐镇陈国皇宫的修士是什么修为吗?”

苏清让稍微想了一下,微微皱眉,“陈国的情况有些复杂,坐镇之人似乎是个散修,好像是金丹修为……但能够坐拥一国之地,这人恐怕不是一般散修那么简单。”

陈守让沉默中点点头,金丹修士!

这四个字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即便早有猜测,可得到确认后,还是难免心情沉重。

能够坐镇一方大国,修为自然不会太低,像大梁国那样的情况很少见。

太清宗之所以派柳铭去坐镇,完全是那家伙色迷心窍,再加上他在太清宗有些背景,才顺水推舟随了他的意,却不料因此丢掉了性命。

陈国之后,就是大梁国地界,想起在大梁国皇宫的短短数月,陈守让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梁禹熙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已经重投他人怀抱了吧。

对于这个所谓的“前妻”,陈守让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两人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毕竟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彼此之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若有若无的牵绊着。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刚才从大梁国经过时,心中莫名有感。

空气渐渐变得干燥,温度慢慢降低,光线似乎也暗淡下去。

陈守让抬头看向四周,大地上的盎然绿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

“快到了。”苏清让望着前方,天空出现朦胧灰雾,似阴雨将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碧玉飞船落在一处险峻峡谷,众人陆续下船。

峡谷中寸草不生,漆黑岩壁冰冷坚硬,丝丝魔气萦绕其上不散。

陈守让吸了口气,忍不住皱起眉头,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习惯?”苏清让看了他一眼,边走边道:“这里就是正魔战场,也是封魔之地,千百年来死于此地的修士数不胜数。这里尸气、魔气、煞气、灵气混杂,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都会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就好。”

陈守让点点头,看向峡谷两侧的岩壁,上面开凿着大大小小的山洞,不少洞口都有人,正盯着他们这一行。

“魔烟岛的人来了?”

“嗯,看样子应该是,没想到柳烟儿也会来。”

“嘿嘿,魔烟岛这些家伙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吗,怎么这次也掺合得这么起劲儿?哟,来得还真不少……”

“有什么好奇怪的,秘境开启这种事情,谁会愿意错过?”

两个相邻的山洞,几人凑在一起对下面指指点点。

陈守让目光扫过成千上万的山洞,无法想象这峡谷中聚集了多少魔道修士,这些人身上的煞气一个比一个浓重,聚在一起彻底将此处变成了血煞蒸腾的魔窟地狱。

“怎么是你来?”

邱阴看到柳烟儿带人走来,微微皱了皱眉,当他看到人群中的苏清让时,眼睛微微一亮。

柳烟儿妩媚的翻了个白眼,目光在他和孔幽身上扫过,哼道:“我想来便来,用你管?”

邱阴自讨没趣,不再搭理她,朝苏清让走去。

“路上还顺利吧?”

“嗯,还好。”苏清让表情淡淡,有意避嫌,却躲不过邱阴目光中的火热。当着陈守让的面让她有些难堪,只能强作镇定。

“咦?他怎么也来了?”邱阴此刻才注意到陈守让,顿时皱起眉头。

一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苏清让,再加上也没想到陈守让会来,以置于此刻才认出他来。

“见过岛主。”

陈守让很不喜欢邱阴的眼神,尤其是他看苏清让时的样子。他本来硬邦邦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可苏清让却在背后悄悄推了他一把。

“嗯,已经筑基了?不错。”邱阴表情淡淡,跟苏清让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有碍事儿的人在,有些话他不好明说,只是传音让苏清让晚上来找他。

邱阴走了,孔幽却还站在远处,落在这师徒二人身上的目光有些冰冷。

“还没放下呢?”柳烟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手里摇着小扇,晃晃悠悠道:“事情都过去了,那件事跟他们没关系。这个关头……你最好别乱来。”

孔幽依旧冷着一张死人脸,对她的花容月貌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我自有分寸!”

看着孔幽离去的背影,柳烟儿轻笑摇头,随后指挥人帮自己收拾洞府。

陈守让看着离去的孔幽,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危机感,同样的感觉他在另一人身上也感受到了。

薛蛮子见他看来,凶狠的笑了笑,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走吧,在这里还没人敢乱来。”苏清让带着他朝峡谷深处走去,选了个偏僻简陋的无人洞府。

稍作清理后,山洞中可暂时住人,陈守让来到苏清让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师父,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苏清让摇摇头。

“这里就是正魔战场?看起来有些不像。”

苏清让点点头,“这里是魔道的据点之一,除了魔烟岛的人,还有其他魔宗的一些人。秘境过两天才开启,你好好修炼,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

随后的聊天中,陈守让了解到正魔战场的由来。

这是位于大陆上的一片荒芜之地,据说这里曾经也极为繁荣过,直到魔界通道意外开启。

那时候的修真界远比现在强大,可谓元婴多如狗,化神遍地走,时常有人飞升仙界。可随着魔界通道开启,魔族大肆入侵,无数修士惨死于魔族的爪牙下。

眼看修真界濒临灭亡,有前辈大能强行打开飞升通道,引来仙界援兵,这才将魔族击退。

而作为代价,通往仙界的飞升通道彻底崩溃,这一方世界的天地灵气也发生剧变,灵气渐渐稀薄,修士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

魔界通道虽被断绝,可仍有魔族余孽残留,经过数百年的努力,正道修士终于将所有魔族余孽封印。

奈何魔族生命力极为强悍,想要全部杀光根本不可能,最终正道修士不得不将其封印在某个小世界中。

而他们所在的这片大地,就是通往那个小世界的入口,这就是封魔之地的由来。

至于正魔战场,则是后来的事。

魔族封印殆尽后,正道修士借助从仙界流传下来的几件仙器之力,对魔道修士展开清洗,大肆屠戮。

而魔道修士则一心谋划着,希望找到封魔之地的入口,打开封印,释放其中的魔族,借魔族之力,重新夺回对修真界的掌控。

此事被正道修士知晓后,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于是正魔两道便在这片大地上展开厮杀。一方极力寻找封印入口,另一方则拼命阻止,双方的仇怨越结越深。

陈守让听完若有所思,心中又有疑惑,“以魔道修士的手段,抓几个正道修士搜魂,还怕找不到封魔之地的入口?”

苏清让摇摇头,“正道那些人好不容易将魔族封印,岂会没想到这一手?当初知道封魔之地所在的那些人,在封印完成后就集体自杀了,魂飞魄散。”

陈守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正道这些人对自己这么狠,比魔道修士还狠!

可随即心中又有些钦佩,和自私自利的魔道修士相比,正道那些人虽然看起来很傻,可这种舍己为人,为天下苍生不惜慷慨赴死的精神,又令人肃然起敬。

“我虽然自认做不到这样,可其实……我原本也想做个好人。”陈守让怅然若失的喃喃道。

“谁说魔道修士,就做不成好人?”苏清让明眸闪亮,反问道。

陈守让一滞,是啊,谁规定魔道修士就一定是坏人?

自己现在是坏人吗?

“大道万千,何谈善恶?刀剑可杀人,亦可救人,对错不在刀剑,而在于人。”苏清让看向外面灰暗的天空,“刀剑本无罪,所修何道亦无对错,错的不是这个世界,错在人心。”

第三十八章 撞破奸情

深夜,朦胧月色透过山石裂隙斜照进来,陈守让难得没有修炼,却又睡不着,看着地上的一抹月白怔怔出神。

白天苏清让跟他说的那些话,令他意识到很多事情,并不像他一直以为的那么简单。

一开始踏上修行之路,纯属意外,甚至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接触到这个神奇的修真界。

当初拜苏清让为师,仅仅是为了保命,非要说其他心思,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真正接触到修真界后,他才发现修士的世界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修士也有烦恼,修士也会身不由己,修士也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切都和想象中不一样,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路,因为他没有选择。修行这条路他虽然走得很艰难,但至少能看到一丝希望,或许等他修为足够的时候,便能彻底逍遥自在不是?

“刀剑本无罪……”

陈守让重复着这句话,眼神渐渐坚定。

对于自己所修行的魔道,其实他心里一直暗存疑虑,自己哪天会不会真的变成丧尽天良的大魔头?

苏清让告诉了他答案,魔不是道,魔在人心!

无论是那些魔道修士还是修魔者,他们的修行本身并无错,错就错在贪心不足,想要修行更快,想要修为更强,并为此不惜代价。

“可快意恩仇,却不滥杀无辜……这才是我的魔道!”

月色下,陈守让的眼神渐渐亮起,念头通达后,他莫名感觉浑身舒畅。明明没有运行功法,可体内的法力却自行运转起来,并渐渐加速,隐约有奔雷之势。

“这是……”

陈守让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明明没有修炼,可四周天地的魔气却发疯一般朝他体内涌入,丹田被迅速灌满。

不知不觉间,竟达到了第四层功法的瓶颈,只要配合上修炼所需的药材,突破只在瞬息之间!

陈守让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突破第四层的药材他早就准备好了,当即拂袖一挥,一小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按顺序排好后,陈守让抓起一物,手臂微振,掌中之物瞬间碎成粉末,被他收于一旁。

依次施为,最终只剩下金刚独角犀的妖筋,最后一步便需要将其他药材逐步融入妖筋之中。

取出一方小炉,将妖筋和其他药材依次投入,手指一点,炉下凭空生出一团火球,煎熬之下,炉内渐有白雾蒸腾。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炉内的药液终于熬炼完成,坚韧无比的妖筋和其他药液融合在一起,变成一炉果冻般的玉白色凝膏。

炉下火球“噗”一声熄灭,陈守让脸色有些苍白,苦笑着摇摇头。

他如今可是筑基期修士,却连火球术这种最基本的法术,都难以维持一个时辰,丹田容量实在是太小了。

看样子,要尽快将禁魔壶装满了,陈守让默默想着。

褪尽衣衫,陈守让将凝膏涂抹在身上每一处,随后开始修炼。

当丹田再次被灌满,身上本来凉丝丝的凝膏,突然变得炽热起来。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烧红了的小蚂蚁,拼了命的往他身体里钻,顺着每一个毛孔,穿过皮肤,破开血肉,最终爬到他的筋骨上。

“嘶……”

经历过前三层修炼的折磨,陈守让本以为自己忍受痛苦的能力已无人能及,可面对这炼筋之苦,他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那些烧红的小蚂蚁,正纷纷张开大口,疯狂啃噬着他的筋脉,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整个人会在某一刻突然散架。

汗水顺着皮肤淌下,身上的玉质凝膏却渐渐稀薄,随着凝膏的渗入,陈守让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身上的凝膏完全渗入体内时,陈守让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筋脉的存在了。整个人仿佛化作软绵绵一坨,他感觉自己此刻肯定软成了一团烂泥。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盘膝而坐的他依旧身姿挺拔,体内却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的筋脉已经被彻底腐蚀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和金刚独角犀妖筋几乎一模一样的筋脉。不同的是,这些新生的筋脉上,有一丝丝极细的暗金色纹路。

“呼……”

许久之后,陈守让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站起的那一刻,浑身发出一阵噼啪乱响,筋骨之中仿佛有雷霆暴鸣。

“这就是第四层的力量吗?”陈守让感受了一下,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第四层功法的修炼难度和痛苦,远超前面三层,可随之而来的力量也远超过往。

他虽然依旧是筑基初期,却已经隐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他有种直觉,现在的他,一拳下去,可以轻松击毙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就算是筑基中期,也难挡他一拳之威。

收拾了一下,陈守让正打算继续修炼,却突然听到一阵异常的动静。

似乎……

陈守让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瞳孔开始放大,眼神中甚至出现一丝慌乱,他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挪动脚步,朝旁边的石室走去。

苏清让的石室外布有隔音阵法,可不知为何,里面的声音还是隐约传了出来。

陈守让的手落在垂帘上,能够感受到微弱的阻挡之力。

面前的阵法并不强大,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便不懂阵法,也能强行以力破除。

可他犹豫了,他不敢,他害怕面对那个可能让他崩溃的场面。

就在这时,石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是里面的人停止了,还是阵法恢复了正常。

陈守让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是否该离开,傻傻的站在门口,仿佛石化一般。

阵法荡起如水波纹,缓缓散去,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陈守让抬起头,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摇摇欲坠。

邱阴理了理衣衫,看了他一眼,邪魅一笑,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离开了。

“你师父的声音不错吧?”

一道玩世不恭的笑声传入陈守让耳中,本来近乎呆滞的他瞬间怒由心生,眼中露出吃人般的凶光,瞬间攥紧拳头,冲向洞口。

月色下,那个男人脚踏虚空,飘然而去,似对他无尽嘲讽。

陈守让迈出的一步悬在空中,他不会飞行,即便想以卵击石都做不到。

恨!

他好恨!

身为筑基修士,连御物飞行都不会,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

“你……”

苏清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震惊?羞愧?自责?后悔……

陈守让不知道苏清让此刻的表情如何,他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去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清让张了张嘴,却感觉说不下去,一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都被他撞破了,还能如何解释?除非她愿意暴露一些隐秘,否则这件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中暗恼,她怎么也没料到邱阴那混蛋竟会来这么一手。若不是他暗中动了手脚,陈守让怎么可能被引来?

“你不用解释,”陈守让开口了,声音却突然变得很沙哑,脸上带着一丝自嘲,惨笑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你做什么事情,不用跟我交代……哈哈……”

“事情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其实我……”苏清让有些急了,心中天人交战,究竟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陈守让背对着摆摆手,“真的不用解释,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以为是了……”

“……”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寂,陈守让眼神中的某种光芒渐渐熄灭。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别过来。”

说完,陈守让从洞口一跃而下,身形在崎岖山壁上快速闪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苏清让冲到洞口,看着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儿,生疼生疼。

“对不起……”

陈守让没有动用法力,完全凭借身体的力量在山间狂奔,夜色和魔气纠缠,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一路上不知摔倒了多少次。

“哗啦”

脚下一滑,陈守让一个趔趄,摔进一方水潭中。

冰凉的潭水令他稍微冷静一些,潭水降低了他身上的温度,却无法令他心中的怒火降温丝毫。

“嘭哗啦啦……”

一拳砸在水面上,如惊雷爆响,激起丈许水柱,达到最高处又落下。

“嘿,小子,你再敢发疯打扰老子修炼,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陈守让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潭边的石头上坐着个独眼修士,身周魔气腾腾,正在修炼。

周戾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他今夜突然有所感悟,本来寻了个僻静之地打算尝试突破,却不料被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子坏了好事。

若非他此刻处于关键时刻,不想错过心头灵光一现的感悟,他发誓绝对会将那小子剥皮抽筋,狠狠折磨。

陈守让沉默片刻,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然而刚上了岸,却感觉到身后的气息突然爆发,阴冷凶狠,要置他于死地!

“该死的混蛋!敢阻碍老子突破,给老子去死!”

周戾的心情差到极点,被打扰之后,他怎么都找不回之前的状态,那一丝即将突破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

此刻他对陈守让可谓恨到极点,即便将其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

第三十九章 入魔

感受到身后突然爆发的杀意,陈守让停步转身,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冷漠无情,看着迎面而来的攻击面不改色。

“厉魔指!”

魔气凝成的漆黑魔爪,唯有食指上一抹赤色,燃烧着血红魔焰。

周戾眼神阴狠,脸上露出狞笑,紧随魔爪之后,他仿佛已经看到陈守让惨死当场的样子。

面对威力恐怖的一击,陈守让不闪不避,身上皮肤却在魔爪降临的前一刻,突然变成暗金之色。

“呼”

仿佛巨龙吞云吐雾,又如猛虎伏身低吼,一股特殊的魔气从陈守让身上冲出。

破空而来的魔爪,在穿过这团魔气后,狠狠抓在陈守让胸口,将其身影瞬间击飞。

然而周戾脸上却没有丝毫得逞的笑容,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惊疑。

一方面是他看出,厉魔指虽然将陈守让击飞,却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另一方面则是,他感觉到了那团魔气的诡异。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厉魔指在穿过那团魔气后,似乎……威力变弱了?

“怎么会……这绝不可能!”周戾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厉魔指明明什么都没有击中,只是穿过一团魔气,怎么可能会变弱?

一定是错觉!

陈守让从地上爬起,看看胸口,衣衫早已粉碎,胸前除了落下一个泛红的爪印外,并无损伤。

刚才之所以不避,除了想试试禁魔壶和自己如今的防御外,更重要的是,那一刻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生出一丝求死之念。

陈守让用力甩了甩头,暗骂自己荒唐,竟然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差点儿自寻死路。

周戾死死盯着他,即便早有预料这一击要不了这小子的命,可当看到他竟毫发无伤时,还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看他身上法力跌宕不稳,似乎刚突破的样子,这小子真是筑基中期?

“你究竟是什么人?”周戾脸色变幻不定,心念快速转动,可任凭他翻遍脑海,也不记得峡谷中有这么一号人。

筑基中期的修士?这里修为最低的都是筑基后期好不好!

陈守让咳嗽几声,吐出胸中几口闷气,看向周戾时,目光中充斥着疯狂的杀意。

什么不滥杀无辜,什么刀剑无罪,见鬼去吧!

他现在只想快意恩仇!

想起苏清让跟他说这些话时的情景,又想起不久前撞见的那一幕,他只感觉到无尽的嘲讽。

亏自己还思索了一晚上……什么善恶都见鬼去吧,魔道修士就该想杀就杀!

咻!

脚下用力一踏,陈守让化作一道黑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即便以周戾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丝残影。

好快!

周戾心头大骇,他能够感受到,此人并未动用法力,完全是依靠身体的力量,竟然能爆发出这种可怕的速度,他的身体究竟强悍了到什么程度!

来不及多想,风声已呼啸而至,周戾甚至来不及动用法宝,整个人便横飞出去,空中洒下一片血雨。

和刚才的场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陈守让毫发无伤,周戾的肋骨却不知断了几根。

“体修……”周戾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眼中的惊骇之意几乎疯狂,这个看上去只有筑基中期修为的小子,体修实力绝对堪比筑基巅峰!

陈守让不言不语,身影再次化作难以看清的黑影,在夜色中犹如鬼魅一般。

周戾瞳孔骤缩,抬手一挥,一面白骨盾牌挡在面前,同时七八根手臂长短的獠牙护在周围,滚滚魔气爆发,将其身影掩盖。

“嘭咔嚓”

白骨盾牌只坚持了短短一息,便崩碎成满地的骨片。

周戾看得一阵心疼,虽然只是下品,但那可是法宝啊!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竟能以肉身之力毁灭法宝,这样的人怎会籍籍无名,从未听说过?

獠牙法宝之锋利,堪比飞剑,却比寻常修士驾驭的飞剑更灵活,围绕着陈守让上下翻飞,攻击角度刁钻无比。

周戾借助魔气遮挡后退,嘴角泛起冷笑,刚才大意之下吃了苦头,险些阴沟里翻船,现在腾出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击不成,陈守让攻势受阻,每当他想追击的时候,那几根古怪的獠牙便会偷袭阻挠。

虽然攻不破他的防御,可这些獠牙却委实灵活多变,刁钻无比,专门朝眼睛等要害部位招呼。

试探了几次之后,周戾渐渐皱起眉头,盯着陈守让身周的魔气。他已经发现了那些魔气的古怪,每当獠牙穿过魔气的时候,明明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可上面的攻击力道总会莫名消失一些。

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

周戾从未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但他知道,这小子身上绝对有重宝!

“嘿嘿,遇上老子,算你倒霉。”周戾嘀嘀咕咕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上面包裹着层层符纸,封印完好。

“坏了老子好事,那就用你身上的宝物来偿还吧……这无极魔火,可烧尽一切有形之物,看老子不一把火给你烧个干净!”

陈守让看到那被符纸封印的东西,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妙之感,可周围的獠牙犹如烦人苍蝇般,打不死,赶不走,不胜其烦。

符纸层层揭下,露出一颗透明的水晶球,里面跳动着一团黑色的火焰。

若非修士的目力惊人,在茫茫夜色中,几乎看不到那燃烧的火焰。

陈守让没听过什么无极魔火,但那团黑色魔火给他的感觉,竟比当初魏灵的尸魔火更危险。

“去死吧!”

周戾屈指一弹,水晶球飞向被獠牙法宝纠缠,难以脱身的陈守让。

随着水晶球到来,周戾收回了獠牙法宝,同时水晶球“嘭”一声爆炸粉碎,熊熊魔炎瞬间暴涨。

周戾手上不停,以秘法控制魔火将陈守让包裹,淹没在一片黑炎中。

“哼哼,浪费老子一颗魔火,真是可恶!”周戾恨得咬牙切齿,这可是宗内长辈赐予他在秘境中保命用的,没想到竟在这里浪费了一颗。

“等等,那小子身上的宝物,该不会给魔火给烧没了吧?”周戾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没等他手下留情,燃烧的魔火突然一阵剧烈波动,熊熊黑炎迅速收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这……”

周戾仿佛见鬼一般,大名鼎鼎的无极魔火竟然熄灭了?怎么可能!

这可是无极魔宗的绝学之一,号称可焚尽万物的无极魔火!

陈守让衣衫破烂,只剩几根布条挂在身上,暗金色的皮肤上有烟熏黑痕,却无一丝烧伤。

“看样子你的魔火,也不过如此。”陈守让也有些意外,本来他感觉到这魔火比尸魔火更加棘手,还担心自己能否抵挡,没想到无名佛经还是同往常一样,无往不利。

无名佛经似乎天克所有魔道之物,每当有魔物入体,佛经的经文便会在心头凝成佛影,镇压一切邪魔。

“你……老子记住你了!”周戾狠狠咬牙,却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思,扭头就走。

他虽然还有手段没有施展,可他来这里不是与人斗狠的,现在还没进入秘境,打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白白便宜其他人罢了。

况且这小子连魔火都烧不死,实在是诡异,他心里有些没底,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想走,陈守让却还没打够,化作一道虚影追来,却终究没能追上腾空飞走的人影。

又是这样!

陈守让攥紧拳头,不能御物飞行,让他比其他修士平白少了许多手段,无论追杀还是逃跑都大大不利。

或许,要尽快找一件飞舟类的法宝?

陈守让想起柳烟儿的碧玉飞舟,随即又摇摇头。

“嗷呜”

一阵狼嚎响起,陈守让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闯入了野狼的领地。

这些本就凶狠的畜生,在这封魔之地,被魔气和煞气侵蚀,实力堪比低阶妖兽,一只只绿眼泛着凶光。

“啊”

陈守让大吼一声,不等狼群扑上来,率先冲了过去,他现在急需一场杀戮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天色渐亮,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满地泥泞泛红,狼尸遍地。

剩余的几只野狼瑟瑟发抖中后退,然后掉头疯狂逃窜,犹如丧家之犬。

陈守让喘着粗气,从狼王的头颅中抽出手掌,浑身血肉模糊,犹如从血腥地狱中走来,双眼早已杀成一片血红。

此时他的意识已渐渐模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杀光面前一切活物!

这些野狼让他将心中的愤怒彻底发泄出来,可那无尽的鲜血却令他在杀戮中越陷越深,在崩溃的边缘不断游走,随时可能彻底入魔,成为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手腕上的佛珠发出微弱佛光,几次试图将他唤醒,可佛珠中却有黑光亮起,一直被佛光压制封印的某物,竟在此刻反过来牵制佛光。

“杀……杀……”

陈守让双眼一片血红,口中发出无意识的低吼,环顾四周,却已不见活物。

佛珠中的黑光闪烁了几下,似乎有些遗憾,最终被佛光压制下去。

“……”

佛珠上佛光亮起,无名佛经浮现在心头,梵音禅唱荡涤心神。

陈守让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眼神一片茫然,似乎不知身在何地。

“这里是……”

环顾满地狼尸,陈守让渐渐回想起来,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只想发泄一通,却不知为何,突然就狂性大发,险些走火入魔。

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陈守让心中微暖,幸好有它在,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四十章 进入秘境

三天后的正午,本该烈日当头的时刻,封魔地内却笼罩着厚重阴云,浓黑如墨,隐见电蛇游蹿。

一片开阔平原上,骤然拔地而起七十二根石柱,轰隆隆闷响中,有魔气随石柱冲出地底。

石柱周围早已聚集大批人马,人数众多,却泾渭分明的分列两侧,彼此对峙,势不两立的意味十分明显。

此地正是秘境入口,当初被发现时,正魔两道为之大打出手,争夺秘境的主权,结果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继续打下去,双方谁也别想安心进入秘境。

最终正魔双方少有的达成统一意见,决定各派一批人手进入秘境,并且在秘境关闭前,双方暂时停战。

“清微老道,赶紧开启秘境,别耽搁时间了。”魔道一方走出一人,朝对面的正道修士中喊道。

正道一方,太清宗内飞出一人,白衣飘飘,腰背挺直,鹤发童颜,正是太清宗坐镇此地的元婴修士,清微道人。

清微道人在其中一根石柱上落脚,脚下用力一踏,顺着石柱缝隙冲出的魔气顿时一滞。随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石柱下冲出的魔气同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丝丝灵气逸出。

魔道众人紧盯着清微道人脚下的石柱,却没能发现一丝特殊之处,不少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怪不得正道这些人敢跟他们一起封印入口,这些石柱从表面看完全一模一样,可若不知道哪根是真正的阵眼,擅自破解的话,只会将秘境入口给彻底毁掉。

随着灵气逸出,七十二根石柱的高度再次发生变化,有的石柱轰然下落,有的石柱骤然拔升。片刻之间,七十二根石柱呈现出各不相同的高度。

当最后一根石柱停下后,一阵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石柱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四方灵气被疯狂吸引,海量灵气汇聚成漩涡,在石柱上空急速旋转。

所有人紧盯着灵气漩涡中心,那里突然亮起一点白光,随后渐渐扩大,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天地灵气从白光中冲出。

出现了,秘境入口!

无论正魔两道,众人的情绪都显得十分激动,尤其是那些即将进入秘境的修士。

几名筑基修士此刻仍感觉仿佛做梦一般,在此之前,他们从来不敢去想,以他们的修为竟然能够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至于元婴修士则要淡定许多,一来当着一群小辈的面,当然要保持风度。再者,以他们的修为,此次无法进入秘境,自然表现得淡然。

不过几名修为强大的元婴修士,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可看到秘境开启的那一刻,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凝重。

此次的秘境开启非比寻常,低阶修士或许不明白其中深意,可他们这些人,多少都猜测到了一些东西,此处的秘境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秘境入口突然出现在封魔之地,岂会没有蹊跷?

多少年来,封魔之地从未有过秘境出世的迹象,正魔两道在这里打得昏天黑地,此前却未能发现半点异常,这难道还不奇怪?

这些元婴老怪心中早有猜测,莫非是封魔之地的封印出了问题?

还是说,这秘境和封印之间,有其他的联系?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对于魔道修士来说,如果秘境真的和封魔之地有关,或许这就是他们打开封印的契机;而对于正道修士则相反,一旦发现任何解开封魔之地的可能,务必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绝不姑息。

大多进入秘境的修士并不知道这些,只有几名被委以重任的金丹修士,才被告之其中内情。这些人心里明白,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寻宝,而是探清秘境的真相,并且不惜代价,达到各自的目的。

看着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进入秘境,苏清让焦急四顾,却依旧找不到陈守让的身影。

自从那晚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是单纯不想见她还好,怕就怕他遇上什么危险。

这里可不是魔烟岛,封魔之地龙蛇混杂,什么凶神恶煞都存在。虽然明面上禁制魔道修士自相残杀,可实际上这类事情却从未停止过。

“那小子还没回来?”眼看着魔烟岛的修士已经进入大半,邱阴微微皱了下眉,他也没想到那小子一气之下竟会离家出走。

苏清让冷目扫来,仿佛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修为和身份差距,俏脸含煞。

邱阴见状有些无奈,那天晚上他一时兴起,莫名有些恶趣味,却没料到这两人的反应竟会这么大。

一个离家出走,另一个已经几天没给他好脸色了。

如果换成别人,他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了,奈何偏偏是这个女人。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兴起……”类似的话邱阴已经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可每次苏清让都是扭头就走,根本不搭理他。

这次也不例外,苏清让起身朝入口飞去。

邱阴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一阵恼火。不就一个破徒弟吗,有什么大不了?至于闹成这样吗?

还是说,这两人之间……

邱阴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阴狠的毒蛇。

这两人的反应,似乎不像是师徒关系那么简单,难道真的……

“嘿嘿,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邱老怪,竟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吃瘪,真让人意想不到啊!”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宽松绿袍的中年修士,和孔幽一起走来,见状调侃大笑。

邱阴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目光在孔幽脸上扫过,盯着说话的修士阴阳怪气道:“彼此彼此,想不到尸魔宗还跟宗门败类有来往,当真是胸怀广阔啊!”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本来板着一张死人脸的孔幽瞬间炸毛,若非身边那人及时拉住他,只怕已经冲上来和邱阴大战一场。

“怎么,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邱阴根本不怕他,指了指两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孔幽,你现在是魔烟岛的副岛主,和尸魔宗的人搅合在一起,可是容易让岛主误会的。”

“还有你,孔冥,你俩虽然以前是师兄弟,但他早就被逐出师门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来往,不怕你们尸魔宗的那些老家伙误会?”

邱阴对两人指指点点,一副开导晚辈的样子,引得无数目光看来。

“你找死!”孔幽一甩被抓的手臂,就要冲上去,却没能甩开。

“放开我!”

孔冥表情平淡下去,依旧带着一丝微笑,可这笑容中却没有一丝善意,反倒暗藏杀机。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么说就是想激你出手?”孔冥说完就放开了他,朝邱阴指了指,“你想清楚,如果打起来,没人会帮你。”

孔幽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经过提醒,他已经意识到了邱阴的险恶用心。

这家伙想让他万劫不复,到时候无论魔烟岛还是尸魔宗,都不会接纳他,甚至会出现最坏的可能,双方都对他展开追杀!

想到这里,孔幽心中泛起一丝寒意,没想到邱阴竟用心如此歹毒,想利用他的脾气,杀人不见血。

“岛主那里,我自会解释,用不着你来多嘴。”孔幽冷哼一声,盯着邱阴,“但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杀不死你,别人我还杀不了吗?”

邱阴微微色变,这家伙想做什么?

不远处的柳烟儿见状轻叹一声,这两个家伙到了封魔之地,还是这么不老实,看来岛主猜得果然不错。

孔幽终究是尸魔宗的人,就算被逐出师门又如何?没有废掉他的尸魔火,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魔烟岛的人?”

就在这时,守在秘境入口的修士拦下一人,对面前之人的身份提出质疑。

按理说当着这么多大能的面,没人敢乱闯秘境,可他拦下的这个小子,修为实在太低了,只有筑基中期……似乎还是刚突破的那种。

从他身上跌宕不稳的法力可以看出,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有筑基初期修为。

这样的人也能进入秘境?

“咦,这小子怎么现在才过来?”柳烟儿见状闪身而去,对拦下陈守让的修士说明情况,随后顺利放行。

邱阴目光微闪,心中松了口气。

本来这种小人物他是不会在乎的,就算是苏清让的弟子又如何?

可他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这小子可是厉杀钦点的人,没弄清两人的关系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晚上他故意将声音泄露出去,除了心里的恶趣味外,也是一种试探,结果那小子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没人会注意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可突然发生的一点儿小意外,却令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陈守让。

一个刚突破筑基中期的修士,也打算进入秘境争夺机缘,魔烟岛是没人了吗?

正道修士中有两道目光异常激动,分别身处驭灵谷和太清宗的一对男女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微微点头。

白溯溪和李古青没有想到,那个救了他们的苏救,竟然会随魔烟岛的修士一起进入秘境,此次重逢着实令人意外。

不过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个苏救在魔烟岛的地位似乎不低,破格进入秘境倒也不算奇怪。

“是他!”

太清宗一方,柳如晦看到那个冲上石柱的身影,眼神瞬间阴沉下去。

“师叔,你认得他?”李古青惊讶回头,没想到柳如晦竟然认识这个苏救。

柳如晦暗暗咬牙,沉声道:“他就是杀害柳铭的凶手!”

李古青一愣,刚想反驳,突然想到这位师叔的为人,目光一闪,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念快速转动。

苏救是杀害柳铭的凶手?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他绝对不会相信,可柳如晦当初亲自插手此事,还因此被魔烟岛岛主所伤,按理说不会有错。

可问题是李古青清楚苏救的为人,他并非真正的魔道修士,怎会对柳铭痛下杀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不等他理出头绪,柳如晦压低声音说道:“古青,进入秘境后,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李古青微微皱眉,暗道这位师叔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难道他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吗?

“只要你能杀了他,我就做主把柳家的剑经给你!”

听到这句传音,李古青瞳孔一缩,呼吸都暂停了一瞬,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柳如晦的杀心。

柳如晦知道他不会为了私人恩怨影响大局,因此不惜以柳家的传世剑经来交换。

如果换作往常,号称“剑痴”的他,或许真的会动心,但苏救是他的救命恩人,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李古青表面上露出一丝惊喜,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

看样子在秘境之中,那位苏兄的情况可能会有些不妙,进入秘境的太清宗弟子,可不止他李古青一个。

以柳如晦在太清宗的身份,怕是有不少弟子乐意效劳,必定会借机好好表现。

第四十一章 危机四伏

陈守让的出现虽然引起了一些人注意,可当看清他的修为时,许多人不禁摇了摇头。

刚刚突破的筑基中期修士,能有多大能耐?

此行的主力还是金丹修士,至于筑基修士,说白了就是进去碰运气的。

运气好的,或许能借机一飞冲天,运气不好,可能就留在秘境中永远出不来了。

在无数筑基后期和筑基巅峰修士的衬托下,区区一个陈守让实在不起眼,很多人转眼就忘记了。

陈守让不管这些,被放行后,纵身一跃,跳上最低的那根石柱,随后借力跳向下一根。

进入秘境的修士中,他是唯一一个借助石柱步步登天的,其他人都是直接飞入秘境。如此与众不同的行为,自然吸引了一片怪异的目光。

“这小子在干嘛?”

对于这种古怪的行为,一些人看得摸不着头脑,通过石柱进入秘境莫非有什么特殊用意?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秘?

看着消失在白光中的身影,许多人目光微闪,一些人竟模仿着陈守让的样子,放弃飞行,借助石柱进入秘境。

如果被陈守让知道这些,他肯定会十分无语。

拜托,我是因为不会飞行,才不得不如此,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可惜他已经进入秘境,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白师妹,我们一起走。”李古青和白溯溪走到一起,两人相视一笑,和双方宗门弟子一起进入秘境。

进入白光之后,陈守让感觉瞬间上下颠倒,一阵恍惚后,出现在一片苍凉的陌生大地上。

四周一片焦土,褐红色的地面干枯龟裂,远处狂风卷动,飞沙走石,一片荒凉破败景象。

这里就是秘境?

陈守让心头浮现大大的问号,他能感觉到,此地的灵气甚至还不如外界浓郁,魔气更是连一丝都感应不到。

难道发生意外了,自己并没有进入秘境?

陈守让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茫然,如果这里不是秘境,自己该怎么办?

摸了摸装有禁魔壶的乾坤袋,他心中微定,幸好来之前在禁魔壶中储存了一些魔气,否则以他丹田内的那点法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沙沙……”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穿行,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

陈守让脸色一变,突然从原地弹起,人在空中尚未落地,便看到一张大口咬碎地面冲出。

刚才若是再晚一步,他绝对会落入其中。

“叽叽”

破地而出的是一条水缸粗细的沙虫,一节一节的身体上长满细足,圆形大口中布满一圈三角形利齿,随着嘴巴开合,满嘴石块被粉碎,嚼豆腐般咽下肚去。

陈守让看着沙虫微微皱眉,这怪虫不是妖兽,身上也没有魔气,看似只是普通昆虫,可普通昆虫能凶悍成这样?

不等他多想,身躯肥硕的沙虫竟十分灵活,腰肢一拧,再次朝他攻来。

陈守让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果是其他修士,完全可以御物飞行避开,可他却无法如此。

从乾坤袋中取出飞剑,全身力气汇于双臂,找准时机,迎着冲来的怪虫,一剑劈下。

飞剑砍在怪虫头上,并未如陈守让预想那样将其劈成两半,仅仅破开皮肉,便仿佛陷入沼泽般,难以再深入分毫。

“这……”陈守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看上去软绵绵的虫子,防御竟如此强悍?

怪虫吃痛,拼命扭动身躯,陈守让想要抽剑倒退,却发现飞剑被怪虫的血肉紧紧粘住,一时间难以收回。

无奈之下,陈守让只能弃剑败退,他清楚看到,飞剑沾染上怪虫的绿色血液后,冒出一阵“”白气,被腐蚀得厉害。

“这是什么怪物,没有一丝法力修为,却如此厉害?”

陈守让神色凝重,搞不懂这非妖非魔的怪虫究竟什么来历。

怪虫突然发出一声尖鸣,大口周围睁开一圈眼睛,血红色的瞳孔中泛着嗜血凶光。

很显然,这怪虫被彻底激怒了。

打不过就跑,陈守让撒腿狂奔,眨眼便冲出百丈多远。

身后的沙虫消失不见,地下却传来轰隆隆闷雷般的动静。

奔跑中的陈守让目光一闪,不敢再轻易腾空,就地往旁边一滚,起身后看也不看,继续逃命。

而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地面轰然爆开,一只沙虫破开地面,咬了个空。

“叽叽”

沙虫的一圈红眼中充满血丝,十几只大眼睛中突然绽放血色光芒,周围的空间微微一颤。

正在拼命狂奔的陈守让突然感觉浑身一沉,仿佛陷入泥泞沼泽,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这是什么?

陈守让心头大骇,他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目光微微一闪,他毫不犹豫从乾坤袋中取出牛角酒壶,拔开盖子二话不说灌了两口血酒。

这牛角酒壶,正是他从牛蛮身上得来的法宝,虽然威力奇特而强大,可因为炼制血酒的过程过于血腥残忍,他一直不曾使用过。

直到那天晚上大开杀戒后,心性转变,才开始尝试炼制血酒。

带着芬芳和血腥的酒液入喉,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遍布全身,陈守让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就连施加在他身上的莫名之力,对他的影响都减弱许多。

“吼!”

沙虫发出一声怪叫冲来,陈守让握了握拳头,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朝着冲来的沙虫一拳砸下。

轰!

陈守让浑身燃烧着血色魔焰,血雾蒸腾,血腥味浓郁无比。一拳之下,虽被沙虫撞得后退,却也将沙虫的头一拳砸到地下,地面被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趁机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把剑,陈守让眼中凶光一闪,就要狠狠刺进沙虫的后脑。

沙虫的头被埋在地下,露在外面的身体剧烈翻滚,用力一甩尾巴,竟钻进地下消失不见。

逃了?

陈守让不敢大意,小心警惕着,过了许久不见动静,才确信那怪虫确实逃走了。

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暗自庆幸。幸亏他提前酿制了一壶血酒,否则今天的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秘境之外,一名正道元婴修士突然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一枚命牌,只见已经碎成了七八块。

“英儿!”

一声悲吼,令所有人侧目,没想到才刚进入秘境,竟然就有了伤亡。

“是谁,是谁杀了英儿!敢杀老夫弟子,老夫不将你剥皮抽筋,熔魂炼魄,誓不罢休!”

元婴修士一怒,天地变色,天空骤然一暗,轰隆震响。

“看样子,这秘境比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嗯,是有些蹊跷,冯老怪的弟子我见过,金丹中期修为,按理说不该这么快陨落的。”

几名元婴修士随口谈论,无视发怒的冯老怪。

清微道人微微皱眉,才刚进入秘境就有人身亡,死的还是元婴修士座下的金丹弟子,这在寻常秘境中十分罕见。

果然,出现在封魔之地的秘境,不简单呐!

古老森林中,一阵轰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无数根茎活了过来,灵活如蛇,抽打向森林中的入侵者。

李古青御剑斩下无数枯藤,却根本无济于事,仍有数不清的藤曼缠绕过来。

周围其他太清宗弟子,一不小心被藤曼近身,一旦被卷入,随后便被更多的藤曼缠上,拖向森林深处。

和他们一起的驭灵谷弟子,经过刚开始的狼狈后,现在的情况反而比他们好一些。

驭灵谷的一名弟子突发奇想,将某种药粉抹在身上,随后那些藤曼竟无视他的存在,纷纷从其身旁绕过。

“快把百枯粉抹在身上!”

驭灵谷的弟子摆脱危险后,纷纷取出药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涂抹在太清宗弟子身上。

片刻后,疯狂的藤曼渐渐沉寂下去,犹如死物,和寻常树木一般无二。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名太清宗弟子心有余悸的咕哝道。

明明看起来和寻常树木无异,可刚才那疯狂起来的样子,简直比魔道妖人还可怕。

“李师兄,有五名弟子被抓走了。”一名太清宗弟子对李古青说道,脸色阴沉。

这才刚进入秘境不到一刻钟,就折损了五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你们呢?”李古青看向驭灵谷那边的白溯溪。

“三名弟子失踪了。”白溯溪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心情异常沉重。

“师兄,怎么办?”太清宗弟子齐齐看向李古青,身为正道名门,若他们就此舍弃同门,难免不妥。可见识过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后,没有人想再去面对那些可怕的植物,谁知道驭灵谷的药粉到时候管不管用?

如今尚未和宗门其他人会合,此地李古青的实力最强,自然听他的。

李古青略一斟酌,下定决心,看向藤曼消失的方向,“去看看!”

秘境中无日月变换,似乎永远都是白天,天空却始终笼罩着浓厚阴云。

几名魔道金丹修士结伴而行,以他们的实力,即便在封魔之地,只要不遇到元婴期的老怪物,完全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所谓艺高人胆大,即便在危机四伏的秘境中,几人表面看起来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颇有几分高人风度。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几次小麻烦,可在他们强大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看样子这秘境也不怎么样嘛,都是些低阶妖兽,宝物半天没见着一个,更别提大哥你说的高人洞府了。”一名女修撇撇嘴,朝为首的男子抱怨道。

男子闻言皱了皱眉,沉声道:“不可掉以轻心!这里可是封魔之地,出现在此地的秘境绝对不简单。”

其他几人微微点头,那名女修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朝四周乱看。

“咦,那是什么?”

女修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一方水潭中盛开的娇艳花朵,似乎和她印象中某种珍稀灵花极为相似。说话之际,已经翩然而去,就要将其摘下。

“小心!”

男子脸色剧变,刚提醒一声,尚来不及出手阻止,便见水下突然出现大片阴影,在女修即将碰到鲜花的瞬间,突然破开水面。

阴影出现的刹那,女修已心生预兆,奈何根本来不及退走,只能取出法宝抵挡。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面对她的法宝攻击,怪物的身体显得滑腻无比,可摧山断水的攻击竟从一旁滑开,难伤其分毫,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一卷,将她连同法宝一起拖进水中。

第四十二章 寄囊术

进入秘境的第三天,陈守让一路走来遭遇了大大小小十余次袭击,经过最初的艰难坎坷后,他逐渐摸索到一些躲避袭击的技巧。

从树上轻轻跃下,双脚沾地,脚下枯叶被他释放的劲气轻轻吹开,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同时将自身的法力气息收敛到极致。

这是陈守让自己摸索出来的一些门道,秘境中的异类生物似乎对声音和气息极为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但如果反过来利用这些,就能躲过大多数的袭击。

秘境很大,三天来,陈守让尚未遇见其他修士,袭击他的都是秘境中千奇百怪的虫兽异类。这些怪物大多非妖非魔,却天生神异,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让人防不胜防。

脚下气流涌动,将前方的枯叶缓缓推开,陈守让丝毫不敢大意,时刻警惕着。

“沙沙”

突然,陈守让停下脚步,面前的枯枝黄叶被吹开后,露出一具死状凄惨的尸骨。

犹豫了一下,陈守让缓缓俯下身去,死者他虽然不认识,但身上的衣服却见过,似乎来自某个魔道宗门。

尸体表情惊恐扭曲,面目狰狞,似乎在死前经历了某种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上没有太多伤痕,只有小腹位置是致命伤,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金丹。

陈守让默默起身,从尸体的样子来看,此人生前应该是一名魔道金丹高手,可就是这样的高手,却被人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

杀掉此人的凶手,是否还在这片森林?

陈守让心头微沉,除了来自秘境本身的危险,那些和他一同进来的修士,才是最大的麻烦。

突然,陈守让回头看向某处,略一思索,拂袖一扫,气流卷起枯叶将一切覆盖,整个人快速朝前面飘去。

片刻后,一行三人来到此处,两名金丹修士及一名筑基修士。

“就在附近!”

其中一人拄着根羊角拐杖,两眼翻白,一只大手干枯如鬼爪,五指快速掐算着。

筑基修士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目光扫过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另一名金丹修士一身黑袍,随意披落的长发半黑半白,身上气息肆意张扬,霸气无比。

黑袍金丹陡然气息爆发,无形劲气横扫,满地落叶被横推出数丈远,露出被枯叶掩埋的尸体。

“少主!”

筑基修士一看见尸体,吓得几乎咬掉舌头,眼前一黑,感觉天都要塌了。

眼前的尸体虽然面目狰狞,难以辨认,可身上的服饰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此行的那位少主。

黑袍金丹见状皱了皱眉,倒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冷哼一声,“死了?早就跟他说过秘境之中绝非等闲,偏偏年轻气盛,学了些小手段便不知天高地厚!”

瞎眼金丹老神在在摇头道:“可惜了,这小娃娃资质不错,年纪轻轻便成就金丹,只是心性方面实在是……”说着叹了口气。

那筑基修士全然不像两人这般淡定,早已吓得两腿发抖,以置于被他搀扶着的老瞎子,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惧。他完全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如今少主惨死在这里,回去后老主人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老瞎子迟疑了一下,鬼爪似的枯手在他手背上点了点,“放心,回去后我自会跟霍老怪说明原委,你安心便是。”

筑基修士感激涕零,急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伏地跪拜道:“多谢前辈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老瞎子没再搭理他,颤巍巍取出一片龟甲,嘀嘀咕咕道:“死虽死了,这仇,却不能不报,不然霍老怪答应的事情可就不算数喽……”

一边说着,一边用尖锐灰白的指甲一挑,从指尖逼出一颗血珠,落在龟甲上,迅速沿细密纹路蔓延开。

黑袍金丹看了正在施法的老瞎子一眼,缓缓踱步走向四周,目光锐利如剑。

周围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小子被人杀死后,又被抛尸在此;要么便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直接被人秒杀了。

专门换个地方抛尸,似乎没有这种必要,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黑袍金丹脚尖一挑,将尸体翻了个面,小腹上的血洞毕露无遗。

“哼,下手倒是挺狠!”黑袍金丹冷笑一声,杀人夺丹,果然是魔道中人所为,也不知道这小子招惹了哪家魔宗的高手。

回头一看,老瞎子施法已到关键时刻,随着他打出最后一道法诀,平平无奇的龟甲上突然绽放红光,将方圆十里笼罩在内。

“魂归来兮!”

老瞎子一声低喝,四周隐约有阴风鬼嚎传来,光线蓦然阴暗下去,红光愈发刺眼。

地上尸体中冲出一道黑色怨气,勾动冥冥中一缕残魂,一丝比红光略亮的红线飞来,与黑气一阵纠缠后,化作一副朦胧画卷展开。

这是……

筑基修士瞪大眼睛,心中惊呼出一个名字招魂术!

随着老瞎子增加法力,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筑基修士急忙看向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魔道秘术。

画面中,自家的那位少主和一名修士同行,来到这片森林中,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傅兄,此次秘境能与你同行,当真是意外之喜。我本以为你闭关不出,此次不会来了,没想到你会在最后关头赶到,实在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霍元启拍着身边人的肩膀,亲近之意隔着画面也能清楚感受到。

“是他!”筑基修士看清自家少主身边人的样貌,顿时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你认得此人?那就好办了。”黑袍金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筑基修士点点头,“他叫傅道临,和我家少主同为无极魔宗内门弟子。我听老主人提起过,此人的天赋虽不如我家少主,但修行上却极为刻苦,实力应该还在少主之上。”

老瞎子两眼翻白,微微点头,明明看不到眼前的画面,却偏偏又紧盯着,仿佛能看到一样,十分怪异。

画面中,两人边走边谈,可走着走着,傅道临突然看向一侧,脸色骤变,惊骇欲绝。

“小心!”

霍元启心头一紧,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打算问他怎么了,却突然感觉小腹传来剧痛,浑身的法力仿佛被人瞬间抽干。

“你……”

霍元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朝夕共处的好友竟会突然对他下杀手,而且是在这种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情况下。

魔道中人残忍嗜杀不假,可毕竟不是只知道杀戮的疯子,哪有这样毫无理由,突然暴起残害同门的?

“为什么?”霍元启满脸不甘和悔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傅道临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傅道临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古怪的笑了笑,“为什么?因为我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自然要先找霍冷秋收点儿利息……要怪,就怪你爷爷去吧!”

活过来?霍冷秋?收利息?

好友口中的话,霍元启一句也听不懂,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傅道临眉心突然出现一道裂痕,随后迅速裂开,放大。

傅道临的外表竟仿佛一层皮壳儿般,从中间裂开,里面露出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正对着他冷笑。

退下的皮壳儿仿佛衣服般滑落,被那陌生男人用剑一挑,无火自燃,带着一股诡异肉香化为灰烬。

如果陈守让在这里,一定会对这个男人惊讶无比,因为此人正是和他交过手的丹鬼!

不同的是,丹鬼的修为有了恐怖的飞跃,已经修炼到了金丹中期的程度,身上的气质也变得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谁!”

到了此时,霍元启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根本不是自己好友,而是不知道用什么邪术,幻化成了傅道临的模样。

令他想不通的是,在此人身上的皮壳儿剥落之前,他竟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此人身上无论修为还是气息,甚至外表上的一些细微之处,都跟真正的傅道临一模一样。

“我是谁?”丹鬼的眼神变得悠远怅然,隐约闪过一丝茫然,稍纵即逝,随后恢复阴冷狠厉,笑道:“我是不惜一切代价,回来复仇的人!”

霍元启还想说什么,可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他能感觉到,对方不仅仅是挖走了他的金丹,而且还顺便下了剧毒,他的血液已经开始变凉。

摇晃了两下,霍元启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五官渐渐扭曲……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挣扎之后,最终彻底失去动静。

丹鬼摊开掌中带血的金丹,轻笑一声收入乾坤袋,大步离去。

画面戛然而止,血光渐渐消散。

老瞎子脸色微白,额上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施展这等法术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黑袍金丹神色凝重,和老瞎子对视一眼,沉声道:“怪不得能一击杀死那小子,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用的应该是无极魔宗的禁术,否则骗不过那小子。”

老瞎子点点头,“不错,是寄囊术!”

寄囊术?筑基修士一脸茫然,那是什么东西,他从来没听过。

似听到他心中疑惑般,老瞎子解释道:“寄囊术是无极魔宗的一种不传秘术,被列为禁术之一,只有少数嫡传弟子才有机会接触到。”

“此术极为歹毒,在制住一名修士后,可将自身寄生于对方体内,同其皮肉神魂暂时融为一体。而被寄生的修士,在经历极度的痛苦后,会变成一层血肉皮囊,即便以秘术探查也难分真伪。”

“令老夫想不通的是,按理说此等秘术,只有无极魔宗真正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修行,就连你家少主都没见过……可无极魔宗的核心弟子,为何要杀你家少主?”

老瞎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所施展的招魂术,只能看到画面,却无法还原声音,因此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否则他或许还能推测一二。

黑袍金丹同样想不明白,但对于无极魔宗的门规,他还是略知一二。

无极魔宗门规森严,严禁同门相残,违者轻则严惩,重则终生囚禁乃至抽魂炼魄,永世不入轮回。

如果画面中那人真是无极魔宗核心弟子,他怎敢连续杀害两名同门弟子,不怕被门规惩处吗?

可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无极魔宗的不传禁术?

第四十三章 山穷水尽

昏暗森林中,阴风平地起,似鬼哭狼嚎。

筑基修士早已能够无惧寒暑,可徐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周围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惧意。

他本来就有些胆小,又亲眼看到自家少主的尸体,还目睹了招魂术和寄囊术这等诡异魔道秘术,内心早已有些承受不住。

老瞎子“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想不明白修士中怎会有如此胆小之人,竟然还能修炼到筑基期。心里难免嘀咕,也不知道霍老怪那家伙怎么想的,派这么一个人跟着自己孙子,难怪会被人给害了。

他却不知道,霍冷秋就是看上了徐尧这一点,胆小,所以好控制,不容易起异心。

黑袍金丹将四周搜遍,却一无所获,回来时脸色有些阴沉。

老瞎子缓缓解开腰上的灵兽袋,慢悠悠道:“别急,老夫自有办法找到那小子,他跑不了!”

黑袍金丹神色微动,点了点头。老瞎子的实力虽然没有他强,但若论稀奇古怪的本事,他拍马也追不上。

灵兽袋类似乾坤袋,却能够连通外界气息,可供活物生存,多被修士用来携带灵宠。

老瞎子灰白的指甲在灵兽袋上一点,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爬了出来,黑亮的甲壳从中间一裂,振翅飞了出去。

黑色甲虫在四周一阵盘旋后,突然朝前面某个方向飞去,老瞎子神色微动,抬脚跟上。

黑袍金丹看了徐尧一眼,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提起他,跟上前面的老瞎子。

别看那老家伙平时佝偻着身子,颤巍巍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可他毕竟是金丹巅峰的高手,其速度之快,筑基修士根本追不上。

三人之前搞出的动静有些大,暗中早就被一些异兽给盯上了,可那些在陈守让看来十分棘手的怪物,却根本近不了老瞎子的身。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佝偻着身体往前飞掠,可每当有东西试图袭击他,实力强点儿的被弹飞出去,实力稍弱的,则直接被震成血沫。

徐尧被黑袍金丹提着,看着前面仿佛怪物般横冲直撞的老瞎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眼底闪过一丝钦慕和向往。

什么时候,我徐尧也能有这样的本事?

可一想到自己胆小怯懦的性格,心中不禁黯然。他能够修炼到筑基期,已经实属侥幸,完全是老主人霍冷秋悉心培养的结果。否则以他的资质,就算修行魔道,也是艰难无比。

前方森林中,陈守让突然回头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略一犹豫,他顾不上是否会引来其他怪物,不再刻意收敛动静,换了个方向加速冲去。

片刻后,老瞎子率先抵达此地,轻“咦”了声,看着突然转向的黑甲虫,咕哝道:“被发现了吗,小子还挺机灵。”

随即又不屑的笑了笑,虽未说话,却颇有些“你逃不出老夫手掌心”的自得。

陈守让放开手脚狂奔的速度虽快,可与金丹修士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截。

事到如今,他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甚至,他心中有种预感,自己已经被其中一人的神识给锁定上了。

如此强大的神魂,必是金丹修士无疑,甚至可能是假婴期的高手!

一颗心沉入谷底,陈守让念头急转,思索着各种可能。

逃是逃不掉的,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坐下来和对方好好解释?

陈守让嘴角抽了抽,魔道修士能坐下来讲道理,那就不是魔道修士了。

什么是魔道修士?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先打了再说!

“小子,你逃不掉!”

一声厉喝传来,陈守让脚下不停,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离地三尺,脚不沾地,仿佛闲庭漫步般慢悠悠走来,前面飞着一只引路的黑甲虫。

老头看似悠闲迈步,实际上每一步落下,身影便会往前蹿出一大截,速度快得可怕。又是几步落下,已经和陈守让并肩而行,一只干枯似鬼爪的大手抓了过来。

陈守让脸色一变,瞬间感觉身周一紧,空气凝滞一般,自己仿佛成了冰中之鱼,难以挣脱。

“啊!”陈守让大吼一声,功法全力运转,丹田内法力尽出,同时调用禁魔壶的力量,化解周身力道。

“开!”

用力一挣,陈守让摆脱老瞎子的束缚,身影暴退。

“咦?”老瞎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筑基期?不对啊……”

老瞎子看着陈守让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没有再继续出手,手指在拐杖上起落不停。

黑袍金丹也到了,看见只有筑基中期修为的陈守让,也不禁皱起眉头。

难道老瞎子搞错了?杀死霍元启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筑基修士。

徐尧看向陈守让的目光惊疑不定,这人真是筑基期?他可是亲眼看到,此人挡下了老瞎子一击,筑基期能有这实力?

再一对比自己,徐尧顿时自惭形愧,同是筑基期,他感觉两人的差距竟如此之大,而且……他还是筑基后期。

心中的失落更加强烈了。

“小子,你真是筑基期?”老瞎子眯起眼睛,眼缝中露出一丝灰白浑浊,透出浓浓的狐疑。

眼前之人气息确实是筑基期不假,可他刚才挣脱时爆发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筑基修士能拥有的。固然有他未用全力的原因,但却不可否认,此人的实力绝对在一般的筑基修士之上。

难道隐藏了修为?

老瞎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暗自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画面中那人连寄囊术这种禁术都会,改变外貌和修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我?”陈守让小心警惕着,一颗心沉入谷底。

两名金丹巅峰!

至于筑基期的徐尧,被他自动忽略了,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一个一看就怂得不行的家伙,其威胁可以忽略不计,两个金丹修士才是关键!

徐尧感受到了这种无视,心中欲哭无泪:你一个筑基中期,凭什么无视我一个筑基后期?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简直欺人太甚!

“是你杀了霍元启?”黑袍金丹问道。

“不是。”陈守让断然否认,顿了一下,又补了句,“你们说的是那具尸体吧,我不认识他,只是碰巧路过。”

“呵呵,路过?”老瞎子皮笑肉不笑,仿佛就是骷髅上蒙了张人皮,阴恻恻说道:“那还真是巧啊。”

陈守让看了他一眼,目光更多停留在他肩膀上趴的那只黑甲虫上,“是挺巧,但你们如果看过尸体,就该知道时间对不上,那人早就死了。”

黑袍金丹皱眉,这也正是他心中疑惑的地方,按理说凶手没必要再返回现场。

老瞎子神神叨叨掐指一算,笑道:“可老夫怎么算到,你与此事有牵连……嗯,不对,应该说,你可能和凶手有牵连?”

陈守让自然不信这鬼话,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有个鬼的牵连,老家伙分明就是想找借口动手!

魔道中人什么时候也这么讲究了?动手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心中腹诽不已,陈守让念头急转,手指搭在乾坤袋上,随时准备爆发最强战力。

即便明知不敌,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擒下再说,我记得你好像会搜魂秘术吧?”黑袍金丹大袖一甩,就要动手。

老瞎子乐呵呵一笑,点点头,“是极是极!这搜魂秘术倒是许久没有施展过,都有些生疏了,刚好拿这小子温习一二。”

温习你大爷!

陈守让心中狂骂,毫不犹豫取出牛角酒壶,将其中剩下的血酒一饮而尽,浓郁的血气之力瞬间遍布全身,血气蒸腾。

“咦?有点儿意思。”黑袍金丹点点头,大袖一挥,魔气滚滚而出,化作遮天魔云,一只丈许大小的乌黑魔手探出,抓下。

陈守让迎着一拳轰出,血酒中附带的无形魔火,一遇上魔手周围的魔气,发出一阵“嘶嘶”的焚烧声。

“魔火?”黑袍金丹惊讶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是什么魔火,怎么从未见过?”

嘭!

陈守让被轰飞出去,撞断一棵树后停下,虽未受重伤,却显得十分狼狈。

凭借血酒之力,他的修为暂时暴涨到筑基巅峰,再加上第四层功法大成之威,足以抗衡寻常金丹初期乃至中期的修士。

可偏偏他的对手是金丹巅峰,面对这种高手,他的全力爆发,依旧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老瞎子却看得连连点头,恍然道:“这就对了,有这份实力,倒是足以杀死霍家小子了。”

徐尧瞪大眼睛,黑袍金丹的全力一击,竟然没能杀了此人?他真的只是筑基中期?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了,筑基修士竟然能够这么强?那自己这筑基后期,岂不是显得很废很无能?

“倒还有点儿本事,但你不可能是老夫对手。说吧,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许老夫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等他施展搜魂秘术,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黑袍金丹没有继续动手,只是天空的魔云已经将周围这片空间彻底笼罩进去。

陈守让沉默不语,刚才那一击他虽然没有受伤,却清楚感受到了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此刻他体内仍有一股残余怪力,四处乱蹿。

见他不吭声,黑袍金丹脸色沉了下去,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手一挥,魔气中出现两只魔手,像拍苍蝇一样朝陈守让拍去。

四周空间仿佛凝滞,陈守让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心知这一下怕是躲不过了。

“别拍死了。”老瞎子及时提醒一声,魔手的力道略缓三分。

嘭!

陈守让拼命挣扎,最终却还是没能躲过,被两只大手紧紧攥住,口中鲜血狂喷。他感觉体内脏腑仿佛被万马践踏过一般,碎得稀烂,若非身体足够强横,换成其他修士早就承受不住死了。

“哼,这小子不光嘴硬,身体也够硬。”黑袍金丹冷笑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这小子身上竟然有种让他熟悉的气息。

“嘴硬也没用,搜魂秘术之下,一切秘密都将无处遁形。”老瞎子缓缓走向陈守让,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缓缓将指尖点落在陈守让眉心。

徐尧瞪大眼睛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内心隐隐期待着。终于,要见识到传说中的搜魂秘术了吗?

第四十四章 怒佛解封

遮天蔽日的森林中,魔气封锁方圆数十丈,此方天地尽在黑袍金丹掌控之中。

眼睁睁看着老瞎子手指落下,陈守让却被魔手束缚,无奈之下,只能拼命在心中默诵佛经,希望能抵挡搜魂之力。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搜魂秘术,却也听说过它的大名,乃是魔道鼎鼎有名的一门残忍秘术。

据说在此术之下,被搜魂的人,心中任何秘密都将无处遁形,暴露在施术者眼中。而它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施法结束后,被搜魂的人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当场暴毙。

陈守让心中越来越急,默诵佛经竟连连出错,以往的庄严佛像并未出现,识海中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陈守让渐渐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终竟会死在搜魂术之下。

“嘿嘿,小子,是不是后悔了?”看着陈守让绝望而又不甘的眼神,老瞎子笑呵呵摇头,“晚喽!”

陈守让怒目而视,恨不得咬他一口,却被魔手紧紧抓住,无法动弹。

似青瓦飞檐上,落雨坠湖,冰凉指尖轻轻落在眉心。

陈守让浑身一僵,识海中仿佛落入一滴水珠,泛起圈圈涟漪,涟漪中波动不断,有外物试图闯入。

老瞎子的虚影从涟漪中缓缓浮现,出现在陈守让的识海中。

“咦?”环顾四周,看到那扇封闭的大门,老瞎子惊讶一声,奇怪道:“这小子神魂竟然被封印了……”

封印的神魂外,符文所化的锁链已经断开两条,一丝金光从门缝中透出,这些金光就是陈守让的神魂之力。而他的神魂本体,就藏在这扇封闭的大门之后。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神魂究竟有何蹊跷。”老瞎子不信邪,一个筑基修士的神魂能有什么多大秘密?竟然还封印起来。

脚下轻轻一踏,飘然落在封印之前,可就在他试图解开封印的时候,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心悸,仿佛那扇门后封印着一头洪荒凶兽般,竟令他隐约心生惧意。

开什么玩笑,自己竟然被一个筑基修士的神魂吓到了?

老脸微红,老瞎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暗道看样子最近推演之术用得太多,有些精神恍惚,都开始出现错觉了。

一个筑基修士的神魂,就算隐藏了一些秘密,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莫名的,老瞎子突然有些不想去触动那些封印,可如果要施展搜魂秘术,就必须先找到陈守让的神魂才行。

无论是为了搜魂,还是为了金丹修士的尊严,即便心中有些不愿,可老瞎子还是硬着头皮,开始破解封印。

随着一道道封印被解开,老瞎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在做一件蠢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令他感到荒唐,自己这是怎么了?推演之术出岔子了?

不知不觉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封印,看似脆弱不堪,却仿佛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瞎子迟疑了,到了这一步,他心中的不安已经达到极点。心中似乎有个念头在大吼,不要打开,千万不要打开!

他想退缩,可出去后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说自己被一个筑基修士的神魂给吓退了?

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秦无方那老混蛋绝对能笑他一辈子!

“不管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的神魂究竟有什么蹊跷!”老瞎子暗骂一声,一道法诀打出,最后一道封印随之断裂。

嘎吱

明明是虚幻之物,可老瞎子却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厚重响声。封印着神魂的大门缓缓打开,刺目金光瞬间爆发,犹如烈日骄阳般不可直视。

“这是……”老瞎子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无法形容自己在金光中看到的景象。

“南无……”

神圣庄严的佛音响起,无数金光夹杂着金色文字飞射而出,光芒万丈。

那些金色佛文飞旋盘绕着,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像是一篇神秘经文。每个字符都在轻轻颤动,发出奇特的颤音,这些颤音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一片诵经声。仿佛有无数佛门高僧在他耳边低声念经,要将他净化超度。

走!

老瞎子惊骇欲绝,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和面子,头也不回的疯狂逃离识海。

身后的梵音禅唱更加响亮,一只金色大手自虚空而来压下,眼看着就要将其镇压。

老瞎子目露疯狂,不惜损耗神魂之力,疯狂加速,在佛掌压下的最后一瞬,从涟漪之中逃了出去。

“噗!”一睁开眼,老瞎子话都来不及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本就灰白的老脸更加难看,隐约透出一股死气。

黑袍金丹秦无方惊诧的看着老瞎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是施展搜魂秘术吗?怎么把自己搞吐血了?

难道是太久没施展生疏了?不至于吧……

狂喷一口鲜血后,老瞎子仿佛又苍老了一些,他虽然看似没有什么伤势,可实际上神魂却遭受到重创。刚才若是再慢一丝,等待他的必将是被佛掌镇压,魂飞魄散的下场。

老瞎子缓缓抬起头,见鬼似的盯着陈守让,在他识海中看到的那一幕,早已深深烙印在心头,此生难忘。

无边的金色佛光中,梵音禅唱萦绕于耳,一尊怒目大佛庄严端坐,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的神魂险些崩溃,不知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小子的识海中,怎么会有一尊佛像?

识海中的大门内,不应该是修士的神魂吗?还是说,这小子的神魂竟是一尊大佛?

开什么玩笑,简直闻所未闻!

老瞎子感觉自己的观念被彻底颠覆了,这小子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瞎子,怎么回事?”秦无方也察觉到了不对,老瞎子的表情太奇怪了。

徐尧怯生生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偶尔扫向陈守让的目光中透着复杂。

同样是筑基修士,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老瞎子刚一张嘴,颅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脸色越发苍白。

秦无方看向紧闭双眼的陈守让,心中生出一丝不妙,这小子身上透着一股令人捉摸不清的诡异,连老瞎子都不小心着了道。

“他的神魂……”

老瞎子艰难开口,话才说了一半,陈守让突然睁眼,随后令人心惊的神魂波动爆发开来。

“惊神刺!”

秦无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刚察觉到异常,随后就感觉脑海中仿佛闯入了一柄飞剑,掀起万丈狂澜,意识瞬间陷入茫然。

老瞎子心头一紧,没想到陈守让不光神魂诡异,竟然还会神魂攻击秘术,急忙施展防御手段。

他如今神魂刚遭受重创,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搞不好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轰!

神魂封印彻底解开后,陈守让得以连续施展惊神刺这门神魂攻击秘法。先是杀了秦无方一个措手不及,随后又对老瞎子下手,趁他病要他命!

奈何老瞎子经验丰富,眼见秦无方中招,早有防备,令陈守让这一击的威力仅发挥出半成不到。

可即便是这半成不到的威力,对他刚受重创的神魂来说,无疑也是雪上加霜。一张老脸彻底没有一丝血色,白眼眯成一条缝,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

竟然没死?

不愧是金丹高手!

陈守让心中惊讶了一下,不敢耽搁太久,趁着秦无方没有反应过来,从魔手中挣脱。看了被吓傻的徐尧一眼,挥手朝老瞎子打出一道攻击,随后看也不看,转身飞逃。

不是他不想给徐尧来一针惊神刺,以徐尧筑基期的神魂,一针下去必死无疑,可他不敢再耽搁下去。

惊神刺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根本杀不死秦无方这种高手,只能影响一二。此次若非事发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惊神刺未必能让他暂时失去意识。

至于反杀两人……这个念头刚一起,就被陈守让狠狠掐灭。

呸!这些金丹老妖怪可不像筑基修士那么好对付,哪个身上没点儿保命的手段?他有预感,一旦他接近秦无方,试图刺杀,就算他失去意识,照样能让他好看!

陈守让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准不准,但他不敢去赌,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命才是正事。

至于临走之前的攻击,不是冲老瞎子去的,目标是他肩膀上的那只黑甲虫。

“啪!”

一层淡淡的光幕凭空浮现,轻易将攻击挡下。

老瞎子没想到这小子不仅狡猾异常,心思竟也如此缜密,若非身上的被动防御手段及时起效,还真要被这小子给得手了。

“哪里逃!”

老瞎子抬起头,嘴角带血,满脸疯狂。自己被伤成这副模样,蒙受奇耻大辱,岂能放这小辈逃走?

费力抬手一挥,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阵绿雾自袖中飘飘洒洒而出,其中夹杂亮晶晶的粉尘,迅速弥漫开来。

这是……毒!

徐尧眼睛一扫,都不用想,完全本能的就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什么。

虽然这种毒他没见过,但是……其毒性远超他见过的所有毒药!

绿雾蔓延的速度极快,陈守让刚破开魔气冲出,便又被毒雾包裹。他顾不上太多,拼命往前狂奔。

就算被毒死,也比留在这里,被两个老怪物活生生折磨死强。

就在老瞎子释放毒雾的前一刻,秦无方悠悠醒来,距离他失去意识已有三息时间。

三息!

若是高手过招,这么长时间足够他死上百次有余!

秦无方惊怒交加,刚想找陈守让算账,就看到老瞎子在放毒,一张脸瞬间就绿了。

“鹿灵签,你疯了!这玩意儿你也敢乱用!”

他和鹿灵签相交多年,熟悉无比,自然知道这毒是什么东西,此毒无解!

这是想连他都一起杀死啊!

老瞎子凄然惨笑,“放心,如果此毒纯度够足,神仙也活不了。我只是在其中加了一点儿粉末,还不至于无药可解。”

说着,将一颗丹药弹了出去。

秦无方看也不看,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服了下去。

徐尧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信任在魔道修士中实属罕见。

而这一耽搁,陈守让已经跑没了影,秦无方刚想去追,却发现老瞎子状态不对,急忙停下。

“你怎么样?”

老瞎子摇摇头,惨笑道:“没想到我鹿灵签纵横一生,最终竟栽在一筑基小辈手里,可悲,可笑……”

秦无方脸色渐渐阴沉,他发现老瞎子的神魂之力已如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小子,吃了这丹药,可保你……”

老瞎子颤巍巍拿出一颗丹药,和刚才给秦无方的一模一样,就要递给一旁的徐尧。可当他看到徐尧此刻的状态,瞬间打了个激灵,不敢相信的瞪大一双白眼。

第四十五章 万毒之体

随着绿色毒雾蔓延,方圆数十丈之内,草木尽皆枯黄,无数蛇鼠虫蚁从栖身的巢穴中疯狂蹿出。然而还没跑远,便蜷缩着四肢倒下,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鹿灵签所施之毒极为霸道,扩散开的毒粉竟还有如此剧烈的毒性,无论血肉生灵还是草木,皆难逃毒手。

毒雾范围内,除了老瞎子早有准备外,徐尧自然也中毒了,只是他的情况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毒雾入体后,徐尧一张脸瞬间变成苔藓般幽绿,浑身颤抖如筛糠,摇摇晃晃撞断几棵被毒雾腐蚀的大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虽被剧毒侵蚀,可徐尧却并未倒下,反而盘膝坐好,摆出修炼的架势。整个人体内的生机非但没有被剧毒压制,反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在毒雾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这是……”秦无方傻眼的看着这一幕,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老眼昏花,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徐尧明显中了剧毒,可他身上却没有丝毫中毒后命悬一线的样子,反而随着他开始修炼,周围毒雾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疯狂朝其体内涌入。

声势之大,甚至形成了毒雾漩涡,犹如水塘下的出水口被拔开,风卷残云般疯狂涌入。

“他在修炼!”

秦无方瞪大眼睛,他感受得清清楚楚,随着海量毒雾入体,徐尧非但没有中毒越深,反倒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开始噌噌噌猛涨,转眼就达到了筑基巅峰的程度。

“瞎子,这小子……”

秦无方转头看向老瞎子,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却看到老瞎子一双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犹如看到猎物,眼冒绿光的饿狼。

“嗬嗬……”

老瞎子喉咙中发出一阵古怪笑声,笑得浑身止不住颤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不甘,有震惊,有欣慰,还夹杂着一丝不舍的眷恋。

“想不到,想不到呐……有生之年,老夫竟能遇见万毒之体!”老瞎子激动得直发抖,虚弱的神魂竟瞬间强盛起来,整个人焕发出异常的生机。

秦无方却脸色一变,他知道这并非是瞎子的伤势好了,恰恰相反,这是回光返照。

老瞎子命不久矣!

“可惜,可惜啊……有些太晚了,你我这一场师徒之缘,终究有缘无份。罢了罢了,能在临死之前传下衣钵,老天也算待老夫不薄……”

“瞎子,你……”秦无方看着老瞎子神神叨叨的样子,欲言又止。

老瞎子指了指徐尧,“把他带过来。”

此时他连起身都困难,而徐尧在吸光了周围的毒雾后,也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中。

徐尧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瓶颈,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入金丹期,然而他此刻的状态却十分危险。

那些毒雾虽然令他修为暴涨,可毒终究是毒,稍有不慎,即便他是万毒之体,也难逃毒发身亡的下场。

秦无方点点头,他也看出了徐尧此刻的状态不对,因此不敢动作太大惊扰到他,直接隔空施法,将他提了过来。

徐尧似乎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紧闭着双眼,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闪烁绿光,绿光之下隐藏着无数细小的诡异符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随着绿光闪烁,藤曼似的符文渐渐蔓延,纠缠在一起越来越明显。徐尧的眉心处最为特别,聚集了大量藤曼符文,看起来像是要凝聚成一只竖眼状的花纹。

老瞎子费力地抬起胳膊,指尖颤抖着,却精准点落在那只花纹竖眼正中间,体内精纯的法力瞬间涌入,帮他压制体内的异常。

随着来自老瞎子的法力入体,徐尧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眉心处的竖眼花纹渐渐散开,身上的藤蔓符文如潮水般退去,隐于皮下,最终汇聚到他的心脏位置。

徐尧缓缓睁开眼,看到点落在自己眉心的干枯鬼手,怔了怔,反应过来救自己的人是谁后,正要道谢,却看到那条手臂像被斩断的枯枝一样落了下去。

“前辈……”

老瞎子另一只手掏出一只乾坤袋,老脸扯出难看的笑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鹿灵签的弟子……可惜老夫不能亲眼看你成长起来了。”

“前辈,我……”徐尧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打断。

“听我说,”老瞎子有气无力,可徐尧却不敢反驳,认真听着他说话。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还有我所修习的功法和秘术,都在其中,里面有关于你万毒之体的记载,你看了自会明白。”

对徐尧交代完,老瞎子似乎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动了一下,瞥向一旁的秦无方。

“老秦,我这弟子可就托付给你了。报仇的事,你不必在意,留给他去解决吧。”

“还有,之前那小子,你猜我对他搜魂时,在他识海中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秦无方满脸不忍,生怕自己一说话,会不小心吹灭了老瞎子仅剩的火苗。

老瞎子声音越来越低,却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嘿嘿,说出来你都不信,若非亲眼所见,老子也不敢相信。那小子的识海里面,竟然有一尊佛像!”

“可惜当时没看清,不知道那佛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佛像就是那小子的神魂,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事情就有点儿大了……”

佛像?什么佛像?

秦无方瞬间瞪大眼睛,甚至忘记了悲痛,满脑子都是老瞎子的一派胡言。

修士的识海中怎么可能会出现佛像?简直闻所未闻。

还是说,老瞎子此刻精神恍惚,记岔了?

秦无方刚想问问,却发现老瞎子已经不再说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前辈?”徐尧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悲哀,轻轻唤了一声,似乎眼前的老人只是睡着了。

秦无方仰天闭目,胸口急促起伏一阵,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老家伙,终究还是走了。

半天之后,秦无方带着徐尧离开森林,来到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

选了处风光最好之地,两人将老瞎子的尸骨葬下,旁立一块无字石碑。

并非不想留字,而是对于魔道修士来说,仇人太多,若敢留名,就算死了也逃不过被人挖坟鞭尸的命运。

徐尧看了看那墓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法力凝于指尖,在石碑上“嗖嗖”刻下一行字。

恩师鹿仙之墓!

对于徐尧来说,无论老瞎子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相处的这段时间中,对他确实不错,当得起他这一声恩师。

秦无方见状微微皱眉,念在他一片孝心,最终没多说什么,走过去对着墓碑顶部一拍,令其没入地下。挥袖一扫,泥土封上,等青草长出后,便再也看不出痕迹。

“前辈……”徐尧欲言又止,此举乃是大不敬,可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指责。

“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对他来说,越低调越好。”

秦无方解释了一句,转身走开。

徐尧愣了愣,若有所思,快步跟上。

另一边,陈守让一路拼命狂奔,不敢停歇,胸腔内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心跳如此剧烈,一方面是全力逃亡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他体内的剧毒开始发作了。

陈守让突然停下,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膝盖一软,急忙扶住旁边的大树才避免倒下。

呼吸越来越沉重,那诡异剧毒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陈守让回头望去,目光闪烁不定。

临走那一击,他不确定能否击杀那黑甲虫,但过了这么久没人追上来,想必是成功了。否则有黑甲虫引路,以金丹修士的速度,早就该追上来了。

他自然不知道,虽然他没能击杀黑甲虫,鹿灵签却被他的神魂攻击重伤,最终含恨而死。

至于黑甲虫,鹿灵签一死,与其生死相依的灵虫自然也难逃殉葬的命运。

“管不了那么多了……”陈守让喃喃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剧毒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若非他身体强横,强行抑制了毒素的扩散,换作常人,早就扛不住了。

目光快速扫过四周,不远处的山坳里似乎是个狼窝,当即飞奔而去。

片刻后,几声凄厉狼嚎响起,陈守让鸠占鹊巢,山洞外一地狼尸来不及清理,冲进去后,一拳将山洞外面轰塌。

被碎石封死的山洞内陷入漆黑,陈守让刚把一颗夜明珠放在地上,便忍不住一口毒血喷出。溅在夜明珠上,洞内的光线先是变绿,随着毒血变色发黑,夜明珠竟被腐蚀掉一块。

陈守让脸色变了变,他不知道鹿灵签用的究竟是什么毒,竟如此霸道,他体内的毒血连夜明珠都能腐蚀。

怎么办?

脑中念头快速转动,思索着解决之道。

《真魔九炼》第三层功法乃是炼血,修炼过程中需要借助一些毒药,因此练成之后,一般的毒药对陈守让根本没用,进入他的血液便会被自行炼化。

可鹿灵签所施之毒,明显超过了功法的能力范围,虽然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可终究无法化解。而随着时间的增加,体内的剧毒仿佛会繁殖一般,毒性非但没有减弱,反倒越来越强。

陈守让有种直觉,若是不尽快解决掉体内的剧毒,任其发展下去,其毒性怕是连神仙也能毒死。

几乎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无名佛经,这东西屡次救他性命,想必此次也不会让他失望吧?

可是很快,陈守让一颗心便彻底沉到谷底,任凭他怎么默诵佛经,对体内的剧毒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显然,这佛经虽强,却不是万能的,识海中的那尊大佛一动不动,似乎未曾发现他所面临的生死危机。

陈守让不甘心的将乾坤袋取出,里面所有解毒的丹药摆了一地,死马当活马医,乱七八糟吞下肚去。

没用。

没用。

还是没用……

各种解毒丹被他试了一遍,体内的剧毒却有增无减,仿佛一个猖狂的魔道大能,肆意嘲笑着围攻它的正道小辈。

难道真要被毒死了?

陈守让满心不甘,可他实在找不到解毒的方法,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根本不够他再出去寻找解药。

无奈之下,他只能全力运行功法,以功法的炼血之能,减缓毒发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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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绿尸寒晶膏

嗡嗡

一只小虫振翅飞过,在满地狼尸上一阵盘旋,似乎在辨认什么,片刻后落在一块堵住洞口的乱石上。

两名修士跟在小虫后面来到此处,看到满地的狼尸微微皱眉。

“白师妹,是这里吗?”李古青看向白溯溪,虽然不认为她会出错,可此地的情况着实有些古怪。

如果那位苏兄真的在这里,怎会和这些野狼过不去?不怕这满地血腥引来别的修士吗?

白溯溪伸出葱白似的手指,指着被堵住的山洞,“他就在里面。”

李古青皱起眉头,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难道那位苏兄遇上麻烦了?否则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苏兄,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李古青和白溯溪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李古青一掐剑诀,背上的飞剑剑鸣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剑气狂卷,将堵住洞口的石块绞碎清开。

正当两人打算进去一看究竟,李古青突然脸色一变,拉着白溯溪瞬间暴退。

与此同时,山洞内爆发出一阵强悍波动,碎石尘灰倒卷而来。若非两人退得及时,虽不至于被这些东西伤到,可难免一身狼狈。

“这是?”白溯溪惊魂未定,刚才洞里的那阵波动似乎是……

“有人突破了!”李古青目光微闪,难怪用乱石堵住洞口,原来是为了突破修为,可为何不寻个安全隐秘之地,在这里突破未免太过冒险和仓促。

“是……你们啊……”

洞内传出干枯嘶哑的声音,明明刚突破,本应精神焕发才对,可里面的人却显得有气无力,似乎极为虚弱。

虽然声音有所不同,可李古青还是认出来了,里面的人还真是陈守让,只是他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两人并肩走进山洞,一枚精美的玉符漂浮在前照明,两人看见瘫倒在地的陈守让,不禁瞪大眼睛。

此刻的陈守让极为狼狈,浑身衣衫爆开,只剩几条破布挂在身上。皮肤乌青发黑,皮下有一条条手指粗细的幽绿蛇纹,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

“你中毒了?”李古青脸色凝重,他虽然对毒之一道不算了解,可也一眼就看出了此毒之霸道。

白溯溪看到陈守让衣不蔽体的样子,过了刚开始的震惊,转瞬霞飞双颊,轻啐一声,别过头去,耳根通红。

“白师妹,你快帮苏兄看看,此毒你可能解?”李古青一时间倒没想那么多,他现在只顾着担心陈守让的身体,男女有别的观念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白师妹?”

没得到回应,李古青疑惑看去,这才注意到白溯溪的异样。微微一愣,随即恍然。

取出一件长袍帮陈守让盖上,李古青推了推满脸羞红的白溯溪,“白师妹,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你快看看此毒是否能解。”

白溯溪虽然没经历过这般阵仗,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强忍着内心的羞臊,镇定下来,不敢去看陈守让的脸色,低着头检查他身上的毒痕。

陈守让心里更是没什么想法,甚至连不好意思之类的都没有。命都快丢了,哪儿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万般无奈下,打算在临死前试试看能不能突破,说不定突破第五层功法后,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他便强忍着剧毒对身体的侵蚀,用厉杀送给他的假婴期通臂妖猿臂骨,堪堪突破了第五层功法。

虽然成功突破了,可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强行突破,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其中的痛苦就更不用说了,比前面几层的痛苦加起来还可怕,突破成功的那一刻,他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甚至连听到李古青两人的声音,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临死前产生的幻觉。

“这毒是……”

正在检查陈守让所中之毒的白溯溪,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凝重,明亮的眸子中难掩骇然。

除了皮肤表面的变化,她发现陈守让的体温也降低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触手之处一片冰凉,体表渐渐冻结出一层冰晶。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正常人身上,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他竟然硬扛到了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李古青心中一沉,白溯溪在毒之一道上也颇有研究,能让她露出这般神色,看来这毒……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白溯溪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内心的惊骇,抬头看向陈守让的目光惊疑不定,不明白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会染上这种剧毒。

“白师妹,苏兄中了什么毒,你能解吗?”李古青心中忐忑的问道。

若是平常他敢这样问,白溯溪肯定会怀疑他在质疑自己的水平,可今天白溯溪却出奇地安静。

她没有回答李古青的问题,而是盯着陈守让的眼睛,似乎想将他看穿,“你遇到尸魔宗的人了?”

陈守让头胀欲裂,昏昏沉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古青见状急了,催促道:“白师妹,先解毒,其他的以后再说!”

白溯溪摇摇头,“此毒无解,至少凭我的能力还解不了。”

李古青瞪大眼睛,连白溯溪都解不了,那苏兄岂不是……

就在他一颗心快要坠入深渊时,白溯溪下一句话,又令他的心提了起来。

“虽然解不了,但暂时压制毒性还是可以的。”

白溯溪自信一笑,只是眼神中的凝重却出卖了她,显然即便是压制毒性,也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简单。

李古青点点头,转身走出山洞护法,他对解毒之事一窍不通,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白溯溪看向陈守让,快速说道:“现在要想保住你的性命,只能依靠噬毒蛊虫的力量,但它在吞噬你体内毒素的同时,也会吞噬掉你的法力……为了活命,只能如此了。”

陈守让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白溯溪一拍腰上的灵兽袋,一只梭形怪虫爬了出来,其身上的颜色,竟和陈守让身上的蛇形毒痕有几分相似。

怪虫落在陈守让皮肤上,似乎嗅到了他体内的剧毒,发出一声兴奋的怪鸣,尖锐的头部破开皮肤,朝着其中一条毒痕冲去。

白溯溪脸色一变,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剧毒对噬毒蛊虫的诱惑,隐约之间,竟有种要摆脱她控制的感觉。

她不敢大意,急忙稳定心神,全力控制噬毒蛊虫,不让它肆意吞噬。若是放任不管,即便最后陈守让体内的剧毒被它吞噬干净,他的身体也早就被钻得千疮百孔。

在蛊虫入体的那一刻,陈守让就彻底昏了过去,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白溯溪全力控制着噬毒蛊虫,选择性吞噬掉一些致命的毒痕,同时利用其他的解毒之法,暂时压制陈守让体内的剧毒。

李古青守在山洞外面,不时回头看看里面,脸上满是担忧。

三个时辰之后,听到白溯溪的呼唤,李古青瞬间冲进洞内。

白溯溪看起来消耗极大,脸色苍白无比,本就瘦小的人儿,此刻更显得娇弱不堪。

李古青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柔声问道:“没事吧?”

对于他露出这种罕见的温柔,白溯溪极为受用,不在意的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倒是他,他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李古青看向昏迷的陈守让,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除了担忧,目光中还隐约透出一丝杀机。

苏救是他们两人的救命恩人,当初在魔烟岛,若非他前来相救,他们两人就算成功越狱,可逃出魔烟岛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究竟是谁,竟对他使如此歹毒的剧毒?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白溯溪看了陈守让一眼,低声道:“幸好他的身体极为强横,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似乎本来就有一定的抗毒能力,否则中了这种剧毒,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李古青脸色阴沉,问:“你刚才提到尸魔宗,是他们下的手?”

白溯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确实是尸魔宗的独门剧毒没错,但是……也不一定是他们下的手。”

“哦,此话怎讲?”

李古青糊涂了,都说是独门剧毒了,也就是其他宗门无法冒充的,怎会无法确定?

陈守让此刻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动也不能动。

莫非我的法力被吞噬光了?

想到这个,陈守让心中一声轻叹,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没了。

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只能躺在那儿,听着两人说。

“他所中的乃是尸魔宗独门剧毒,绿尸寒晶膏。但此毒对尸魔宗来说极为珍贵,乃是从万尸大阵中,耗费千百年才提炼出来的恐怖剧毒,轻易不会使用。”

“为了对付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至于吗?”

倒不是白溯溪看不起陈守让,但这就是事实。别说他只是筑基修士,就算是对付金丹修士,用这种剧毒都太过浪费。

因为这种剧毒本来的目的,乃是用来对付仙人,以及魔界那些魔族的。

“可若不是尸魔宗的人,如此珍贵的剧毒怎会外泄?又是谁对苏兄下的手?”李古青眉头紧锁。

白溯溪想了想,缓缓说道:“从他中毒的迹象来看,此毒乃绿尸寒晶膏无疑,但这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哦?”李古青不解,“此话怎讲?”

“他中的是绿尸寒晶膏的毒无疑,但浓度不对。”白溯溪皱眉分析道:“如果是正宗的绿尸寒晶膏,别说他只是个筑基修士,就算是元婴修士,也绝不可能撑到现在。”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中的是被稀释过的绿尸寒晶膏!”

“稀释?”李古青一怔,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下毒,还会选择稀释毒性的。

仅仅稀释后的毒,就能如此可怕,若是正宗的绿尸寒晶膏,其威力……难道真能毒死仙人和魔族不成?

第四十七章 解毒难

修养一日后,虽然被吞噬的法力还没有恢复,但陈守让已经能够正常行动了。

噬毒蛊虫陷入了沉睡,如今正潜伏在他体内某处,只要他体内的毒素不达到某种程度,蛊虫便不会醒来。

“也就是说,一旦噬毒蛊虫醒来,我所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剧毒,还有这诡异的蛊虫?”陈守让看着白溯溪,脸色苍白的苦笑道。

“抱歉,当时要想救你,只有这一个办法。”白溯溪满脸歉意,她也知道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当时的情况她别无选择。

李古青神色沉重,不死心的问道:“不能把蛊虫取出来吗?”

白溯溪摇摇头,“噬毒蛊虫本身具有强大的抗毒能力,有它在体内,能够延缓毒发的时间。若是取出,不出一时三刻,他体内的剧毒便会再次达到足以致命的地步。”

李古青:“下次毒发时,你不能再控制蛊虫吗?”

白溯溪一脸为难,“噬毒蛊虫以吞噬毒物来修炼,经过此次吞噬,等它醒来时,以我的能力……怕是不足以再控制它。”

李古青一颗心不断下沉,这岂不是说,苏救还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陈守让反倒显得豁达许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对很多事情反倒看得淡然了。

能活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尽量不留遗憾便是。

之后三天,李古青和白溯溪很少来打扰陈守让,他大多时间都在修炼,恢复体内被吞噬的法力。

当光线再次亮起时,陈守让霍然睁开眼,身上的气息突然暴涨,达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借助通臂妖猿的臂骨,历经波折,突破第五层功法后,他如今终于修炼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

下一步,只要凑齐所需的修炼材料,他便能尝试突破第六层功法,开始冲击金丹境界!

只是修炼第六层功法所需的材料中,有一种材料极为特殊罕见,这也是大多数修炼《真魔九炼》的人,最终选择放弃的原因。

“魔髓吗?”陈守让摩挲着功法玉简,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禁魔壶,念头转动着。

第六层功法乃是炼髓,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材料,便是需要一截魔族真髓,魔髓的品质甚至能影响到后面三层的修炼。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想得到一截魔族真髓,其难度不亚于登天。可在这封魔之地……好吧,即便相比外界可能机会稍大一些,但对于陈守让来说,差别并不大。

就算真的有魔髓现世,一个筑基修士妄想抢夺魔髓?痴人说梦!

“难怪那么多人被卡死在第六层……”陈守让喃喃道,心想难道自己也要换一门功法修炼了?

他虽然自认实力还不错,但若是要在这封魔之地和一群金丹,甚至元婴修士争夺宝物……还是算了吧,想都不要想!

“恭喜苏兄,修为更上一层楼!”

就在这时,李古青和白溯溪走进来道喜。

陈守让收起心中思绪,功法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解掉体内的剧毒。

“还没来得及跟李兄和白道友道谢,救命之恩,苏某铭记于心不敢忘,多谢了!”陈守让郑重道谢。

李古青拦住他不肯接受,摆摆手,“诶,你这就见外了,要说救命之恩,当初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们两个说不定早就死在魔烟岛了。”

说到这个,陈守让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他救下两人,完全是个意外。如果当时可以选择的话,他压根儿就没想去惹那麻烦。

好在李古青也不是迂腐的人,没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而是问起他中毒的原因。

“我没见过那些人,当时我偶然碰见一具尸体……”

陈守让也想弄明白情况,当即将事情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

李古青听完后,和白溯溪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疑,脸色渐渐凝重。

“霍元启,难道是元婴老怪霍冷秋的那个后辈?”白溯溪对这个名字稍微有几分印象。

李古青摇摇头,霍元启他没听说过,但霍冷秋他却知道,乃是无极魔宗的元婴高手。至于陈守让描述的另外两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倒是能和他记忆中的两个人对上号。

“那两个金丹修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乃是魔道散修中鼎鼎有名的金丹双煞千机鬼算鹿灵签,仙魔同修秦无方!”

“这两人虽然只是金丹修为,可都有过和元婴修士交手后全身而退的经历。据说二人相交莫逆,经常一起出现,若是两人联手,甚至能和元婴高手交战而不落下风。”

李古青深深的看了陈守让一眼,“想不到这次他们也来了,苏兄能从他们手中逃脱,不简单呐!”

此话并非讽刺,而是由衷的佩服,李古青自认就算是他遇上那两人,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陈守让只有筑基期修为,却能从那两人手下逃命,可见他的真正实力,绝非寻常筑基修士那么简单。

能得他李古青看重的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陈守让却苦笑摇头,“别提了,我能逃掉纯属侥幸,这不,还染了一身毒。”语气中多有无奈。

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却不能告诉其他人,哪怕是救他性命的李古青也不行。

若非鹿灵签那老瞎子非要对他搜魂,碰巧解开了他神魂中的封印,他想从那两人手中逃生……机会岂止渺茫,根本就不可能。

牵涉到**的事情,李古青也没有多问,只是有些不解的看向白溯溪,“鹿灵签怎会有尸魔宗的独门剧毒,没听说他和尸魔宗的人有牵扯啊?”

白溯溪托着下巴沉吟道:“如果是鹿灵签的话……以他的手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尸魔宗确实不会泄露宗门重宝,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法窃取。”

“鹿灵签自然弄不到正宗的绿尸寒晶膏,但如果他能得到一两具尸魔宗炼制的凶尸,而这凶尸又刚好中了绿尸寒晶膏的毒,那么他便有可能从凶尸体内,提取出一些绿尸寒晶膏的毒来。”

“以鹿灵签的本事,做到这点应该不难……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也有可能他和尸魔宗之间,存在外人不知道的关系,说不定手上有正宗的毒药。”

李古青点点头,又问:“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毒,如何才能化解,难不成要去求尸魔宗的人?”

说着看了陈守让一眼,他李古青自然没有那个面子,但他觉得苏救不一样,他既然是魔烟岛的重要人物,想必通过魔烟岛的途径,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白溯溪却摇摇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如果这毒真是鹿灵签自己提取出来的,他必定会在其中掺杂其他毒物。绿尸寒晶膏号称无药可解,尸魔宗的人能不能解我不清楚,但如果是鹿灵签自己提取出来的毒,那尸魔宗怕是解不了。”

“解不了?”李古青眉头皱得更深了,“难不成要去求鹿灵签?”

白溯溪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不说他们去求了鹿灵签会不会给,真要这么做了,正道名门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而且鹿灵签摆明了要置苏救于死地,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解药。

“无妨,解不了就算了。”陈守让洒然一笑,倒显得很洒脱,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可他心里真的不在意吗?他只是不想让人担心他的生死。左右活不了,何必牵连别人,让他们于心不安。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已经从心里,将这两人当成了朋友,毕竟已经是生死之交。

“对了,李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陈守让转开话题,问起另外一件事。这两人在他中毒时刚好出现在此地,未免太巧了些。

李古青倒没什么隐瞒,随口道:“你进入秘境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看到你,当时不方便打招呼,也就没多想。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见你没跟魔烟岛的人一起走,寻思你可能遇见了什么麻烦,于是就想来找你,看能不能帮上忙。”

“后来进入秘境,我们也遇到一些麻烦,所以耽搁了一些日子。幸好白师妹的灵虫记下了你的气味,所以才能一路找了过来。”

陈守让古怪的看了白溯溪一眼,这丫头竟然偷偷让灵虫记下了他的气味?

看样子不光是鹿灵签那种魔道修士,这些正道修士同样鬼精得很,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虽然上不了台面,可在某些情况下却极为实用。

“你们不和宗门的人一起走吗?和我一起的话,我的身份怕是会给你们带来麻烦。”陈守让不想拖累他们。

李古青不在意的摆摆手,“跟他们一起走,我反倒不自在……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铭的人?他也是我们太清宗的弟子。”

说这话时,他紧盯着陈守让的反应。

陈守让一愣,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柳铭。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到反正自己身中剧毒,也活不了多久,索性就告诉他们真相吧。

“实不相瞒……其实,柳铭是我杀的。”

陈守让看向李古青,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愤怒,反倒见他露出少有的笑容。

李古青很高兴,因为陈守让没有选择欺骗他,这种信任让他很感动。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我……”

陈守让打算解释一下,却见李古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迂腐。柳家的人……虽然剑道实力不错,但人品大多不敢恭维,我虽然跟那柳铭不熟,却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你既然杀他,想必也是他自己作孽,我相信你!”

陈守让心头一暖,自从离开苏清让后,他就有种被全世界欺骗,一无所有的感觉,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这让他那颗逐渐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融化的痕迹。

“不过,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想,你若是遇见我们门派的人,恐怕会有些麻烦。”李古青眉头紧锁,他知道柳如晦对苏救的杀心,太清宗其他弟子若是见到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这个简单。”白溯溪一笑,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一张特殊的人皮面具。

“把它戴上,不仔细探查的话,金丹修士几乎无人能看破。”

戴上面具后,陈守让略作调整,转眼变成了另一个人,若是不仔细探查,寻常修士难分真伪。

李古青一拍额头,“你看我这记性!”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

“这块敛息玉佩能够掩盖掉身上的气息,有了它,再加上白师妹的面具,应该就不会有人认出你了。”

陈守让刚想推脱,李古青直接将玉佩塞到他手里,“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虽然这样说,陈守让却明白这玉佩绝对价值不菲,甚至远在那面具之上,他分明从白溯溪瞬间瞪大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惊愕。

似乎在说,你连这种宝物都舍得送给他?

第四十八章 同门相遇

秘境之中,环境千奇百怪,可能此处岩浆喷发,十里之外却是一片冰封雪原。

某处阴森大泽,来自魔烟岛的几名修士围在湖边,盯着浓雾笼罩下的湖面,神色凝重。

此地不久前有宝光冲天,疑似有宝物即将现世,他们刚好在附近,便匆忙赶了过来。

“这都等两天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薛蛮子不耐烦的扫了众人一眼,哼哼道:“要我说,直接下去看看,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苏清让淡淡瞥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寒光,“你想去便去,没人拦着你。”

她不确定陈守让是否进入秘境了,所以只能盯着薛蛮子,只要这家伙不乱来,以陈守让的本事,不主动招惹金丹修士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事。

薛蛮子眼睛一瞪,大咧咧吼道:“臭娘们儿,老子忍你很久了,在这儿可没人护着你!”

“要打便打!”苏清让踏出一步,气势丝毫不弱,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几名筑基修士面面相觑,这种局面他们根本说不上话,目光纷纷投向一侧那道阴森森的背影。

“够了,来这里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站在湖边的背影一动不动,声音有气无力,乍一看还以为撞鬼了。

就是这么一道看似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身影,却令争吵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彼此仇视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

此人名叫秦忘川,虽然和他们一样只是金丹修士,可金丹修士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秦忘川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元婴门槛,目前是一名假婴期修士,手上却已经有过三条元婴修士的性命!

面对这种狠人,无论是看似莽撞暴躁的薛蛮子,还是清冷却霸道的苏清让,都不想轻易得罪。

魔烟岛上甚至曾有传言,说秦忘川的实力不在几位副岛主之下,只不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甘心留在吴弃仙的天枢岛。

传言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但秦忘川实力之强悍,金丹修士中未逢敌手乃是事实。所以此行,他才是魔烟岛真正底气所在。

“水下有东西。”

秦忘川盯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愣,有些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薛蛮子看了他一眼,试着问道:“你说宝物还是……”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卷起水面上阴沉浓重的寒雾,瞬间风起云涌般,灰茫茫一片更加看不清。

水面突然向上凸起,一道恐怖的阴影破开水面。

“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唯有秦忘川仍旧表情淡淡,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出一丝波澜,对于迎面盖下的湖水视而不见。

“大人小心!”

有筑基修士好心提醒,秦忘川却置若罔闻,缓缓抬起头,看向水柱中的庞大阴影。

“找你很久了。”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仿佛老朋友对话般,可苏清让心头却突然生出一丝寒意,她似乎从秦忘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火热?

没等她细看,秦忘川已经消失不见,冲天水柱中传来轰鸣巨响。

哗啦

漫天水花洒落,白雾激荡遮眼。

筑基修士早已远远退开,金丹修士想过去帮忙,却听到水柱中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别碍事。”

好吧,他们好心帮忙,人家却根本不领情。可谁让他是秦忘川呢?人家凭实力,有资格说这话。

苏清让没在意秦忘川的话,可当她环顾四周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薛蛮子不见了!

又仔细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苏清让一颗心渐渐下沉,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对陈守让下手了。

轰!

水柱轰然崩溃,里面的战斗愈发激烈,交战的双方将战场转移到了湖底,地面微微震响。

苏清让目光一闪,犹豫着是否离开。

她担心陈守让的安全,可心中又隐隐感觉,湖底似乎有什么对她十分重要的东西,在隐隐呼唤。

要不要走?

纠结之际,苏清让突然有所感应,当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转头就走,对来自湖底的呼唤置之不理。

就在刚才,她感应到自己留在陈守让识海中的封印,被人彻底解开了!

以陈守让目前的实力,不可能自己解开封印,那么便只有两个可能他遭受了恐怖的神魂攻击,或者有人进入了他的识海!

无论哪种情况,都说明陈守让此刻的情况极其凶险,甚至危及生命。

千万不要有事!

封印破解之际,苏清让心中隐约生出感应,朝着那个方向全力飞去。

当她走远了,某处阴影中渐渐浮现出薛蛮子的身影,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秘境这么大,他想找到陈守让谈何容易,但有人带路就不一样了。

苏清让啊苏清让,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大爷我会来这招吧?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阴影一阵扭曲,迅速跟了上去。

至于身后大泽中的战斗……关他薛某人何事?有秦忘川的那混蛋在,难道还能让他捞到好处?

荒野密林,一行三人无声走过。

周围一片灰白,除了山石,就连草木也呈现出灰蒙蒙的颜色。并非蒙尘的缘故,而是这里的植物不知为何,本身就是这种颜色。

“白师妹,你可曾见过这些奇怪的植物?”李古青观察着四周,发现竟找不出哪怕一株颜色正常的植物,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白溯溪摇摇头,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隐约记得这样的情况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或听说过,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却又想不起来具体怎么回事。

“呱呱”

一片沉寂中,远处山势渐起,突有老鸦惊叫,刺耳惊魂。

李古青和陈守让还好,白溯溪却明显被吓了一跳,小脸微微发白,脚步停下不前。

“没事,一只乌鸦罢了。”李古青微微一笑,安慰道。

白溯溪却摇了摇头,看向远处高山的目光中透出惊恐和担忧,“不对,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后,我心中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陈守让看了她一眼,余光瞥向四周,这里的环境确实有些诡异,但若说危险……似乎并没有,至少他没有那种心血来潮的预感。

“哦?”李古青眉头微凝,抬起手中罗盘状的东西看了看,“可指灵盘指示的就是这个方向没错。”

罗盘名为指灵,可指示一定范围内灵气最浓之地,乃探灵寻宝必备之物。

“此地草木异常,指灵盘的反应也十分强烈……或许,这些植物会变成这样,和指灵盘所指方向的某物有关。”李古青皱眉思索,沉思道:“若真是这样,那么山中或许真有了不得的宝物出世。”

“啪啪”

一阵掌声突然响起,三人霍然转头看去,一道人影从林中阴暗处走来。

“师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看清来人模样,精神紧绷的三人心头一松。

陈守让虽然不认识此人,但看到他身上的青白衣服便明白了,此人乃是李古青同门。

若是之前遇上太清宗的修士,他还会有所担心,可他如今容貌和气息都已改变,自然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柳师兄?”李古青先是一愣,随后眉头渐渐拧起,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海威淡淡一笑,转身朝后面指了指,“大家不放心你,便跟过来看看。”

渐渐有凌乱脚步声传来,太清宗其他人也跟了上来,还有几名驭灵谷的修士夹杂其中。

“大师姐,你们也来了!”白溯溪瞪大眼睛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为首女子的胳膊,亲昵的摇晃着。

大师姐名叫江暮烟,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弹,佯怒道:“我再不来,我家小白怕是真要被人给拐跑了!”说着瞪了李古青一眼。

和李古青不同,白溯溪怕大师姐不同意,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闻言,李古青有些尴尬的避开目光,他和白溯溪的事情,两家门派高层早就知道了,一直持默许态度。但像这样被人明着点出来,还是第一次,不禁有种偷情被撞破的尴尬。

白溯溪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人,紧抓着江暮烟手臂不放。

“小白,难道师姐说错了?我怎么感觉胳膊都要被你掐断了?”江暮烟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故作惊讶的看着她。

“啊,师姐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白溯溪吓了一跳,急忙放开。当她看到大师姐脸上促狭的笑意,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气得连连跺脚,脸上的红晕直蔓延到耳后根。

“好了,不逗你了。”江暮烟拍拍白溯溪的头,脸色郑重起来,“你们来得早,可有什么发现?”

说起正事,白溯溪脸上的羞红渐渐退去,点了点头,将周围植物的异常,以及自己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说给她听。

江暮烟和柳海威对视一眼,周围植物的异常,他们一路上也发现了,但对于白溯溪所说的“很不好的感觉”,他们却并没有相同的体会。

诡异之地,要么藏有重宝,要么隐含凶险。更多的情况是,两者相伴相随,至于是福是祸,便看各人的造化了。

“师弟,这位莫非就是你要找的人?”柳海威看向陈守让,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仿佛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正是。”李古青心头一紧,虽然有敛息玉佩和易容面具,但柳海威乃是金丹巅峰的高手,他不确定是否能瞒过他。

柳海威和柳如晦同属太清宗柳氏一族,若是被他知道苏救的真实身份,恐怕……

李古青心弦紧绷,内心焦灼,暗暗祈祷。

陈守让听过几人对话,知道面前之人乃是柳家的修士。路上的时候,李古青已经将柳如晦认出他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也是李古青脱离众人来找他的原因之一。

第四十九章 不堪一击的强敌

“道友如何称呼?”

不知是否李古青的祈祷起了作用,柳海威似乎并未认出陈守让,但却看出了他此刻的脸并非本来面目。

“在下苏救。”陈守让不卑不亢道,他已经告诉李古青,苏救并非他本名,太清宗的人查不到这个名字。

“原来是苏道友。”柳海威点点头,眼睛微微眯起,“苏道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听李师弟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既如此,便是我太清宗的贵客。若是有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我等能帮上一二。”

“他的救命恩人?”江暮烟狐疑的看了陈守让一眼,别人不清楚,她却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用来易容的面具,似乎是自家小白的东西。

拿小白的私密法宝送人?真不知道李古青这木头脑袋怎么想的!驭灵谷一行师姐妹腹诽不已。

江暮烟却皱着眉头另有所思,以李古青的实力,需要眼前这个筑基修士去救?难道此人隐藏了修为?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苏救就有些可怕了,竟然连她都看不出深浅。

“师兄,苏兄有些难言之隐,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你就不要勉强了。”李古青替陈守让解释道。

“哦,是吗?”柳海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再深究。

之后,几人商量了一下,继续前行。

柳海威领着几名太清宗弟子在前探路,驭灵谷一行女弟子在中间,李古青和陈守让落在末尾。

“小白,你老实告诉师姐,那个苏救究竟是什么人?”江暮烟将白溯溪拉到一旁,挥手布下一层隔音屏障,问道。

“啊?”白溯溪看了看大师姐,朝其他几位师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奈何那几位师姐似乎对路边的花花草草兴趣更大,兴奋议论着从两人身边匆匆走过。

李古青和陈守让看了看两人,陈守让没什么反应,李古青皱了皱眉,又不好多说什么,心中只能祈祷白溯溪能顶住压力。

片刻后,两女跟上众人,白溯溪歉意的看了陈守让一眼,随后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古青心中一沉,看样子江暮烟已经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白溯溪究竟说了多少。

江暮烟倒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是偶尔瞥向陈守让的目光透着一丝复杂和好奇。

一路无话,众人沿着山路向上,登顶后却发现山顶凹陷了下去,下面是类似火山口的谷地。

“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有这么多白骨?”驭灵谷的女弟子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这般吓人的景象。

火山口某处裂缝形成了入口,道路两侧遍布骸骨。脚下的那条“路”上,本来应该也是铺满白骨,只是不知道被谁走多了,白骨碎成了粉末碎片,形成了一条骇人的骨灰小径,通向白骨堆积如山处。

“那是……”柳海威眼睛眯起,看向高高堆起的骨山。

看样子,似乎有人打算用这满地白骨,将山顶的凹陷填平?

白骨山尖上,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黑铁剑,一副破铜烂铁的模样。在剑柄位置,有一只通体黑羽如墨的乌鸦独脚而立,眼睛中冒着诡异红光。

“呱”

看到有人到来,乌鸦眼中的红光闪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惊魂的难听叫声,仿佛有两片干涩生锈的铁片,在众人灵魂深处狠狠摩擦。

众人齐齐色变,这难听的鸦叫声中,竟夹杂着一丝神魂攻击!

虽然并不强大,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影响,但确实是神魂攻击无疑。

“这乌鸦……似乎不是活物,但也不像鬼物。”柳海威不敢大意,目光扫过周围,却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师姐,你看周围!”白溯溪突然抓紧江暮烟的手臂,指着四周渐起的灰雾。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满地白骨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丝丝灰白色的烟雾,朦胧之中,传来凄厉的阴魂鬼嚎之声。

“喀嚓喀嚓”

鬼雾纠缠中,铺了满地的白骨突然动起来,凌乱散落的骨头自行组合,形成一具具骨架,骷髅头眼眶中“呼”的一声燃起两团鬼火。

“这是……魔道招魂术!”江暮烟脸色剧变,转头死死盯住站在铁剑上的乌鸦,满脸难以置信。

一只既不是活物,又不是死物的诡异乌鸦,怎么可能会使这种魔道秘术?

而且这和普通的招魂术不同,这只乌鸦施展的招魂术,竟能将这些残魂为它所用,为它战斗!

这也是众人一时间没有认出招魂术的原因,因为那乌鸦用叫声所施展的招魂术,与他们往常所见截然不同。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招魂术明显更加诡异强大!

顷刻间,铺满山谷的累累白骨,形成了一支恐怖的死亡军团,无数眼眶中燃烧着鬼火,炙热跳动。

“呱”

乌鸦又叫了一声,白骨军团仿佛听到了冲锋的指令,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太清宗一行弟子并指如剑,背后飞剑出鞘,化作犀利流光,转眼便将近前的骷髅斩杀散架。

“什么嘛,这些鬼物看似吓人,却根本不堪一击。”一名太清宗弟子不屑的撇撇嘴,紧绷的心弦渐渐松懈。

“不可大意!”柳海威皱眉低喝一声,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周围处处都透着诡异。

那名弟子嘴上称是,心中却不以为意,随手一指,飞剑便将一堆骷髅砍得稀巴烂。

这些白骨大军越是不堪一击,柳海威的眉头反倒皱得越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李古青又斩杀一批白骨士兵,召回飞剑时,眉头微微一皱。

陈守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有些奇怪,小声问道:“怎么了?”

李古青手指在飞剑上轻轻一抹,递给他看,上面竟粘了一层细腻的粉末,呈现灰白色。

“这是……”陈守让一愣,感觉这颜色看起来有些眼熟,等等,这不是和外面那些山石草木的颜色一样吗?

“师兄,不能用飞剑……”李古青刚想告诉柳海威,这些白骨大军身上的粉末能够腐蚀法宝灵性,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话音未落,一名弟子的飞剑突然断了联系,从空中坠落的那一刻,那名弟子浑身一震,吐出一口血来,尚来不及反应,便被白骨大军包围。

其他弟子正要去救他,却发现自己的飞剑竟也有些不受控制,一股反噬之力突然从体内发作。

江暮烟见状,手掌在乾坤袋上一抹,摊开的掌中多了一枚黄铜铃铛,发出一声“当啷”脆响,飞向空中。

“当”

小小铃铛竟发出洪钟大吕似的巨响,一圈圈古铜色的光晕从铃铛上扩散开,一道巨型金钟虚影浮现,将众人笼罩在内。

至于虚影内的白骨士兵,瞬间仿佛千钧压身,浑身骨头“咯咯”作响,随着江暮烟手指轻点,金钟虚影内金色涟漪荡漾,所有骷髅瞬间崩溃成细沙似的骨灰。

死里逃生的太清宗弟子纷纷感激道谢,若不是江暮烟及时出手,刚才恐怕要死不少人。

太清宗的剑术虽然犀利,可弱点也十分明显,这些低阶弟子目前都专修剑术,其他手段十分匮乏,一旦飞剑被毁,只能眼睁睁等死。

心弦紧绷的柳海威松了口气,对江暮烟微微一笑,心中十分感激。他和李古青虽然不惧这些白骨大军,他们的本命飞剑非比寻常,没那么容易被腐蚀,可其他弟子却不一样。

若非江暮烟出手,太清宗一行绝对会损失惨重。

“这些骷髅果然有问题,杀之不尽,还能腐蚀法宝,我这铃铛怕是也坚持不了太久。”江暮烟看了看周围,白骨大军一围上来,就会被金钟荡开击溃,可散架的白骨,很快又会站起来,再次发动进攻。

外人感觉不到,可她作为法宝的操控者,细心感受自然能发现,随着这些白骨大军悍不畏死的冲锋,她的铃铛法宝同样在被渐渐腐蚀。

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下,用不了多久,她的铃铛就会和太清宗弟子的飞剑一样,彻底斩断和她之间的联系。

“看我的!”一名驭灵谷的女弟子一拍灵兽袋,一头气息凶悍的妖兽被放了出来。

形似虎狼,凶焰滔天,一出来就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

“去!”那女弟子纤手一指,凶兽一跃冲出金钟虚影,扑向脆弱不堪的白骨大军,如虎入羊群。

江暮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阻止。虽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她也想试试看,驭灵谷的御兽手段,能否对付这些白骨。

“嗷呜”

那头不知名的凶兽不负所望,轻易便横扫一大片白骨士兵,一盏茶的时间内,竟“击杀”了近半大军。

可就在那名女弟子得意洋洋,其他驭灵谷弟子夸赞“师姐/师妹好厉害”时,凶悍异常,不可一世的凶兽突然僵在那里不动了。

“小金,你怎么了?”

那名女弟子猛然惊醒,察觉到自己的灵宠似乎有些不对劲。

“嗷呜……”

凶兽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病恹恹的样子,随后仿佛被人抽空了骨架,软塌塌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它脚下不知何时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轰”一声暴涨,瞬间将其包裹,凶兽甚至没来得及发出痛嚎,便被烧得只剩一具狰狞骨架。

“咔咔……”

凶兽的骸骨站了起来,眼眶中燃起和身上一样的灰白火焰,刚才被它击溃的白骨大军同样重组站了起来。

“小金!”那名驭灵谷的女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灵宠怎么转眼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她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和小金之间的联系!

小金……死了!

“果然……”江暮烟脸色渐渐难看,看样子不光是法宝,就连血肉之躯的灵兽,同样不是这些白骨的对手。

如果他们和这些白骨交手,会不会也……

想到自己可能变成白骨的样子,一行人心底凭空冒出一团寒气,毛骨悚然!

若非前后退路皆被阻断,只怕早有人拔腿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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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仙魔同修秦无方

“大师姐,快走吧!”驭灵谷的弟子释放出一头飞行灵宠,焦急催促道。

周围的白骨大军看似不堪一击,实际上却强悍无比,无论法宝还是灵宠,皆不是敌手,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出现。

江暮烟抬头看向天空,从骨头中冒出的灰白气息早已将这方空间彻底笼罩,想要飞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怕是走不了。”柳海威说出了江暮烟心中的想法,两人的修为和眼界不是寻常弟子能比,已看出笼罩此间的气息非比寻常。

“师兄,若是身剑合一,或许可以冲出去。”李古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柳海威摇摇头,“你我或许可以凭借此术冲出去,其他人呢?”

“我可以带上一两个人一起,大不了多往返几趟。”李古青目光坚毅,即便带上一两个人,他也有信心冲出去。

“你撑不住的。”柳海威依旧摇头,身剑合一这种招式,法力消耗岂是寻常?

“况且,就算出去了,你觉着这些邪物会放过我们?留在这里的人会更加危险。”

李古青不吭声了,他不是不明白这点,只是……还有其他办法吗?

两人商议之际,已有驭灵谷的弟子放出一只飞鸟灵宠,冲向被灰白雾气笼罩的天空。

“成了!”

通过和灵宠的心灵沟通,那名弟子知道灵宠出去了,顿时惊喜莫名,看向江暮烟就要说话。

可她刚一张口,还没来得及说,那只飞出去的灵宠,又冲破雾气回来了。

只不过此时的飞鸟,早已蜷缩成一团,眼睛之中尽是灰白,身上突然“呼”一声燃起火焰,如同陨石般坠落。

看着摔成一堆碎骨的飞鸟,众人都沉默了。

“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陈守让看了看正在攻击金钟虚影的白骨大军,目光落在那具燃烧着火焰的凶兽骨架上。

它身上的灰白火焰,似乎也是魔火的一种?如果真是这样,或许自己能够救下这些人?

毕竟他因为无名佛经的缘故,似乎天生克制这些魔火,这种灰白的魔火虽然未曾见过,但想必也不会例外。

正当他打算试上一试,突然,天空中平静流动的雾气,急速转动起来。

似乎……有人在攻击?

“嗯?”

江暮烟和柳海威等人也发现了异常,纷纷抬头看向空中。他们自然没人动手,那就说明,外界有人试图进来。

轰!

疯狂涌动的雾气突然破开一个大洞,几道身影迅速冲了进来。

“哈哈……看样子咱们来得还不算晚!”

一道粗狂的笑声传来,一名大汉大咧咧站在空中,朝周围张望着。

进来的一共四人,而且这四个人,陈守让刚好还都认识。

“魔烟岛的人!”李古青眉头一皱,盯上那名面容绝美的黑衣女子。他对此人可谓印象深刻,当初就是她将自己从天玑岛追杀到天璇岛。

“嗯,魔烟岛的薛桑,外号薛蛮子,还有那个苏清让,也不简单。”柳海威点点头,心头渐渐沉重。

如果只有他和李古青两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可周围还有其他弟子。

“此人莫非是……”江暮烟的注意力则被另一个人吸引,目光中闪烁着惊疑。

那人一声不吭,就安安静静站在空中,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头发,半黑半白,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物形象十分相似。

“仙魔同修秦无方!”李古青一字一顿,语气凝重至极。

如果只是苏清让和薛蛮子,就算他的修为不如两人,他也敢仗着剑道修为硬拼一二,但若换成秦无方……李古青心里清楚,自己八成不是对手。

金丹双煞绝非浪得虚名,鹿灵签号称千机鬼算,占卜推演之术据说从未出错,各种诡异秘术更是层出不穷;而作为和他齐名的秦无方,更是疯狂到同时修炼仙魔两道,两种不同性质的法力在他体内竟然能够安然共存,着实不可思议。

至于秦无方身边那个筑基小修士,自然而然被所有人忽略了。

筑基巅峰又如何?一天不入金丹,便没有进入他们视线的资格。

当然,陈守让是个例外。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同样是筑基修为,可能得李古青看重的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说这样的人只有筑基修为你会信?

陈守让看着空中那道熟悉倩影,内心突然像被人撕开一样疼,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她。

“嗯?”苏清让有所察觉,狐疑看来,心中莫名一跳。

“他……”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似乎用了某种面具法宝,身上的气息也完全收敛……但那双眼睛,还有他的眼神,很熟悉!

苏清让眼中浮现一抹喜色,心中念头狂跳。即便没有证据,可莫名的,她就是能肯定,那个人就是她的弟子陈守让!

本来她一路赶到先前感应的位置,却没见到陈守让,周围方圆十里尽皆被剧毒腐蚀,她还以为他必死无疑。

无意中感应到此地有异常波动,不愿死心的她追了过来,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他。

陈守让低下头,他知道苏清让认出自己了,但他却不想看到她。

见他这种反应,苏清让心中莫名一酸,随即装作不在意转开目光。

陈守让现在和正道修士混在一起,她如果现在过去,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一旁还有个薛蛮子。

余光扫了薛蛮子一眼,见他没能认出陈守让,苏清让心中不禁有些自得。仅凭一个眼神,便能看破他所有伪装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苏清让了。

“怎么了?”李古青发现陈守让似乎有些不对劲,凑近了小声问道。

陈守让摇摇头,看了秦无方一眼,“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鹿灵签为何没来?”

虽然鹿灵签试图对他搜魂,结果反倒被他所伤,可陈守让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那样就能杀了鹿灵签。

那可是金丹巅峰的大高手,鼎鼎大名的千机鬼算,这样的人,自己能伤到他已经足够去外面吹了,还想杀了他?

别开玩笑了!

陈守让低估了自己识海中的佛像,对鹿灵签所造成的伤害,也低估了以他此刻的神魂之力,全力施展惊神刺的威力。这就造成了,他以为鹿灵签没死,而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算计着怎么报复他。

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老瞎子的外号,千机鬼算嘛,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那老瞎子喜欢算计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在魔烟岛被你们两个给跑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苏清让看向李古青和白溯溪,淡淡冷笑道。

“哼!妖女,有本事你跟我大师姐打!”白溯溪一把抱住江暮烟,躲在她身后,指着苏清让控诉道:“大师姐,就是这个妖女追杀我和李师兄,你可要给我报仇。”

江暮烟脸上的温婉早已消失不见,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漠。她虽然平时性子温和,可若遇上魔道修士,下起手来比谁都狠。

因为在进入驭灵谷之前,她的双亲便是死于魔道修士之手。

“呦,遇上仇家了?”薛蛮子在一旁幸灾乐祸。

苏清让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怎么,莫非你还打算跟他们联手?”

“那要看秦兄是什么意思。”薛蛮子看向秦无方,一副无所谓的混账样子。

秦无方淡淡扫了两人一眼,目光盯向那柄黑铁剑,以及上面的乌鸦,“我只对宝物有兴趣,挡我者,死!”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柳海威冷笑一声,秦无方虽强,但他自认也不差,柳家的剑经可不是好惹的!

秦无方却看都没看他,完全不搭理的样子,突然化作一道黑影,冲向乌鸦和铁剑。

“呱”

见他冲来,乌鸦突然张开双翅,眼中红光暴涨,漫天灰白雾气瞬间凝成一只大手,抓向秦无方。

“破!”

秦无方一拳轰出,大手顿时崩溃,可随即雾气一流转,转眼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更多的雾气变化成无数幽魂模样,鬼哭狼嚎着,缠上了秦无方。

“雕虫小技。”秦无方不屑一声,看向挥动双翅的乌鸦,冷笑道:“果然是你在搞鬼!”

只见他大袖一挥,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力从双臂流出,各自施展不同法术,周围的幽魂一触即溃。又见他双臂合拢,两种法力竟混合为一,融合成黑白两色光团,将抓来的大手击溃。

“仙魔同修,果然厉害!”薛蛮子咂咂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冲破阻拦,秦无方一把抓向乌鸦,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到了,那乌鸦竟“嘭”一声炸开了,化作漫天黑羽飘散。

秦无方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自爆?

可随即他就发现不对,这非生非死的乌鸦,怎么自爆?

漫天黑羽落下,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乌鸦身上的羽毛数量。

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正在攻击金钟虚影的白骨大军,突然集体僵硬,随后仿佛被剪断吊线的木偶,哗啦一声全部散架。

“发生什么事了?”驭灵谷的女弟子一脸惊慌,地震了吗?

“升空!”

柳海威低喝一声,此刻也顾不得御剑飞行会消耗法力,再留在地面实在太不安全。

两派弟子各施手段,纷纷御物飞行,逃离震颤的地面。

“苏兄,走吧。”李古青见陈守让还一动不动,有些奇怪的喊了他一声。

陈守让一脸无奈,欲哭无泪,苦笑道:“我不会飞啊。”

李古青呆滞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说他不会飞?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李古青御剑而起,一把将陈守让也拉了上来。因为此刻漫天黑羽已尽数落地,地上堆积如山的白骨如浪潮般翻涌着,渐渐越堆越高。

“这是……”

从空中望去,满地的白骨涌动到一起,似乎要堆拢成什么东西。而白骨覆盖之下,黑色的土地上插满无数兵器,刀枪剑戟,盾牌战甲,各式法宝应有尽有。

只是这些法宝都已破败不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早已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第五十一章 寒鸦道人

黑羽落地,仿佛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可山谷中的异象却说明,那只诡异的乌鸦并没有死。

随着满地白骨聚拢而起,山谷渐渐露出真实面貌这里并不一座火山,而是被人从山顶挖空了,看起来像火山的山谷。

山谷中插满各式破烂法宝,虽然早已腐朽不堪,可上面还隐约有种不屈的气息,似乎在诉说它们曾经的强大。

“这些是……”柳海威目光在一堆法宝上扫过,脸上渐露惊疑。转头一看,发现李古青也是同样的表情,看样子他也发现了。

“江师妹?”柳海威看向江暮烟,露出询问的目光。

江暮烟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你猜得没错,这里也有我驭灵谷的法宝。”

柳海威一颗心渐渐下沉,这满地破旧的法宝中,不光有太清宗独门样式的飞剑,就连驭灵谷的法宝也有。还有一些法宝,似乎也能和其他的门派对上号。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第一次出现的秘境中,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薛蛮子和苏清让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同样从中认出了一些魔道法宝,从样式来看,那些法宝很古老,并且曾经很强大。似乎在很久以前,正魔两道在此地有过一场旷世之战。

“轰隆”

堆积而起的白骨凝聚成人形,那颗插着黑铁剑的头骨高高在上,不知何时,其眼眶中出现两团灰白的火光。

“咯咯”

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让人分不清是笑声还是其他。

“一千年了……我等了一千年……”

“一千年呐!”

众人惊悚望去,声音正是从那颗被铁剑贯穿的头骨中发出。

白骨巨人身高十丈有余,可头部却是常人大小,看起来怪异无比。若非众人此刻皆在空中,换个角度去看,这分明就是个无头巨人。

“吾名……寒鸦道人,能成为本座重生的祭品,是尔等的荣幸。”

白骨巨人突然双手合十,掐了个古怪的手势。一阵白光闪过,本来它身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骨头,能看到各种头骨肋骨之类,此刻却被重塑一般,彻底融合成一具完整的巨型骷髅。

白森森的骨头表面光滑如镜,细看甚至能看到朦胧宝光。随着白骨巨人双手不断掐诀,巨人的体型渐渐收缩,身上的宝光却越来越亮。

最终,当白骨巨人变成一具一丈高的骷髅时,其浑身上下看起来仿佛由极品白玉打造,宝光闪闪。

只是依旧插在头颅上的那柄黑铁剑,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令其看起来惊悚吓人。

“寒鸦道人?没听说过。”一众小辈茫然摇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江暮烟和柳海威对视一眼,同样微微摇头,他们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只有秦无方紧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前所未有凝重。

“寒鸦道人……”倒是他身边的徐尧目露疑惑,摸出一枚玉简查看,突然眼睛一亮,惊喜道:“找到了!”

秦无方看了他一眼,老瞎子的玉简中有关于寒鸦道人的消息,他一点都不意外。轻轻一招手,将玉简拿入手中,看完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寒鸦道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秦无方之前只是隐约记得,一千多年前,魔道有个通天大能,名号似乎是寒鸦道人,却不知道和眼前这具骷髅是否为同一人。

而老瞎子的玉简中,记载得更加详细,看完之后,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寒鸦道人,八成就是一千年前的那个大魔头。

一千多年前,寒鸦道人已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魔道巨擎,当时他的修为若想更进一步,便只能飞升上界。

可当时此界并没有通往魔界的飞升通道,寒鸦道人自然不甘心,他为此费尽苦心,最终竟还真被他找到了办法,打通了和魔界之间的通道,引来大量魔族入侵。

“没想到当年那场仙魔大战,竟是因此人而起。”秦无方看后唏嘘感慨,以一人之力挑动三界大战,这寒鸦道人还真能折腾!

只是如此一个绝世大能,为何最后没有飞升魔界,反而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关于这一点,鹿灵签的玉简中并未记载,秦无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连老瞎子也不知道?

目光转向寒鸦道人,秦无方的眼神中突然充满火热战意。若是遇上一千年前的寒鸦道人,他自然有多远跑多远,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可如今是一千年后!就算曾经的灭世大魔头又如何?千年的岁月,足以将其消磨至死。

就算如今还活着,看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强不到哪儿去。

秦无方觉得自己可以一战!

“桀桀……谁先来?”寒鸦道人怪笑一声,眼中的火光闪烁跳动,看向一名太清宗弟子。

没办法,谁让此地太清宗的人最多。

咻!

寒鸦道人仿佛瞬间消失般,眨眼出现在那名弟子身后,洁白如玉的骨掌已贯穿其心腹。

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滴落,从伤口溢出的鲜血,皆被吸入寒鸦道人的臂骨之中。

“小心……”

柳海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至极,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名弟子就已经死了。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寒鸦道人并非凭空消失,而是速度快到极致,所以连残影都未曾留下。

“桀桀……这滋味儿可真不错。”寒鸦道人一阵诡笑,挂在他手臂上的尸体迅速干枯,转眼就变成风化多年的模样。

风一吹,那名弟子干枯的皮肤便散成飞灰,尸骨上罩着空荡荡的太清宗长袍。

寒鸦道人手臂一甩,骨架坠落下去,砸在地上散了架。

“你找死!”李古青怒不可遏,并指如剑,乾坤袋中突然蹿出一道看不清的流光,彗星袭月般冲向寒鸦道人。

寒鸦道人一动不动,似乎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道流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屑于去躲,这种手段虽然在金丹修士中也算厉害,可对他寒鸦道人来说算什么?

区区一柄飞剑而已!

“呲呲”

就在飞剑斩落的前一瞬,寒鸦道人突然出手,两指轻松一夹,精准无比的将飞剑夹在指间。

飞剑继续向前,被骨指夹着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最终剑尖在距离寒鸦道人头骨不到一寸处停下。

“怎么……怎么可能……”

太清宗一行人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李古青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人用这种方式接下了?

这怎么可能!

李古青同样不敢相信,自己所修行的剑术,竟如此不堪一击!

驭灵谷弟子受到的震惊同样不小,白溯溪微张着嘴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睛,可眼前依旧是那副场景。

江暮烟脸色难看至极,李古青虽然修为比她和柳海威差上一些,但他剑术修为极强。若论真正实力,并不弱于两人,毕竟太清宗“剑痴”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可就是这样的实力,在那具白骨的手上,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寒鸦道人,竟恐怖如斯!

“你的剑术,太弱了!”寒鸦道人摇摇头,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两指稍稍用力,指间的飞剑竟被硬生生夹断!

“噗!”李古青喷出一口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一方面是飞剑被毁遭受反噬,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充满自信的剑术,如今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那种屈辱感,令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溃一般。

“你没事吧?”陈守让一惊,急忙扶住他。实在是不扶也不行,因为两人脚下的飞剑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失去控制。

“我没事……”李古青摇摇头,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可陈守让却更加担心了。他分明看到,李古青眼中一直以来闪烁的某种光芒,迅速暗淡下去。

那种光芒,是他对剑道的热爱,是他对自己剑术的自信,可如今……

陈守让看向寒鸦道人,咬牙攥紧拳头,他再次体会到实力不济的可悲。

寒鸦道人身影闪动,在周围穿梭不停,每一次现身,都会有一人化成骷髅坠落。片刻后,已有十人死亡,皆是太清宗和驭灵谷的弟子。

再一次停下后,寒鸦道人低头看了看身上,似乎有些不满,抬起头,目光锁定了秦无方。

“就你了!”

看不清的白影闪过,凛冽寒风扑面,秦无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身边的徐尧却瞪大双眼,疾呼一声“小心”。

“轰!”

白影骤然停下,寒鸦道人尖锐如刺的指尖,落在秦无方拳头上,上面黑白两色光芒流转,他只堪堪破开拳头上的皮肤。

“咦?两种法力?”寒鸦道人惊讶一声,看着秦无方点点头,“有点儿意思。”

秦无方冷哼一声,不敢再保留,身上气息瞬间飙升到极限,两种法力混合使用,和寒鸦道人激战在一起。

“好强!”

为了不伤及徐尧,秦无方主动将寒鸦道人引开,短短数息时间,两人已交手上百招。

陈守让看着两人交手,心中的惊疑越来越强烈,秦无方似乎……

和他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

之前他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随着秦无方全力出手,他清楚感受到体内竟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那是来自同种功法之间的共鸣。

秦无方也修炼了《真魔九炼》,而且其境界远高于他!

陈守让目光急闪,怪不得秦无方能仙魔同修,若是他将那功法修炼至大成,重塑丹田和经脉后,似乎并无不可。

“想不到啊想不到,如今这些小辈中竟还有你这等高手,仙魔同修,啧啧,有点儿意思……有了你这具身体的献祭,想必我重塑的肉身,会有意想不到的妙处啊!”

交战的身影中,传来寒鸦道人的笑声,一副对秦无方志在必得的样子。

“哼!苟活一千年,你也该活够了,死人就该有个死人的样子!”

秦无方全力出手,一颗心却渐渐下沉,他已经毫无保留,可对方却似乎还留有余力。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寒鸦道人的对手,若是单独对上,甚至连逃命都成问题。

其他人的心情也十分沉重,秦无方的实力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可寒鸦道人的实力更是令他们心头发寒。

“所有人联手,否则谁也别想活着出去!”秦无方大吼一声,他说的所有人,指的是正魔两道所有人。

正魔两道势不两立?这种大敌当前时刻,谁如果还纠结这个,纯属脑子有病!

第五十二章 真正的太清剑法

“哗啦”

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随后交战的两道身影骤然停下,只见秦无方两只大袖中甩出几条黑白锁链,将寒鸦道人紧紧缠住。

但他自己也被牵制住了,浑身剧烈颤抖,一副十分吃力的样子。

“动手!”

柳海威和江暮烟相视点头,带领各自宗门弟子全力出手,围攻寒鸦道人。

寒鸦道人的强大,远远朝出了他们的想象,单独对上,他们这些人谁也不是对手。若想活命,只能联手。

刹那间,宝光流转,剑气横空,各式各样的法宝和飞剑轰在寒鸦道人身上。

片刻后,一轮疾风骤雨般的狂攻停息,光晕散去,尘埃落定。

秦无方的锁链已有多处破损,可当众人看到寒鸦道人的样子时,心底皆忍不住冒出森然寒气。他们联手围攻之下,寒鸦道人的白骨身躯上,竟连一丝轻微划痕都找不到!

“嘿嘿,就凭你们,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耗费千年岁月修炼的宝体?”

明明只是个骷髅头,可众人却从寒鸦道人的脸上看到了肆意张狂的表情,透着对他们的无尽嘲讽。人家站在那里不动让他们打,所有人的攻击却无法伤他丝毫。

“小子,你这仙魔同修还有点儿意思,但你又能困我多久?”寒鸦道人回头看向气喘吁吁的秦无方,叹息摇头道:“可惜了,若是当年遇见你这种好苗子,本座兴许还能收下你,但现在嘛……”

“你也只能充当祭品了。”

秦无方没有回答,却突然加大了法力输出,破损的锁链上光晕流转,转瞬恢复如初。

寒鸦道人见状却不屑摇头,嗤笑一声,“执迷不悟!”

“怎么办?”江暮烟看向柳海威,这么多人合力围攻,竟然都伤不到寒鸦道人丝毫,这还怎么打?

柳海威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薛蛮子和苏清让,沉声道:“两位,现在可不是藏拙的时候,再不尽全力,恐怕咱们真的没机会了!”

薛蛮子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扯,想讥讽两句,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当前的情况,虽然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混蛋充满不屑,可如今确实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苏清让扫了正道这边一眼,目光落在柳海威身上,淡淡道:“这话你该对自己说,不知道柳家剑法的精妙,你学到了几成?”

哗啦

秦无方用力一抖锁链,正试图挣脱的寒鸦道人浑身一紧,不得不老实下来。

“抓紧时间,否则就一起死!”

秦无方看了徐尧一眼,老瞎子的遗物中倒是有个威力恐怖的大家伙,但那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用!

“动手!”

柳海威冷喝一声,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和飞剑融为一体,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锋锐逼人的气息,甚至连他身周的空气都发出阵阵撕裂之音。

咻!

柳海威的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空中只剩一柄巨剑光影,朝着寒鸦道人的头颅斩落下去。

“太清剑法!”

看见那道熟悉剑影,寒鸦道人眼中的火光跳动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前尘往事,骷髅嘴巴张了张,似轻轻叹息。

“架子倒是耍得挺漂亮,可惜不得一丝精髓!”

比起曾经和他交过手的太清宗高手,眼前这小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连那些人的皮毛都及不上。

轰!

威力恐怖的剑影斩落,寒鸦道人只是微微一扭身子,没让剑锋直接斩在脖子上,随即便被剑影上携带的恐怖威力轰飞出去。

秦无方用力一拉锁链,将寒鸦道人又拉了回来。与此同时,苏清让和薛蛮子也相继出手,成犄角之势狂攻寒鸦道人。

“你这丫头学的是阴阳宫的手段吧?可惜媚术之类对本座无效,不用白费功夫了……阴阳术法倒是还不错,不知道你会多少?”

“你修的倒像是力魔一脉,可惜空有其形,不得其神,还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垃圾法术,愚蠢!”

任凭两人的攻击落在身上,寒鸦道人随口点出两人的功法来历和缺陷,看似漫不经心,但每句点评都一针见血,似乎比他们自己更加了解所修的功法。

开玩笑,他寒鸦道人当年打遍正魔两道,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也就是现在尚未彻底凝聚宝体,否则就凭眼前这些小辈,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敌不过。

“驭灵术?你觉得这些垃圾妖兽能伤到本座?”

看到江暮烟释放出来的凶悍妖兽,寒鸦道人却不屑一顾。这些人里面,也就一个秦无方稍微能打,其他人,不是他针对谁,全都是菜鸡!

众人手上的攻击不停,一颗心却不断下沉。随着他们的攻击,被锁链束缚的寒鸦道人如浮萍般飘摇不定,可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的攻击根本未能伤到他丝毫!

“李兄,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找到他的弱点。”陈守让紧盯着寒鸦道人,心中念头急转。

如果那篇无名佛经有用的话,或许……

陈守让在犹豫,他的所有手段中,唯一可能对寒鸦道人产生威胁的,只有那篇来历不明的佛经。

可在此之前还有个前提,他要想办法接近寒鸦道人。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很危险,但是如果不试一试,所有人都要死!

反正他身中剧毒,已是将死之人,如果能救下这些人,也算死得有价值。

李古青,白溯溪,还有……他想救下这些人!

“弱点?”李古青眼神黯淡,苦笑一声,“这么多人狂攻不下,还能怎么办?”

“你送我过去,我来试试!”陈守让眼神坚定。若非不会御物飞行,他早就冲上去了,根本不会让李古青和他一起冒险。

“苏兄,你……”

看着陈守让坚定的眼神,李古青心神一震,笼罩心头的失败阴霾,仿佛突然被一道光芒穿破。

“相信我!”陈守让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除了佛经,也不知道这佛珠有没有用,但如今也只能全力一试。

“好!”李古青用力一点头。

是啊,不就是一记剑招被人给破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技不如人,那就接着修炼!

何况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剑术不行,而是对手实在太强,就连这么多高手一起围攻都拿不下他,何况他独自一人?

陈守让以筑基期的修为,都有勇气对抗寒鸦道人,瞬间点醒了处于失败阴影中的李古青。

是啊,打不过对手没什么丢人的,但如果连勇气和信心都失去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剑修?

何为剑修?

不是你拿一把飞剑就能说自己是剑修,而是将飞剑作为本命法宝,性命交修,像飞剑一样所向披靡,神挡杀神,魔挡诛魔的修士,才有资格称为剑修!

陈守让突然感觉李古青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他身上还有些遭受挫败后的颓废和气馁,但转眼间,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以前那样,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逼人!

不,他此刻给人的感觉,比以往更加锋利,仿佛能斩断一切阻挡之物!

陈守让感受到了李古青身上的变化,却不知道他的蜕变和自己有关。顿悟这种事情,本就是玄之又玄,可遇不可求,但凡能遇上的,无一不是身怀大气运之人。

“桀桀……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们伤不了我,也逃不出去,垂死挣扎有什么意义?乖乖成为本座的祭品,还能少受些痛苦,何必呢?”

寒鸦道人被轰得东倒西歪,却笑得猖狂放肆,若非被秦无方束缚着,这些人的攻击根本打不到他。

秦无方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目光看向徐尧,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用老瞎子留下的大杀器挡住寒鸦道人,他趁机带着徐尧逃命!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关他何事?

就在秦无方打算松开锁链时,一道看似不起眼的剑光出现了。

它刚出现时,所有人并未在意,比起柳海威施展的夺目剑影,这一剑实在没什么显眼之处。可当那道剑影穿过空间,来到寒鸦道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剑的不同寻常它太锋利了!

感受到这一剑的瞬间,明明只是一具骷髅,可寒鸦道人竟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古井无波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

这一剑,能够破开他的宝体!

没来由的,寒鸦道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再也不敢大意,死死盯住那道剑光,全力阻挡!

“那是……”柳海威一愣,他自然看出了那一剑和他刚才施展的招式一模一样,也看出了用剑之人是谁。

可问题是,他见过李古青用这一招,虽然比他的领悟更深一些,但绝对达不到眼前这种程度。

来不及多想,巨大剑影一闪而逝,撞在寒鸦道人身上停下。

冲击力之下,寒鸦道人被巨剑推飞出去一大截,可终究,这一剑没能穿过他,还是被他给挡下了。

“还是……不行吗?”柳海威喉咙咕噜了一下,满脸难以置信,此等境界的剑术,竟然也伤不到寒鸦道人!

他心中彻底绝望,刚才那一剑,甚至可以说是在场除了秦无方之外的最强攻击,连这一剑都不行,还有谁能杀了寒鸦道人?

“小子,你……”

比起众人心头的震撼,寒鸦道人心中惊骇更甚。自己耗费千年光阴凝聚的宝体有多强大,他比谁都清楚,可就在刚才……

“咔嚓”

巨剑虚影渐渐淡去,露出其中两道人影。与此同时,剑尖所指之处,寒鸦道人挡在身前的臂骨上,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随后一丝裂纹迅速蔓延,那截臂骨竟节节崩碎!

秦无方瞳孔骤缩,这可是连他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这个太清宗的剑修,未来潜力绝对不可限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剑已经结束时,异变突生。和李古青一起站在飞剑上的那名筑基修士,突然从剑上弹起,用力之大,甚至将那柄飞剑往下压了三分。

是他!

苏清让脸色剧变,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敢对寒鸦道人出手。

他不要命了吗?

他怎么敢!

第五十三章 邪鸦剑

“嗯?”惊怒交加的寒鸦道人看清来者修为后,气得“桀桀”怪笑,“无知小辈,自不量力!”

看到别人毁他一臂,就以为自己也有这个实力?区区筑基修士竟如此狂妄!

陈守让尚在空中,蓄力的拳头还没打到寒鸦道人,一只刀锋似的骨掌以更快的速度攻来,其角度之刁钻,即便陈守让立刻回防也来不及。

“小心!”李古青疾呼一声,同样来不及阻止,他也没想到陈守让会如此莽撞的冲上去。

殊不知陈守让也是被逼无奈,正常情况下,以他的实力对上寒鸦道人能有几分胜算?恐怕连他的边儿都摸不到!

此刻则不同,一来有秦无方的束缚,二来李古青刚毁其一臂,这是他唯一有可能伤到寒鸦道人的机会。

“噗!”

骨掌后发先制,犹如刀切豆腐般从陈守让腹部轻松穿过。

“嘭!”

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在寒鸦道人空荡荡的胸腔内,拳头打在骨头上,却没能造成丝毫损伤。

“愚蠢!”寒鸦道人的骷髅头摇了摇,手臂一动,正打算将这小子吸干后丢掉,却突然感觉胸腔内传来一阵可怕灼烧感。

“你……”寒鸦道人低下头,这才看到陈守让攥紧的拳头中,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里面似乎是……

一串佛珠!

“佛修?”寒鸦道人呆滞了一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佛修不是早在一千年前就死绝了吗?怎么现在还有!

陈守让却根本不管这些,他此刻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杀伤寒鸦道人,给李古青等人创造机会。

“南无……”

陈守让张了张嘴,口角带血,小声念着早已铭记于心的佛经,识海中的怒目佛像突然金光大放!

他霍然抬起头,刚好对上寒鸦道人眼眶中的两团鬼火,两人的神魂在这一瞬间狠狠碰撞在一起。

“跟我比神魂?不自量力!”寒鸦道人又惊又怒,当即决定让这小子魂飞魄散,以解他心中之气。

开玩笑,他寒鸦道人一千多年前就是渡劫期的大魔头,神魂之力何等恐怖?就算最后遭受重创,又历经千年岁月的消磨,可即便如此,他如今剩下的神魂之力,也能轻易碾压所有金丹修士,何况区区一个筑基?

“嗯?这是……”

可当两人的神魂真正开始接触,他强行闯入对方的识海时,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那金灿灿的佛像是什么鬼?

幸好寒鸦道人自傲,对付一个筑基修士,没有用尽全力,进入陈守让识海的只是一部分神魂,发现异常后立刻退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短短时间内,他进入陈守让识海的那部分神魂,还是被佛光净化了大半!

该死!

寒鸦道人心中狂骂,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就算是佛修,也不可能对他如此克制。

他生前不是没和佛修交过手,可即便是佛国中最强大的佛修,对他的克制也绝对没有这么大。要知道,那人修炼的可是从佛界流落下来的顶级功法,而且那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

曾经的佛修第一人都未曾将他伤到这般,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凭什么能将他害成这样?

寒鸦道人满心不甘,更多的是不愿相信,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便以他上千年的阅历和经验,也找不到丝毫解释。

“噗!”陈守让吐出一口血,脸色透明如金纸。

虽然打伤了寒鸦道人的神魂,可陈守让自身同样遭到反噬,两人无论修为还是神魂,差距都太大了。他能伤到寒鸦道人,并非是他的神魂之力更强,而是因为他识海中的那尊佛像自行出手了。

咻!

虽然不知道陈守让如何做到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李古青抬手一指,一道剑光闪过,所攻之处正是寒鸦道人胸腔内被佛光净化之地。

其他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所有人中,出手最狠的要数苏清让,她甚至直接冲到寒鸦道人身前,一柄骨锥刺向其头颅。

与此同时,她森冷的目光看向陈守让,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到了此刻,她也顾不上会惹麻烦,必须先保住他的性命。

可就在她刚伸出手时,陈守让突然被人抢了过去,李古青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苏清让的动作僵住,最终还是没有硬来,转身将怒气都发泄到被围攻的寒鸦道人身上。

“你怎么样?”李古青低下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守让,眉头紧锁。

“呵呵……死……死不了。”陈守让咧嘴笑了一下,刚才看到苏清让过来,他还真怕自己被她带走。

幸好,李古青这家伙还有点眼力劲儿,没让他落入“魔掌”。

“你的伤口?”李古青低头看向陈守让被破开的腹部,单纯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对于修士来说并不致命。他担心的是寒鸦道人那诡异的手段,万一将陈守让给吸干就麻烦了。

“没事,他……伤不了我。”陈守让气息虚弱,却充满自信。

李古青沉默不语,你都快被打成死狗了,还说人家伤不了你?

但他听懂了陈守让的意思,说的是寒鸦道人能够吸干修士的手段,对他没用。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他也没多问,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要说话,安心调养。”李古青喂他服下丹药,将他送到远处地面躺好。

另一边,被李古青和陈守让携手重创的寒鸦道人,终于露出了破绽。面对众人的围攻,虽然严防死守,可在胸腔中佛光的侵蚀下,身上的宝光越来越淡,白骨上渐渐伤痕累累。

“是你们逼我的!”

眼看着用不了多久,众人便能将其诛杀,寒鸦道人眼眶中的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随后燃烧得更加旺盛。

“嗡嗡”

插在寒鸦道人头颅中的黑铁剑,突然轻轻颤动起来,上面的铁锈渐渐剥落,一股阴邪至极的诡异气息爆发开来。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寒鸦道人的声音中充满疯狂,身上的锁链“咔咔”作响。

“此剑被我命名为邪鸦剑,它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来自你们无法想象的恐怖世界!它的力量……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了!桀桀……”

“阻止他!”秦无方全力控制锁链,不让寒鸦道人挣脱,他本能的从那柄铁剑上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本来看起来废铜烂铁似的铁剑,随着寒鸦道人渐渐癫狂,开始释放出邪恶至极的气息。

邪鸦剑上的铁锈渐渐剥落,碎成一粒粒黑色粉尘,犹如流动的星河,围绕着剑身缓缓转动。

“嗬嗬……”寒鸦道人发出一阵意味莫名的声音,像是诡笑,又仿佛痛苦的嘶吼,白森森的骨架止不住颤抖。

随着铁剑上的铁锈渐渐剥落,一抹红色从寒鸦道人的头顶蔓延开来,似脉络一般,渐渐爬满白骨。

“当当”

就在那些血红脉络出现之后,本来已经伤痕累累的白骨,竟转眼修复如初,任凭其他人如何攻击,都不能损伤丝毫。

远处,李古青神色凝重,好不容易将寒鸦道人打伤,岂能功亏一篑!

就在他准备再次施展剑术时,一道金光突然从身边飞过,直冲寒鸦道人而去。

那是……

李古青眼睛一眯,似乎是一串佛珠?

低头一看,陈守让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他手上的那串佛珠也不见了。

“嗡”

佛珠飞到寒鸦道人头顶,发出一阵嗡鸣,四周空间瞬间被凝固。

随即,那串佛珠中的某一颗,突然金光大放。梵音禅唱自九天响起,此方天地尽皆被笼罩在神圣庄严的气息中。

“又是你!”

寒鸦大人嘶吼一声,怨毒的看向陈守让,这该死的小子究竟是什么人,偏偏要跟他过不去!

“南无……”

听不清楚的诵经声响起,仿佛有无数佛修在耳边念经,寒鸦道人直感觉头疼欲裂。

最让他抓狂的是,随着这串佛珠的到来,他竟然无法再催动邪鸦剑。剑身周围悬浮流动的铁锈,突然微微一颤,随后猛地收缩,紧紧贴附凝固在剑身上,又变成之前那副废铜烂铁的模样。

不知从何而来的诵经声越来越急,浓郁的金光渐渐凝成实质般,一个神秘的金色佛文渐渐浮现,朝着下面的寒鸦道人镇压而去。

它的目标并非寒鸦道人,而是那柄诡异的邪鸦剑!

似乎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邪鸦剑剧烈颤抖,竟突然从寒鸦道人的头颅中拔起,赶在佛文压下的前一刻逃了出去。

“不!!!”

寒鸦道人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不惜舍弃耗费千年岁月修炼的宝体,断颅求生,一颗头颅拼命前冲,想要逃离佛光的笼罩。

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也没有邪鸦剑那样的实力,没能冲破佛光的束缚,满脸不甘的看着佛文落在身上。

金光笼罩白骨,如烈阳消融冰雪,寒鸦道人的头颅中冒出丝丝黑气,在佛光照耀下烟消云散。

纵横一生的魔道巨擎,寒鸦道人,就此陨落。

随着寒鸦道人身死,佛光渐渐收敛消失。

唰!

就在佛光消失的一瞬间,几道人影同时冲向寒鸦道人陨落之地。

寒鸦道人虽死,但他留下的一身白骨,可是耗费千年岁月才炼成的宝体!

那些白骨的威力,他们之前都见识过,即便此刻有所损毁,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些人中,数秦无方的速度最快,几条锁链一卷,收走了大半骨头。剩下的在经历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抢夺之后,被苏清让和柳海威等人瓜分。

薛蛮子对这些骨头的兴趣似乎不大,仅仅抢了两根肋骨,随后眼珠一转,打上了那串佛珠的主意。

虽然这东西魔修用不上,但他可不想什么时候被人用来对付自己。何况不管怎么说,这佛珠都绝对是比白骨更加珍贵的宝物。

“休想!”

江暮烟冷斥一声,当即毫不留情出手狂攻。同时灵兽袋内伸出一条长长的藤曼,抢在薛蛮子之前,将佛珠卷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毒发

“臭娘们儿找死!”薛蛮子大怒,他不惜舍弃那些白骨,图谋的就是这串佛珠,哪能眼睁睁看着江暮烟得逞。

就在他横冲直撞过去,打算抢夺时,一道剑影斩来,柳海威挡在了江暮烟身前。

“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嘿!”薛蛮子嘴角一扯,就要动手,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侧的动静。

出乎众人意料,邪鸦剑并未逃远,冲出佛光之后,落在了山谷边缘,犹如死物。可就在它落下的那一刻,笼罩山谷的阴森邪气,突然急速流动起来,百川归海般朝邪鸦剑涌去。

灰白的气流将剑身包裹,上面的黑色铁锈被覆盖,仿佛套上了一层灰白“剑鞘”。

薛蛮子突然爆发出最快速度,犹如一头蛮横的洪荒凶兽,朝邪鸦剑冲了过去。所有人中,只有他离邪鸦剑最近,只要能拿走这件宝物,他这一趟就绝对值了!

没看到连寒鸦道人那种大魔头,都对邪鸦剑奉若至宝,这把剑绝对是个了不得的大杀器。

甚至他都怀疑,寒鸦道人能够修炼到那等地步,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把剑!

全力爆发的薛蛮子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冲到了近前,眼看着一伸手就能将邪鸦剑拿在手中。

可惜有人速度比他更快,因为那人是个剑修,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李古青抢在薛蛮子之前,如蜻蜓点水般,拔起邪鸦剑就走,随后和赶来的柳海威等人会合。

“做得好!”柳海威松了口气,此等凶器,若是落入魔道之人手中,不知道还要平添多少杀孽。

“你!”薛蛮子气得抓狂,就差那么一点点,邪鸦剑就是他的,谁知半路竟杀出个李古青。

“把剑给我!”薛蛮子伸手索要,凶狠目光扫过两派弟子,威胁道:“否则我就杀光其他人。”

柳海威脸色微变,他自然不怕薛蛮子,可普通弟子却不是此人对手。

“有本事就来拿。”李古青手臂平举,将邪鸦剑横在身前,神色平静,只有身边的飞剑微微颤鸣。

薛蛮子微微眯眼,亲眼见识过李古青那一剑的威力后,他才不会因为修为而轻视对方。

这人可是能一剑毁掉寒鸦道人一臂的存在!

可就这样放弃,他实在不甘心。

就在薛蛮子犹豫之际,秦无方淡淡扫了这边一眼,看起来似乎对邪鸦剑没兴趣的样子,缓缓开口:“那把剑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使用的。”

虽未点名道姓,可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你薛蛮子没资格拥有那柄剑!

不仅仅是针对他,秦无方的真正意思是,在场所有人,恐怕都压不住那把剑的邪性,包括他自己。

如果非要说有,或许……

他瞥了地上的陈守让一眼,又微微摇头。

薛蛮子脸色黑成锅底,如果换个人敢说这话,他早就炸毛了,但说这话的人却是秦无方,以一人之力牵制着寒鸦道人的秦无方!

“哼,走着瞧!”丢下一句狠话,薛蛮子说走就走,转眼不见。

秦无方也无意多留,他总感觉寒鸦道人的头骨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他要找地方验证一下。

转眼山谷中只剩下苏清让一个魔道修士,在两派弟子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她并未逃走,而是盯着地上的陈守让,眉头紧锁。

李古青以为她要对陈守让不利,当即挡在前面。

苏清让抬起脚步,又放了下来,轻声道:“他中毒了?”

李古青一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知道的?

白溯溪却下意识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陈守让体内的剧毒竟然复发了,而留在他体内的噬毒蛊虫,也已苏醒!

“不好!”白溯溪惊呼一声,急忙俯下身去,试图控制噬毒蛊虫。

“他这是……”江暮烟眉头皱起,脸色一变呵斥道:“小白,你糊涂啊!你怎能擅自对他使用噬毒蛊虫!”

白溯溪眼睛一红,一边拼命控制噬毒蛊虫,一边摇头哭泣,“大师姐,求求你救救他!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我也不想的,可他身中剧毒,我实在没办法,不这样做他会死的。”

情况紧急,江暮烟没再责备她,急忙察看陈守让体内的情况,结果越看脸色越阴沉。

“蛊虫你驱使了几次?怎会进化到这种地步!”江暮烟强忍怒火,进化到这种程度的噬毒蛊虫,就连她也只能勉强再控制一次。等蛊虫下次苏醒,恐怕就是陈守让毙命之时!

白溯溪哭着摇头,“就一次。”

“一次?”江暮烟气急反笑,“一次就能进化到这种地步?”

白溯溪拼命点头,“师姐我没骗你,真的就一次。但他中的毒是绿尸寒晶膏……”

她话没说完,江暮烟就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绿尸寒晶膏?”若真是那尸魔宗的独门剧毒,陈守让早就毒发身亡,变成毒尸了,还能活到现在?

“是真的,师姐,不过不是正宗的毒,应该是提取出来的。”

江暮烟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无论是与不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

如果不想陈守让现在就死,只能她再控制蛊虫一次。

“他怎么会中了尸魔宗的毒,谁下的手?”苏清让声音阴寒得可怕,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李古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感觉这女人似乎……很关心陈守让的样子?

“他的事情,与你无关。”李古青淡淡道。

苏清让一滞,脸色一阵变幻,沉默下去。

“你们认识?”李古青问道。

苏清让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突然转身走了,边走边道:“听说解无医也来了,你们最好尽快找到他。”

“解无医?”李古青一愣。

是那个号称无所不医的“医圣”解无医吗?他也在秘境之中?

李古青还想再问问,苏清让却已不见人影,不知去了何处。

“以解无医的修为,怎么可能进来,这魔女究竟是何居心?”江暮烟微微皱眉,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有没有可能,他压制了自己的修为,骗过了秘境?”李古青问道。

江暮烟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不好说,解无医那等存在,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白溯溪:“他肯定会来……封魔之地新出现的秘境,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珍奇药草,解无医肯定会想办法进来的。李师兄,大师姐,我们去找解无医救人!”

江暮烟张了张嘴,想说解无医那等存在,就算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救人岂是你说了算的?但看她充满希望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她。

李古青看向柳海威,“师兄,不如这样,我和白师妹带苏兄去找解无医,咱们分头行动,碰上的几率也大一点。”

柳海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随后,江暮烟控制着噬毒蛊虫清理掉陈守让体内的毒素,令噬毒蛊虫再次陷入沉睡,两拨人就此分开。

百里之外有处大湖,湖底有人为开凿的简陋洞府,秦无方和徐尧在此稍作休息。

等徐尧进入隔壁的房间后,秦无方将抢来的半具骨架摆在地上,上面虽然伤痕不少,但都还算完整,配合上其他材料,也能炼制出不错的法宝。

将头骨抓在手中,秦无方凝视着空洞洞的眼眶,里面什么也没有。

“再不出来,我就彻底毁了你。”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动静。

秦无方冷笑一声,手上微微用力,头骨被捏得“咔咔”作响。

“道友手下留情!”

骷髅头内传来一声惊呼,一道飘忽得近乎透明的幽魂钻了出来,已经无法凝聚成具体形象,仿佛一团看不清的烟雾。

“寒鸦道人,想不到这样都杀不死你。”秦无方轻笑道,五指之中却早已暗含法力。稍有异动,他就会彻底毁了这头骨。

“侥幸罢了……唉,既然落在道友手上,自然听凭道友发落。只是小老儿想跟道友做一笔交易,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那团模糊不清的烟雾,竟是寒鸦道人的一缕残魂!

“说说看。”秦无方不置可否。

“我这里有各大门派的功法和秘术,正道和魔道的都有,道友你仙魔同修,想必正需要这些。我可以把这些东西给你,也可以告诉道友一处‘仙藏’所在,不求别的,只求道友饶我一命,给我找个栖身的肉身便可,如何?”

“仙藏?”秦无方微微动容,随即眼睛眯起,一脸狐疑的看着“寒鸦道人”。

所谓仙藏,指的自然是仙人留下的宝藏。可这东西自古以来便没有多少,尤其是一千年前那场大战后,仙凡两界的通道断绝,仙藏更是少之又少。

最近百年,更是没有丝毫仙藏的消息,偶尔传出的一些小道消息,最后也证明全都是假的。

这老魔头真的知道哪里有仙藏?秦无方表示很怀疑。

可那毕竟是跟仙界有关的东西,内心不禁又希望是真的,心动自然难免。

就在他沉思之际,“寒鸦道人”突然动了一下,烟雾微微波动。

“哼!”

看似沉浸在“仙藏消息”中的秦无方,眼神瞬间恢复冷冽,五指用力一捏,本就裂开的头骨“卡吧”一声碎成几块。

那团烟雾发出一声惨叫,渐渐化作虚无。

“老家伙还想耍花招……”

秦无方喃喃道,突然脸色一变,那些即将散去的烟雾,竟闯入了他的脑袋中,挡都挡不住。

“这是……”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秦无方的意识来到另一处地方,仔细一看竟十分熟悉,不正是先前那座形似火山的山谷吗?

不同的是,此刻他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山谷,下方那座大山尚未被挖空,山顶上有一群人正在激战。

“嗯?”

看着看着,秦无方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似乎是寒鸦道人的记忆,此刻大约是一千年前。

寒鸦道人打开魔界通道,引入魔族,大量魔气涌入人间,他趁机修炼魔体,意图转化为魔族。

可惜魔体初成,尚未稳固,便被正魔两道修士发现踪迹,最终被追杀至此,双方展开一场大战。

魔体虽未大成,但威力同样非同小可,何况寒鸦道人的实力本就十分强悍。一场大战后,寒鸦道人凭借魔体,将正魔两道无数高手尽斩于此。

正畅快得意之际,天边突然风起云涌,一根手指跨越无尽空间而来,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轻轻一点……

第五十五章 仙人一指

手指刚出现时,还在遥远的天际,眨眼的功夫,便已跨越无尽距离,来到寒鸦道人头顶。

瞬间风云变色,乌云滚滚如墨,数十丈大的手掌携天地之威而来,翻云覆雨,颠倒乾坤。

“这是……”秦无方脸色剧变,即便明知道这只是寒鸦道人的记忆,眼前所见皆为虚幻,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神剧颤。

空中那只大手,明明不是冲他而来,可他还是感觉胸口仿佛堵了块儿石头般难受。眼看着那只手一指点落,更是连呼吸都快要停滞,心中只剩一个念头疯狂转动:这绝不是修士所能拥有的力量!

秦无方没有看到那只手的主人,但他却无比肯定,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绝对是仙人才能施展的手段,原来寒鸦道人竟是死在仙术之下!

面对来自天际的飞仙一指,寒鸦道人的脸上充满疯狂和不甘,可任凭他如何挣扎,四周的虚空皆被牢牢锁定。那一指不仅将他抹杀,同时也将整个山顶抹去,形成了火山口一般的山谷。

不可一世的寒鸦道人,修为已达修真界巅峰,可面对那来自天上的一指,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便被轻易点灭成灰。

这就是仙人的实力吗?仙凡之间的差距,竟犹如鸿沟天堑,不可逾越。

仙人一指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轻松抹杀寒鸦道人后,天空迅速放晴,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只有消失的山顶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秦无方张了张嘴,满嘴苦涩。见识过真正的仙家手段后,他发现自己那什么所谓的“仙魔同修”,根本就是个笑话。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时,凹陷的山谷内,再生异变!

满地废墟中,一道黑光冲天而起,散发出邪恶至极的气息。

“邪鸦剑!”秦无方瞪大眼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废铜烂铁的模样一点儿没变。

邪鸦剑腾空而起,盘旋一圈后,突然朝着某个方向落去,精准无比的刺进一颗幸存的头骨上。

“呱”

随后,一声刺耳的鸦叫响起,邪鸦剑上的铁锈渐渐剥落,黑色粉尘落了满地,将寒鸦道人的残魂一一聚拢,最终凝聚成一只乌鸦的模样。

秦无方瞪大眼睛,心说怪不得寒鸦道人被仙人攻击都能活下来,原来是邪鸦剑救了他!

残魂变成乌鸦后,寒鸦道人渐渐恢复记忆,看看周围遍地的碎骨和骨灰,那只乌鸦诡异的笑了。

有这些高手的尸骨做基础,再积累一些祭品,他就能修炼一门强大的秘术,重塑肉身!

画面突然变得模糊,秦无方以为自己就要离开,可画面一转,又渐渐清晰起来。

画面中,山川大地皆在颤抖,仿佛世界末日一般,鸟兽惊飞四散。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明白,竟是有人以通天手段,将这片大地硬生生拔起,随后将其封入秘境!

原来这处秘境,竟是这么来的?

秦无方内心震撼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施展这种手段?

他心中浮现的只有两个字仙人!

除了真正的仙人,谁能有这么大手笔?就连寒鸦道人都做不到!

只是不知道,将陆地封入秘境的仙人,和一指诛杀寒鸦道人的,是否是同一人?

之后的岁月里,寒鸦道人发现秘境并非彻底封闭,他利用秘境的漏洞,诱惑前往封魔之地冒险的修士进入此地,又将他们杀死作为自己重生的祭品。

上千年来,被诱惑而来的修士无一幸存,他们的尸骨渐渐堆积,形成了陈守让等人刚来时所见的那座白骨山。

“想不到封魔之地竟不在这里。”秦无方神色复杂,正魔两道所以为的封魔之地,竟然不是真正的封魔之地,而是寒鸦道人打开魔界通道的地方。

那真正的封魔之地在哪里?那些魔族余孽被关在哪里?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秦无方睁开双眼,眼前只有一地碎骨,寒鸦道人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了。

“唉……”

秦无方长叹一声,唏嘘不已,寒鸦道人乃是一千年前的魔道巨擎,想不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说起来,他也算是死在自己手中?秦无方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目光一闪,他想起了那跨越天际而来的仙人一指,内心突然有所感悟,困扰他已久的瓶颈渐渐有所松动。

“呱”

一声刺耳的鸦叫响起,斜靠树干假寐的李古青霍然睁眼,看向腰间的乾坤袋。

那个被他专门用来封印邪鸦剑的乾坤袋,此刻突然散发出惊人的邪气,里面的邪鸦剑左冲右突,想要强行冲出来,将乾坤袋顶起一个个大包。

“怎么了?”同样被惊醒的白溯溪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到乾坤袋的异样,瞬间瞪大了眼睛。

李古青神色凝重,迅速摸出几张镇邪符贴上,然而却根本不管用。符纸一贴上竟无火自燃,化为灰烬,甚是邪异。

“李师兄,你看他……”

白溯溪惊叫一声,小脸煞白,指着一旁的陈守让说不出话来。

李古青转头一看,一直昏迷不醒的陈守让不知何时悬空而起,手上的佛珠黑光绽放。

“这是……”李古青心头惊疑,这佛光不是金色的吗?

不对,佛珠的光芒确实是金色,但此刻却十分暗淡,黑光是从佛珠之内发出的!

这种情况看起来更像是,佛珠内封印了什么东西,但为了镇压邪鸦剑,佛珠消耗过大,所以导致被封印的东西跑了出来?

“咔……”

随着一声轻响,本就暗淡的佛光彻底被黑光吞没,佛珠碎成几瓣掉落,黑光一闪,突然钻进了陈守让体内!

李古青暗道不好,可没等他冲过去,黑光消失之后,陈守让便直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嘭!”

就在此时,封印邪鸦剑的乾坤袋突然爆开,那柄破铜烂铁似的黑铁剑,发出一阵嗡鸣后,突然“嗖”一声刺进地面,没有了动静。

空气陷入沉寂,李古青和白溯溪相视一眼,这种诡异的情况两人从未见过,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黑光……是什么东西?”白溯溪看向陈守让,有些不敢靠近。

李古青沉默片刻,缓缓走了过去,小心查看,并未发现陈守让身上有何异常。

身上的毒没解,但也没有加重……

不对,他身上的伤不见了!

李古青脸色一变,一把扯开陈守让的衣服,惹得白溯溪惊呼一声急忙转过头去。

陈守让胸腹之间的伤势已彻底痊愈,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到,甚至比女人的皮肤还光洁白嫩。

“你干嘛!”

就在这时,陈守让突然睁开眼,刚好看到李古青扒开自己衣服的一幕,吓得他手脚并用“噌噌”倒退,看向李古青的目光中满是惊恐。

这人之前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剑修,怎么背地里竟做这种肮脏勾当,把他陈守让当成什么人了!

“你……你没事了?”李古青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感觉怎么放都不对。

“我能有什么事?”陈守让充满警惕,心说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白溯溪转过头,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偷观察,这两个人……呸!她的李师兄才不是那种人呢!

“你的伤好了?”李古青神色已恢复正常,指了指他腹部。

陈守让一愣,低头一看,渐渐回想了起来,自己似乎真的受过伤来着。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陈守让眨眨眼,满脸不可思议。自己那么重的伤势,这么短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你给我用了极品丹药?”陈守让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

李古青摇摇头,“太清宗的普通疗伤丹药,只是品质稍微好些。”

“那就奇了怪了……”陈守让穿好衣服,起来蹦蹦跳跳一阵活动,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儿受过伤的样子,浑身上下舒坦得不得了。虽然因为功法的缘故,他的恢复能力很强,但眼下的情况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自己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古青指了指他手腕上的佛珠。

“你的佛珠少了一颗。”

陈守让抬起手腕一数,发现还真是。

“那颗佛珠不是寻常之物,其中似乎封印着某种邪物。刚才佛珠突然碎裂,里面的东西逃了出来,钻进了你体内。”

陈守让一惊,急忙仔细察看。

“你确定?可我体内什么也没有啊。”陈守让有些慌了。

那颗佛珠非比寻常,这点他早有所猜测,但里面封印有什么东西,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那来历不明的东西竟然钻进了他体内,这可如何是好?

李古青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邪鸦剑,“佛珠出现异常时,这把剑也挣脱了封印,两者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关联。”

陈守让看向邪鸦剑,心中惊疑更甚,这么恐怖的大杀器,竟然和他身上的佛珠有牵连?

“你就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李古青还是不太相信,佛珠的强大他亲眼见识过,那可是能令邪鸦剑落荒而逃的存在,被佛珠封印在内的东西又岂是寻常?

陈守让再三检查后,还是摇头,除了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李古青实在放心不下,征得陈守让同意后亲自检查了一番,同样未能发现什么。那团黑光似乎凭空消失了,并未给陈守让的身体带来任何改变。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反倒越是不安,潜伏的危机往往更加棘手,未知的危险往往更加恐怖。

“没事就好。”李古青拍拍他肩膀,脸上的表情却乐观不起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夜无话,天色微亮时,陈守让突然心中一动,不得不停止修炼。

“用完了?”

禁魔壶内已空空荡荡,进入秘境前储存的魔气,已经彻底用完。

“这里明明是封魔之地,怎会没有魔气存在,奇了怪了。”小声嘀咕一句,陈守让将禁魔壶收起,没有了魔气,他就算想修炼都没办法。

“没有魔气,秦无方是怎么修炼的?”陈守让疑惑不解,皱眉苦思之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魔晶!”

寻常修士修炼通常会借助灵石来加快修炼速度,而对于修魔者来说,用的自然就是魔晶。只是陈守让一直在魔烟岛修炼,那里不缺魔气,再加上功法的缘故,魔晶对他的作用并不显著。所以直到现在,他还从来没用魔晶修炼过。

手掌一翻,一颗黑钻似的石头出现在掌心,表面平平无奇,内部却有浓郁的魔气缓缓流动。

第五十六章 再见丹鬼

在陈守让看来,灵石和魔晶是比黄金更加珍贵的一种货币,至于用来修炼……他还没有尝试过那种滋味儿,主要感觉太浪费了。

没办法,虽然从小在皇宫中长大,但他过的都是苦日子。比起其他皇子的奢靡享受,他的生活只能用清贫二字来形容,勤俭节约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不远处,感受到魔气波动,李古青睁眼看了一阵,又缓缓闭上眼睛。

他明白,这就是卧底的无奈,明明是正道修士,却不得不修炼魔功。而且这些卧底的下场,往往都不会太好。

在魔道卧底的人,最终要么被渐渐染黑,沦为真正的魔道修士;要么在身份曝光失去价值后,就要散尽一身法力,重新修炼仙道。

可那个时候从头再来,前途几乎彻底断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再突破筑基瓶颈。

希望你能有不同的结局吧!

“李师兄,你说解无医会去哪里呢?”白溯溪手里拿着从路边摘的野花,轻轻摇晃着。

李古青摇摇头,“那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会知道他的想法。”

白溯溪翻了个白眼,感觉李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这脑子吧,跟木头做得一样,不会聊天,太无趣了。

“解无医真能解我身上的毒?”陈守让第一次听说解无医的名头,有些不太相信。

若是此人真能解绿尸寒晶膏的毒,尸魔宗的人能容他活到现在?

“不知道。”李古青边走边道:“但解无医还是元婴修士时,便敢号称无所不医,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如今他修为更进一步,是唯一有可能救你的人。”

“什么声音?”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白溯溪突然停下,歪着脑袋朝一侧看去。

李古青脸色一变,快步上前,眉头渐渐皱起。

“是魔道修士。”

陈守让跟了上来,不知为何,昨夜醒来之后,他对于魔气的感应突然灵敏了许多。

“看样子那佛珠里的东西,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心里嘀咕一声,陈守让闭眼仔细感应,压低声音道:“有两种不同的魔气波动,其中一个似乎有些熟悉……嗯?另一个好像也在哪见过。”

“去看看?”

李古青微微沉吟,本不想招惹麻烦,却突然发觉打斗的声音朝这边接近了,似乎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走吧,解毒要紧。”李古青转身就走,陈守让体内的毒不知何时就会再次爆发,实在耽搁不起。

“轰隆!”

一道魔光闪过,前方一棵大树拦腰而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古青脸色一沉,回头看去,只见一名浑身狼狈不堪的修士拼命朝他们冲来,就是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嘿嘿,算你们倒霉。”周戾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遇到几个替死鬼。这下好了,有他们替自己拖住那人,自己就能逃出生天了。

“是你。”陈守让认出了周戾,这不是那天晚上和自己交手的人吗?以他的实力,竟被人追杀成这样?

“……”周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们认识吗?

陈守让戴着面具,身上的气息完全收敛,周戾自然认不出他。

眨眼的功夫,周戾已从空中快速穿过,就要甩掉后面的人逃命。

唰!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周戾本没在意,可当他感受到其中的锋锐剑意后,脸色瞬间变了。

金丹修士!

周戾心中骂娘,本以为找了几个替死鬼,没想到竟是金丹修士,而且还是难缠的剑修。

口中骂骂咧咧,却不得不一脸肉疼的取出保命之物,一道血光将他包裹,在剑光斩来的一瞬间,带着他出现在一丈之外。

“欺负我一个筑基修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师兄打去!”周戾往身后一指,试图祸水东引,一道煞气冲天的身影飞掠而来。

师兄?

地上三人看去,后面追杀的金丹修士是他师兄?

陈守让瞪圆了眼睛,那是……丹鬼?他什么时候成金丹修士了?

不错,追杀周戾的魔道修士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试图拿陈守让炼丹的丹鬼。

“嗯?”丹鬼注意到下方三人,目光微微一亮。

“得来全不费工夫,取了你二人的金丹,又能炼一炉丹药了。”

陈守让暗暗乍舌,这丹鬼还真是个疯子,以前老想着抓他炼丹,如今成了金丹修士,竟然想拿李古青的金丹炼丹?

“哼!”李古青冷哼一声,并指如剑,懒得多说废话,直接一剑斩去。

面对飞来的剑光,丹鬼眼睛微眯,意识到了对方的棘手。但他却丝毫不慌,抬手打出一颗骷髅头,“嘎嘎”怪笑着,一口将剑光给吞了进去。

骷髅头痛苦挣扎颤抖,却忍痛冲上高空,“嘭”一声爆炸开。

丹鬼拂袖一挥,十几棵白森森的骷髅头围绕在身边,下巴一张一合,发出阵阵诡笑。

“待我解决了这小子,再来取你的金丹。”丹鬼看向周戾,抬手一抓,一只漆黑鬼爪出现,食指上燃烧着血芒。

“你连厉魔指都会!”周戾脸色剧变,仿佛见鬼一般。他从未在无极魔宗见过此人,并且此人也承认不是无极魔宗弟子,可他却接连使用了好几种无极魔宗的秘法。

而厉魔指更是只有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秘术,并且修炼之前会发下心魔毒誓绝不外泄,按理说绝没有外传的可能。

难道此人是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周戾来不及多想,同样使出了厉魔指,只是他的厉魔指,明显比丹鬼的鬼爪小了一号,而且远没有对方的凝实。

两只鬼爪撞在一起,仅仅僵持了片刻,丹鬼的厉魔指便将周戾的魔爪击溃,携带着余威继续抓来。

周戾面露疯狂之色,咬牙道:“管你是什么人,我就不信你连这招也会!”

一颗黑色的水晶球撞上了魔爪,轻轻一碰便碎开,里面一团黑色的火焰瞬间将魔爪包裹,焚烧一空。

紧接着又是一颗水晶球冲破火海,来到丹鬼面前,“嘭”一声爆炸开。

周戾此行一共带了三颗无极魔火的火种,和陈守让交手时用了一颗,剩下的两颗皆用在了这里。

呼!

黑色火光暴涨,将丹鬼整个人包裹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燃烧的人影。

看到他中招,周戾终于松了口气,被无极魔火沾上,此人必死无疑。

然而意料之中的痛苦求饶并未出现,熊熊燃烧的魔火中,反倒传来一阵轻笑。

“呵呵,无极魔火……巧了,我也会。”

“什么!”周戾眼睛瞪得滚圆,只见一片火海竟从中分开,丹鬼身上燃起黑色火焰。和周围的无主火焰不同,他身上的魔火仿佛有灵性一般,闪烁跳动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戾面如死灰,无极魔火乃是无极魔宗不传之秘,就连他也没资格修炼。此次进入秘境,也仅仅只是得到了三颗没有灵性的火种。

可眼前之人,他身上的魔火,乃是修炼出来的正宗魔火,根本不是他这些火种能比的。

“你不必知道。”丹鬼屈指一弹,一缕火线卷来,追上落荒而逃的周戾,将其困而不杀。

看着身周的火焰牢笼,周戾彻底屈服了,将自己的乾坤袋拱手送出,“前辈,东西您尽管拿去,只求您能饶我一命。”

丹鬼轻轻招手,将乾坤袋拿来,却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轻轻打了个响指,火焰牢笼瞬间将周戾淹没。

“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响起,火光中的人影化为灰烬。

“该你们了。”丹鬼看向下方三人,抬手一指,吞噬了周戾的火焰化作火蛇,张口咬了过来。

李古青神色凝重,他虽然没有见识过无极魔火,却听说过无极魔宗这门秘术的大名。

“让我来。”

就在李古青打算一剑劈开火焰时,陈守让突然闪到他身前,不退反进,朝着火蛇冲了过去。

“小心!”李古青脸色微变,提醒了一句。

“找死!”看到陈守让飞蛾扑火似的行为,丹鬼不屑一笑,驱使火蛇一口咬下。

轰!

看着被火蛇吞下的陈守让,丹鬼摇了摇头,自寻死路的小子。

“嗯?”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那小子非但没有被烧成灰烬,似乎还在……吞噬他的魔火!

火海之中,陈守让也有些意外。他之所以敢冲进来,就是仗着自己能够净化魔火的能力,可是当他接触到火焰之后,却发现情况和以往有所不同。

他的丹田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点,此刻正爆发出恐怖的吸引力,犹如黑洞一般,将周围的火焰吸入其中,甚至在丹田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焰漩涡。

这是……

陈守让试图看清黑点的样子,却只能隐约看到,那似乎是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

“难道这就是封印在佛珠中的东西?”陈守让心中生出一丝明悟,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他试图控制那颗魔珠,却发现根本拿它没办法,它虽然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中,却根本不受他控制。

眼看着自己的魔火越来越少,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丹鬼甚至能感受到魔火中传来的恐惧情绪。他不敢再继续下去,当即挥手收了魔火。

“苏兄,你……”

李古青和白溯溪目瞪口呆,无极魔宗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秘术,竟然就这样被他给破解了?

“呃……”陈守让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丹鬼脸色阴沉至极,目光闪烁不定,不敢再贸然出手。

他本以为那个剑修才是最难缠的,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筑基修士,才是隐藏的高手。

只是不知为何,此人身上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太清宗的人?”丹鬼问道。

陈守让笑了笑,没有回答。

丹鬼却当他默认了,点点头道:“我记住你了。”

随后也不提炼丹的事,身影一闪远遁而去。

“苏兄,你认识他?”李古青走来问道。

陈守让点点头,“他是魔烟岛的修士,以前老想抓我炼丹来着。只是没想到他的修为竟进步如此之快,看样子,估计又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魔道修士之所以自甘堕落,就是因为抵挡不住修为暴涨的诱惑。”李古青对此并不惊讶,他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既然是魔烟岛的修士,怎么会无极魔宗的手段?”

陈守让也感到奇怪,“他会不会是无极魔宗安插在魔烟岛的卧底?”

毕竟不光正魔两道会互相安排卧底,不同的宗门之间,同样会安插一些耳目。

“不太可能。”李古青摇摇头,“无极魔宗门规森严,严禁门内弟子自相残杀,除非……那个人发现了什么秘密,影响到了卧底的安全。”

第五十七章 阴阳怪气

秘境范围之大,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料,而其中环境的复杂程度,更是前所未有,说这里是一处完善的小世界也不为过。

秘境开启至今,已经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内,除了刚开始出现过大量伤亡,随着余下的修士渐渐适应了环境,秘境的另一面渐渐显露出来。

秘境之所以能令无数修士前赴后继,自然不是因为它的凶险,而是因为其中所隐藏的机缘。这座出现在封魔之地的秘境,其凶险程度明显超过往常,但其中所蕴含的宝藏,同样给了修士们极大的惊喜。

有人找到了前辈高人遗留的宝物,有人于某处断崖偶得神秘功法,也有的人找到了外界难得一见的极品灵草……

一月之后,一部分筑基修士突破了金丹瓶颈,也有一部分金丹修士,修为更进一步。

每次修为突破惹出的动静,都会引来其他修士的觊觎,明争暗斗从未停息过。

苏清让一路奔波,顾不上寻找宝物,找遍了大半秘境,却依旧未能找到那人半点踪影。

难道解无医并没有进入秘境?

苏清让一颗心渐渐下沉,除了解无医,还有谁能救陈守让?

“咚……”

一道低沉悠远的波动传来,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只是让四周草木的叶子微微颤抖,上面凝聚的露珠微微摇晃。

苏清让却渐渐变了脸色,看向某个方向,满脸惊疑不定。

刚才那是……

虽然很微弱,似乎跨越了很远的距离,但其中确实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空间波动。

这种空间波动,她只在元婴修士施展瞬移的时候感受到过,难道秘境中出现了元婴修士?

苏清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解无医,能够瞒过秘境的甄别,强行进入秘境的高阶修士,怕是也只有他了。

可随即又感觉不对,即便是解无医,一旦在这种有修为限制的秘境中释放真实修为,也会被秘境立刻驱逐。

难道他找到了令他不惜代价出手抢夺的宝物?

苏清让不敢多想,立刻朝动静传来的方向飞去,无论是不是解无医,能够惹出这般动静的人,绝非寻常之辈。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也必须试一试。

同样的波动陈守让也感受到了,甚至他比苏清让感受得更加清楚。

“什么声音?”李古青停下脚步,朝一侧看去,秘境中出现元婴修士了?

陈守让闭目凝神,仔细感应,犹豫道:“似乎……是魔道的人,有魔气波动。”

白溯溪轻轻招手,将一只探路的飞虫接落掌心。那飞虫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竟蜷缩着翅膀和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隔得这么远,还能被吓成这样……”陈守让看到白溯溪不善的目光,到了嘴边的“真没用”咽下肚里,笑了笑,“看样子魔道修士中有人突破元婴期了。”

李古青目光一闪,有些意动的样子,“不一定,或许不仅仅是魔道修士。”

“什么意思?”陈守让一愣,他感受得很清楚,夹杂在那声音中的魔气虽然很淡,但他绝对没有认错。

放在以前他或许发现不了,可自从丹田中出现那颗魔珠后,他就对魔气极为敏感。

李古青:“魔道金丹在秘境中突破元婴,并不稀奇,可跟他对战的人会是谁呢?元婴修士气息泄露后,很快便会被秘境驱逐,他不趁机多得些宝物,为何浪费时间与人争斗?”

“能够和元婴修士交手的人,自然也是元婴修士以上,所以那人有可能就是……”

“解无医!”

陈守让和白溯溪异口同声,眼睛一亮。

“咚……”

仿佛重物捶击大地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强烈。

李古青御剑而起,和陈守让共用一剑,白溯溪则放出一头羽翼丰满的妖禽,三人破空而去。

山河大地从脚下滑过,眨眼便是数千里,陈守让心中无限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御物飞行呢?

看了看旁边的白溯溪,琢磨着弄一头飞行妖禽似乎也不错?有机会找白溯溪商量商量,这东西对驭灵谷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咚”

就在这时,那种奇异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由于距离更近,所以感受得更加清楚,陈守让从中不仅感受到了魔气波动,还有一种极为暴戾的气息。

显然,发出这些动静的存在,绝非善茬儿。

“啊!”

白溯溪惊叫一声,只见她座下那头妖禽,仿佛受到了惊吓,突然双翅一僵,蜷缩着脑袋一头栽倒下去。

照这种高度摔下去,这一人一鸟绝对会摔成肉泥。

“小心!”李古青提醒一声,转了个弯就要回去救援,却见白溯溪危急之中扔出一条白色丝巾,将她和那妖禽接了下来。

“没事吧?”

白溯溪摇摇头,将吓昏过去的妖禽收入灵兽袋,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人,仅仅一些余威,便有如此恐怖的震慑力。”

李古青眯起双眼,指向前面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声音应该是那里传来的。”

半晌后,三人全速飞行,终于来到这座通天巨峰下。

此时周围已汇聚了不少修士,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镇压在山峰下的那头妖兽所吸引。

“这是……”陈守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庞大的妖兽。

本来在远处看时,就感觉这座通天巨峰极为庞大雄伟,但那时还没有太过直观的感受。此时接近了,直感觉眼前这哪里是山,分明就是一堵两头看不到边的通天城墙。

若非远远看到过这座山的全貌,他甚至怀疑这里就是天地尽头。

这座山已经够大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被镇压在山下的那头妖兽。

如此巨大的山峰,仅仅压住了它的背部,四肢和头尾皆裸露在外,其占地之大,还在这座山峰之上!

若不是站在空中能看到全貌,他怀疑自己就算到了妖兽面前,都看不出眼前的东西竟是一头妖兽。

“白师妹,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妖兽?”李古青看向白溯溪,若说对妖兽的了解,驭灵谷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白溯溪却摇摇头,尚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如此庞大的妖兽,她也是第一次见。

“这恐怕不是妖兽,依我看,倒像是魔界的魔兽。”旁边一人闻言,淡淡说道。

“张玄白?”李古青微微皱眉,认出了对方,脸色迅速冷淡下去。

张玄白点了点头,指指下面的妖兽,“此次秘境现世,八成就是因为它。”

陈守让悄悄靠近白溯溪,小声问道:“那人谁啊,怎么感觉老李不太喜欢他?”

白溯溪同样小声说道:“飞仙楼掌门的关门弟子,张玄白,此次秘境中最有希望突破元婴期的修士之一。”

“那你师兄这是?”陈守让依旧不解,李古青虽然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可像这样见面直接甩人冷脸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何况对方也不是魔道修士,而是来自号称正道第一宗门的飞仙楼,这就更没道理了。

白溯溪偷偷看了李古青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嘀咕道:“太清宗和飞仙楼千年前本是一家,只是分属不同流派而已。后来在那场仙魔大战中,太清宗一脉实力大损,最终沦为中等仙门;而飞仙楼一脉则趁机壮大,一举成为上等仙门中最强的门派。”

“两派分裂之后,仇怨越结越深,若非有魔道修士牵制,只怕两派早就打起来了。”

陈守让看着李古青眨了眨眼,没想到太清宗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白溯溪犹豫了一下,又偷偷告诉他一个秘密,“李师兄的师父,当年便是被飞仙楼的长老所伤,至今卧床不起。”

陈守让恍然大悟,竟然还有这种事?难怪李古青这闷瓜眼神如此犀利,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似的。

“你不用这么看我,光靠眼神可杀不死人。”张玄白淡淡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师父当年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你若想替他报仇,大可以来飞仙楼挑战,我随时恭候。”

当年打伤李古青师父的飞仙楼长老,正是如今的飞仙楼掌门,张玄白的师父,王留仙。

“但是你最好想清楚了,自己的分量究竟够不够。所有师兄弟中,我的实力最弱,你若是连我都胜不了,就不用来丢人现眼了。”

李古青表情渐渐扭曲,拳头捏得“咯咯”响,心中的怒火就要压制不住。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将他持剑的手轻轻压下。

“你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莫非是个阴阳人?还是说你身为飞仙楼的弟子,却偷偷修习了阴阳宫的秘法?”陈守让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张玄白调侃道。

他口中的阴阳宫,是修真界最邪乎的门派,既不属于正道,也不属于魔道。这个门派亦正亦邪,正道感觉它很讨厌,却又找不到它伤天害理的证据,无法将其归为魔道;魔道又觉得它不够狠,丢了魔道豪杰的脸,同样懒得搭理。

换句话说,这个门派实力尚可,但在修真界的地位却很尴尬,一直都比较低调。

“小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阴阳宫修炼的乃是正宗阴阳道法,可从来不收阴阳人当弟子。”

说话的人身穿黑白两色道袍,听到陈守让的话,一副牙疼的样子,不屑的瞥了张玄白一眼。

虽然对陈守让扯上他们阴阳宫很不爽,但看到张玄白那混蛋吃瘪,他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陈守让见状连忙惊讶道歉,“哎呀,原来是阴阳宫的道友,罪过罪过,小弟一时口误,还请见谅。”

张恨生微微一笑,也没再计较,他看得出来陈守让针对的是张玄白,自己没必要去插一脚。

张玄白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见了,一张脸黑成锅底,这两个混蛋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将他划拉成阴阳人,简直欺人太甚!

“哪里来的小辈,太清宗没人了吗?这种货色也能进入秘境!”张玄白冷哼一声,若非当着李古青的面,需要顾忌下身份,他早就忍不住出手教训这满口胡言的小辈。

“太清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李古青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看了眼装疯卖傻的陈守让,心中微微一暖。

第五十八章 魔界通道

对于太清宗和飞仙楼之间的恩怨,在场的修士多少都了解一些,眼看着两人对上了,许多人面色古怪,小声议论着。

张玄白目光一扫,看着众人怪异的目光,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何况身后的同门弟子还在看着,岂能落了飞仙楼的威风。

“飞仙太清本是一家,虽因理念不合而分割,可毕竟同根同源,若是太清宗实在没能力管教好门下弟子,我飞仙楼不介意替你们管教一下!”

李古青直接振鞘出剑,剑尖寒芒吞吐不定,冷冷道:“有本事就来试试。”

张玄白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步踏出就要动手。

“师弟,不可。”关键时刻,一直站在张玄白身边的那名修士拦住了他。

“林师兄,不要拦我,太清宗的人至今还认不清局势,剑修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林风止轻轻摇头,抓着他不放,“现在不是时候,不要忘了出门前宗主的交代。”

提到他师父王留仙,张玄白不再固执,只是看向李古青的目光充满不甘。

“我知道了。”张玄白点点头,身上积蓄的气势渐渐收敛,长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已彻底恢复平静。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堂堂正道第一宗门飞仙楼的弟子,就这么点儿能耐?就会耍嘴皮子功夫……”

李古青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轻轻摇头,“并非他不敢,而是他知道有林风止在,根本打不起来。”

“他旁边那人吗?看起来很普通啊,也不像什么高手。”陈守让看了看林风止,长得普普通通,修为也不显眼,只有金丹初期,这样的人竟能让张玄白服软?

李古青:“切莫小看他,他曾是王留仙门下所有弟子中,天资最好的一个。只是后来修炼上出了岔子,修为才从元婴后期一路跌落下来。别看他如今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但即便是张玄白,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这么强?”陈守让又盯着林风止看了看,这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家伙,竟然这么强悍?

白溯溪也在一旁附和点头,“那家伙以前确实狂妄得很,刚突破金丹时,就敢上太清宗登门挑战。但是修为跌落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一改以往的嚣张气焰,低调得不行。”

这算什么?经历大起大落后,心境得到了磨练?陈守让暗自吐槽。

“咚”

镇压在山下的妖兽突然挣扎了一下,四肢用力想要将背上的巨山托起,可刚托起一点,山体周围便浮现出成百上千道符文,光芒一闪,将其再次镇压。

“轰!”

仿佛地动山摇般,方圆百里激起大量黄尘,低沉的闷响远远传播出去,其中夹杂着那妖兽身上的暴戾魔气。

“怪不得秘境之中没有魔气,原来都被这妖兽给挡住了!”

陈守让眼睛眯起,妖兽起身那一刻,他感受到妖兽身下有大量魔气冲出,似乎有海量魔气被堵在下面。而那些魔气逸散出来后,没来得及扩散,便被那头妖兽吸进了身体里。

“你确定?”李古青看了他一眼,那妖兽并未站起,没人能看见它身下压着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妖兽本身的魔气?”

陈守让点点头,“不会有错,虽然两者十分相似,但确实存在两种魔气。”

李古青目光闪烁,心中念头转动。

看样子,封魔之地果然在这里,那些魔族余孽,就在妖兽之下!

被重新镇压之后,妖兽暂时没有了动静,似乎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对封印发起冲击。

至于环绕在它周围的那些修士,它从始至终甚至未曾睁眼看过,对它来说,这些修士跟蚊子没什么区别,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资格。

小半天后,几乎所有在秘境中的修士都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被镇压在山下的庞然巨兽后,皆忍不住倒吸凉气。

如此巨大的妖兽,平常别说是看到,简直听都没听过。

这头妖兽的体型,几乎相当于一块小型陆地,什么妖兽竟然能长这么大?

人群中,秦无方默默凝视着地上的巨兽,心中思绪翻转。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从寒鸦道人的记忆中看到了原委。这头凶兽身下镇压的,并非什么所谓的封魔之地,而是通往魔界的入口!

一旦被人打开,好不容易才被驱逐的魔族,将再次为祸人间。

而且这一次,不会再有仙人下凡,仅凭如今修真界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

怎么办?秦无方心情沉重。他虽然是魔道修士,也是一名修魔者,同时也对实力充满渴望,但他却没有达到像寒鸦道人那等丧心病狂的地步。

为了提升实力,不惜勾结魔族,甚至将自身转化成魔族……秦无方感觉自己做不到。

他虽然做过许多坏事,可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修真界。一旦魔族降临,此方世界将彻底变成地狱,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

从寒鸦道人的记忆中,他瞥见了一千年前魔族降临时的悲惨景象,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找到了答案。

能够让正魔两道摒弃前嫌,携手退敌,可见当时的魔族何等凶残!

只是如今的魔道修士对前尘往事并不了解,才会为了一己私欲,想要打开封魔之地。但他们却从来不曾意识到,那样做究竟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秦无方感受过,所以他害怕了,他不想一千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

可他该怎么阻止悲剧的发生?告诉其他人下面并非封魔之地,而是通往魔界的通道?

不说有没有人相信他,别人首先就会质疑,你秦无方一个修魔者,竟然会反对打开魔界通道?

要知道,魔界通道打开后,对于正魔两道的修士倒没什么太大影响,但对于修魔者来说,却有天大的好处。

“吼!”

就在这时,山下的妖兽突然睁开双眼,腥红大眼犹如两面血红的湖泊,荡漾着摄人心魄的血光。

随着它一声巨吼,四肢头颅和尾巴同时用力,地面裂开深深的沟壑,背上的大山竟被它顶起七八丈高。

然而这种高度对于它的体型来说,还不足以令它脱困,随着山体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山顶上出现三层金光阵法,齐齐往下镇压。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点儿的妖兽,再次轰隆一声趴在地上。

“嗷”

妖兽发出不甘的怒嚎,挣扎着再次爬起,山体上的符文接二连三开始燃烧,山顶上的金光阵法也从三层增加到七层之多。

巨兽硬撑着不肯屈服,和山顶上的七层阵法陷入僵持,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从巨兽身下冲出,似乎在帮助巨兽对抗封印的镇压。

“那是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巨兽身下的洞口,尽管那深渊似的洞口上同样有好几层封印,却依旧挡不住疯狂涌出的魔气。

陈守让深吸一口气,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丹田中的魔珠微微一颤。

“封魔之地,下面就是封魔之地!”

有魔道修士惊喜欲狂,没想到真正的封魔之地,竟然在这秘境之中,怪不得之前在外面怎么都找不到。

正道修士则齐齐色变,那被镇压的巨兽,明显也是封印的一部分,被用来阻挡泄露的魔气。一旦巨兽挣脱封印,封魔之地中的魔族会不会脱困还不清楚,但对于正道修士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充足的魔气,这世间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修魔者,那些家伙可比一般的魔道修士难缠多了。

“阻止它!”

根本不需要交流,正道修士就算平时再怎么争斗,此刻也都知道该怎么做,眼前的封印乃是重中之重。

“嘿嘿,休想!”

魔道修士自然相反,封魔之地打开后会有什么后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只要打开封魔之地,日渐式微的魔道将再次迎来巅峰,他们这些年被正道修士打压得太狠了!

双方尚未接近巨兽身上的封印,便在空中打了起来,根本不需要多言,战斗直接进入白热化。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陷入疯狂,有少数冷静的修士脱离战场冷眼旁观,也有一些投机取巧之辈,试图靠近巨兽身下的洞口。

洞口附近的地面,由于长年被魔气侵蚀,早已形成了比极品魔晶更加稀有的宝石,随便挖上一些,都足以让他们成为富豪。

“真是要钱不要命!”陈守让感慨一声。看到那满地的魔晶,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前提是得有命去花。

轰隆!

巨峰上突然亮起九层封印,巨兽终于支撑不住,再次被压了下去,顷刻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至于那些投机取巧之辈,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天”就突然塌了下来。

“唉!造孽啊!”人群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摇头叹息一声,看着周围斗得你死我活的修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想当年,正魔两道携手共退强敌,最终将魔族斩杀的斩杀,封印的封印。可没想到多年以后,魔道修士竟会主动想要打开封印,将那些魔族释放出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些年,正道修士将他们打压得太狠了?

就在这时,一名魔道修士盯上了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狰狞的狼牙刀刃从背后斜劈而来。

唰!

那一刀毫无迟滞的劈下,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仿佛劈在空气上。

那名魔修愣了一下,他明明看到自己劈中了,怎么会……

眼前的背影渐渐消散,魔修瞳孔骤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残影!

下一刻,他感觉脑后微微一凉,眼前的世界迅速失去色彩,他的意识陷入茫茫黑暗中。

那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去看坠落的尸体,目光盯上那座巨峰上。

“幸好一时兴起进来看看,否则此次真要出大麻烦了。嗯……不能我一个人出力,得把那些老东西都弄过来才行。”

老者嘀嘀咕咕着,两手摊开,一个绿色的法阵中漂浮着几道白光,随着他轻轻一点,钻进虚空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修真界最顶尖的几大门派中,门中闭关多年的宿老突然睁开眼,看着面前微微摇摆的符纸。

“都别在家里装死了,赶紧来封魔之地,魔界通道在秘境中!”

寥寥几句话,却令几人面色剧变。有人捋须不语,有人闭目沉思,但很快,几人不约而同站起身,往前迈出一步,消失不见。

第五十九章 求医

秘境深处,巨峰镇压之下,绝世凶兽血眸闪动。

它足足等待了一千年,好不容易等来脱困的机会,岂能轻易放弃。短暂的休息之后,硬扛着背上的巨峰,一声怒吼,将其再次撑起。

“嗡”

九层金光阵法急速闪烁,一个个符文摇摇欲坠,已经处于破碎的边缘。

“唉……”

一声叹息响起,一名老者突然出现在巨兽头颅上方,凝视着那两只血湖般的大眼。

“通魔兽,当年的一切皆因你和寒鸦道人而起,如今他已伏诛,你也在此赎罪多年,为何依旧魔性不改?难道你忘了当年和上仙的约定?就不怕引来仙雷轰顶,魂飞魄散吗?”

挣扎的巨兽停了下来,看着面前蚂蚁似的老头,暴戾疯狂的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此人是谁,为何会知道当年的事情?一千年前的那些老家伙,按理说都死光了才对。

“哼!约定?若俺真的遵守约定,只怕最终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似乎从通魔兽的肚子里发出,低沉滚滚如闷雷。

“别以为俺不知道,仙界通道怕是已经毁了吧,否则你们又岂会留俺至今?”

“俺等了一千年,若这世间还有仙人存在,早就将俺斩草除根了!”

老者脸色微变,通魔兽虽然被镇压在此多年,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事,可一千年的岁月,足以让它看清许多事实。

“不错,仙界通道确实毁了,但你莫非真以为,除了仙人便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哼,有本事尽管来试试!”通魔兽不屑一顾,若真能杀了它,这些人岂会等到现在还没动静?

“这通魔兽什么来历,竟然要仙人才能杀死它?”陈守让放眼望去,以通魔兽的体型,一般的修士还真拿它没办法。

李古青神色凝重,沉声道:“通魔兽是来自魔界的一种强大异兽,天生具备开辟空间之力。当年的魔界通道,应该便是被这头通魔兽打开。”

来自魔界的凶兽?陈守让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那老头身上,“他又是谁,看样子似乎修为挺高,莫非他就是解无医?”

白溯溪接过话头,“解无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的人没几个,但能够知道一千年前的隐秘,除了他想必也没别人。”

陈守让目光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到解无医,他身上的毒就有救了!

“孽障!不好好镇守魔界通道,竟妄想打破封印,找死不成!”

一道厉喝响起,通魔兽面前的虚空泛起圈圈涟漪,一道身穿太清宗长袍的人影迈步走出,正是太清宗闭关不出的宿老。

“老酒鬼,来得还挺快。”解无医眼睛一亮,心中松了口气,哈哈笑道。

太清宗宿老横了解无医一眼,不动声色甩了甩袖子,将腰间忘记收起的酒壶遮上,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解无医却浑然不觉尴尬,看向其他几个方向,相继有人到来。

“唉,你们几个这速度不行啊,亏你们修为比我老解高一大截,怎么磨磨唧唧半天才来。要不是我全力镇压,这孽畜可差点儿就逃出来了。”

刚赶来的几人听到这话,差点儿一个趔趄,嘴角疯狂抽搐。若非顾忌身份,他们早就忍不住冲上去将这老混蛋胖揍一顿。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就你那点儿修为,还镇压通魔兽?

呸!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野郎中,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嘴贱的毛病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一名一身黑袍的修士半闭着眼睛,身上气息霸道威严,身周魔气深沉似海。

“我呸!苏老怪你会不会说话,老子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你才是野郎中,你全家都是野郎中!”解无医顿时气得跳脚,指着苏老怪破口大骂,“别忘了你女儿当年是谁治好的,若不是我师父,呃……”

注意到苏老怪骤然阴沉的脸色,解无医顿时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老怪的女儿可是他的逆鳞,碰不得,碰不得。

不过老解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威风不是?背过身嘀嘀咕咕着,“以后你无极魔宗的人,老解我一个都不救,跪下来求我都不救……”

“行了,都别废话了,先解决通魔兽的事情。”一个长相阴柔,令人分不清男女的修士出来打圆场,冷月般的眸子里似有阴阳旋转,黑白分明。

周围一群小辈修士面面相觑,这些人谁啊?明明一个个身上气息如渊似海,可怎么感觉……有些不太着调啊?

几个大门派的修士,虽然也没见过这些人,却都在各自宗门内见过其中某个人的画像或雕塑,渐渐认出那人正是门内辈分和修为最高的宿老。

“太清,无极,阴阳,飞仙,尸魔……乖乖,正魔两道几大门派的宿老都来了,这下事情搞大发了!”

几个眼力见识不凡的修士,也渐渐猜出那几人的身份,虽然未曾见过,却都听说过那些人的名头,都是曾经在修真界掀起过风云的大人物。

只是这些人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来打架的,倒像是来联手镇压通魔兽的?

正道修士心中不解,魔道的大魔头竟然会反过来帮他们?

魔道修士更是想不明白,本来站在自己这边的大佬,怎么跑到对方阵营中去了?难道他们不知道打开封魔之地后,就是魔道修士崛起的时候吗?

下面这些修士自然不会明白,他们面前的这些宿老,都经历过一千年前的那场惨剧。虽然那时候他们都还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可对于当年魔界入侵的悲惨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所以即便正魔两道势不两立,下面弟子斗得你死我活,可在魔界通道的问题上,双方的意见空前一致。

对于是否打开封魔之地,魔道宿老还会有所犹豫,毕竟此事有利有弊。可如果有人试图打开魔界通道,那他们坚决不允许!

封魔之地内的魔族虽然凶残,但毕竟数量有限,还在可控范围内,而且还能为修真界带来充足的魔气。

但如果打开魔界通道,那他们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而且这一次,将不会再有来自仙界的助力。

所以他们坚决不允许!

“听好了,这里不是封魔之地,而是魔界通道所在。所有人立刻离开秘境,我等会将此地彻底封印,违抗者,杀无赦!”

苏老怪环视一众小辈,必要的解释还是要有的,否则若让人以为他站在正道那边,传出去像什么话。

“魔界通道?”

“这里不是封魔之地?”

“魔界通道又怎样,那岂不是更好?打开魔界通道,咱们岂不是修炼得更快?”

一些不明情况的修士议论纷纷,没有经历过那场悲剧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魔族的凶残和恐怖。普通的修士面对魔族,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更别提千千万万的凡人。

“所有人十息之内离开,否则就留在这里,和通魔兽一起接受镇压。”尸魔宗的宿老板着一张僵尸脸,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众人。

太清宗宿老屈指一弹,一个荡漾着水纹的漆黑通道出现,另一头直通外界。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要赶他们走了?

陈守让看着解无医,顿时就急了,若是此刻走了,谁来帮他解毒?

李古青微微皱眉,硬着头皮上前,对太清宗宿老大礼参拜后恳求道:“老祖在上,第三十四代真传弟子李古青,有一事恳求。”

太清宗宿老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去再说?

李古青担心被拒绝,不等那位宿老说话,直接将陈守让拉到身边,指着说道:“我这位朋友身中剧毒,恳请老祖出面,请解无医前辈帮他解毒。”

太清宗那位宿老眼皮一翻,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表情淡淡。

其他几个老怪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太清宗的小辈有点儿意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

解无医一看却乐了,嘿,刚被人骂是野郎中,转眼就有人求到自己身上。虽然不是无极魔宗的混蛋,但能让老酒鬼低头,感觉似乎也不错。

当即挺了挺胸膛,装出一副隐士高人的模样,就等着太清宗宿老开口,然后趁机端端架子。

陈守让内心感激不已,他看出了李古青的为难,也知道当着这些大佬的面,他们两个小辈提这种事情不合适,但李古青还是替他出面了。

“退下。”那位宿老未曾再多看两人一眼,转身面对巨峰上的封印。

“老祖……”李古青张口欲言,却只听一声冷哼在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中竟有剑鸣之音,隐约带了一丝杀意。

对于太清宗宿老来说,求解无医出手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若是放在平时,门内杰出弟子求到他头上,自然不会不管。但怪就怪在李古青不会挑时候,没看到一群大佬有大事要做,这个时候你替一个外人说什么话?没看到其他老东西都在看他笑话吗?

到了他们这等地步,飞升无望的情况下,活的就是一个面子。

李古青僵在原地,心中一阵冰凉,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再多说一句,那位宿老绝对会出手!

求他不成,李古青看向解无医。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分量,竟直接当空跪在飞剑上,恳求解无医:“解前辈,只要您肯帮他解毒,日后但凡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守让没想到李古青为了他竟能做到这一步,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虽然误打误撞救过他和白溯溪,但这两人同样也救过他的性命,说到底并不欠他。

李古青此举,令陈守让大为感动,能遇到如此重情重义的朋友,夫复何求?

第六十章 重情重义

随着李古青这一跪,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在场的修士都是筑基期和金丹期,他们或许不认识几个老怪物,但对于李古青,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太清宗年轻一代的天才,性情孤傲冷漠,一身剑术犀利无比,素有“剑痴”的名号。

对于他的为人,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此人在修真界没什么朋友,性格有些孤僻。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剑术一样,犀利而冷漠,甚至有些无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会为了朋友不惜下跪求人,正魔两道不少人为之动容。

如此心高气傲之辈,却甘愿屈膝受辱,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解无医对此也很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太清宗的剑修,要么就是些纨绔子弟,要么就跟老酒鬼一样,拽得不行,脾气又臭又硬。像这样心怀热血,有情有义的可不多见。

偏偏这小子的剑道修为似乎还不错,若是放在平常,怕是很对老酒鬼的胃口,直接抢来收为弟子也说不准。

但现在嘛……

熟悉老酒鬼脾气的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妙,看向李古青的目光透出一丝怜悯。

老酒鬼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给我跪下……就算我本来想答应,如今也万万不能答应了。

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解无医微微摇头,心想老酒鬼可别下手太重,毕竟是自己的徒孙,总不至于杀了吧?

“哼!丢人现眼的东西!”

果然,不出解无医所料,太清宗宿老霍然转身,一张老脸冷若冰霜,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周突然响起铿锵剑鸣,无数肉眼看不到的剑气迸发而出,浩瀚似海的恐怖剑意如大浪席卷,将李古青推向秘境出口。

“滚回去面壁三年,好好反省!”

虽然是针对李古青而去,但和他共用一剑的陈守让难免受到波及。他皮糙肉厚倒是还没什么,只是身上被剑气割出几道口子。李古青虽然修为在他之上,肉身强度却远不如他,直接皮开肉绽,数道伤口深可见骨,差点儿被直接分尸当场。

而且李古青受到的伤害,远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惊涛骇浪般的剑意闯入识海,仿佛有成千上万柄利剑,将他的识海搅了个天翻地覆。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老东西,你找死!”

陈守让目眦欲裂,双拳紧攥。他简直无法想象,这老东西竟然真的下杀手!

这还是正道名门吗?就算是魔宗也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吧!

不就是求个情吗?你不愿帮忙就算了,何必对一个小辈下这种毒手!

老东西?

解无医听得眼皮狂跳,乖乖,现在的小家伙可真不得了,你知道你骂的是谁吗?

你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谁给你的勇气?!

再说了,你小子是不是傻?老酒鬼若是真想下杀手,就凭你们两个的修为,还能活到现在?早就被剑气绞杀成粉末了好吧!

解无医暗暗摇头,心说你这小子何必呢?本来中毒了又不一定会死,但你激怒了修真界最恐怖的存在之一,那比中毒可怕多了好吧!

其他几个老怪物同样嘴角疯狂抽搐,暗暗感慨如今的年轻人真特么有种,比他们那时候有种多了。至少他们当年这个修为的时候,见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说骂人?

呵呵,活着不好吗?

“找死!”

本来看在李古青的面子上,太清宗的那位宿老并未打算对陈守让如何,甚至看到他竟能挡住自己的剑气,还稍微有些惊讶。可当听到他骂的那一声“老东西”,一张脸瞬间黑成锅底,眼睛一眯,一道无形剑气一闪而逝。

解无医脸色一变,看样子老酒鬼真发火了,这一剑可没有留手。

陈守让甚至没看到这一剑怎么来的,直到胸口传来一丝冰凉,他才意识到那一剑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

好快的剑!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一道剑气并未消散,竟然在他背后一个掉头,再次杀来。

“噗!”

陈守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神迅速暗淡下去。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体内的剧毒,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要死了吗?

陈守让嘴角露出一丝惨笑,想不到挣扎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李古青已经被出口的漩涡吸了出去,陈守让却因为背后那一剑的冲击力,摆脱了出口的引力,仿佛断线风筝般坠向地面。

嗖!

众人呆滞之际,一道魔光掠过,直冲陈守让而去。

薛蛮子惊讶的看了那人一眼,苏清让这是想干嘛?这些老妖怪的事情也敢插手?

不错,魔光中正是满脸悲愤的苏清让。她阻止不了太清宗宿老杀陈守让,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摔得粉身碎骨。

是她?

眼皮渐渐沉重之际,陈守让迷迷糊糊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临死前能再见她一面,无憾了。

咻!

眼看着苏清让就要追上陈守让,突然,一道比她更快的黑影闪过。下一刻,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收缩回去,近在咫尺的人凭空消失。

苏清让瞪大眼睛,向下看去,刚才那是……通魔兽!

抢在她之前将陈守让夺走的,正是被巨峰镇压的通魔兽。那道乌光似乎是它的舌头,直接将陈守让卷入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你……”苏清让快要崩溃,若非通魔兽身上凶悍的杀戮气息令她心底发寒,怕是她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拼命了。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清让双目失神,呆呆站在那里不动。

“咦?”一群宿老关注的却是其他方面,以通魔兽的性子,怎会对一个将死的筑基修士动手?这件事情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通魔兽此举十分反常。”无极魔宗的宿老眉头紧皱,刚才通魔兽的表现,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诱人的东西一样,似乎生怕被别人给夺走。

“不管那么多,抓紧时间稳固封印,将其彻底镇压,此次绝不能再给它留下逃脱之机!”另一名宿老沉声说道,随后开始强行驱逐在场的低阶修士。

大袖一挥,狂风骤起,卷起在场的修士,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直接将其送出秘境。

“开始吧。”

几人相视点头,无论通魔兽吞下那小子是因为什么,对他们来说肯定不会是好事。再耽搁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谁也担当不起。

几人飞上巨峰之顶,各自占据一方阵眼,随着庞大的法力涌入,山体上的符文和阵法被一一激活。

本来亮起九层的金光阵法,转眼增加到十二层,通魔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轰隆”一声跪在地上。

刚才趁着无人注意的空当,它几乎都要站起来,眼看着下一步就能冲出封印。

可从那小子体内传来的魔气波动,终究让它没能忍住诱惑,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引起了这些宿老的注意。

“吼”

通魔兽发出一声怒吼,虽然不知道被它吞下去的那小子是什么人,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不会有错,魔种就在此人身上!

只要它能脱困,再加上魔种失而复得,重回巅峰触手可及,再进一步也绝非妄想!

所以绝不能被镇压下去!

当年那些人都没能将它彻底封印,眼前这些家伙又算什么东西?没有人能阻挡它通往自由的脚步!

轰!

通魔兽身上燃起熊熊烈焰,血红的火焰布满庞大身躯,一眼望去仿佛绵延百里的火焰山,恐怖的高温将空间烧得一阵扭曲。

“它在燃烧精血!”

几名宿老脸色难看至极,本来封印镇压通魔兽就已十分勉强,此刻随着通魔兽不惜代价燃烧精血,刚刚压下去的山峰,竟被再次缓缓撑起。

“决不能让它逃出来!用十八天罗封印!”

太清宗宿老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为了镇压通魔兽,只能不惜代价了。

“你疯了!”无极魔宗的苏老怪惊怒看来,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施展那种封印,就算能成功,他们这些老家伙也要全都留在这里陪葬。

其他人或沉默不语,或目光闪烁。镇压通魔兽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但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说不犹豫是不可能的。

他们如今已经站在了修真界的巅峰,即便飞升无望,也绝不想轻易死去。

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着想,也要为身后的门派考虑。一旦各大门派失去他们这些老家伙,三千道门和八百魔宗,绝对会陷入混乱,一场动荡在所难免。

等到重新洗牌后,他们各自的宗门将会如何,谁也没有把握。

“不然还能怎么办,等它冲出封印吗?到时候魔界通道一开,下场只会比这更加凄惨!”

苏老怪沉默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人毕竟都有私心,就这样为了天下苍生付出生命,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好吧,确实没人愿意。

随着通魔兽不断挣扎,巨峰剧烈颤抖,无数碎石滚落,可砸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却造不成丝毫伤害。

“咔嚓”

整整十二层金光阵法,最下面一层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上面的金光迅速暗淡下去。山体上的符文疯狂燃烧,试图修补阵法,却效果甚微,眼看着那道阵法就要被冲破。

宿老们面色剧变,封印一旦被冲开,哪怕只有一道,后面再想镇压通魔兽将难上加难。

“没时间了,再不做决定,你我皆要成为千古罪人!”

面临生死抉择时,一无所有的人或许还能坦然接受,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对于已经拥有一切的人来说,放下谈何容易。

“吼”

通魔兽身上血焰更盛,完全是不惜代价在燃烧生命,拼了命也要冲破封印。

它弯曲的膝盖渐渐伸直,巨大的尾巴用力一拍地面,就要趁势将封印冲破。

可就在这时,通魔兽身上的气势突然一滞,猩红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身上火焰猛地收缩进体内,撑起封印的恐怖力量呈直线跌落。

“轰!”

随着一声哀嚎,通魔兽膝盖一软,被巨峰再次镇压,方圆百里烟尘弥漫。

“这……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宿老面面相觑,空气中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氛瞬间破碎,他们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事情出现转机,他们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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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吃坏肚子?

“呜”

被镇压下去的通魔兽,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小山般的四肢胡乱挣扎着,地面裂开一条条深沟,一时间地动山摇,方圆千里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然而随着阵法上光芒一闪,一切又迅速恢复如初。

通魔兽疼得想满地打滚,可偏偏背上镇压着一座大山,令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孽畜怎么了?”太清宗宿老一脸惊疑,眼看着就要脱困了,怎么关键时刻出岔子了?

“看样子似乎……是吃坏肚子了?”解无医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作此判断。

吃坏肚子?

宿老们嘴角疯狂抽搐,你开玩笑呢?通魔兽是何等存在,就连尸魔宗的剧毒都毒不死它好吧!吞下一座小山也能安然无恙的魔族凶兽,你说它吃坏肚子了?

这不是扯淡嘛!

明明心里感觉不可思议,但眼前的情况又令他们难以反驳,通魔兽那疼得想满地打滚儿的样子,可不就跟小孩儿吃坏肚子时一模一样。

所以这孽畜,真的是因为肚子疼?

“你们两个谁下毒了?”

宿老们的目光在解无医和尸魔宗宿老身上打转,说到用毒,这两位才是行家。

尸魔宗宿老依旧板着僵尸脸,眼皮一翻,淡淡道:“绿尸寒晶膏对它没用,你们是知道的。”

其他宿老微微点头,这点在一千年前就验证过了。那种能毒翻仙人和魔族的剧毒,在被通魔兽吞下后,也就是放个屁的事情。而那团从它肠道中排出的毒气,至今在某地缭绕不散,方圆千里寸草不生,还成了修真界的一处绝地。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解无医,不是老僵尸,那就只有他这个野郎中有可能下此毒手。

“你们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解无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也纳闷呢,什么东西竟然能让通魔兽吃坏肚子?

难道是先前被它吞下去的小子?开玩笑吧,一个筑基修士能有这么大能耐?

嗯?不对,之前不是说那小子中毒来着,难道真是因为他?

解无医眼睛一亮,试着说道:“会不会是被它吞下去的那小子?听老酒鬼的徒孙说,他似乎中了剧毒来着?”

众人眼睛一亮,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只是老酒鬼那徒孙,差点儿被自己老祖给碎尸万段,现在死活都不知道,也无法抓来询问。

“不管那么多,抓紧时间修补封印,趁机将十八天罗封印补全!”

察觉到众人怪异的目光,太清宗宿老脸色一板,转开话题。

其他人也没有点破,各自心里有数就行,轻轻点头。无论怎么说,通魔兽遇到麻烦,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嗡嗡”

随着各派宿老全力施为,濒临破碎的阵法被重新稳固,随后第十三层范围更大的金光阵法缓缓浮现。

天罗封印共有十八层,乃是从仙界流传下来的强大封印术。当年因为材料的问题,以及那些前辈当时身受重伤,未曾将封印彻底布置好,只布置了十二层,便不得不停止。也正是因此,才给通魔兽留下了脱困的机会。

若是当年能布置出十八层完整封印,别说区区一头通魔兽,即便是仙界的大罗金仙来了,也休想挣脱封印。

“我等准备了一千年,才凑齐剩下的材料,此次弥补封印不容有失,否则谁也承担不起那后果!”

随着各种修真界的顶级材料加入阵法,巨峰上的金光越来越浓,第十四层金光阵影隐隐浮现。

“嗷”

通魔兽自然感受到了背后的动静,每多一道封印,压在它身上的重量便成倍递增,即便以它的身体强度,骨头都开始隐隐作响。

不行,决不能让它们得逞!

通魔兽心中狂吼,它等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若是真让这些人把封印补全,那它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逃出去了。

可是……

它不惜代价燃烧精血,勉强还能抗衡封印的力量,但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威胁,此刻对它来说,远比封印更加棘手。

该死的人族小子!他怎么可能得到魔种的承认,这不可能!

通魔兽惊怒交加,它本来以为那小子只是凑巧得到了魔种,以人族的资质,根本不可能得到魔种的认可,所以一开始它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他将那人族小子吞入体内,打算将其消化后取走魔种时,才发现那小子竟然已经拥有了魔种的力量。虽然暂时只拥有很微弱的一丝,但它已经无法轻易将他杀死。

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以及通魔兽此刻的想法,陈守让一无所知。他只是感觉自己突然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给卷住了,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拉进了某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这里是……”

来不及多想,卷住他的东西突然松开,然后他便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上面遍布湿滑的粘液,稍微沾染上一点儿,便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他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停下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四周滑不溜手,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对于通魔兽来说,这只是食道表面的一层普通粘液,可对于陈守让来说,却仿佛陷入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地下河。河水粘稠滑腻,腐蚀性极强,而且还在自行蠕动,将他推向更加恐怖的深渊通魔兽的胃!

“这难道是通魔兽体内?”

陈守让渐渐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周围。食道中的粘液散发出幽绿荧光,上面的褶皱高低起伏,若非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和柔软,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地狱魔窟。

“想不到我陈守让最终竟会是这种死法?被妖兽给吞了,然后拉成……”

陈守让不敢再想,内心实在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宁愿被太清宗那老东西给万剑穿心而死……

嗯?等等!

陈守让突然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朝胸口看去,嘴角一阵抽搐后,渐渐扯到耳根子上。

没死!

按理说,刚才那两剑足以将他杀死,在进入通魔兽的身体前,他也确实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然而此刻,他那被剑气绞碎的心脏,竟然不知何时自行恢复了!

虽然胸口还是一片模糊,但他能够感受到,本来必死无疑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就连体内蠢蠢欲动的剧毒,也再次沉寂蛰伏。

怎么回事?

陈守让被通魔兽的食道高高抛起,下坠砸入一片粘液中,浑然不觉溅了满脸的恶心液体,目光闪闪发亮。

他仔细检查了体内的情况,最终停留在丹田位置。

丹田中的那颗魔珠周围,本来环绕着朦胧魔气,外围还燃烧着从丹鬼那里吸收来的魔火,此时却都消失一空,只剩一颗光彩暗淡的漆黑珠子。

是它救了我?

陈守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目光一阵闪烁。

“啊!”

沉思之际,陈守让突然再次被抛了起来,等他落下时,下面变成了一潭墨绿的湖水。

“咕咚……”

湖面冒出一连串大泡,陈守让挣扎着浮了上来。

“嘶……好疼!”

陈守让看看身上一片通红,然后渐渐发黑的皮肤,脸色微微一变。这片绿色的湖水,腐蚀性比刚才的粘液更加强烈,即便以他如今的身体强度,竟然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是泡的时间久了,同样会被腐蚀得骨头都不剩。

“这难道是……通魔兽的胃液?”陈守让想到了什么,脸色万分精彩,看样子那凶兽还真打算将他给消化掉?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陈守让目光坚定下来,既然太清宗那老东西没能杀了他,他就绝不会在这里等死。

通魔兽又如何?大不了将它开膛破肚,将它身体打穿冲出去!

陈守让运转功法,强忍着胃液的腐蚀,朝“湖边”游去。

记不清用了多长时间,等陈守让终于靠近胃壁时,身上的皮肤早已被腐蚀殆尽,就连血肉也融化了大半。

这还是因为他修炼过《真魔九炼》的缘故,剥皮化肉这种事情早就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换成其他修士,不到一时三刻,早被融化成脓水了。

从乾坤袋中取出飞剑,一剑刺进软滑的胃壁,用力将自己从胃液中拉了上来。

通魔兽虽然外表防御强悍,但体内毕竟是无法修炼的弱点,再怎么坚韧异常,但终究敌不过法宝飞剑的锋芒。

“咕噜……”

胃壁感受到疼痛,顿时疯狂抽搐起来,下面的胃液掀起滔天巨浪,哗啦作响。

陈守让急忙抓紧飞剑,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伤口边缘,拼命往里面钻去。

“嗷”

外界,通魔兽仿佛发狂一般,四肢疯狂抽动,巨大的尾巴将地面抽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背上的巨峰摇摇欲坠。

“这孽畜疯了不成?”

“别管他,抓紧时间封印!”

此刻,封印已经完成了十五道,只剩最后三道,便能将通魔兽彻底封印在此地。

通魔兽的胃中,胃壁扭曲挤压,试图将陈守让排挤到胃液中去。可他又取出一柄飞剑,横插在之前的伤口中,不顾剑锋之利,双手死死抓住。由于用力太大,剑刃早已割破手掌,紧紧卡在他的骨头中。

陈守让狼狈不堪,脸上身上沾满各种粘液和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通魔兽的。等到胃内的动静稍微减弱一些,又拼命往伤口里面钻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守让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爬出了通魔兽的胃,可周围依旧被狠狠挤压着。

体内虽然是通魔兽的弱点,不像体表那般坚不可摧,但以通魔兽的体型来说,这些内脏本身的重量何止千万斤?

就如同一只蚂蚁不小心钻进了狮子的胃里,活着出来的概率有多大?不说它能不能咬破狮子的胃,就算能咬破,其他脏腑所造成的压力,也足以将它压死或闷死。

陈守让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他虽然封闭了呼吸,令自己进入龟息状态,但来自脏腑的压力却无法躲避。

冲出去!

一定要冲出!

陈守让看不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决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

他还没有替母后报仇,还没有出人头地,还不知道李古青是生是死,还没有……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决不能在这里放弃!

第六十二章 智商欠费的凶兽

一手持剑开路,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周围能抓的东西,在一堆脏腑的疯狂挤压下,朝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小子,停下,快停下!”

突然,一声愤怒的咆哮在通魔兽体内炸响,经过脏腑血肉的传播,闯入陈守让的脑海,显得沉闷而模糊。

“嗯?”陈守让两眼通红,神智已有些不清醒,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披荆斩棘往前爬行。

“你给俺停下!”

又是一声怒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守让感觉这愤怒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情绪?

是错觉吧?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通魔兽那种凶兽怎么可能会哭呢?

殊不知,通魔兽此刻真的快要哭了,它本来以为吞下的是一只蚂蚁,却没想到实际上竟是一只毒蝎!

不,他比毒蝎可怕多了,他就是一只寄生虫!

陈守让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到什么,但通魔兽却感受得清清楚楚,这小子一边在他体内大肆破坏,同时还在疯狂吞噬它的法力和生机。但凡他爬过的地方,周围的血肉脏腑,全都被吸干了一般,枯缩成皱巴巴的一团。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通魔兽心里再清楚不过,都是那小子体内的魔种在作祟!

否则区区一个个筑基期的蝼蚁,怎么可能在它体内嚣张这么久?早就被碾压成肉泥了好吧!

这小子实在太可恨了,吸收它体内的法力不说,还在它体内大肆破坏,简直欺魔太甚!

咕噜……

突然,陈守让感觉身周压力一空,不等他掉下去,突然一阵吸力传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来到一处红光璀璨的地方。

“这里是?”陈守让落地站起,肉红色的地面十分柔软,没有滑腻的粘液,也没有凹凸不平的褶皱,四壁平整的空间仿佛一间由平滑肌肉组成的小屋。

这里是通魔兽体内的一处特殊空间,也是它最大的秘密所在。以前魔种在它身上时,便被它藏在此处,如今这里也是它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一旦脱困失败后被彻底封印,这方小小的空间,便是它最后的希望。

陈守让四处走动,脚下柔软温热,手掌摸在墙壁上,竟有一种十分温柔的触感。

通魔兽体内竟然还有这等地方?陈守让心中充满不可思议,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丝毫魔气,更没有通魔兽身上那种凶狠暴戾的气息。

这方小小空间,仿佛通魔兽体内的一块净土,不曾受到任何污染。

“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陈守让百思不得其解,此地一看便是极为重要的地方,通魔兽就不怕他大肆破坏?

就在这时,一侧墙壁上的肌肉突然抽搐起来,渐渐凝聚成一张怪脸,恶狠狠的盯着陈守让,那目光仿佛恨不得将他一口一口撕碎。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俺体内肆意破坏,活腻了不成!”

陈守让缓缓后退,抓紧手里的飞剑,看着那张怪脸说道:“我不破坏你的身体,难道你还能让我活着出去?”

“……”

通魔兽一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啊,它吞下这小子,不就是要置他于死地吗?如果不是他得到了魔种的认可,早就被它的胃液腐蚀成渣滓,排出体外了。

这样算来,人家在它体内破坏,似乎也无可厚非?

不对!

那张怪脸上闪过一抹羞恼,狡猾的人族修士,欺负它脑筋转得慢吗?你在俺体内大肆毁坏,还有理了?

“不要跟俺胡搅蛮缠!你刚才将俺重伤,耽误了俺冲破封印的机会,你打算怎么赎罪?”

陈守让一愣,眨巴着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大哥,现在究竟是谁在胡搅蛮缠?我明明才是弱势的一方好吧!

就我这点儿实力,以您老人家的修为,随便动动手指甲盖儿,怕是都能秒杀一片,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委屈?

陈守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颠覆,通魔兽可是连各大派宿老都忌惮不已的存在,连仙人都没能将其诛杀,只能选择封印。这样一头凶兽,现在这样是在跟自己……讨价还价?

他感觉脑子有些凌乱。

“不对,以通魔兽的凶性,怎么可能跟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好好说话,除非……它现在奈何不了我,甚至我已经对它产生了威胁!”陈守让目光一闪,心思电转。

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威胁到了通魔兽,但眼前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

否则一头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凶兽,怎么可能这样跟他说话。

难道是因为刚才破坏了它的脏腑?

陈守让感觉不太可能,以通魔兽的体型,他造成的那点儿破坏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按照同等比例换算到修士身上,那点儿伤害也完全不致命,何况通魔兽的脏腑之强韧远超修士。

那是因为什么呢?陈守让低头看向小腹位置,隐隐有了猜测。

他自己是无法对通魔兽造成威胁,但如果是魔珠的话,那就说不准了。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弄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没能摆脱封印?”陈守让看向那张怪脸,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阻止了这头凶兽脱困。

“拜你所赐!”通魔兽形成的怪脸咬牙切齿道:“俺等了一千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却因为你毁于一旦,现在那些混蛋正在加固封印,再想脱困,难上加难。”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陈守让心里有底了,虽然他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但既然这凶兽还有心思跟他在这儿扯淡,想必所说应该不假。否则若真是挣脱封印的紧要关头,怎么可能找他闲聊。

看样子,这凶兽是自知脱困无望,所以想在他身上打主意了。

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通魔兽这等存在感兴趣,甚至不敢动手抢夺的?

魔珠!

陈守让心中大定,只有这一个答案。

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因为那篇佛经,或者是他识海中的那尊佛像,但最终都被他否定了。佛经和佛像虽然皆有妙用,但对于通魔兽这等境界的妖兽,恐怕作用不大。

也许佛经和佛像本身很强,但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发挥不出其中的真正威力。

所以,这凶兽八成是盯上他的魔珠了。

“你必须弥补俺的损失,否则就留在这里给俺陪葬吧!”通魔兽所化的怪脸上眼珠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气愤的说道。

哼哼,狡猾的人族修士,任你机灵似鬼,也要喝老魔俺的洗脚水!

你以为俺这一千年是怎么过来的?俺每天都在思考,当年怎么就上了寒鸦道人的当,还有后来怎么就莫名其妙落入了人族修士的陷阱。

如今的俺,早已不是当年那头懵懂无知的通魔兽,再也不会轻易被狡猾的人族修士欺骗了!

“弥补?”陈守让脸色古怪,你脸上摆明了一副准备坑人的样子,演技要不要这么差?

“你想要什么弥补?”

通魔兽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装作沉吟许久的样子,最终故作大度的说道:“算了,看在你也不是故意的份上,你将身上的宝物留下来,俺就放你出去如何?”

“可是……我身上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恐怕不足以弥补您的损失吧?”陈守让一脸为难。

“呃……没事没事,俺其实很大度的,你把宝物留下就行,俺立刻送你出去。”通魔兽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妙,难道这小子竟然看穿了俺的演技?

不应该啊,一般修士遇见这种能够死里逃生的机会,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磕几个响头,然后留下身上的财宝,屁滚尿流的滚蛋吗?

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放我走?万一我把宝物给你,你反悔了怎么办?”陈守让一脸怀疑的看着它。

“你这是在怀疑俺的兽品!”通魔兽大怒,“俺虽然是头魔界凶兽,但起码的信誉还是有的,倒是你们人族修士,张嘴闭嘴全是骗人的鬼话。当年要不是俺被……”

通魔兽眼珠一转,突然停下不说了,差点儿就把当年被骗的糗事给说漏嘴了,好险!

陈守让突然冷笑一声,指着丹田位置说道:“你是想要这个东西吧?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他笃定了通魔兽自己拿不走,否则以它的凶兽性格,怎么可能好好商量。

“你……”通魔兽一愣,随即大怒,这小子果然看穿了他精湛的演技!所以刚才是在故意耍他了?

这小子该死!

四周墙壁上的肌肉突然一阵蠕动,扭曲出十几条触手似的肉红手臂,前面迅速硬化后,变得锋利尖锐的爪子。

“找死!”

四面八方袭来的爪子密不透风,陈守让根本防御不住,身上顷刻间便被抓得血肉模糊。

嗖!

一只利爪从背后偷袭,径直从陈守让的心脏位置穿过。

“……”

陈守让瞪大眼睛,缓缓低头,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和怀疑。

怎么会这样?

这脑子缺根筋的家伙真敢下手?那你刚才跟我废话半天算怎么回事!

陈守让心中满是悔恨,想不到自己竟然赌输了,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

“噗!”

那根触手原路抽回,带出一朵血花,陈守让缓缓跪倒。

“嘭嘭……嘭嘭……”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幻觉吗?”

陈守让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都被抓碎了,哪儿来的心跳声?

可随即他就发现不对,按理说他的意识本该渐渐模糊才对,可此时此刻,反倒有股莫名的力量,渐渐涌入他的身体,令他越来越清醒。

那些力量的来源是……丹田!魔珠!

陈守让看向体内,只见魔珠周围,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一圈星云流转般的魔气,正不断涌向他的四肢百骸,迅速修复身上的伤势。

“啊……停下,快停下!不要再吸了!”

就在陈守让因为魔珠的异变而震惊时,墙壁上的那张怪脸突然疯狂扭曲,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以置于本就丑陋的大脸,显得愈发狰狞。

陈守让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四周墙壁上的红光迅速暗淡,本来丰满莹润的墙壁,正渐渐变得松弛。

“小子,快停下!有话好好说!”

通魔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这里是它最后的希望,决不能就这样毁了。

陈守让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魔珠的所作所为并非受他驱使。但他却感受到了,魔珠仿佛一个无底洞般,正疯狂从外界汲取能量,而那些能量的来源,正是这个小小的房间。

“停下!”

陈守让心头一喝,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然而随着他一声令下,疯狂转动的魔珠,竟真的停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金蝉脱壳

暗红空间内,本来软弹的地面,仿佛瞬间经历了无数岁月流逝,变得了一塘烂泥。干枯的皮肤犹如晒干失去水分的浆果,一脚踩下便是久久难以回弹的凹陷。

墙上那张怪脸同样衰老不堪,脸上的红润丰满不见,仿佛残烛老人般,布满细小褶皱的皮肤耷拉着。

陈守让眨了眨眼,内心充满震撼,眼前的一切都是魔珠造成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魔珠究竟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莫非能掠夺别人的寿命?

怪脸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咕哝道:“你说什么回事?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知道是我,但是……”陈守让顿了顿,心中灵光一闪,通魔兽似乎知道他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我体内的那颗黑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想要的宝物,其实就是它吧。”

通魔兽沉默良久,那张怪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就想不通了,魔种怎么会认你为主?人族的修士,怎么可能得到魔种的承认?”

“魔种?我体内的黑珠是魔种?”

通魔兽:“不错,若非魔种认你为主,你以为你能在我体内活到现在?”

“魔种是什么?”这才是陈守让最想知道的。

通魔兽却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魔种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在魔界的传说中,魔种乃是和魔界共同诞生之物。按照传说,能够得到魔种真正认可的人,便能成为魔界的主宰!”

陈守让嘴角扯了扯,自然不信这荒诞的传说,“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魔界的主宰?”

“嗤就凭你?”苍老怪脸上满是不屑,脸皮抖动道:“虽然不知道为何你能得到魔种的认可,但这种所谓的认可,并非真正的认可。换句话说,魔种只是暂时寄生在你体内,它的力量并不属于你。”

“无数年来,魔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宿主,但能够得到它真正认可的人,一个都没有。”

“就比如说俺,俺是魔种上一任拥有者,虽然借助它的力量,连仙人也杀不死俺,但其实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夸张。”

“什么意思?”陈守让目中闪过狐疑,听通魔兽这意思,莫非它并非杀不死?

“呃……”通魔兽似乎发现说漏嘴了,眼珠滴溜溜一阵乱转。

“老实交代,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吸干!”陈守让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

通魔兽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好好配合,毕竟待会儿还有求于人。

“凭借魔种的能力,仙人确实杀不死俺,但那是有条件的。只有在魔种吃饱了的情况下,俺才能不被杀死,如果魔种的力量消失了,俺其实没那么强。”

陈守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多杀你几次,把魔种的力量消耗完了,就能杀死你?”

通魔兽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魔种的力量从何而来?吸取其他生灵体内的生机或者寿命吗?”

通魔兽:“也可以是魔气和法力,或者魔火之类,似乎只要是蕴含一定能量的东西都可以。不过根据俺的经验,直接吸取生机效果最好。”

陈守让心中了然,怪不得自己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原来都是因为魔种。

至于通魔兽口中所谓的能量,应该就是魔种周围环绕的那一圈东西,只要那些东西还在,他便不会被杀死。

“你既然活得好好的,魔种怎会被人夺走?夺走魔种的人就没想着杀你?”

一提起这事,通魔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佛国的那群死秃驴!也不知道他们修炼了什么邪功,竟然能够压制魔种的力量,硬生生把魔种从俺身上给抽走了。不过他们不知道魔种的作用,以为俺是不死之身,所以就懒得白费力气。”

死秃驴?陈守让知道它指的是当年那些佛修,但还是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一趟折腾下来,除了乾坤袋材质特殊没被腐蚀,其他的衣物毛发,早就被化得渣都不剩。

他现在活脱脱就是一只无毛公鸡,也幸好通魔兽不是人族,否则这光溜溜的样子还真有些尴尬。

“咦?不对呀,魔种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些死秃驴必定会严加看管,你是怎么偷来的?”通魔兽这才反应过来,如此重要的宝物,陈守让是怎么弄到手的?

“你说的是净世佛国那些佛修吧,净世佛国早就覆灭了,应该就在你被封印后不久,如今修真界可没几个佛修了。至于这魔种,我也是无意间得到,想来也在外流落了许久。”

可不是嘛,修真界的宝物,都流落到世俗皇朝中去了,不然也落不到他手上。

至于修真界的事情,陈守让如今也有一些了解,对于那些曾经以一国之力抗衡正魔两道的强大佛修,自然略知一二。

“没了?”通魔兽一愣,然后就有些不信,那些该死的秃驴被人给灭了?

虽然从心底痛恨佛修,但通魔兽不得不承认,那些秃驴的修为确实厉害,他们能被别人给灭了?

“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是为了驱逐和封印魔族,佛国实力大损,正魔两道联手,趁机将其剿灭了。”

对于这些陈年秘事,陈守让所知也不多,正魔两道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有意将一些东西销毁,他也只是笼统知道有这么回事。

“真被灭了?”通魔兽眨了眨眼,随后老脸一扯,哈哈大笑起来,“灭得好,灭得好啊!哈哈,让你们夺俺魔种,遭报应了吧?这些死秃驴老跟俺说什么因果报应,结果自己却没能躲过去……哈哈,痛快!”

看得出来通魔兽对佛修有多痛恨,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因为这事儿开心半天,可见当年它被那些佛修虐得多惨。

等它发泄够了,陈守让说起正事,“所以你是怕我不小心弄死你,才把我带到这里来?说吧,究竟有何居心?”

通魔兽被人点破心事,脸上有些下不来,这么说搞得好像它害怕陈守让一样。

“也没什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你在俺身体里乱来,俺早就冲破封印了。现在那些混蛋将封印重新加固,俺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了,自然不能再被你弄死不是?”

陈守让扫了它一眼,总感觉这丑东西话里有话,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这样啊,那现在咱俩扯平了,你吞我在先,我伤你在后,不如就此别过,你送我离开如何?”

那封印似乎只针对通魔兽,陈守让并未感觉到什么异常,想来自己还是可以顺利出去的。

“别!”

两侧墙壁一扭,伸出两条皱巴巴的手臂,一把抱住陈守让,生怕他真就这样跑了。

“干嘛?放开!”

陈守让一瞪眼,两条手臂顿时如同触电般松开,通魔兽真怕他再让魔种吸一口,那它就彻底完蛋了。

魔种吸取的那点儿生机,对于它的庞大体型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此处空间却不同。这里的生机再被吸几口,那它真要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了。

“俺可以送你离开,但你要带俺一起走!”皱巴巴的怪脸上露出一丝哀求。

“带你走?”陈守让一甩袖子,“你开什么玩笑!这封印连你都破不开,我一个筑基修士能有什么办法?”

通魔兽知道自己没说明白,急忙改口,“不是让你带俺的本体走,只要带俺的分身出去就可以了!”

“分身?”陈守让眉毛一挑。

“俺耗费千年时间孕育了一具分身,就是你所在的这片空间。这里没有沾染一丝魔气,也没有俺本体上的气息……好吧,其实稍微有一点儿,所以俺需要借助你和魔种的力量,掩盖这股气息,浑水摸鱼,逃出封印!”

陈守让听明白了,感情这丑东西还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没能破开封印,也能借分身逃出生天。

但陈守让另有顾虑,“你这分身逃出去,会不会被人发现?万一你前脚刚走,别人就发现你本体出了问题,到时候可是要满世界追杀你的,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不会!”通魔兽急忙解释,“你放心,俺这具分身不会携带任何和本体有关的东西,咱们离开后,本体会陷入沉睡,没人会发现的。”

“真的?”陈守让心思有些松动了,他也担心万一真闹僵了,这丑东西会不会跟他鱼死网破。

毕竟是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凶兽,就算偶尔脑子不太好使,但从它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就能看出,它绝对不是个傻子。

“俺可以发誓,绝对是真的!只不过,俺这具分身本来就弱,没有一丝法力,出去后基本和凡人差不多。再加上被你吞噬了大量生机,可能会更弱一些,所以……可能需要你保护俺一段时间。”

通魔兽老脸微红,开口向一个筑基期的蝼蚁寻求庇护,太特么丢脸了!

“这个嘛……”陈守让眉头紧锁,要他保护这么个丑东西?他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在身边养这么一头凶兽,心里实在不踏实。

你说这只是分身?可它心里住着的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绝世凶兽,货真价实的那种!

这样的怪物,谁敢乱养?

“求你了,俺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通魔兽暗暗咬牙,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该死的小子,等俺出去后修为有成,看俺怎么收拾你!

“好吧……”陈守让感觉自己还是心太软,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但有一点先说好,出去后你必须听我的话,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嗯嗯嗯,俺肯定听话!”丑不拉叽的老脸拼命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看得陈守让一阵恶心。

“行了行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抓紧时间离开吧。”

“再等等,外面那些家伙还没走。”

陈守让只能原地坐下,抽空先修炼一会儿,不然出去碰上那群老怪物,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进了通魔兽这等凶兽肚子里的人,能够活着出去的,他恐怕是第一个。

第六十四章 天雷升级

知道了通魔兽将出去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陈守让倒不担心它加害自己,甚至还让它将体内的魔气送来一些,方便他修炼。

通魔兽满心不情愿,却还是照做了。

“嘶”

陈守让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浓郁的魔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几乎都不用他引导,便争先恐后的往他体内钻去。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秉着不能奢侈浪费的原则,陈守让不光自己修炼,干脆将禁魔壶也取了出来,大肆收集这种浓郁到极致的魔气。

稍稍运转功法,魔气疯狂涌入体内,迅速补充消耗的法力。

与此同时,陈守让也发现了,体内绿尸寒晶膏的毒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想来是被魔种的力量给净化了。至于那只可怜的噬毒蛊虫,更是枯缩成一条干尸,法力微微一震,便将其碎成粉末排出体外。

“咦?你修炼的什么功法,怎么感觉有些熟悉?”通魔兽感应到陈守让修炼的波动,有些疑惑的看来。

陈守让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道:“怎么,你还见别人修炼过《真魔九炼》?”

“真魔九炼?没听过,不过这功法确实好像见过……”干枯的老脸满是疑惑,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皱巴巴的眼眶瞪得滚圆,难以置信的看着修炼中的陈守让。

“你……你修炼的是魔典上的功法?”

陈守让奇怪的看着他,暂时停下修炼,难不成通魔兽还知道这门功法的来历?

“魔典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魔典上的功法我不知道,不过这门功法倒是挺难修炼的。”

废话,能不难修炼嘛?不提修炼过程中需要承受的痛苦,单单那些辅助修炼的材料,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

通魔兽那张老脸从墙壁中伸了出来,绕着他上看下看,不时点头确认,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魔种会认可你,你修炼的竟是魔典上记载的功法!”

“魔典?”陈守让心中疑惑,这一听就像是魔界的东西。

果然,通魔兽微微点头,“魔典是魔界曾经一位魔皇所著典籍,其中记载了他所修行的功法和秘术,那是魔界最顶尖的至宝之一。可惜在后来的争夺中,魔典四分五裂,被各大势力抢夺了去,只有最基础的一门法诀,无意中流传开来。”

“你所修炼的,便是这残缺的法诀。”

陈守让心头一震,自己修炼的功法,竟然来自魔界?而且还是某位魔皇所创?

虽然他不清楚通魔兽口中的魔皇,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但从它脸上的敬畏可以看出,绝对是比通魔兽更加强大的存在。

比通魔兽更强,那岂不是……可以和仙人比肩?

陈守让内心震撼之余,又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若非是魔皇所创的功法,怎么可能这么难修炼?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让他可以越阶而战?

怪不得第六层功法需要魔髓才能修炼,原来这本就是为魔族打造的功法!

魔髓这东西在修真界几乎绝迹,但在魔界,应该也不算太难得吧?

想到这里,陈守让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浑身仿佛有电流划过,眼睛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盯上面前那张丑不拉叽的老脸。

“你……你想干嘛?”

陈守让眼中突然出现的火热目光,吓了通魔兽一跳,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妙,这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通魔兽,我帮你逃脱封印,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吧?”陈守让诡异的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连通魔兽这种凶兽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呃……这……不算吧,如果不是你,俺早就逃出去了。”通魔兽摇头否认,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嗯?你确定?”陈守让手掌不经意间从小腹掠过,暗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通魔兽老脸煞白,结结巴巴改口道:“算……勉强算吧,你想做什么?”

陈守让满意的笑了,两手搭在身前,轻轻拍打小腹,“既然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何况出去后还要担负重任,保护你的安全,那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通魔兽心中警钟大响,可看看陈守让不时拍打小腹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个混蛋!害得俺落到这般境地,还想让俺报答你?做梦去吧!

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说出口,这小子的面子可以无视,魔种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你想怎样?”通魔兽战战兢兢。

“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我所修炼的功法,想必你也知道,需要借助一些外物的辅助……我现在需要一截魔髓,你懂我的意思吧?”

通魔兽闻言顿时眼睛一瞪,嗖一声缩回墙壁里,摇头不干,“你休想!魔髓这种东西能随便乱给吗?那可是俺的半条命,你想都别想!”

“我只要一点儿就够了,以你这么大的体型,还不多的是?”陈守让步步紧逼,虎视眈眈,手指搭在小腹上起落不停,“你可想好了,出去后你还要靠我保护你,若是我实力不济,那你被人给灭了,我可没办法救你。”

这是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通魔兽大怒,它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即就有些按捺不住……有本事你把魔种吐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一番唇枪舌战后,通魔兽还是屈服了,将一截莹白如羊脂美玉的魔髓交到陈守让手中。

“你别看俺这么大体型,但体内的真髓其实真没有多少,给你的这些,没有个一两百年,根本恢复不过来……”

通魔兽絮絮叨叨诉说着自身魔髓的珍贵和来之不易,搭配上一脸肉疼的样子,若不是陈守让知道这货狡猾,还真要被它给骗了。

实际上,这些魔髓虽然珍贵,但也没通魔兽说的那么夸张。一百年自然用不了,大概修炼个十几年就能恢复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容易,出去以后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陈守让摆摆手,将通魔兽打发走,看向手中的魔髓两眼发光。

头疼了许久的魔髓,想不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到手,而且还是通魔兽这等凶兽的魔髓。

深吸一口气,陈守让暂时不打算走了,有如此难得的机会,不趁机修炼突破一番,岂不可惜?

半月之后,各大派宿老将封印彻底完善,看着那被镇压在巨峰下一动不动的凶兽,几人相视点头。

终于将这孽畜彻底封印了,往后只要定期维护阵法,不出意外的话,通魔兽这辈子都别想挣脱封印。

“老魔头,你怎么了,舍不得走?”太清宗宿老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苏老怪,冷笑一声调侃道。

苏老怪没搭理他,盯着一动不动的通魔兽,眉头微皱。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封印已经完善好了,十八层天罗封印之下,通魔兽绝不可能再逃脱出来,还有什么可看的?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这畜生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最后甚至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实在太反常了。”

苏老怪一千年前就见过通魔兽,对这凶兽的秉性自然了解,以它的凶性,按理说就算明知道逃不出去,也绝对不会放弃挣扎。

“我当什么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尸魔宗宿老一眼扫来,一副你们太少见多怪的样子,“被关在这里一千多年,再凶的脾气也被消磨没了……那些凶尸还不是一样,刚开始野得不像话,最后还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快走吧,一个个消耗都不小,不想死就赶紧回去修养一番。”解无医甩甩袖子,打开通道。

几人之中,属他的修为最低,早就撑不住了。

其他几人虽然比他好点儿,却也都是强打精神。幸好此次封印,通魔兽几乎没怎么反抗,否则他们这些人,说不得真要被耗死几个。

各派宿老走后,封印之地陷入沉寂。许久之后,通魔兽才睁开眼睛,血红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通魔兽体内,陈守让也修炼到了关键时刻。通魔兽的魔髓进入体内后,被他不断和自身融合,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足足三月后,当魔髓彻底和自身融合,陈守让霍然睁开双眼,身上的气息瞬间爆发。

轰!

恐怖的气浪朝四周冲击而去,空间内干枯的皮肤哗啦作响,通魔兽幻化的老脸上露出牙疼的表情。

“小子,差不多行了啊!想把这里拆了不成?”

闻言,陈守让身上的气息渐渐收敛,身周的魔气倒卷回体内。

站起身,浑身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暴鸣,五指缓缓紧握,肌肉中蕴含着爆炸般的惊人力量。

“这就是……第六层大成!”

陈守让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由于通魔兽体内的魔气极为纯粹,此次功法大成后,竟将他的修为直接推到了金丹境界!

内视丹田,法力漩涡已经凝成金丹,在丹田中缓缓旋转。另一侧,魔种安静悬浮着,似乎感受到金丹上的气息,周围环绕的星河微微一颤。

轰隆

九天之上,惊雷炸响,巨峰之顶乌云如墨。

陈守让虽然身处通魔兽体内,却突然心有感应,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他的气息。

“这是……”陈守让微微一愣。

“雷劫。”通魔兽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暗爽。

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渡劫之时若有他人插手,将会提升雷劫的威力。

敢在它体内突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以它的修为影响,雷劫绝对会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小子要吃大苦头了!

哐!

云层中雷光闪过,一道水缸粗细的雷电张牙舞爪劈下,穿过通魔兽的身体,来到这方狭小空间。

“啊!”陈守让猝不及防,瞬间被劈了个外焦里嫩。雷光消失之际,一口黑烟从喉咙里呛出。

不等他歇息片刻,第二道雷电紧跟着劈下,陈守让刚挣扎着爬起,立马又被劈成一条死狗一样。

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当第九道银龙似的霹雳降下,天空中乌云散去,通魔兽体表某处仍有电蛇流窜。

通魔兽体内,被劈成焦炭模样的陈守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手指微微一颤,竟震落一层黑壳儿。

“这……这就是金丹雷劫?太可怕了……”

良久,陈守让挣扎着爬起,内心仍后怕不已。

事实上,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若非体内的魔种,他早就咽气儿了。

平静下来后,陈守让内心惊疑不定,金丹雷劫如此可怕,那些金丹修士是如何活下来的?他们可没有魔种续命,难不成那些人的身体比他还强横?

在他的逼问下,通魔兽缓缓道出实情。当他得知自己的雷劫难度,不知被提升了多少倍后,陈守让欲哭无泪。

这坑爹的玩意儿!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害老子遭这么大罪!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难道不知道,经历的雷劫威力越大,对你的好处就越大?何况又不是你一个人渡劫,俺也被雷劈了好吧,要不是为你好,俺至于这样吗?”

通魔兽内心充满得意,就这种程度的雷劫,对他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但看到陈守让被虐,心里便好不痛快。

第六十五章 生了个女儿?

“算你狠,咱们走着瞧!”陈守让丢下一句狠话,懒得跟它胡扯,抓紧时间恢复伤势才是正事。

“你干嘛?还想修炼?”通魔兽见他又坐下去,顿时急了。

“没看到我被雷劈成什么样了,恢复一下不行啊!”陈守让没好气的吼道。

“不是,咱们先出去,等出去了你再慢慢恢复。”通魔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怎么,你都等了上千年,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陈守让感觉通魔兽的反应有些奇怪。

“不是俺不愿意等,是真的等不了……你刚才突破的动静有点儿大,俺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

陈守让心头一紧,却还是抱有怀疑,“那些老家伙不是走了吗?他们还能知道这里的事情?”

通魔兽:“别小看了那些人的手段,你刚才突破引来的雷劫,那可是天地之威,以那些老王八蛋的修为,不可能感应不到。如果是其他地方有人突破,他们自然不会在意,可这里是什么地方?除了俺根本没别人!”

看通魔兽老脸上的焦急不像是装的,陈守让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嗯,你准备一下,我先把分身藏进你体内。”

话音落下,暗红空间中渐渐明亮,星星点点亮粉色的光芒从墙壁中浮现,渐渐融合成比人头稍大一些的光球。光球微微一颤,钻进陈守让体内。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仿佛吹了气一般,越来越大。

陈守让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内心一下子就慌了,“你……你这混蛋对我做了什么,这怎么回事?!”

完蛋了!

陈守让感觉自己被骗了,他该不会怀了通魔兽的孽种吧?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如此荒唐的事情竟会发生在他身上,如果是真的,他宁愿去死!

通魔兽的声音从他肚子里传来,似乎挺奇怪他的反应,“没做什么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先暂时藏在你体内而已。”

“藏在我体内?”陈守让一张脸黑成锅底,但你可没说是这么个藏法啊!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大男人怀孕了,这叫什么事儿……

“放心吧,俺还不愿意这么憋屈着呢,等离开这鬼地方,俺就从你体内出来。”通魔兽语气中带着幽怨,搞得好像它愿意这样似的。

“别磨蹭了,赶紧离开这里。”

随着那颗光球进入陈守让体内,这方空间瞬间失去所有生机,本就干枯的墙壁彻底腐朽。脚下轻轻一踩,犹如被烧成空壳儿的木炭,碎了一地灰烬。

呼!

前方的墙壁突然裂开,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里面传来恐怖的吸力。

陈守让心中一动,没有反抗,任凭那股吸力带着他一路冲出通魔兽的身体。

“噗!”

通魔兽体表,某个不起眼的洞口,突然吹出一阵疾风,一道挺着大肚子的人影被喷了出来。

陈守让微微眯眼,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些刺眼,随后一扭头,就看到上面那座巍峨雄伟的巨峰。

出来了!

陈守让刚松一口气,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送我出来就出来,你把我喷这么高做什么?”陈守让心中一慌,手忙脚乱。

乖乖,他现在可是在千丈高空,他又不会御物飞行,这么掉下去还不摔死?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偏偏通魔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搞不懂他为何大惊小怪。

“你不知道我不会御物飞行?你想摔死我啊!”陈守让欲哭无泪,脑中快速思索求生之道。

实在不行,就利用魔种复活,让魔种把体内的那团肉球给吸干了!顺便还能降妖除魔,将通魔兽给彻底宰了?

“俺可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歪心思!”通魔兽仿佛听到了他内心所想,瞬间警惕起来,“你要是敢乱来,俺保证死之前,绝对会拉你陪葬!”

“呃……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哼,别忘了,俺现在可是在你体内,你以为俺凭什么相信你?你是能杀死俺没错,但你又怎知,俺就没有后手?”

陈守让心中一沉,就知道这混蛋没那么好对付,果然留了后手!

“如果你不想两败俱伤,就赶紧想办法,否则我摔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通魔兽的声音很是纳闷,“俺就想不通了,你一个金丹修士,竟然不会御物飞行?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被鄙视的陈守让无话可说,他能说什么?他也想飞啊,可是实力不允许啊!也不知道为何就是飞不起来。

“唉,准备好了,咱们直接离开这里。”

通魔兽叹息一声,随后急速坠落的陈守让就看到,地面上的通魔兽本体,突然睁开血红大眼,红光一闪,他身下的虚空中荡漾起透明涟漪。

空间微微扭曲,下坠的人影消失不见,地上的通魔兽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般渐渐沉寂下去。

仅仅几息之后,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先是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封印,随后又看向一动不动的通魔兽,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唰!

两道人影几乎同时出现,看看先来的那人,随后同样看向封印和通魔兽。

“奇怪,封印没出问题,这孽畜也没突破,刚才哪儿来的雷劫?”

接二连三又有人影到来,正是当日封印通魔兽的各派宿老,几人将周围翻了个底朝天,却未能发现丝毫异常。似乎方才的雷劫只是幻觉,并不曾出现一般。

讨论许久,又将封印再三检查,依旧没能弄清楚原委,几人最终无奈离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各派宿老约定,留下一人看守此地。他们几个人轮流看守,十年一换。

某处森林上空,空间突然微微扭曲,随后一个快速下坠的人影消失在树冠中。

不知砸断了多少树枝,陈守让浑身酸疼落地,肚子里的大肉球压得他难受。

“你个王八蛋,赶紧给我滚出来!”陈守让在肚子上拍了一巴掌吼道。

“你着什么急啊,你以为俺不想出来?可俺总要先想好变成什么样子吧?”

陈守让站起来,看了看幽静的四周,一脸不耐烦,“随便什么样子都行,赶紧从我身体里离开!”

通魔兽:“俺倒是无所谓,本来就算照着你的样子来变,也不是不可以。可谁让你吸收了俺大半生机,现在只能变个小的……你赶紧找个人族的小孩儿,俺照着样子变一个就行。”

“你一个老妖怪装什么嫩?随便变只野兽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变只鸟也行。”

之前和通魔兽的交谈中,陈守让知道这家伙的分身可以拥有一次塑形的能力,也就是重新选择外貌。

“那可不行,俺本来就是凶兽,好不容易能有次机会重新选择,不当一回人族太可惜了。”

陈守让快要崩溃了,他只想赶紧把肚子里的东西“生”出来,挺着个大肚子算怎么回事。

当即苦口婆心的劝道:“人族其实没什么好的,身体弱得不行,修行起来还慢……何况你一个凶兽,变成人族也没办法适应不是?”

“那俺不管,俺就要当人,俺以前就没有化形的能力,这次必须尝试一下!”通魔兽同样十分固执。

“你真不出来?信不信我剖腹把你取出来!”

“不出,打死都不出,你敢剖就试试看,大不了一起死!”

“你……”面对耍起无赖的通魔兽,陈守让一阵头疼,越来越感觉上了这家伙的当。

明明是一头活了上千年,甚至更加久远的凶兽,可这心智……怎么跟个小屁孩儿一样?你说它智商不够吧,偏偏有时候又奸猾似鬼,谁也不知道它留了多少后手,以置于陈守让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好,你等着!”

陈守让恶狠狠咬牙,一个“恶毒至极”的念头在心中浮现……坑我是吧?想当人是吧?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四下无人,陈守让从乾坤袋里取出衣服换上,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又找了顶帽子戴上。

十天之后,挺着大肚子的陈守让走出森林。又过了五天,翻山越岭后终于看到远方的城池。

进城之后,无数怪异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陈守让将帽子扯了扯,挡着脸不让别人看到。

“这人真奇怪,明明是个孕妇,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街道旁的路人小声议论,对着他指指点点。

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孕妇”其实是个男人,脸色绝对会更加精彩。

“你选好了没有?赶紧从我身体里出来!”陈守让恨得咬牙切齿,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这街上这么多人,他就不信找不到通魔兽喜欢的类型。

“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通魔兽应了一声,随后陈守让就感觉肚皮突然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落在他被长袍遮挡的双腿之间。

“……”陈守让浑身一僵,眼角疯狂抽搐,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已经看到两旁路人朝他投来的震惊目光。

这人……竟然光天化日在大街上生了?

流动的人潮仿佛突然静止,满街喧哗转眼变得落针可闻,人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产过程。那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孕妇,突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了!

如此迅速且随意的生产,众人简直闻所未闻,你这到底是生孩子呢,还是放了个屁?

幸好陈守让脸上被帽子挡住,否则他此刻早就一头撞死在路边,太特么丢人了!

“咦?”

就在这时,两只白嫩水滑,藕节似的手臂扒开长袍,一个头上扎着冲天小辫儿的娃娃脸钻了出来。

“这就是俺的新身体?”

陈守让眨眨眼睛,这光屁股小孩儿是……通魔兽?

呃,似乎还是个小丫头?

“娘亲,她跟丫丫长得一样诶?”街边一个小丫头歪着脑袋,扯着身边妇女的衣角,奶声奶气道。

陈守让回头一看,脸色更加苍白。可不是嘛,眼前的通魔兽,和那小丫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丫丫的娘亲顿时就慌了,她只是寻常妇道人家,何曾见过这等诡异的事情,急忙抱起自己的女儿逃离现场。

太可怕了!

一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孕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街生产,生出来的小孩儿还跟她女儿一模一样!

第六十六章 顶级功法

大陆最北端,临近封魔之地,这里有一座名为金沙城的凡人城池。

这种偏远的山野小城,每天的日子几乎不会有太大变化,平淡而安逸,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就连那些妖魔鬼怪,似乎都对这里提不起兴趣,所以即便没有修士坐镇,这里也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今天却有所不同,城内最大的酒楼内,一群人正热烈议论着上午时候发生的事情。

“听说了吗?今天有个人在大街上就生产了!生了个小女孩儿!”一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神态夸张的跟身旁之人比划着。

“真的假的?”有人似乎还没听到消息,闻言惊讶看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彪悍的女人?

“嘿,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了听众,那人顿时说得更加起劲儿,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少见多怪!”另一桌,几名侠客装扮,斗笠遮脸的人冷哼一声,听声音似乎是个女的。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事情可不是生个孩子那么简单。”正吹得起劲儿,突然被人打断,那人顿时不乐意了。

“你没看见当时的情况,就不要瞎说。你见过一眨眼就能把孩子生出来的吗?你见过刚生出来的小孩儿就有头发的?你见过刚生下来就有这么大,直接能满地跑的小孩儿?”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同时分析那小孩儿绝不可能是提前藏在肚子里的障眼法,因为年龄和体型根本对不上。

“你说的是真的?”这次问话的是个男人,也是这一桌唯一没有遮脸的人。

“嗤,爱信不信。”那人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一桌奇装异服的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你!”那名男子脸色一变,区区凡人竟敢对他无礼,简直放肆!说着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黄兄,不可。”身边一人按住他肩膀,转身将一锭白银拍在桌上。

“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这些就是你的。”

那凡人男子顿时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眉开眼笑着应承下来。在他们这种小城里,这些钱足够他舒舒服服挥霍上一个多月。

“记住,实话实说,若被我发现有假……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压在银锭上的手突然一沉,语气中多了一丝警告,再抬起来时,那枚银锭已经嵌进木桌约半寸深。

正准备拿钱的男子浑身一僵,瞬间感觉仿佛有刀斧加身,似乎只要他敢妄动,下一刻便会身首两地。

武林高手!

那名男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看向这一桌人的目光,顿时夹杂着一丝畏惧。

“知……知道了。”弱弱的答应一声,接住对面抛过来的银子,那人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敢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片刻后,这一桌奇装异服的人出了酒楼,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季兄,此事你怎么看?”

没有遮脸的男子名叫黄门极,来自正道宗门地灵宗。至于他身边那些戴斗笠黑纱遮脸的人,则都来自另一个门派,无相宗。

季怀空还在思考刚才酒楼里那人说的话,闻言微微摇头,“此人行事诡异,女扮男装,又当街生产……倒像个魔道中人。但又没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暂时还不好说。”

黄门极冷笑一声,抱怨道:“还不是那几个老家伙搞的鬼,将咱们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估计那人也是被从秘境里丢出来的,心有不甘,想在此等候时机。”

“黄兄,慎言。”季怀空脸色微变,看了看四周。

对于那几名宿老将所有人逐出秘境,他们心中自然有怨言,一些不甘心的人,留在附近不肯离去,想看看秘境会不会再次开启。他们几人,也是同样的心思。

“怕什么,他们敢做,还不让人说了?谁知道他们几大派是不是跟魔道勾结,瓜分秘境中的宝物……”黄门极嘴硬不肯服软,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的嘀咕更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季怀空微微摇头,同行的其他人看不出表情。

一顶斗笠下的半张清秀脸庞看向黄门极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想不明白师兄怎会答应和这种人同行。

回到客栈,他们在大堂中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那人正带着一个小孩儿,在柜台前说着什么。

“掌柜的,来间上房。”陈守让在桌上放了一些碎银,看向柜台后面的掌柜。

正在看书的掌柜翻起眼皮打量他一眼,目光扫过桌上的银子,微微一亮,这才收起书本,笑着说道:“好的,您先登记一下。”

“姓名?”

“苏救。”

“咦,你不是叫陈守……”被柜台挡住的小丫头一脸疑惑,这名字跟他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他不是叫陈守让吗?

掌柜的一低头,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个小人儿,当即也没在意,会心一笑。

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留个名字,以方便他们办事,至于真假倒无所谓,反正也没人在意。

掌柜的写下“苏救”两个字,又看向一脸疑惑的小丫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陈……”通魔兽直接借用了陈守让的姓,但叫什么名字好呢?

“它叫苏……”陈守让也卡壳儿了,通魔兽叫苏什么呢?

掌柜的有些无语,知道你们用的是假名,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能不能先提前商量好?连姓都不一样,这算怎么一回事?

“那就叫陈苏苏?”掌柜的看了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这两人似乎谁也不肯服谁,较上劲了,于是只好试着问道。

“好,就叫这个名字!”不等陈守让说话,通魔兽……不对,现在是陈苏苏,突然眼睛一亮,跳起来拍板道。

陈守让撇了撇嘴,心里吐槽一句,什么破名字……不过倒也没再计较。

反正只是个临时假名而已。

此时擦肩而过的季怀空等人已经上楼,走到拐角时又回头看了楼下一眼,微微皱眉。

“师兄,怎么了?”他身边的女子察觉到了,回头看去。

“没什么。”季怀空摇摇头,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明明就是两个凡人而已。他并不认为,那两人的修为在他之上,能够瞒过他的感知。

毕竟那个小丫头才多大?

他却不知道,陈苏苏没有修为是真,但他身边的陈守让,却是因为身怀敛息玉佩的缘故。

“天字十三号房,两位请。”掌柜的做好登记,招呼来一个小二,带两人去房间。同时吩咐厨房的人,准备好餐食,给天字十三号房的苏先生送去。

“通魔兽……”

“俺现在叫陈苏苏!”小丫头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纠正道。

陈守让一阵牙疼,心中恶寒,你一个能够毁天灭地的魔界凶兽,这样装嫩卖萌真的好吗?而且你变成什么样子不好,偏要变成一个小丫头,不觉得羞耻吗?

难不成……通魔兽本体竟是个母的?

陈守让心中有无数槽点想要吐槽,可想想这家伙的本体,嗯,暂时还是不要惹它的好。

“好好好,陈苏苏,你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算我求求你,你赶紧离开我吧!”陈守让满脸真诚的恳求道。

带着这么一头凶兽在身边,他压力山大啊!虽然明知道它这具身体还很弱小,没有一丝法力,但你真以为它会毫无准备的留在他身边?

反正陈守让打死也不信。

“怎么,这么快就想赶俺走了?”陈苏苏眉毛一竖,细腻白瓷似小脸气鼓鼓,两只小手掐腰,头上的冲天小辫儿微微摇晃。

“当初你跟俺讨要魔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会好好保护俺……你个大骗子!”

等等,你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是什么鬼?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儿了?

但是她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还挺可爱的……啊呸!

陈守让赶紧打消心里的念头,想想这家伙的本体,再对比眼前的小丫头,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呃,也不是赶你走,只是你跟在我身边不合适……你也看到了,我朋友是太清宗的,万一被他发现了,我很为难的。”

陈苏苏嗤笑一声,不屑的撇撇嘴,“你少蒙俺,你自己都是个魔道修士,还好意思说俺?俺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凡人!”

那副自豪的样子,仿佛身为凡人比通魔兽牛逼多了。

“那你至少要给个准确时间吧?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吧?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切,谁要跟你一辈子!”陈苏苏翻了个白眼,托着小下巴想了想,“你先给俺找一部合适的功法,等俺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会离开。”

“我上哪儿给你找功法去,你自己不是有吗?”陈守让一阵头大,难道要把《真魔九炼》给她修炼?不说别的,单单第一层的脱皮之苦,估计就能把她给活活疼死。

至于其他的功法,也不是没有,毕竟他也杀了不少魔修。但那些丧尽天良的功法,他本能的不想让通魔兽修炼,那样岂不是助纣为虐?

“你是不是傻?”陈苏苏连翻白眼,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弱智,“俺现在只是个凡人,以前的功法能修炼吗?”

“……”陈守让一拍额头,败下阵来,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通魔兽那等凶兽修炼的功法,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修炼。

“嗯?”头疼不已的陈守让突然眼前一亮,曾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某个恶毒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这里还真有一部适合你的功法。”陈守让眼睛中闪闪发光。

“真的?”陈苏苏大眼睛中闪过浓浓的狐疑,为什么总感觉这家伙不怀好意?

“你可别随便找一部垃圾功法糊弄俺,俺虽然没有修炼过人族的功法,但功法好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不会不会,你放心,绝对是最顶级的功法!只是这功法有点儿难练,以你的资质……我怕你修炼不好。”陈守让故作为难,一副我就是看不起你的样子。

果然,陈苏苏立马就炸毛了,跳起来一手掐腰指着他,“嘿!俺还就不信了,以俺的资质,还有俺修炼不了的功法?你拿出来,俺今天必须修炼这部功法!”

陈守让眼底闪过一抹诡异,嘿嘿,激将法凑效,这凶兽果然上钩了!

哼哼,等你真修炼了这功法,看你还怎么跟我斗!可别一个修炼不好,不小心把自己炼死了,那咱也算为民除害了。

“听好了,这功法我只说一遍,要是记不住炼岔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切,你尽管放马过来,以俺现在的资质,过目不忘还不是轻轻松松。”陈苏苏嘴上不屑,却悄悄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连陈守让这种修炼了魔典上功法的人,都说是顶级功法,可见这功法绝对非同小可。

第六十七章 陈大忽悠

“记住了吗?”陈守让将功法背完,看了陈苏苏一眼。

陈苏苏微微点头,小脸儿却皱成一团,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真记住了?没记住也没关系,大不了你求求我,我再给说一遍?”不知道为什么,陈守让突然有些心虚。

“你烦不烦!”陈苏苏瞪了他一眼,两条嫩藕似的胳膊撑在膝盖上,托着小脑袋微微晃着。

“俺只是有些奇怪,这功法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点儿像是……佛经?”

卧槽!这你都看出来了?

陈守让心头一紧,果然,佛门功法和其他功法的区别太明显,即便是通魔兽这种来自魔界的凶兽,也能一眼看出不对来。

“你该不会真弄了一篇佛经来糊弄俺吧?”陈苏苏对此很是怀疑,毕竟这家伙一直居心不良。

“没有,怎么会,绝不可能!”陈守让再三否认,开玩笑,这事儿能承认吗?

“真不是佛经?”陈苏苏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脸上写满怀疑,“可俺怎么看,都觉得这东西像佛经。”

“那都是你的错觉!”陈守让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反问道:“你觉得佛经是什么?”

佛经是什么?

他突然这么一问,陈苏苏还真愣住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佛经不是佛门弟子修行的经文吗?”陈苏苏不确定的说道,她虽然知道佛修很厉害,但实际上对于佛门的东西,并不怎么了解。

“你所说的太过表面化。”陈守让摆出一副“你对真正的佛经根本一无所知”的样子,随后耐心解(hu)释(you)道:“你以前应该和佛修交过手吧?是不是感觉他们比正魔两道的修士都要强大?”

陈苏苏下意识点头,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佛修比其他的修士强?”陈守让内心忍不住自我吐槽:还能为什么?佛门天克妖魔邪祟,能不强吗?

陈苏苏刚要张口回答,陈守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给出“标准答案”。

“因为佛门修士修行的乃是天地至理,大道本源,他们修行的直接就是最本质的东西,能不厉害吗?至于其他的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他们修行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接近本源,又岂比得上这些直接修行本源的人?”

“可是……”陈苏苏想要反驳,内心感觉似乎并非这么回事。

“没有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佛经通常晦涩难懂吗?直指大道本源的东西,岂会那般易懂?”

“你之所以觉得这部功法像佛经,就是因为它和佛经一样,能够直指本源,太过深奥,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真的是这样?”陈苏苏有些动摇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感觉错了?这部功法真不是佛经?

陈守让肯定的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你会产生这种怀疑,所以才不想把功法交给你,如此深奥晦涩的功法,岂是庸俗之辈能够修炼的?就连我,当初也只能看懂一星半点,万不得已才改修了魔典上的功法。”

陈苏苏听到这话,顿时来了斗志,眼睛一亮,爬到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守让,一副鄙视他的表情。

“俺可跟你这种废物不一样,这功法简直就是为俺量身打造的,决定了,就是它了!等着吧,等俺神功大成的那一天,看俺怎么……”

“什么?”

“没什么,跟你没关系。”陈苏苏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她本来想说,害俺落得这般境地,看俺怎么收拾你。但现在还要靠这家伙保护,暂时还不能撕破脸。

陈守让耸耸肩,也没在意,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陈苏苏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诡异笑容,不错,这功法确实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嘿嘿,一头来自魔界的绝世凶兽,却修炼了佛门的强大功法,这家伙该不会直接把自己给超度了吧?

想想都有些期待呢!

“俺要开始修炼了,有事没事都不要打扰俺。”陈苏苏扯了个蒲团,像模像样的盘膝坐好,心中默念“功法”口诀。

这就开始修炼了?陈守让微微惊讶,想不到这凶兽对修练还挺上心。

也不知道那无名佛经,这家伙究竟看懂了没有,可别修练岔了。他还指望她神功大成,自我超度呢。

“嗯?”陈守让揉揉眼睛,这凶兽换了皮囊就是不一样,眼前这小丫头修练起来,脸上竟然还真有那么一丝神圣庄严的模样。

呸!一定是我的错觉,一头凶兽而已,有个鬼的神圣庄严,肯定是错觉!

“哐哐……客官,您要的酒菜准备好了。”

房门外传来小二的敲门声,陈守让打开门,小二手脚麻利的将桌凳摆好,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摆了一大桌。

“客官您慢用。”小二轻轻掩上门,下楼去了。

陈守让满意的点点头,踏入修行之后,倒是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俗世的饭菜虽然没有丹药顶饿,但其中的美妙滋味,也是灵丹妙药拍马难及的。

“嗯,看起来还不错。”即便在皇宫中,陈守让也不曾吃过如此丰盛的美味,当即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你……你干嘛?”

眼前突然一花,刚才还在打坐修练的陈苏苏,一个虎扑冲到桌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眼直冒光。

“咕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以置于咽下口水的声音如此刺耳,陈苏苏忍不住小脸儿一红。

“你不是不让打扰你修练吗?”陈守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一副十天没吃饭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俺现在是个凡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哪有力气修练?”

陈苏苏理直气壮的抓起一只金黄酥脆的烧鸡,一口咬了上去,“各蛤蟆通气,哈哈气!”(魔界凶兽翻译组:这什么东西,好好吃!)

陈守让:“……”

这家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魔界凶兽?

“喂!我说你慢点儿!能不能用筷子,别下手……哎,我说你倒是给我留点儿!”

陈守让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陈苏苏的食量,一大桌子的饭菜,基本上都进了她那小肚子里。

“不愧是魔界凶兽,你是真能吃啊……”看着满桌狼藉,刚吃了两口的陈守让突然感觉索然无味,他还能吃什么?

“嗝儿……”陈苏苏满意的打着饱嗝儿,从嘴里扯出一条梳子似的鱼骨,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顺手拿起旁边的酒壶往嘴里倒。

“这东西……就是酒啊,味道真不错……嗝儿。”

话刚说完,本就舒服得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突然一闭,往后一躺,呼噜声渐起。

“……”仿佛有风吹过,三两片枯叶飘落,陈守让突然感觉到几分凄凉。

堂堂通魔兽,让各大派宿老忌惮不已,能够毁灭世界的存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看着熟睡的陈苏苏,陈守让缓缓起身,走过去喊了两声,甚至在她那肉嘟嘟的可爱小脸儿上狠狠捏了两把。

“真睡着了?”

看着睡成死猪的陈苏苏,陈守让眼睛渐渐眯起,此刻的通魔兽应该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要不要趁机……

陈守让心中闪过某个念头,通魔兽是何等危险的存在,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除掉这个祸害。

手掌一翻,飞剑入手,剑锋渐渐逼近陈苏苏白皙水嫩的脖子。

“呼……”

他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本体就是通魔兽,并非普通的无辜小女孩儿。可看着那张熟睡中毫无防备的纯真脸庞,他实在下不去手,他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

僵持了良久,陈守让目光一阵闪烁后,最终将飞剑收起,坐回原位。

“我不是对通魔兽下不了手,只是不忍心杀害这样一个小丫头……也罢,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等它修练了那无名佛经,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儿死。”

“何况,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装睡?万一突然醒了,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陈守让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睡成死猪的陈苏苏突然睁开眼,坐起来扫了房内一眼,然后又一头歪倒下去。

翌日清晨,陈守让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一笼包子。

“醒了?”

开门的一瞬间,本来睡成死猪的陈苏苏,突然从地上坐起,看到是他,这才又躺了下去。

“你去哪儿了,俺还以为你偷偷跑路了。”陈苏苏揉着惺忪睡眼,还有些迷糊,可当她闻到肉包子的香味儿,顿时来了精神,“嗖”一声蹿过来就抢。

“我说你至于么?一笼包子而已。”陈守让一脸无奈,每当这个时候,他怎么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吃货小丫头,和那头来自魔界的凶兽联系到一块儿。

本来他是有过逃跑的念头,但最终还是压了下来。通魔兽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就算现在变成了人族,可那也否定不了它是凶兽的事实。

如果它在外面为非作歹,陈守让感觉自己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所以他决定,在通魔兽被无名佛经净化之前,暂时先留下来。至少他身上的魔种能够对它造成威胁,免得它为祸人间。

“还有吗?”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陈苏苏已经将一笼包子解决掉,意犹未尽的拍拍肚皮,投来期待的目光。

“你这……小孩子暴饮暴食不好,当心撑坏身体。”陈守让有些无语,普通小孩儿能有这么大饭量?果然凶兽就是凶兽,就算换了具身体,本质也不会改变。

“俺不管,俺还要吃!”陈苏苏站起来呲牙咧嘴,威胁道:“你要不给俺吃的,俺就出去吃人!”

陈守让脸色微变,虽然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说出这句话,实在没有威慑力,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可爱,但对于知道她本性的他来说,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

“好,我去给你买!”陈守让败下阵来,“但是吃完饭以后,你要抓紧时间修练。”

小祖宗啊,你可快点儿修练吧!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陈守让表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魔道小金丹,这种在暗中保护整个修真界的重任,他肩膀窄,身板儿弱,真的承担不起。

看着无可奈何摔门而去的陈守让,陈苏苏开心的笑了。

小样儿,跟俺斗?你还嫩了点儿!

第六十八章 凶兽修佛异象生

为了满足陈苏苏这个大胃王,陈守让几乎将整条街的包子都买下了,顺便还买了一堆烧鸡啊糖葫芦啊之类的小吃。要不是身上有乾坤袋这种法宝,还真拿不住这么多东西。

“给你,都是你的。”

“哇!这么多好吃的!”陈苏苏两眼放光,直接扑到一堆肉包子和烤鸡腿上,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白嫩的小脸蛋在上面蹭啊蹭,弄得脸上身上全都是油。

陈守让表情古怪,心说这真是秘境中那头凶兽?该不是被哪个小丫头夺舍了吧?

“我说你悠着点儿,别撑死了,饿死鬼投胎啊……”

“米桶粉末,俺逆天盐没出同喜了……”(魔界凶兽翻译组上线:你懂什么,俺一千年没吃东西了。)

陈苏苏化身小松鼠,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一手包子,一手鸡腿。

这已经不是吃货了,分明就是个饭桶!

半个时辰后,桌上的食物不见了,陈苏苏仿佛一头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小肥猪,满身油污和汤汁,脸上也成了大花猫。

“你这……唉,算了,洗澡去吧。”陈守让无力的挥挥手,也不指望这头凶兽能帮忙打扫卫生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

“洗澡?洗什么澡?”陈苏苏一脸茫然,她活了一千多年,何时洗过澡?

“……”陈守让终于发现,不同物种之间的交流,真的很困难。

“你这身上都脏成什么样了,再不洗洗,过两天都臭了。”

“不要,你们人族就是麻烦,好好的瞎折腾什么。”陈苏苏嘀嘀咕咕撇着小嘴,就要跑开。

陈守让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只是和正常人一样,正常程度的喜欢干净罢了。但是遇上陈苏苏这么个小祖宗,他发现自己真的接受不了,于是一把抓住了那根冲天小辫儿……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俺!”

“你……你脱俺衣服干嘛?不要……”

“俺不要洗澡!”

陈守让可不想天天和一个臭烘烘的小丫头待在一起,直接无视了陈苏苏的反抗,将其扒光了扔进放好水的木桶里。

“我劝你最好自己洗,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陈守让不怀好意的威胁道。

谁知陈苏苏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她一个绝世凶兽会怕这个?

“好啊,好啊,你来啊,你帮俺洗。”陈苏苏往后舒服一靠,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一副你快来服侍朕的样子。

“……”陈守让顿时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忘了这小丫头心里,住着的其实是一头凶兽?

当陈苏苏洗完澡,像条狗一样扭着身子甩掉水珠,陈守让黑成锅底的脸顿时更黑了。

“你这凶兽的习性什么时候能改改?别甩了!”陈守让扯来一条毛毯,包住光溜溜的陈苏苏,擦干后又找来干净衣服帮她换上。

“为什么要改?俺觉得这样挺好,怪不得以前见你们人族,都喜欢找人伺候自己,俺现在算是明白了。”陈苏苏不以为意,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陈守让的服侍。

“啪!”

陈守让将手里的毛巾一摔,“我不是你的丫鬟下人!”

陈苏苏淡淡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可俺觉得你很合适啊。”

合适你大爷!

我堂堂金丹修士,让我给你当丫鬟?我可是魔修!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魔修!

陈守让内心疯狂咆哮。

当陈苏苏老老实实开始修炼,陈守让终于松了口气,他突然感到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带这家伙一起出来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唉!”陈守让幽幽一叹,开始收拾满屋的狼藉。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自己现在这样,真的好像一个下人。

窗台前,陈苏苏盘膝而坐,两只小手摆好架势。口中默念法诀,按照功法所述,吸引天地灵气导入经脉,运转周天后,缓缓汇入丹田。

“嗯?”

正在打扫卫生的陈守让,察觉到天地灵气的异常,转头看向窗台前的陈苏苏。

“这家伙……”陈守让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你都不需要感应天地灵气吗?直接就能引气入体?

他到现在都清楚记得,当初他一夜之间引气入体时,苏清让的表情有多震撼。

此刻看到陈苏苏修炼,陈守让突然觉得,苏清让对他的评价很不准确。他哪里是妖孽了,眼前这家伙才是货真价实的妖孽!

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随着陈苏苏对功法越来越熟悉,法力运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召唤,争先恐后朝此地涌来。

“这……”陈守让脸色一变,第一次修炼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呼”

客栈外面,狂风骤起,旌旗猎猎作响,柳枝摇摆招人。

“怎么回事?”

突然察觉到天地灵气异常波动,纷纷朝某处汇聚而去,另一间客房中,季怀空看向灵气汇聚之地,目光中闪过惊疑。

“那个地方似乎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之前那个带着小女孩儿的男人,所在的房间。

“难道……”季怀空眼睛渐渐眯起,想起了在酒楼中听到的消息。难道那个当街生产的人,就是他在楼下所见的那个男人?她在女扮男装?

“师兄。”

季怀空开了门,几个同门和黄门极都在门外。

“过去看看。”季怀空领头在前,朝天字十三号房走去。

房间内,陈守让眼看着修炼动静越来越大,有心想要阻止。可见鬼的是,陈苏苏的身周竟然浮现出点点金光,并且渐渐凝聚成一道盘膝而坐的人影。

当他想要靠近时,竟从中感受到一股威严不可侵犯的气息,并且一直沉睡在他识海中的那尊大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这是……”

在陈守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陈苏苏身周的点点金光,竟凝聚出一尊佛像,一尊和他识海中一模一样的怒目佛像!

不同的是,他识海中的佛像只是一道虚影,而眼前的佛像,竟像是传说中的金身法相!

“这怎么可能?”陈守让彻底凌乱了。

有谁能告诉他,为何一头魔界凶兽第一次修行佛门功法,不被超度就算了,竟然还能引出这般异象?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陈苏苏从一介凡人之躯,修为迅速飙升。

练气初期,练气中期,练气后期……

“她该不会想直接筑基吧?”陈守让心中莫名浮现出这个念头,心脏一阵狂跳。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小白,知道其他修士的修炼方式和他不一样,寻常修士要突破到筑基期,通常都需要筑基丹的辅助。可眼下这地方,他上哪儿去找筑基丹?

“在下无相宗季怀空,特来拜访,道友可否开门一见?”

陈守让回头看向门外,微微皱眉。这几个修士他早就发现了,本无意招惹,却不料被陈苏苏给引来了。

“师兄,咱们这么做不太好吧?”斗笠遮面的林文清,看向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竟隐隐有种心惊肉跳之感。仿佛在那扇门后面,藏着一头可怕的凶兽。

季怀空敲门的手轻轻放下,内心同样在犹豫。

在别人修炼时打扰,乃是大忌,尤其是在陌生人之间。

可突然出现在这种偏远小城中的修士,而且还是疑似魔道修士的存在,令他不得不慎重。

“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怀疑他们是魔道修士,直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黄门极撇撇嘴,直接一掌朝门上打去。

这里修炼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此地较为偏僻,灵气也十分稀薄,里面修炼的人,顶多也就刚到筑基期的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的就不说了,他黄门极自己,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金丹巅峰修士,更别说还有季怀空在一旁压阵。

“黄兄,不可鲁莽!”

季怀空也没想到黄门极竟如此莽撞,开口阻止却为时已晚。

“嘎吱”

眼看着房门就要在这一掌之下四分五裂,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本来打向房门的一掌,迎着开门那人脸上打去。

看着在视线中迅速放大的手掌,陈守让心中一沉,暗道一声来者不善。

屈膝,扭腰,提拳,轰出!

根本无须多想,完全形成了本能,陈守让一记重拳行云流水般轰出,以拳击掌。

他虽然是被动反击,速度却比黄门极更快。随着一声拳掌碰撞的轰鸣,一条人影撞断客栈的围栏,砸翻楼下大堂的桌子,一直滑到客栈门口才堪堪停下。

楼下传来惊叫喧哗,楼上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无相宗一行人甚至忘了去看黄门极伤势如何,呆呆的看着那人收回拳头。

因为有斗笠遮面,陈守让看不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如何,但从气息判断,这些人大多都是金丹高手。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那人,气息沉稳似深海,隐约之中又有蓄势待发之意,分明是修为即将突破的预兆。

“假婴期高手吗?”陈守让心中微沉,以他如今的修为,普通金丹修士自然不惧,但是假婴期修士……就有些说不准了。

“有事吗?”陈守让闪身而出关上门,挡住了陈苏苏修炼的一幕。

“混蛋!我跟你没完!”

一声怒吼从楼下传来,黄门极一身狼狈的飞射上来。只见他一条胳膊软塌塌下垂,刚才的碰撞中,竟被废掉了一条手臂。

无相宗一行人见状心头一凛,刚才他们看得清楚,屋内之人根本没有动用法力,完全是凭借单纯的肉身之力,将黄门极击退。

反观黄门极,虽然那一掌并未全力以赴,却实实在在用上了法力,两者相比较,高下立判。

“黄道友,冷静点。”季怀空拦住黄门极,不让他继续出手。

两人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毕竟相识一场,也不想看到他吃亏。

谁知黄门极却根本不领情,直接绕过他,再次发起进攻。

吃过一次亏,知道面前这人肉身强横,黄门极自然不会再跟他硬碰硬,直接单手施法,口中一声厉喝。

“封沙术!”

滚滚黄沙从其袖中飞出,原来他这两只大袖,竟是一件类似乾坤袋的法宝,其中不知装了多少黄沙泥土,转眼形成一方牢笼,将陈守让困在其中。

随后又见他法诀一变,黄沙牢笼骤然收缩成一个直径一丈大小的沙球,将陈守让整个人封印其中,气息全无。

第六十九章 凶兽有法相

二楼其他房间的客人,早已被此地的动静惊醒,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慌忙往楼下跑去。

乖乖,谁往楼上搬了那么多沙子,还堆成了一个大圆球!

即便他们再怎么迟钝,此刻也都反应过来,他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城中,竟来了一群传说中的“仙人”!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果然不假,赶紧抓紧时间逃命去吧!

客栈老板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隐隐有预感自己这客栈似乎保不住了。

“黄道友!”季怀空脸色一沉,没想到黄门极竟不顾他的阻拦强行出手,而且一上来就是这种要人命的杀招。行事如此偏激狠辣,已经近乎魔道心性。

要知道,这些黄沙可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地灵宗辛苦炼制出来的宝物。看似和寻常黄沙没什么区别,实际上每一粒都有十斤之重。

这么多黄沙堆在一起,其重量不亚于一座小山,若非黄门极还算理智,单凭这些沙子的重量,就能将这间客栈夷为平地。

“季兄不必多言,此人如此欺我,若不给他一点儿教训,我地灵宗的面子往哪儿放?”黄门极单手控制着法术,聚成一团的沙球不断收缩,分明是打算将里面的人活生生挤压死!

林文清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被季怀空抬手挡住。

“师兄?”林文清疑惑看向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季怀空却没有解释,只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他虽然不想招惹麻烦,但如果是黄门极自己非要找事,那他也不会执意阻拦。毕竟无论是黄门极,还是沙球中那人,说到底他们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厚的关系。

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坐下来好好聊聊未尝不可,但如果这两人执意要打,那他也乐得观战,刚好摸摸双方的底。

至于可能会死人?修真界死个把人不正常吗?就算是俗世武林,每天也有数不清的人死去,有什么好奇怪的。

何况那人虽然被沙球封印,但季怀空却并不认为他已经输了,毕竟是金丹高手,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咔”

不断收缩的沙球上,突然裂开一道细纹,黄门极脸色微变,急忙试图修复。

季怀空嘴角微翘,那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林文清见状一愣,看了自家师兄一眼,无声退了下去。看样子,师兄早就心里有数了,所以才会阻止她。

她却还没意识到,她那看似安静平和的师兄,内心中有多冷漠无情。

“咔嚓”

黄门极的脸色渐渐变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加**力输出,都无法修补沙球上的裂痕。里面似乎有一头可怕的凶兽,正疯狂冲击着封印。

突然,他脸色微微一变,脚下一点往后退开。

季怀空的反应更快,在黄门极退走之前,已经带着无相宗的人远远避开。

轰!

沙球突然爆炸,数不清的黄沙朝四面八方飞射,沙幕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黄沙冲击之下,客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轰然倒塌。飞出的沙粒速度极快,再加上其本身的重量,对于周围的凡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一片凄惨哀嚎中,周围的凡人被殃及,好几人身上被沙粒打成了筛子,连救治的机会都没留下。

无相宗的人见状脸色一变,急忙施法阻拦,避免伤及更多无辜。只有季怀空一动不动,看向沙球爆炸的中心……

沙球之中的人,不见了。

“那是……”季怀空看向客栈的废墟,倒塌的墙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撑住了,里面竟爆发出金色宝光。

黄门极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异常,刚想对那里动手,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扭头一看,瞳孔顿时一缩。他本以为废墟中的金光是陈守让搞出来的,却未曾料到,他竟然跑到了自己身后。

措手不及之下,黄门极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只能法力凝聚于背后,全力抵挡砸来的拳头。

轰!

又是一声巨响,黄门极感觉自己的法力仿佛一层鸡蛋壳般脆弱,完全无法阻挡拳头上面的可怕力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砸进废墟之中。

一拳打完,陈守让也从空中落下,地面微微一震。

“搞什么啊,还能不能让俺好好修炼了?”

废墟之中,传来陈苏苏恼火的声音,两只金光手掌突然出现,将头上的废墟推到一旁,露出一道盘膝而坐的金佛法相。佛像正中,陈苏苏保持着和佛像同样的姿势,只是脸上却没有佛像上的庄严,反而一脸凶戾暴躁。

“你突破筑基期了?”陈守让闪身而去,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惊讶。

这凶兽竟然跟他一样,没有借助筑基丹的力量就突破了。这种堪称恐怖的修炼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陈苏苏白了他一眼,一副“你这不是废话”的样子,随后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四周。

嗯?假婴境界?惹不起不惹不起……陈苏苏直接无视季怀空,又朝其他人看去。

一群金丹?呃,惹不起惹不起……目光继续搜寻出气的目标。

咦?发现重伤的金丹修士一只……嗯,就是他了!

于是,刚从废墟中爬起,脑海中还在嗡嗡作响的黄门极,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便看到一双金色的大手拍了下来。

“……”黄门极腿脚一软,匆忙取出法宝,全力催动。

轰隆!

一声巨响后,整片废墟震了三震,黄门极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倒不是陈苏苏的法相攻击如此可怕,实在是他此刻的状态不佳。本就被陈守让重伤,又仓促催动法宝,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你……混蛋……”

黄门极终于找到空隙,从废墟中脱身而出,飞到空中寻求喘息之机。

陈守让见状微微皱眉,对于陈苏苏没能留下这家伙有些不满,他又不会飞行,这下可有些难办了。

“两位,还要再打下去吗?”季怀空看了看没有追击的陈守让,心中有些意外。他却不知道,并非陈守让不想,而是实在打不到。

黄门极之前飞得不高,陈守让还能借力跃起。此刻为了躲避追击,他直接飞到高空,陈守让根本够不到。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对我出手?”陈守让目光扫过空中几人,心中嫉妒不已,凭什么别人都会飞,就他不会?

季怀空见他愿意谈,当即理了理衣衫,拱手道:“在下无相宗季怀空,这位是地灵宗的黄门极道友……我想这其中可能存在误会,大家不妨放下成见,换个地方聊聊?”

陈守让看看空中的黄门极,这家伙如果不下来的话,他还真的没办法。

而黄门极此刻,心中除了愤怒和怨恨,难免有一丝后悔,甚至有些害怕。他害怕陈守让飞上来追着他打,那他的面子就彻底丢光了。

好在不知为何,那小子似乎并没有追杀的意思,莫非……是被他地灵宗弟子的身份吓到了?

黄门极一边吞服丹药疗伤,一边胡思乱想,“早知道这小子这么强,当初就不该抢着动手……季怀空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这人这么强,竟然还让我先上。”

黄门极感觉自己被利用了,以季怀空假婴期的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小子的深浅?可他却并没有提醒他。

他却忘了,季怀空早就阻止过他,只不过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报仇的念头,根本听不进去。

瞥了眼无相宗中的那道婀娜倩影,黄门极眼神渐渐阴沉,本来想在那人面前出出风头,却不料到头来竟被狠狠打脸。

若不是为了接近那人,他黄门极怎么可能丢这么大人?

想起那黑纱遮挡下的绝美容颜,黄门极心头一阵火热。

地灵宗和无相宗本来并没有太多交集,但在秘境中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名无相宗女弟子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当时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弄到手。

正是为了接近那个名叫林文清的女子,所以他才会在被赶出秘境后,单独来找无相宗的人,为的就是接近林文清。

本来他的打算是好的,在林文清面前展现自己身为地灵宗弟子的强大实力,顺便讨好她身边的同门。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相信以自己的魅力,必定能打动她的芳心!

然而事与愿违,因为一个陈守让的突然出现,事情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拿下林文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黄门极暗暗发狠,看向林文清的目光更加势在必得。

这个女人,他黄门极要定了!

察觉到黄门极的异样目光,林文清黑纱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心中对此人愈发反感。

在季怀空的居中调解下,双方没再动手,主要是都没摸清楚对方的实力和缺陷,各自有所忌惮,所以才能暂时相安无事。

若是黄门极知道陈守让不会飞,或者陈守让知道黄门极其实已经撑不了太久,那此刻绝对会是另一种场面。

随后,一行人来到某间酒楼,直接将整栋楼包下,大摆了一桌丰盛宴席。

其他客人以及酒楼老板早就被请了出去,他们也根本不敢留在这里。见识过这些仙人的恐怖破坏力之后,酒楼老板不断在心里求神拜佛,恳求将这些瘟神赶紧送走,可别把他这酒楼也给拆了。

那间客栈的悲惨场面,他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他可不想那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第七十章 李古青的消息

酒过三巡,一行人相互介绍了姓名,彼此之间虽算不上融洽,但至少能坐在一起吃饭。

陈守让本来对这些人兴趣不大,之所以愿意坐下来,其实是想通过他们,打听一下如今所在的位置,以及关于李古青的消息。

当日李古青为了替他求情,被太清宗宿老重伤,至今生死不知,他心中一直担心着。先前困于秘境中无从打听,如今遇到修真界的人,自然要问个清楚。

“苏道友,如果在下没认错的话,这位陈小妹修炼的,可是佛门功法?”季怀空看了眼大快朵颐的陈苏苏,眼角微微抽搐,微笑着问道。

他本以为这两人是父女,却不料一个姓苏,另一个姓陈,两人自称散修,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这个嘛……”陈守让心中一跳,暗暗叫苦,心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种事情能挑明吗?

他好不容易才忽悠这凶兽修炼佛经,万一暴露了,她不愿继续修炼下去怎么办?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陈苏苏却出乎他的意料,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错,俺修炼的就是佛门功法。”

陈守让悚然一惊,扭头看她,浑身僵硬。

她知道了?

呃,似乎不知道也说不过去,连金佛法相都修炼出来了,要是还不明白自己修炼的是佛经,一千多年可就真的白活了。

陈苏苏大口咀嚼着,眼神诡异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看得陈守让心里有些发毛。

“果然如此。”季怀空点点头,笑道:“我本以为佛修早已彻底灭绝,想不到竟还能有幸遇见。不过陈小妹如此年纪,便能修行到这般境界,可见确实是有慧根的。”

慧根?

陈守让眼皮狂跳,你在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说一头能够毁天灭地的魔界凶兽有慧根?你可长点儿心吧,别被她现在的样子蒙蔽了!

然而有些话注定不可告人,陈守让默默端起前面的酒杯,借酒浇愁。

“季道友,不知你可认得太清宗的李古青?”陈守让转开话题,打听起李古青的消息。

“李古青?”季怀空一愣,随后点头,“虽然不熟悉,但却见过几面。”

“那季道友可知道,离开秘境后,他的伤势如何?”陈守让表面看似随意闲聊,实际上内心却紧绷着,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季怀空心中奇怪,他一个散修这么关心李古青干嘛?却还是如实说道:“听说伤得很重,不过救治得还算及时,倒没有性命之危。”

听到李古青还活着,陈守让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李古青丢了性命,那他将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不过表面上他自然没表现出来,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随口道:“倒是个福大命大之人,听说他当时可是差点儿,被自己宗门的宿老给杀了。”

“素来听闻李古青冷傲孤僻,想不到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不知道他要救的那人究竟是何身份,竟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林文清突然接过话,语气感慨,微微摇头。

黄门极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闪,林文清很少主动和外人说话,怎么对这小子……

陈守让倒没有多想,只是怪怪的看了无相宗这些人一眼。这些家伙无论男女,皆以斗笠黑纱遮面,身上的衣服也都一样,若是不听声音,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至于这些人是否会认出他,对此他倒不担心,秘境中所用的面具,在通魔兽的肚子里时就毁了,如今乃是他的本来面目。就算这些人当时见过他,也不可能认得他现在的样子。

“哼,你们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门极突然摇摇头,斜睨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李古青当时活了下来是不假,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那就不好说了。”

陈守让本就对此人印象极差,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季怀空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不知黄道友此话何意?莫非还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隐情?”

黄门极也不急着说,手上筷子随意拨弄眼前饭菜,直到他在意的那道目光看过来,才慢悠悠开口,“刚出秘境那会儿,我刚好就在他们附近,所以比你们知道得清楚一些。”

“当时太清宗的人救了李古青不假,不过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魔烟岛的人找上了门。”

“魔烟岛?”陈守让心头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黄门极瞪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魔烟岛的人,在向太清宗讨要什么宝物,太清宗的人不愿意给,双方就打了起来。”

“当时魔烟岛的薛蛮子和苏清让两人,带着一大批魔道修士,而太清宗那些人,也就柳海威能打一点儿……哦,对了,好像驭灵谷的江暮烟也在,不过她们当时也遇到点儿麻烦,自顾不暇,估计也没帮上什么忙。”

“后来见打不过,太清宗那些人就跑了呗,魔烟岛的人就在后面追杀……再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以双方当时的情况,太清宗那批人,怕是很难活着回去。”

黄门极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一副不看好太清宗的样子。

他却没有注意到,陈守让虽然脸上还算平静,但手里的酒,却荡起阵阵水纹。

“苏清让,薛桑,又是你们!”陈守让心中低吼。

本来他被太清宗宿老打伤时,看到苏清让去救他,心里还有些感动。却没想到一转眼,她竟然和薛蛮子联手,一起追杀李古青。

至于原因,黄门极一说宝物他就明白了,能够让他们联手抢夺的东西,除了邪鸦剑别无他物。

明知道李古青和他的关系,竟然还为了一柄剑,和薛蛮子那种人联手追杀他……苏清让,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陈守让心中失望至极,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他要去找李古青,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那你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陈守让看着黄门极问道。

“嗤,我凭什么告诉你?”黄门极不屑一笑,摇头晃脑嚼着东西。

“我问你,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陈守让加重语气,整个人仿佛蓄势待扑地猛兽,眼睛盯着黄门极一眨不眨。

气氛瞬间僵硬,季怀空看看陈守让,自然看出他的变化和太清宗的人遇险有关。不过以他对黄门极的了解,恐怕不会轻易告诉陈守让答案。

“我如果不说呢?”

果然,黄门极虽然在陈守让手上吃了亏,却并不认为自己比他弱,之前只是小看了他,被他先手偷袭罢了。如果两人正式再打一场,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季怀空站起来做和事佬,“苏道友,稍安勿躁……黄道友,又不是什么重要隐秘之事,当成闲话说来听听便是,何必闹得不愉快?”

黄门极看看他,又瞥了林文清一眼,看在她的面子上,倒没有让季怀空难堪,点点头道:“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修士之间的战斗你们也都知道,他们当时是朝晋国的方向去了,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要打早就打完了。现在就算过去又能怎样?尸体都凉透了。”

陈守让沉默不语,缓缓坐了下去。黄门极说的他自然明白,这么长时间过去,无论生死,事情早就有了结果,就算他现在赶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他又不会飞行,以他的速度从这里赶到晋国,至少也要一月时间。

季怀空看看他,试着问道:“苏兄认得太清宗的人?”

陈守让微微点头,他刚才的反应那么明显,别人也不是瞎子。

“李古青?”季怀空又问。

陈守让依旧点头。

众人看他的目光渐渐有些不一样了,都说太清宗的李古青性情孤僻没什么朋友,可秘境中却出现了一个能让他舍生忘死的人,眼前又有一个如此在乎他的散修。这三人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他们倒没怀疑过眼前的苏救,就是秘境中那个人,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个人被通魔兽吞入腹中。进了那种凶兽的嘴里,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一大桌美味,几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有陈苏苏小嘴吧唧吧唧吃个不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对于这些人谈论的事情,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美味当前,还有什么东西比吃更重要的吗?

唉,人族真是奇怪,太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几人没聊多久,陈守让便起身告辞。

黄门极巴不得他赶紧滚蛋,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季怀空起身稍作挽留,见陈守让确实去意已决,只好不再勉强。

“季兄,那人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散修,何必对他如此在意?”黄门极不屑的撇撇嘴,即便那人“投机取巧”胜了他,他依旧认为自己才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甚至就连眼前的季怀空,也不过是比他多修炼了十几年,否则以他的天资,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没什么,只是大家同为正道修士,又生在这个时代,理当携手共抗魔修才是。”季怀空摇摇头,自然不会将内心真实想法告知。

倒是旁边的林文清斗笠微动,似乎看了他一眼,隐约猜到了自家师兄的心思。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秘境不假,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办。

根据门派中得到的消息,距离此地不远,有一魔气泄露之地。在证实原本的封魔之地是假的后,他们便有所猜测,真正的封魔之地,会不会就在这魔气泄露之处?

那个苏救暂且不提,但他身边那个名叫陈苏苏的小丫头,修炼的乃是难得一见的佛门功法。虽然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但以佛修对妖魔邪祟的克制,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大忙。

可惜那小丫头也不知和苏救是什么关系,表面上对他不屑和嫌弃,实际上却压根儿没有离开他的意思。

席间她尝试着探过那小丫头的口风,可惜对方根本不屑跟她多说,只是拼命的往嘴里一个劲儿猛塞,活脱脱一个饭桶。

也幸好她是个修士,否则小小年纪便如此能吃,非把身体吃坏不可。

第七十一章 一身修为换自由

换了一间客栈,陈守让独坐窗前,眉头微皱,似有心事。

陈苏苏没心没肺抱着一碗鸡腿,大口大口地嚼着,不时转动大眼睛看他一眼,轻轻摇着小脑袋,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片刻后,一个装满骨头的白瓷碗伸到陈守让面前,陈苏苏双手将碗举过头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鸡腿吃完了。”

陈守让心中正烦躁,随手将碗放到一旁桌上,“吃完了就去修炼。”

“俺不,俺还要吃。”陈苏苏摇摇头,舔了一口小手上的油腻。

陈守让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突然一拍桌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什么时候能吃够!”

陈苏苏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一截,随后反应过来,凶兽脾气顿时上来了。跳起来将桌子拍得“哐哐”响,瓷碗被震到地上摔碎,满地碎片和鸡骨。

“你吼什么吼!跟谁甩脸呢!”小丫头现在人虽然不大,外表也粉嫩可爱,但骨子里的凶兽脾性一旦爆发出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那么一瞬间,陈守让心头一阵发寒,如坠冰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秘境中通魔兽的庞大身躯。

然后……

他瞬间就清醒了,认清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大佬。

这丫头现在的样子太有迷惑性,以置于他经常会忘了她的本体,可一旦她真的发飙了……陈守让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俺告诉你,你要不给俺鸡腿肉包子,俺就把这里的人全都吃光!”

陈苏苏呲牙咧嘴,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可爱,但落在陈守让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她满嘴血腥的恐怖画面。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急忙服软。

“别别别,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买。”

陈守让垂头丧气,心中哀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那无名佛经不是专克妖魔邪祟吗?怎么就没能把这凶兽给超度了,还让她修炼出来一个金佛法相,这叫什么事儿啊!

半个时辰后,桌子上摆满各种香气扑鼻的美味,陈守让生无可恋的陪坐一旁,陈苏苏两只大眼睛闪亮得像夜晚的星星。

“这才像话嘛!”陈苏苏满意的点点头,用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了看陈守让,抓起一根鸡腿就往嘴里塞。

陈守让手扶额头,一脸头疼样子,“你不是说要努力修炼吗?怎么才筑基期就停下了?你天天这样吃,不说会不会把身体撑坏,都没时间修炼了。”

陈守让算是发现这丫头有多能吃了,除了睡觉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管,就是没完没了的吃个不停,现在更是连修炼都荒废了。

也不知道她那小肚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莫非凶兽跟人族不一样,她肚子里其实有个乾坤袋?可那也不应该啊,她现在的身体,分明就是个人族。

“你不提这事儿,俺都差点儿给忘了。”陈苏苏咽下口中的食物,突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守让,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你……你想干嘛?”陈守让有些慌了,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

“你不是跟俺说,那功法不是佛经吗?那俺怎么修炼出佛门的金佛法相来了?”陈苏苏笑容诡异,令人完全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陈守让喉咙滚动了一下,内心高度警惕,牵强笑道:“这……万法相通,修炼到极致,可能会产生相似的效果……”

这种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扯淡,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更见鬼的是,陈苏苏在愣了一下之后,竟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么说,似乎也有点儿意思……”

“呃?”这下换陈守让傻眼了,心说这妖兽真被糊弄住了?不会这么好骗吧?

“你如果不信的话,大不了……我再另外帮你找一部功法?”陈守让试着问道。

陈苏苏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你虽然骗了俺,但那佛经是顶级功法,这点倒不假……此方世界恐怕很难再找到能和它媲美的功法。”

“所以……你打算继续修炼那佛经……呸,继续修炼那功法?”陈守让心中感到无比荒唐,这来自魔界的凶兽,明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佛经,竟然还打算继续修炼下去?

这是真不怕死啊!就不担心自己哪天被功法反噬,一不小心被自己超度了?

陈苏苏白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心思……不过你刚才说的确实有点儿道理,世间万法相通,俺也想看看,那些秃驴修炼的东西,和魔族的功法究竟有何不同。”

“呃,这样啊。”陈守让浑身直冒冷汗,人家哪里是好骗,只是脑子不太正常,和他的想法不一样罢了。

“那你现在为何不修炼了?”陈守让心中仍有疑惑,就算你一个凶兽想修炼佛法体验生活,这整天吃个不停算怎么回事?他也没听说过,佛门弟子的修行,主要是靠吃啊?

那是饭桶的修炼方式吧!

陈苏苏对于他耽搁自己的吃饭时间很不满意,手里的鸡腿往嘴里送了几次,愣是一次没咬下去。

“你以为俺不想赶紧修炼?这该死的佛门功法和其他功法不一样!不是你想修炼就能修炼的……就算俺一直打坐修行,也不过是让体内的法力,稍微凝练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对于境界提升一点儿用都没有。”

“什么意思?”陈守让这下彻底糊涂了,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功法?“莫非,真是靠吃饭修炼的?”

应该不会这么荒唐吧?陈守让心想。

陈苏苏狂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佛门修行讲究一个‘悟’字,你懂不懂?你若悟了,一朝便能立地成佛,若执迷不悟,就算修炼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会念经的秃驴罢了!”

陈守让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没有一丝法力的情况下,一路突破到筑基期,并非因为你是凶兽,而是因为你悟了?”

陈苏苏得意的点点头,“不错,谁让俺悟性好呢!”

陈守让听得眼皮直跳,你丫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凶兽,也好意思说自己悟性好?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究竟悟出什么大道理来了?”陈守让心中还是不信,他觉得陈苏苏之所以能修炼得这么顺利,就是因为她说到底,还是从通魔兽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通魔兽那等凶兽,身上随随便便扔下来一点儿东西,其中蕴含的法力都足以让人突破到筑基期了吧?更何况是它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分身。

却见陈苏苏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模样,“此间奥妙,不可说,不可说,只能靠自己领悟……阿米个大头佛!”

陈守让皮笑肉不笑,“我信你个大头鬼!”

陈苏苏不屑的哼了一声,“爱信不信!俺舍弃本体重生,自然有所领悟,你这种榆木脑袋怎会明白其中玄机,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到这儿,陈守让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问道:“你真的愿意舍弃一身修为,从头开始修炼?”

他虽然不知道通魔兽究竟是什么境界的修为,但从各方面的信息来看,几乎可以说是仙人之下的最强存在。修为到了此等境界,舍弃一切重头再来,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陈苏苏突然就没了胃口,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窗外,目光不知飘向何处,幽幽道:“如果有得选择,你以为俺愿意这样?”

“你知道被压在山下一千年是什么感觉吗?修炼又不能修炼,想吃东西也没有,连陪你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四季变化,你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却又知道生命在不断逝去……”

“无尽的寂寞,无尽的绝望,空有一身修为毁天灭地又能如何?就连想翻个身……俺都做不到。”

“在那种环境下,莫说一身修为换自由,再被封印几百年,恐怕就算你拿个鸡腿跟俺换……”

陈守让有所察觉,抬头看去,只见陈苏苏不知何时已无声落泪,望着窗外,满眼茫然。

若不得自由,空有一身毁天灭地的修为又有何用?对她来说,一千多年的修行,最终竟抵不过一个鸡腿的诱惑,何等讽刺?

陈守让静静看着她,难得见这凶兽真情流露,他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又闷又疼。

他没有经历过被封千年,理解不了通魔兽的想法,但她眼中对自由的向往,令他心神震颤。

那种眼神,他很熟悉,因为他也有过。曾经他被困在万仞宫墙内时,也曾用这种目光望向远方,那时候,他幻想过假如自己是一只飞鸟……

往事如潮水,阵阵荡涤心神,丝丝潮意浸润眼眶。

不知何时,夜色满窗,繁星亮起,明月高悬。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陈苏苏歪倒在窗前,沾满油腻的小脸皱着眉头,让人心疼,小小年纪便已睡不安稳。

陈守让从桌上抓来酒杯,浅酌一口,看看熟睡的小人儿,轻轻为她盖上毛毯,举杯望向窗外。

曾经他以为只有凡人才有烦恼,修士纵横天地间,无拘无束,畅快自由。如今他才明白,凡人有凡人的劳苦,修士有修士的无奈。勾心斗角,利益相争,一点儿都不比凡人少。

即便是修为通天的魔界凶兽,同样有自己的辛酸和无奈,说到底便是,众生皆苦。

夜渐凉,月如水。陈守让静静凝望明月,不像太阳那般不可直视,月色中只有温柔。

曾经他想要踏上仙路,求长生,求自由,求无人敢欺。如今误入魔道,想想却也未曾后悔,只是年少的那些想法,如今看来已成笑话。

“或许,她也有自己的无奈吧。”

陈守让想起了苏清让,单以师徒来说,她并不欠他,犹有重恩。只是,藏在他心中的某些心思,注定没有结果,但那似乎也怪不得她,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也许,是我误会你了?”

陈守让默默无声,正魔两道势不两立不假,但当年他在魔烟岛上救下李古青和白溯溪,苏清让应该是知道的。但她并未多说什么,那么这次,她真的会像黄门极所说,带人追杀他们吗?

会不会,其中另有隐情?

陈守让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想起苏清让对他的那些好,以及自己对她的了解,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所以他决定去找李古青和苏清让,事情究竟是怎样,他要当面问个清楚。

第七十二章 要的就是丹田爆炸!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陈苏苏睡得正香,却在一阵摇晃中猛然惊醒。

“你干嘛,别打扰俺睡觉……”

“别睡了,咱们该走了。你再不起来,我就一个人走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守信用,丢下你不管。”

“走?去哪儿?”陈苏苏睡眼朦胧的爬了起来,嘴角从枕头上拉出一根晶莹细丝。

“晋国。”陈守让淡淡道。

“你还真打算去找太清宗那小子?该打的早就打完了,就算还活着,人也早不见了。”陈苏苏嘀嘀咕咕,就因为这么点破事儿,大早上扰人清梦。若非看在他昨天晚上还算有点儿良心,非给他点儿教训不可。

“你若不想去,我就自己去。”陈守让目光坚定,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终究是传言,真相究竟如何,他要自己去找。

陈苏苏白眼不停,撅着嘴嘀咕:“可是俺还没吃早饭……”

陈守让手掌一翻,跟变戏法似的,一个冒着白气的肉包子递到她面前。知道她是个饭桶,早就专门给她买了一堆零食放在乾坤袋里。

两人直接从窗口飞走,大早上的,街上只有些卖早点的。天色微明,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当季怀空等人再次找来,想劝说他们一起前往魔气泄露之地,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师兄,现在怎么办?”林文清声音中隐约有些忧虑。

宗门传来的最新消息,前往魔气泄露之地探查的弟子,突然莫名失踪,其中的凶险程度,可能还在他们预期之上。

季怀空沉吟片刻,轻轻叹气,“唉,算了,既然如此,也只能找黄门极合作了。虽然不如佛修来得可靠,但地灵宗的秘术也算强大。”

其实他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他应该强行将那两人留下?以他的实力,稍微威胁一下,想必那两人会乖乖就范。只是先前考虑到他们毕竟也算正道名门,如果传出去,终究对名声不好,即便他自己并不在意。

斗笠遮挡下,林文清微微皱眉,她实在不愿和黄门极有过多交集。偏偏那人没有自知之明,像个烦人苍蝇一样,围在身边嗡嗡乱叫,惹人心烦。

半个月后,晋国境内某处高空,一道剑影一闪而过。

飞剑上一男一女,正是陈守让和陈苏苏。至于御剑之人,自然不会是陈守让,而是一脸不情愿的陈苏苏。

“喂,臭小子,俺饿了。”陈苏苏故意把飞剑搞得摇摇晃晃,一副你不给我吃的,我就把你丢下去的样子。

陈守让将空荡荡的乾坤袋丢给她,翻了个白眼,“没啦,这么多东西,才几天你又吃完了……照你这饭量,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他现在虽然不算富有,但身上灵石之类还有一些,随便换些金银,都够她吃一阵子了。

“俺不管,俺就要吃,你要是不给俺吃的,俺就饿得御不了剑……实在不行,俺只能抓个人来吃了。”

陈守让一拍额头,每次都拿这招来威胁他,问题是他还不敢不从。不就是吃顿饭嘛,何必拿人命来换。

“得,您是大爷,听你的还不行吗?”陈守让垂头丧气认输,主要御剑的人不是他自己,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住。

没见他还没答应呢,这丫头已经开始调转方向往城池方向飞去。

“陈苏苏,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御剑飞行呢?”陈守让很惆怅,连陈苏苏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都能飞来飞去,他一个金丹大佬,却只能每天搭顺风车,想想都憋屈。

陈苏苏罕见的没有打击他骂他笨,托着小下巴想了半天,若有所思的说道:“俺最近仔细想了想,发现你这情况或许不是因为脑子笨。”

陈守让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笨好吧!”

“你每次御物飞行的时候,俺都感觉到你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就是这种影响导致你法力突然紊乱,无法御物飞行。”

“这我知道啊,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我?”

陈苏苏皱着眉头,罕见的神色凝重,“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魔种,另一个,可能跟你修炼的功法有关。”

“魔种和功法?”陈守让微微一愣,是这样吗?

“魔种的可能性不大,当初魔种在俺身上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人族的身体跟俺不同。”

陈守让想了想,同样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当初魔种还封印在佛珠中时,他就已经不能飞了。

“至于你修炼的功法,表面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那毕竟是给魔族修炼的功法,即便你以人族之躯也能修炼,但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小问题,也不是不可能。俺倒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功法的原因吗?”陈守让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是功法的原因,还有得救吗?还是说我只能改修功法了?”

陈苏苏耸耸肩,“这俺就不知道了,毕竟俺也没有修炼过那功法。不过如果你能将那功法修炼到更高的境界,据俺推测,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更高的境界……”陈守让脑中突然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秦无方!

他也修炼了同样的功法,却能够正常飞行,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自己也要学他那样,重塑丹田后,来个仙魔同修?嗯,听起来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自己最近在修炼上遇到的疑惑。功法突破到第六层之后,后面的修炼,并不需要借助什么天材地宝,但是也没说具体怎么修炼,只给了他三层各不相同的功法口诀。

陈守让一度怀疑,自己手中的功法是否残缺不全,否则按照这三层口诀修炼下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听完他修炼上的疑惑,陈苏苏翻了个白眼,骂了他一声白痴,然后才解释道:“你想要什么材料辅助修炼?前面六层是让你走了捷径,借外物之力快速提升修为,后面三层你还怎么走捷径?”

“丹田、经脉、识海,三者皆处于虚实之间,属于确实存在,但又不可捉摸之物,你还想借别人的丹田来帮自己修炼?这不是开玩笑嘛!”

“那该如何修炼?”陈守让渐渐恍然,可心中仍有不解。

陈苏苏冷笑一声,目光怪异的看着他,“怎么修炼?简单!按照功法口诀修炼就行。”

“可是,如果仅仅依照功法修炼,最终岂不是会……”陈守让想不明白了,一直按照功法修炼,不过是不断增加体内的法力,可丹田满了还怎么修炼?继续修炼下去,丹田还不得炸了?

“会什么?丹田爆炸?”陈苏苏斜眼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陈守让有些没底气,从修炼经验上来说,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陈苏苏,这家伙体内可是住着个千年老妖怪。

只见陈苏苏笑眯眯看着他,说出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要的就是丹田爆炸!”

陈守让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鬼?难不成这功法的最终目的,竟是让修炼者自毁丹田来自杀?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陈苏苏笑得更开心了,“这就吓到了?你自己想想嘛,丹田不爆炸,如何修炼出更强大的丹田?你以为前面六层功法是为了什么?不仅仅是让你拥有更强大的**,更重要的是彻底改变你的体质,让你拥有足以修复破损丹田的强大恢复力。”

“正所谓不破不立,没有毁灭,何来新生?只有经历过生死的磨难,才能重塑更加强大的体魄。”

“简而言之,这门功法说到底,就是一门‘自杀功法’。想要变得更强,就只能不断自毁,并且在毁灭中成长!”

陈守让口舌发干,抿了抿嘴唇,“那如果……没能修复呢?”

“当然是废了呗,轻则修为大跌乃至尽失,重则爆体而亡。”

“这么丧心病狂的功法,真的会有人修炼?”陈守让头皮发麻,该说不愧是魔皇所创的功法,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吗?这是疯子才会创造的功法吧!

陈苏苏怪怪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不就修炼了吗?”

“我这情况不一样,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嘛……”陈守让估计苏清让也不知道这点儿,否则当初肯定不会让他修炼。

“所以你打算改修其他功法?”陈苏苏眨眼看着他。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挺可惜的。”陈苏苏摇摇头,看他的目光依旧像看傻子一样,“别人放弃也就算了,你有魔种在,你怕什么?反正又死不了。何况这可是魔皇所创的功法,威力你自己也看到了,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对啊!我有魔种我怕啥!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复活一次呗!

想到这里,陈守让顿时美滋滋。可随即他又想到了秦无方,那家伙可没有魔种在身,以他的修为,岂不是说已经自毁过,并且成功修复了?

“原来那家伙才是真正的狠人,简直是拿命在修炼……”陈守让不得不感慨,仙魔同修,果然不简单!

“陈苏苏,你们魔界的功法,都这么丧心病狂吗?”陈守让好奇问道。

“也不全是吧,不过肯定没你们人族功法这么温柔。”陈苏苏斜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魔族生物的实力能碾压你们?”

陈守让张了张嘴,他本来以为是灵气和魔气性质不同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是如此。

“哎呀,不跟你废话了,赶紧去给俺买吃的!”远远看到熙熙攘攘的城池,陈苏苏顿时两眼放光,人生导师成功变身超级饭桶。

“冲啊!”

陈苏苏突然一个加速,吓得陈守让急忙抱紧她,这死丫头一提到好吃的就发疯!

离得近了,陈守让感受到淡淡的法力波动笼罩全城,显然这是一座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城池。

城内禁止飞行,也禁止修士之间斗殴,若有人违反,自有执法修士对他们进行处理,所以凡人倒也不用太担心。

“别往前飞了,落在城门口,咱们走进去。”陈守让拍了拍陈苏苏,他若是不说,以这野丫头的性子,肯定要直接冲进去。

“为什么?”陈苏苏有些不满,能飞为什么要用走的?

“城池之内,禁止御物飞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都是以前苏清让跟他提起的,至于原因却没过多解释。

“人族就是麻烦!”陈苏苏气鼓鼓的压低高度,朝城门口落去。

第七十三章 摘星楼

在城门口做好登记,缴纳了入城费两块灵石,两人跟随人潮,晃晃悠悠进城。

比起之前的金沙城,这种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城池,物价明显更高一筹。陈守让摸了摸乾坤袋,心中轻叹一声,以陈苏苏的饭量,恐怕又要吃掉不少钱。

没过多久,半条街的人都听说了,城里来了个大胃王,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好几家餐馆和小吃店给买光了。

每到一家店,陈守让看都不看,直接让老板把店里还剩的成品打包,然后大部分直接收进乾坤袋,剩下的装进陈苏苏胸前挂着的大口袋里。

有了充足的存粮,陈苏苏也彻底放开了速度,等到下一家店将东西准备好,大口袋里上一家店的东西,基本也被她吃光了。

“差不多就行了,太引人注目不好。”陈守让扫了眼四周,已经有人慕名而来,看他们的眼神仿佛看怪物一般。

“不要,俺还没吃饱。”陈苏苏不情愿的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吃饱过?这地方不能再待了,除非你想被当成妖怪抓起来。”陈守让对她已经无力吐槽。

以前的陈苏苏虽然能吃,至少还有个量。但自从她筑基之后,光见她吃个不停,还从来没主动吃饱过,每次都是被他强行制止才停下。

扔了一锭银子给眉开眼笑的老板,陈守让抓起陈苏苏的小辫子就走,不管她“咿咿呀呀”的乱叫,迅速冲进人潮不见。

临街一栋阁楼上,一名以白纱遮面的女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挂着淡淡笑容,看着那不停挣扎的小丫头。

“有点儿意思。”

听到女子看似自言自语的话,旁边身穿鹅黄宫装的丫鬟微微躬身,小声问道:“可要让人查查她的来历?”

女子看了丫鬟一眼,朝房间内走去,“一个贪吃的小丫头罢了。”言下之意自是不用。

那丫鬟点头应下,暗中却还是让人去查了。

有些事情主子或许不在意,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却不能不上心。这种关键时刻,任何出现在少主身边的可疑人员,即便真的是巧合,也必须经过再三排查。

陈守让自然不知道这些,抓着陈苏苏一路疾走,经过聚魔斋的门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里也有分店。稍一犹豫后,并未久留,继续朝前面那栋独立的黑色楼阁走去。

这座城池虽然不是晋国皇都,却也是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城中之地寸土寸金,能够在这里拥有一栋独立小楼,可见其所代表的势力之强大。毕竟有些地方,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占据的。

“摘星楼?”陈苏苏抬起头,歪着脖子,看向漆黑牌匾上的星光大字。

三个大字飘逸出尘,气势内敛,仿佛将所有精气神隐藏其中,只有细细品味,方能体会到其中浩瀚,给人一种极其神秘的感觉。

眼前名为摘星楼的建筑,通体以不知名黑色石料打造,上面镶嵌着各类星星点点的宝石。白天的时候还不起眼,可若到了晚上,立马变成黑夜中最亮眼的存在,仿佛真是一栋由星河所建的楼阁。

“来这里干嘛,有好吃的吗?”陈苏苏咬着手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守让深吸一口气,看看乾坤袋。剩的钱虽然不多,但只是打听个消息,想必应该够了。

两人刚出现在摘星楼前的街道上,门口的守卫就注意到了两人,看到陈守让金丹期的修为,也只是淡淡一瞥。即便他们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但因为他们是摘星楼的人,所以有这个资格俯视其他修士,即便对方的修为比他们高一些。

陈守让带着陈苏苏朝楼内走去,两名守卫只是多看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或者阻拦。

虽然两人看起来穿着普通,可金丹期的修为做不了假,就算不做买卖,也有资格进入摘星楼内一观。

刚踏入摘星楼内部,立刻有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的女修迎上前来,笑容大方得体,令人如沐春风。

“欢迎客人光临摘星楼,若有需要,请随婢子入内详谈。”

没有刻意的屈膝讨好,也没有卖弄色相之嫌,仅仅一名普通的筑基期女修,面对金丹修士也能做到不卑不亢。既给了客人足够的尊重,又不会跌了摘星楼的面子,细微之处,可见其深厚底蕴。

陈守让目光从周围扫过,落在眼前女子身上,平静点头应允。陈苏苏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一路东看西看,丝毫不惧生。

女修微笑点头,引两人来到一处单独房间。有侍女奉上茶水糕点后退下,房间一角,淡雅的熏香袅袅升起。

“不知客人想知道什么消息?”女修为两人斟好茶,示意请用。

陈苏苏自然不会客气,早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了半天,此刻更是拿来就喝。

“呸,这什么东西,好苦!”陈苏苏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将口中带着叶子的茶水吐了满地,眼中充满狐疑和愤怒,看向有些惊愕的女修,“你是不是下毒了?”

女修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轻笑道:“小客人说笑了,摘星楼只卖各方消息,从不谋财害命。”

“那这水怎么这么苦?”陈苏苏一脸不信,皱着小脸儿,不停砸吧嘴。

“行了,别胡闹。”陈守让一阵头大,心说早知道就不带她一起进来了,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连茶都没喝过吗?

随即又想到她通魔兽的身份,不知道茶这种东西,似乎也不足为怪。况且若真将她独自留在外面,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那女修显然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奇葩客人,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可不经意间看向陈苏苏的眼神,难免透着一丝怪异。

陈守让将桌上的糕点丢给陈苏苏,终于堵上了她的嘴。甜津津的糕点比那茶水味道好多了,尤其是刚沾了满嘴苦涩后,此刻吃起来,自然觉得更甜几分。

“嗯,这个好吃!”陈苏苏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香香甜甜的食物,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至于什么茶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没有理会一旁的吃货,陈守让看向对面女修,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想找一个人。”

“谁?客人能否提供此人姓名或来历?”女修看了他一眼,并不奇怪。

来摘星楼问什么的都有,找人的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算不上特殊。

“太清宗,李古青。”陈守让盯着侍女的反应,却只看到职业化的完美笑容。

“好的,客人请稍等。”那名女修取出一枚玉简,查阅片刻后,看向他问道:“不知客人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

陈守让见状心脏微缩,表面却不动声色,内心对摘星楼的神秘和强大愈发忌惮。

这种强大并不是说摘星楼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对其网罗天下信息之繁杂,感到心悸。

他仅仅说出一个名字,摘星楼内普普通通的一名女修,却能在短短时间内查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信息,着实令人细思极恐。

天下间类似此地的楼阁不知还有多少,而像眼前这样的女修,更是数不胜数。那岂不是说,这些人手中皆掌握着天下的各种隐秘?

其实是他想多了,若摘星楼真敢这样搞,天下各派早就容不下它。而所谓的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想知道什么,杀一个摘星楼的人就行了。

事实上,女修手里的玉简只是一份目录,详细情况自然不可能如此随意处置。

“我想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身在何地。”陈守让压下心头的惊疑,却忍不住去想另外一个问题摘星楼如此强大,是否知道被通魔兽吞下的人是谁?如果知道,那他现在的身份恐怕有些麻烦。

毕竟他实在无法解释,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从通魔兽的嘴里活着逃出来,甚至修为还突破到了金丹期。

至于陈苏苏他倒不担心,任凭摘星楼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顶多将其当作来历不明的妖物罢了。

女修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玉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所为难。

陈守让心中一紧,莫非……

女修稍稍迟疑,看向陈守让说道:“关于李古青的信息有些特殊,因牵涉到一处秘地,所以会有两个报价。”

“哦?不知是哪两个?”陈守让心中疑惑,怎会有两个价钱?难道他还能同时身在两地?

陈守让心中突然一惊,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李古青该不会……真被人分尸了?

女修不知他心中所想,将之所以会有两个报价的原因详细道来:“因为李古青牵涉到一处秘地,所以如果您要知道他的确切位置,需要支付两千枚灵石;而如果只是打听大致的方位,则只需五百灵石。不知您要选择哪种?”

陈守让松了口气,不是被人分尸就好。然后问道:“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女修礼貌的笑了笑,“抱歉,无可奉告。”

得,只要他没付钱,人家根本不会告诉他确切消息,即便你自己猜到了也没用,万一你猜错了呢?

两千灵石对于如今的陈守让来说是笔巨款,他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甚至就连五百灵石都没有。

“能否用法宝来抵押灵石?”陈守让看向女修。

“当然可以,摘星楼有专业的鉴定师可以为您提供报价,保证不低于市场均价。”女修微笑点头。

“我要关于他的详细消息,用这些法宝来抵押。”陈守让取出一个乾坤袋,里面的东西应该够了。只是如此一来,他几乎彻底成了穷光蛋。

“好的,请您稍等。”女修没有去动乾坤袋里的法宝,起身找来一名鉴定师,当面对法宝进行估价。

“这些法宝摘星楼愿出两千一百块灵石买下,不知客人是否愿意?”

“可以。”陈守让点点头,虽然比他预估的价格稍低一些,但也算能接受。

女修将鉴定师打发走后,收起桌上的法宝,留下一百块灵石,然后请陈守让稍等。

片刻后,一名侍女捧着一枚玉简进来,女修接过后放到陈守让面前,抬手示意请看。

“您要的消息就在里面。”

第七十四章 魔气泄露之地

陈守让精神一振,将玉简拿到手中,闭目查看片刻后,神色微微放松。

有惊无险,李古青现在还活着!

玉简中记载的信息,比陈守让想象中还要详细,不仅记载了李古青从秘境离开后的遭遇,还对他如今所在的那处秘地,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当然,如果想知道秘地内的详细情况,则需要另行购买。

按照玉简所述,李古青当时被太清宗其他弟子救下,虽然伤得很重,暂时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因为识海中残存的庞大剑意,令其陷入昏迷,始终无法醒来。

太清宗一行人本打算带他返回宗门,却不料被薛蛮子和苏清让带人找上门来,向他们讨要一柄飞剑。

太清宗的人自然不肯,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驭灵谷的江暮烟等人想要帮忙,却被其他魔宗缠上了,难以伸出援手。

太清宗失去李古青,只能靠柳海威一人苦苦支撑,自然不是对手,只能边打边退。双方纠缠之下,最终一路打到了晋国境内。

在这里,记下玉简的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以当时的情况,按理说太清宗一行人早该被魔烟岛的人屠灭了才对,可每到关键时刻,仿佛有人在故意放水,总是让太清宗一行人化险为夷。虽然也有损伤,但绝对算不上惨重。

是魔烟岛中出了奸细,还是他们欲擒故纵,另有打算?

对于玉简中的疑问,陈守让瞬间就想到了苏清让,看样子真的误会她了?

继续往下看,双方来到晋国境内后,太清宗一行人被逼到一处绝地,眼看着这一次在劫难逃,可关键时刻,李古青突然醒了过来。

不仅如此,醒来后的李古青,剑道修为暴涨,硬是以重伤未愈之躯,带领众人杀出一条生路。

根据后来从交战之地的探查来看,醒来后的李古青,单以剑道修为来说,甚至远在寻常元婴剑修之上。

令人奇怪的是,逃出生天的太清宗一行,并未返回宗门,而是近乎原路折返,朝正魔战场附近赶去。

正魔战场已经被证实并非封魔之地,在发现那里是魔界通道所在后,已经被各大派联手封锁列为禁地,所有修士不得擅自靠近。

这时候,太清宗一行人往那个方向去,所为何事?

再后来,有人在正魔战场附近发现一处秘地,其中有大量魔气泄露出来,疑似真正的封魔之地。而太清宗一行人所去的方向,正是这里。

可问题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太清宗一行,如何知道这里的异变,并知道确切的位置?

“魔气泄露之地……”陈守让眉头紧锁,李古青脱险后不抓紧时间回太清宗,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至于这处秘地位置,玉简中倒是标示得很清楚,李古青如今便在这处秘地中。

看到这里,陈守让倒是明白了为何会有两个报价,价值两千灵石的并非李古青,而是这处突然泄露出魔气的秘地。

“客人还有其他需要吗?”女修见他看完,微微一笑。

“不用了,多谢。”陈守让将玉简放回桌上。

所有消息只能在摘星楼查看,任何人不得带出去,这是摘星楼的规矩。如果有人试图强行带走,不说能不能做到,即便真的带了出去,玉简上的自毁禁制也会发动。

片刻后,陈守让拉着意犹未尽的陈苏苏离开摘星楼,对于这里的糕点,小丫头很是喜欢。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建筑上的点点星光,对于摘星楼的强大,陈守让有了切身体会。

曾经有人说过,这世间的各种秘密,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数之不尽。后来便出现了摘星楼,修真界渐渐开始流传,如果你想知道哪颗星辰的秘密,只需来此“摘星”即可。

以前陈守让对此还抱有怀疑,今天亲眼所见,内心中除了震撼,更多的则是忌惮。

那份关于李古青去向的资料,记载得实在过于详细,甚至让他不得不怀疑,写下玉简的人,莫非亲自参与了进去?

摇摇头,摒除心中杂念,陈守让带着陈苏苏往出城的方向走去。既然知道了李古青的下落,下一步自然是去找他。

虽然玉简中说他暂无性命之忧,但他毕竟有伤在身,还去了那种危险之地,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送走两人后,接待两人的那名女修,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在上面写道:魔烟岛金丹初期魔修,原陈国皇子陈守让,于今日巳时许,入衡山城分部,查询太清宗弟子李古青生死和下落。其身边跟随一筑基中期神秘女童,身份不详,心智尚幼,疑似妖兽化形。

另注:正魔战场秘境内,出现在李古青身边的神秘修士,身高体型与此人相仿,疑似为同一人,有待确认。

随后女修又标注好日期,以及交易方式和用来抵押的各式法宝,写完之后,在墙壁某处轻轻一拍,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口出现。将玉简投入其中,洞口转眼消失不见。

玉简沿密道下滑,最终来到一处神秘之地,各种机关和阵法发出轻微嗡鸣。

确认过玉简中的内容后,一名修士拿着玉简快步走进一间有门无窗的房间,轻轻置于一名面容苍白,唇上两撇胡须的中年男子面前。

“先生,关于秘境的消息。”

“哦?”男子看了玉简一眼,缓缓放下手中一卷竹简,拿起玉简,神识进入其中。

片刻后,男子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若两者真是同一人……他是如何从通魔兽体内逃出的?”

身边修士微微躬身,不敢多言。

男子摆摆手,“下去吧,派人重点关注,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身边修士应下,却并未离去,犹豫了一下,试着说道:“徐家那边的少主,也在查关于此人的消息,不过重点是他身边的女童。”

“青瑶?”男子惊讶回头,诧异道:“她查此人做什么?”

“应该不是那位少主的意思,是她身边的人担心不妥,派人过来问问。”

男子摩挲着手中的玉简,目露沉思,片刻后摇摇头,“随她去吧,派人保护好她的安全便是。”

“是。”那人无声退下。

提到徐青瑶,男子似乎颇有些头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轻叹道:“不想着好好修炼,也不想着继承家业,整天到处乱跑,这丫头……”

另一边,陈守让和陈苏苏出了城,驾驭飞剑原路返回。早知道李古青就在金沙城附近,何必如此折腾,奈何金沙城那种凡人小城中,并没有摘星楼分部。

其中过程不提,在陈苏苏的全力赶路下,两人比来时更快,仅仅用了十天,便到达目的地附近。

倒不是陈苏苏突然转性,而是陈守让答应她,如果她能在十天内抵达,就让她吃个痛快。

对于吃货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美食的诱惑更大,小丫头硬是拼了命在约定时间内赶到。

这是一座类似于金沙城的凡人小城,只是最近这些天,城内凡人少了许多,平常难得一见的修士倒是多了起来。

原因无他,自从附近某处魔气泄露后,城内多有怪事发生,凡人不堪其扰,大多富裕之人,早就逃往其他城池。

至于来到这里的修士,多是消息灵通之人,对那魔气泄露的秘地抱有心思,想来碰碰运气。

可惜不巧的是,那处秘地并非时刻开放,只有月圆之夜,才会短暂开启。来得早的人,已在此等了大半月,为的就是明天晚上的秘地开启。

陈守让之所以让陈苏苏全速赶来,也正是因为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否则还要再等一月之久。

在城内最大的酒楼要了个包厢,陈守让也没看菜单,直接让小二将店里所有菜都端上来,并且每道菜要了十份。

小二刚开始以为这人来找茬的,正要叫人,却看到一枚灵石拍在桌上。乖乖,原来是位仙家高人!

顿时不敢再怠慢,将灵石小心翼翼收起,按照吩咐让厨房准备菜品去了。

怪不得吃这么多,人家是仙人,你管得着吗?

片刻后,凉菜先上,陈苏苏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各嗨通气可扑狗昂起……”(魔界凶兽翻译组:这些东西可不够俺吃。)

陈守让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你留在这里吃着,不要乱跑,我出去再给你买点儿其他好吃的。”

陈苏苏眼睛一亮,嘴里塞满东西说不出话,于是拼命点头。

陈守让微微一笑,这家伙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能安分一点儿。

离开酒楼,陈守让走在街上,身边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修士结伴走过,口中所谈之事,多是关于那处秘地。

“是她?”

转过街角,在另一条街道上,陈守让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其实也算不上熟人,两人之间也只见过一面,只是因为她的骄傲性格,所以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此时刚好那女子也抬头看来,看到是他,愣了一下后,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快步走开。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吴水秀的弟子慕芊芊,之前在正魔战场的秘境中没有遇到,想不到却在这里碰见了。想来她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进入那魔气泄露之地。

她出现在这里,莫非她师父吴水秀也在这里?想起那个女人,陈守让脸色微沉。

对于慕芊芊曾经的刺杀,他并不恨她本人,她虽然是来杀他的,却并未趁他修炼时偷袭。但是对于指使她的吴水秀,心里可一直记着一笔账。

陈守让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跟上去,反正都要进入秘地,迟早会碰上。

随便逛了逛,给陈苏苏买了一大堆零食,顺便从其他修士口中,了解到最近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里的修士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筑基修士,面对金丹高手的询问,自然不敢不答。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和那处秘地有关,无非是什么时候开启,到目前为止已经进去了两拨人,进去都是哪些门派的高手之类。

正当他打算返回酒楼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苏兄!好巧啊,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

陈守让转头看去,稍感意外,对面是季怀空和黄门极等人。想想便不再奇怪,不用说,这些人肯定也是冲那秘地来的。

第七十五章 “地三仙”

月圆之夜,深山老林中有银狼啸月,大口吞吸着银白月华,体内妖力渐渐攀升。

没人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山里突然开始弥漫起黑色的“瘴气”,凡人不知那是魔气,却也意识到那东西的诡异。

自从这些“瘴气”出现后,山里的野兽就渐渐发生了变化,比往常更加凶残狡猾,即便是打猎十几年的老猎户,也在这些畜生手里栽了跟头。

从那以后,山里怪事频发,久居深山的猎户们再也呆不下去,无奈只能迁到山下城里。

最近这段时间,每到月圆之夜,山里的“瘴气”便会突然加重,各种山林野兽的疯狂嚎叫更是此起彼伏,仿佛有什么令它们极为兴奋的东西降临了。

按理说到了这种时候,更加不会有人进山,可最近两月,却总有人在月圆之夜上山,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周围的百姓只猜测那些人都是“仙家高人”,但眼看着连他们也有去无回,于是更对这座荒山避之不及。

此刻又是月圆之际,比起前两月,今晚进山的人更多了,且一个个非但没有惧色,反倒跃跃欲试。

“想不到苏道友你也是为这处秘地而来,亏我还以为消息没有传开,只有我们无相宗知道。”季怀空看不到表情,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自嘲。

陈守让打开陈苏苏的不安分的小手,这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非要骑他脖子上,对着他刚长出来的头发抓来抓去。

“季道友莫要忘了,三千道门中,有一家可是名为‘摘星’。”

季怀空脸色微变,但好在有斗笠遮挡,并无人看到,声音平静道:“苏道友是从摘星楼得来的消息?”

陈守让笑着点头,看看周围越发浓郁的魔气,心中感应着应该快到地方了。

“摘星楼……呵呵,这天下间的事情,还有什么瞒不过摘星楼?修真界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季怀空声音淡淡,令人猜不出心中想法。

陈守让是从摘星楼买来的消息,其他筑基修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可不认为,那些人都有那个财力。

季怀空心中阴霾渐重,总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搅弄风云,却偏偏让人找不到一丝痕迹。

路上他倒是也问过几名筑基修士,结果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偶然”听说这里可能有机缘降世。

黄门极罕见的没有打岔,几天不见,他似乎拉近了一些和林文清的距离,落在后面殷勤不停。

林文清眉头微皱,表情厌恶,不时敷衍他两句,心中感到十分无奈。按照她的性子,自然不愿搭理黄门极这种人,可师兄说秘地中或许能用到此人,让她以大局为重。

片刻后,一行人沿着溪流来到一处山谷,某处山壁上裂开一道缝隙,大约可供一人侧身通过,源源不绝的魔气正是从此地涌出。

山谷中早已有不少修士等候,看到几人到来,神色微微一震。这一行人中,几乎全都是金丹修士,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此地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一些金丹修士还好,只是眼神稍显凝重,可那些想来寻找机缘的筑基修士,一个个耷拉着脸,还没开始就丧气了。本来以为没几人知道此地,想着来碰碰运气,却不料一下来了这么多高手,估计是没他们什么事了。

季怀空目光朝四周一扫,虽然大多数都不认识,却还是看见几个脸熟的,都是其他一些道门或魔宗的弟子。

“咦?洪少柔,你怎么也来了?”黄门极倒是看到一个熟人,那人是他的同门,想不熟都不行。

“怎么是你?”洪少柔两眼一瞪,似乎和黄门极不太对付的样子,迈开大步走了过来,地面微微震颤。

陈守让一眼看去,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洪少柔这个人光听名字,甚至会觉得是个女人。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高约九尺的铁塔壮汉,浑身上下的衣服被肌肉绷得鼓鼓囊囊,看起来仿佛一头人形凶兽。

“黄门极,你这娘娘腔怎么跟无相宗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混在一起,莫非背叛宗门了?”

“呸!你个傻大个,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才背叛宗门了!”黄门极瞬间就炸了,若非当着林文清的面,需要保持风度,早就冲上去先打一架再说。

至于无相宗一行人,虽然有斗笠黑纱遮挡看不见表情,但从周围骤降的气温就知道,他们显然记恨上了这个满嘴口臭的混蛋。

什么叫藏头露尾,会不会说话!

季怀空本来见他是黄门极同门,还打算结交一二,此刻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心思。

有时候最难控制和利用的,并不是那些聪明人,反而是那种头脑简单一根筋的笨蛋。眼前这浑身肌肉的家伙,显然就是这种人,季怀空甚至怀疑他连脑壳儿里都是肌肉。

黄门极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朝周围又看了一圈,没找到心中想的那个人,一脸狐疑的看着洪少柔,“你怎么会来这里,郭宝柔呢?”

按照正常情况,这家伙不是应该跟在郭宝柔屁股后面,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

在地灵宗内,他和洪少柔,再加上一个郭宝柔,三人乃是地灵宗年轻一辈的最强天才,被并称为“地三仙”。

可他跟那两个家伙一向不和,经常被两人联手狂虐,对于那两个家伙的形影不离,他早就习惯了。眼下只见到一人,自然觉得奇怪。

不提这事还好,一问起郭宝柔,洪少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不断涌出魔气的裂缝,一脸气愤道:“还不是这鬼地方针对俺,搞那么小一条缝,俺怎么进去?”

“呃……”

对面一群人集体无语,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黄门极更是极其不厚道的哈哈大笑,指着他直骂“傻大个”。

就在这时,山下又有人来,一阵轰隆巨响中,突然一道巨大黑影冲天而起,跃起到山谷上空。

迎着月色,众人看到了一只巨型蜘蛛,蜘蛛的脚上还有泥土飘飘洒洒落下。

“这是……”季怀空抬头看去,声音中透着一丝惊讶,“想不到连机关城的人也来了。”

“机关城?”陈守让一愣,莫非也是三千道门之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门派。

看他表情疑惑,季怀空解释道:“机关城通常隐世不出,门内弟子即便在修真界行走,大多也极为低调,苏道友不是门派中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从季怀空的介绍中,陈守让对机关城有了一个初步认识。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专门研究傀儡和机关术的神秘门派,通常不会主动与外界接触。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机关之类的东西,多见于俗世之中,在修真界,有阵法这种东西存在,机关的作用并不是太大。

而机关城的修士则不同,他们可是说是修真界的一帮异类。据说曾经只是一个俗世的机关门派,后来机缘巧合,接触到了修真界,被傀儡术深深吸引,于是举派上下一起修真,想要将傀儡和机关术结合起来,发扬光大。

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这个杂鱼门派,甚至根本不承认他们是三千道门之一,直到机关城建立宗门五百年后,在一次魔道修士入侵时,所有人才惊觉这群人的恐怖实力。

当时有一个门派叫血煞魔宗,门中一名长老为了修炼魔功,需要用大量的活人来献祭,于是随便选了一州之地,打算将境内所有生灵屠杀一空。

结果不巧的是,那地方刚好是机关城的宗门所在,但凡进入了机关城的魔道修士,再也没有出来过。

此事渐渐被血煞魔宗察觉,于是增派高手前去解决,结果同样是泥牛入海,连一丝消息都未能传回。

那名修炼魔功的长老终于察觉到不对,于是纠结了一批魔道高手,五名元婴魔修联手,还有数百名金丹,上千名筑基,浩浩荡荡杀向机关城。

“后来呢?”陈苏苏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跟听故事一样,催着季怀空快讲。

“后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机关城内,机簧声不断,法力波动惊人,那些进了机关城的魔修,依旧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再后来,血煞魔宗掌门亲自登门道歉,甚至道歉时不敢踏入机关城半步。”

“从那以后,机关城声名大振,显赫一时。至于血煞魔宗,则元气大伤,渐渐沦落成三流门派。”

“不过此事已经过去多年,机关城行事素来低调,渐渐的倒是很少再听说关于他们的消息。”

“想不到这机关城,竟如此厉害!”陈守让眼睛发光,心中不禁对那机关术和傀儡术产生一丝兴趣。

“哼!夸大其词,真有传言的那么夸张,他们还能窝着不敢出来?”洪少柔对此并不认同,看了眼从天而降的大蜘蛛,语气多有不屑。

眼看蜘蛛落地,一些修士急忙退避,地面微微一颤。

月色下,通体由金石铁木打造的蜘蛛傀儡,几乎占据了峡谷一半空间。蛛腿微微一动,蜘蛛调转过头,血红大眼看向魔气涌出的裂缝。

坚硬的甲壳由寒铁打造,每一条蛛腿上都有锋利狰狞的倒刺,看似光滑的表面上,却有深浅不一的花纹,有些是驱动阵法的阵纹,还有一些,则是用来配合蜘蛛身上的机关变化。

这具傀儡蜘蛛不止有一种形态,眼前所见只是它最普通的一种,多用来在山林地带赶路。

随着蜘蛛体内的修士心念一动,一阵轻微如风的机簧声中,蜘蛛迅速发生变化。

蛛腿上的倒刺收回,身体渐渐蜷缩,头颅之下缓缓打开,一名背着个竹筐的小胖子跳了下来。

小胖子其貌不扬,脸上却带着一种风轻云淡的自信,回手朝身后轻轻一招,将变身后缩成一个大圆球的蜘蛛傀儡收进乾坤袋。

“就是这里吗?”小胖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自言自语道:“魔傀宗的小崽子们,就让小爷看看你们究竟有何本事,竟敢跟机关城叫板!”

在场其他修士,大多只听说此地魔气泄露,却并不知道,此地在千年之前,乃是当时最强大诡异的魔道宗门之一,魔傀宗的山门所在。

第七十六章 血阳当空

从蜘蛛傀儡中出现的机关城修士,背着个奇怪的竹筐,也不在乎周围众人怪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魔气泄露之处,趴在裂缝上朝里面看去。

“嗯?竟然还有结界,难怪。”小胖子在肩膀的背带上轻轻一点,身后的竹筐一动,一根竹条仿佛机械手臂般自动伸到眼前,上面是一枚打磨光滑的红色镜片。

透过红色镜片,小胖子似乎能看到什么不同的东西,不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爷可没心思慢慢等你,那就帮你提提速。”

小胖子自顾自小声嘀咕,看也不看的往身后一摸,从竹筐里掏出几件稀奇古怪的东西,分别放在裂缝周围,从他摆放的位置来看,似乎还有什么讲究。

“他在干嘛?”其他修士好奇的看着小胖子,机关城的人向来与其他修士不同,没人知道小胖子打算做什么。

“咔咔”

一阵机簧声中,小胖子布置的东西突然形状一变,似乎组成了某种奇异的阵法,但又和他们平常所见的阵法截然不同。

不等众人细看,裂缝中的魔气突然一震,随后仿佛开闸放水般,伴随着轰隆巨响,浓郁到极致的魔气疯狂涌出。

与此同时,山壁上的裂缝在魔气冲击下,缓缓朝两旁开裂,不多时便扩张得足以让马车通过。

“这……他让秘地提前开启了?”

正在苦苦等待的众人一愣,看向小胖子的目光越发不可思议,抬头看看那轮明月,距离秘地正常开启,大约还差一刻钟。

这来自机关城的小胖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提前打开秘地,还将入口强行拓宽了?

没有理会周围震惊的目光,小胖子自得一笑,将东西收起。随后也不知道在身上摆弄什么,片刻后只见他突然双臂张开站好,背在身后的竹筐,突然仿佛活物般动了起来。

竹筐上的竹条渐渐散开,此时众人才发现,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竹筐,而是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的特殊傀儡,只是外表看起来像竹筐一样。

细微的机簧声中,“竹筐”彻底变了样子,仿佛盔甲般摊开覆盖在小胖子体表,将其保护得密不透风。

待竹筐变形完毕,小胖子眼睛上的红色镜片微微一闪,盔甲表面有无数线条状的灵光浮现,一阵强大的灵气波动微微散发,然后又迅速收敛。

“这是什么傀儡?简直闻所未闻,竟然能够提升修为!”

周围修士见状皆惊,本来见那小胖子只有筑基期修为,不少人心里还蠢蠢欲动,琢磨着怎么从他身上捞点儿好处。毕竟机关城虽然不问俗事,但其交由旁人打理的傀儡生意,可是相当暴利,乃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户门派。

可是那小胖子穿上由竹筐变化的盔甲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修为竟生生提高到了金丹层次!

那竹筐究竟是什么宝物?莫非是机关城最新研制的傀儡?

无数筑基修士目光火热,如果自己也能拥有一个这样的竹筐,哪儿还用辛辛苦苦修炼法力!

陈守让等人同样惊讶不轻,如此神奇的傀儡,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季道友,你可曾见过这种傀儡?”陈守让看向季怀空。

季怀空摇头苦笑,眼中浮现一丝凝重,“未曾见过,想必是机关城最新研制的傀儡,若是能够大批量生产,恐怕这机关城也将成为最顶尖的门派之一。”

陈苏苏盯着穿上盔甲的小胖子,两眼闪闪发光,嘴角的口水都忘了擦,揪着陈守让的头发兴奋道:“好厉害的玩具,俺也想要一个!”

陈守让疼得直咧嘴,一巴掌拍掉头上作乱的小手,将她从脖子上抓了下来。这熊孩子真不能惯,你稍微对她好点儿,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不理会嚷嚷着要“玩具”的陈苏苏,陈守让看向周围,眼看着小胖子进入裂缝,周围其他修士也开始蠢蠢欲动。

“嘿嘿,想不到机关城的人还有点儿本事,这下俺也能挤进去了!”

最高兴的人要数洪少柔,本来他对机关城的名头并不感冒,认为那就是一群缩头乌龟,此刻却稍微改变了看法。

那小胖子为了自己进去方便,将裂缝强行扩大,同样也给了洪少柔机会,侧着身子挤一挤,应该也能进去。

“让开,让开,不要挡路!”

洪少柔仿佛一头人形凶兽,金丹期的气息彻底释放出来,那凶狠蛮横的架势,堪比魔道修士。

前方修士怒目看来,可看到他的修为,脸色又是一变,敢怒不敢言的急忙退开。有几名反应较慢的筑基修士,直接被撞飞到一旁。

黄门极一拍额头,心中大感丢脸,真想跟这憨货撇清关系,这家伙比他还能得罪人。

“走吧。”季怀空倒是目光微亮,既然有人开路,倒是省得他们再做恶人。

即便裂缝被扩大了,以洪少柔的体型,想要进去依旧有些困难,磨蹭半天才终于挤进去。

在这里要说一下秘境和秘地的区别,所谓秘境,乃是存在于这方天地之外的小空间,通过特殊的空间节点和此界相连。而秘地,则是此方世界的一部分,只不过被一些天险或人为手段阻挡,寻常修士难以抵达。

三千道门和八百魔宗所在之地,大多就是这种秘地,只不过眼前这处秘地有些特殊,乃是存在于山体之内,并且有特殊的结界阻挡。

结界是阵法的一种,多用于大型防御手段,正是因为结界的存在,所以那条裂缝看似寻常,实际上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将其拓宽的。否则以洪少柔的修为,开山碎石都不在话下,岂会被一条裂缝挡住去路。

陈守让等人进入之后,后面其他金丹修士跟了上来,再往后才是筑基修士。那些金丹修士倒也不是怕了他们,只是忌惮他们人数众多,再加上早就有两拨人进入其中,也就不在乎这短短一会儿。

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急促的风声仿佛厉鬼在耳边嚎叫,一些修为的稍差的修士脸色微白,只能紧守心神,不敢多看,低着头快步向前。

越往里面走,裂缝渐宽,汹涌而来的魔气更加浓郁,甚至在周围形成幻象,扭曲出各种各样的鬼脸。

洪少柔独自在前,走到这里,他终于能够直起腰板儿,至于那些纠缠上来的魔气鬼脸,直接被他一巴掌拍散。

地势渐渐往下,前方出现朦胧亮光,亮光之后是一片空旷的山谷。

“这里是……”

众人出来后,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处山谷,头顶上却没有了夜色和圆月,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烈阳。

秘地内外,竟然颠倒了阴阳。

诡异的是,那颗太阳和往常所见不同,似乎距离他们更近一些,但却没有灼热的高温。而且太阳的颜色也有些不对,呈现出一片人的腥红。

周围所有魔气的来源,便是那颗红得快要滴血的太阳。

太阳周围血雾氤氲,折射出一圈血红光圈,光圈之外,从太阳中散发出来的血红魔气渐渐“降温”,颜色变暗,最终褪色成寻常的黑色魔气。

“这是什么东西?太阳吗?”陈守让心中震撼不已,他从那颗血阳中,感受到了一股令他心悸的恐怖气息。

季怀空瞳孔紧缩,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四周。除了他们来时的路,还有九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这里不像是寻常秘地,倒像是……某个魔道宗门所在。”季怀空很快做出判断,眉头微微皱起,难不成他们竟误闯了某个魔道宗门不成?

可没听说过八百魔宗中,有哪家的山门在这附近,难道是某个隐世门派?可这不符合魔头们祸乱天地的作风啊……

“唔,这气息倒是有点儿眼熟啊……”无人注意的陈苏苏,一只手抓着陈守让的大拇指,抬头看向天上那轮血阳,大眼睛中闪过一丝迷惑,嘴里小声咕哝道。

她虽然对那血阳没有印象,但血阳上的气息,却似乎在哪儿见过。不过那至少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可如果真是哪家魔宗,怎会无人防守?”林文清从血阳上收回目光,看向周围,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血阳应该不仅仅是幻象,定有其存在的意义,至于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季怀空看向九条通道,答案或许就藏在其中。

周围早有人选择通道进入,正当他们也打算选一条进去时,陈守让突然心头一紧,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随后便感觉到身后有寒意袭来。

来不及多想,陈守让将陈苏苏拽到身后,一柄由白骨打造的飞剑迎面而来。

飞剑未至,剑柄上骷髅头突然一颤,眼眶中冒出白森森的魔气,凝聚出两只虚无的骨爪,朝着陈守让当头抓来。

“小心!”季怀空紧急提醒一声,目光微微一闪,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看向出手的那两个女人。

“原来是你们。”陈守让余光一瞥,其中一人他不久前才见过,正是慕芊芊,至于她身边那位,自然是她的师父吴水秀。

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吴水秀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蜈蚣似的狰狞疤痕,斜着从脸上爬过,本来还算姣好的容貌彻底毁于一旦。再加上她满脸怨恨的样子,猛一看还真有些吓人。

陈守让不知道她在正魔战场上经历了什么,但却能够感受到,她的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如今甚至隐隐在苏清让之上。当即不敢托大,快速退避的同时,体内法力一转,体表肤色迅速变成暗金色。

拳头缓缓握紧,陈守让深吸一口气,法力凝聚于双拳,迅速打出两拳。

轰!

一拳隔空打出巨大拳头虚影,将两只骨爪轰碎,另一拳打在白骨飞剑上,发出“叮”一声脆鸣。

吴水秀瞳孔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以她金丹巅峰接近假婴期的修为,催动上品法宝级别的飞剑,全力之下没能一剑斩杀这小子不说,竟然未能伤他丝毫。

这怎么可能!

慕芊芊原本一片冷漠的眸子,突然瞪圆,她师父如今的实力有多恐怖,她曾有幸见识过,杀寻常金丹简直如杀鸡屠狗般轻松。陈守让虽然先她一步迈入金丹期,但按理说绝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可眼前的一幕……

慕芊芊胸口剧烈起伏,心中实在不愿相信,但眼前所见似乎已经证明,曾经和她修为相仿的那个人,如今已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第七十七章 身份暴露

“魔气!”

季怀空死死盯着陈守让身上泄露出来的气息,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路跟在他们身边的这个苏救,竟是个魔道修士。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他,在亲眼验证过陈苏苏的“佛门弟子”身份后,谁能想到和她形影不离的人,竟然会是个魔修?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佛修和魔修都能和平共处?

“哼,我早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不出我所料!”黄门极冷笑一声,看了季怀空一眼,心说知道谁的眼光更毒辣了吧?

斗笠黑纱下,季怀空脸色阴沉,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任何人反驳。

林文清看向激烈交战的人影,美眸中同样充满疑惑,他是如何瞒过这么多人的,莫非有专门收敛气息的法宝?

陈守让看了这些人一眼,心头微微一沉,本来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打算暂时跟这些人一起走,却没想到因为吴水秀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吴水秀的实力还在黄门极之上,而且她那柄古怪的白骨飞剑,似乎也和寻常法宝不同,单纯依靠**的力量,恐怕抵挡不住,逼得他不得不动用法力。

“好小子!苏清让那贱人给你修炼了什么魔功?短短几年不见,实力竟如此了得。”吴水秀冷笑一声,心头微微沉重。

陈守让的修为虽然远不如她,可修炼的功法却着实诡异,其肉身之强横,竟能和她的上品飞剑硬拼。如此强横的肉身,她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即便那些专门炼体的修士,也不可能这么离谱。

她又哪里知道,陈守让所修炼的,乃是魔皇所创功法,而且在修炼第四层时,就融入了金刚独角犀的妖筋;修炼第五层时,更是融入了假婴期通臂妖猿的臂骨;至于修炼第六层则更加恐怖,融入的乃是通魔兽这等凶兽的魔髓!

种种因素综合下来,陈守让如今的身体强度,已经达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想要伤他,除非吴水秀拥有假婴期的实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水秀短时间内是奈何不了陈守让,但同样的,以陈守让的修为,想要击杀吴水秀,同样极其困难。虽然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但却缺少威力强大的杀伤手段,更别提吴水秀若是御剑飞走,他连追都不一定能追上。

吴水秀也发现了这一点,渐渐没了打下去的兴致,借着后退之际收回飞剑,冷冷盯了陈守让一眼,“小子,这次算你走运,等下次再见,我必取你性命。”

说完,带上神色复杂的慕芊芊,朝右侧第一条通道走去。

陈守让活动了一下肩膀,暗金色的皮肤上虽然看不到伤势,皮肤之下却是一阵火烧般的剧痛。那白骨飞剑着实诡异,虽然破不了他的防御,可其中暗含的劲力,却让他有些吃不消。

幸好第六层大成之后,除了“铜皮”,又多了一项“铁骨”,浑身骨骼也蜕变成暗金色,防御强度大大提升,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挡住这女人的攻势。

“想不到你竟然是魔道中人,隐藏得够深。”季怀空远远看着他,声音平静,看不到脸上表情。

陈守让微微一默,目光扫过众人,“魔道中人又如何?”

季怀空尚未说话,黄门极便冷哼一声,一身正气的呵斥道:“正魔不两立!你费尽心思混入我们当中,究竟有何居心!”

陈守让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看向季怀空道:“我虽然隐瞒了身份,但却并未对各位不利,更没有加害之心。诸位若不信,咱们一拍两散,后会有期便是。”

说着拱了拱手,拉着陈苏苏朝左边第三条通道走去。根据摘星楼的消息,李古青他们进入的通道,标示的正是“左三”。一开始他不懂什么意思,现在到了这里自然明白。

“慢着,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还想说走就走?”黄门极早就看他不顺眼,眼下抓到把柄,自然不肯放过。

陈守让微微皱眉,停步看来,“怎么,挨打还没挨够?”

“你找死!”一提起这事,黄门极顿时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刻大战一场一雪前耻。

季怀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拦住正要冲出去的黄门极。

“季兄,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包庇他不成?”黄门极怒不可遏,若非看在林文清的面子上,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季怀空摇摇头,说了一句“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陈苏苏。

“陈道友,你可知他真实身份乃是魔修?你又是否知道,魔修和佛修之间的恩怨?自古正魔不两立,佛门修士更以铲除邪魔为己任。你如今年纪尚小,被人蒙骗误入歧途,没人会怪你,何不弃恶从善,迷途知返?”

“如果陈道友愿意,在下愿代表无相宗,接纳陈道友入门,并且可以保证道友的安全和今后修行。”

其他无相宗弟子齐刷刷看向季怀空,心中暗自猜疑,师兄竟然要招纳一个佛修入门?

林文清同样不解,她不明白师兄怎么想的,如果只是想利用陈苏苏倒也罢了,可如果真的招她入门,掌门那边如何交代?

季怀空还在劝说不停,虽然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极为诚恳,“陈道友,你可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就算他不会害你,但其他魔修却不可能放任一个佛修不管。到时候,正魔两道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可曾想过那种后果?”

陈苏苏皱着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抬头看了他一眼,歪着脑袋,小拇指伸进耳朵里掏了掏,“说完了?”

然后抬头看向陈守让,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半天说了个啥?俺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呃……”陈守让嘴角一抽,虽然看不到季怀空的表情,但可以想象,肯定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人家酝酿半天情绪,情真意切的说了一大堆,结果你来一句没听懂……陈守让感觉如果自己是季怀空,这会儿估计得吐血。

陈苏苏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撇着小嘴嘀咕道:“这人怕不是有病吧?还是看俺冰雪聪明天生丽质温柔可人美丽大方……所以打算拐卖小女孩?”

陈守让强忍恶心,撇过头去,没眼看这不要脸的凶兽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说你这家伙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词语,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敢往自己身上乱用?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配得上哪一个?

偏偏陈苏苏毫无自觉,鄙视的看了季怀空一眼,小手霸气叉腰,“俺愿意跟谁在一块儿关你屁事,整天戴着个破窗帘儿装神弄鬼,是不是长得太丑没脸见人?俺长得这么美丽动人,才不要天天戴那破东西……”

陈守让眨眨眼睛,头一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能说,而且其嘴巴之歹毒,简直和她不要脸的程度有一拼。没看到无相宗那边温度骤降,一群黑纱斗笠无风自动,突然间杀气腾腾吗?

站在无相宗一行人旁边的黄门极,突然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感觉自己可能不需要动手了。他想不通陈守让给那小丫头灌了什么**汤,能让她这样死心塌地,就像他想不明白,那个只知道吃个不停的小饭桶,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歹毒。

陈苏苏喘了口气,终于说完了,两只小手一拍,双手合十,“阿米个大头佛!”

“找死!”

突然,季怀空身影一晃,仿佛跨越空间而来,凌厉一掌狠狠劈下。

“小心。”陈守让将陈苏苏拉到身后,眼神瞬间凝重,季怀空的修为犹在吴水秀之上。

两只手掌撞在一起,激起一阵狂风,瞬间飞沙走石。

陈守让噔噔噔连退几步,虽未受伤,却吃了个闷亏,体内法力一阵激荡。看着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的季怀空,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季怀空和他遇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同,他的法力算不上最强,但却是最诡异的。打入他体内的劲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干扰法力运转,本来有十成实力,此刻却只能发挥出七八成。

而他打在季怀空身上的力道却恰恰相反,仿佛打在抹了油的铁球上,滑不溜手,无处着力,甚是诡异。

狂风渐渐平息,季怀空斗笠下的黑纱微微晃动,却仿佛铁幕般无法吹起,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比起陈守让的震惊,季怀空同样吃惊不小,虽然早就料到他蛮力惊人,可真正交手后他才发现,此人蛮力仍在他预估之上。

若不是无相宗的功法特性,专克修炼蛮力的体修,换作其他假婴期修士,还真未必是此人对手。

双反陷入短暂的平静,谁都没有主动出手,陈苏苏眨眨眼睛,抬头看向天空的太阳。

不知从何时起,空中的血阳颜色渐暗,边缘处渐渐发黑,犹如血液逐渐凝固,甚至周围云絮似的光芒中,开始飘落起暗红色的雪花。

“下雪了?”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的修士一愣,这地方怎么如此诡异,出着大太阳下什么雪?而且那飘落的雪花,还是从太阳中落下的?

陈苏苏小脸突然一变,罕见的露出一丝忌惮,低声催促道:“快走,别碰那些东西。”

陈守让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对于这老妖怪的警告却不敢不听。以她的经验,肯定是看出什么东西来了,否则不会是这副脸色。

手臂一弯将陈苏苏抱起,陈守让脚下一踏,朝左边第三个通道冲去。

可随即眼前一花,季怀空闪身挡住。

陈守让微微皱眉,看了眼已经飘到头顶的雪花,“咱们没什么深仇大恨,我现在也没空跟你打,这些雪花有问题,赶紧带你们的人走吧。”说完从他身边绕过,冲进第三个通道。

季怀空脚步迈了一下,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飘下的暗红雪花。

这东西有问题?

“别让雪花落在身上!”不管陈守让说的是真是假,季怀空不敢去赌,当即法力透体而出,将雪花阻挡在外。

无相宗的人听到提醒,虽然不解,却照他的样子做了,随后他们就明白了为什么。

第七十八章 这是傀儡?

其他修士并未发现雪花的异常,当那些雪花落在他们身上融化后,这些人才察觉到不对,可那时已经晚了。

雪花落在身上沾之即化,化作丝丝诡异的血气朝体内钻去,没等中招的修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们体内的血液便被瞬间冰封,一具具尸体上覆盖着血红的冰块倒下。

幸存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各施手段,再也不敢沾那雪花半点。

“这是什么东西?”林文清心有余悸,若非季怀空提醒及时,他们怕是也难逃同样的下场。

季怀空回头看了左边第三个通道一眼,默了默,带走朝中间的通道走去。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法力屏障挡住了雪花,但却并非长久之计,众人能够感受到,落在屏障上的雪花,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吞噬上面的法力。

幸存的修士不敢再久留,纷纷慌不择路冲进通道中,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做选择了,先逃命要紧。

良久,周围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雪花飘落的轻微声响,地面覆盖暗红冰雪。

不多时,空中的太阳再次亮起,天空转晴,漫天雪花消失不见。

地上的冰雪渐渐融化成血河,死去的修士竟找不到尸体。在阳光的照耀下,丝丝血雾蒸腾而起,朝天上的那轮血阳汇聚而去。

左边第三条通道内,陈守让带着陈苏苏小心前行,四周一片黑暗,远处闪烁着模糊的红绿幽光,不知究竟是何物。

将法力运用于双眼,黑暗中的景物渐渐清晰,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条普通的山内隧道。

不同于陈守让的小心翼翼,陈苏苏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还是因为神经过于大条,犹如进了自家的后花园,大大咧咧一副闲逛的样子。

“咔啦……”

陈苏苏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好奇的低头看去,旁边的陈守让却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瞧把你吓得,胆小鬼。”陈苏苏朝他做了鬼脸,走过去把骷髅头捡起,对着上面黑洞洞的眼眶看了看,还拿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抠在眼眶里将骷髅头提起来晃悠。

陈守让没理会她的嘲讽,微微皱了皱眉,“你拎个这玩意儿干什么,也不嫌晦气。”哪有小丫头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别的小朋友玩具都是布娃娃好吧。

陈苏苏撇撇小嘴,她只是觉得有些无聊,闻言将手里的骷髅头朝前面一甩,随着“哐啷啷”一阵响,不远处的红绿幽光突然动了。

“你……”陈守让瞧见这一幕,差点儿没忍住给她一巴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这样乱来?万一触动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两人说不好都得留在这里。

陈苏苏却偏偏没有自觉,反而觉得自己扔得挺准,还握着小拳头给自己加了个油。

陈守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丫头……该不会能看到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吧?

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令他悚然一惊,再看那些红绿幽光时,发现那些东西竟然朝他们快速涌了过来。

“陈苏苏,你到底做了什么!”陈守让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咆哮,可身边跟着这么个不让他省心的队友,再好的脾气也憋不住啊!

陈苏苏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火,奇怪道:“没干什么啊,我把它们引过来,好让你一网打尽啊。”

“它们?”

陈守让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快,他就知道陈苏苏口中的“它们”是指什么。

黑暗中红红绿绿的幽光渐渐清晰,看清那些东西的真实面貌后,陈守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儿没忍住扭头就跑,

红光是一只只的蝙蝠和蜘蛛,绿光则是数不清的毒蛇和蜈蚣,两人仿佛不小心闯进了毒虫窝,密密麻麻的毒物数都数不清,犹如浪潮一般,在后面毒物的推动下,滚滚翻涌而至。

“看看你干的好事!”陈守让忍不住握拳砸了一下陈苏苏的小脑袋,欲哭无泪。

“干嘛打俺?”陈苏苏抱着头,凶巴巴的瞪着他。

陈守让没再搭理她,将她往身后一扯,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屈指一弹,一连串的火球接连飞向对面。

他虽然不能施展更厉害的魔火,但这种基础的火球术还是会的,只不过之前法力太少,火球还没他拳头的威力大,所以从未用于战斗。

但现在不一样了,好歹也是个金丹修士,以他如今的法力施展这种基础法术,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火焰通常天克这类毒物,想来效果会不错。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令他傻眼了,只见那些毒物虽然被烧得吱吱乱叫,却并未被烧死,反而被彻底激发出凶性,红红绿绿的眼睛中凶光更盛,利爪和蛇腹摩擦地面,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中快速冲来。

“这些东西竟然不怕火?”陈守让有些不敢相信,他早就用神识扫过,这些毒物并非妖兽,体内甚至连一丝妖气或魔气都没有,似乎就是寻常的毒物。可如果真是寻常毒物,怎会不惧烈火焚烧?

不等他想明白,火焰就被涌上来的毒潮压灭,于是他不得不运转法力,将已经跳起来的毒物轰碎。

还好,这些东西虽然不惧火烧,可身体强度还算正常,一拳下去被轰杀无数。

陈苏苏老神在在站在他身后,见他还没发现问题所在,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些又不是寻常毒虫,你那点儿火焰烧不死它们……哎呀,你看你笨的,这虫子都爬俺这儿来了。”

陈苏苏一脚踢飞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无奈的拍拍额头,嘀咕道:“真没用,看来还是得俺亲自出手。”

陈守让没心思跟她打嘴仗,他渐渐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冲在前面的毒虫还算好对付,可越是后面的毒虫,体型就越大,身体也变得更强。目光扫向最后面几个小山包似的身躯,陈守让心头微沉,照这样下去,最后那几个岂不是更加棘手?

除此之外,那些被他轰杀的毒虫,刚一落地便被其他毒物吞噬一空,随着这种吞噬不断进行,活下来的毒物,气息更加凶悍,甲壳越发坚硬明亮。

“它们在吞噬同类进化吗?”陈守让看向陈苏苏,小丫头正双手结印,身周浮现出点点金光。

“什么吞噬进化,俺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说法,不过它们身上的结构和气息,倒是和俺曾经遇到的一个大家伙有点儿像……如果俺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傀儡。”

“傀儡?”陈守让看看满地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各样的血液和粘液,这些东西能是傀儡?

陈苏苏小手不停,身上金光越来越浓,“也有可能不是,但肯定和傀儡有关,如果俺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失传的魔道傀儡术。”

陈守让还是觉得无法相信,如此鲜活逼真的毒虫,竟然是傀儡?怎么可能……可随即他又想起柳烟儿船上的那名侍女。似乎,傀儡也可以做得很逼真?

可这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轰!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尊怒目大佛出现,金色的佛掌往前一压,佛光普照之下,毒虫身上竟冒出黑烟,尖叫着疯狂抽搐。奈何后面的路被几个大家伙堵住了,跑都没地方跑,没过一会儿,便失去了动静。

“嗯?”

陈守让眼睛一眯,抓起一只蝙蝠的尸体,发现它的翅膀上面,似乎有修士刻画的纹路。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蝙蝠体内的骨头,竟然融入了几种稀有的矿石,因此其骨骼强度远超同类。

目光扫过四周,又抓来一条毒蛇,蛇骨中空,内部铭刻着细小的阵法,两根毒牙也不同寻常,明显经过初步的祭炼。

“难道这些东西真是傀儡?”陈守让目光闪烁,并非所有的毒虫都是这样,似乎只有一部分被人“改造”过,然后和相对正常的毒虫饲养在一起。

即便那些没有改造的毒虫,似乎也以某种特殊的手段处理过,让它们可以成为改造毒虫的养料,供那些被改造过的毒虫“进化”。

这种诡异的手段,不像是炼制傀儡,倒是和俗世一些部落中“炼蛊”的方法有点儿像。

陈守让向后面看去,几个大家伙似乎颇有灵性,发现危险之后,竟开始往后退去。

“哪里跑!”陈苏苏哈哈大叫一声,驾驭金佛法相追杀上去。

陈守让急忙跟上,那些大家伙极有可能就是炼制成功的傀儡,他倒要看看事情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后面那些毒物虽然体型庞大,可毕竟占据地利,仗着对环境的熟悉,一转眼便不见了,只有一条倒霉的大蛇被陈苏苏抓到尾巴,一下扯了回来。

“等等,先别杀它!”

陈守让急忙制止,金色的佛掌距离大蛇头颅不过一寸之遥,差点儿就切下去了。

那大蛇虽然对眼前的佛光充满畏惧,却并未像之前的毒物一样见光死,一双绿灯笼似的蛇眸中,甚至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哀求。

陈守让盯着那大蛇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朝它七寸处摸去,吓得大蛇浑身一颤,若非被佛光震慑,差点儿一口咬过去。

另大蛇意外的是,陈守让只是掀开了七寸处的几枚鳞片,看到上面铭刻的细小阵纹,以及鳞甲下面类似机关的精巧物件儿,便神色凝重的放开了手。

“看完了?”陈苏苏有些不耐烦,早跟你说过这些东西是傀儡,偏偏不相信,现在信了吧?

陈守让点点头,于是停在空中的佛掌突然切下,犹如刀切豆腐般,轻易将蛇头劈成两半。

“嘶嘶……”

随着大蛇死亡,陈守让注意到,他刚才翻看的几枚鳞片上,冒出了丝丝黑气,上面的纹路自毁消失。显然,这是一种对傀儡炼制方法进行保密的手段,正常情况下,只要大蛇活着,别人就无法窥探它身体中的奥秘。

毕竟像陈苏苏这样的“高人”,世间并没有几个。

“我本以为傀儡皆是死物,想不到竟还有这种手段,能将活物炼制成傀儡,让人难分真假。”陈守让摇摇头,感慨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陈苏苏撇撇嘴,“这算什么,俺还见过必这厉害不知多少倍的傀儡呢。”

这下陈守让倒没再怀疑她吹牛,这凶兽一千年前将修真界闹了个天翻地覆,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都不奇怪。他好奇的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莫非真是哪个精通傀儡术的魔道宗门?

第七十九章 传送血池

黑漆漆的通道内,毒物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满地断肢残骸。

两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先前毒物汇聚之地,地上有几具被啃食大半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先前进入这条通道的修士。

陈守让回头看了一眼,在他们之后,又有几名修士跟着进入这条通道,不知是畏惧两人,还是想坐收渔利,远远跟在后面没有上前。

再往前走,地形发生改变,两边的山体被掏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铁链通向对面。

陈守让顺着那些锁链看去,每一条锁链的尽头都连着一个洞口,对面的山壁上仿佛蜂窝般,无数洞口密密麻麻,里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东西。

低头看了陈苏苏一眼,陈守让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提前将那些毒物解决掉,等他们被毒物追杀到这里,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看样子,是他误会这丫头了?

可是她怎么知道,这里会是这种情况?是她来过这里,还是她真能看这么远?

陈苏苏蹦蹦跳跳着来到悬崖前,顺着一条条锁链看去,目光若有所思。

“有问题吗?”陈守让不知道她又在看什么,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陈苏苏摇摇头,直接跳到一条锁链上,漆黑冰冷的铁链微微一晃,“没什么,就是这铁链子是用阴铁打造的,心智不坚定的人容易被它影响。”

“为何不飞过去?”陈守让跟着跳到那条锁链上,心里有些奇怪。

按照这丫头的性子,不是应该直接御剑飞过去吗?

陈苏苏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看向后面跟上来那些人,努了努嘴,“你马上就知道了。”

陈守让回头看去,后面的修士似乎有人认出了阴铁,知道这玩意儿会影响人的心神,于是驾驭飞剑试图飞到对面去。

刚开始倒还算正常,其他修士见状正准备跟过去,却突然听到一阵怪异声响。上方黑暗中突然有巨大阴影掠过,飞剑上的人一惊,刚转过头,下一刻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名修士消失不见,只有一柄飞剑坠落深渊。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黑暗中如此清晰,悬崖边的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看向锁链上的两人。

怪不得人家从锁链上走,原来比起这些阴铁打造的锁链,空中隐藏的怪物更加可怕!

阴铁虽然能够乱人心神,但至少还有办法抵挡,可上面隐藏的怪物,他们连看都看不清,如何选择自然不用多说。

“你怎么知道上面有东西?”陈守让惊讶的看着陈苏苏,以他的神魂之强,都没能发现丝毫异常,陈苏苏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为了顺利逃出封印,陈苏苏几乎将全部神魂都留在了通魔兽本体内,只分出了一缕微不足道的神魂,保留了所有记忆逃了出来。所以按理说,她的神魂不可能在自己之上。

“看到的呀。”陈苏苏理所当然的说道,指了指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瞳孔中有金光闪过,“这叫慧眼,懂不懂?”

陈守让愣了一下,“佛门的神通?”

陈苏苏得意点头,沿着锁链朝前面走去。这些铁链对凡人来说算得上挑战,但对修士来说,只要小心一些,并不算太难走。

慧眼?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为什么我没有?

陈守让郁闷不已,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修炼那无名功法,但每天默诵佛经,也让他的神魂变成了一尊佛像,勉强也算入门了吧?为何自己没有这种厉害的神通?

其他修士也相继跳上锁链,一些神魂较弱或心志不坚之人,在阴铁气息的影响下,脸色渐渐发白,站在铁链上摇摇欲坠。

这还是在没有危险干扰的情况下,若不是陈苏苏提前将毒虫驱散,此刻这些人面临的情况将会更加凶险。

即便如此,当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有人被铁链上的气息影响心神,突然发疯般跳上一旁的锁链,对上面的修士大打出手。

“找死!”另一条锁链上的修士又惊又怒,两人瞬间打得难解难分。

陈苏苏看着这一幕“啧啧”摇头,看他们的目光仿佛看死人一样。

这次陈守让也发现了异常,随着两人交手,身上渐渐出现伤口,鲜血滴落到铁链上,丝丝邪气从铁链中冒出,交战的两人彻底陷入癫狂,完全是不顾性命的打法。

没过多久,随着两人一记对拼,双双跌下铁链,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只剩两声凄厉惨叫回荡不绝。

“这阴铁锁链被人用邪术祭炼过!”有修士发现了真相,脸色愈发难看。

陈苏苏和陈守让倒不惧阴铁气息的影响,两人因为那无名佛经的缘故,对这些乱人心神的阴邪之物,有种天然的免疫。

丢下身后一群手忙脚乱的修士不管,两人快速来到锁链尽头,对面的山洞内传来亮光,隐约能看到几盏壁灯上火苗摇曳。

地面上铺着平整的地砖,继续往前走,两旁的壁灯以各种鬼物为造型,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别有一种恐怖氛围。

又往前走了一段,两旁渐渐出现密室,里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有些像是俗世的刑具。十字木架上绑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绳子早已腐朽不堪,有些骨头掉在地上,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再往前走,面前出现几条岔路,不知分别通向何处。

陈守让微微皱眉,不知该往走哪条,却见陈苏苏左看右看一阵,朝中间那条走了过去。

“为什么走这里?”陈守让不解,难道她又看到什么东西了?

“不然你知道走哪条?”陈苏苏反问一句,“既然不知道路,那就都一样,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陈守让无言以对,想想似乎也没错,就算再看下去,也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里莫非是炼制傀儡的地方?”陈守让看向两旁房间,一些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地上散落着各种奇怪碎片,看起来倒像是傀儡身上的零件。

陈苏苏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独自冲在前面,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地上的东西嘀咕道:“看样子俺还真蒙对了……”

陈守让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快步上前一看,随后脸色微微一变。

地上是一具被砍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脑袋被人一脚踩烂了,血糊糊一团看不出本来样貌,但从他身上的衣服可以认出,此人乃是太清宗的修士。

陈守让俯下身去,从尸体的伤口可以看出,应该是被斧类法宝所伤,地面上还残留着深深的裂痕,可见当时凶手用力之强。

“薛桑!”陈守让冷冷吐出两个字,用斧类法宝的修士不多,他见过的只有薛蛮子一个。

“啧啧,这得多大的仇,至于这样吗?”陈苏苏晃着小脑袋,继续往前面走去。

后面的房间基本都被人打开过,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有金属打造的傀儡零件,也有不知名的血肉和粘液,但大多都是半成品,完整的傀儡没有看到一具。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陈苏苏眼睛一眯,眸子里金光闪过,看清前面的东西后,微微挑了挑眉。

从通道出来后,外面是一片环形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巨大的恶魔雕像。恶魔背生双翼,两头四臂,手中各持不同法宝,狞面獠牙。

恶魔张开的口中,鲜红的血水哗啦啦流淌,散发出阵阵血腥,落入下面深不见底的血池。

血池之中,各种白骨随波起伏,有人族的,也有妖兽的,好一片恐怖景象。

陈守让脸色微变,白骨铸造的血池边上,同样散落着数不清的骸骨,沿着望去,竟一路蔓延到广场周围的无数出口。看样子,在很久以前,似乎有大量的人族和妖兽,从广场周围而来,为这方血池献上自身的血肉。

回想着一路走来所见的那些房间,陈守让心头微震,他们走的只是其中一条路,除此之外,锁链连接的那面崖壁上不知还有多少洞口,若里面每一条都同样分有岔路……

环顾广场周围的庞大山体,陈守让无法想象,里面究竟有多少房间,曾经饲养在这里的“血食”,又该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陈苏苏不知何时爬到血池边上,伸出指头轻轻一戳,一颗漂浮在水面的妖兽头颅晃悠着荡开。

“你别乱来……”陈守让微微皱眉,这地方看着就诡异,这方血池更是不同寻常,万一触发什么阵法就危险了。

“你看。”陈苏苏却指着血池,只见本来被她推走的骷髅头,又慢悠悠飘了回来。

陈守让脸色微变,虽然没有仔细对比过,但从大致位置来看,那颗骷髅头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莫非……水池中所有骷髅头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这其中另有什么玄机?

陈守让看向陈苏苏,“你又发现什么了?”

陈苏苏回头看他一眼,“也没什么,只是俺对空间波动比较敏感,这里似乎联通着其他地方,应该是个传送阵法。”

“你能打开吗?”

陈苏苏耸耸肩,“如果俺本体在这儿,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就能进去,但现在不行。俺对阵法一窍不通,看你的了。”

看我的?

陈守让傻傻看着她,大眼瞪小眼,你怎么知道我就会阵法了?

陈苏苏渐渐惊奇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连阵法都不会吧?”

陈守让摇摇头,阵法这东西他还真是一窍不通,甚至连简单的禁制都没学过。

陈苏苏渐渐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小声嘀咕道:“不对呀,你这都金丹修为了,连一点儿阵法都不懂?俺记得你们人族修士最擅长这个的,多少都会一点儿的。”

“现在怎么办?”陈守让也很无奈,以前光顾着修炼了,哪有时间学习阵法?之前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有些东西只有真正要用上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陈守让已经下定决心,等此间事了,必须抽出时间,将以前没有重视的东西,比如阵法啊,傀儡啊,炼丹炼器啊什么的,好好恶补一下。不求能达到怎样的成就,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第八十章 强弩之末

哗哗流淌的血池边,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这片广场除了眼前的血池再无他物,可见这就是唯一出路。但对于两个阵法瞎子来说,明知道出路就在眼前,却偏偏找不到入口在哪儿。

“现在怎么办?”陈守让盯着血池上漂浮的白骨,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要不,让俺试试?”陈苏苏坐在池边,小脚丫不老实的踢来踢去,一个兽头被她踢走了又慢慢游回来,玩儿得不亦乐乎。

“你有把握?”

“没有,反正闲着没事,试试呗。”陈苏苏不在意的说道。

陈守让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生怕她乱来,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善地,万一触动了什么可怕的阵法,到时候就晚了。

对于陈苏苏的胆大妄为,陈守让已深有体会,再也不敢放任她由着性子胡来,当即警告道:“既然知道这里有阵法,你可千万别乱来,咱俩都不懂阵法,万一触动了什么封印阵法,你也不想再被人封印吧?”

拼命挣扎的陈苏苏显然对“封印”这两个字有阴影,一听这话吓得一个哆嗦,回头看向血池,“这里有封印阵法?你可别吓俺。”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万一有呢?”陈守让将她放下,心中一动,感觉自己抓到这家伙的软肋了。

之后陈苏苏老实多了,小脚虽然将满地的白骨踢得哐哐响,却不敢再去碰血池里的东西。

被封印了一千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可不想再被封印。

百无聊赖之际,又有人来到这片广场,陈守让抬头一看,来的是两个女人。一人白衣飘飘,神色清冷淡然,另一人像是丫鬟,一身利落的鹅黄劲装,明媚的大眼睛中闪着好奇。

看到坐在血池边的两人,白衣女子微微蹙眉,黄衣女子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认识他们一样。

两名女子目光扫过四周,只有广场中央的那座恶鬼喷泉和血池有些异样,想来出路就在其中。

“你们怎么不进去?”黄衣女子看看两人,似乎对陈苏苏的兴趣更大一些,指了指血池,笑着问道。

“关你什么事?”陈苏苏白了她一眼,态度并不友好。

“铃儿,闭嘴。”白衣女子呵斥一声,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声音中也没有一丝严厉,反倒有些底气不足。

被称作“铃儿”的黄衣女子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到她身后,好奇的目光却依旧盯着陈苏苏。

白衣女子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让开。”

陈苏苏眼珠一转,竟然没有反驳,乖乖从血池上跳了下来。

白衣女子站在池边看了一阵,纤细的五指不时弹动,似乎在推算什么。

片刻后心中有数,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劲风打在一颗牛头骷髅上,将其推向池边。不等它漂回原位,又是一指点出,一颗人头骷髅也飘了出去,却在抵达某个位置后突然顿住。

随着白衣女子十指连弹,血池表面波动不断,一颗颗骷髅头不停变换位置,丝丝血气蒸腾而起,钻进恶魔雕像的眼睛里。

“哗啦啦”

突然,白衣女子停下动作,血池中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池水缓缓开始旋转,围绕中心的恶魔雕像底座形成漩涡,并越转越快,水面渐渐成锥形。

轰!

血池中的血水突然冲天而起,将整个雕像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水球表面传来阵阵空间波动。

“走吧。”白衣女子淡淡开口,看了黄衣女子一眼,拉起她的手腕迈步进入水球。

“这就成了?”陈苏苏眨了眨眼。

陈守让一把将她抱起,生怕水球消失,紧跟着两名女子冲进水球。

眼前红光闪过,身上却滴水未沾,两人出现在一片台阶上,往下几步正是那两名女子。

来到这里后,陈守让脸色突然微微一变,朝某个方向看去。就在刚才,体内的魔种微微一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冥冥之中对他做出某种指引。

“往那边走。”陈守让指着魔种指引的方向。

前面那个叫铃儿的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肯定。

陈苏苏小手一招,两人跳上飞剑,朝着陈守让指的方向飞去。

待两人走后,白衣女子清冷淡漠的气质瞬间崩盘,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看向黄衣女子,“瑶瑶,那两人分明就是进不来,你为何要帮他们?”

黄衣女子故作不觉的瞪大眼睛,惊讶道:“有吗?我没帮他们啊,只是刚好我们也要进来,顺便嘛。”

白衣女子无奈摇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黄衣女子皱了皱眉,瞪着她说道:“还有啊,跟你说多少遍了,现在你才是我,而我呢,则是你的贴身小丫头铃儿!记住没有?”

白衣女子点点头,苦笑道:“记住了,铃儿。”只是自己对另外一个人喊自己的名字,总感觉怪怪的。

黄衣女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挥手招出飞剑,“走,咱们跟着看好戏去!”

白衣女子无奈跟上,在一旁试着问道:“铃儿,你干嘛对这两人如此上心?”

黄衣女子眼珠一转,随口道:“有吗?我只是感觉那小丫头有点儿意思,看着顺眼,想抓来做个妖宠罢了。”

“真的?”白衣女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信,以这位少主的地位,想要什么妖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这么麻烦?于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不是因为那个可能进了通魔兽肚子,却活着跑出来的陈守让?”

黄衣女子白了她一眼,“当然不是,进了通魔兽那等凶兽的嘴里,怎么可能活着出来,肯定是摘星楼那帮家伙弄错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办事的,连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看来三舅最近又在偷懒了……”

黄衣女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一些不敬的话,白衣女子只能假装没听到,也就这位敢这样无所顾忌的满口胡言。

另一边,陈苏苏回头看了一眼,小脸微微一皱,“那两个女人在跟踪咱们。”

陈守让回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神识扫过也没有发现。但既然陈苏苏说有,那就不会有错,毕竟这丫头有那神奇的“慧眼”。

“飞快点儿,不用管她们……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陈守让看向前方,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俺凭什么听你的,嫌慢你就自己来!”陈苏苏小拳头一砸飞剑,两人顿时一阵摇晃。

开玩笑,御剑飞行很累的好不好,还让她加速,真把她堂堂魔界凶兽当车夫使了?

陈守让深知这家伙的秉性,懒得多说废话,手掌一翻,一袋金黄喷香的鸡腿递到她面前。

“坐稳了您嘞!”

陈苏苏两眼发光,一把抢过鸡腿,疯狂吞咽口水,手上法诀一变,飞剑速度瞬间飙升。

万丈高山上,山顶矗立着九百九十九根黑色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魔纹,石柱顶端镶嵌有碗口大小的铁环,每一个铁环上都绑着一条银白色的锁链。

所有锁链最终交汇于中间最高的石柱上,石柱顶端爆发出刺目白光,里面噼啪作响,传来阵阵雷电暴鸣。

山顶周围,不断爆发出修士交战的轰鸣,将石柱顶端的雷音稍微压下去一些。

李古青回头看了那雷光一眼,胸口剧烈喘息,有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剑上,缓缓滴落进地面。

“古青,我想办法挡住他们,你带其他人先走。”柳海威靠近过来,身上同样伤痕累累,就连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不行,邪鸦剑带我们来到此地,这里必有蹊跷,若不处理不好,可能会出大乱子……师兄,别争了,我留下来,顺便将此事解决掉,你带其他人快走。”

咻!

一道白光突然闪过,直刺要害而来,李古青瞳孔一缩,正要抵挡,一只背壳坚硬的甲虫却抢先冲了上来,将那白光撞偏了一些。

李古青扭头看去,自顾不暇的白溯溪脸色苍白,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一击不成,苏清让目光一闪,召回骨刺法宝,手里的剑挑开太清宗修士的攻击,略微后退几步。

薛蛮子两只大斧翻转如飞,一阵寒光卷动,几名太清宗弟子躲避不及,飞剑应声而断,身上崩开几道粗大血口子,瞪着眼睛倒下。

“哼,不堪一击。”薛蛮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苏清让身上,“我说,这可不像你的实力啊,难不成还在留手?”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次数多了之后,即便苏清让做得很隐蔽,可还是引起了薛蛮子的怀疑。虽然每一次太清宗的死里逃生看起来都是巧合,可巧合多了之后,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苏清让冷哼一声,“不用你管!”

薛蛮子咧嘴笑笑,“是不用我管,但这事儿若是让岛主知道,不知道他会不会管?”

苏清让瞳孔一缩,心头微沉,她做的那些小动作,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去。如果这一次再将这些人放走,恐怕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除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苏秦让心头浮现,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那似乎是唯一能够两全的办法。

薛蛮子看了看她,突然笑了,笑容中透着诡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清让一愣,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下一刻就看到薛蛮子化作一阵旋风,横冲直撞的朝李古青冲了过去。

“快走!”李古青将身边的柳海威一把推开,独自迎着薛蛮子冲了上去。

“嗡嗡”

手里的邪鸦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发出一阵蛊惑人心的嗡鸣,似乎在暗暗兴奋。

李古青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剑诀一指,身旁的飞剑“嗖”一声飞出,幻化出万千剑影,试图冲破薛蛮子的两只大斧。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借助邪鸦剑的力量,此等至邪之物,稍有不慎,便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嘿嘿,你这剑法怎么软绵绵的,之前的气势哪儿去了?”薛蛮子猖狂的笑着,两只大斧轻易将所有剑影挡下。

李古青此刻的攻击,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威力却大不如前。之前在晋国的时候,他仗着刚领悟的剑法,险些将薛蛮子劈成两半,最终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此刻施展的是同样招式,却连他的防御都破不了。原因无他,旧创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法力消耗殆尽,此刻的李古青早已是强弩之末。

第八十一章 剑痴入魔

眼看着事不可为,柳海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下令撤退。就算他们再死撑下去,结局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只不过拉着更多弟子送死罢了。

“古青,不要怪我。”柳海威全力一击杀退几名魔道修士,带领其他弟子且战且退,一行人朝山下逃去。

看到这一幕,白溯溪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虽然理智上知道柳海威这么做并不算错,可现在连太清宗的人都放弃了李古青,还有谁能救他们?

她不听大师姐的劝告,一意孤行要跟李古青走,想不到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大师姐,我真的错了吗?”白溯溪神色黯然,身周的金黄毒蜂嗡嗡围绕,似感受到她的心意。

“小姑娘,你师父没教过你,打架的时候不能走神儿吗?”

两名围攻白溯溪的魔道金丹狞笑一声,身周魔气滚滚,硬顶着毒蜂的攻击,也要将她拿下。

“滚!”李古青闪身而来,一剑扫过,虽将两人逼退,自己却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没事吧?”白溯溪急忙扶住他,一挥手,将灵兽袋中仅剩的一条灵蛇召出。

“把邪鸦剑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薛蛮子盯着李古青手中带血的黑铁剑,火热的目光微微闪烁。

随着血液浸染,上面的铁锈不知何时开始缓缓剥落,仿佛一颗颗渺小的黑色星尘,围绕铁剑缓缓流动。

出于对这柄剑的忌惮,薛蛮子没有轻举妄动,能够兵不血刃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最好。

李古青却似乎没有发现邪鸦剑的异常,强撑着站直身体,眼中渐渐泛起一抹血红。

“小白,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李古青背对白溯溪,呼吸越来越沉重,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一般。

白溯溪含泪摇头,红着眼说不出话来。即便到了生死关头,她也没有丝毫怨言,能够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她心甘情愿。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有机会,你不要再管我了,逃吧……”

李古青握紧手中的邪鸦剑,他清楚感受到,随着他放开心意,其中邪气正疯狂涌入他体内,无尽的杀意闯入识海中,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

“杀了他!”薛蛮子察觉到不对,当即下令。

两名魔修对视一眼,心中皆有犹豫,眼前这小子乃是一群人中最棘手的一个,如今明显要拼命了,这个时候几乎谁上谁死啊!可是如果抗令,薛蛮子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拼了!

两人一咬牙,各自施展最强手段杀来,虽然都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可全力出手下,威势倒也不俗。

李古青身上的凛然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邪恶至极的气息,那种气息不同于魔气,却比魔气更加可怕。

轰!

黑铁剑上的铁锈忽然爆开,滚滚黑尘环绕四周,犹如流动的黑暗星河,李古青就是这片星河的唯一主宰。

薛蛮子瞳孔一缩,只见两名手下的攻击被李古青轻易挡下,随后身影一晃,朝他冲了过来。

白溯溪瞪大眼睛,面前两名魔道金丹的脖子上,两道血线骤然崩开,鲜血没来得及落地,便被周围的滚滚黑尘迅速吞噬。

虽然看不到李古青的脸,但不知为何,她感觉李古青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身上的气息竟如此陌生。

“是那把剑……”白溯溪看向正和薛蛮子交战的李古青,眼中的担忧更重了。

李古青本来的伤势有多重,她心里很清楚,可他现在却能爆发出不弱于薛蛮子的战力,凭借的完全是那把剑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邪鸦剑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借用此等邪物的力量,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有打斗的动静。”白衣女子微微皱眉,看了身边的黄衣女子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偏偏这位是个不安分的主,遇到这种事情非但不躲,反而上赶着往前凑,就喜欢看热闹。为此,她已经不知被两家的长辈骂了多少次,却依旧死性不改。

“快点快点,可别错过好戏!”果然,黄衣女子眼睛一亮,加速往前飞去。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只能摇摇头,跟上去尽心尽力保护好这位小祖宗。

两名女子都发现了前面的动静,陈守让和陈苏苏更是早就察觉到了,而拥有慧眼的陈苏苏,甚至已经看到了交战的双方。

“怎么样了?”陈守让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焦急。

“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两个男的在打,两个女的在一旁看着,对了,地上还有两具尸体……呃,不对,有个女的也出手了。”陈苏苏眺望远方,将战斗的场面转述给他。

“是李古青吗?”陈守让才不关心有几个人,他在意的是李古青是否还活着。

“这个嘛……应该是吧,你也知道俺对你们人族向来脸盲。他穿的衣服是太清宗没错,手里还拿着一把黑铁剑……咦,那把剑怎么有点儿眼熟?”

陈苏苏盯着邪鸦剑,瞳孔渐渐放大,“邪鸦剑?怎么会在他手里?”

另一边,就在薛蛮子和李古青交手的时候,苏清让突然抬手一指,在身边蓄势已久的骨刺,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刺出。

听到身后急促而来的破风声,薛蛮子眼中寒光一闪,心头冷笑一声:苏清让,你果然有问题!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苏清让会不会出手,结果不出所料,她果然上钩了。

眼看着骨刺就要击中薛蛮子,他却突然迎着李古青的剑,不退反进,两只斧子交叉在一起,将邪鸦剑卡死,然后一个转身,两人互换位置。

本来冲薛蛮子而去的骨刺,此刻已来不及改变方向,白光一闪,刺进了李古青的身体。

苏清让瞪大眼睛,心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掉入了薛蛮子的圈套,刚才的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完了,她为了一击必杀,乃是全力出手,白森森的骨刺将李古青的身体贯穿,卡在胸口前后各露出半截。

白溯溪目光一呆,反应过来后,愤恨的看向空中那个女人,突然咬破指尖,将手指递给身边的灵蛇。

灵蛇眼中凶光一闪,一口咬了下去,冰冷的蛇眸中尽是贪婪和满足。

直到有些摇摇欲坠,快要坚持不住,白溯溪才将手从灵蛇口中抽出,指向苏清让,歇斯底里的叫吼道:“杀了她!”

灵蛇口中鲜红的信子吞吐不定,本就冰冷的蛇眸,因为刚吞过血的缘故,越发冰冷森然。

白影一闪,犹如离弦之箭,空气被剧烈摆动的蛇躯抽打出“呜啪”一声。

“哎呀,那个太清宗的被人偷袭了!”陈苏苏突然惊叫一声。

陈守让抬头看去,隐约已经能够看到交战的地方,却看不清具体情况。

“咦?不对,那小子还没死!”

听到李古青受伤,陈守让一颗心刚提起来,陈苏苏又有些惊诧的改口了。

被骨刺贯穿心脏,按理说必死无疑的李古青,却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只是淡漠的看了胸前的骨刺一眼,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在薛蛮子难以置信的目光,趁机将邪鸦剑抽出,浑身邪气彻底爆发。

“怎么可能……”薛蛮子急忙挥动两只斧头抵挡,奈何一道黑影速度更快,从两只斧头的缝隙间穿过,一剑刺进他的喉咙。

两只巨斧轰然落地,薛蛮子双手抓住剑身,阻止李古青斩下他的头颅,试图将剑从脖子里抽出。

邪鸦剑微微震鸣,邪气轰然爆发,一股可怕的吞噬力量将薛蛮子笼罩,他体内的血液和法力尽数涌入剑体之中。

另一边,和灵蛇交战的苏清让脸色一变,发现李古青的情况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明明被她刺穿了心脏,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而且他的实力竟没受到丝毫影响。

就在这时,李古青突然抬头看来,苏清让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心中悚然一惊。

不对,这人不是李古青!

苏清让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具身体是李古青无疑,可此刻占据他身体的意识,却是其他的东西。

目光扫过邪鸦剑,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切都是因为那把剑!

手腕轻轻一抖,已经被吸成干尸的薛蛮子,整个人缩小了好几圈,被甩到一旁地上。李古青身影一晃,朝着空中的苏清让冲去,脸上带着一丝疯狂嗜血的诡笑。

“杀……”

此刻的李古青,似乎已经彻底丧失意识,满脑子只剩下疯狂的杀念。

苏清让心头一沉,一个李古青对付起来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旁边还有一条被激发了潜力的灵蛇,她不可能是两者的对手。

就在她打算逃走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古青竟然没有先对她动手,反倒一剑将两人之间的那条灵蛇劈成了两半。

“……”苏清让目光一沉,对李古青不再抱任何希望。看样子他的意识已经彻底被邪鸦剑吞噬,甚至开始敌我不分,连自己人都下手。

白溯溪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李古青怎么将她的灵蛇给杀了?

“既然你已被魔剑吞噬了神智,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留手。”苏清让手掌一翻,取出一面铜镜,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件八卦镜。

如果李古青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薛蛮子一死,她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打下去。但是李古青如今的状态,显然已经彻底被邪鸦剑控制,如果她一走了之,下一个死的,绝对会是白溯溪。

李古青显然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口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怒吼,手中黑剑微微颤鸣,一道黑色剑光一闪而逝。

苏清让瞳孔骤缩,内心忌惮不已。如果没有手中的八卦镜,她敢肯定自己接不住这一剑,杀死薛蛮子之后,李古青的实力竟然又有了显著提升!

来不及多想,体内法力疯狂涌入手中铜镜,古老的镜面微微一闪,铜镜边缘的八卦图案瞬间活了一般,在面前投射出暗金色的光影,变成一面更大的铜镜投影。镜面模糊斑驳,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雾气,里面似另有乾坤。

咻!

剑光一闪没入镜面,威力恐怖的一剑,仿佛泥牛入海,凭空消失不见。

苏清让见状松了口气,这面铜镜果然不同凡响,如此可怕的一剑,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承受了。

就在她以为那一剑结束了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面尚未被她祭炼掌控的铜镜,突然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随后镜面微微波动,飞出一道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黑色剑光。

“这是……”苏清让愣住了,这铜镜不光能吞噬攻击,还能将其反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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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转机

铜镜中发生的异变,就连苏清让都未曾想到,迎面冲来的李古青更是措手不及。仓促之下挥剑抵挡,虽然勉强没有受伤,却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飞。

苏清让虽然没有料到铜镜还有这种能力,但凭她丰富的战斗经验,瞬间就把握到了稍纵即逝的战机,就在李古青身影倒飞出去的同时,她已经加速冲了上去。

“赤炼绳,去!”袖子轻轻一抖,一抹赤色光影飞出。

那是一条拇指粗细的赤红绳子,上面遍布细密的火红蛇鳞,猛一看仿佛真是一条赤红小蛇。

赤炼绳追上李古青后,迅速环绕盘起,趁其被击飞来不及反应,骤然收紧,将其紧紧束缚。

看到一切顺利,苏清让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李古青被邪鸦剑控制心神后,虽然实力大增,但灵智却大不如前。如果他的意识能够保持清醒,赤炼绳也没这么容易得手。

“吼!”李古青喉咙中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恐怖嘶吼,眼中血光更盛,身体疯狂扭动挣扎,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赤炼绳竟缓缓松动倒退,似有挣脱的趋势。

苏清让脸色一变,这赤炼绳是魔道中鼎鼎有名的一种凶器,以数百到数万不等的活人手脚筋编制成绳,再以血腥秘法加以祭炼,乃是不折不扣的凶煞之物。

此等魔宝,虽然在杀伤力上并不出色,但若说困禁之效,少有法宝能出其右。

她手中的这条赤炼绳,是邱阴借给她防身用的,已经达到了极品法宝的极限,只差一步便能晋升为灵宝。这种品级的赤炼绳,别说金丹修士,按理说就算是元婴修士被绑住,短时间内都别想挣脱。

可李古青被邪鸦剑控制之后,其蛮力已经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此刻的他,仿佛彻底丧失了痛觉,任凭赤炼绳深深勒进血肉里,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只剩无尽的疯狂。

喉咙中不断传出“嗬嗬”之声,李古青拼命挣扎不停,手中的邪鸦剑嗡鸣不断。

苏清让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本来被撑开的赤炼绳,再次缓缓收紧。

绳子上的细小蛇鳞微微翘起,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嘣”声,一点点收进李古青的血肉中,最终紧紧捆缚在他的骨头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清让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此刻李古青被邪鸦剑控制,尚且看不出什么,可就算他能恢复正常,以他如今的伤势,也很难存活下去。

“再活下去,也只是痛苦,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苏清让喃喃自语,神色复杂。她的本意乃是救人,可想不到最终,却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命运,果然充满讽刺。

“住手!”

白溯溪突然冲了上来,手中握着一柄飞剑,眼神中尽是绝望到极点后的疯狂。

驭灵谷的修士主要手段乃是驾驭灵宠,可她身上的灵宠已经在战斗中死光了。此刻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准杀他!”白溯溪大吼一声,手中的飞剑斩向苏清让,却被她轻松躲过。

“他入魔已深,已经没救了。”苏清让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手中魔气喷吐,将白溯溪击退。

驭灵谷修士自身实力本来就弱,肉身更是最大的弱点,被砸到地上后,白溯溪感觉浑身骨头仿佛都要碎了,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浑身却一阵酸疼,连坐起来都困难。

就在这时,李古青仿佛受到刺激一般,口中的嘶吼突然加剧,手脚被缚无法动作,直接张口咬了过来。

苏清让眼中寒光一闪,手上飞剑一挑,从他脖子上抹过,一颗人头带血飞起。

“不要!”白溯溪瞬间瞪大双眼,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天塌地陷般,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眸子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

“住手!”

另一道怒吼从远处传来,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苏清让手中的剑已经切进了李古青的脖子,等她意识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苏清让怔怔看着那个满脸愤怒的男人。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陈守让目眦欲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只差一点他就能救下李古青,可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斩下头颅。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为什么要杀他!”陈守让看向苏清让,本来心中还抱有的一丝幻想,瞬间烟消云散。

可笑他竟然还以为她有什么苦衷,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她,结果却亲眼看到她斩下李古青的头颅……

“你……你还活着……”苏清让呆呆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不是被通魔兽吞下了吗,怎么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陈守让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可能,却没想到竟会是眼前这种场景。

苏清让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睛紧守心神,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她明白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被那把剑控制了心神,入魔已深,我如果不杀他,会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苏清让解释道。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陈守让为何能活下来,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至于眼前的事,希望他能理解吧。

“你已经困住他了,为什么还要杀他!”奈何陈守让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

旁边的陈苏苏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道:“那把剑确实能控制人的心神,越是依赖它的力量,便越难摆脱它的控制。当年就连寒鸦道人都不敢轻易动用它,何况这小子。以他的修为,就算不杀他,他恐怕也很难清醒过来。”

“你给我闭嘴!”陈守让扭头吼道。

陈苏苏不是苏清让,可不会惯着他,当时就不乐意了,跳起来指着就骂:“你跟谁发火呢?俺好心好意跟你解释,不领情就算了,少在这儿给脸不要脸!”

“你……”陈守让拳头紧握,却又无可奈何,他能怎么办?

稍微冷静一些后,他知道她们说的可能是真的,但心中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的兄弟,最终却死在自己师父的手里,他该怎么办?

远处空中,目睹这一幕的两人默默不语。白衣女子面无表情,黄衣女子脸上却浮现一抹悲伤和同情。

苏清让目光扫过,注意到这两人后,脸色微微一变。尤其是那名黄衣女子,目光在她脸上反复来回,她认出了那名黄衣女子的身份,也知道她背后牵涉到的复杂势力,当即决定不再久留。

“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此事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苏清让担心再待下去会暴露出一些东西,当机立断选择离开,至于会不会被陈守让误解……反正他都已经误会了,就由他去吧,只要他活着就行。

临走之际,苏清让嘴唇微动,一道传音进入陈守让耳中:“小心那两个女人,尤其是穿黄衣服那个,她背后的势力很复杂。”

说完也不管他是否听了进去,赤炼绳一抖,将李古青的无头尸体甩给他,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你给我站住!”陈守让接住李古青的尸体,苏清让离去的身影却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陈苏苏驾驭飞剑朝山顶落去,将李古青紧紧握在手里的邪鸦剑拿了过来。

“啧啧,果然是这把剑,这鬼东西害人不浅呐!”

陈守让将李古青的尸体放到地上,又到一旁将他摔扁的头颅找了回来,拼凑到一起,默默看着。

白溯溪挣扎着爬了过来,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痛哭,“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远处又有人来,机关城的小胖子穿着盔甲,背上是竹条编制的翅膀。看到山顶的一幕,微微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石柱顶端的那团雷光,眼睛顿时一亮。

别人的死活他才不在意,他来这里是寻宝的,顺便找机会和魔傀宗较量一下。当即也不管山顶上的众人,朝那些奇奇怪怪的柱子走去。

两名女子也朝山顶落去,白衣女子早就看惯了生死,面对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可她身边的黄衣女子,却似乎被这种场面感动了,看着哭成泪人的白溯溪,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师兄,你别怕,我这就下来陪你……”

白溯溪的眼睛呆滞空洞,满脸绝望,缓缓抬头看向灰白天空,痛不欲生。手中的剑缓缓提起,依依不舍的看了李古青最后一眼,就要朝雪白的脖子抹去。

陈守让一惊,急忙夺过她手里的剑,“你冷静点,不要做傻事啊!”

白溯溪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哭吼道:“你让我去死!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陈守让微微沉默,知道这种时候劝她也没用,于是问道:“你不想替他报仇吗?”

“报仇?”白溯溪哭泣两声,渐渐止住,抬头看着她,呆滞的目光微微闪动。

此时那名黄衣女子也走了过来,似乎被两人之间生死相随的真情感动,安慰道:“就算他真的死了,他也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何况此刻他魂魄未散,未必就没有转机。”

沉浸在悲痛中的白溯溪,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亮,可随即就又熄灭了。如果是其他情况,或许还能有什么手段起死回生,可李古青的头颅都被斩下了,如何还能救活?

她只当是这好心的女子在安慰她,不想让她寻短见,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

一旁的陈守让却心头微动,如果是平常,他或许会和白溯溪的想法一样,毕竟头都断了,按理说绝不可能再活过来,除非仙人下凡还差不多。

但刚才听苏清让话里的意思,这名女子显然并非常人,而且看她此刻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淡然气质,似乎也不像一个丫鬟身上该出现的。

莫非……真的还有办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不成?”陈守让一颗心仿佛悬在半空,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起死回生自然不可能,毕竟他的头都被人斩下了,就算解无医也拿他没办法。”黄衣女子微微摇头。

陈守让脸色一沉,感觉被耍了,“那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黄衣女子见他脸色不善,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来我好心好意打算帮你们,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白溯溪看了看她,一片死灰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希望,难道她真的有办法?

第八十三章 尸变虫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陈守让压下心中怒意,脸色缓和道:“抱歉,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黄衣女子撇撇嘴,也没再刁难他,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不知姑娘方才所言的转机是?”陈守让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真的有什么好办法。

黄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围着李古青的尸体踱步打量着,“起死回生是不可能了,但这世间除了仙道和魔道,其实还有另一条道可以修炼。”

“妖修?”陈守让闻言皱眉,除了修仙和修魔,似乎只剩修妖这条路。只是让一具尸体去修妖,这等奇事他还闻所未闻,那算什么妖,尸妖?

“什么妖修!”黄衣女子白眼一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指的是尸鬼道!他虽然被人斩断头颅,但此刻魂魄尚未消散,若能保其魂魄不散,将其炼制成凶尸,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凶尸!”陈守让脸色一变,心中怒火腾一下就起来了。还以为这女人有什么好办法,到头来竟是这么个馊主意。

确实,以李古青此刻的状态,用魔道手段将其炼制成凶尸,可保他魂魄不散,但对于李古青来说,却是一种更加痛苦的折磨。魂魄困于凶尸体内不能恢复神智,还要不断被体内的尸气折磨,那种痛苦比死亡更加可怕。

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陈守让目光渐冷,寒声道:“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想用这种歹毒之法害他!”

“谁害他了!”黄衣女子顿时不乐意了,指着他鼻子嚷嚷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再说凶尸怎么了,总比彻底死了强吧?”

白溯溪眼中亮起的一丝希望再次熄灭,摇摇头道:“若是变成凶尸,就算魂魄不散又如何?师兄若是知道,怕是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变成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谁说凶尸就不能恢复神智了?我之前看到过……”

“铃儿住嘴!”

黄衣女子的话突然被打断,旁边的白衣女子脸色微变,急忙拉住她,阻止她再说下去。有些事情乃是不能外传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她们的身份很容易就会暴露。

黄衣女子犹豫了一下,白衣女子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可看着白溯溪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

她从小被两家长辈管束着,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过遥远,甚至注定这辈子都不能自己选择,但她心中对于爱情的向往,却从未改变过。

即便自己不能拥有,她也想把这种美好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此刻亲眼看到一对经历生离死别的恋人,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内心一阵纠结后,她轻轻挣开白衣女子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好吗?求你了……”

白衣女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内心同样纠结不已。从小到大,她陪伴着这位少主一路走来,对于她将来的命运自然清楚。

两人表面上是主仆,实际感情却像姐妹,更是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对于少女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哪个少女不曾怀春,不曾对爱情充满向往过?可她们的身份注定了,有些东西必须割舍掉。

即便少女是她的少主,即便她的身份在无数人之上,但她身后两方的势力纠葛,终究要在她身上做出抉择。

爱情这种东西,对她们两人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白衣女子的手缓缓放开,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的眼眶微微泛红。

黄衣女子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收起,看向一脸疑惑的陈守让和白溯溪,笑了笑道:“若是炼制成普通的凶尸,自然无法恢复神智,还要被体内的尸气折磨,最终魂魄渐渐消亡。”

“但是如果你们能得到一条尸变虫,将他炼制成灵尸,那么他便有恢复神智的可能。日后再让他转修尸道,肉身坚不可摧不说,也不会影响他继续修行剑道,岂不一举两得?”

“尸变虫?”陈守让认真思索她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若真能像她说的那样,自然最好,但什么所谓的尸变虫,他却从未听说过。

于是将目光看向白溯溪,牵涉到灵虫的事情,没有人比驭灵谷的人更加清楚。

白溯溪暂且收起悲伤,皱眉苦苦思索,又取出几枚玉简查看,看完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什么尸变虫,就连她也从未听说过。

黄衣女子却并不意外,对于两人怀疑的目光也没有在意,自顾自说道:“尸变虫乃是夺天地造化的特殊灵虫,一般人别说遇见,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听说过,但这种灵虫确实存在无疑。”

陈守让将信将疑,心中一动问道:“你既然告诉我们这个办法,想必也知道哪里有尸变虫?”

黄衣女子点点头,轻轻吐露出三个字,“尸魔宗。”

“尸魔宗?”陈守让瞪大眼睛,那不是孔幽曾经的宗门吗?

这下就连白溯溪都被勾起了兴趣,看着侃侃而谈的黄衣女子。

“尸魔宗乃是炼制凶尸的行家,有这种灵虫不足为奇。据我所知,尸魔宗内曾经共传承下来七只尸变虫,后来仙魔大战中,尸魔宗得到几具仙尸和魔尸,试图借用尸变虫的力量,将其炼化成可供自己驱使的凶尸。”

“不过据说前面五次都失败了,如今应该还剩下两只尸变虫。如果你们能弄来一只的话,可以将他炼制成灵尸,将来恢复神智,甚至更进一步,也未必不可能。”黄衣女子指着李古青的尸体说道。

“你不是说前面五只都失败了吗?”陈守让眉头皱起,若是还存在成功率的问题,两只也不一定够啊。

黄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那是仙尸和魔尸,能一样吗?尸变虫毕竟是凡界之物,失败不是很正常吗?再说炼制失败也只是尸魔宗的一面之词,究竟成没成,外人也不知道啊。”

陈守让想想也是,似乎有点儿道理。若真能将仙人和魔族的尸体,炼制成可以控制的凶尸,那绝对是个大杀器,尸魔宗又岂会自曝家底。

白溯溪却苦笑道:“就算你所谓的尸变虫真的有用,如此重要的宝物,尸魔宗岂会轻易交给外人?”

空气一阵沉默后,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偷!”

陈守让一愣,看向黄衣女子,想不到两人竟心有灵犀。

碰巧黄衣女子也朝他看来,惊讶于他竟然也动了这疯狂的念头。毕竟潜入尸魔宗窃取尸变虫,其中的危险程度,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尸魔宗乃是最强大的魔道宗门之一,宗内高手无数,外人想要窃取这等重宝,其难度不亚于登天。若是寻常修士听到,怕是早就在心里判了死刑,认定绝不可能,这小子竟然还敢想着去偷?

嗯,这无法无天的疯狂性格……很对本小姐胃口嘛!

黄衣女子眼睛一亮,突然对眼前这大胆妄为的小子产生了那么一丢丢兴趣。

“你们疯了!”白溯溪震惊的看着两人,潜入尸魔宗那种门派去偷东西,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据说尸魔宗外面有无数凶尸昼夜不分的巡逻,宗门内部更是凶险万分,别说进去偷东西,就算进去转一圈,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尸变虫乃是尸魔宗重宝,不用想也知道周围的防守会有多严密,金丹修士潜入进去,恐怕连尸变虫的面都别想见到。

陈守让沉思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去!”

“你……”白溯溪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错嘛,还算有点儿胆量。”见他真的敢去,黄衣女子眼睛一亮,眼珠滴溜溜一转,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潜入尸魔宗去大闹一翻,似乎很有意思,很刺激啊,想想都有点小兴奋呢!

嗯,等等,不能得意忘形,不能表现出来,千万不能被铃儿发现了!

黄衣女子努力收起脸上的表情,鬼鬼祟祟回头看了一眼,见白衣女子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不行,要去也是我自己去,不能连累你。”白溯溪摇摇头,轻轻捧着李古青的脸颊,目光深情而温柔。

为了他,别说潜入尸魔宗偷东西,就算让她现在就去死,只要能救他,她也心甘情愿。

陈守让怎么可能让她再去冒险,直接一句话就把路堵死,“你去?你怎么去?你一个正道修士去那种地方,生怕自己不够显眼吗?”

白溯溪和黄衣女子同时一愣,这才想起他其实是个魔道修士。

白溯溪眉头微蹙,仔细想想,似乎陈守让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要混入尸魔宗,身上至少要有魔气,只有魔道修士才有混进去的可能。而愿意为了李古青冒这种风险的魔道修士,除了陈守让,不可能再有别人。

而黄衣女子在意的重点却完全不一样,目光在陈守让和李古青的尸体上转来转去。这两人一个来自魔烟岛,一个来自太清宗,一个是魔道修士,一个是正道修士,明明应该打个你死我活的……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黄衣女子心思快速转动,越想越觉得这其中透着诡异,一个魔道修士,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正道修士,这其中隐含的信息量简直太大了。

“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黄衣女子盯着陈守让看了看,不禁想起了之前被她否定的那个“假消息”。

摘星楼中,有人怀疑陈守让就是被通魔兽吞入体内的那个人,当时她对此不屑一顾,但结合眼前的情况想想,似乎真的透着蹊跷。

“假设两者是同一人,似乎就能说通了。”黄衣女子眼睛眯起,心念快速转动,如果李古青在秘境中拼死也要救的人是陈守让,那他此刻甘冒风险潜入尸魔宗,似乎就能解释通了。

只是这一个正道修士和一个魔道修士之间,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这种情谊,即便在正道修士中都极为罕见。

若非亲眼见证了李古青和白溯溪之间的爱情,她都要怀疑这两个男人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想用尸变虫将他炼制成灵尸,首先要保他魂魄不散。喏,这个锁魂囊送你了,三年之内,可保他魂魄不散。”黄衣女子将一个香囊模样的小袋子扔给陈守让。

陈守让接过带着女子身上一缕幽香的锁魂囊,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多谢”。虽然不知道这名女子的来历,但跟魂魄有关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非亲非故,她却愿意告知尸变虫的消息,还以锁魂囊相赠,对于他和李古青而言,绝对算是大恩。

询问过使用方法后,陈守让打开锁魂囊,从李古青体内抽出一缕残魂,让锁魂囊记住他的气息。然后将囊口朝向四周,收集逸散出去的,相同气息的残魂。

第八十四章 小孩儿也照打

山顶之上,突有阴风阵阵,夹杂着肉眼看不到的残魂,钻进陈守让手中的锁魂囊。

白衣女子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幽幽一叹,连锁魂囊这等宝物都说送就送,也只有眼前这位大小姐了。

将李古青的魂魄聚齐后,陈守让将锁魂囊扎紧,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征得白溯溪同意,也一并收进了乾坤袋。

刚做完这一切,一声爆炸般的轰鸣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从雷光中被炸飞出来。

“是他。”陈守让看向那来自机关城的小胖子,只见他胸前的盔甲被雷电劈散,里面的衣服焦糊一片。

不等小胖子落地,他背后的盔甲突然弹出几根竹条,仿佛蜘蛛细腿般弯曲着,在地上连点几下,不断化解力道,最终带着小胖子稳稳落地。

头盔上的竹条散开,露出一张胖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骂骂咧咧两句,看向自己胸口。

“魔傀宗的小崽子,竟然跟小爷玩儿阴招,幸亏小爷这盔甲防御够强,当初坚持用雷竹打造,否则今天还真要着了你们的道。”摸了摸被劈散的盔甲,确定没有受到太大损坏,小胖子这才松了口气。胖手一阵摆弄后,散开的竹条渐渐合拢,重新恢复成盔甲模样。

黄衣女子看到小胖子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这胖子裹着一身竹条的模样实在太滑稽了。

听到笑声,小胖子扭头看来,发现被笑的人是自己后,脸顿时就黑了。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小胖子一捏拳头,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却不料盔甲并未彻底修好,随着他一用力,一颗螺钉突然崩了出去,胸前的竹条顿时又开花似的散了架。

“噗哈哈哈……”黄衣女子顿时笑得更欢了,弯腰捂着肚子,边笑边抹着眼泪。

小胖子“凶狠”的表情僵住,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身为机关城的天才弟子,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散开的竹条,用力朝下面拉去。

什么鬼?

小胖子愣了一下,由于角度问题,他的视线被盔甲和自己的肚子挡住,看不到脚下的情况。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冲天小辫儿的小丫头,正一手抓着他盔甲上散开的竹条,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把破破烂烂的黑铁剑。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的脸更黑了。

“这谁家的小屁孩儿啊!能不能管管,小爷这一身盔甲价值多少灵石知道吗?万一摸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松开!”小胖子低头怒视陈苏苏,凶巴巴的吼道,要不是看她年纪小,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陈苏苏眨巴眨巴眼,摇了摇头,“俺不。”

“我让你松开,听到没有!”小胖子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问:这谁家的熊孩子,这是不打算要了?再这样小爷可不客气了。

陈守让一拍额头,大感头疼,一会儿没注意,这丫头又发疯了。

“陈苏苏,回来!”

陈苏苏扭头看他一眼,又看看满脸凶狠的小胖子,抓紧手里的竹条,往后退了一步,“俺就不!”

小胖子忍无可忍,心念一动,左手上的竹条和机关一阵变化,编制成一条毒蛇的模样,企图将陈苏苏吓跑。

“啊!”小胖子装模作样的咋呼一声,手上的毒蛇猛地往前一冲。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的小丫头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真的不怕,脸上没有一点儿畏惧,反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呃……”

一阵轻风吹过,几片黄叶飘落,气氛瞬间就变得很尴尬。

小胖子眨眨眼,这剧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啊,现在的小孩儿都不怕蛇吗?要知道他从小最怕的东西就是蛇了。

“你在干嘛?”陈苏苏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这小胖子怕是脑子有病吧?

如果被小胖子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绝对会吐血三升。若不是看你是个小孩儿,你以为我吓唬吓唬你就完事儿了?早就来真的了好吧!

“我在……”小胖子下意识差点儿说出心里话,急忙“呸”了一声,改口问道:“你不怕蛇?”

陈苏苏嘴角一抽,冷笑一声,那副表情分明在嘲笑他:你是不是有病?

开玩笑,堂堂通魔兽会怕蛇?

远处,黄衣女子看到这一幕,更加乐得不行,拉着身边的白衣女子边笑边道:“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这小丫头太有趣了……”

白衣女子淡淡瞥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看向陈苏苏,既然这位大小姐喜欢,那就找机会抓回去当妖宠?只是那小丫头身上有些古怪,明明心智和行为都有异于普通小孩儿,倒是像极了刚刚化形的妖兽,但为何她身上没有一丝妖气呢?

一片安静中,黄衣女子的笑声显得如此突兀且刺耳,小胖子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朝面前的陈苏苏大吼道:“立刻放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就算你是小孩儿,我也照打!”

陈苏苏眨巴眨巴眼,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那小模样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啊!

小胖子实在忍不了,拳头一握,就要真打。

陈守让见状脸色微变,灵机一动,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包鸡腿,喊道:“陈苏苏,你鸡腿还要不要了!”说着做出一副要扔下山的样子。

听到“鸡腿”两个字,陈苏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见陈守让“令人发指”的可恶行径,顿时松开了手里的竹条。“嗖”一下冲了回来,一把将鸡腿夺下,死死搂在怀里。

另一边,小胖子保持着拳头砸下的姿势,却没料到陈苏苏会突然放手,于是蓄力已久弯成弓形的竹条,带着“呜呜”的风声,一阵噼里啪啦抽打在他那张胖脸上。

“……”

当竹条停下晃动时,小胖子本来就胖的脸,此刻又肿了一圈,而且还附带“红光满面”特效。

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啊,打在脸上很疼的!

小胖子感觉自己要哭了,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被人这么打脸,还是停不下来的那种。竹条抽打在脸上的“啪啪”声,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另一边的黄衣女子刚停下笑声,瞧见这一幕,很不厚道的又笑了起来,扶着身旁一脸冷漠的白衣女子,笑得直不起腰。

这一对小丫头和小胖子,实在太逗了,不行了,这俩人绝对是来搞笑的。

小胖子脸上由红转黑,也不管胸口崩开的竹条了,大步奔了过来,一掌朝陈苏苏拍去。

“混蛋,我杀了你!”

陈苏苏眨巴着眼睛,将鸡腿死死护在怀里,另一支手里的铁剑作势欲拍。只是那铁剑比她身高还长,拿在她手里实在滑稽。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这丫头可是大小姐看上的,可不能让人一巴掌拍死了。机关城的修士虽然背景深厚,但也不是不能得罪,心中念头一转,白衣女子就要上前阻拦,却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陈苏苏手里的铁剑还没来得及拍出去,陈守让身影一闪挡在她面前,背对着她,满脸无奈道:“你闲着没事儿招惹人家干嘛?”

没等陈苏苏回答,小胖子裹着盔甲的大手已经拍了下来。

“哼,不自量力。”本来小胖子虽然愤怒,却还是手下留情了,毕竟对手只是个小孩儿。但看到陈守让挡了过来,顿时就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来。

养不教,父之过!这小丫头这么皮,一看就是大人没管教好。他已经先入为主,将陈守让当成了陈苏苏的父亲。

轰!

一声巨响传来,陈守让双脚直接被拍进地里,这小胖子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还大。按理说,筑基修士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看样子这身盔甲对他的增幅确实不小。

亲眼见识了盔甲的威力,陈苏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俺就是想看看这盔甲怎么做的……不错不错,俺也想要一个。”

在小胖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陈守让手上微微用力,顿时将小胖子掀翻出去,转身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陈苏苏,无奈道:“这玩意儿又没有卖的,再说你这么小,就算给你了你也穿不上啊。”

“俺不管,让那小胖子给俺做一个。”陈苏苏想了想,盯着爬起来的小胖子道:“他要是不给俺做,俺就吃了他!”

陈守让叹了口气,得,这丫头又开始犯浑了。

小胖子爬起来后,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守让,仿佛看怪物一般。他身上的盔甲对实力增幅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若是单论力气大小,就算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也比不过他。

眼前这人只有金丹初期修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他刚才感受得清清楚楚,陈守让将他掀飞时,并没有动用法力,完全凭借身体的力量就做到了。

这人怕不是个怪物吧?莫非是妖兽化形?否则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陈守让看向小胖子,说实话他心里挺不好意思,毕竟是陈苏苏这家伙先去招惹人家的。

“这位道友,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刚才多有冒犯,在下给道友赔个不是。”熊孩子惹了祸,作为监护人,陈守让不得不背锅。

“哼,管好你女儿,若不是看她年纪小,今天这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小胖子整理了一下形象,冷哼一声,故作高冷淡淡说道。

若不是已经见识过陈守让的实力,就算陈苏苏是个小丫头,这事儿也不会这么轻易揭过。但是遇到不好踢的铁板,能忍还是忍忍算了,毕竟师父经常教导他要“以和为贵”。

“这不是怂,这叫从心,是一种普通人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的高等境界。”小胖子心中如此自我安慰道。

“女儿?”陈守让嘴角一阵抽搐,低头看向陈苏苏,心说我要真有个这样的女儿,我特么非抽死她不可!这种一天打十顿都嫌少的妖孽,我能让她活这么大?

谁知陈苏苏这妖孽不按常理出牌,眼珠滴溜溜一转,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以柔克刚的手段无师自通。突然拉着他的衣角轻轻摇晃,不知羞耻的撒娇道:“爹爹,俺想要他身上的玩具!”

噗!

陈守让一口老血喷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这样做不太好吧?哪有这样随意认爹的?你可是魔界凶兽啊喂!

尊严呢?尊严不要了吗大哥?你丫可是堂堂通魔兽,跟我撒哪门子的娇?

陈守让感觉脑袋有点儿晕……

第八十五章 快让我砍了这个妖孽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随着陈苏苏那一声“爹爹”,山顶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陈守让。

小胖子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英明如我早就看出来了的表情。

白溯溪则是茫然和震惊,他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跟谁的?

黄衣女子瞪大眼睛,嘴巴“哦”着,一旁的白衣女子则一脸呆滞。

这小丫头是他女儿?莫非此人也是个妖修?

白衣女子最先反应过来,结合脑中的信息,迅速排除了这个可能。

摘星楼早就查过陈守让的资料,从他被困在陈国皇宫,到嫁给大梁国女皇梁禹熙,再到拜苏清让为师加入魔烟岛,一切都有迹可循,几乎不可能作假。

“陈苏苏,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爹了!”陈守让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急忙甩开陈苏苏的小手,这种污人清白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啊!

他一个连谈情说爱都没经历过的初哥,连老婆都没有的人,哪儿来的女儿?

呃,不对,陈守让突然想起,自己貌似还有个“前妻”。可天地作证,他们两人之间真是清白的,连手都没摸过啊!

陈苏苏这妖孽突然戏精上身,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招式,竟然挤出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爹爹,你不要苏苏了吗?”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就把陈守让衬托成一个抛妻弃女的人渣负心汉。

“我……”陈守让看看周围怪异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么拙劣的演技,你们该不会信了吧?我真是无辜的啊!

“陈苏苏,你别这样,我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陈守让无奈,只能祭出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陈苏苏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好的爹爹!”

噗!

陈守让目光扫过四周,邪鸦剑呢,快让我砍了这个妖孽!

“陈苏苏,你听好了,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咱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能这样污蔑我的清白。而且你也知道我是魔道修士,你一个修佛之人,怎么能认贼作父呢是不是?”陈守让如今倒是无所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周围这几人的样子,似乎并不像其他正道修士那样嫉恶如仇。

白溯溪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小胖子似乎对魔道修士并不感冒,另外两名女子,更是一丝惊讶都没有,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

反倒是陈苏苏的佛修身份,令几人的目光微微一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苏苏撇撇小嘴,嘟囔道:“可俺确实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陈守让心中顿时万马奔腾,能不能别提这事儿了?一个大男人当街生产这种事情,你还嫌我不够丢脸是不是?

而且老子当初为什么会那么荒唐的生下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币数?要不是你坑我,我能丢这人?

陈苏苏见他不吭声,张嘴就要描述其中细节,“你该不会忘了吧,当初你在大街上……”

陈守让眼睛瞬间瞪大,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这种丑闻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众人奇怪的看着他,刚才陈苏苏说的大街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心中很是好奇。

白衣女子微微眯眼,看样子得让摘星楼的人好好查查了,这其中,绝对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行,算你狠,我当你爹总行了吧!”喜当爹的陈守让,欲哭无泪的咆哮道。

我叫陈守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信,我特么竟然有一天被人逼着当爹,而且我“女儿”还是魔界大名鼎鼎的通魔兽……我现在很激动,激动得热泪盈眶。

“有些事情说出来,对咱俩都没好处,你别太过分了!”陈守让凑到陈苏苏耳边,咬牙切齿的警告道。

陈苏苏大眼睛忽闪忽闪,甜甜笑道:“好的爹爹!”

啪!

陈守让一拍额头,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刚才说,她是佛修?”黄衣女子反应过来,盯着陈苏苏打量个不停,仿佛见到稀世珍宝一般。

陈守让点点头,“算是吧。”

其实他也说不好,你说她是吧,可她心里偏偏住着一头凶兽;说她不是吧,这家伙现在修炼的确实是佛法,你说她这算哪门子佛修?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黄衣女子微微瞪眼,有些不乐意。

陈守让被她绕得头疼,直接把给陈苏苏卖了,“你就当她是吧,你要是想要就带走,不要钱,送你了。”

“真的?”黄衣女子眼睛一亮,她早就盯上这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了。

此时此刻,众人虽然还没搞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两人之间应该不存在血缘关系。

毕竟,这世上哪有亲爹卖女儿的?主要是还不要钱,白送。

陈苏苏一把搂住陈守让大腿,在他身上抹着眼泪,“爹爹,你不能不要俺,要不然……别怪俺不客气!”

小丫头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极了,黄衣女子眼睛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但作为“父亲”的陈守让,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种可爱,反倒突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仿佛通魔兽的本体正站在他背后,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

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空荡荡一片,陈守让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这家伙这么能折腾,还真不能随便送出去,不然非出大乱子不可。

“咳咳,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陈守让揉了揉她头上的小辫子,感觉一阵头疼。

这丫头留着始终是个麻烦啊,现在倒还没什么,但等他潜入尸魔宗的时候怎么办?难道要带这丫头一起去?

别开玩笑了,还嫌不够刺激吗?带一个佛修潜入魔宗,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爹爹,俺想要他身上的玩具!”陈苏苏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指着小胖子说道。

陈守让心中哀叹一声,这才刚新爹上任,他就体会到了带孩子的痛苦。

“这位道友……”陈守让硬着头皮开口。

奈何机智的小胖子早已看穿一切,冷笑一声打断道:“休想,不可能,白日做梦!”

“……”陈守让一脸无奈的看向陈苏苏,看吧,不是爹不给你买,问题是人家不肯卖啊。

“俺不管,俺就要,你要是不给俺买……”大魔王陈苏苏正在酝酿情绪。

陈守让心头一紧,这家伙该不会又拿吃人威胁自己吧?问题是这次他真的没办法啊!

“哇……娘亲,你看看爹,他连玩具都不给俺买,还要卖了俺,俺的命好苦啊……”

陈守让:“???”

这剧情不对啊!

话说你娘是哪位啊?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莫非真是从小就会,无师自通的吗?

“呃……”小胖子眨眨眼,似乎感觉过意不去,总不能看着这孩子哭不是?毕竟那当爹的一看就没经验,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哄哄人家。

“小妹妹,别哭了,先给你这个好不好?”善良的小胖子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外表像桃子的东西,只不过是雪白色的。

“这是啥?”陈苏苏的眼泪跟装了开关似的,立马不哭了,睫毛挂泪,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你看。”小胖子微微一笑,朝桃子里输入一丝法力,上面的阵纹微微一闪,桃子缓缓裂开。

一阵轻微的机簧声中,裂开的桃子变成一只机械小猫模样,两只宝石雕琢的眼睛中闪过碧绿幽光,瞳孔中镌刻着无数细小符文。

“喵……”机械小猫抬起爪子挠了挠胡须,温顺的将头靠在陈苏苏的小脚上蹭了蹭。

看到这一幕,陈守让心中无语,看着小胖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若是普通的小孩儿,说不定还真被你哄好了,但你太天真了,陈苏苏可不是普通的……

“哇!好可爱的小猫咪!”

出乎陈守让的意料,陈苏苏一把将机械小猫搂在怀里,甚至连吃了一半的鸡腿都扔了,满是油腻的小手在猫咪身上摸来摸去。

“这……”陈守让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甚至揉了揉眼睛,这丫头真是陈苏苏?魔界凶兽竟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还是说……陈守让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刚开始的时候,陈苏苏可并不像现在这样,莫非是人族的身体,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她的性格?否则以一头魔界凶兽来说,陈苏苏此刻的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越想陈守让越觉得有道理,或许还跟那部佛经有关,毕竟他也经常默诵那佛经,自然知道佛经清静神魂的功效。否则以通魔兽的凶性,不可能挣脱封印这么久,连一次暴起伤人都没有过。

想到这里,陈守让的目光越发深沉,如果真能慢慢引导陈苏苏变成一个正常人,似乎比封印和抹杀的效果要好太多。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跟这小丫头一起相处这么久,要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他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这小丫头有些顽劣,时常不讲道理,但如果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孩儿的话,其实也挺可爱的。

想着想着,陈守让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可就在这时……

“咔嘣”

不仅仅是陈守让的笑容,小胖子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不停摆弄小猫的陈苏苏,手上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竟然直接把机械小猫的头给拧了下来。

“呃……坏了。”陈苏苏看向小胖子,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

“小白……”小胖子脸上说不清是哭还是笑,颤抖着双手接过小猫的尸体。

这可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现在也会时常拿出来把玩,可它现在……呜呜,小白,你死得好惨哇!

“这个不好玩,俺要玩你身上的盔甲!”陈苏苏还是那个陈苏苏,大魔王还是大魔王,说着就朝小胖子胸口的竹条抓去。

“休想!”小胖子捧着小白的尸体,一把甩开陈苏苏的手。要不是看你老爹在旁边看着,今天非让你这熊孩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陈苏苏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守让,泫然欲泣,指着小胖子告状,“爹爹,他欺负俺!”

小胖子脸顿时就黑了,不带你这样的,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啊!

(陈苏苏:爹爹,这些人欺负俺,看完还不给俺票票……)

第八十六章 纵横天下之人

对于陈苏苏的蛮不讲理,陈守让早就深有体会,属于没理还要强占三分那种。

小胖子身上的傀儡铠甲,明显和修真界的普通傀儡不是一回事儿,一看就是机关城的高级傀儡,甚至可能牵涉到宗门机密。陈苏苏想要买来当玩具,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何打消陈苏苏的这个念头,令陈守让头疼不已。

“陈苏苏,你别闹了,再闹以后就没有鸡腿吃了!”陈守让使出断粮之计威胁。

“你不给俺买,俺就去抢!”陈苏苏丝毫不上当,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这次心中第一个闪过念头竟然不是吃人,而是抢劫。

虽然这样的想法还是很危险,但至少比吃人好一点不是?

凶兽嘛,总是要慢慢驯化的。

陈守让刚要发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看看一旁的小胖子,计上心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

小胖子莫名觉得脊背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陈守让脸上突然浮现的笑容令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妙。

“你……你想干嘛?”小胖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手已经放在了乾坤袋上,随时准备召唤里面的大家伙。

“没事,别激动。”陈守让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在小胖子不解的目光中,俯下身子凑到陈苏苏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陈苏苏刚开始一脸不耐烦,听了一阵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大眼睛渐渐亮起。

“你确定这样可以?”陈苏苏明显有所意动,却还是略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试试不就知道了,不然你也看到了,反正我是没办法。”陈守让耸耸肩。馊主意他已经出了,至于能不能成,就看陈苏苏的本事了。

小丫头眼珠滴溜溜一转,朝小胖子走了过去,小心思转动不停。

“你……你别过来啊。”看到陈苏苏走来,小胖子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被她逼得不停后退。

“小胖子……”陈苏苏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甜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就要使出撒娇神功。

“要叫哥哥!”陈守让在一旁纠正道。

这丫头终究还是太嫩了,求人这种事情,能直接喊小胖子吗?也不知道嘴甜一点儿。

陈苏苏回头瞪了他一眼,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差点儿被打断。不过经过提醒,她也意识到喊“小胖子”怪怪的,于是从善如流立马改口。

“胖哥哥,你就把盔甲给人家玩玩嘛,大不了,人家拿鸡腿和你换。”陈苏苏一步三摇,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忽闪忽闪的。

“呃……”这声音喊得小胖子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触电般猛一个哆嗦,心里一阵酥麻,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瞬间瞪圆。

乖乖,这小丫头不得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悟性,长大了还不成妖精!

“你……你别这样……”小胖子脸憋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虽然那声“胖哥哥”喊得他极为受用,但小白的“尸体”可还在他手里躺着呢。

尸骨未寒呐!

“胖哥哥,你是在讨厌人家吗?人家好伤心呢……”陈苏苏揉着眼睛,一副要哭没哭的可怜样。

“呕……”陈守让被这千年老妖怪给恶心到了,偷偷转过头去,内心突然生出一丝罪恶感。他似乎无意中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亲手给陈苏苏这老妖怪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白溯溪等三个女人早就看呆了,这……这小丫头……还能这样?

他们接受不了陈苏苏突然之间的转变,可小胖子却似乎很吃这套,被一声又一声的“胖哥哥”,喊得骨头都酥了,浑身轻飘飘的。

“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是……”小胖子看她眼泪真出来了,顿时就有些慌了,也不顾上“尸骨未寒”的小白,急忙蹲下去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

“你别哭啊,只是我身上的盔甲太大了,你现在还小,穿不上的。”

陈苏苏边擦眼泪边抬头看他,声音软软糯糯道:“那你能给苏苏做一个小的吗?”

“这……”小胖子一脸为难,面色牵强的笑着,“不是哥哥不愿意,只是这机关傀儡的炼制,毫厘之差,便是天壤之别,不是简简单单改小就行的。”

陈苏苏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怀疑和失望,“胖哥哥是做不到吗?”

小胖子自诩机关城排名第一的天才弟子,被人质疑了专业水准,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如何能忍得了?当即就把胸口拍得哐哐响。

“哥哥我可是机关城最厉害的天才傀儡师,这点儿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那哥哥是答应苏苏了?”陈苏苏打蛇随上棍,眼睛一亮。

“这个嘛……”小胖子急得抓耳挠腮,大话是说出去了,他也相信自己确实能做到,只是为了做一套小型盔甲傀儡,还不知道要耽搁他多少宝贵时间,浪费多少珍稀材料。

“那就是哥哥不愿意给苏苏做了?苏苏好伤心……”陈苏苏见他犹豫,当即小嘴一扁,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伤心得不行。

“愿意,当然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苏苏这么可爱,哥哥当然愿意给苏苏做了。”小胖子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仿佛在滴血。

我的时间,我的灵石呐!

“嗯!谢谢哥哥,胖哥哥最好了,苏苏最喜欢胖哥哥了!”陈苏苏小嘴甜得不行,好听话反正不要钱,使劲儿了往外说,捧得小胖子乐得不行,却还得装出一副谦虚的虚伪面貌。

陈苏苏悄悄转过头,挤了挤眉毛,递给陈守让一个“搞定”的眼神,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比她以武力逼迫陈守让就范还开心。

嗯,果然还是人族的身体好用,都不用打打杀杀,随便撒个娇就轻松搞定。

陈苏苏微微皱眉,对此深以为然,人族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战什么屈人什么兵?大概是一千年前听谁说的话,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看着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上的小胖子,陈守让的眼神十分复杂,如果被他知道陈苏苏体内住着的是个什么样的灵魂,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陶醉?

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陈守让觉得自己不能那么残忍,就让这小胖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吧。

毕竟真相这种东西太残酷了,他幼小的心灵还承受不起。

黄衣女子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陈守让,眼睛盯着陈苏苏,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小声问道:“喂,她真是你女儿?”

“你觉得呢?”陈守让反问。

“我觉得吧……不太像,倒像是被你拐卖的。”黄衣女子托着下巴分析道,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好奇,“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变成这样,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陈守让心头一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表情严肃的看着她,“你可以羞辱她的人格,但却不能污蔑我的清白,我像是那种教唆小孩儿学坏的人吗?”

说完之后,陈守让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我这不是教唆,只是无意中引导她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

黄衣女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心里还是有点儿不信,毕竟陈苏苏的转变有些太突然了。

另一边,陈苏苏口中“胖哥哥”叫个不停,小嘴儿抹了蜜一样,好听话都不带重样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和小胖子混熟了。

至于可怜的小白……小胖子内心轻声叹息,小白,不要怪我,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一定把你修好。

陈守让目光扫过四周,此刻才有心情关注山顶上的那些石柱,以及中间那团耀眼的雷光,刚才小胖子就是从那里被劈出来的。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陈守让走过去拱了拱手,想跟小胖子打听一下关于那些石柱的事情。

爱屋及乌,小胖子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表情恢复正经,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傲然,挺胸抬头道:“听好了,我乃是机关城第二十三代真传弟子,也是如今门内最有天赋的傀儡师,并且还曾多次获得过傀儡大赛一等奖以及……”

这小胖子废话真多,陈守让心想。前面的话被他直接忽略,就等着他最后说出个张三李四来。

“小爷贵姓弓长张,师父说我将来注定是纵横天下之人,并且又在众师兄弟中排行第十,所以就给小爷取名为……”

听得有些发困的陈守让精神一振,终于到重点了!

“张纵横?”白溯溪下意识接道。

“张天下?”黄衣女子若有所思。

“张……下人?”陈苏苏搜肠刮肚,感觉这个名字好像哪里不太对。

听着这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名字,陈守让鄙视了三人一眼,“还不如叫张老十呢。”

白衣女子默默无言,心说你这名字更不靠谱好吧。

小胖子本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就待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震慑众人,结果却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一张圆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小爷的名字叫张横竖!”小胖子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

其他几人相对无言,嘴角不约而同地微微抽搐。

“这名字……果然不同凡响!”陈守让昧着良心赞叹一声,心说还没我取的名字好呢。

黄衣女子很不厚道地“噗嗤”笑出了声,表情怪异的看着张横竖,“小胖子,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你师父这取的名字也太随意了。”

张横竖惊讶莫名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小爷是孤儿?”

“呃……”这下换黄衣女子惊讶了,“你还真是个孤儿?”

提到伤心事,小胖子脸色微微黯然,摆摆手道:“往事随风,休要再提,都过去了。”

陈苏苏抓着他的衣角晃了晃,“胖哥哥,你好可怜啊……没关系的,现在你有苏苏了,你愿意让苏苏成为你的妹妹吗?”

陈守让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这小丫头又要干嘛?难不成见这小胖子来历不凡,打算攀亲戚抱大腿了?这丫头比他还会来事儿啊!

小胖子闻言愣了一下,眼眶渐渐泛红,用力点点头,“愿意,当然愿意!从今天起,苏苏就是哥哥的亲妹妹,谁敢欺负苏苏,哥哥就把他打成稀巴烂!”

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帮陈苏苏炼制傀儡?小胖子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原因了。绝不是因为她的声音软萌可爱,也不是因为她会撒娇嘴甜,而是因为他们命中注定要成为兄妹啊!

他张横竖孤苦伶仃十八载,终于找到亲人了!他终于有妹妹了!

第八十七章 十三魔傀

关于张横竖的身世,即便在机关城内也是个迷,当年被他师父捡回去的时候,连一岁都不到。据他师父所说,是在雪地里无意中捡到的,不忍心看他被活活冻死,才将他带了回去。

刚开始那几年,张横竖倒也还算正常,表现得平平无奇。顶多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再加上缺乏管束,所以皮了点儿。

可随着年龄增长,张横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难免对身边早就见惯了的傀儡产生兴趣。

可令他想不通的是,当他兴致勃勃跑去找师父,求他传授自己傀儡之道时,却被师父厉声拒绝,并警告他只能修炼机关城的基础功法,不准修炼傀儡之道。

满心不解的他自然要问清楚为什么,结果一向慈眉善目的师父,却冷冷的告诉他:你不是那块儿料!

张横竖心灰意冷的回到住处,却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最终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学习傀儡之道,并且还要做出一番成就。他要用事实向师父证明,他张横竖不比任何人差!

从那以后,机关城少了个顽皮捣蛋的小胖子,多了个偷偷摸摸往藏经阁跑的勤奋弟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自以为足够小心,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可后来某一天突然醒悟过来:藏经阁乃是宗门重地,虽然没有弟子把守,可周围的各种防守机关和傀儡不计其数,不可能没人发现他。

但是不知为何,他师父对此却并未多言,仿佛真的不知道一样。

几年后的一次宗门大比,他觉得自己的水平已经足够了,并且偷偷报名参赛,最终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直到那时,他师父才将事情挑明,面无表情的告诉他:你从来都不是机关城的弟子,这些傀儡术都是你偷来的!

小胖子心中疑云更重,为什么师父就是不想让他跟傀儡术扯上关系呢?除了疑惑,小胖子心中更多的是伤心,他没想到自己辛苦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得不到师父的认可。

那一刻,他突然懂得了什么是孤独。他本以为师父就是他的亲人,可事实上,诺大一个门派,上下数万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认可他,关心他。

从那以后,小胖子的性格变得愈发矛盾,既高傲又自卑,既无所顾忌,却又处处小心。

对于亲情,小胖子一直满怀期待,希望有一天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回自己的亲人。但是他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他怕自己一直期待的东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

就在这种矛盾和纠结中,他遇到了陈苏苏,一个看起来比他小时候还顽劣,却又能迅速走进他内心中的小丫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叫的那声“哥哥”,触动了他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苏苏你放心,等咱们从这里离开,哥哥就去给你找材料炼制傀儡,保证给你炼制出一具全天下最好看最厉害的盔甲傀儡!”小胖子将陈苏苏抱在怀里,越看越喜欢,仿佛她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陈守让不知道小胖子的过去,见此不禁微微皱眉,这小胖子未免太容易骗了,是智商欠费,还是另有图谋?

心中暂且将这些压下,陈守让看向雷光汇集处,就在方才,里面又传来一阵奇怪的雷鸣。

“张道友,你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方才见你从那里面出来,可是有何发现?”

小胖子闻言看去,随着阵阵雷音传来,石柱上的银白锁链哗啦啦抖动,石柱最高处的雷光仿佛在呼吸一般,涨缩不定。

“你们不知这是何地?”小胖子看了众人一眼,只有白衣和黄衣两名女子面无表情,其他人皆一脸茫然。

陈守让心中一动,想起苏清让走时说的话,看来这两名女子果然不简单,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莫非是某个魔道宗门?”陈守让试着问道,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猜测。

小胖子点点头,“不错,这里确实曾是个魔道宗门,名叫魔傀宗,但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魔傀宗?”陈守让微微皱眉,听名字似乎和机关城有些相似,像是个专修傀儡之道的门派。

小胖子继续说道:“一千年前,魔傀宗乃是最强大的魔道宗门之一,他们将傀儡之术加以改进,不再仅仅局限于金铁木石之类的材料,而是大肆尝试将生灵活物与傀儡融合,最终创造出一批匪夷所思的傀儡。”

“这些傀儡被称为魔傀,共有十三具,其作用各不相同,都是既强大又邪异的傀儡。”

陈守让想起了柳烟儿船上的那具傀儡,莫非那就是其中一具魔傀?

将心中疑问说出后,却见小胖子不屑的嗤笑一声,“那东西算什么魔傀,不过是在普通傀儡外面蒙了张皮,比真正的魔傀差远了。那东西连魔傀的仿制品都算不上,在小爷眼里简直就是垃圾。”

对于小胖子将自己心中感觉神奇的傀儡,贬低得一无是处,陈守让并没有生气,见识过小胖子所用的傀儡后,自然明白他有说这话的资格。

比起专研机关和傀儡之道的机关城,外面商店中售卖的傀儡,确实只能算是低端货色。

陈守让:“这么说来,魔傀宗岂不是和机关城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将傀儡与生灵融合,另一个将傀儡与机关融合?”

小胖子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这里面的差别大了去了!幸好你遇见的是小爷我,若是让机关城其他修士听到你把他们和魔傀宗那帮人相提并论,非跟你急眼不可。”

“你是不了解魔傀宗那些人的手段,为了炼制所谓的魔傀,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据说当年炼制魔傀的时候,魔傀宗方圆千里血流成河,冤魂无数,不知道屠杀了多少生灵,最终才炼制出来十三具。”

“本来当时正道各大门派是打算联手将其剿灭的,却不料魔界通道突然开启,再后来就发生了仙魔大战。正魔两道被打得节节败退时,魔傀宗突然出手了,据说当时有一头凶兽名叫通魔兽,几乎无人能挡,而魔傀宗则派出了一具魔傀,硬是将通魔兽给挡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被小胖子抱在怀里的陈苏苏突然惊叫一声,心说怪不得感觉这里有些熟悉,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守让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心想如果小胖子此刻知道陈苏苏就是通魔兽,会不会吓得把她扔出去?

“你想起什么了?”小胖子奇怪的看着她。

“呃……没事,没事,哥哥你继续讲故事。”陈苏苏和陈守让对视一眼,急忙摇头,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小胖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小孩儿嘛,就喜欢一惊一乍的。

“魔傀宗挡下通魔兽之后,又相继派出另外几具魔傀,协同其他门派一起共抗魔族。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等到魔界通道被封印后,趁着魔傀宗实力受损,正道各派联手围攻,最终将其彻底剿灭。”

“至于那十三具魔傀,大多也都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来几经波折,早已不知具体去向。”

陈守让却感觉哪里不对,疑惑道:“可刚才一路走来,从周围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里并不像是被人围攻过的样子。虽然一些建筑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但是人为破坏的痕迹并不多。”

小胖子惊讶的看看他,点点头道:“不错,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来到这里之后,我发现此事可能另有隐情。也许……魔傀宗灭亡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内部。”

“内部的原因?”陈守让微微挑眉,魔傀宗内部能有什么原因,让整个宗门彻底覆灭?

小胖子感慨的叹了口气,“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许只有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才知道一些。”

陈守让下意识看向陈苏苏,想着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

通魔兽当年也只是和其中一具魔傀交过手,对于魔傀宗的其他事情,并没有什么了解。何况魔傀宗覆灭的时候,它早就被封印在山下了。

“所以你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寻找魔傀宗的傀儡术?”陈守让问道。毕竟是同行,过来取取经,研究研究对手很正常,只不过这个老对手早就死去多年。

小胖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差不多吧,其实说白了,魔傀宗和机关城的傀儡术截然相反,两者一攻一守。魔傀宗炼制的傀儡,大多以威力强大著称;而机关城的傀儡,则坚固耐用,擅长防守,杀伤力方面有所欠缺。”

“我来这里,一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魔傀宗遗留下来的傀儡术,跟机关城的傀儡术较量一下,顺便借鉴提升一下机关城傀儡的威力;二来嘛,则是冲这具魔傀而来!”小胖子说着,一指石柱顶端的那团雷光。

陈守让惊讶看去,“你说那就是魔傀?”他从未想象过,傀儡竟然还能以雷电的形态存在,这还能称为傀儡吗?

不止是他,白溯溪等人也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看向那团雷电的目光充满怀疑,那东西真是傀儡?

黄衣女子眼睛一亮,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兴奋,整个修真界中,魔傀只有十三具,想不到她竟能有幸遇见一具。

“铃儿……”黄衣女子压低声音,朝旁边的白衣女子看了一眼。

“放心。”白衣女子自然懂她的意思,就算她不说,这具魔傀她也势在必得。

小胖子揉了揉胸口被雷劈的地方,恨恨咬牙道:“不错,那就是十三魔傀之一的雷翼!”

“据说是以一头炼虚期的雷鹰为基础,再加上无数的雷系宝物,以及上千名身具雷系灵根的修士和妖兽为祭品,耗费十年时间才炼制出来。”

“本来魔傀宗的人是打算用渡劫期的雷鹰炼制,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得手,于是不得不将就着用炼虚期的代替。也正是因此,这具魔傀一直没有投入使用,而是留在这里,以聚雷阵法不断祭炼,弥补先天上的不足。”

“如今千年过去,这具傀儡早已大成,只是关于它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否则那些老怪物们早就跑来抢夺了,哪儿能轮得到你我。”

第八十八章 天价鸡腿

刚听完传说中十三具魔傀的强大,转眼发现眼前就有一具现成的,要说谁不想要,那绝对是骗人的。

小胖子话刚说完,一群人的目光便粘在那团雷光上分不开,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小胖子被雷给劈出来过,早就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这所谓的魔傀,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得到吧,可是有什么特殊要求?”陈守让虚心向小胖子请教,在场估计也就他知道的最多。

“这个嘛……”本来小胖子是不打算说的,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单以修为来说,除了陈苏苏,其他每一个都在他之上,他唯一的优势便是脑子里的各种隐秘信息。

可偏偏怀里的陈苏苏抓着他衣服,好奇宝宝似的瞪大眼睛,何况陈守让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陈苏苏的便宜老爹。

于是权衡利弊后,小胖子还是打算稍微泄露一点儿,就当是给陈苏苏面子。但是一些关键信息,可就不能告诉这些外人了。

“倒也不是什么特殊要求,只是这具魔傀中充满雷电之力,想要得到它,首先你得能承受住它的雷电攻击。魔傀虽然不是灵宝,但因为炼制手法极为特殊,所以其中早已诞生灵性,有了自己的意识。如果你连它的攻击都承受不住,以魔傀之灵的高傲,自然不肯让你得到它,更别提认主炼化了。”

说到这里,顺带说一下傀儡和法宝的区别:一般来说,傀儡算是法宝的一种,但又和寻常法宝不同。两者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普通法宝只有输入法力才能使用,并且灵宝之下通常不具备灵性;而傀儡则只要嵌入灵石,将一缕分魂留在其中,便能随心所欲的控制。

至于魔傀,则又有不同,严格来说,它不属于生灵、傀儡、法宝中的任何一种,更像是三者的完美结合。所以才能在没有晋级灵宝的情况下,依旧拥有自我意识,甚至不是被迫认主,而是能够双向选择。

简单来说,想要拥有魔傀,首先你要得到魔傀之灵的认可才行,这点倒是和灵宝的认主过程一样。

陈守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小胖子胸口散开的竹条,“所以你刚才是认主失败了?”

小胖子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故作淡定道:“急什么,刚才只是小试牛刀,看看这雷电的威力有多大,魔傀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降伏的?”

白衣女子目光一闪,和黄衣女子相视一眼,轻轻点头,然后飞身而起,朝着石柱上的雷光飞去。

几人之中,数她的修为最高,表面看起来只有金丹后期,实际上她的真实修为已经达到假婴期,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元婴境界。

若说谁能降伏这具魔傀,她觉得自己的胜算最大。只不过就算得手了,这魔傀也不是属于她的,而是给身后那位大小姐准备的。

看到白衣女子动手,其他人脸色微变,却没人轻举妄动,他们打算再观察观察,若是她真能得手,到时候再抢夺也不迟。

小胖子见她没有从聚雷阵中的石柱间进去,而是直接从空中直闯,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自言自语道:“聚雷阵中,受阵法影响,雷翼的威力会被减弱许多。从空中下手?除非你是元婴修士还差不多。”

他没说的是,得亏此地阵法年久失修,无人维护,早就失去了引雷的作用,所以导致这具“雷翼”魔傀被“饿”了好多年,否则即便是元婴修士,一个不慎也要被它劈死。

黄衣女子听到这话,顿时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早说?”这死胖子绝对是故意的!

小胖子眼皮一翻瞅她一眼,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啊,再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你……”黄衣女子恨的牙痒痒,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衣女子已经来到雷团上空,手掌朝下面一抓,一只灵气凝成的大手浮现,朝着下面的雷光抓去。

轰!

感受到上方的灵气波动,雷团之中顿时雷电爆发,一道水缸粗细的雷电冲天而起,眨眼便将空中的大手撕碎,然后朝白衣女子劈去。

“小心!”黄衣女子大叫一声,一脸紧张的盯着。

“哼,晚了!”小胖子轻哼一声,这些人莫非真以为他心宽体胖,是个好人了?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他怎么可能将所有的秘密都泄露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冰山脸的女人怕是活不了了,雷电之中的威力,已经不亚于寻常的元婴雷劫。

面对迎面而来的雷电,白衣女子脸色一沉,本就平静如湖的眸子里,泛起丝丝寒意,仿佛冻结的湖面,彻底归于平静。

“唉,可惜了。”

看着被雷光淹没的白衣女子,小胖子叹息着摇摇头,结果自然引来黄衣女子愤怒的目光。

“不对,她还活着。”陈守让紧盯着没有散去的雷光,发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顶着雷电缓缓前进。

“嗯?”小胖子惊讶看去,这才发现雷光之中,真的有一道身影在逆流勇进。

“这娘们儿究竟什么修为?”小胖子脸色凝重起来,他看不出白衣女子的修为深浅,先前只当她是个金丹修士,此刻才发现这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照现在这架势看来,那女人似乎还真有可能拿到魔傀的本体!

小胖子眼珠滴溜溜一阵急转,心里开始有些慌了,若这女人的实力真有这么强,他再想把魔傀抢到手就难了。

黄衣女子见状松了口气,不是她对白衣女子没有信心,而是魔傀这种宝物太过稀有,没人知道那雷电威力具体如何,所以才会提心吊胆。

此刻见白衣女子安然无恙,顿时喜上眉梢,朝小胖子挑了挑眉,哼道:“看见了吧?有实力就是这么任性!才不像某些人,只能投机取巧。”

小胖子脸一黑,也顾不上跟她斗嘴,将陈苏苏放下后,直接坐到地上抓紧时间修复胸前的损坏。

陈苏苏盯着看了一阵,感觉有些无聊,她又没打算学傀儡一道,于是又屁颠颠跑回陈守让身边。

“你是不是也想要?”小丫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守让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不想要?”

出乎他的意料,陈苏苏竟然摇了摇头,“俺不要那东西。”

这下陈守让倒是觉得稀奇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转性了?

“为什么?”陈守让将她抱起,顺便把她手里的邪鸦剑拿了过来。小姑娘家家的,拿着这种凶器多危险,万一不小心砍到人怎么办?

陈苏苏倒也没有拒绝,她对邪鸦剑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之前只是突然看见熟悉的东西才拿过来看看。

“俺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感觉就是不喜欢那东西。”陈苏苏皱着眉头,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是因为功法的原因吧,那魔傀属于凶煞邪物,俺可能用不了。”

陈守让一愣,还有这么一说?他虽然没有修炼那篇佛经,可神魂中的异常也与其有关,为何他没有这种感觉?

“你要是想要的话,俺可以帮你抢过来。”陈苏苏突然趴到他耳边,偷偷摸摸的说道。

“呃……”陈守让看了看正在专心维修的小胖子,摸了摸鼻子,“这样做不太好吧?毕竟你那胖哥哥也想要……你真能抢过来?”

陈苏苏瞪了他一眼,一副“你怎么不开窍”的样子,对着他耳朵小声说道:“俺就是为了骗他个傀儡,但你不一样啊,你可俺亲爹,俺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肯定要向着你啊!再说了,他身上那么多傀儡,又不缺这一件,当然要给你了!”

你特么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陈守让被这“孝顺”的女儿感动了一把。

不愧是贴心小棉袄,看样子,生女儿还是有好处的……

陈守让嘴角一阵抽搐,心中为小胖子默哀一声……但是你能不能别再提生孩子这事儿?都有心理阴影了好吧!

“你现在的修为只有筑基期,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雷劈死吧?”陈守让表示担心,毕竟那雷电看着都吓人,连他都没什么把握。

陈苏苏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你竟然会担心我会不会被劈死?你不是一直巴不得我死吗?”

陈守让轻轻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毕竟是你亲爹嘛。”

陈苏苏白了他一眼,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自信的小声说道:“放心吧,俺毕竟和魔傀交过手,虽然这一具有点儿不一样,但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俺现在修炼的可是佛门功法,专克这些邪魔歪道的东西。”

陈守让想想也是,这家伙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当即表示预祝她取得成功。

陈苏苏小手一伸,对他挤了挤眼睛。

“干嘛?”陈守让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想让我白忙一场吧?意思一下啊!”陈苏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暗骂榆木脑袋不开窍!

“……”陈守让呆呆的看着她,这老妖怪也学会讨价还价了?

“十个鸡腿?”陈守让试着问道,谈判嘛,底价不能定得太高。

“十个?你打发要饭的呢?!”陈苏苏快气炸了,“俺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抢宝物,你十个鸡腿就想把俺打发了?至少也得……一千个!”

“一千个?你怎么不去抢!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最多一百个。”

“八百,不能再少!”

“两百!看样子得变卖法宝了。”

“六百,再少的话你自己去!”

“四百,再多的话我只能把邪鸦剑拿去卖了。”

“五百!看在你是俺爹的份上,这是最低价!”陈苏苏咬牙切齿,这混蛋太可恶了!

“唉,好吧好吧,五百就五百,谁让你是我女儿呢。”陈守让一脸肉疼的答应下来,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并且为自己的机智和先见之明疯狂点赞。

当初了为了控制陈苏苏的食量,他提供的鸡腿报价是,一只鸡腿一百灵石。以置于不谙世事的陈苏苏,至今都以为鸡腿是修真界的奢侈品,只有她这种“土豪”才吃得起。

“不然你去看看,有哪个修士天天抱着鸡腿啃的?”这是陈守让的原话。

陈苏苏仔细一想,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她一千年前交手的那些老家伙,可都是修真界的大佬,却从来没见他们吃过鸡腿,可见此物有多珍贵了。

第八十九章 百万赌约

谈好了价钱,陈苏苏仿佛已经看到五百个鸡腿在朝她招手,一阵摩拳擦掌后,兴冲冲朝着排布如林的石柱冲去。

小胖子刚好修完盔甲,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喊她想让她回来,却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石柱之间。

“你疯了!你怎么能让她进去?!”小胖子气冲冲跑到陈守让面前兴师问罪,好不容易刚有个妹妹,眼看着转眼就要没了,他都快气疯了。

然而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小胖子狠狠瞪了陈守让一眼,身上的盔甲一阵变化,将他完全保护好,急忙一头冲了进去。此时此刻,在他心中什么魔傀都不重要了,只想着赶紧把陈苏苏救出来。

虽然他的修为和陈苏苏一样,都是筑基期,但他好歹还有一身盔甲能抗揍,可陈苏苏呢?一想到那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正在里面接受雷电摧残,小胖子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

“那混蛋一看就不是亲爹,他怎么就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去冒险呢?”小胖子一边焦急寻找,一边对陈守让咒骂不止,心中打定主意,出去后一定要劝说苏苏离开那混蛋。

不光小胖子对陈守让有意见,黄衣女子也一脸愤怒的跑过来谴责他,那可是她预定好的妖宠,万一被雷劈死怎么办?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白溯溪,表情也有些怪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但又感觉他可能有自己的理由。

实在被黄衣女子吵得不耐烦了,陈守让一句话怼了回去,“她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你在这儿着什么急?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她不行?”

黄衣女子怒极反笑,指着石柱的方向说道:“你看看那里的雷电!别说她只是个筑基修士,就算是金丹修士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你让她一个小丫头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陈守让看看她,刚想说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打个赌?”陈守让冷笑一声,演技全开,仿佛被逼急了的赌徒。

这两个女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从她们用的飞剑上就能看出,绝对是不差钱的主,不趁机狠狠宰一把,未免太可惜了。

“打什么赌?”黄衣女子一愣,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就赌她能不能活着出来,而且还能把那具魔傀带出来。”陈守让两眼通红,仿佛赌红了眼的赌徒,表情略显狰狞疯狂,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灵石!你敢不敢跟我赌?我赌她可以做到!”

一百万灵石!

乖乖,陈守让被自己的贪婪吓了一跳,本来他想说十万来着,可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突然就改口了。

“糟糕,该不会吓到她吧?早知道先说十万了……”陈守让心中微微懊恼,毕竟寻常金丹修士的身家,也就勉强在十万灵石左右。这女人就算有钱,也不会拿一百万来赌吧?

陈守让心中的忐忑和后悔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震惊和怀疑取代了。

黄衣女子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敢赌这么大,但随后竟然都不带犹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确定要赌?”这下反倒是陈守让有些怀疑了,这女人该不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吧?

“我可以和你赌,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一百万?”黄衣女子冷眼看着他。

陈守让微微沉默,翻手取出邪鸦剑,“不要说你不认识这把剑,如果我输了,我就把它抵押给你!”

这把剑在陈苏苏手里时,他就注意到了两名女子看这把剑的目光,显然是认识邪鸦剑的。以邪鸦剑的价值,自然远在一百万灵石之上,用它来抵押,其实是吃亏的。

但是陈守让害怕吃亏吗?完全不怕好吧,吃亏是福嘛……毕竟陈苏苏那老妖怪好不容易逃出来,总不至于把自己玩儿死吧?再加上有五百个鸡腿的诱惑,她还不得玩儿了命抢魔傀?

明知道会赢的情况下,他还会害怕吃亏吗?

想到这里,陈守让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仅仅付出五百个鸡腿的代价,就能让通魔兽这等凶兽给他卖命,顺便帮他赚取上百万的利润。

果然,魔道修士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黄衣女子目光微微闪烁,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她自然认得邪鸦剑,也明白它的价值,如果拿邪鸦剑来抵押,自然是可以。

“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赌注,你的呢?”陈守让收起邪鸦剑,看向黄衣女子,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很有钱,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确认好的。

黄衣女子冷哼一声,取出一枚令牌直接扔给他。

“什么意思?”陈守让接过令牌看了看,通体黑色,上面遍布玄妙的花纹,凝聚成一个“魔”字。这令牌虽然卖相不错,但怎么看都不像能价值百万的样子。

陈守让晃了晃手里的令牌,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这东西能值一百万?”他陈某人虽然眼界有限,但也不是任人欺骗的傻子好吧,这东西能和邪鸦剑比?

“你不认得这令牌?”本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慢,等着看陈守让震惊表情的少女,听到这话浑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觉得这人绝对是装的。

可问题是……他装得也太像了吧?

可如果不是装的,金丹修士中竟然会有人不认得这种令牌?就算没见过这种级别的,类似的令牌也该见过吧?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副表情才对。

“我……应该认识吗?”陈守让感觉自己似乎犯了某个常识性的错误,莫非这令牌在修真界很有名?

黄衣女子脸一黑,懒得再跟他纠缠,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你赢了,拿着令牌随便找一家聚魔斋的分店,自然会有人把钱给你!”

说完转身走开,不想再跟他废话,这家伙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在装无知,说话实在太气人了。

“真的假的,万一人家不给我怎么办……”陈守让还在后面小声嘀咕。

黄衣女子不小心一个趔趄,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其实陈守让心里已经信了八成,毕竟这令牌无论材质还是工艺,一看就不同寻常。而且神魂进入令牌中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波动存在,似乎是为了防伪。

“聚魔斋的人吗?怪不得……”陈守让心中默默想着,将令牌小心收好,这可是一百万呐!

另一边,硬扛着雷电前进的白衣女子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甚至僵持许久也再难前进丝毫。

越是接近雷光本体,受到的阻碍就越大,即便以她的实力,也几乎到达了极限,想从空中直接将魔傀拿走,还是有些不现实。

看着近在咫尺的魔傀,白衣女子脸上浮现一丝不甘。可她心里清楚,看似只剩下一步之遥的距离,但如果她不能突破元婴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到。

想明白这一点,白衣女子不再坚持,在雷光的冲击下倒飞了出去,落在黄衣女子身边。

“没事吧?”黄衣女子急忙关心道。

白衣女子摇摇头,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黄衣女子不在意的摇摇头,然后将小胖子的话说了一遍,如果从石柱下面动手,她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轰!

雷团中突然传出轰鸣,天空中残余的雷电噼啪作响,此地的动静远远传播出去。

山顶上所有人面色一变,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周围其他修士,恐怕很快就会有人赶来。

白衣女子来不及休息,急急忙忙朝石柱冲去。虽然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也怕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她还做不到以一敌百。

除了此地之外,周围山林中还修建有许多其他建筑,比如魔傀宗的藏经阁,珍宝阁,修炼密室等地。

虽然其中大部分东西早就被人收走,或是在千年岁月的消磨中失去功效,但这么大一个门派,总归还是会有些遗漏。

比如无相宗的一行人,此刻刚好搜完一片建筑,几乎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刚才那是?”黄门极看向雷声传来的方向,脸上惊疑不定。那么大的动静,是有人在打斗,还是有宝物出世?

季怀空眼睛一眯,稍稍思索片刻,便决定过去看看。在这里虽然他们也找到了一些宝物,但大多数东西他其实都看不上眼,刚才那动静如果真是宝物的话,绝对是件了不得的重宝!

与此同时,某间修炼密室中,一名娇媚可人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身下已经失去功效的蒲团,明眸中闪过一丝可惜。

她无意间发现的这个蒲团,竟然能够极大提升她的修炼速度。可惜这蒲团却是个消耗品,里面的特殊能量用完后,便只能彻底作废。

石门轰隆隆打开,女子一出来就看到一座小山似的身影堵在门口,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小柔,你怎么来了?”

眼前铁塔般的壮汉,正是洪少柔,至于这名女子,则是和他同为“地三仙”之一的郭宝柔。

“你感觉到了吗?”在郭宝柔面前,洪少柔仿佛一个害羞的孩子,声音都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郭宝柔点点头,看向雷音传来的方向,轻轻跳上他的肩膀,“走吧。”

某处深水寒潭,慕芊芊一脸紧张的站在水边,看着水面之下纠缠的两道身影,美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心。

这处寒潭之中,有一头金丹修为的寒水骨蛟,无论对她还是对她师父来说,都有大用。骨蛟的身体可以融入她师父的白骨剑提升威力,而它孕育的寒水丹,则能够帮助她突破金丹瓶颈。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雷音,慕芊芊惊疑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她再回头看向水面时,发现战斗似乎已经结束。片刻之后,吴水秀破开水面冲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师父,你没事吧?”慕芊芊急忙上前。

吴水秀摇摇头,拂袖一挥,一具莹白如玉的蛟龙骨头出现在地上。她提剑在蛟龙头颅眉心处一划,力道恰到好处,一颗散发着寒气的淡蓝色圆珠飞了出来。

“拿去吧。”吴水秀将圆珠递给慕芊芊,看向雷音传来之地,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刚经历一场大战,按理说应该修养一下,可方才那动静不同寻常,绝对是有重宝出世。

“师父……”慕芊芊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不想让她再去冒险,却又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只是过去看看情况,放心,不会有事。”

其他几个方向,同样有修士听到那轰然响起的雷音,或是面露惊喜,或是犹豫不定,但片刻之后,大多都朝动静传来的地方冲去。

第九十章 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山顶之上,随着三人进入石林,那团雷光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突然释放出三道雷霆,朝石林中三个位置落去。

可惜受到阵法影响,雷电尚未落下,便被周围的锁链吸引,大量雷光沿着锁链传递到石柱上,瞬间被吸收消弭于无形。

经过锁链的削弱,剩下的雷电虽然落在三人身上,却已不是无法抵挡。白衣女子和小胖子轻松承受下来,至于陈苏苏,身周不知何时浮现出点点金光,凝聚成无数个金色佛文,汇聚成一页经书,围绕着她缓缓旋转。

雷电落在经书上,一层半透明的金色屏障浮现,一阵轻微的摇晃后,雷电消失不见。

陈苏苏抬头看了看,她虽然不懂阵法,却也看出是上方的锁链削弱了雷电的威力,否则她想挡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此地的阵法本就是一阵两用,周围的引雷柱皆是以上好的雷属性材料炼制,阵法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这些引雷柱相互作用,可以引来九天雷霆,祭炼蕴养魔傀。至于引雷柱上的锁链,则是为了束缚魔傀,限制它的力量,以免魔傀有灵被它逃脱。

只不过时隔多年,如今阵法内部早已损坏,失去了引雷之效,但那些锁链却还完好无损,依旧将雷翼魔傀死死锁在这里。

当魔傀攻击锁链之下的人时,锁链误以为是魔傀试图脱困,自然毫不犹豫地削减它的威力。

随着三人越来越接近魔傀所在的那根石柱,周围肆虐的雷电越发疯狂,一道道雷电仿佛无情的银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噼啪”声,狠狠抽打着。

陈守让面色渐渐凝重,如果说他一开始还对陈苏苏充满信心的话,此刻亲眼见识到这些雷霆的威力,内心不可避免地开始出现动摇。

她真的没问题吗?陈守让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担心起来。

不是担心她拿不到魔傀,也不是担心自己赌输了要把邪鸦剑给那黄衣女子,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陈苏苏,不想她有事。

他甚至开始感到懊恼,暗骂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让她进去呢?就算她本体是通魔兽,可她如今的身体就是个普通的人族小丫头,如何能抵挡那威力可怕的雷电?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道身影伴随着惨叫,被一道雷鞭轰了出来。

小胖子骂骂咧咧爬了起来,身上的盔甲一片焦黑,胸口的竹条又散了架。

这次黄衣女子却没心情嘲笑他,而是紧紧盯着那片石柱,眼神中充满担忧和期许。

小胖子晃晃悠悠爬了起来,环顾四周依旧没有看到陈苏苏的影子,脸色瞬间就白了。连他都被劈了出来,他不认为陈苏苏能够挡住那威力可怕的雷电,所以下意识就以为,陈苏苏已经被雷电给劈没了。

“苏苏呢?”小胖子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踉跄着跑到陈守让面前,眼眶含着泪,“我问你苏苏呢?!”

陈守让没心情搭理他,抬手指了指石林,意思是还在里面没出来。

可小胖子却误会了,以为他说陈苏苏在里面被劈得灰飞烟灭了。毕竟他刚才感受得清清楚楚,或许是这次人多的缘故,雷电的威力比上次更强。连他都顶不住,何况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

“苏苏……”小胖子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膝盖一软,缓缓跪坐在地上,扯着嘴嚎啕大哭,“苏苏,你死得好惨啊,你不能这样丢下哥哥啊,哥哥好不容易才有个妹妹……”

陈守让嘴角一抽,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死胖子有病吧?

“谁跟你说她死了?”陈守让没忍住踹了小胖子一脚,没好气的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用啊,她还活着呢好吧!”

“还活着?”小胖子一愣,抬手在脸上一抹,鼻涕眼泪和黑灰混到一起,成了个大花脸。“你说苏苏还活着?”

陈守让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她死了?她还在里面没出来。”

“真的假的?”小胖子一脸狐疑,奇怪道:“不应该啊,里面的雷电连我都顶不住,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守让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他心中大概猜到了一些:要么就是陈苏苏跟魔傀交过手,所以对魔傀的弱点有所了解;要么就是因为佛经的缘故,比较能抗揍。毕竟他亲眼见过她的金佛法相,确实威力不俗,而最大的可能则是,两者同时存在。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轰隆响起,又有人被劈了出来。

小胖子急忙看去,以为是陈苏苏出来了,已经做好接下她的准备。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出来的人竟然是那名白衣女子。只见她的衣角被劈成焦灰,脸色越发苍白,可即便在倒飞的过程中,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团雷光,充满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她已经看到了魔傀下面的那根石柱,也看到了站在石柱下面的小丫头。

虽然惊讶于这小丫头竟然能坚持到这里,可大道之争,从来不会因为年龄而手软。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出手了,可那小丫头却仿佛提前知道什么,面对她的攻击不闪也不躲,甚至见她出手还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白衣女子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蠢事,然而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一道威力比寻常雷电高出数倍的雷电劈中,然后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劈了出来。

最后一刻,她的余光似乎看到,那小丫头周围浮现出无数金光佛文,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

“铃儿,你怎么样,没事吧?”情急之下,黄衣女子忘了此刻双方互换身份,下意识喊出白衣女子的真名,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狼狈。

“我没事,只是那具魔傀……”白衣女子摇摇头,心中生出一丝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该保留实力,若是直接动用元婴期的力量,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魔傀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黄衣女子不在意的摇摇头,虽然她确实想要魔傀,但她更不想看到铃儿出事。

白衣女子心头一暖,目光渐渐柔和。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从小就被当成死士培养,但她遇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少主。

虽然这位少主刁蛮任性,喜欢搞怪,热爱自由,经常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为此连累她没少被总管责骂。但少主每次都会替她出头,替她挡下总管的惩罚。

少主从未将她当成丫鬟和死士,而是真的把她当朋友,当姐妹,这些她都能感受得到。所以她对少主的保护,和其他死士的被逼无奈或洗脑不同,她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为她去死。

“想什么呢?被雷劈傻了?”黄衣女子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

“没什么。”白衣女子反应过来,脸上的微笑渐渐敛去,无意中融化了一角的冰山,再次悄然冰封。

黄衣女子眼神古怪的看着她,心想该不会真的被雷劈傻了吧?

“瑶瑶……”白衣女子轻轻开口。

“嗯?”黄衣女子转头看她。

“你放心,魔傀我一定帮你抢过来!”白衣女子声音淡淡,却能让人感受到她话语之中的坚决。

黄衣女子愣了下,眉头微微一皱,犹豫道:“其实你不用这样,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放心,一切有我。”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声音,可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黄衣女子就会莫名觉得安心。或许是因为每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总能带她脱离危险,而且每次都会对她说,“放心,一切有我。”

“哎呀,别肉麻了。”黄衣女子装作不在意的轻轻推了她一把,好奇问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以你的实力都不行吗?”

白衣女子微微沉默,答非所问,“那个小丫头不简单,她似乎很了解那具魔傀。”

“什么意思?”黄衣女子一脸茫然,这事儿跟陈苏苏有什么关系?

不对,那小丫头确实有些奇怪,明明看起来修为最弱最不起眼,可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确实有些蹊跷。

白衣女子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在里面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另一边,小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不时看向石林之中。若不是身上的盔甲受损太严重,他早就忍不住再进去走一趟了。

“她可是你女儿,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小胖子看见陈守让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憋在心里的怒火腾一下就被点燃了。

陈守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什么?”小胖子一脸懵逼,“朕”是谁?

要知道,机关城与世隔绝,里面可没有“皇上”和“太监”的概念。

见他听不懂什么意思,陈守让也懒得跟他解释,没文化真可怕,骂你都听不懂。

其实他刚开始看见小胖子被劈出来,确实挺担心陈苏苏的,但后来连白衣女子都被劈了出来,他反而淡定了下来。事实证明,陈苏苏还是没吹牛皮的,那丫头估计真有什么办法能拿到魔傀,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一百万灵石到手不知道怎么花?

呵呵,随便花!有钱就是任性!

陈某人已经开始幻想,一百万灵石到手之后,自己该买点儿什么东西犒劳犒劳自己呢?

“那是什么?”

小胖子指着石林中央,众人顺着看去,只见一片耀眼雷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和声势浩大的雷光相比,金光显得十分弱小,但任凭雷光如何肆虐,那金光都仿佛定海神针般巍然不动。

“金佛法相……”陈守让喃喃自语,话音未落,便看到那金光中伸出一双佛掌,悍然扎进雷团之中,直拿魔傀本体!

随着一声鹰唳传来,引雷柱上的雷光剧烈波动起来,双方似乎正在激烈交锋,无数雷电化作无情钢鞭,狠狠抽打在佛掌上面。

“南无……”雷光之中,传来阵阵梵音禅唱,除了陈守让之外,没人能听懂念的是什么,却感觉字字铿锵,犹如金刚怒目。随后只见那双佛掌悍然发力,漫天雷光颤了颤,凭空消失不见。

第九十一章 魔傀到手

雷电消散之后,最高的那根引雷柱上面,一只通体银白,羽毛上泛着蓝色电弧的雷鹰显露出来。鹰嘴尖锐如锋,鹰爪锐利如钩,眼神冷冽桀骜,羽毛犀利如剑。

雷鹰张开双翼振翅欲飞,看向封锁了大半天空的金色佛掌,鹰眼之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忌惮和不甘。

即便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但在生死存亡之际,它还是打算再拼一次。双翅用力一振,鹰眼之中充满坚毅,朝着佛掌露出的空隙冲去。

雷鹰刚从石柱上飞起,银白锁链上雷光一闪,以此方石柱为中心,一个圆形的雷电牢笼凭空浮现。雷鹰尚未触及佛掌,便被这雷电牢笼给挡住,随后身上迸发出万道雷光,试图将牢笼打破。

轰!

一声巨响后,爆发的雷电之力被死死限制在牢笼内。片刻后,雷光消散,虚弱不堪的雷鹰跌落回石柱,身上的羽毛凋零无数,看起来十分狼狈。

该死!每次都是这样!

雷鹰犀利的眼神变得黯淡,眼底满是不甘。它的雷电之力虽强,可此地的封印乃是专门针对它来布置的,任凭它如何努力,始终冲不出去。

它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留在此地受天雷祭炼近千年,终于弥补了先天上的缺陷,却又被这该死的阵法困在牢笼中不得自由。好不容易熬到阵法自然损坏,却不料坏的不是地方,断了它的“粮草”来源,却留给它一个结实的鸟笼。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要困死在这破笼子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到阵法彻底损坏的一天,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有外界的修士来到此地,妄想将它收服。

“如果不是饿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这该死的阵法作祟,本王早就将你们这些蝼蚁轰杀成渣!”魔傀所化的雷鹰,独自站在石柱顶端,犹如傲然而立的鹰王,睥睨众生。即便被佛掌笼罩,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它是血统高贵的雷鹰,如今更是强大的魔傀,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屈膝认主!

一把飞剑从下面晃晃悠悠飞了上来,陈苏苏看着石柱上梗着脖子的大鸟,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这玩意儿就是魔傀?”

雷鹰也眨了眨眼,抓住它的就是这么个小娃娃?

“咔嚓”鹰王恼羞成怒,突然张开双翼,两道银白匹练轰出,淡蓝色电弧疯狂跳动。

“咦,还不老实?”陈苏苏小眉毛一挑,两只小手往中间一握,金色佛掌瞬间收拢。

雷电劈在佛掌上,仅仅在表面弹射了两下,根本伤不到佛掌虚影内的陈苏苏。反倒是随着佛掌握紧,魔傀在巨大的挤压之下,再也保持不了雷鹰的状态。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雷鹰仿佛破碎的玻璃雕塑,化作片片透明的雷光,显露出其中的魔傀本体一对成人巴掌大小的银白色鹰翼,上面镌刻着无数淡蓝色的细小符文。

“哼,让你不老实!”陈苏苏缓缓落在石柱上,金佛法相缓缓缩小,笼罩在她身体表面,仿佛穿了一身金色铠甲。

小手刚碰到那对鹰翼,上面便炸出一片电弧,让人感受到它的桀骜不驯。

“再不老实,信不信俺撕了你?区区一具傀儡拽什么拽,当年俺遇到的那具魔傀比你大多了,也没你这么嚣张,一个残次品装什么清高?”陈苏苏两手小手各抓一只翅膀,作势就要将其从中间撕开。

雷翼之中发出一声哀鸣,似在悲泣,又像是在求饶。

即便雷鹰魔傀生来骄傲,不肯有半分低头,也不愿有半分折腰,可当它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心中的骄傲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动摇。

毕竟,它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张开双翼,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就这样黯然的死去,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它真的不甘心!

过了一会儿,一道犹如雷鸣鹰唳般的声音,传入陈苏苏的脑海,“你还见过其他魔傀?”

“咦,谁在说话?”陈苏苏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手中的鹰翼,惊讶道:“你还会说话?”

“你看不起谁呢?本王可是血统高贵的雷鹰,如今这魔傀之身更是坚不可摧……区区人族的语言,岂能难倒本王?”

“坚不可摧?那俺倒要试试了。”陈苏苏大眼睛一眯,她就喜欢**各种不服。

眼看着这小丫头真的在用力掰扯,魔傀之灵有些急了,急忙喊道:“停下!快停下!有话好好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的身体坚不可摧吗?俺试试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陈苏苏一边说着,泛着佛光的小手却没停下来。

“……”如果魔傀之灵能化成人形,此刻绝对已经在掩面痛哭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喜欢较真呢?我是说过魔傀之身坚不可摧,可那是对其他修士而言,你一个佛修刻意来针对我,这就很过分了啊!

别人毁不掉魔傀,但是佛修不一样啊,佛光笼罩之下,再坚固的魔傀也扛不住啊!虽然这小丫头的佛光算不上多强,但那也是佛光啊!而且魔傀之灵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佛光似乎更加纯粹,也更加霸道!

“你别试了,本王认输还不行吗?”魔傀之灵羞愤欲死,可面对佛门势力的冰冷铁拳,最终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本王这不是低头,只是在委曲求全,积蓄实力……有朝一日,本王一定要把这小丫头的头拧下来!”高贵的魔傀之灵心中自我安慰道。

“这就认输了?真没劲……”陈苏苏撇了撇小嘴,还以为这家伙的骨头有多硬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怂。

“……”魔傀之灵欲哭无泪,你以为我想认输?有本事你把身上的佛光收起来,不准用佛门的手段,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陈苏苏一手抓着一只翅膀,朝陈守让的方向飞去,手上微微用力,警告道:“既然认输了,那俺就给你找个新主人,记得乖乖听话,不然俺就撕了你!”

“你不让本王认你为主?”这下换魔傀之灵惊讶了,这小丫头忙活了半天,竟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她难道不知道一具魔傀有多珍贵吗?

魔傀之灵绝对不会想到,它在陈苏苏眼中的价值,远没有那五百个鸡腿珍贵。

随即它就反应过来,激烈抗争道:“你休想!就算要认主,本王也只会认你为主,其他修士凭什么让本王屈服?就算是死,本王也绝对不会认其他人为主!”

“唉,你怎么这么倔呢?”陈苏苏叹了口气,若不是这家伙的马屁拍得她很舒服,她早就一把将它给撕了。

“放心吧,委屈不了你,你的新主人是俺亲爹,比俺厉害多了。”陈苏苏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五百个鸡腿,她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狂跳不停。

“真的?”魔傀之灵心头一紧,开始有些慌了,莫非是个更厉害的佛修?

它一千年前就听人说过那群光头很强,眼前这小丫头不是光头都这么强,那光头的佛修得强到什么地步?自己这一步踏错,莫非终生都得不到自由了?那它还怎么拧下这小丫头的头?

不等魔傀之灵想好对策,陈苏苏已经飘然落地,将手中的鹰翼递给陈守让,“爹爹,给你。”

陈守让刚要去接,两道不和谐的声音同时响起。

“等等!”

小胖子和黄衣女子同时冲来,吓得陈苏苏急忙将雷翼抱进怀里,以为他们要抢。

“苏苏啊,你不能给他!”小胖子阻止道。

“为什么?”陈苏苏一脸疑惑,难道这小胖子也想要?

“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得到的宝物,怎么能送给他呢?他可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就算你真的不想要,你可以给哥哥嘛,哥哥拿宝物跟你换好不好?”小胖子眨眨眼睛,一脸期待。

强抢是不可能的,哪有哥哥抢妹妹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个妹妹,他疼爱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她。

“不要,俺已经和爹爹换好了。”陈苏苏摇头拒绝,要那么多宝物干嘛,又没有鸡腿好吃。

黄衣女子笑着蹲下来,看了看她怀里的银色鹰翼,眼睛微微一亮,说道:“苏苏,只要你把这对翅膀给姐姐,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姐姐都给你买,好不好?或者你要多少灵石,姐姐直接给你钱也可以。”

陈守让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要坏事,别的东西陈苏苏可能不在乎,但万一这女人发动金钱攻势,甚至摸到陈苏苏的软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万一她报价一千只鸡腿,他感觉陈苏苏绝对会投敌。

“苏苏,现在外面坏人很多的,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陈守让急忙将陈苏苏抱在怀里,可不能让这些家伙给拐跑了。

说着他又看向黄衣女子,晃了晃手里的令牌,“别忘了咱俩的赌约,愿赌服输啊!”

一提起这个,黄衣女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都想不通,连铃儿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所谓的佛修,真的有这么强?

“胖子啊,这东西你也别惦记了,你们机关城那么多傀儡,也不差这一具不是?何况你们都是正道中人,用这魔道的东西也不合适,何必跟我争呢?”陈守让一边说着,一边从陈苏苏手里拿过雷翼,然后直接塞进乾坤袋。

“无耻!”小胖子和黄衣女子异口同声道。

“这怎么能叫无耻呢?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怎么能叫无耻呢?”陈守让脸皮够厚,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不是送给你的,你答应俺的……”陈苏苏微微皱眉,明明是等价交换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会骗你。”陈守让急忙阻止她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女子走了过来,看着陈守让平静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魔傀卖给我,价钱随你开;第二,我杀了你,然后我自己拿。”

声音平平淡淡,却难掩话语中的霸道,说白了就一句话这具魔傀我要定了!

听到这话,陈守让脸色也冷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别人看不出她的修为,以他的神魂之强,却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元婴期,但毕竟还没踏进去不是?大家都是金丹修士,真以为我会怕你?

“呦,还挺热闹啊。”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人来,黄门极看到山顶上的一幕,顿时冷笑连连。他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到哪儿都有人想杀他。

后面的季怀空等人,先是看了看山顶上的那些石柱,随后又顺着锁链看向最中间的石柱,上面已是空空如也。显然,宝物已经被人取走了。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守让身上,看刚才的架势不用说,宝物肯定在他身上。

季怀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边走边释放强大的修为气息,假婴期的修为毕露无遗。

“把宝物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第九十二章 植物王国

感受着季怀空身上强大的气息,陈守让脸色微沉,心中暗暗焦急。

如果只有一个假婴期修士,他还能勉强应对一下,可一下来两个,这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季怀空和寻常修士不同,所修功法刚好克制他,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委实难缠。

“假婴修士……”小胖子脸色微白,眼神渐渐凝重。

白衣女子眼神微凝,显然也没料到会有其他假婴修士到来。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把宝物交出来,我可以保你安然离开此地。”季怀空见他犹豫,直接加大了筹码。

“哼,好大的口气!”

一个小山般的身影落了下来,整个山顶微微震颤,洪少柔斜睨他一眼,大步走了过来。在他肩膀上,郭宝柔摆弄着手中的一束花草,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小黄,还不快过来?”郭宝柔看向黄门极,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

“我说过,不要叫我小黄!”黄门极脸色一沉,咬着牙低吼道。

“那叫你小门,或者小极?你挑一个喜欢的。”郭宝柔依旧笑着,手中的花瓣和草籽一片一片落下,随风飘散到山顶。

黄门极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再跟这疯女人说话,他对此人的讨厌程度,还在洪少柔之上。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见黄门极还是不为所动,郭宝柔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渐渐变得冷冽。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别忘了你是地灵宗的弟子。还是说,你打算背叛师门,拜入无相宗?”

听到这话,黄门极脸色一变,怒声道:“郭宝柔,你胡说八道什么?”

季怀空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三人在打什么主意。黄门极的心思他倒是能猜到一些,无非是看上了林文清,可郭宝柔为何非要拉拢他过去呢?仅仅因为他们是同门吗?似乎不太像。

“季兄……”黄门极眼神纠结,看向季怀空,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毕竟他之前已经答应过,此行会和无相宗的人一起。

有斗笠和黑纱遮挡,众人看不到季怀空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很平静,“黄道友非我无相宗弟子,请自便。”

黄门极这才脸色好看一些,朝他歉意的拱了拱手,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那道婀娜倩影,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过身脸色阴沉,朝郭宝柔和洪少柔走去。

“摆这脸色给谁看呢?若不是因为修炼的功法,你还真以为非你不可?”郭宝柔脸上笑吟吟的,只是说出的话,却惹得黄门极怒目看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郭宝柔轻笑着摇摇头,没再故意激怒他,拍了拍洪少柔,“小柔,等下记得跟上。”

洪少柔点点头,扫了黄门极一眼,其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哼!”黄门极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陈守让目光扫过周围,一副为难的样子,“宝物只有一件,可大家又都想要,这东西也没办法平分。不如……”

他看看白衣女子,又看向季怀空,接着目光又扫过地灵宗的三人,“不如几位先打一场,谁赢了我就把宝物给谁?”

白衣女子冷冷看着他,季怀空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倒是洪少柔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当我们是傻子不成?识相点儿赶紧把宝物交出来,这里就没你的事儿,否则今天谁也保不了你!”

说着目光扫了季怀空一眼,摆明了在针对他刚才的话。

“不是我不愿意交出来,只不过我该给谁呢?”陈守让手掌一翻,雷翼魔傀出现在手中,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看到他手中的魔傀,几人眼睛同时一亮,后来的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宝物,但无论从品相还是气息来看,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重宝。

眼前白影一闪,白衣女子抢先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夺走魔傀,一道黑影不甘示弱的追了上来。如果说白衣女子是一柄寒意逼人的冰剑,那么季怀空则像是一团阴魂不散的幽灵,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和形状一般。

察觉到身后逼来的诡异气息,白衣女子脸色微变,不敢再强行去拿魔傀,转身朝身后一掌拍去。

双方刚一接触,白衣女子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自震惊。早就听说过无相宗的功法诡异,却一直不曾见识过,今天和季怀空交手,她才意识到这种诡异在什么地方。

双方明明是正面交手,她却根本伤不到对方,而对方的法力却能对她造成极大的困扰。

但白衣女子毕竟身经百战,迅速就做出反应,借着反震之力拉开距离,挥手一指,飞剑颤鸣飞出。

陈守让摩挲着手里的魔傀,看着交战的双方,目光闪烁不定。魔傀这么珍贵的宝物,他自然不舍得交出去,可这东西现在有些烫手,不交又可能会有危险。

就在他犹豫之际,山顶上的杂草突然疯长起来,本来柔柔弱弱的草叶,迅速生长成强壮有力的藤曼,然后冲天而起,仿佛要编制成一间木屋,将山顶上的空间渐渐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陈守让脚下也有青草破土而出,顺着他的双腿蔓延而上,几条嫩枝分叉出来,仿佛灵活的手臂,朝他手中的魔傀卷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陈守让惊讶的看着突然疯长的植物,目光一扫,看到那名来自地灵宗的女子,正在默默施法。

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绿光,法力不断从体内扩散,却并无任何杀伤威力,而是将周围的植物唤醒,并促进其疯狂生长。

转眼间,原本看不到多少绿色的山顶,已经快要被植物包围。而且这些植物和寻常植物不同,因为参杂了法力的缘故,其坚韧程度远在寻常植物之上。

陈守让用力一抬脚,生生将两株藤曼连根带起,可即便离开了土地,这些藤曼竟然还在生长。

惊讶于这些植物的生命力,陈守让试了试,以他的力气竟然也无法轻易扯断,只能取出飞剑,将身上的藤曼斩下。

这些植物虽然挡不住飞剑的锋利,但它们的生命力太可怕了,即便被斩断成两三节,只要还在那名女子的法力影响范围内,便不会轻易死去。

“想不到地灵宗也出了个高手。”黄衣女子脸色微微凝重,看向正在和季怀空交手的白衣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白衣女子和季怀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人,一看周围的架势,瞬间反应过来,此刻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方,而是那个只有金丹后期修为的地灵宗女子。

地灵宗三人中,以黄门极金丹巅峰的修为最高,洪少柔和郭宝柔都是金丹后期。本来无论季怀空还是白衣女子,都未曾将这三人放在眼里,可此刻看到周围疯长的植物,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郭宝柔虽然修为平平,但这一手控制植物的手段却着实了得。山顶之上本来并没有多少植物,可在她的法力催动下,转眼间竟生长出一片遮天蔽日的丛林。

眼下看起来,这些植物似乎还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可两名假婴修士心里都清楚,如果任由郭宝柔施展下去,只要她的法力足够,到最后即便他们两人,恐怕都不是此女的对手。

两名假婴修士第一次交手,却显得十分默契,不需要言语和眼神交流,几乎同时停了下来,看向正在施法的郭宝柔。

至于陈守让他们已经不担心了,此时此刻,整个山顶都被植物笼罩在内,想偷偷溜走根本不可能。只要他留在这里,魔傀就丢不了,就看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季怀空取出一柄形状古怪的飞剑,他的飞剑和寻常修士不同,剑身弯弯曲曲像蛇一样,剑尖位置更是如同蛇信般分叉开,而且这还是一把软剑。

一条藤曼朝季怀空卷去,只见他手中软剑一抖,那把剑仿佛真的变成一条毒蛇,甚至比藤曼更加灵活。软剑和藤曼缠绕在一起,随着剑刃卷动,藤曼瞬间断成好几截。

郭宝柔看到这一幕,却并不在意,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催动周围的植物疯狂生长。

无相宗里有修士试图用火将藤曼烧毁,一个接一个的火球术打出去,虽然将藤曼烧得“”响,可想要将其彻底焚毁也没那么容易。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些植物有多难缠,虽然还没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步,但解决起来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随着植物越长越多,山顶之上彻底成了一座封闭的牢笼,里面可供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季怀空和白衣女子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语言交流,隔着一层黑纱,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可两人却仿佛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不约而同地朝郭宝柔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掉郭宝柔,失去控制的植物不足为虑。

“小柔。”对于他们的打算,郭宝柔岂会不明白,刚看到他们有动作,便从洪少柔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强行催生如此多的植物,对她的消耗也不小,如花似玉的脸庞一片苍白,匆匆服下几颗恢复法力的丹药。

“嘿嘿,没人可以伤害你!”洪少柔两只铁拳碰撞了一下,身周法力震荡,凭空生出大团水汽,转眼间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的三头水蛇,朝着两名假婴修士咬去。

白衣女子目光一寒,纤手轻轻一点,磅礴寒气涌动,刚刚成型的水蛇迅速冻结。随着她脚尖轻点,哗啦一声碎成一地冰块,金丹后期和假婴修士的差距尽显无疑。

看到自己的法术被轻易破解,洪少柔脸色微变,两只大手一挥,大片水汽凝聚成水箭,铺天盖地的朝两人射去。

“找死!”季怀空仿佛一团飘忽不定的鬼雾,迎着漫天箭雨冲了过去。

笼罩在黑袍下的身体,仿佛没有固定形状,每当水箭要射中他时,身体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扭曲避开。

亲眼见识到自己和假婴修士的差距,洪少柔脸色难看至极,眼看着季怀空已经杀了过来,他略一咬牙,就打算施展最强一击。虽然会对身体有一定损害,但为了保护郭宝柔,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第九十三章 挑拨

远处又有修士赶来,看着面前被植物包裹的山顶,众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回事,刚才的动静是这些植物搞出来的?”有修士惊疑问道。

“不清楚,这些植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妖修吗?”

众人相视摇头,都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按理说这些植物跟成精了一样,除了妖修似乎也无法解释,可众人偏偏无法感应到丝毫的妖气。眼前所见似乎就是普通的植物,只是其中的生命气息过于强大了点。

“师父?”慕芊芊看向吴水秀,眼前的情景和她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吴水秀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想将这些植物看穿,沉声说道:“仔细听,里面有打斗的动静,真正的战场在里面。”

慕芊芊一愣,凝神仔细倾听,却依旧什么也感受不到。

疯狂生长的植物将山顶层层包裹,不仅将打斗的动静隔绝在内,就连法力波动也被植物身上的特殊气息给冲散,除了感应敏锐的修士,大多数人并没有察觉到。

左右看不出什么,慕芊芊目光扫向四周,这才发现山顶周围聚集的修士还真不少,怕是有上百号人。

有人试图将植物毁掉冲进山顶看看,却发现这些植物远比他们想象中坚韧,无论是刀剑之类的兵刃,还是各种五行术法,皆难以对这些植物造成根本性的伤害。

疯狂的植物建造了一间牢笼,里面的修士想出来,外面的修士想进去,却又都难以将牢笼打破,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慕芊芊四处闲看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天空,突然愣住了,那颗血红色的大太阳,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变成了紫红色。

“师父,你看……”慕芊芊急忙喊吴水秀看去,虽然不知道那颗血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但她心中莫名感到一阵不妙。

吴水秀抬头看去,眉头渐渐皱起,她也不知道那颗诡异的太阳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本来红得像血一样的太阳,此刻渐渐转变成紫红,并且颜色还在持续改变。

其他修士也渐渐发现了太阳的变化,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又要下雪了?”有几名修士经过之前的恐怖一幕,看到血阳的异变,自然联想了起来。

虽然颜色的变化似乎不一样,但好像只要这太阳的颜色发生改变,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下雪?下什么雪?”未曾经历过那一幕的修士,不明白怎么回事,纷纷向那几人请教。当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许多修士都不淡定了,上次太阳变色是下雪,这次又是什么?

植物王国内的众人,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异变,依旧打得火热。

季怀空仿佛彻底化作一团烟雾,从植物的空隙中穿过,身旁的蛇形飞剑翻卷着,将无数藤曼切成大小不一的木块。眼看着郭宝柔就在眼前,当即挥手一指,飞剑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咝咝”声,灵活的绕过前来阻挡的植物,朝郭宝柔悍然杀去。

郭宝柔静静看着,心念一动,一条宽约两丈的藤曼从地下蹿出,挡在飞剑的必经之路上。

季怀空黑纱遮挡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以为粗一点儿的木头就能挡住他的本命飞剑吗?太天真了!

就算木头再怎么坚固,也终究只是木头!

“小黄。”郭宝柔却似乎很有信心,淡淡的瞥了黄门极一眼。

“不准叫我小黄!”黄门极恨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两只手突然按在地上,土黄色的法力波动在大地中震荡开来。

眼看着蛇形飞剑就要将藤曼刺穿,绿色的藤曼表面,突然泛起淡淡的土黄色。不等飞剑切入藤曼,土黄色的法力迅速凝实收缩,藤曼表面仿佛出现一层坚硬的土壳。飞剑仅仅没入两指不到的深度,便再也无法深入,甚至连挣脱都有些困难。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季怀空的脸色终于变了,以他假婴期的修为催动飞剑,就算是石头也能轻易劈开,可眼下竟无法刺穿这藤曼,简直匪夷所思。

黄门极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季兄,抱歉了。”

季怀空脸色铁青得吓人,他从来都未曾将黄门极放在眼里过,更别提修为还不如他的郭宝柔。可就是这两个他看不起的家伙,联合在一起,竟然能够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黄兄,你确定要跟我作对吗?你可要想清楚了,林师妹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季怀空若有所指的说道。如果能策反黄门极自然最好,就算不能,让这三人之间心生嫌隙,同样对他有利。

果然,黄门极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微微一变,看了郭宝柔一眼,脸色阴晴不定。

郭宝柔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看向黑袍下的身影,“怎么,无相宗除了会藏头露尾,还会使美人计了?你这挑拨离间的本事可没到家啊。小黄他虽然好色了点儿,但是师门和女人之间该怎么选,他还分得清。”

黄门极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难道她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季怀空不再吭声,突然猛一催动,陷在藤蔓里的飞剑终于重获自由,飞回他身边犹如灵蛇般缓缓盘旋着。

就在他陷入困境,左右为难时,身后的藤曼突然冻结成冰,随着一声轰鸣,碎成了冰块,一白一黄两道身影也出现在此地。

白衣女子挥手一指,寒意凛然的飞剑直取郭宝柔眉心要害。黄衣女子则摸出一叠符,轻轻一挥,仿佛长了翅膀一般,朝周围逼近过来的藤曼贴去。

面对急速而来的飞剑,郭宝柔并不担心,倒是那黄衣女子扔出的一堆符,令她感到了一丝威胁。

“小柔。”郭宝柔轻轻说了一句,洪少柔顿时领悟她的意思,同样将两只手掌贴在大地上,水蓝色的法力缓缓渗入地下。

白衣女子的飞剑被藤曼轻松挡下,上面的寒气虽然将藤曼冰封,但终究后力不足,刺穿几道阻碍之后,最终还是被挡了下来。

反倒是黄衣女子扔出的数百张符,竟然全都是品质上佳的烈火符,随着她口中轻吐一个“爆”字,数百张符瞬间爆炸成火团,本来已经快要将此方空间填满的植物,迅速被焚烧殆尽。

白衣女子早已提前准备好,一块巨大的寒冰将两人保护在其中,符爆炸的火焰迅速将冰面融化,里面的寒气却源源不绝,令两人无惧火焰之力。

恐怖的高温不断炙烤之下,植物王国隐隐有崩溃的趋势,郭宝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急忙加**力输出,艰难维持着。

好在此时洪少柔的法术终于起了作用,水蓝色波光从地面涌出,附着在藤蔓上,迅速将火焰隔绝。可即便如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好不容易创造的大好局势,渐渐离他们而去。

“宝柔姐,对不起,都怪我……”洪少柔愧疚的低下头,如果他的水系法术能够再厉害一点,能够及时跟上,他们此刻说不定已经赢了。

“没事,我们还有机会。”郭宝柔摇了摇头,他们三人所修习的法术相辅相成,只有彼此配合默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可惜三人的资质各不相同,她倒是还能勉强跟上黄门极的脚步,但是洪少柔终究还是弱了一些。刚才那种联合之术消耗极大,无法持久施展,所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是考验三个人的配合默契。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直跟他们合不来的黄门极没有出错,反倒是洪少柔拖了后腿。

眼看地灵宗三人出现重大失误,季怀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身影微微一晃,化作烟雾迅速接近。身边盘绕的蛇形飞剑比他更快,已经朝暴露在外的郭宝柔杀去。

“哼,别高兴得太早!”郭宝柔冷哼一声,全力催动植物生长,体内的法力迅速被抽空。

黄门极默不吭声,却及时跟上了她的节奏,阻挡飞剑的藤曼上覆盖着土黄色的光芒,竟直接将蛇形飞剑困死在其中。

季怀空脸色阴沉,身形飘忽不定,却被逼得再次退了回来。

天下各派的术法相生相克,无相宗的功法虽然神奇,却最怕这种擅长困禁的修士。就算你能化成一团烟雾又如何?密不透风的牢笼中,又能如何逃脱?

黄衣女子再次摸出一叠符,却迟迟没有扔出去,因为这是她身上最后一点烈火符。如果还是无法破开此地牢笼,那就只能让铃儿强行突破,以元婴期的修为一力破万法,强行冲出去。

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这样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仓促突破,铃儿不光往后的修炼很难再更进一步,更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因为那种特殊的突破之法,乃是专门为死士准备的,说白了就是以寿命为代价换取暂时的修为爆发,以此来保护主人的安全。

被藤曼阻隔的另一处空间,陈守让一行人以及无相宗的其他人被困在这里。不同的是,无相宗的人早已被藤曼裹成粽子倒挂在树上,只剩一颗脑袋漏在外面,而陈守让手里则握着邪鸦剑,逼得周围藤曼不敢靠近。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邪鸦剑还有这种威慑力,任凭周围的植物如何疯狂生长,但凡靠近邪鸦剑方圆一丈的范围,便仿佛遇到天敌一般,迅速缩了回去,不敢再继续往前。

陈苏苏抬头看向被挂在树上的那些人,一个个倒吊着仿佛水果一样,奇怪的是,他们脸上的黑纱竟然没有倒垂下来,依旧将脸死死遮挡住。

“这些家伙见不得人吗?挡着脸干嘛?”陈苏苏嘀嘀咕咕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陈守让没心情搭理这些家伙,手持邪鸦剑开路,将陈苏苏抱在怀里,小胖子和白溯溪跟在他身后,朝前面缓缓走去。

感到到邪鸦剑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的藤曼迅速松开,犹如潮水般疯狂后退,仿佛遇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想不到这把剑看起来丑不拉叽的,竟然还有这种用处。”小胖子看得啧啧称奇,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把生了锈的破铁剑,没想到竟然还能吓退这些诡异的植物。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陈苏苏小声哼哼道。

“什么来历?”小胖子惊讶的看着她。

“这个嘛……”陈苏苏小脸一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虽然在寒鸦道人手里见过这把剑,也知道这把剑的诡异,但至于这把剑究竟是怎么来的,她还真不清楚。因为即便是当年的寒鸦道人,也没能弄清这把剑的具体来历。

“反正来头很大就是了,我怕说出来吓到你。”陈苏苏瞪了小胖子一眼,心想这家伙真不会聊天。

小胖子讪讪一笑,识趣的不再说话。

第九十四章 天降魔火

笼罩山顶的植物王国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仿佛烧开的水壶,蒸腾出大片水汽,一时间白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慕芊芊惊疑不定,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又抬头看向天空中渐渐转变成紫色的太阳,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是火攻。”吴水秀微微眯眼,看向烟雾中模糊一片的植物王国,对慕芊芊解释道:“想要将其一举焚毁,看样子里面有专修火系术法的高手。也有可能是动用了大量的火系符,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慕芊芊点点头表示明白,想要将如此多的植物摧毁,需要的火系符绝对不是小数目,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持,一般很少有人会这样做。

“师父你看!”

慕芊芊突然朝天上指去,只见那颗诡异的太阳,已经彻底变成了紫色,只剩周围一圈光蕴还泛着丝丝红光。

吴水秀神色凝重,低声说道:“小心点,等下记得跟紧我。”

就在太阳彻底转变成紫色的时候,陈守让手中的邪鸦剑突然震动起来,剑内的邪气轰然爆发,疯狂冲击着陈守让的神魂,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陈苏苏惊讶的看去,只见紧贴在剑上的铁锈微微悬浮,仿佛被磁石吸引的铁锈,在剑身表面一指左右的距离盘旋不定。

陈守让脸色一变,猝不及防下,差点儿让邪鸦剑脱手飞走,即便他及时反应过来,一条手臂也被邪鸦剑带着,斜着指向天空某处。铁剑内传来鸦叫声,似乎急不可耐的想要冲破牢笼,前往它梦寐以求的地方。

“怎么回事?”小胖子疑惑的看着眼前一幕,不明白邪鸦剑这是怎么了。

看着手中颤抖欲飞的铁剑,陈守让脸色一沉,此刻正有一股邪气沿着手臂冲进他的识海,试图夺取他的意识。

白溯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瞬间就联想到了李古青之前的情况,他就是这样被邪鸦剑夺去了意识,最终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哼!”陈守让冷哼一声,识海中的怒目佛像缓缓浮现,涌入识海的邪气微微一滞,似乎感受到了可怕的威胁,急忙停了下来。

下一刻,佛像周围金光大放,圣洁的佛光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邪气稍一接触,便“”响着被焚烧成虚无。剩下的邪气疯狂倒卷而回,犹如被杀得丢盔弃甲的败军,连一丝抵挡的勇气都没有。

邪气爆发得突然,收缩起来却更快,眨眼的功夫便缩回剑体之中,悬浮的铁锈微微一颤,再次紧贴在剑身上,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

看着失去动静的邪鸦剑,陈守让脸色阴晴不定,虽然邪鸦剑老实了下来,可他却隐约感觉到了其中的不甘情绪。他本以为邪鸦剑指引李古青来到这里,是为了这具雷翼魔傀,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魔傀,那又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对邪鸦剑产生这么大的吸引力?

陈守让抬头看向被植物遮挡的天空,想起了那颗诡异的太阳,莫非跟它有关?

陈苏苏眨巴着大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努力回想着一千年前的记忆,总感觉哪里有些熟悉。

小胖子则被这一幕惊呆了,刚才铁剑中爆发的邪气虽然短暂,但其中蕴涵的邪恶气息,令他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他想起陈苏苏说这把剑大有来历,直到此刻才终于相信。

“看样子外面出事了,不能再留在这里等死。”陈守让目光一阵闪烁后说道,能引起邪鸦剑这么大反应,外面绝对发生了什么变化。再加上跟那颗诡异的太阳有关,他瞬间就想到了之前的雪花。

雪花出现的时候,邪鸦剑还没什么反应,这次动静这么大,莫非那太阳又发生了什么其他变化?

陈守让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听到一阵诡异的“”声。抬头一看,只见上方的植物突然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跳动着,燃烧的植物似乎极为痛苦,疯狂摇摆起来。

被烧的植物疯狂甩动,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其他植物感受到火焰上的气息,仿佛见鬼一般纷纷退却躲避。牢不可破的植物王国,顷刻之间就散了架。

另一边,感受到植物的异常,郭宝柔瞬间就变了脸色,那些本来听命于她的植物,不知为何突然脱离了控制,发疯一般拼命逃窜。

“噗!”郭宝柔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脸色瞬间苍白无比,身上的气息疯狂跌落,整个人变得虚弱无比。

她的一身修为都在这些植物身上,如今植物突然失控,几乎瞬间将她打落凡尘,没有立刻丧命已经算是好的了。

“怎么会……这样……”郭宝柔目光呆滞的喃喃道,满脸不敢相信。按理说就算是来了元婴修士,就算能打破她创造的植物王国,也绝对不能将她重创成这样。

随着植物疯狂逃窜,被遮挡的天空暴露出来,她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空中本来一片血红的太阳,此刻已经彻底变成紫色,并且在太阳中间,一只诡异的竖眼缓缓睁开,平静的注视着人间。竖眼之中,黑白分明,像是一只放大千百倍的人眼,只是竖眼的瞳孔之中,似乎有紫色光华流动。

仅仅看了那眼睛一眼,郭宝柔便感觉神魂一颤,仿佛受到了可怕的冲击,本就苍白的脸色,随着又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

洪少柔急忙抱住她,一脸惊慌失措的叫道:“宝柔姐,你怎么了?”

黄门极难以置信的看向周围,他从来没有想过,郭宝柔的这种手段在彻底施展之后,还能被人如此轻易的毁掉。他甚至一直坚信,等他们三人的修为都上去之后,三人联手绝对能将地灵宗带领到新的高度。

却没想到,郭宝柔竟然会在这里被废了,而且还是如此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包围山顶的植物缓缓散开,犹如花苞绽放,困在山顶的众人再次看到天空时,那颗诡异的血阳,已经彻底变成紫色。而在紫阳中间,诡异的眼珠冰冷无情,平静注视着下方修士,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我滴个乖乖,这是个什么东西?”小胖子张大嘴巴,小眼睛中充满震惊。

紫色的太阳尽情释放着光芒,不断凝聚成一团团紫色的火焰,坠落到地上之后,迅速卷起土石,变成一个个燃烧着火焰的泥人。

成千上万的火苗飘落下去,转眼间创造出一支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泥人军队,然后或是腾空而起,或是在地面拦截,将所有修士包围起来。

众修士纷纷色变,打量着面前的火焰泥人。它们只有模糊的五官,所有泥人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它们身上的火焰并不炽烈,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吴水秀将慕芊芊挡在身后,目光从面前的三具泥人身上扫过,眼神之中充满忌惮。别人或许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却一眼就认出,这紫色的火焰乃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魔火。

虽然不知道这种魔火的来历,但她心中隐隐感觉到,这种魔火的威力,远在孔幽的尸魔火之上。

山顶上早就成了一片火海,昙花一现的植物王国在烈火中焚为灰烬,被困的修士提前逃了出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天空中的异变。

“师兄,这怎么回事?”林文清看了周围一眼,当她看到昏迷不行的郭宝柔时,还以为是季怀空下的手。

季怀空摇摇头,没有多说,看着天空中诡异的太阳,莫名有些心慌。

“此地不宜久留,走!”虽然舍不得魔傀,可这突然之间的异变,令季怀空心中极度不安,他感觉自己若继续留在这里,可能真的会死。

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却又如此强烈,内心一阵挣扎后,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此行虽然没有太大的收获,但也算不虚此行,没有必要为了一件不知作用的宝物,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无相宗其他弟子自然没有意见,跟在他身后朝外面冲杀而去。

将近三十名泥人将他们团团包围,本来没有动作的泥人,见他们试图逃走,身上的火焰瞬间暴涨,然后冲上来打杀拦截。

季怀空冷哼一声,朝着面前的泥人一掌打出,双方尚未真正接触,泥人便被掌上的法力击飞,胸口的火焰打着旋儿呼呼倒卷,只剩薄薄一层。一道剑光闪过,灵蛇似的飞剑瞬间刺穿泥人胸口,剑刃一阵搅动,将其绞杀成一堆碎石。

可惜好景不长,碎石上的火焰并未熄灭,一阵燃烧之后,碎石融化成流动的液体,再次恢复成泥人的样子。

似乎察觉到季怀空的难缠,旁边又飞来十个泥人,加入了对无相宗众人的围攻。

起初季怀空仗着修为还能勉强抵挡,可当其他弟子接连遭到毒手,被那诡异的紫火焚烧成灰烬,到最后只剩下他和林文清,以及另一名修为稍高的弟子。到了此时,三人的情况已是岌岌可危,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

季怀空黑纱下的脸色阴沉至极,他早就料到这些东西难缠,却没想到那紫火如此可怕。眼睁睁看着门内弟子无法反抗的被烧死,更加不敢让那火焰沾到身上。

目光焦急的在周围扫过,季怀空心中念头急转,思索着逃生之法。他们早就试过以秘法化成烟雾逃走,可那些泥人的速度不在他们之下,想逃走根本没那么容易。

周围其他修士相继也陷入了被泥人围攻的险境,短短时间内,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修士死于这些泥人之手。

情况稍微好点儿的只有两处地方,一个是陈守让那边,围攻他们的泥人不算太多,而且陈守让似乎能够无惧魔火,目前看起来倒是没有太大危险;另一个则是地灵宗那边,黄门极袖子里放出大片黄沙,同样凝聚成人形等各种形状,令那些泥人奈何他不得。

季怀空惊疑地看着这两人,他想不明白为何陈守让能够无惧那诡异的火焰,至于黄门极……之前倒是小看了他,他的能力对上这些泥人,倒是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同样是土系法术,黄门极三人躲在一个黄沙形成的空心球体内,只露出一个小窗口观察外面。这些黄沙乃是以地灵宗独门手段炼制,能够无惧紫火灼烧。而在他们周围,黄沙泥土凝聚的土人,正和泥人打得不亦乐乎,短时间内应该分不出胜负。

季怀空目光闪烁不定,眼看着形势对他们越发不利,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五章 狠辣无情

沉寂千年的魔傀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后山秘地之中,紫阳当空,魔火天降,诡异竖眼冰冷无情,注视着苦苦挣扎的众多修士。

亲眼见识过这些泥人和紫火的诡异,大多修士渐渐绝望,身边的同伴接连倒下,几乎无人能冲破泥人的围剿。

无相宗仅存的三人靠在一起,尽力抵挡泥人的攻击,同时不断朝黄门极所在的位置挪动过去。

“黄兄,可否行个方便?”季怀空脸色有些尴尬,之前还看不起人家,甚至还大打出手,此刻却要反过来寻求庇护。若非有黑纱遮面,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拉下这张老脸。

林文清低着头默不吭声,她虽然讨厌黄门极这个人,却也明白此刻的情况,想要活命,就不得不寄人篱下。

“这……”黄门极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本来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再加上林文清的缘故,他高兴还来不及。但之前双方大打出手,季怀空还试图挑拨,而且此刻郭宝柔危在旦夕,他也害怕引狼入室。

除此之外,维持沙球和抵挡泥人的进攻,对他的压力也很大,再加上三个人,他也怕自己吃不消。

“黄门极,你不能让他进来!”洪少柔见他犹豫,顿时就急了,万一这些人趁机对郭宝柔下手怎么办?

“你别忘了,刚才他可是想要咱们的命!”

黄门极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半天,歉意的看了季怀空一眼,“季兄,抱歉了,这地方也站不下太多人,最多……只能让林姑娘进来。”

“黄门极你……”洪少柔瞪着铜铃大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毕竟他和郭宝柔现在能活着,还是依仗着黄门极的法术。

三人皆有黑纱遮面,看不清脸上表情,林文清咬了咬嘴唇,心里五味杂陈。

季怀空眼睛微微眯起,平静的说道:“好吧,我同意。”

“师兄……”

“师兄!”

林文清和另外一名弟子同时扭头看他,只不过两人的心情却完全不同。林文清心中既不想死,可是又不忍心丢下同门,至于另一名弟子则是纯粹的不甘。

“黄道友……黄兄,清儿求你高抬贵手,让两位师兄一同避一避可好?”林文清咬咬嘴唇,终于放下矜持,主动恳求黄门极。

黄门极一脸纠结,如果换作平常,有心仪的美女开口相求,他早就同意了。可如今他也是泥菩萨过江,勉强保住四个人就不错了,哪儿能全部都救。

“林姑娘,抱歉了,在下法力低微,最多只能保四个人。”黄门极无奈道。

他也想多救一两个,可是实力不允许啊。如今他一边要维持沙球的运转,防备紫火的侵袭,同时还要控制周围的黄沙抵挡泥人,可谓一心多用,已经够吃力了。

即便再进来一人,也会加大他的负担,若是让三人同时进来,估计瞬间就得崩盘。

“无妨,既然如此,师妹你就过去吧。”季怀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反而轻轻推了林文清一把,并且帮她扫清了面前的障碍。

“师兄……”林文清伤心回头,可下一刻季怀空的所作所为,却令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季怀空轻轻一掌将林文清送到沙球的入口,紧接着,却将身边另一名弟子抓到手里,用他的身体挡住泥人的攻击。而他自己,则趁机来到林文清的背后,在黄门极将洞口扩大的一瞬间,一起挤了进去。

“季兄你……”黄门极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瞬间感觉压力山大,急忙加**力稳固沙球,脸色却瞬间黑了下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季怀空表面上一副为林文清好的样子,实际上却为了自己活命而不择手段。先是拿林文清当诱饵,诱导黄门极打开沙球入口,随后不惜用同门弟子的性命来给自己铺路,强行挤了进来。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林文清从呆傻状态清醒过来,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温和谦让的师兄吗?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季怀空如此陌生,又或许,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洪少柔抱着郭宝柔缓缓后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本来他就对无相宗的人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对季怀空反感到极致,连同门师兄弟都能毫不犹豫下手,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季怀空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脸色,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衫,淡淡道:“我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三个人,林师妹你必须活着,所以我和他之间就只能活一个。我的修为比他高,资质比他好,我活着的意义,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宗门来说,都比他更重要,师妹以为呢?”

“还是说在师妹心里,只想着自己独活,从来不曾在意过其他同门的性命?”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文清被他倒打一耙逼得有些慌乱,她虽然想活命,但还没有生出过这种想法。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愿意留在外面和我们同生共死?”季怀空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步步紧逼,最终似乎笑了起来,轻轻摇摇头,“师妹啊,别傻了,修真界无论正道还是魔道,从来都是残酷的。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意义,死人连说句公道话的资格都没有!”

林文清脸色苍白,缓缓倒退,后背碰到黄门极的肩旁才停下。她不停摇头,斗笠下黑纱晃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渐渐打湿衣衫。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季怀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来到黄门极身后,一只手掌贴了上去。

黄门极心中一惊,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心弦瞬间紧绷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季怀空似乎并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反而有一股精纯至极的法力,缓缓汇入他的经脉中。

“别分心,现在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黄兄你了。”季怀空的声音淡淡响起,他也发现这沙球中多了两人之后,渐渐有了不稳定的迹象。

黄门极不再吭声,眼神阴沉着,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只能专心稳固沙球,不断往出口的方向冲去。

洪少柔抱着郭宝柔缩在角落里,不时喂她服下丹药,用法力帮她小心恢复体内的伤势。

至于林文清,则仿佛傻了一样呆呆站在那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进来的时候师兄弟姐妹加起来十几人,可到了此刻,却只剩她和季怀空两人活着。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季怀空亲手杀了另一名师兄,这在宗门里可是大罪。

想到这里,林文清心中突然一寒。她能想到的事情,季怀空不可能想不到,既然如此,他还会让自己活着回去吗?

或者说不光是她,所有看到那一幕人,恐怕他都不会放过。

林文清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黄门极看上了她,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季怀空会不会将她也推出去?

想到这里,林文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黑纱下的脸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奇怪表情。

随着紫火泥人的围攻,潜入魔傀宗的修士已经只剩下两成不到,除了黄门极和陈守让等人之外,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名修士还在苦苦坚持着。

吴水秀目光扫过四周,上百名修士至今为止竟然没能彻底杀死一个泥人,天空却还不断有紫火降落,地面上一个接一个的泥人站起来,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彻底包围。

“师父,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慕芊芊拼命抵挡着一名泥人的进攻,身上的法宝被毁得只剩下一柄飞剑,体内的法力也逐渐见底。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但她师父不一样,如果不是被她拖累,或许还能拼命冲出去。

“闭嘴!休要再说胡话!”吴水秀面如寒霜,一颗心不断下沉。本来围攻她师徒二人的泥人并不多,一开始倒也还能应付,但是随着其他修士不断死亡,以及新生的泥人越来越多,此刻围攻两人的泥人已经达到了十个。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个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吴水秀眼角余光瞥向陈守让的方向,她想不通那小子为何能够不惧魔火,其他修士明明沾之即死的东西,落在他身上却微微一晃就消失了。

眼看着又有两名泥人飞来,吴水秀暗暗咬牙,最终心里一横,拉着慕芊芊杀出一个豁口,朝着陈守让的方向冲去。

看到吴水秀朝这边飞来,陈守让眉头一皱,以为她想祸水东引,心中当即冷笑一声。

如果是别的东西,他可能还会感到棘手,但是这所谓的魔火嘛……不好意思,他天克这玩意儿!至于泥人本身,虽然力气也不小,但其实对金丹修士来说,对付起来并不算太难。

以他如今的实力,无惧魔火的侵蚀,已经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周围的泥人更是一拳解决一个。唯一让他感到无语的就是,这些东西杀不死,也可能是他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此刻在他周围,除了陈苏苏和小胖子,以及白溯溪之外,还有那一黄一白两名女子。

本来陈守让是没打算救她们的,毕竟那白衣女子之前还威胁要杀他。但是黄衣女子拿那一百万灵石来威胁他,这就很蛋疼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我死了,你休想拿到那一百万。而且除了聚魔斋,还会有更加可怕的势力对你展开追杀,你可想清楚了!”

对于会不会被追杀,陈守让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不信有人能追查到他身上。就算是摘星楼,也不可能把手伸到这里来吧?

但是那一百万灵石,实在是挠的他心里痒痒,对于如今一穷二白的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算了算了,咱好歹也算半个佛门弟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多救两个就多救两个吧。谁让他陈某人就是这么容易心软,就是这么善良呢……

就在这时,吴水秀也冲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两人后面跟着十二具泥人,并且正在围攻陈守让等人的泥人,也有两个掉头杀来。

第九十六章 好好活下去

干净利落的轰杀掉两名泥人,吴水秀挥袖一扫,不等泥人聚集,便带着慕芊芊靠近过来。

“帮我把她带出去!”在慕芊芊近乎呆滞的目光中,吴水秀趁着陈守让轰杀一名泥人的机会,将她一把推到他身边。

陈守让愣住了,心想什么情况?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咱们三个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凭什么?”陈守让神色古怪,难不成这女人不想死,所以打算跟自己服软?还是说,她想像季怀空那样,耍什么阴谋诡计?

无论吴水秀打的什么主意,总之陈守让是没打算帮忙的,就算撇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提,他也不会答应。

倒不是他心如铁石见死不救,实在是现在全靠他一个人苦苦支撑,身边跟着五个拖油瓶已经够累了。若不是白衣女子偶尔还能帮下忙,他早就照顾不过来了。

他能无惧魔火是不假,那些泥人不堪一击也是事实,但是顶不住数量多啊!一大堆身上冒火的泥人冲过来,而且其他人还不能被那火焰沾上,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啊。

甚至陈守让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陈苏苏推出去试试,毕竟这丫头可是把佛经当功法修炼的,不像他只是默诵观想,说不定效果比他更好。

这想法他早就有了,但是该死的小胖子护妹心切,眼看着那么多修士被烧成灰烬,怎么舍得让陈苏苏去冒险。

至于陈苏苏自己,似乎也不大情愿,之前降伏魔傀时召唤了金佛法相,对她的消耗也有点儿大,至今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别说是吴水秀塞进来的人,就算有人拿着灵石跪在前面求收留,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除非那人能掏出比一百万更多的灵石。

吴水秀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说道:“咱们之间的关系我比你清楚,我不是在求你,你帮我把她带出去,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陈守让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不是求我,那你把她推给我干嘛?

慕芊芊微微一怔,隐约中似乎察觉到什么。毕竟是她师父,虽然平时对她很严厉,有时候甚至可以说苛刻,但她其实心里明白,师父一直对她很好。

“师父,不要!”慕芊芊下意识喊道。

吴水秀略微沉默,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舍。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留下一句话,“好好活下去。”

说完之后,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一身修为轰然爆发,杀退几名泥人,朝着出口的方向疯狂冲去。看她这架势,显然是真打算拼命了,但对于她所谓的“交代”,陈守让仍满心疑惑。

吴水秀的速度很快,但这些泥人同样不慢,甚至还更快一分,即便吴水秀仗着修为硬闯,但终究还是没能冲出去。

在距离出口还有一半距离时,吴水秀已经被上百具泥人团团包围,已经不可能再突围成功。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慕芊芊还安全跟在陈守让身边,心里蓦然松了口气。

“我和你师父之间的恩怨,当初不该牵扯到你们下一辈,这一点是我错了。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但希望你能放过芊芊,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

话刚说完,在一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吴水秀的脸色瞬间涨红,脸上蜈蚣似的狰狞疤痕,突然越来越大。并非疤痕在变大,而是吴水秀的身体在不断膨胀,身上的气息迅速拔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自爆!

陈守让瞳孔一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吴水秀竟然会来这么一手。而且她这么做并不是在报复他,更像是……

轰!

一声轰鸣巨响,吴水秀的身体瞬间爆炸,连尸体碎片都看不到。仿佛一颗新生的太阳冉冉升起,恐怖的破坏力瞬间将周围数百具泥人清空,碎裂的紫火四处飘扬。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不仅仅是吴水秀选择了自爆,她甚至连本命法宝,那柄白骨飞剑也没留下。飞剑被她提前灌输了法力和自爆指令,在她死后,往前飞出一段距离,进行了第二次自爆。

虽然威力不如第一次,但连续两次不惜代价的爆发,将陈守让他们面前阻碍的泥人扫清了大半。只要他们能抓住机会,足以缩短一半的时间。

此时此刻,陈守让终于明白了吴水秀的用意。她不仅仅用自杀来向他表明恩怨两清的诚意,更是不惜以自爆的代价,帮助他们清除障碍,为他们的逃生提供机会。

虽然她这么做,大半的可能是为了慕芊芊,但陈守让不得不承认,自己必须领下这份人情。

自爆和普通的死亡不同,正常情况下修士就算被杀死,也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而对于金丹修士来说,更是可以借助夺舍秘术重生。可如果是自爆而死,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意味着魂飞魄散,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选择自爆,因为他们都明白,就算在这里死了,也有一定的几率保住神魂,伺机夺舍。就算夺舍不成,也可以再去投胎转世,总之比魂飞魄散强。

吴水秀实力不算弱,就算冲不出去,以她的修为,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肉身,夺舍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如果是心狠手辣之人,甚至会直接对自己的弟子下手,因为功法相同的缘故,成功率会更大一些。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彻底把自己逼上绝路,选择以自爆这种方式来结束。

陈守让不明白她为何能这么坚决,但这其中,肯定有慕芊芊的原因。

来不及多想,自爆的威力刚刚过去,陈守让便催促陈苏苏加速,同时招呼其他人跟上。吴水秀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创造出来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一行人硬扛着爆炸的余威,在泥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朝出口冲去。

另一边,黄门极等人也没想到会有人选择自爆,但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难得的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沙球之内,林文清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吴水秀的所作所为,和季怀空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一个是师徒,另一个是师兄弟,但两者之间的差距,未免太过明显。

更加讽刺的是,那个让她感到敬佩的女人,却是个魔道中人,而那个曾让她心生仰慕的师兄,却变得越来越陌生。

林文清心中,第一次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产生了质疑:魔道中人真的像师父他们说的那么坏吗?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名门,真的就代表正义吗?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林文清陷入沉默。

迅速从自爆之地冲过,陈守让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除了吴水秀自爆对他产生的影响,还因为挡在出口前密密麻麻的泥人。

“能冲过去吗?”黄衣女子神色有些紧张,手里捏着一叠符,靠近过来问道。

陈守让瞥了她一眼,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也是个金丹修士,一路上却几乎没出过手,遇到事情都是直接用符解决。这一路走来,他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除了白衣女子的帮助之外,她大多都是直接用符去砸。

陈守让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从这女人手里砸出去的符,至少价值五万灵石以上。

心中表达了对有钱人的嫉妒和谴责后,陈守让感觉自己那一百万似乎要少了,对于这么一个拿符当废纸用的人,一百万灵石真不是什么大事。

唉,果然还是胆不够大,心不够黑,白白错过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陈某人暗暗后悔,却没有在后悔中沉浸太久,因为密密麻麻的泥人已经朝他们冲了过来。粗略估计一下,怕是至少上万。

“这……怎么会这么多?”小胖子吓得有些结巴,在这种情况下,他和陈苏苏就是彻底的累赘。小丫头是因为消耗过大,而他则是一身修为都在傀儡和机关上,对于这种情况用处不大。

“这下麻烦了。”就连陈守让都感觉棘手,如果只有他和陈苏苏,他很轻松就能冲过去。但是如果加上小胖子和白溯溪,就会有些吃力。

何况还有三个虽然关系不怎么亲密,但又不能轻易扔下的女人,这就很麻烦了。

陈守让看了看慕芊芊,她似乎还沉浸在吴水秀的死亡中没有清醒过来,如果不是白溯溪好心带着她,估计刚才就跟丢了;再看看黄白两名女子,这两人虽然紧张,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绝望的情绪。

陈守让心里不禁犯嘀咕,这是对他过于信任,还是说她们还留有后手?

脑子稍微一转,陈守让就意识到不能自己一个人硬扛,这两个女人来历不凡,绝对还有手段没使出来。于是他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就变得“犹豫”起来,一副打算放弃她们的样子。

“你……你干嘛?”黄衣女子脸色微变,察觉到这家伙眼神不太对劲。都这个关头了,你不去看冲上来的泥人,看着我俩算怎么回事?

陈守让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们出去,只是我能力实在有限,咱们这么多人,恐怕没办法一起出去……”

“你想扔下我们?”白衣女子眼睛微眯,目光渐冷。

陈守让心中冷笑,我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还有底牌不早点儿拿出来,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去拼命?

黄衣女子脸色变换几次,咬了咬牙,恨恨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用带我们出去,再坚持一会儿就好,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

陈守让心头一跳,什么意思?他从头到尾也没见这两人跟外界联系,谁会来救她们?

“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可坚持不了太久。”陈守让丢下一句话,转身去迎接冲上来的泥人。心中却打定主意,大不了那一百万灵石不要了,到时候先带着陈苏苏等人冲出去再说。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但是如果你们还有手段却藏着掖着,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魔傀

对于陈守让的话,两名女子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她们确实还有一些手段,但那都是到万不得已才能用的东西,而且一旦用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看到陈守让在前面苦苦支撑,黄衣女子手里的符不断砸出去,白衣女子也在帮忙抵挡。

不知过了多久,黄衣女子摸向乾坤袋的手突然一僵,里面已经没有符可以使用了。

白衣女子察觉到这一幕,迅速接替上来,压低声音说道:“瑶瑶,让我突破吧。”

“不行,再等等!”黄衣女子咬咬牙,她很清楚用死士秘法强行突破的后果,她宁愿动用自己身上的隐秘,也不想铃儿走到那一步。

白衣女子摇摇头,看了陈守让一眼,“他已经尽力了,如果他真的放弃我们,到时候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黄衣女子沉默下去,半晌后突然说道:“就算你突破元婴期,也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还是我来吧,这么多年都被你保护着,让我也保护你一次,好吗?”

白衣女子脸色剧变,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断然拒绝道:“不行!瑶瑶,你不能这样……我死了不要紧,但你绝对不能出事,那牵涉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黄衣女子眼神中透出一丝与她年龄和外貌不符的悲哀,苦笑道:“可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明明有能力保护别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不断为我去死……”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看向越聚越多的泥人,身上的气息迅速拔升,“瑶瑶,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答应我,不要做傻事,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感受到白衣女子身上的气息,黄衣女子指甲掐进了肉里,眼眶中含满泪水。就在眼泪滚落的前一刻,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悲哀的脸上突然绽放一丝笑容,急忙拉住白衣女子,喜极而泣。

“铃儿,不用了,他来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周围,却什么都没看到,不过身上暴涨的气息却渐渐停了下来。

陈守让回头看去,搞不懂这两个女人在搞什么鬼,这种要命的时候还又哭又笑的,真以为他不敢扔下她们?

正当他打算放弃那一百万灵石,带着陈苏苏等人先冲出去时,突然,不远处的空间微微波动,荡起如水涟漪,一道身穿白袍的身影迈步而出。

来人一身整洁宽松的清雅白袍,脸上似乎长久不见阳光,有种病态的苍白,令他本来极为英俊的脸庞,略微有些黯然。唇上两撇胡须经过精心打理,一丝不苟的挂在嘴边,随着他的咳嗽微微抖动。

目光一扫,看到周围的紫火和泥人,来人微微一怔,再看到正在被围攻的黄衣女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哼!”

轻轻拂袖一扫,也没见他用什么威力强大的法术,可那些正在围攻陈守让等人的泥人,突然身形一僵,随后竟突然爆炸开来。

炸裂的碎石和火焰,丝毫没有误伤他们,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巧妙地避开了众人。

“三舅!”黄衣女子惊喜的叫道,飞过去投入男子的怀抱。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道:“三舅你怎么才来,瑶瑶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男子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头,故意板起脸教训道:“你还知道害怕?说过你多少次了,非要偷偷跑出来,万一哪次我没能及时赶到怎么办?”

黄衣女子脸上还挂着泪,低头吐了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撅嘴撒娇道:“哎呀三舅,人家只是想出来玩玩,整天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我又不用修炼,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也没兴趣,只好出来找点儿乐子嘛。”

“你呀……”男子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一脸无奈和心疼。他也知道这丫头小时候吃的苦,以及将来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命运,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她任性。

“他们是你刚交的朋友?”男子目光扫向陈守让等人,看到小胖子身上损坏的盔甲傀儡时微微一顿,随后不露痕迹的看向下一位。

“哼,才不是呢,他就是个贪财的混蛋!”想起陈守让见死不救的样子,她心里就来气,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百万灵石的缘故,那混蛋估计真的不会在乎她们死活。

虽然这种事情在冷漠的修真界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这种冷漠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听到她否认,男子目光微闪,以他所掌握的消息渠道,在场这些人的底细,根本瞒不过他。此刻提起来,只是想看看这丫头的态度,也好决定他接下来的做法。

陌生男子打量他们的时候,陈守让等人也在打量他。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从这名男子身上,他们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的法力波动。即便以陈守让的神魂之强,都看不出男子的具体修为,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凡人。

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名男子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领先他们至少两个大境界,否则不可能连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

沙球之中,几个人同样在观察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心思各不相同。

“穿梭虚空,至少是化神期修士!”季怀空眼睛微眯着说道。

“不知是哪家门派的前辈,说不定可以带我们出去。”黄门极脸色苍白,即便有季怀空的法力支持,他的精神压力依旧很大,已经快要逼近极限。

陌生男子出现后,直接将方圆百丈清空,那些紫火泥人似乎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阻挡,无论它们怎么冲撞,却始种无法接近。

安抚好怀中的少女,男子抬头看向空中的紫色太阳,和中间那颗诡异的大眼对视良久。

“紫阳……”半晌后,男子喃喃自语道:“当年只见到十一具魔傀,剩下两具,一具是半成品,随着魔傀宗隐匿起来继续祭炼;另一具,传言说并未炼制出来,想不到同样躲在这里。”

“三舅,你说什么呢?”黄衣女子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男子低头看看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解释道:“魔傀宗当年计划炼制十三具魔傀,但事实上只炼制出十二具。我们一直以为最后一具炼制失败了,没想到……黎紫阳这家伙竟然连我们摘星楼都骗了过去。”

“黎紫阳……魔傀宗最后一任宗主?”黄衣女子若有所思,抬头问道。

“不错,就是他。”男子点点头,再看向空中的紫阳时,脸色渐渐凝重,“第十三具魔傀便是名为紫阳,据说是黎紫阳为自己炼制的最强魔傀,如今看来……恐怕是成了。”

黄衣女子惊讶的看着他,再看看空中的紫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太阳真有那么强?”

男子正要说话,突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与此同时,太阳中的诡异竖眼,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空旷的天空上,也不见有什么波动,一道人影凭空浮现,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里一般。

一身红白两色修身长袍,面容光洁细嫩如婴儿,一头银丝随意披散,靠近发尾处以一根红绳扎起。单从外表来看,此人绝对是个风度翩翩美少年,只是偶尔眼眸转动时透露的一丝沧桑,显示其年龄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年轻。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躬身行晚辈礼,拉着身边女子一起低头,“晚辈于玄机,见过穆前辈。”

白发男子微微低头,看着两人微微一笑,“摘星楼的小子?于非晓那家伙还好吗?”

于玄机恭敬回答道:“劳烦前辈挂念,家父一切安好。”

白发男子名为穆怜秋,乃是飞仙楼的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今天竟会出现在这里。

于玄机转念一想,记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说是几大门派的宿老决定轮流镇守魔界通道。虽然消息没有传开,但如今想来应该是真的,看样子第一个镇守的人就是穆怜秋,否则也不会这么巧。

随意交谈了两句,穆怜秋跟一群晚辈也没什么好聊的,抬头看向天空的紫色太阳,眉头微微皱起。

“黎紫阳,当年你突然遣散门徒,封山闭关,本以为是因为伤势,想不到你竟打的这个主意。怎么,老朋友来了,也不打算出来见见?”

天空中的竖眼直勾勾看着他,没有任何变化,就在穆怜秋怀疑自己猜错了的时候,太阳中突然传来一道古怪的声音。

“是好久没见了,想不到醒来遇见的第一个熟人,竟会是你这个老东西。”

从太阳中传出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僵硬感。

穆怜秋也察觉到了,这说话的语气和黎紫阳倒是很像,但是声音就……

“你真是黎紫阳?”穆怜秋心生狐疑,这老家伙如果没死的话,躲在这里这么多年,按理说伤势早就该好了,为何还躲着不敢出来?

紫色的太阳光芒绽放,熊熊燃烧,平淡似水的声音中却透出一丝彻骨的恨意,“我如今这副样子,可都是拜你所赐,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

穆怜秋微微一愣,随后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只竖眼,颤声道:“你……难道你……”

“不错,当年被你重伤,以我当时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活下去。正因为你们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放弃攻打只剩一个空壳儿的魔傀宗。为了活下去,我把自己和那具炼制失败的魔傀,回炉重新炼制……如今我就是紫阳魔傀,紫阳魔傀就是我!”

“你竟然把自己炼制成傀儡,你疯了!”穆怜秋难以置信的看着空中的太阳,想不到他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活下来的。

“对,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不过如今这样也挺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魔傀!”太阳中的声音透着一丝疯狂。

魔傀的概念当初就是黎紫阳提出来的,后来也是他力排众议,发动全宗之力炼制十三具魔傀。前面炼制出来的魔傀,虽然同样强大,但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直到他被逼无奈将自己炼制成魔傀,他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误打误撞之下,他将自己和魔傀融合,以自己的神魂作为魔傀之灵,终于创造出了他心目中最强大的魔傀!

第九十八章 厚颜无耻

紫阳当空,冰冷的竖眼凝视着众人,瞳孔中紫光流动,似乎隐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陈守让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太阳,他本以为那只是阵法形成的幻象,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具魔傀。

“胖子,那东西真是魔傀?”陈守让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眼前的紫阳已经彻底超出了他对傀儡的认知。

“嗯?胖子你怎么了?”没听到回应,陈守让回头看去,却看到小胖子正呆呆的望着那只竖眼,仿佛被勾了魂儿一般。

“啊,啊?”小胖子这才悠悠醒转,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显然对于他刚才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

“你怎么了?”陈守让奇怪的看着他,差点儿以为他中了什么神魂攻击。

“我……我也不知道,”小胖子摇摇头,疑惑的又看了那紫阳一眼,“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感觉……感觉好像有点儿熟悉。”

“熟悉?”陈守让一愣,就连陈苏苏都奇怪的看着小胖子。

“你对那太阳很熟悉?”陈苏苏盯着他问道,心中直犯嘀咕。

从穆怜秋和紫阳的对话中,她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也想明白为何自己之前会感觉那太阳怪怪的。可这小胖子怎么回事,莫非他以前也接触过黎紫阳那老妖怪?

按理说不应该啊,黎紫阳一千年前就差点儿死了,之后一直躲在魔傀宗苟延残喘,小胖子才多大,怎么可能跟那老家伙扯上关系?

“也不是熟悉吧,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总之感觉怪怪的,好像认识那太阳一样。”小胖子有些迷糊,他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

白溯溪看看他们,又看看于玄机和穆怜秋等人,最后目光又回到慕芊芊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

自从吴水秀死了之后,慕芊芊就仿佛傻了一般,呆呆地愣在那里,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离了。此刻所有人都看着空中的紫阳和穆怜秋,只有慕芊芊还是呆呆的样子,没什么反应。

似乎有些话不想让他们听到,穆怜秋手指轻轻一点,他和黎紫阳的对话便被隔绝了,就连于玄机都听不到。

“三舅,那太阳真的是黎紫阳吗?”黄衣女子扯着于玄机的袖子问道。

“穆前辈都这么说了,想必是真的。”于玄机皱着眉头,随口回了一句,心里正想着摘星楼的事。黎紫阳竟然没死,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禁要考虑,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黎紫阳早有预谋?

如果是巧合还好,怕就怕黎紫阳另有图谋,当年遣散魔傀宗弟子,恐怕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这么多年下来,当年的魔傀宗弟子后来去了哪里?如今各自又是怎样一番情况?

于玄机越想越觉得可怕,当年黎紫阳死后,魔傀宗的重要高层相继被杀。至于剩下的那些弟子,就连摘星楼也没耗费太大心思去关注,以置于现在就算想调查当年的真相,也根本无从下手。

当年他们都觉得只是些普通弟子,没必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赶尽杀绝,就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但是如今得知黎紫阳还活着,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万一这老家伙再把那些人召集起来,魔傀宗用不了多久就能死灰复燃。

而且连黎紫阳都还活着,那当年那些他们以为都“死了”的魔傀宗高层呢?他们会不会也还活着?如果这些人真的都还活着,并且在修真界蛰伏了一千年,于玄机简直不敢想象,他们暗中究竟壮大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但是反过来又一想,于玄机又觉得不太可能,当年对魔傀宗高层的剿杀,乃是各大派联手行动,就算有人想趁机放水都不可能。漏网之鱼出现一条已经很令人意外了,难不成一堆死人还能奇迹般集体复活?

想到这里,于玄机暗自松了口气。黎紫阳虽然还活着,但也是借助魔傀之体,其他那些高层应该是真的死了。

至于那些被遣散的弟子,这么多年过去,估计也都死绝了。就算有几个还活着,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何况黎紫阳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还有几个人愿意追随他重建魔傀宗?

将心中念头理清后,于玄机提着的心渐渐放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回去后重新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另一边,众人听不到穆怜秋和黎紫阳的交谈,但从穆怜秋的脸色来看,似乎谈得并不愉快。

“哼,黎紫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杀你一次,现在就能杀你第二次!”不知为何,穆怜秋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黎紫阳:“吓唬谁呢你个狗东西!当年害得老子家破人亡,现在还想炼化老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众人神色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穆怜秋,这位飞仙楼的宿老,竟然想要炼化黎紫阳……不对,他想要炼化这具紫阳魔傀?

事情被挑明了,穆怜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是黎紫阳故意想让这些人听到。

虽然对于他这等地位的人来说,根本无需在意这些东西,可如果传出去,终究会对飞仙楼的声誉有些影响。

察觉到穆怜秋眼中似有若无的杀机,于玄机心中一紧,心想穆怜秋应该不会发疯吧?可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穆怜秋身为飞仙楼的宿老,修为早已踏入炼虚期,乃是当今修真界最强大的修士之一,和其他几大门派的宿老平起平坐,相互制衡。

除非有人能突破瓶颈,否则几个老家伙谁也奈何不了谁,就算他们肆意妄为,也没人能真正管住他们。

摘星楼虽然也算是一流大派,但门中毕竟没有实力相当的宿老作镇,所以跟飞仙楼比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差距。

就在于玄机心里胡思乱想时,太阳中又传来黎紫阳肆无忌惮的大笑,“嘿嘿,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又在想着杀人灭口?老子偏不让你如愿……小崽子们,大爷今天高兴,就破例饶你们一命,滚出去后别忘了多帮这老东西宣传宣传,让天下人看看他们飞仙楼的真实嘴脸!”

话音刚落,一个旋转着的空间通道突然浮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刚好就在陈守让等人面前,一抬脚就能迈出去。

“真的放我们走?”陈守让看着眼前的通道眨眨眼,感觉仿佛做梦一样不真实。前不久这紫阳还要把他们都烧死,转眼又亲自送他们离开?

陈苏苏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睁开眼点点头道:“老家伙没做手脚,确实是通往外面的。”

得到了陈苏苏的确认,陈守让就放心多了,回头看了穆怜秋和紫阳一眼,生怕他们反悔,急忙带着几人进去了。

穆怜秋眼睛微眯,似乎想要阻拦,可空中的大太阳微微一晃,上面的紫火更加旺盛,摆明了不会让他如愿。

迈出的半步缓缓收了回来,穆怜秋看着剩下的几人,淡淡说道:“还不走?想留下来做客吗?”

沙球中的几人早就支撑不住了,只是出口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不像陈守让他们一抬脚就到,所以没敢轻举妄动。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口中喊了句“多谢前辈”,逃命似的冲了进去。

于玄机带着两名女子恭敬行礼,然后也乖乖的离开了。不过他们没走那通道,而是被于玄机带着,融入了虚空中的阵阵涟漪。

待闲杂人等走光了,穆怜秋彻底没了顾忌,看向那轮紫阳,脸色反倒平静下来。

“你好像在故意放他们走。”穆怜秋淡淡说道。

“本来就是故意的,怎么,老东西也怕丢人了?”黎紫阳嘲讽道。

穆怜秋也不发怒,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不对,以你现在的实力,要杀他们早杀了,你在故意留着他们?”

穆怜秋不愧是千年老狐狸,其他人未曾发现的东西,他却一下就抓到了关键。但令他想不通的是,黎紫阳为何要这么做?那几个人中,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应该……

等等!穆怜秋突然眯起眼,看着太阳上的竖眼,“是因为被摘星楼带走的那个丫头?你盯上她体内的东西了?”

穆怜秋突然反应过来,黎紫阳主动开辟空间通道放那些小辈走,其实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黎紫阳的真实目的,是被于玄机带走的那个丫头,莫非这老东西看上她体内的那件仙器了?

黎紫阳:“……”

看着沉默不语的黎紫阳,穆怜秋感觉自己猜对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对那丫头体内的仙器产生兴趣,但是只要知道了他想做什么,自然就有办法针对。

黎紫阳直接转开话题,竖眼中的光芒愈发冰冷,“老东西,当年的旧账是时候算算了!”

穆怜秋闻言反而笑了起来,你看看,这被戳穿心思的人呐,就容易恼羞成怒。然而交手之后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黎紫阳如今的实力,竟然还在他之上!

秘地之外,天空突然出现黑色洞口,几道人影相继被吐了出来。

“真的出来了?”陈守让看看四周,虽然有些陌生,但确实是出来了没错,因为天空上正悬挂着一轮明月。

直到此刻,慕芊芊才终于有所反应,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月亮,眼眶中的泪水沿着脸庞无声滑落。

“你没事吧?”白溯溪担心的看着她,虽然知道她是魔道中人,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原本对魔道中人的成见早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陈守让是魔道中人,却愿意为了李古青去冒险。吴水秀也是魔道中人,可为了慕芊芊,竟甘愿自爆来为她们扫清障碍。

魔道中人或许残忍,但其中同样不乏有情有义之辈;正道中人看似光明磊落,却也隐藏着许多奸邪之人。

刚想到这里,尚未关闭的通道中又有人出来。季怀空看到尚未离去的陈守让,眼睛顿时一亮,他可还惦记着那具魔傀呢。

之前在里面是苦于没有机会,生死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但此刻闲来无事,若是还让这等宝物从眼前溜走,可是要遭天谴的。

“陈道友,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把那宝物留下来,我可以保你安然离开。”季怀空身上假婴期的修为彻底释放出来,压迫得众人有些难受。

“我#¥¥%#……”陈守让心中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多到他简直不知道从哪句骂起。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装逼?当时你要这么跟我说,说不定我就答应了,这会儿跟我扯什么犊子呢?!

第九十九章 万法无相

山林中安静得有些可怕,远处传来的狼嚎显得越发凄凉,月色如水倾洒在众人身上,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刚从魔傀宗离开,季怀空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拦住陈守让等人的去路。回头看了一眼,见通道已经关闭,无论于玄机还是那名白衣女子都没有出来,顿时心中大定。

只要那些人不在,眼下数他修为最高,没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陈道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东西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就算暂时拥有,最终还是无法保住。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觉得呢?”黑纱遮挡下,众人看不到季怀空的表情,但这种无耻的话从他口中,却能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出来,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啊呸!”

陈守让还没说话,小胖子就忍不住了,指着季怀空破口大骂:“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敢不敢再无耻点儿?小爷我生平最烦你这种人,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真特么虚伪!”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小胖子这么有种。这家伙现在盔甲都烂了,差不多也就是筑基期的实力,就这也敢挑衅季怀空?

众人也看不到季怀空生没生气,不过从他身上越发冰冷的气息来看,恐怕小胖子的下场不会太好。

地灵宗的三人也没走远,洪少柔抱着郭宝柔,黄门极在抓紧时间恢复法力。有意思的是,一直对黄门极很嫌弃的林文清,这次竟然主动和地灵宗的人站在一起,反倒一副要和季怀空划清界限的样子。

“我真的是一片好意,可偏偏总有人不领情。”季怀空缓缓抬起一只手,穿过黑纱,轻轻抚摸在自己脸上,语气渐渐悠远,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从我加入无相宗那一天开始,我就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想要拥有一件东西,就必须拿相应的东西去交换。否则到最后,你很有可能两样都得不到。”

“同辈弟子中,我是最先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惜总有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期待奇迹的发生。”

季怀空说着,看向一旁的林文清,声音平静道:“林师妹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灭口,因为就算师父他们知道了,也会认同我的做法。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才是最符合无相宗理念的做法。”

“你……师兄,你真的变了。”林文清微微摇头,感觉此刻的他如此陌生,和她记忆中那个温柔谦恭的季师兄完全对不上号。

季怀空缓缓摘下斗笠,轻笑道:“不是我变了,而是你们太贪心,什么都想要,结果最后什么都抓不住!知道为什么我的修为比你们都高吗?因为你们还抱着幻想,守着半张破脸不放,而我……”

月光下,季怀空将斗笠彻底摘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无比恐怖的脸庞。(具体多恐怖就不描写了,害怕封印)

“嘶……”

“啊!”

“我滴个妈呀!”

本来看到季怀空突然摘下斗笠,所有人都还有些好奇,可当他们看清季怀空的相貌,男的纷纷倒吸凉气,女的忍不住惊恐尖叫,至于最后一个,则是来自小胖子张横竖的感叹。

看到季怀空的脸还能保持淡定只有两人,一个是林文清,因为她早就知道大概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当她看到季怀空整张脸都是那副鬼样子,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变,因为正常的无相宗弟子,只会毁掉半张脸。

至于另一个,则是陈苏苏这个老妖怪,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小场面。而且在她的概念里,并没有觉得眼前这人有多丑,只是脸上少了张皮,红彤彤的肉有些扭曲罢了。

所有人瞬间就理解了,如果无相宗弟子都是这副鬼样子,难怪要天天戴着黑纱斗笠。这张脸别说晚上了,白天看着都吓人,胆小的估计能直接吓晕过去。

“无相宗的人……都长这样吗?”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林文清,这位也是无相宗弟子。

本来从身材来看,所有人都猜测林文清是个大美女,可见识了季怀空的“尊容”后,再加上他所说的话,众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无相宗,无相……怪不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黄门极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文清,他是最无法接受的一个,因为他曾经偶然看到过林文清的容貌,他不相信她也是这副样子。

“林姑娘……”黄门极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他拼命告诉自己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可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匆匆一瞥,只看到了一个惊为天人的侧脸。

至于另外半张脸……

林文清低下头,默不吭声,并没有摘下斗笠的意思,可她的样子已经是默认了。

“怎么会……这样……”黄门极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苦笑起来。

倒也不能怪他以貌取人,实在看过季怀空的脸之后,哪怕知道林文清只有半张脸是那样,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不是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如果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半夜睡醒都会忍不住惊吓出声来。

林文清缓缓蹲下,抱着膝盖一声不发,但从她微微抽动的双肩,众人都知道她哭了。

“这样的门派,也能算是正道?魔道都没这样害人的。”陈守让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季怀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想不通这个门派的人脑子里怎么想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修炼,非要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值得吗?

季怀空将斗笠重新戴好,缓缓说道:“给你们看这些,是想证明我说的话,有得必有失。我所拥有的实力,是我拿这张脸换来的。”

“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活命,就把身上的宝物留下,我只谋财,不想害命。”

陈守让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早就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本来只是盯上了他手里的魔傀,可现在听这话里的意思,连其他人也不打算放过了。

“林师妹,你还要软弱到什么时候?其实从毁掉半张脸的时候开始,整张脸就已经毁了。难不成你还真相信那些长老的话,等你修炼到炼虚期,就能恢复原来的容貌?”

“别傻了,这种话他们自己都不信。你信不信宗内的那些长老,所有人都是我这副鬼样子?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们的修为不可能突破!”

林文清哭着摇头,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骗人,你在骗我……”

季怀空摇摇头,彻底放弃了,毕竟许多人总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可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身为无相宗的弟子,很难在修仙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目光扫过四周,见所有人都没反应,季怀空叹了口气,“看样子各位还是不肯信我,也罢,那就不要怪我绝情了。”

话音未落,季怀空瞬间化作一团黑雾,在朦胧的夜色中仿佛幽魂般飘忽不定。

“嘶嘶……”蛇形飞剑发出剑鸣,和季怀空一起发动进攻,一前一后,封锁陈守让的退路。

“保护好她。”陈守让将陈苏苏扔给小胖子,深吸一口气,皮肤迅速变成暗金色,迎着季怀空冲了上去。

另一边,洪少柔和黄门极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打算趁机离开了。如果郭宝柔正常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怕,但如今只有他们两人,就算联手也不是季怀空的对手。

“我说过了,把宝物留下,否则谁也别想走!”

季怀空一边和陈守让交手,看到地灵宗的人想溜走,当即一指飞剑,灵蛇似的剑光瞬间将两人拦住。

黄门极冷哼一声,袖子里飞出大片黄沙,将剑光团团包围后,迅速收缩将其封印起来。

正打算离开,沙球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随后一条蛇信似的分叉剑光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季怀空又扔出一团面团似的东西,落到地上后迅速膨胀扭曲成人形,身上的气息竟然达到了金丹巅峰。

“无相替身……”察觉到突然出现的奇怪人偶,林文清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半晌才不愿相信地摇头道:“你怎么会有……师父怎么会给你……”

季怀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了,师父和长老他们,会认同我的做法。因为……我们都是一路人。”

林文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宗门的真面目。难道真正的无相宗,真的是季怀空说的这样?

一把蛇形飞剑已经够棘手了,再加上无相替身,黄门极和洪少柔瞬间陷入苦战。

另一边,陈守让虽然暂时还能抵挡,可季怀空所修的功法对他克制太大,虽然暂时还伤不到他,但如果任由那种古怪的法力往身体里侵蚀,他感觉自己早晚会扛不住。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陈守让念头急转,思索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用的手段。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伤力较大的秘法,也就惊神刺可能会有用。

想到这里,趁着再次交手的机会,眼睛微微一眯,神魂之力化作透明的尖刺,穿透黑纱的阻隔,进入季怀空的识海。

“神魂攻击吗?”季怀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出现陈守让想象中的呆滞,动作稍微停顿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可惜对我没什么用。”

陈守让脸色微变,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惊神刺进入季怀空识海后,反复陷入了粘稠的沼泽一般,根本接触不到他的神魂,便被一股怪力给吞噬了。

“这就是无相宗的功法吗,不仅能够化解攻击威力,连神魂攻击都能化解。”陈守让脸色阴沉,一颗心渐渐下沉。

“你的实力其实很强,如果是其他假婴期修士,还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你,可惜你遇到了我。”季怀空任由陈守让的攻击打在他化成烟雾的身体上,烟雾中突然探出一只手掌,打在陈守让胸口。

“差不多也该结束了。”烟雾突然急剧收缩,凝聚成季怀空的样子,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出几个奇怪的手印,口中低喝一声。

“万法无相!”

下一刻,陈守让突然感觉体内的怪力汇聚成一股乱流,冲乱了他自身的法力。肌肉一阵酸麻刺痛后,浑身突然一软,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不由自主朝地上倒去。

第一百章 杀戮蜘蛛

体内的法力瞬间紊乱,甚至影响到了对身体的掌控,这种情况是陈守让从来未曾遇到过的。

本来他以为就算季怀空打进他身体的怪力能够扰乱法力,对他来说影响也不是太大。毕竟他就算不用法力,单凭这具强悍的身体,也不会输给一般的金丹期体修。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种诡异的手段,竟然能够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虽然能够清楚感受到,这种“失控”只是暂时的,等他体内的那股怪力渐渐消退,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可是在失控的这段时间内,足够季怀空做很多事情。

陈守让突然直挺挺倒下去,除了林文清之外,其他人几乎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是一头雾水。

无相宗这个门派一直很神秘,对于他们的各种手段,一般人并不是太清楚,应对起来往往会感到棘手。陈守让就是吃了这个亏,刚开始的时候没把体内的怪力当回事儿,也没费心思去化解,等到起作用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季怀空自然不会放过自己精心谋划出来的机会,抬手一招,蛇形飞剑“嗖”一声飞来,朝着陈守让的脖子刺去。

这一剑若是刺下去,陈守让必死无疑,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十分强悍,但也没到可以用脖子硬扛上品飞剑的地步。

眼看着头颅就要被斩下,陈守让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心脏更是收缩到极致,脑中无数念头转过。

如果被砍下头颅,魔种还能将他复活吗?

陈守让没有试过,心里有些没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死去。

飞剑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就到了陈守让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锋利而狰狞的寒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当啷”脆响,硬生生将飞剑给拦截了下来。

正在等待死亡宣判的陈守让一愣,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顺着那道寒光看去,结果在月色下看到了一头恐怖而狰狞的大蜘蛛。

蛇形飞剑打着旋儿倒飞出去,又轻轻嗡鸣着回到季怀空身边,似乎在倾诉什么。

季怀空早就变了脸色,看向那头气息凶悍的蜘蛛傀儡,眼睛渐渐眯起。

“胖子?”陈守让愣愣看着这一幕,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小胖子出手救了他,眼前的大蜘蛛,正是初次见他时的那具傀儡。

不同的是,蜘蛛傀儡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整体结构没变,但无论气息还是一些细节造型,都变得更加尖锐和凶悍。

大蜘蛛在小胖子的控制下摇头摆尾,口中的毒牙一张一合,蛛腿上布满狰狞锋利的倒刺,无意间扫过旁边的树木,瞬间倒下一片。与其说它是具傀儡,可能用杀戮机器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小爷我早看你不爽了,来来来,咱们打个痛快,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什么没脸宗有什么能耐!”小胖子的声音从蜘蛛体内传来,有了底气之后,说话更加嚣张猖狂,八条腿影一晃,已经朝季怀空攻了过去。

“哼!”季怀空脸色一冷,避过两条交叉刺来的蛛腿,并未放在心上。这大家伙虽然看起来挺唬人,但是这些傀儡通常都一个共同的致命弱点。

越是精密强大的傀儡,往往越是脆弱,只要内部出现一丁点儿故障,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完全报废都有可能。

躲过攻击后,季怀空不退反进,朝着蜘蛛傀儡头部和身体的连接处冲去。按照他的想法,只要破坏了这一处关键节点,这具傀儡基本上就瘫痪了。

蜘蛛傀儡中,小胖子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似乎在谋划什么阴谋。手上却操纵蜘蛛傀儡进行一系列的躲避,标枪似的蛛腿交叉封锁,试图挡住季怀空。

然而化成烟雾状的季怀空极其灵活,轻松躲过大蜘蛛的阻拦,来到蜘蛛头颅之下的盲区,往上面扫了一眼。

“去!”

轻轻一点,季怀空没有继续接近,而是驱使飞剑刺了上去。按理说这个角度蛛腿不可能攻击到他,但季怀空总感觉哪里不妥,谨慎的他并没有再往前。

傀儡之内,小胖子也没想到季怀空竟然这么谨慎,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却还是按下了一个白色的按钮。

“噗!”

眼看着飞剑就要刺进傀儡之中,某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个不起眼的小洞,里面突然喷出一道黏糊糊的白线,大概拳头粗细,打在飞剑上之后,迅速将其包裹。随着蜘蛛不停转动身体,控制着白线将飞剑缠成一团。

季怀空脸色一变,没想到这蜘蛛傀儡还能吐丝,而且吐丝的位置还和真正的蜘蛛不一样,显然就是为了防备有人打那处弱点的主意。

联系了一下自己的飞剑,季怀空脸色越发难看,以他那柄飞架的锋利,一时间竟难以从蛛丝中挣脱出来。

蜘蛛傀儡体内的蛛丝乃是小胖子用特殊材料调制的,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就是足够粘稠,也足够坚韧牢固。飞剑本身的锋利其实足以斩断蛛丝,但是经不住这东西量大啊,每当飞剑试图逃脱,蜘蛛就会瞬间收紧蛛丝将其重新束缚。

季怀空阴沉着脸,看了看喷吐蛛丝的小洞,冷哼一声,避开那个位置,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傀儡要害。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附近并没有喷涂蛛丝的洞口。

眼看着越来越近,季怀空手上法力涌动,正打算给这傀儡致命一击,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咔咔……”

一阵密集而轻微的机簧声中,傀儡上突然翻转出几块护甲,将那处弱点牢牢保护起来。

季怀空看到上面的纹路呈现出蛛网模样,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往后退去。

“噗!”

一张白色的大网喷了出来,初始时不大,却随着距离不断扩张,迎着季怀空当头罩下。

季怀空反应也快,迅速化成飘忽不定的烟雾,试图从快速逼来的蛛网空隙钻过去。可离近了他才发现,这些蛛网之间的空隙中,竟然还有近乎透明的细丝连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无相宗的功法虽然神奇,看似能将身体变成烟雾,实际上却没那么夸张,只是能够暂时改变身体的形状,看起来像烟雾一样飘忽罢了。

如果按照蛛网上的空隙来看,季怀空按理说能够钻过去,但是空隙中还有一些看似脆弱的丝线,虽然不见得能挡住他,但终究有些麻烦。

心里明白这点,可季怀空已经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在透明的丝线上,心头不由一沉。

虽然他轻易就撞断了丝线,但那些细丝却粘在了身上,本来飘忽的身影迅速凝实。不等他做出反应,蜘蛛八条腿一阵弹动,将那蛛网又勾了回来,啪一下粘在他身上。

季怀空正要挣脱,却又出现了令他绝望的一幕,蜘蛛身下的吐丝口竟然不止一个。六个吐丝口同时吐丝,大蜘蛛围着他一阵缠绕后,没多久就将他捆成了粽子。

“哼哼,看你往哪儿跑!跟小爷斗,你还嫩了点!”小胖子得意的声音从蜘蛛体内传来。

蜘蛛斩断蛛丝,一大一小两个由蛛丝缠绕的椭圆形球体落在地上,大的是季怀空,小的是那柄飞剑。

此刻陈守让也解决了体内的麻烦,站起来满眼惊讶的看着蜘蛛傀儡。初次见到的时候,他心里除了巨大和神奇还没什么感受,此时他才意识到这具傀儡的战斗力有多强。

蜘蛛两条前腿抬起,锋利的蛛腿犹如两根长枪,抵在季怀空的太阳穴两侧,只需轻轻一碰,就能结束他的生命。

季怀空不解的看着他,眼中虽然闪过恐惧,声音却还算镇定,“为何不杀我?”

小胖子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抱怨,嘀嘀咕咕道:“师父不让我随便杀人。”

一条蛛腿轻轻一弹,将裹成球的季怀空踢到陈守让面前,“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大蜘蛛一眼,只见大蜘蛛缓缓趴下,身体落在地面上,片刻后小胖子走了出来。

没有理会被俘虏的季怀空,陈守让现在对蜘蛛傀儡的兴趣更大,好奇的围着它来回打量,不时还伸手敲两下试试结不结实。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蜘蛛的外表都是用特殊材料炼制的,金丹修士的攻击很难伤到它,只有关节和一些要害比较脆弱。

想来季怀空也是意识到这点,才没有在外面白费功夫,而是想要从它身下的弱点着手。

可惜对于这具傀儡,小胖子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弱点,自然早就想办法预防了。虽然季怀空谨慎的躲过了蛛丝,但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蛛网。

“哎呀,你撞到俺了!”陈苏苏也在摸着这具傀儡流口水,一时没有注意到,撞到了陈守让的腿上。

陈守让没搭理她,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小胖子,脸色却渐渐不善。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小胖子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你不想着报恩,难不成还想恩将仇报?

“你说干嘛?你有这么厉害的宝物,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陈守让指的是在魔傀宗内的事情,那时候面对紫火泥人攻击,要是有这样一个大杀器,他也不用那么辛苦。

小胖子一翻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啊,泥人倒是没什么,但那紫火那么诡异,万一把傀儡给烧了,我想跑都跑不了。再说了,这不是也没事吗,你又不是应付不过来……”

陈守让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被缠成粽子的季怀空不见了。

倒不是他毁掉了蛛丝,而是原本被困死的季怀空,此刻却变成了那个面团似的无相替身。

“糟了!”陈守让暗道糟糕,看向地灵宗的方向,果然看到季怀空出现在原本无相替身所在的位置,抓起林文清头也不回的逃了。

“还能这样?他怎么换的啊?”小胖子也很吃惊,走过去看了看那面团似的替身,发现已经开始渐渐融化,似乎失去了作用。

“无相宗……还真是难缠啊。”陈守让喃喃自语。好不容易逮住了季怀空,却又被他用这种方式逃掉了,一具拥有金丹巅峰修为的替身,说毁就毁,也真够果断的。

第一百零一章 皇朝阴影

两个月后,陈国境内某处山村,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雷光,可惜大白天的并没有引起村民们注意。直到雷光消失后,一声惊雷才突然炸响,正在空地上晾晒粮食的村民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随即表情就有些茫然,这晴空万里的样子,也不像是要下雨,可突然打雷是怎么回事?

万里之外,雷光骤然停下,一道身影静静悬浮在半空,满脸震惊和呆滞。

“怎么样,本王速度够快吧?”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陈守让呆呆转过头,看向背后银蓝两色的精美双翼,下意识点了点头。

“哼哼,这还不是本王的巅峰状态,饿了这么久,如今实力也就只剩下两成不到吧,不然非吓死你不可。”

陈守让没有说话,雷翼魔傀所说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是对他来说,雷翼魔傀或许是十三具魔傀中最适合他的。不提它所掌握的各种威力强大的雷电秘法,单单可以飞行这一点,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在看到雷翼魔傀的第一眼,心中就闪过这个念头,这具魔傀或许能够解决他无法飞行的大麻烦。费尽心思炼化之后,发现果不其然,这具魔傀不仅能够带给他飞行的能力,而且速度之快更是远超预料。

陈守让嘴角渐渐泛起微笑,以雷翼魔傀的速度,恐怕就算元婴期剑修御剑飞行,都不见得能追上他!

心思渐渐收敛,陈守让看向脚下,如今他已经回到了陈国境内,以雷翼魔傀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陈国皇宫所在。

两个月前,无相宗和地灵宗的人走后,陈守让等人也相继分道扬镳。白溯溪要返回驭灵谷,慕芊芊则回了魔烟岛,而小胖子也要回归机关城。

至于陈苏苏,本来是要留在他身边的,可他接下来要想办法潜入尸魔宗,不好带着她。最终在陈守让的再三解释下,陈苏苏才一脸不情愿的答应和小胖子一起去机关城。

让陈苏苏和小胖子一起走,是陈守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从小胖子的角度来说,这家伙应该是真的将陈苏苏当成妹妹看,肯定不会亏待她;而对于陈苏苏来说,她还等着小胖子给她订做盔甲傀儡,这也是她最终同意跟小胖子走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陈守让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虽然陈苏苏目前看来还没有凶性大发的先例,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陈苏苏哪天失控了,以机关城的实力,应该还是可以控制住局面的。

再加上小胖子的缘故,就算机关城镇压了失控的陈苏苏,应该也不会立刻杀死她,到时候也能给他留有回旋的余地。

安排妥当后,陈守让也没有食言,带着陈苏苏到附近的城池里大吃一顿,临别之际扔给她一个乾坤袋,里面是一千只金黄油腻的鸡腿。

虽然两人谈好的价钱是五百只,但这丫头毕竟帮他赚了一百万灵石,陈守让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小气。只不过有些事情陈苏苏还不知道,所以对于他突然变得大方,还有些不敢相信,差点儿就舍不得离开他。

送走两人后,陈守让脚步轻快的走进一家聚魔斋分店,可没过一会儿他就低着头出来了,一张脸黑成锅底。

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坑了,聚魔斋的人认出他手里的令牌,但却不承认有欠钱这回事儿。陈守让这才明白,这块令牌并不是类似银票的存款凭证,仅仅只是代表聚魔斋内某人的身份罢了。

虽然心里很憋屈,感觉自己被骗了,但面对聚魔斋这等遍布大陆的强大势力,他也没敢撒泼耍浑,只能暗骂黄衣女子两声,捏着鼻子认了。

之后他又找了处荒野深山,确定足够安全隐秘后,开始着手炼化雷翼魔傀。

刚开始的时候,魔傀之灵自然是各种不配合,甚至几度试图逃走。就在陈守让感觉头疼的时候,丹田内的魔种突然微微一颤,桀骜不驯的魔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仿佛被世间最可怕的存在盯上了,吓得一动不敢动,愣是让陈守让毫无阻碍的完成认主炼化。

“小子,你体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此时,雷翼魔傀又忍不住开始打听,在完成认主祭炼之后,它就能自由进出陈守让的丹田了。可当它进去后感受到魔种的气息,瞬间又吓跑了出来,根本不敢像正常法宝一样在丹田内接受温养。

雷翼魔傀也不认得魔种,但却本能的从那里面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威胁,仿佛那颗看似不起眼的珠子,能够轻易将它给吞噬掉。

“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当成养料喂给它。”陈守让脸色一冷,这魔傀未免太过嚣张,根本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还得了?一有机会非得反噬不可。

“呃……主……主人,本王知错了。”雷翼魔傀恨得牙痒痒,暗骂狐假虎威的东西,嚣张什么嚣张,要不是害怕那鬼东西,本王会认你为主?

“这还差不多。”陈守让点点头,这雷翼魔傀生性桀骜,能让它低头已属不易,想让它像其他法宝那样温驯,似乎不太可能,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

雷翼轻轻扇动,陈守让化作一道雷光继续往前飞行,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鸣,感觉有些太高调了。

“你这动静能不能小点儿,太张扬了。”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速度会慢一些。”

“没事,慢点儿就慢点儿。”

片刻后,陈守让发现速度果然慢了下来,耳边也听不到那震耳欲聋的雷音了。

“这速度是有点儿慢啊,你身为魔傀,难道控制不好自身的气息吗?就不能在速度不变的情况下,把雷音收敛起来?”感受过刚才风驰电掣的速度后,对比之下,陈守让对此刻的速度有些不满。

谁知说到这个,雷翼魔傀比他的意见还大,“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就算只有本王自己,至少也能发挥出化神期的实力,可认你为主后,现在也就勉强能到元婴期的水准吧。”

“呃……”这就有些尴尬了,陈守让微微汗颜,没想到自己才是拖后腿的那个。

“魔傀的实力,还跟主人有关吗?”这点他还真不知道。

“你这不废话嘛!正常情况下,魔傀的实力不会低于炼制之前的主体生灵实力,如果遇到合适的主人,甚至能够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但是反过来,如果主人的实力太差,炼化之后,反而会影响魔傀的发挥,就像咱俩现在这样。”雷翼魔傀的声音中充满幽怨,它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认主,更没想到还是个这么菜的主人。

陈守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即便如此,雷翼魔傀还能发挥出元婴期的实力,那这一趟皇宫之行,他心里更加踏实了。

苏清让曾经说过陈国皇室背后的势力有点儿复杂,但再怎么复杂,难不成还有元婴修士作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世俗皇朝作镇的修真势力,基本上都是以金丹修士为主,元婴修士已经算是一方大佬,才不会做这种掉份儿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守让不禁微微皱眉,想起以前在陈国皇宫时发现的一些怪事。有些事情在当时看来,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其他人也没太大反应,但如今他从修真者的角度再来看,就发现那座皇宫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陈国皇室背后,是哪家魔道宗门?”结合记忆中的一些蛛丝马迹,陈守让越想越觉得那座皇宫透着邪性,似乎不像正道修士的手段。

大陆之上百朝林立,虽然大多数皇朝背后依靠的修真势力都是正道宗门,但也不乏一些皇朝会投靠魔道门派。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皇朝,会投靠一些实力强大的散修,比如陈国就是如此。

以前陈守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今高度和角度不同,自然发现了诡异之处。

假如陈国背后依靠的仅仅是一名散修,就算那名散修修为高达金丹巅峰,但是和大梁国背后的太清宗比起来,明显还是不够看。

他可不觉得是自己当初和梁禹熙的联姻,才挡住了大梁国的兵锋,以前他或许会那样想,如今的他却知道问题根本出在那些门派身上。

如果太清宗一心要吞并陈国的地盘,陈国嫁多少皇子都没用。皇子入赘说白了就是个幌子,只是为了给大梁国一个面子,给个体面的台阶下。事情的真相是,太清宗并没有想要吞并陈国的地盘,或者另有什么顾忌,让他们不敢,或者不能去吞并。

“有意思,看样子这俗世皇朝和修真界的纠葛,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陈守让微眯着眼睛,一些事情他以前没放在心上,此刻回想起来,越发觉得耐人寻味。

没过多久,一座气势雄伟的皇城出现在视线里,法眼看去,能够看到皇城内外好几层法力护罩。以前陈守让是凡人的时候,从未想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中,会笼罩着这些东西。

有阵法守护,也就意味着修士不能擅闯,否则就会遭到阵法的围攻。陈守让想了想,最终还是落到城门口,收敛羽翼,打算以正规手段进城。

他此行虽然是为了报仇,但在没有摸清楚守护皇城的修士力量前,还是不打算轻举妄动。也许这里的修士实力不值一提,但守护国之重地的阵法,也绝对不会太简单。

至于当初苏清让能够带他轻松离开大梁国,完全是因为柳铭被他给稀里糊涂的杀了,无人主持阵法。那老太监虽然也是修士,却不想再惹是非,否则当初苏清让潜入皇城容易,但想带他离开,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经过城门口的时候,陈守让留意了一下,两侧的士兵和将领皆是凡人。旁边的一处华丽营帐里,倒是传来些许微弱的法力气息,但也只有练气期的程度。看样子除了陈国背后的那名修士,其他修士力量并没有多少。

跟随人群进入皇城,陈守让举目四处打量,他虽然身为陈国皇子,但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识陈国皇城内的繁华。

第一百零二章 童年往事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人潮往来如织,不时有装饰精美的豪华车辇经过。车夫一声吆喝,引得行人纷纷看去,认出车内的主人后,急忙往两侧避让。

路旁的陈守让见状微微摇头,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修士,偶尔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法力波动,也只有练气期的程度。

想来也能理解,虽然也有凡人和修士混居的繁华大城,但这种城池通常不会作为一国之都。毕竟修士的力量远超常人,若是修士的数量过于庞大且不服管束,必定会影响到皇城的安定与和平。

想明白这点,陈守让倒也不急,一路随着人流悠哉游哉,阅览皇城内的风土人情。

半个时辰后,陈守让出现在皇宫门口,看着周围守卫森严的禁军,目光穿过敞开的宫门,望向里面那一片富丽堂皇。

有禁军士兵注意到他,正想过来驱赶,却突然眼前一花,刚才还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见鬼,难道真是我眼花了?”那名士兵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大太阳,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撞鬼吧?

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小声问身旁的同僚,“你看到刚才在这里的那个人了吗?”

同僚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哪有什么人,这鬼天气热死了……别说话,统领过来了。”

此时此刻,陈守让早已穿过宫门,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法力波动从身上扫过,却没能阻拦他通过。微微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守让对于阵法一窍不通,所以就算明知道皇宫有阵法专门甄别修士,他也找不到破绽悄无声息的溜进去。心想被发现就发现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陈守让穿过阵法的一瞬间,宫门口不远处的一间静室内,正在闭目打坐的修士霍然睁开眼,看向面前泛起红光的青铜棋盘,上面黑白两色棋子“哗哗”抖动着。

中年修士脸色瞬间就变了,棋盘此时的异状,说明有实力在金丹期以上的高手强行闯入皇城,必须立刻通知师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传音白符,将此地的异常讲明后,抬手将传音符放了出去。

看着化作流光飞走的传音符,中年修士面露一丝犹豫,他想过去面见师父,亲自禀明情况,但眼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生意外,所以不敢擅自离开。脸色一阵阴晴变换后,最终叹了口气,将手掌放在棋盘上方,颤抖的棋子渐渐安静下去。

从阵盘的反应来看,来者的修为在金丹期以上,对方既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闯进来,显然根本没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怕他们知道。他只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平常糊弄糊弄凡人还行,真对上修真界的那些高手,根本不够看。

片刻后,一道流光飞来,中年修士指尖一点,流光化作阵阵声波传开:“师尊已知晓,开启阵法以防万一。”

中年修士神色一肃,看向面前的棋盘,迅速将黑白棋子的位置做出相应改变。外界的阵法随之发生变化,凡人感受不到什么,一些修士却疑惑的抬起头,阵法中的气息波动瞒不过他们。

“奇怪,有敌人闯入皇城了吗?”陈国皇城的摘星楼分部中,颔下留有一缕美髯的男子微微挑眉,看向皇宫方向。

其他几处地点同样有人皱起眉头,察觉到这座皇城中,防御阵法已经被彻底打开,所有人都无法轻易进出城。

敞开的皇城大门突然关闭,百姓聚在街头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何要关闭城门。

皇城守军也根本没打算解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驻守城门的那位仙师大人,突然命令他们这么做。

陈守让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皇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就连皇宫内部,看似一切如常,实际上早有修真者带领禁军暗中埋伏,等待着入侵者的到来。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入侵者闯入皇宫之后,一没杀人,二没破坏,彻底失去了动静。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入侵,一切都是个误会。

听到侍卫传来的消息,皇宫门口的静室内,中年男子眉头皱成一团。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阵盘出错了?可按理说不可能啊。

可如果不是阵盘误报了,那入侵者进入皇宫这么久,为何迟迟没有行动,他在等什么?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作为入侵者的陈守让,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那位皇后娘娘的麻烦,而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座荒凉破败的偏僻小院。

这里有一个令后宫佳丽们闻之色变的名字冷宫。

“娘,孩儿回来看您了。”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陈守让心中感慨万千。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的点点滴滴,母后陪他嬉戏打闹,教导他做人的道理,一字一句教他念那篇晦涩难懂的佛经……

那时候他还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和母亲是怎样的处境,只是感觉周围的“哥哥”姐姐们好像都不喜欢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欺负。

后来母后疯了,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那时候他才十岁,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突然明白了母亲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

再后来,他独自在这座冷宫里生活了五年,仿佛被他那位早已记不清样貌的父皇给遗忘了。几次遭奸人迫害,几次死里逃生,若非每次危险来临前,心中总是心血来潮般有所感应,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位娘娘的手里了。

当时他年纪小不懂怎么回事,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是母后在天有灵,通过那篇神秘的佛经,一次又一次地庇护着他。

绕过长满荒草的长廊,院子里堆着一个小小的土包,旁边插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木牌上长满绿藓,内部腐朽不堪。

陈守让的母后虽然被封为惠妃,但她本来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在皇帝对她失去兴趣后,惠妃的封号更像是一种讽刺。

区区一个宫女,何等下贱,死后怎可葬入皇陵?

别说厚葬,在那位皇后娘娘的“关照”下,惠妃的遗体在冷宫里摆了三天三夜无人问津。最后还是年仅十岁的陈守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院子里挖了个坟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边哭边将母后的遗体埋了进去。

小小年纪的陈守让,在坟前守了一夜,不哭也不闹,仿佛突然懂事了。等到第二天太监和宫女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倒在坟旁,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这一对苦命的母子很快就要相继离世,最终还是两名侍女心生仁慈,背着人偷偷给他喂了药,这才渐渐好转,最终竟然活了下来。

可之后没过多久,陈守让就再也没见过那两名侍女,对于她们的下场,他也渐渐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从那以后,更加没人敢靠近他,甚至连送来的饭菜,最后都是扔在门口就走。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日重现,陈守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过去了,时间无法倒流。纵然他现在成了修士,也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如今能做的,大概只剩“报仇”二字。

陈守让来到土包前,理了理衣服,恭恭敬敬地跪下。额头碰底,连磕几个响头,口中反复说着“孩儿不孝”的话,脸上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娘,您不用再担心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已经是金丹修士了……”

“娘,我有能力保护你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好不好?”

“娘,这些年我不在,你是不是过得很苦,很孤独……”

清风拂过,自言自语,无人回答。坟头上新生的杂草随风摇摆,草叶碰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痒痒的,仿佛母后温柔的手。

“娘,今天晚上我好好陪你,明天,咱们去报仇,好不好?”

依旧无人回答,院子里静悄悄的,风声渐渐消停下来,只剩皎洁的月色。

这一夜,皇宫内的灯火比往常更加明亮,明里暗里的侍卫不时走动,一个个睁大眼睛巡视四周。有修真者带领身手利落的大内高手来回搜查,可翻遍了整座皇宫,却始终没有找到刺客藏在哪里。

陈守让不知道的是,他所在的这处院子,如今连冷宫都算不上,几乎已经彻底被人遗忘。否则多年下来,不断有妃子被打入冷宫,此地也不至于破败成这样。也正是因为这点,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皇宫之下,幽暗的地宫中,一名头发花白干枯的老头独自坐在祭坛上,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流水声,眼皮耷拉着一动不动。

旁边的侧门轻轻打开,一名**岁的男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来到老头身边,低声道:“师父,人没找到。”

话音落下,老者却仿佛睡着一般,男童的眼中透出一丝恐惧,小腿忍不住发抖,“师……师父……”

“知道了。”老者这才缓缓开口,手指微微抬了抬。

男童接到信号,毕恭毕敬的行完礼,脚步发软的走了出去。

“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按理说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才对……难道是摘星楼的那些家伙?”老者低着头喃喃自语,看向面前的祭坛,手指微微一动,周围的火把自行燃起,昏黄的光线将地宫照亮。

“应该不会,那些家伙还没这个胆子,那会是谁呢?”

“不管你是谁,若敢在这个关头坏老夫好事,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昏黄的眼珠内闪过一抹骇人的绿光,周围的火把轰一声亮起,瞬间将祭坛周围照耀得通明。

火光照耀下,地宫的全貌渐渐呈现,先前的哗哗水声,竟是从周围九个狰狞蛇头雕像中流出的血水。血水汇入地上的凹槽,沿着阵法纹路走了一遭,最终汇聚到中间的一口三足大鼎下面。

大鼎之下,一团幽绿的火光悬空燃烧着,将鼎上的恶鬼嘴脸衬托得愈发狰狞。汇聚而来的血水,沿着三条鼎腿上的细密凹槽,缓缓往上攀爬,最终进入鼎中。

第一百零三章 食人蚁

翌日清晨,在坟前坐了一夜的陈守让缓缓站起,嘴唇有些发干。这一夜,他没有睡觉,也没有修炼,就是静静的陪在母亲身边,将这些年经历的苦辣酸甜一一说给她听。

“娘,天亮了,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把那贱人带来,让她亲自给您磕头赔罪。今天……咱们一起报仇!”

话音落下,陈守让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后,来到一座极尽奢华的大殿门口。

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再加上昨天的刺客传闻,本来有些迷糊的侍卫们瞬间清醒,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刀枪弓箭同时戒备。

皇后寝宫之内,一袭薄纱的妇人刚从床上爬起,听到外面的动静,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朝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宫女应声前去开门,却不料大门自行打开,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身后的护卫在血泊中倒了一地。

“啊!”侍女吓得捂着嘴倒退,一屁股坐倒在地,双腿慌乱蹬着往后倒退。

陈守让瞥了宫女一眼,然后就无视她往房间内走去。

粉红色的纱帐内,雍容华贵的妇人惊怒看来,急忙抓起被子遮挡若隐若现的身体,斥道:“大胆!哪儿来的狂徒,来人给本宫拿下!”

陈守让面无表情,本来他还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记不清皇后的寝宫是不是在这里。但里面的人一说话,那令他记忆深刻的声音和语气,仿佛瞬间就让他回到了当年。

“看样子我的记性还不错……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一点儿没变。”陈守让轻轻挥手,遮挡的纱帐瞬间四散崩溃,露出里面神色惊疑的妇人。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了。”陈守让看着眼前的陈国皇后,虽然衰老了些许,但确实是记忆中那人没错。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坚持活到现在,让我可以有亲手报仇的机会。”

“你……你是什么人?”皇后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只剩下惊疑,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惶恐。但她毕竟久居上位,且未曾看到外面的惨烈场面,因此还能强行保持表面平静。

“我是谁?”陈守让呵呵一笑,轻轻摇头道:“皇后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年没见,就不记得我了?也对,或许在你看来,我早就该死了才对。”

实际情况则是,陈守让修行之后,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和以前那个小心翼翼苟延残喘的皇子截然不同,皇后一时间没认出来也是正常。

皇后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悄悄往床后退去,她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东西。此人摆明了是来寻仇,可侍卫却迟迟没有出现,再加上昨天的“刺客传闻”,她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真的愚蠢了。

“你以为她能保得了你?”陈守让缓缓踱步往前,倒也不急着动手,直接杀这女人太便宜她了。

“你……”听到这话,皇后心头大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此人怎么知道她的寝宫中藏有仙师?

昨天的事情发生后,为了以防万一,在暗中守护陈国的那位老祖,特意派遣了几名弟子,保护皇帝和皇后以及宫内的重要成员。然而此事只有几个当事人才知道,眼前这人怎么发现的?

床后的墙壁微微波动,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女人从墙内走出,惊讶的看了陈守让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眼前这人的修为明明和她一样,只有金丹初期,可为何……她竟然会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阁下究竟是何人?”女修看着陈守让,上前几步将皇后挡在身后。

陈守让也在打量面前的女子,眼睛微微一眯,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陈国的皇宫还真有问题。

如今的陈国早已没落,在他那位昏庸父皇的领导下,山河破碎得不成样子。也就是在这座皇城中,还残留着几分奢华鼎盛的样子,其他地方早就是一片哀鸿遍野。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皇宫中修士的数量却多得有些惊人,眼前这女修的修为,已经足以去坐镇一方小国,却偏偏留在陈国皇宫中保护一个凡人。

那站在她背后的人,又该是什么身份和修为?

散修?

陈守让心中冷笑一声,散修要真有这么大能耐,早就被各大门派给招收了。

“你又是什么人?”陈守让不答反问。

绿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冷着脸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陈守让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身影一晃朝皇后抓去,“别多管闲事,你保不住她!”

绿衣女子瞳孔一缩,袖子里探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五指上套着金属指甲,犹如铁钩鹰爪,朝陈守让的咽喉抓去。

陈守让瞥了一眼,见只是普通的中品法宝,当即也懒得去躲,直接赤手空拳的对抓过去。

“找死!”绿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心中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狂徒,她这件法宝别说是人手,就算抓到铁拳上,也能将其轻松捏碎成几块。她仿佛已经看到陈守让手上血肉模糊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可当两人的手掌抓在一起时,绿衣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满眼骇然的看向陈守让。

她感觉自己抓到的根本不是人手,甚至比上品法宝还要坚硬,用力之下,不仅破不开对方的防御,反倒是她的法宝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你究竟是什么人?!”绿衣女子惊怒交加,另一只手掌虚握着,里面裹着一团淡绿色的雾气,突然朝陈守让脸上拍来。

“毒?”陈守让冷哼一声,手掌瞬间发力,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女子纤细白嫩的手掌和她的法宝一起,被捏成了一团烂肉,骨节戳破皮肤钻了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啊……”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守让也不管迎面而来的毒雾,直接粗暴的抓着她的头一拧,脑袋转了一圈又回到前面,脸上还保留着痛苦和惊骇交织的表情。

一旁的皇后早已看傻了眼,她再怎么久居上位,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何曾见识过这等血腥残忍的场面。本来被她当成救星的仙师,在这人手上竟连一时半刻都没能坚持,便被人以这种可怕的方式给杀死了。

堂堂陈国的皇后娘娘,被吓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守让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恶毒的女人心里素质这么差,这点儿刺激就受不了了?

至于被他吸进体内的毒雾,毒性并不算大,都无需动用魔种,仅仅依靠功法的炼血之能,便轻易化解了。自从经历过绿尸寒晶膏的折磨,他感觉自己抗毒和解毒的能力似乎增加不少,对于大多数剧毒都能自行化解。

“师妹!”

陈守让刚带着皇后离开没多久,一名身穿华贵紫袍的修士来到这里,看着绿衣女子的凄惨死状,脸色不禁变了变。

他没有急着去追查凶手,而是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房间内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显然,他那金丹初期的师妹,在对方手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人干脆利落的拧了脖子。

特别是当他看到绿衣女子被捏烂的手掌时,瞳孔骤然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是有人硬生生将手掌和法宝一起捏碎了!

“这怎么可能?”紫袍修士喃喃自语着,心中庆幸自己没有追上去。

凶手竟然能将中品法宝硬生生捏碎,如果是借助了拳套一类加持力量的法宝还好,可如果是凭借自身的力量……紫袍修士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就连他们的师父都不可能做到。

冷宫之中,陈守让带着皇后来到坟前,往她脑袋里输入一丝法力,将她唤醒。

“这……这是哪里?”皇后惊慌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发软无力,吓得她连肩膀都在颤抖。

“怎么,不记得这里了?”陈守让瞥了她一眼,看向小小的坟墓,“娘,孩儿把她带来了,您看到了吗?”

“这里是……”皇后的目光从周围扫过,虽然院子里一片荒凉破败景象,可她毕竟是后宫之主,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渐渐被唤醒。

“你是……”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守让,记忆中那张青涩的脸庞,似乎正在和面前之人重合。

“是你!”皇后终于想了起来,瞬间仿佛见鬼一般,吓得不断往后退去。随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爬了起来,扭头就跑。

陈守让也不急着抓她回来,就看着她翻越围栏,一身狼狈,跌跌撞撞。等她跑到门口,眼中露出一丝希望,眼看着就能逃出冷宫时,这才勾了勾手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皇后的脖子,一把将她提了回来,像条死狗一样扔回原地。

“皇后娘娘想起来我是谁了?”陈守让缓缓开口,皇后吓得一个激灵,一边惊恐后退,一边指着他说道:“是你,是你这个贱种!你不是嫁到大梁国去了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守让冷眼看着她,边走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死在大梁国?没想到吧,我非但没死,还成了仙人,是不是很意外?”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这贱种怎么可能成为仙人……这是梦,这一定是噩梦!”堂堂一国之后,此时却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张牙舞爪的朝陈守让扑去,嘴里喊着“我杀了你这个贱种”。

然而她连陈守让的衣服都没能碰到,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弹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善恶终有报,这后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直接杀了你,反倒便宜你了。”

陈守让走过去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坟前,冷冷说道:“跪下,磕头赔罪。”

“嗬……嗬嗬……”此时的皇后哪还有一点儿皇后的样子,疯疯癫癫,狼狈不堪,仿佛傻了一般。

“让我给这贱人赔罪?你做梦!她本就是一介贱婢,还妄图母凭子贵,痴人说梦!”皇后歇斯底里的疯吼道。

陈守让沉默片刻,从腰上解下一个灵兽袋,“看样子不给你吃点儿苦头,你是不会乖乖忏悔的。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灵兽袋,这里面装着一种蚂蚁,名叫食人蚁。”

“顾名思义,这东西是吃人的,不过一般只吃死人。但是如果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对于活人,它们也不会客气。既然你不乖乖听话,那就尝尝被食人蚁一点一点吃掉的滋味儿吧。”

第一百零四章 不杀

看着从灵兽袋中不断爬出来的红色蚂蚁,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却还在强撑着最后的尊严,不肯屈服。

“怎么,不信?”陈守让瞥了这女人一眼,倒是有些惊讶,本来他以为吓唬一下,这女人就会乖乖就范,没想到她还能死撑。

这些食人蚁是分别前他问白溯溪讨要的,这些小东西没什么攻击力,是白溯溪身上所剩不多的几种低级灵虫,干脆全都给了他,并告诉了他使用方法。

袋口轻轻一抖,红蚂蚁尽数抖落在皇后身上,陈守让早已用法力挑拨起这些小家伙的凶性,一闻到皇后身上的活人气息,顿时发疯了一样张开钳子似的小嘴咬去。

“啊……啊……”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皇后身上就再也找不到一块儿好皮肉,被蚂蚁咬得坑坑洼洼,有些甚至开始往她肉里钻去。

“停……快停下……求求你停下……我磕头赔罪!我都听你的!”

皇后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可怕的痛苦,疼得满地打滚,试图甩脱这些可怕的蚂蚁。可这些小家伙死死咬住,岂是一个凡人能轻易挣脱的?就算被甩掉了,立马又红着眼睛扑上去大快朵颐。

陈守让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在皇后的再三求饶中,这才缓缓走过去将蚂蚁收起。

此时的皇后看起来已经不像个活人,身上到处都是被蚂蚁咬出的伤口,伤口内的血肉被蚁酸腐蚀,看起来既恶心又吓人。

“自己爬过去谢罪。”陈守让冷冷看着她,指了指凸起的坟包。

皇后打了个激灵看向他,往日的雍容华贵早已看不见踪影,眼中只剩无尽的恐惧。此刻在她眼里,陈守让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他是来复仇的!

经历了食人蚁的折磨,皇后的精神已彻底崩溃,不敢再有丝毫忤逆,真的从地上爬了过去。伤口摩擦在地面,她也只能忍着疼痛,在地上拖拉出一道血痕,慢慢爬到坟前。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皇后的身体哆哆嗦嗦,双手来回搓着,脑子里一片浆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停不下来的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其他。

陈守让皱了皱眉,感觉不够诚恳,但转念一想,这女人可能诚恳认错吗?如今被吓成这样,估计也说不出什么他想听的话。

“娘,您看到了吗?她跟认错了,你愿意原谅她吗?”陈守让对着坟包说道。

皇后一听这话,急忙用力磕头,“原谅我,求求你们原谅我……我真的不想死……”

陈守让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值午时,倒也没急着动手杀她,淡淡说道:“从现在开始,跪在这里赎罪。我不会杀你,你究竟该不该死,我说了不算。”

皇后惊恐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什么叫你说了不算?那谁说了才算?

但她又不敢问,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当即拼命点头,跪在坟前一动不敢动。

半个时辰后,远处渐渐传来战甲摩擦的哗啦声,几名修士从空中飞来,看到院子里模样凄惨的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禁军将院子团团包围,可没有接到命令前,无人敢踏入半步。几名修士落在周围房顶上,神色各异的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女人,以及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

“这位道友,在下皇宫禁军统领,孔烨,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几名修士相视一眼后,一名身穿紫袍的修士无奈的走出来交流。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师兄,在场数他金丹中期的修为最高。

对于孔烨的客气,甚至显得有些忌惮的样子,其他修士心中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怕一个修为比他低的人。

孔烨暗自腹诽,你们这些家伙是没见过叶师妹的死相,若她真是死在眼前这人手上,恐怕就算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此人对手。

陈守让目光扫过四周,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这个孔烨就是陈国皇室背后的靠山?金丹中期的修为,似乎不太像。

“你就是坐镇陈国皇室的人?哪个门派的?”陈守让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孔烨目光一闪,笑道:“在下无门无派,和这几位朋友一样,都是散修,在这皇宫里讨个闲职,发点儿小财罢了。”

“是吗?”陈守让表情不变,心中却冷笑连连,真当他这么好糊弄?

“堂堂金丹修士,何时堕落到这等地步了?”

孔烨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揭过不提,笑道:“不知道友闯入皇宫,所为何事?”

“报仇。”

“报仇?”孔烨目光扫过地上的皇后,心思快速转动。可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国皇后,怎么会招惹到一个金丹高手身上。不对,此人的修为绝对不止金丹初期那么简单,他肯定还隐藏了实力。

孔烨心中杀机翻涌,却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此人对手,看样子只能请师父他老人家来定夺了。可是如今师父正值关键时刻,恐怕不能及时出手,必须先想办法稳住此人。

“呵呵,这贱人惹恼了道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道友理当教训……不过我等仙家高人,何必亲自和一介凡俗计较,杀她岂不脏了自己的手?相逢即是有缘,道友不妨随我移步别处交流一二,若真是这贱人无眼,不劳道友动手,孔某愿替道友解决了这贱人。”

听到这话,不仅和孔烨同来的修士感到惊讶,就连陈守让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这人怕不是有病吧,他都杀上门来了,还能这样笑脸相迎?

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心思深沉之辈,指不定布下什么陷阱在等着他。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你要是做不了主,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来。”陈守让走到檐下,取出一张摇椅,旁若无人的躺了下去。对于外面的千军万马,以及房顶各处的修士,统统视而不见。

孔烨脸上笑容渐渐僵硬,可摸不清此人的底细,叶师妹的死状又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道友稍等,孔某去去就来。”孔烨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吓人。

远离这这座小院后,孔烨冷漠的目光一扫,正打算询问的几名师弟脸色微变,看出他心情不好,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们想不明白,以大师兄的修为,为何会如此忌惮刚才那人,甚至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孔烨边走边道:“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怕是来者不善……七师弟,等下你去找宫里的人查查那座院子,问问那个皇后怎么招惹上这么一个煞星。三师弟,你去将此事禀明师尊,请他老人家来定夺……算了,我亲自去吧。”

身后的几名师弟年纪各不相同,大的有三十多岁,小的只有**岁模样,修为也是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不等。至于金丹期以上的,只有孔烨和那位叶师妹,如今只剩他一人。

地宫之中,孔烨将事情禀明,安静的束手在一旁,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老者静静盘坐着,抬头看了大鼎一眼,昏黄的老眼眯起,似乎正在考虑什么。

“若真能徒手毁掉法宝,你不跟他交手是对的。你们师兄弟几个,数你心思最缜密……嗯,先稳住他吧,实在不行就由他去闹。反正过了今晚,炼成了这一炉婴血丹,咱们也该离开这地方了。”

“是。”孔烨恭敬应下,临走之际,犹豫着略微提了一嘴,“那叶师妹的仇……”

老者淡淡道:“放心,他跑不了,这皇城内大阵已经开启,就算他真是元婴修士,一时半刻也别想出去。”

“弟子告退。”孔烨点点头,脚步轻轻退了出去,直到走出地道,才彻底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目光犹豫着闪动半天,最终还是不甘的叹了口气。他虽然眼馋那婴血丹,可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稳妥起见,还是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心里对老家伙骂骂咧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孔烨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片花园中,耳边传来莺莺燕燕的娇笑声。

“孔大人,您怎么来了,陛下正在……唉,孔大人留步,等……啊!”

一名老太监正要拦住孔烨,被他不耐烦的瞪了一眼,瞬间吐血倒地,捂着胸口半天站不起来,表情犹如见鬼一般。

在假山后的凉亭里,孔烨见到了陈国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和一群衣衫不整的妃子搂搂抱抱。似乎刚喝了些酒,脸上红光满面,眼睛却因放纵过度而浮肿着,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

突然出现陌生男人,一众佳丽尖叫着急忙遮掩,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当他看清来人是谁,这才再次露出笑容,热情的招呼道:“原来是孔仙师啊,来来来,尝尝这新上贡的葡萄美酒,味道很不错的!”

孔烨眉头紧皱,冷冷的看着皇帝,心中充满厌恶。若不是他师父决定在这里炼丹,就这位皇帝陛下的德行,陈国早就亡了。

“不必了,我来找陛下是想问些事情。”

……

荒凉破败的冷宫中,闭着眼睛假寐的陈守让突然睁开眼,看向院子里缩成一团的女人。

夜幕早已降临,温度降下后有些冷,皇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纱衣,许多地方已经被划破,露出大片略显松弛的雪白肌肤。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陈守让缓缓走到院子中,扫了一眼周围,两名筑基修士还在盯着这里。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些修士背后的人到现在都没露面,要么是不想轻易跟他交恶,要么就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能够相安无事的解决此事,对他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他此行只为报仇,从没想过赶尽杀绝。

“求……求你……我不想死……求求你……”

见他走了过来,缩倒在地上的皇后急忙挣扎着爬起,跪着不敢起来。她的嘴唇在白天被晒得干枯裂开,身上却不停打着哆嗦,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你该不该死,我说了不算……就让这些被你害死的冤魂来决定你的死活吧。”

陈守让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杆黑旗,浓黑如墨,旗面正中间绣着一个血红的“阴”字。

此旗一出,院子里顿时阴风阵阵!

第一百零五章 万鬼噬体

看到立在院子正中的那杆大旗,两名负责监视的筑基修士微微皱眉,其中一人似乎未曾见过,好奇的问身边修士,“三师兄,那是什么法宝吗?”

被称作三师兄的修士点点头,眼神渐渐凝重,“如果我没看错的,那应该是一件魔道法宝,名为召阴旗。根据品阶的不同,能够招来不同范围内的阴魂厉鬼,若是配合上相应的秘术,甚至能够炼制出相当于金丹修士的鬼王来。”

“这么厉害?”另一名修士惊讶一声,看向院子里的眼神充满羡慕。他们这些人虽然同样是师父收的弟子,可实际上彼此之间却存在很大的差别。

通常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姐,以及三师兄这些人能够修炼各种法术,甚至还能得到师父赐下的法宝。但是从四师兄开始,师父就不传授他们法术,平常只让他们修炼功法提升修为。因此无论是对于法宝,还是修真界的一些秘闻,他们了解的并不多。

召阴旗能够炼制鬼王之事,就连陈守让也不太清楚,他这杆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来的召阴旗,算是最差的那一等,勉强达到法宝的层次。不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算够用了,他也不需要召集太大范围内的阴魂,只要将那些残留在皇宫里的冤魂召来就行。

召阴旗的作用和招魂术不同,招魂术乃是将死去一定时间内的魂魄招来问话;而召阴旗,则是纯粹以法宝内的浓郁阴气,将一定范围内的阴魂厉鬼吸引过来,借助召阴旗的力量将其化作战力。

随着陈守让的法力涌入召阴旗,上面血红的“阴”字仿佛活了过来,犹如鲜活的血液附着在上面,随着飘扬的大旗微微波动。

阵阵阴气从旗帜内涌出,渐渐充满整座院子,本来偶尔还能听到的虫鸣,不知何时也渐渐消失了。

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皇后一脸惊恐的看着那杆诡异大旗,只觉得它出现在这里以后,院子里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一些。她本就穿得单薄,白天又晒了一天,此刻饥寒交迫下,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皇后感觉自己耳边仿佛有人在轻轻说话,又像是有厉鬼前来索命,各种各样可怕的声音充满耳朵,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既不捏碎,又不放过,就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她,让她死在痛苦和恐惧中。

“不要……不要过来……”

“啊!滚开,你们都给本宫滚开!”

“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放过我……”

“云贵妃?你这个贱人,敢跟本宫争后位,你不死谁死!”

……

看着陷入疯癫的皇后,陈守让默默无语,这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阴魂厉鬼,都是这些年惨死在宫内的冤魂。倒也不能说全是皇后害死的,估计其他几位背景深厚的娘娘,也没少做贡献,但皇后还是居功至伟。

“三师兄,这……这些东西就是鬼吗?我有点儿害怕。”那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师弟瑟瑟发抖,从未想过自己往常居住的皇宫中,竟然躲藏着这么多鬼魂。

三师兄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一声,“就你们这样的心性,怪不得师父不传授你们本事,若不是看你们资质尚可,勉强可以当作血奴,傻瓜才会收你们为徒。”

心中这么想着,表面上自然不能说出来,三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两句,继续看向院子里的情况。

随着阴魂越聚越多,院子里的阴气也越来越重,远处不断有阴魂厉鬼从角落里钻出来,眼中冒着凶光,呜呜叫着飞了过来。

凡人自然听不到这些,包围在院子周围的士兵们,只感觉浑身一冷,并非衣服穿得不够,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他们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呜呜的风声,以及旗帜飘扬的哗啦声。

“想不到这座皇宫中,竟然有这么多惨死的冤魂,看样子,它们是不打算让你活了。”阴魂的数量有些出乎陈守让的意料,虽然他预计皇宫中的阴魂,应该足以杀死皇后,却也没想到能夸张到这等地步。

这些阴魂只是凭着一丝本能找来的,并没有经过任何祭炼,按理说平常就算被人碰上一个,也顶多倒霉两天,倒也害不死人。可此刻聚集在院子里的阴魂数量过于庞大,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在这里,也能被它们活活耗死。

“冤有头,债有主,若你们中有被她害死的,今天大可放心报仇!”陈守让一指点在召阴旗上,将自己的意思通过它传达给无数阴魂,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

反正听到这话后,院子里的阵阵阴风更加猛烈,一时间声势还真有些惊人。

“去吧!”

陈守让一指陷入疯魔的皇后,无数阴魂争先恐后的朝她体内涌去,阵阵鬼哭狼嚎,犹如人间炼狱。

阴魂入体,皇后的眼神清醒了一瞬,随后便被各种痛苦、怨恨、疯狂给淹没。到最后翻着白眼,四肢扭曲得吓人,脖子往后仰着,仿佛有一只大手要将她脖子掰断。

“嗬嗬……”皇后的喉咙仿佛被人给咬住,表情狰狞痛苦,发出一阵意味莫名的嘶吼。

“三师兄……好吓人啊……”

三师兄看了那师弟一眼,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下就连他心里都有些发毛。驱使阴魂进入活人体内,将其生生折磨至死,这种残忍的手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是当着师弟的面,他却不能表现出来,故作镇定的说道:“这算什么,若是连这点儿小场面都受不了,干脆也别修行了。”

那位师弟不再吭声,拼命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叫出声来给修真者丢脸。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被阴魂折磨得不像人样的皇后,陈守让微微皱眉,远处竟然还有阴魂不断赶来。

“哪儿来的这么多阴魂?”陈守让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这阴魂的数量未免太多了点儿,而且这些阴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儿的脸孔?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还算正常,但随着阴魂越聚越多,阴气越发浓郁,对于阴魂的吸引力就越大,远处竟然飞来一大堆小孩模样的阴魂,哇哇叫着冲向这里。

“皇宫里怎么会死去这么多小孩儿?”陈守让眉头紧皱,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只当是某些妃子遭人迫害,堕胎后的胎儿所化。

可随着小孩儿阴魂的数量越来越多,他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就算他那位父皇再怎么花天酒地,也不可能给他创造出这么多夭折的兄弟姐妹来。

“此事必有蹊跷!”

陈守让看了皇后一眼,只见她早已被阴魂扭断了脖子,后脑勺贴在脊背上,四肢被摆布得不像样子。人都已经死了,这些发狂的阴魂却仍没有放过尸体的意思,还在继续折腾着。

“哇!”

一些阴魂察觉到陈守让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本来还对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畏惧,可随着周围的阴魂越来越多,阴气越来越浓,怨恨激发了本性,甚至压过了畏惧。

看着扑向陈守让的阴魂,那位三师兄冷笑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擅自召集阴魂厉鬼残害活人,万鬼噬体,现在遭报应了吧?”

那位师弟战战兢兢问道:“三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三师兄指了指转攻陈守让的阴魂,“这家伙召集来的阴魂数量太多,现在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马上就要被万鬼反噬了!”

结果他话音尚未落下,陈守让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头电光闪烁的雷鹰,银蓝相间的翅膀张开一抖,一片雷光哗啦作响。

冲在前面的阴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雷电劈得魂飞魄散,后面的阴魂吓得急忙倒退,惊慌失措的往周围逃去。

雷电乃世间至刚至阳之物,和佛光一样,专克妖魔邪祟。这些尚未产生灵智的阴魂,只是凭借本能聚集过来,此刻感受到陈守让周围的雷电气息,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地宫之中,婴血丹的炼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老者在黑暗中突然抬起头,看向冷宫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召集这么多阴魂过去,莫非……打算借老夫之力,来炼制鬼婴?”

鬼婴是鬼物的一种,虽然婴儿的魂魄先天不够强大,但若是能将其炼制到鬼王境界,实力也能堪比金丹后期的修士。并且鬼婴和寻常鬼物不同,由于婴儿魂魄的特性,所以可以不断修炼,修为能够持续提升。

老者抓住下巴上没剩几根的干枯胡须,抖了抖喃喃道:“可这点儿数量的魂魄,也不够炼制鬼王境界的鬼婴啊,这家伙究竟打算做什么?”

老者已经将陈守让当成“同道中人”,可对于他的目的,却始终猜不透。

刚开始他以为陈守让想要打这一炉婴血丹的主意,后来听说他是来复仇的,可如今又招去一堆阴魂,甚至连他这里的婴儿阴魂都给招去了。若非婴血丹炼制到了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毕竟那些婴儿的魂魄同样是好东西。

目光扫过地宫两侧的凹槽,老者脸色阴晴不定。

凹槽之中,堆满了无数森白的骨架,从大小上来看,死去的竟全都是几岁大的小孩儿,甚至有些看上去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凹槽深不知几许,粗略看上一眼,两边的尸骨加起来,怕是要有数万之多。

本来这些尸骨和阴魂,他打算用来炼制另外一件魔道法宝,可此时阴魂被人招去,此事只能作罢。

丝丝血雾蒸腾而起,用不了多久,婴血丹就该出炉了。老者看向大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火热和期待。

“哼,等老夫炼好这一炉宝丹,再来好好会会你这小辈!”

只要有了这一炉婴血丹,他就能延续寿命,重返青春,就连夺舍带来的一些副作用,也能一并扫除。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突破,重回巅峰!

“当”

大鼎内突然传来一声类似钟鸣的声音,随后鼎盖上的气孔“哧哧”喷出九道血雾,在空中凝聚化形,隐隐呈现出龙蛇之姿。

“成了!”老者昏黄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两手以拳击掌,兴奋得大吼一声,哈哈大笑着掀开了鼎盖。

第一百零六章 三分之一

冷宫小院内,随着雷鹰张开双翼,在半空一阵盘旋,院子里的阴魂厉鬼早就跑了个干净。

翅膀轻轻一抖,雷鹰落回陈守让肩膀上,银钩似的鹰嘴梳理着羽毛,昂起脖子显得神骏异常。眼睛还一眨一眨,斜睨着陈守让,那模样仿佛再说:还不赶快来夸夸本王!

可惜陈守让心思压根儿不在它身上,对于它丰富的“面部表情”视而不见,走过去凝视着那杆召阴旗久久无语。

陈守让很确定,这就是一杆普通的召阴旗,甚至可以说品质有些垃圾。别说金丹修士,就算稍微有点儿实力的筑基修士,都不一定能看上这玩意儿。

所以刚才万鬼来朝的场面,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杆召阴旗,而是因为在这座皇宫中,本就聚集着数量相当可怕的阴魂。

召阴旗只是一个引子,无意中把这些阴魂召集了起来,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这座皇宫上。

“奇怪,皇宫大内,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魂?难道真的是因为皇室太过残暴?可那些小孩的鬼魂又该如何解释?”

陈守让心中疑云重重,他本来只是想让皇后死在阴魂的折磨下,却没想到召来的数量远超预期。

要知道,并非每个人死后都会转化成阴魂厉鬼,正常人死后,魂魄会渐渐消散在天地间,遁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只有那些死于不平的冤魂,内心抱着怨恨和不甘死去的人,才会变成阴魂逗留在人间不肯散去。

说白了,阴魂都是些对此生充满不甘,不肯放下仇恨和执念的魂魄。这样的魂魄皇宫中肯定会有,但按照常理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么多才对。

陈守让突然觉得,在这座皇宫中,很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隐秘,对于是否要去探究这些秘密,他心中有些犹豫。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想查清楚真相。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要抓紧时间潜入尸魔宗,想办法窃取尸变虫,复活李古青。因为那名黄衣女子给他的锁魂囊,只能保证李古青的魂魄在三年内不散。

要么在三年内想办法弄到尸变虫,要么就要另外寻找稳固魂魄的宝物,否则一旦魂魄消散,李古青也就会彻底死去。

“罢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吧。”陈守让摇摇头,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肩膀轻轻一抖,雷鹰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化作一道雷光钻进他体内。下一刻,只见他背后冲出两道霹雳,哗啦一声,一对华美的银色羽翼伸展开来,羽毛之间淡蓝色的电蛇急速流窜。

“哇,好漂亮……”房顶之上,那位师弟顿时两眼放光,被这双神奇的翅膀给牢牢吸引,拉着一旁的师兄问道:“三师兄,这翅膀也是法宝吗?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啊!”

“这个嘛……”三师兄脸色变了变,他也没看懂这翅膀究竟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和普通法宝不太一样。“也就一般般吧。”

旁边的师弟顿时投来崇拜的目光,心想不愧是三师兄,面对这样神奇的法宝还能面不改色,果然是跟着师父见过大世面的人!

“娘,孩儿带您去个好地方,咱不在这里受罪了。”陈守让飞到半空,双手朝着地面抓去,硬生生将院子里挖地三尺,将整座坟连同大片地面一起挖了出来,装进早就准备好的乾坤袋中。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房顶上的师兄弟两个早就瞪大了眼睛,又见陈守让转头看来,莫名感到一阵慌乱。

“他……他想干嘛?”那名师弟吓得两腿发软,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他虽然是一名筑基修士,可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修真界,跟普通人相比,也就是体内多了一些法力。至于和真正的修士相比,无论战力和心性,差了都不止一星半点。

三师兄毕竟跟随师父经历过一些场面,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别怕,有师父在,他不敢乱来!”

听到有师父撑腰,师弟顿时有了一点信心,用力点了点头,“嗯!”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师父,放心,我去去就来。”三师兄说完,在那位师弟茫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驾驭飞剑离开。

师弟一脸懵逼,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呆呆地喊道:“师兄,你走错方向了!”

陈守让其实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这些人奉命守卫皇宫,但是并没有跟他起什么冲突,他也不想滥杀无辜。扫了周围一眼,无视下方惊呆了的禁军,翅膀一振就要飞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接将夜色驱逐,犹如黑夜中突然爆发的火山。

“那是……”陈守让微微眯眼,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也还在皇宫之内,只不过刚好和冷宫处于对角。

血光冲天而起后,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朝着冷宫的方向直冲过来,并伴随着一阵猖狂快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道友不辞而别,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不如留下来陪陪老夫吧!”

血光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之间,在视线中急速放大。话音落下时,陈守让已经能够看清血光中的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头。

“阁下是何人?”看清来者样貌和修为后,陈守让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肌肉渐渐紧绷起来。

眼前的这个老头,刚出现时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此刻却已经达到了金丹巅峰,并且还在不断攀升。

至于他身上燃烧的红光,则是浓郁到极致的生机和血气。随着这些血光渐渐收敛进体内,老者身上干枯松弛的皮肤迅速恢复水润紧致,头发和胡须变得顺滑,昏黄的眼珠也渐渐清澈有神。

当老者的修为稳定在假婴境界后,他已经不能用“老”来形容,此刻的他,赫然变成了一名风神俊朗的英俊青年。

亲眼目睹此人返老还童的一幕,陈守让心中暗暗骇然,如此神奇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可若是他知道这返老还童的背后,付出了多少无辜幼小的生命,恐怕就会是另一番想法了。

“我是何人?哈哈,小子,你闯入老夫的地盘,反倒问老夫是何人?”对面那人看起来和陈守让差不多年纪,口中却自称老夫,令人感觉有些怪异。

陈守让目光冷冽,从法力气息已经确认了对方魔道修士的身份,当即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陈太祖目光扫过他背后的翅膀,以他的眼力,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法宝,却一眼就看出了那双翅膀的不凡。“把这对翅膀留下,我可以放你安然离开。”

陈守让心中冷笑,淡淡问道:“如果我不给呢?”

陈太祖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那我就只好替我那可怜的弟子报仇,亲自来取了。”

陈守让懒得再多废话,这家伙摆明了不安好心,若是他真的把魔傀交出去,显得他怕了这人,恐怕更加不会轻易放他走。

“区区假婴,倒是刚好拿你试试魔傀的威力!”陈守让眼中冷芒一闪,背后雷翼轻轻一振,伴随着一声轰隆雷鸣,眨眼消失不见。

好快!

陈太祖心中一惊,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下意识一抖袖子,一面圆盾掉落出来,看也不看朝身后挡去。

轰隆

惊雷炸响,一道耀眼的雷光劈在圆盾上,若非陈太祖反应及时,这一击就算不能将他秒杀,也足以将他重伤。

召回圆盾,看着上面被轰出的凹陷,以及那一抹难以擦去的焦黑,陈太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想不到自己刚刚重获新生,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若非他经验丰富反应及时,差点儿就阴沟里翻船了。

“雷法?”陈太祖目光惊疑的在陈守让身上看来看去,半晌后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天雷宗的雷法,是那件法宝的威力。”

想到这里,暗暗心惊之余,陈太祖看向那双雷翼的目光更加火热了。他一眼就看出陈守让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可他仗着那件法宝,硬是差点儿将他秒杀。

那件羽翼法宝……怕是拥有不下于元婴修士的战力!

“嘿嘿,初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宝物,真是太客气了。既然如此,老夫就笑纳了!”

话音刚落,陈太祖竟主动冲了上去,明明见识过雷翼的威力,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怕。

至于陈守让,之所以一击之后就没有继续攻击,纯粹是因为他被这一击所消耗的法力给惊呆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刚才一击消耗了那么多法力?”陈守让在心中急问雷翼魔傀,仅仅刚才那一击,几乎消耗了他体内将近三分之一的法力。若是这样算下来,同样的攻击他顶多只能施展三次就会彻底耗尽法力。

雷翼魔傀比他意见还大,当即不满的嚷嚷道:“你还有意见了?刚才要不是你拖后腿,本王早就将他秒杀成渣渣了。忘记本王跟你说的了?主人的实力会影响魔傀的实力发挥,要不是你的法力只有一点点,本王的攻击岂会这么软绵绵?”

“……”虽然雷翼魔傀答非所问,跟他关注的完全不是相同的点,但陈守让还是从它的回答里找到了答案。

刚才那一击之所以消耗了他三分之一的法力,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原因:第一因为他的修为太低;第二则是因为雷翼魔傀本身的实力太强。

魔傀认主之后,大多依靠的都是主人的法力,而陈守让体内的法力无论品质还是数量,比起雷翼魔傀的需求都还差得远,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至于雷翼魔傀口中“软绵绵”的一击,其实陈守让已经很满意了,嗯,如果能够消耗小一点,那他就更满意了。

“好吧,我懂了。”陈守让无奈的点点头,本来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件大杀器,没想到却还有这种限制。

来不及多想,陈太祖已经持盾冲了上来,宽大的袖子用力一抖,一条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黑色锁链甩落出来,上面点缀着斑斑点点的绿痕,还有一些暗红的血迹,裹挟着劲风“呜呜”抽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两败俱伤

陈国皇宫中,今夜注定无眠。无论宫女太监还是侍卫,又或者是各宫的娘娘贵人们,皆被那轰隆巨响的可怕动静给惊动了。就连早已搂着美人入睡的皇帝,也被从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来到大殿门口。看到空中不断碰撞的血光和雷电,身旁的太监大声喊着“护驾”之类的话。

“陛下无需担心,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定能斩杀恶徒,保护皇宫的安全。”孔烨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笑着安慰皇帝陛下,言语之中多有亲近之意。

“孔仙师此言当真?”皇帝将信将疑,并未察觉到孔烨态度上的些许异常,神色间倒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

“自然当真。”孔烨笑着点头。

可实际上,若是他真的对他师父有信心,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师父连捆尸链都用上了,却依旧没能从对方手上讨好,可见那人果然和他猜的一样,并非普通金丹初期修士那么简单。

至于孔烨自己,他已经从多人口中了解到了当年的事情,结合如今的情况来看,大致已经推断出了陈守让的身份。

目光扫了皇帝一眼,心中微微摇头,这位皇帝陛下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跟他师父打得不分上下的人,竟会是一个早就被他遗忘的皇子。

孔烨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如果那位皇子赢了,那他就和皇帝陛下搞好关系,实在不行还能挟持他来保命;若是他师父赢了,他同样可以借口保护皇帝,所以没有前去帮忙。

毕竟他和那位叶师妹,本来就是被师父安排来保护这对帝后,反正无论谁输谁嬴,都不会牵连不到他孔烨身上。

远处空中,陈太祖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弟子心中的算计,但是随着和陈守让不断交手,他越打心中惊疑越重。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眼前这小子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虽然仗着法宝之威暂时压他一头,但是催动威力如此恐怖的法宝,必定对法力消耗极大,不可能长久施展。这也是为何他见识过那对羽翼的威力后,还敢主动进攻的原因。凭他在修真界摸爬多年的经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可随着两人不断交手,他渐渐对自己的推测产生了怀疑。这小子已经劈了他不下十次,却依旧没有法力耗尽的样子,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他手上的圆盾早就被劈成了一堆废铁,现在全靠这条极品法宝捆尸链在苦苦支撑,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雷电活活劈死。

比起陈太祖心中的震惊,陈守让心中同样在暗暗叫苦,他体内的法力早就消耗殆尽,如今使用的乃是禁魔壶内储存的法力。这件法宝虽然相当于一个体外丹田,可它的容量也是有限的,里面储存的法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再耗下去他也吃不消。

“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法力?明明丹田都空了啊。”雷翼魔傀同样疑惑不解,它早就感觉到陈守让体内法力所剩无几,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股源源不断的法力。

本来它以为是有什么外力作用,可仔细感受之后发现,这些法力上的气息确实是陈守让无疑。多出来的法力明明不在丹田之内,仿佛突然出现在他的经脉中,可偏偏确实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

这种诡异的情况,即便以雷翼魔傀的见识,一时之间也难以理解,莫非他还有另外一个丹田?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有没有威力更大的杀招,先把这家伙解决掉再说。”又是一道雷电轰出,陈守让急忙侧身躲避,那条诡异铁链带着阴寒至极的气息,从他刚才所在的地方穿过。

“唔,有倒是有,但是你还有多少法力?本王担心你法力不够,所以一直没敢乱用。”

陈守让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差不多还能攻击六七次的样子,够吗?”

雷翼魔傀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勉强也能施展,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一击没能杀死他,失去法力你就只能等死了。”

“来吧!”陈守让一咬牙,心想反正就算没有法力,自己这具肉身也能爆发出不俗的战力。何况这一击消耗这么多法力,想必威力也不会让他失望。

在他对面,陈太祖也感觉不能再消耗下去,那小子的丹田就像个无底洞,法力容量根本不能以金丹初期修士来推断。他甚至开始怀疑,莫非这小子跟他一样,也是被哪个元婴老怪给夺舍了?否则金丹初期哪能强到这种地步。

正当陈太祖犹豫不决时,陈守让再次冲了上来,口中大喊一声,“老贼受死!”

陈太祖脸色一变,察觉到他掌心的雷光似乎有所变化,当即不再犹豫,用力咬破指尖,沿着捆尸链抹出一条殷红的血线。

“哗啦啦……”

游动的捆尸链瞬间激动得颤抖起来,仿佛吃了补药一般,阴寒气息越发浓重。整条锁链仿佛化成脊柱,外面浮现出一条大蛇的虚影,若隐若现。锁链上血色蔓延开,仿佛无数脉络,爬满大蛇的虚影。

“去!”陈太祖挥手一指,袖子里的锁链全部冲出,摩擦着他指尖上的鲜血,蛇影渐渐凝实。

陈守让心头大喝一声,掌心中的雷光迅速凝聚,然后轰然爆发。一杆由雷电凝聚的长矛从掌心冲出,迎着那条气息凶悍的大蛇冲去。

陈守让之前的攻击,纯粹是雷电的本能爆发,此刻凝聚成长矛的雷电,其中却增加了一些技巧和变化。看似只是改变了雷电的形状和攻击方式,实际上内部蓄势待发的威力,却提升了数倍不止。

血蛇和雷矛的速度皆快到极致,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两者便狠狠撞到一起。血光和雷电交织,空中仿佛出现了一轮耀眼的太阳,这一刻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闭上眼睛,不敢直视那刺眼的光芒。

皇宫之外,皇城内几处修真势力的分部,几人站在半空中,看着皇宫内交手的动静,心思转动间,神色各异。

皇宫周围有单独的阵法守护,即便是他们也不能擅闯。此刻透过阵法,只能看到大概的样子,却不知道交战双方的具体情况如何。

摘星楼顶,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捋须沉吟,目光微微闪烁。他旁边站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惊讶的看着皇宫中的动静,口中问道:“九叔,这小小的陈国皇城中,也有元婴修士镇守吗?看样子是天雷宗的?”

不等中年人回答,年轻人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微微摇头,“不对,不像天雷宗的雷法,此人的雷法太过粗糙,倒像是散修走的野路子。”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能够独立分析问题,微笑颔首道:“不错,确实不是天雷宗的人,只是个幸运的小子罢了。”

“哦?九叔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年轻人眼珠一转,好奇问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自得中又透着一丝谨慎,“这修真界的事,鲜有咱们摘星楼不知道的。不过干咱们这一行,必须得守规矩,有些事情就算心里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否则迟早混不下去。”

年轻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在家里老爷子天天念叨,好不容易来九叔你这里散散心,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唠叨?”

嘴上不耐烦,可眼见中年人没有透露的意思,年轻人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摘星楼网罗天下信息,鲜有不知之事。各大派能够对它容忍至今,不是因为摘星楼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它懂得分寸。即便知道再多的秘密,摘星楼也绝不会随意泄露其他门派的机密,做事极有分寸和底线。

再加上摘星楼的整体实力虽然不算顶尖,但也确实不弱,因此倒也没有哪个门派故意跟它过不去。

毕竟对于这样一个门派,想毁了它没那么容易,反倒若是把它逼急了,还不知道它会把什么秘密泄露出去。因此在没有触动各派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也没人愿意去招惹它,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年轻人看着皇宫内的渐渐平息的动静,目光微闪,“看样子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中年人捋须不语,片刻后袖子一抖,一枚玉符落入手中,上面青光一闪,显现出一行字来。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中年人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神微微沉凝,似乎在思索什么。

“九叔,能给我看看吗?”年轻人一脸好奇,嘿嘿笑着,却没有趁机偷看。长辈们教训他的话,其实他都记在心里,只是嘴上不愿承认罢了。

中年人微微沉吟,将玉符递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年轻人惊讶的说道:“两个元婴修士对拼,结果同归于尽?这情况倒是不多见。”

“咦?这是……”

就在这时,玉符上的字迹微微波动,内容竟然又改变了。

“陈太祖身死,对手幸存?”

看到玉符上新出现的内容,年轻人更加惊讶了。这种传信玉符,一般都只会传递确认后的信息,很少会出现像这样随意更改的情况。而且两次信息之间相隔时间极短,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摘星楼发展的下线不可能这么不靠谱,没有确认事实的情况下,根本不会上报。可现在却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实在令人想不明白。

“九叔,这皇宫里的下线是谁啊,办事有点儿不靠谱啊。”年轻人咧咧嘴,感觉那人要倒霉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年人并未发怒,反倒盯着玉符上的文字来回琢磨,目光在那个问号上停留了许久。

陈太祖应该是确认死亡,可那个陈守让怎么回事,都说了幸存,为何还要加个问号,难道生死无法确认?

中年人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问题,可如今皇宫被阵法隔绝,大多数通讯手段都被阻断,只能通过这种玉符进行简单交流,却无法掌握具体情况。

“咦?陈太祖……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年轻人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一阵急闪后,看向身旁的中年人,试着问道:“九叔,这个陈太祖,该不会是尸魔宗的那个……”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真是他!”年轻人瞪大眼睛,“可他不是死了吗?那老家伙夺舍了?”

中年人继续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鼓励他继续猜。

于是年轻人摩挲着下巴,结合脑中的各种信息,抽丝剥茧般,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陈太祖那老家伙当时死在戚风岭,倒是刚好在陈国境内,夺舍到皇宫里倒也能说得通。”

“可是这也不对啊,夺舍秘术只能对修为比自己低的修士施展,且只有一次机会。以陈太祖当时的情况,魂魄受损严重,想要一次成功,最好是夺舍筑基修士甚至是练气期修士……”

“可如果他真这么做,他的修为不可能提升这么快啊……可若不是,以他当时的魂魄强度,怎么可能对金丹修士夺舍成功呢?”

年轻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目光投向中年人,结果却只见他笑着点点头,鼓励道:“你继续猜。”

第一百零八章 替天行道

关于陈太祖的事迹,年轻人倒是了解一些,尤其是他死前那几年的事情。可其他的相关信息,他就不太清楚了,但是他九叔肯定知道。

年轻人有些苦恼,他甚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是因为自己不了解陈太祖年轻时的事迹,还是忽略了其他方面的消息?单单以他现在脑子里的信息,打死他也推理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他实在想不出来,中年人抬手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一下,“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只关心各派的重要人物,就算是散修,或者那些不被你看在眼里的小人物,有时候也能提供至关重要的信息。”

年轻人痛呼一声抱住额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却在回味九叔的话。

小人物?难道关键信息在小人物身上?可天下小人物那么多,他哪知道是哪个?

见他还不开窍,中年人叹了口气,给出提示:“那个被夺舍的散修,镇守陈国多年,修为已达金丹后期。”

年轻人认真听完,脑子里快速转动,迅速抓住重点,前后一捋,渐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说说看。”中年人抬头示意了一下。

年轻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又过了一边,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接着刚才的分析说道:“那个镇守陈国多年的散修,虽然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但实际上,他已经困在瓶颈多年,阳寿将尽,魂魄同样虚弱!”

“陈太祖不愿夺舍低阶修士重头再来,所以他选中了这个镇守陈国的散修。陈太祖魂魄受损,那名散修则阳寿将尽,两人的魂魄同样虚弱不堪。但陈太祖毕竟是元婴修士,所以他最终夺舍成功了!”

中年修士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年轻人得到肯定,继续推测,“陈国皇帝昏庸无道,国力日渐衰弱,境内早已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怨气死气萦绕。这样一个山河破碎,处于灭亡边缘的国家,修真界几乎没有人会去关注,所以就成了陈太祖蛰伏的最佳宝地。”

年轻人说着看了他九叔一眼,他们两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正是料到了陈国注定灭亡的结局,所以提前来此处分部布置一些后续应对措施。

之前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结合情况一看,才猛然惊醒,这陈国皇宫倒是刚好符合陈太祖所需的各种条件。

“他虽然夺舍了金丹修士的身体,但那具身体寿命将尽,并且他还要面临夺舍后的诸多隐患。想要一举解决这些麻烦,他只有一个选择婴血丹!”

“陈国境内早已乱象丛生,陈太祖就算借助皇室之手,搜集境内婴儿,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等他炼制出婴血丹,不仅能够返老还童,还能抹去夺舍的后患,更能最大程度的保住修为。等他将婴血丹的效力彻底吸收,重返巅峰,甚至更进一步都有可能!”

中年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都是你自己瞎猜出来的,出去可别说我泄密。”

年轻人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猜的**不离十,可随即想到婴血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九叔,陈太祖那老东西炼制婴血丹这等丧尽天良的丹药,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中年人眼中笑意退去,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咱们摘星楼的规矩?”

“我没忘,可是……”年轻人义愤填膺的说道:“那些孩子是无辜的!成千上万的婴儿,就因为一条破规矩,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那老家伙害死吗?”

中年人眼中已经泛起冷意,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你错了,害死他们的是陈太祖,和摘星楼的规矩无关。”

“可是我们明知道那老家伙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提前阻止?那些小孩儿是无辜的!”年轻人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他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可一想到几万婴儿惨遭毒手,被活生生投入药鼎炼丹,他恨不得亲手活剐了陈太祖那老东西。

“就算咱们碍于规矩不能直接出手,悄悄泄露给其他正道门派不行吗?这对咱们摘星楼来说不难啊!”

“啪!”

年轻人话音未落,面色冷若冰霜的中年人突然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

“混账!这种话也能乱说!你以为摘星楼为什么能在修真界屹立至今?你以为三千道门和八百魔宗为何能容忍摘星楼的存在?就是因为无论咱们知道什么秘密,但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多说一句!”

年轻人捂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中年人,感觉此刻的他是如此的冰冷和陌生。

“何况你真以为此事没人知道?尸魔宗就不用说了,太清宗,隔壁的大梁国一直是太清宗的修士在坐镇。眼看着就能将陈国吞并,却又在关键时刻收手,你以为太清宗的人真不知道这事?这里面隐藏的东西,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深!难道你真以为,那些正道名门一个个就干净了?这么多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这些不用我再来教你吧?”

年轻人眼中的愤怒渐渐冷静下来,低着头沉默不语。

以他这些年在摘星楼接触到的那些秘密来看,魔道各派作恶多端不假,但所谓的正道名门,其实私底下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一个摆在明面上遭千夫唾骂,另一个则藏在暗中博取虚名,表面上道貌岸然。

“这些话往后休要再提,如果你还想继承摘星楼的话。”

“记住,要想带领摘星楼在修真界存活下去,那么摘星楼的规矩就绝对不能破!这是摘星楼历代先辈,用无数血泪代价总结出来的规矩!”

“别忘了,当年为了那件仙器,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些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

中年人教训年轻人的时候,皇宫之中,陈守让也刚从孔烨口中,弄清了事件的始末。

大致情况和摘星楼那名年轻人的推测一样,陈太祖本是尸魔宗的一名元婴期长老,后来和仇家在戚风岭偶遇。交手之际,不小心遭了暗算,肉身被毁,只有元婴带着乾坤袋和本命法宝捆尸链逃了出来。

正像那名年轻人猜测的那样,陈太祖不甘心重头再来,因此铤而走险,夺舍了镇守皇宫寿元将近的金丹修士。之后炼制婴血丹之类的事情,也跟年轻人猜测的基本一致。

“事情的经过基本就是这样,我和师弟们也都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从。”孔烨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守让一眼,心中仍惴惴不安。他怎么都想不通,被捆尸链贯穿胸口的人,连内脏都碎得一塌糊涂,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本来见两人同归于尽,他心里还暗自窃喜,以为这一次能够大发一笔横财。可没想到就在他打算收取捆尸链的时候,已经“死透了”的陈守让,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差点儿没把他给活活吓死。

再后来,陈守让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了起来,除了身上的衣服前后烂了个通透,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如初。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孔烨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

好在陈守让醒来后没有继续动手,只是问了他一些关于陈太祖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他讲述的基本都属实,只不过修改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将自己悄悄摘了出来。

听完孔烨的讲述,陈守让眼睛微眯,想不到那老贼竟如此丧尽天良,为了修行简直不择手段。从之前那些婴儿阴魂的数量来看,遭到毒手的孩童怕是有五六万乃至更多!

“老贼该死!”陈守让咬牙骂了一声,想不到自己无意中替天行道了一回。

收敛心中的情绪,陈守让想起另外一件事,心中一动问道:“陈太祖是他的本名,还是那个散修的名字?”

“是本名,他原本就是尸魔宗的长老,尸魔宗内也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炼制婴血丹的一些材料,也是尸魔宗派人暗中送来的。”孔烨小心回答道。

陈守让目光微微闪烁,心思渐渐活动起来,想不到这一趟回来报仇,竟然碰巧和尸魔宗扯上了关系。如果能抓住机会利用好,说不定能省去他不少麻烦。但是究竟该如何借力,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前辈,这是老贼的乾坤袋,请您笑纳。”孔烨恭恭敬敬地将陈太祖的乾坤袋奉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和肉疼。他本以为这些东西都将属于他,却没想到陈守让竟然死而复生了。

陈守让扫了一眼,目光一闪,淡淡说道:“打开。”

“啊?这……”孔烨一脸为难,为了避嫌,他连上面的禁制都没敢动,当即有些摸不准陈守让的心思,还以为这是对他的考验。

殊不知,陈守让纯粹是对阵法禁制一窍不通,就算把乾坤袋给他,他也得不到里面的东西。虽然主人身死后,乾坤袋上的禁制威力大减,可即便如此,一个“法盲”也解不开啊。

“还是前辈您亲自打开吧,晚辈不敢僭越。”孔烨老老实实的说道。

“嗯?”陈守让顿时挑了挑眉毛,心说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非要看我出丑不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你若能把它打开,我可以饶你不死。”

孔烨呆了呆,心想合着你原本真打算杀我?随即不敢再有废话,拿起乾坤袋开始破解禁制。

乾坤袋上的禁制虽然复杂,可随着陈太祖身死,禁制就成了死物,失去了诸多变化,破解也只是时间问题。何况孔烨是陈太祖的大弟子,所学乃是一脉相承,没用多久就将禁制打开了。

“好了,前辈……”孔烨老老实实奉上乾坤袋,不敢朝里面多看一眼,提心吊胆的看着陈守让。

“嗯,做得不错。”陈守让面上不露丝毫异常,风轻云淡的将乾坤袋拿来,朝里面随意看了一眼,内心怦然心动。乖乖,不愧是元婴老怪,好东西还真不少!

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时来不及细看,可单单灵石这一项,粗略一算竟有八十万之多!

“行了,你去把你那些师兄弟召集一下,让其他人都散了吧。对了,我劝你们最好乖乖的,不要想着逃跑。”陈守让挥了挥手,把一堆琐事丢给孔烨去解决,自己则飞上屋顶,开始清点具体的收获。

“是。”孔烨只能应下,至于逃跑……他现在想都不敢想,毕竟已经见识过陈守让的速度,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第一百零九章 九星诛心咒

一个时辰后,陈守让来到地宫内,看着两侧沟槽里堆积如山的细小骸骨,脸色阴沉至极。

地上的阵法凹槽里还残留着一些干涸后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药香,一想到这么多婴儿都被陈太祖拿来炼丹,陈守让恨不得将那老家伙揪出来再鞭尸一次。

“这老东西死得太便宜他了!”

陈太祖的一群徒弟缩手缩脚,有些人和陈守让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地宫,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再加上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种命运,偶尔看向陈守让的目光更加畏惧了。

良久后,陈守让将地宫内彻底检查了一遍,倒也没发现什么其他异常,只有那只用来炼丹的大鼎看起来还不错。可一想到这鼎曾被用来炼制婴血丹,陈守让心中就有种毁掉它的冲动。

“你们都是被迫拜陈太祖为师的?”陈守让看向陈太祖的徒弟们,除了孔烨之外,大部分都是筑基修为,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才练气期。

“是,我们也都是不得已才……”

刚开始没人敢开口,直到看见陈守让皱眉,才有几人壮着胆子说道,随后七嘴八舌的诉说起委屈来。

“行了,都闭嘴。”陈守让微微皱眉,指了指孔烨,“你来说。”

“是,”孔烨点点头,在场只有他表现得还算淡定,当即解释道:“我们这些人,和那些用来炼丹的孩子一样,都是陈太祖命人从陈国各地,用各种手段抢来的。资质优秀的被他收为弟子,其他的则被拿来炼丹,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拜那老贼为师。”

陈守让看向其他人,问道:“是这样吗?”

“是,是……”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修士连忙点头,表示孔烨没有说谎。

“哦,是吗?”陈守让却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抓,将一名毫无反抗之力的筑基修士抓到手中,看着众人问道:“那为何你们一个个空有法力修为,却根本不懂其他法术?陈太祖养着你们打算做什么?”

被他抓在手里的那名修士,吓得哇哇乱叫,被他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吱声。可没过多久,就有一股尿骚味儿飘出,这人竟被吓得尿了裤子,裤腿上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陈守让有些无语的将他扔了出去,一脸嫌弃,就这样的也能算修士?

孔烨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那老贼自然不安好心,他只传资质和修为排在前三的弟子法术,用来替他办事。至于其他弟子,通常被派去皇城各处镇守阵眼,传授相关的一点儿小法术。”

“我们这些人其实说白了,根本算不上他的弟子,只是他饲养的血奴罢了。他本来的打算,其实是担心婴血丹炼制失败,先拿我们这些血奴续命,或者在他突破元婴期的时候,为他提供法力,帮助他突破修为罢了。”

陈守让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光陈守让好奇,其他弟子也都奇怪地看着孔烨,这位大师兄知道的东西,似乎比他们多多了。

“这个……”孔烨稍微犹豫了一下,看到陈守让一脸怀疑的样子,当即不敢再迟疑,老实交代道:“我心里早就有所怀疑,于是趁着帮他外出办事的时候,偷偷去一些修士聚集的地方打听,一来二去的,自己也就慢慢推测出一些事情。”

陈守让还是没有打消怀疑,继续逼问:“你既然能出去,为何不趁机逃走,还要留下来继续为他卖命?”

孔烨苦笑道:“并非不想逃走,而是那老贼在我们神魂中下了禁制,只要他心念一动,哪怕我们逃到千里之外都必死无疑。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信,后来特意找人看过,才发现那老贼所言不虚。而且以那老贼的修为布下的禁制,一般人根本解不开,所以也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陈守让目光一扫,见其他弟子或微微点头,或面露惊异,知道孔烨所言应当是真的。看样子同样的话陈太祖跟所有人都说过,只不过有些人到现在都还将信将疑。

问到这里,陈守让已经基本相信这些人大多都是无辜的,至于怎么处理他们,倒是有些麻烦。

若是放任不管,这些人在修真界肯定活不下去,空有法力却不会法术,迟早成为待宰羔羊;若是放他们回到俗世,可他们毕竟已经修炼出了法力,对凡人来说同样是个隐患。

另外,以这些人的性格,说实话修真界也不见得适合他们。

“如果我放你们走,你们有什么打算?”陈守让决定问问他们自己的想法。

“我……我想回家……”

“我不想当仙人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打铁吧。”

“我想回家卖猪肉。”

“俺……俺想俺娘了。”

一问之下,陈守让发现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这些人基本都对修真界失去了向往之心,甚至产生了一丝畏惧心理。以前都想着修仙无限好,此刻经历过修真界的残忍和血腥,才明白当个凡人,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同样是福。

除了孔烨和那位三师兄,其他弟子基本上都表示不想再修仙了,毕竟他们本来就不会什么法术,没有体会到太多修真者的强大,反倒把修真界残酷的一面看了个清楚。

“我可以放你们走,但必须废掉你们的根基。”陈守让淡淡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虽然心有不甘,可最终还是无奈的低下头。他们知道自己不适合修真界,本来还想着回到俗世作威作福,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放心,我只会毁去你们的根基,从此无法再修行,但你们体内的法力还在。虽说用一点少一点,但只要你们不乱来,足够你们余生享用了。”

听到这话,一群人稍微松了口气,这样倒是容易接受多了。当即一个个排好队,任由陈守让毁掉根基,随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些人虽然被毁掉了修行根基,往后修炼不出法力,但他们的身体毕竟被法力滋养多年,再加上丹田内残留的一些,只要不是傻子,足够他们在俗世博取个富贵。

“可以了,你们走吧。”陈守让挥挥手,一行人或感激或忐忑,匆匆离开地宫。

地宫内除了陈守让之外,只剩下孔烨和那位三师兄两人,见他目光扫来,两人顿时心头一紧。

“你们两个不愿废掉根基,是打算继续待在修真界了?”

那位三师兄咬咬牙,目光一闪,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前辈收我为徒!”

孔烨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暗骂好你个奸诈的小子,竟然来这一手!他当即就有些慌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跟着拜师,虽然晚了一步,但也不能被落下不是?

陈守让看着这一幕,脸色十分古怪,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实在太熟悉了。

只不过嘛……这位三师兄虽然够机灵,可惜心思不正,当初他撇下师弟独自逃跑的一幕,陈守让可都看在眼里。

“起来吧,我暂时不打算收徒。”陈守让抬抬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他们一样废掉根基离去,要么接我一掌。若你能活下来,我就放你走。”

三师兄顿时瞪大眼睛,心说你逗我玩儿呢?以你的修为,一掌下来我还有命活?

当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竟起身就往出口跑去,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结果没跑两步,陈守让都不用借助雷翼魔傀的力量,眨眼就拦在他面前,淡淡说道:“看样子你是打算接我一掌了。”

接你妹啊!

三师兄都快哭了,心说我不就想修个仙嘛,怎么就这么难呐!

“前辈,求您放我一马……”话没说完,一只手掌已经在视线里迅速放大。

“你不能杀我,我是摘星楼……啊!”

听到摘星楼三个字,陈守让已经下意识停了下来。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摘星楼”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那位三师兄突然捂住心口,十指将衣服揪成一团,表情痛苦不堪。先是皱起眉头,随后两眼往上翻白,抽搐着缓缓跪倒在他面前。

短短几息的功夫,这位三师兄便以这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表情痛苦的死去了。

“摘星楼……”陈守让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位三师兄,竟然是摘星楼埋下的暗子?看样子这座皇宫里的事情,摘星楼早就尽在掌握了。

孔烨也很意外,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位三师弟的真实身份。看了陈守让一眼后,他走过去将尸体的手指掰开,将衣服一扒,只见胸口心脏位置出现九个手指粗细的黑糊糊血洞。

“九星诛心咒!”

孔烨瞳孔骤然一缩,认出了这种歹毒的咒术,乃是一些势力用来控制下线的狠毒手段之一。

陈守让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就算这个孔烨是为陈太祖办事的,能够接触到修真界的一些消息,可为何他总感觉,孔烨知道的东西似乎比他还多?

对于那位三师兄是不是摘星楼的棋子,陈守让并不在意,那等庞大的势力,也不是他能轻易左右的。但是对于这个孔烨,他总感觉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孔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些事情你现在交代,说不定我还会原谅你。但是如果被我查出来你在骗我,你可以自己想象那种后果。”陈守让决定诈这家伙一下,不然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孔烨心头一紧,表面上却无辜又委屈的看着他,苦笑道:“前辈,晚辈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啊!”

陈守让冷笑一声,淡淡道:“是吗,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门秘术名为‘搜魂’,这门秘术我倒是好久没有施展了,刚好借你来温习一下。”

陈守让下意识模仿当初老瞎子说这话的语气,摆出一副准备搜魂的架势,果然看到孔烨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前……前辈……”看着陈守让步步逼近,孔烨犹豫着要不要逃走,内心极为纠结。

此刻如果逃跑,不说他能不能跑掉,首先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等于承认了自己说的都是假话。可如果不走,被人搜魂的下场他再清楚不过,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前辈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最终孔烨还是打消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念头,有雷翼魔傀在,别说他只是个金丹修士,就连元婴修士都跑不过陈守让。

乖乖留下来交代清楚,说不定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第一百一十章 冒名顶替

“哦?看样子还真有事情瞒着我。”陈守让快要放到孔烨眉心的手指缓缓缩回,心里松了口气。他哪会什么搜魂秘术,完全就是模仿老瞎子当时的样子,吓唬吓唬孔烨罢了。

可问题是孔烨不知道这事儿啊,看他那架势似乎真会一样,关系到小命的事情,傻子才去赌。

“说吧,最好不要有什么遗漏,否则……我不介意再搜魂确认一下。”

“前辈……”孔烨都快哭了,不带你这样的啊,我都打算坦白了,结果你还不信我,那你干脆直接搜魂吧。

看着孔烨欲哭无泪的表情,陈守让也意识到此话不妥,当即改口道:“放心,我这搜魂秘术是改良过的,只要搜魂的时候你不抵抗,不会让你变成傻子,更不会要你的命。只不过这秘术有点儿费神,轻易不愿施展罢了,但如果你还不老实,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让你体会体会。”

“不用不用,我什么都说!”孔烨连忙摆手表示不想体会,虽然他对陈守让的说法持有怀疑,他还没听说过有人改良过搜魂术,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啊!

犹豫了一下,孔烨最终还是咬咬牙,将事情一股脑交代了出来。

“从我记事开始,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为了不被搜魂,孔烨也是豁出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往外撂。比如什么九岁的时候偷看村里寡妇洗澡;十一岁的时候,五姑娘无意中和二弟发生了一点儿小摩擦,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诸如此类,听得陈守让脸都黑了。

“停!讲重点!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陈守让的脸色可谓相当精彩,心想这小子该不会看穿了我精湛的演技,故意耍我玩儿呢?可谅他也没这胆儿啊!

“呃……”孔烨看了看他的脸色,尴尬的点点头,他其实明白陈守让的意思,也知道他想听什么。之所以扯这些,一来是害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被搜魂,二来嘛,则是为了拖延时间。

万一有救兵呢?

得到警告后,孔烨不敢再耍小心思,第一句话就直奔重点,“其实我是尸魔宗的弟子,陈太祖本来就是我师父。”

陈守让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你是尸魔宗的人?”

有些意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孔烨确实和其他弟子不太一样。

孔烨认命似的点点头,最大的秘密都已经说了出来,其他的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陈太祖那老贼在我神魂里下了禁制,所以戚风岭那一战,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并没有死。后来没过多久,他果然联系上了我,那时候他刚刚夺舍成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需要有人帮他搜集恢复实力的材料。”

“因为禁制的原因,我和叶师妹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很快就从宗门内凑了一批材料给他送来。之后他又通过我们两个,控制着陈国皇室,从各地抢夺小孩来炼制婴血丹……之前我说的那些事情,基本都是真的。”

陈守让目光微微闪烁,想不到啊想不到,之前孔烨还说尸魔宗有人给陈太祖提供恢复的资源,原来搞了半天,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尸魔宗里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陈守让问道。

孔烨不太确定的点点头,“或许有,但是不多,我也无法确定。当初借助宗门之力搜集药材的时候,我曾求助过一个和陈太祖关系不错的长老,以他的眼力,肯定能看出一些端倪。”

陈守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本来要是没人知道的话,他还想着能不能借机顶替陈太祖的身份混入尸魔宗,可没想到有个长老知道这件事,这就有些麻烦了。

思来想去,陈守让还是决定和孔烨交流一下想法,毕竟这家伙熟悉尸魔宗的环境,说不定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如果我要顶替陈太祖的身份进入尸魔宗,有没有可能做到?”陈守让盯着孔烨的眼睛问道。

“你要进入尸魔宗?”孔烨愣了一下,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渐渐明白了他的意图,瞳孔微微收缩。

孔烨很聪明,也很谨慎,所以他没有问陈守让为何要混进尸魔宗,而且还要冒充长老。他微微皱着眉头,轻轻搓着手,认真推敲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半晌后,在陈守让期待的目光中,孔烨点了点头。

“可以,但是有风险。”

陈守让眼睛一亮,只要可以就行。至于风险嘛,混进这等龙潭虎穴,没有风险才怪了。

“详细说说看。”陈守让示意他继续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本来十分棘手,甚至毫无头绪的事情,想不到竟在这里意外找到了切入口,有这样一个了解尸魔宗情况的“内奸”,实在是帮了他大忙。

孔烨见他如此重视这件事,心思顿时活泛起来,他开始考虑怎么把自己添加到计划中,并且让自己成为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这样,他才不用担心陈守让过河拆桥,才有可能保住他的小命。

“想要冒充陈太祖混入尸魔宗,说难不难,但要说容易,又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如果只是暂时混进去,倒还算简单,但如果要长时间留在里面,就会变得很麻烦。”

孔烨看了陈守让一眼,“不知道您想要哪种?”

陈守让略微沉吟,“应该会在里面待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太久,大概三五年左右吧。”

孔烨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这口气可真大,三五年还不算久?要是三五年都没人能发现你这个冒牌货,那以后被发现的几率估计也不大了。

“那就是长时间逗留了,这就有些麻烦。”

“有办法吗?”陈守让微微眯眼。

“有倒是有,但不敢保证一定能成,而且一开始我就说了,必定会存在风险。”孔烨一边回话,一边暗自腹诽。眼下这情况,就算没有办法,他也得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必须先稳住这人!

“说说看。”陈守让深吸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要沉住气,不能被这小子看出问题来。

孔烨想了想说道:“首先,陈太祖夺舍重生后,再加上婴血丹的效力返老还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如今的真实样貌。至于尸魔宗的人,更不可能知道,通常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以留在宗门命牌内的神魂烙印来辨别真伪。”

陈守让心中咯噔一声,他把这件事给忘了,像这种大门派,门内通常都会保留弟子的命牌。如今陈太祖的命牌肯定碎了,那岂不是说,尸魔宗的人已经知道陈太祖死透了,他还怎么冒充?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孔烨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不等他问就主动说道:“您先别急,刚才说的只是正常情况,凡事总有例外。”

“哦?”陈守让快要沉到谷底的心突然一顿,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只听孔烨继续说道:“正常情况下,夺舍成功的弟子回到宗门,肯定会以神魂烙印来辨别真伪。但如今陈太祖已经身死,宗门内的命牌彻底碎裂,可谓死无对证。但这对于你来说,反而是一个机会。”

陈守让心中疑惑,这怎么就是机会了?可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孔烨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自己接话,“命牌虽然能够判断修士的生死,却也并非绝对。当修士的神魂虚弱到濒临死亡的程度时,命牌便会碎裂,因为当修士的神魂虚弱到那等程度,几乎不可能活下来,除非……有稳固神魂的秘宝续命!”

陈守让目光微闪,这个说法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命牌碎裂并不意味着修士死亡,而是代表修士的神魂极度虚弱,几乎必死无疑。但是,毕竟只是“几乎”,总会有一些意外存在。

“你想让我冒充陈太祖魂魄受损严重,所以导致命牌碎裂,而尸魔宗又失去了陈太祖的命牌,来个死无对证?”陈守让终于明白了孔烨的意思,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只见孔烨诡异一笑,“怎么会死无对证呢?我这个亲眼目睹全过程,并且亲手把您从鬼门关拖回来的内门弟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陈守让眯眼看着他,感情这小子在这儿算计他呢,说白了就是为了防止他突然下杀手。

“就算按你所说,你帮我作证混进去,那你怎么保证不会出卖我?”陈守让自然不能全信这小子的鬼话。

“很简单,您可以在我神魂中留下禁制,就像陈太祖一样,这样您就可以放心了。”孔烨挺起胸膛,坦坦荡荡的说道。曾经他的性命被捏在陈太祖手里,现在只不过转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倒也没有太难接受。

至于你说对宗门的忠诚?抱歉,你问问尸魔宗的弟子们在乎这个吗?大家说白了都是因为利益纠葛才聚在一起。你跟魔道中人谈感情?抱歉,我们莫得感情!

面对生死存亡这种事情,孔烨心中的小算盘可谓算得清清楚楚,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好几位。

在孔烨看来,他把性命都交到陈守让手上了,这下总该相信他了吧?可他却忽略了一点,陈守让是个“法盲”。你说阵法和禁制?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陈守让此刻正低着头,看似在沉思什么,实际上他是在纠结怎么才能不用禁制就能控制住孔烨。

关于阵法禁制这方面,陈守让是一窍不通,不过陈太祖留下的乾坤袋里倒是有不少相关玉简。可这东西又不是能一学就会的,他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只能另想办法。

脑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又被他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一个比较冒险的办法。虽然冒险,可为了尸变虫,为了李古青,拼了!

陈守让抬起头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孔烨,脸上挂着一丝意味莫名的阴笑。

直到将孔烨看得心里发毛,快要被吓哭的时候,才缓缓开口:“禁制这东西虽然好用,但我总觉得不太保险。其实我除了擅长禁制,在用毒方面也颇有心得。”

“听说尸魔宗的绿尸寒晶膏很厉害,我这里有一种毒药,虽然毒性上有所欠缺,但它和绿尸寒晶膏有个共同特点,无解!而且我这种毒,毒性没那么烈,属于慢性毒药,一年服用一次解药便可无恙。但若是没有及时用药,就会一点一点全身溃烂而死,就连神魂都会被腐烂。最终死于无尽痛苦,彻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陈太祖的怪癖

听完陈守让的介绍,孔烨脸色白得吓人,世上还有这种毒药?他自以为“明白”了陈守让的想法,这是担心禁制不够保险,所以打算再加上毒药,来个双保险!

可是这么可怕的毒药,真的要吃下去吗?孔烨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只是禁制的话,若有高人出手,不是没有强行破解的可能。他本来还真打算找机会泄密,让尸魔宗的高手帮他解开禁制,然后果断出卖陈守让,成为“忠于”宗门的杰出弟子,说不定还能被奖励一笔修炼资源。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守让竟如此奸诈,搞了个什么双保险,这下就算他想叛变,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想清楚了,确定要吃吗?”陈守让笑眯眯的问道。

只是他的笑容在孔烨看来,简直比宗内的那些凶尸还可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吃!”孔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的,他明白,这下自己算是彻底被绑死在贼船上了,恐怕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嘴。”陈守让装模作样的将手摸到乾坤袋上,实际上却在沟通体内的雷翼魔傀,让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没等孔烨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守让直接捏着他的下巴一抬,将一粒“毒药”塞进他的喉咙里,完了还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三掌。

孔烨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捂着喉咙和胸口,目光复杂的看着陈守让。他自以为足够聪明谨慎,没想到今天遇到了比他更小心眼儿的家伙,这下算是彻底栽了。

不等他多想,陈守让直接问道:“滋味儿如何?我这毒药可是集上千种剧毒为一体,耗费九九八十一天精心炼制而成。此毒无色无味,入口即化,你是否感觉有一股冰凉沿着喉咙滑入体内,然后迅速消弭无形?并且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麻痹,仿佛有一丝电流划过身体?”

孔烨默默感受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发现他说的竟一丝不差。

陈守让笑了笑,“那就对了,此毒已经潜伏在你体内,你也不用试图寻找了,它已经和你融为一体。至于你所感受到的电流,乃是我以独门秘法布下的禁制,同样不是一般人能察觉到的。”

孔烨摸了摸身上,明明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他却突然感觉这具身体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从此刻开始,他的性命已经彻底交到了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手中。

看着孔烨怅然若失的样子,陈守让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刚才他所说的,都是孔烨的真实感受,因为那颗入口即化的“毒药”,就是他临时凝聚的一颗冰珠。至于所谓的雷电禁制,则是和雷翼魔傀商量好,放出一丝雷电之力配合他做戏而已。

本来这种糊弄人的手段,以孔烨的心思细密根本不可能相信,但他亲眼见识了陈守让能够和陈太祖硬刚的实力,再加上他起死回生时的诡异一幕,已经从心底将陈守让当成了一个“高人”。

这样一个“高人”留在他体内的后手,能够不被他察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更何况,若是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对方怎么可能放心跟他回尸魔宗?

无论孔烨怎么想,都不觉得陈守让在弄虚作假,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会冒这种险吗?

孔烨扪心自问,换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如此冒险。此人比他还要谨慎,更加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因为完全没必要。

想到这里,孔烨已经打算认命了,但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败在了谁的手上。因为这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心思上的碾压。

心思缜密的人通常很难被骗,可如果能够让他们相信一个看似简单的谎言,那么就算有些明显的破绽,也会被他们自己以各种方式脑补,最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前辈,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孔烨表情复杂的问道。

陈守让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陈太祖,另外,你应该叫我师父。”

得,果然够谨慎,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依旧不愿透漏真实姓名。孔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心里也叹了口气,遇上这么一个小心到极致的人,自己输得不冤。

之后,两人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商议。外貌问题不用担心,因为没人知道陈太祖夺舍后返老还童的样子,至于修为,可以用夺舍后的隐患来解释。

“陈太祖”夺舍之际出了岔子,导致修为不稳,后来又和使用雷法的“神秘高手”交手。虽然将对方击杀,但“陈太祖”也身受重伤,魂魄虚弱至极,导致命牌碎裂,修为跌落。这样一来,连他金丹初期的修为也有了合理解释。

击杀强敌后,“陈太祖”奄奄一息之际,大弟子孔烨献上偶然得到的“秘宝”,帮助“陈太祖”稳固神魂,最终活了下来。

不过需要陈守让配合的一点是,他要把自己的神魂压制到极为虚弱的程度,并且最好另外找一件稳固神魂的秘宝。除此之外,如果他能够尽快炼化那条本命法宝捆尸链,也能提高一定的可信度。

“基本上就是这样,只要您不和其他人动手,就不会露出破绽,其他的事情我来替您摆平。”孔烨将详细情况一一告之,包括陈太祖在尸魔宗的人物关系,以及本身的行为习惯和性格,甚至连他的一些怪癖都指了出来。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陈守让更加接近真正的陈太祖,否则一旦他暴露了,孔烨“很清楚”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

陈守让用心记下孔烨说的话,暂时也不打算离开了,他要先在这里熟悉熟悉陈太祖这个角色,等到孔烨认为可以的时候,再去尸魔宗接受最后的考验。

关于陈太祖的习惯,陈守让基本都记下了,只是想要自然的融汇到自己身上,还需要慢慢来习惯。其他的其实都还好,但令陈守让想不到的是,陈太祖那个看似凶狠的小老头,却有个十分恶心人的臭毛病喜欢抠鼻屎。

平时其实还好,但是和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总是喜欢抠鼻屎,而且还喜欢一边吵架一边乱弹。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陈守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么奇葩的长老吗?堂堂元婴高手竟喜欢在吵架的时候抠鼻屎?

孔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目光,一脸无奈的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他也想不明白陈太祖为何会有这种怪癖,但事实就是如此。

陈守让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只是在吵架的时候,否则他真心有些不想冒充了。看样子以后到了尸魔宗,要尽量避免和别人发生冲突,否则一吵架动不动就弹鼻屎,这谁受得了?

陈太祖那老混蛋不在意形象,可他陈守让在乎啊!

“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建议杀掉那些被您废掉根基的弟子,他们毕竟知道真实情况。甚至包括这座皇宫里的人,最好也想办法全部清洗掉。”孔烨来回思索着整个计划,想尽办法弥补漏洞。

陈守让闻言微微沉默,他本想放那些人一马,可现在看来,他们的存在将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良久,陈守让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淡淡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务必处理干净。”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孔烨点点头。

“另外,”陈守让犹豫了一下,问道:“大晚上的,宫内那些凡人能看清具体情况吗?一下子杀这么多人,会不会反倒引起怀疑?”

孔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心软了,但还是认真回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至于他们死亡的理由,自然是因为陈国覆灭了。”

陈守让闭着眼睛,内心之中天人交战。虽然身为魔道中人,他也能做出心狠手辣的事情,可他心中却始终有一根底线。他陈守让可以快意恩仇,可以成为坏人,但他却不想滥杀无辜。

他一旦松口,死的可就是皇宫内数万条性命了,而这笔帐,都要记在他陈守让的头上。这其中……甚至包括他那个所谓的父亲。

“呼……那就去做吧,不要留下把柄。”陈守让吐出一口气,抬了抬手,突然间感觉有些心累。

为了救李古青,他不得不如此,否则再想用其他办法潜入尸魔宗,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困难。而且陈太祖的长老身份,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甚至能替他挡下一大半的麻烦。

“我明白了。”孔烨应了下来,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可转念一想,他就自以为明白了。

在孔烨看来,陈守让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和陈国皇帝的关系。他既不想挑破这层关系,又希望保住皇帝的性命,所以才会感到为难。

机智的孔烨脑筋一转,就开始考虑怎么为主分忧,试着提醒道:“对了,师父,陈国的皇帝一直说想见见您,您的意思呢?”

这个时候提起皇帝,他就是想提醒陈守让,你们两个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掩饰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他看来,陈守让的心思比他还要缜密,肯定能读懂他的暗示。

可事实证明,陈守让压根儿没看出来,他对那个所谓的“父亲”完全没有印象,倒是对他的昏庸早有耳闻。这样一个沉迷于酒池肉林的皇帝,是死是活他才不在乎,当即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见,你随便打发了就行。”

“明白了。”孔烨又自以为明白了,师父这是在暗示自己看着安排。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办事了?”孔烨已经开始思索该怎么妥善处理陈国的皇帝。

“嗯,”陈守让点点头,就在孔烨打算关门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摘星楼会不会也知道这件事?”

走到门口的孔烨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皇宫内布置有阵法,隔绝一切传讯手段。何况就算摘星楼的人知道了,也会当作不知道,他们通常不会泄露这种事情的。”

陈守让点点头,看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心里还是感觉不踏实。摘星楼对修真界的渗透简直无孔不入,似乎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仿佛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柄利剑。

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个令人又厌又惧的门派,为何能够活到现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七窍玲珑心

两名疑似元婴修士的高手,在皇宫之内大打出手,此事惊动了整座皇城。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当皇宫内的动静渐渐平息后,令驻守皇城的各派高手疑惑的是,守护皇宫的阵法依旧没有打开。于是他们不禁猜测,难道皇宫中的动乱还没有彻底平息?

皇宫之外,一间黑暗幽静的阁楼内,一名干瘦似骷髅的男子静静盘坐,犹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木质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停在楼梯口,静静站在那里,不敢打扰那道皮包骨头的身影。

“查到结果了?”

良久后,坐在那里的男子眼皮一动,睁开一双死水般平静的眸子,淡淡问道。

楼梯口的阴影这才小心回话:“没有,皇宫的禁制还没有打开,是摘星楼那边的事。”

男子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奇怪,此等小国皇宫,出现元婴高手已经够让人意外,怎会到现在还封锁着?”

来此之前,他以为凭他金丹后期的修为,不说在这里横着走,至少也没人敢来招惹他。毕竟在这种小地方,筑基修士都敢自称高手,金丹修士已经是顶天的存在。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国中,竟然会藏着两名元婴期大高手。

男子想不通的摇摇头,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摘星楼那边怎么了?”

“不久前发现摘星楼有人离开,根据推测,可能是那两位。”

对于黑影口中的“那两位”,男子心知肚明他指的是谁。那两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小地方,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也是跟在那两人后面来的。

“往哪个方向去了?”男子站起身问道。

“西南,看样子下一步应该是打算去梁丰城。”

话音落下久久无语,黑影一抬头,才发现那位大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至此,他才彻底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袖子里落出一道玉符,在上面快速书写。

西南方向空中,来自摘星楼的那名中年人神色微动,看着玉符上浮现的字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身边依旧跟着那名年轻人,见状心中一动,问道:“鬼骨宗的人跟上来了?”

中年人点点头,语气感慨道:“咱们这位亲家啊,还是对咱们不放心。可惜这种跟踪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用到咱们摘星楼身上,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嘛!”

年轻人笑笑不语,若论追踪和渗透,摘星楼如果自称第二,连第三都没人敢抢。其实鬼骨宗未必不明白这点,只不过有些事情双方都不愿挑明,一个在演戏,另一个也陪着装糊涂,也不知道到底谁在糊弄谁。

想到这里,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感叹道:“为了那件仙器,咱们两家纠缠得也够久了……九叔,那东西真有那么重要吗?”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仙器本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仙器所牵扯到的隐秘,那东西或许能够改写修真界现有的格局。虽然咱们摘星楼没什么雄心壮志,但是也不能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这些事情对你来说还太遥远,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

年轻人点点头,又笑着问起另一件事,“听说青瑶表妹又被三叔给抓回去了?”

提到徐青瑶,中年人也忍不住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揉揉额头,“你说那丫头啊,唉,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呐……听三哥说,那丫头这次又跑到魔傀宗遗址去了,里面出了点事情,三哥这次差点儿没赶上。”

年轻人微微一愣,“魔傀宗?她怎么跑那里去了?”

中年人摆摆手,表示不想多说,挑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闲聊,“里面出了点儿状况。对了,之前皇宫里用雷法的小子,就是从里面捡了具魔傀,你应该听过那件半成品的事儿吧?”

年轻人惊讶的看着他,“那件雷翼魔傀?”

中年人微微颔首,所以他才说那小子幸运。他已经从三哥口中得知了秘境中的详情,如果不是顾忌那两位大佬,不想节外生枝,那具魔傀本来是青瑶那丫头想要的。

“怪不得。”年轻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魔傀的力量,难怪他感觉那雷法虽然威力强大,却有些过于粗糙了。

回头看了一眼陈国皇宫的方向,年轻人默默记住了陈守让的名字。

“那件魔傀本来是青瑶想要的,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想办法帮她弄来吧。”中年人神色微微复杂,感慨着摇摇头,“那丫头也是命苦,小时候被那件仙器折磨长大,她爹娘又是那副样子,以后更是……唉!”

年轻人抿着嘴唇,神色有些黯然。对于徐青瑶将来的命运,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刚才才会装作不经意的问出,那件仙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后面还有半句他没敢说出口甚至让你们不惜牺牲青瑶表妹为代价。

地宫之中,陈守让还不知道自己的雷翼魔傀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此刻他正在清点陈太祖乾坤袋中的东西。除了大笔的灵石外,还有一些魔道的炼丹材料,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玉简。

炼丹材料暂时用不上,至于那些玉简,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部分是魔道的功法秘术,还有一些是炼丹心得和阵法禁制方面的东西,剩下的则是资料地图之类。

功法方面他兴趣不大,大概扫了一眼,基本都是些遭天谴的功法。倒是有几门秘术,看起来似乎还不错,有时间倒是可以修炼一下。

炼丹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速成的,何况陈太祖这老东西炼制的,基本都是些丧尽天良的丹药,陈守让暂时也没打算看。地图之类直接扔到一边,到最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枚关于阵法和禁制的玉简。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尽快学会这些东西,不然到了尸魔宗那等大门派,万一面前出现一座阵法,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一头闯了进去,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这件事情却刻不容缓,否则时间久了,说不定就连孔烨都能看出破绽。

就在陈守让沉迷禁阵之道无法自拔时,地宫的门缓缓打开了,孔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见他似乎在修炼,便站在远处等候。

“有事?”陈守让放下玉简,这才发现自己看得有些入迷,一不小心竟忘记了时间。

孔烨这才上前说道:“事情都处理好了,这两天隔壁几个国家就会攻打陈国,我已经下令,皇宫之内任何人不得离开,到时候不会留下活口。”

陈守让点点头,孔烨这人心思细腻,办事还是稳妥的。

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孔烨目光微微一闪,主动透漏道:“至于皇帝陛下,到时候我会安排他悄悄出城,然后派人送他去金国。到了那边,他会成为一名家财万贯的富商,虽然失去了帝王之位,但也能安稳度过余生。”

话说到这个地步,要是陈守让还没反应过来,那他就是真傻了。短暂的震惊过后,陈守让尽量保持平静,心中却再次对孔烨刮目相看。

这小子竟然已经知道了他和那位皇帝陛下的关系,更令他意外的是,孔烨没有拿那位皇帝陛下来威胁他,反倒悄悄帮他谋划好了后路。虽然有讨好他的嫌疑,但不得不说,此人的心思实在缜密,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陈守让深深的看了孔烨一眼,点点头道:“嗯,做得不错。对了,这里有两件法宝闲着也是闲着,你拿去用吧。”

陈太祖的乾坤袋中,除了那条捆尸链,还有几件上品法宝。陈守让虽然用不上,但对于孔烨来说,还是挺珍贵的东西,受宠若惊之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孔烨犹豫着要不要推辞掉,毕竟他和陈守让相处时间还短,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陈守让却直接将东西塞到他手中,“拿着吧。”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怪异,孔烨的性命“牢牢”掌握在他手里,可是该给的甜头还是要给的。陈守让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帝王心术,但软硬兼施的手段还是了解的,不能因为拿捏着人家的把柄,就把人家往死里逼。

万一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是能够驾驭凶尸的尸魔宗弟子。

“多谢师父赏赐!”孔烨恭敬道谢,其中还真有几分真心。比起陈太祖那个抠门儿的老家伙,陈守让无疑要大方多了。他给陈太祖当了那么久的弟子,手上也才只有一件上品法宝,到了陈守让这里,直接就是两件见面礼。

这两件法宝他早就看陈太祖用过,曾经也眼馋得不行,却没想到最终会落到自己手里。这人生的际遇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打发走孔烨后,陈守让没有继续钻研禁制阵法。经过刚才的初窥,他意识到这东西同样急不来,需要花时间慢慢积累,熟能生巧。眼下也只能先熟悉熟悉,起码不至于继续当个“法盲”,至于更加高深的东西,只能慢慢钻研了。

思索良久,将今后的修炼方向捋清楚之后,陈守让将那条捆尸链取了出来。这东西可是极品法宝,只差一步便能诞生灵智,进阶成为更加强大的灵宝。

随着陈太祖身死,他留在捆尸链上的神魂烙印已经自行消失。可即便如此,对于陈守让这个新主人,捆尸链内刚刚诞生的模糊意识,依旧对他生出一丝抵触。

极品法宝灵性初生,虽未达到灵宝的层级,却也初具简单的意识。这捆尸链乃是魔道法宝,整天又跟着陈太祖和凶尸打交道,这就导致它的脾气极为暴戾。

陈守让的一丝神魂刚探入法宝之内,就被捆尸链内的凶气直接剿灭,压根儿就不给他施加神魂烙印的机会。

“哼!别给脸不要脸!”陈守让脸色一沉,攥紧手中的铁链,掌心之中雷光闪烁,覆盖在铁链表面的凶邪气息迅速退却。

“你如果继续抵抗,我也不介意抹去你的灵智,进阶灵宝的机会,也不是非你不可。”陈守让心中也有些恼了,陈太祖都死了,你一件法宝在这儿装什么贞烈?

“哗啦啦……”绷紧的锁链渐渐垂下,似乎决定放弃抵抗。它虽然不愿认陈守让为主,可从那可怕的雷电中,它已经感受到了足以毁灭它灵智的力量。

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进阶灵宝的机会,它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捆尸链中的意识不再反抗,陈守让顺利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之后再以精血慢慢祭炼,就能将这件极品法宝彻底收服。

解决完捆尸链的事情,陈守让又翻开另外一枚玉简,里面是关于尸魔宗的功法和秘术。他虽然不打算修炼这些东西,却不得不了解一下,否则到了尸魔宗什么都不知道,早晚要露馅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控尸术

三天之后,也不知道孔烨如何安排的,陈国周边的几个国家,果然一路碾压而来。城内守军连一天都没能守住,便在联军的猛烈进攻下投降了。

没等联军攻打皇宫,宫内突然天降大火,数万人被阵法围困不能逃出,最终被活活烧死。而就在宫外众人震惊之际,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用来炼制婴血丹的地宫也塌陷了。前一刻还富丽堂皇的宫殿,转眼便成了一片燃烧着烈火的废墟。

“仙师,这是……”一名将领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一幕,向身旁的修士问道。

那名修士脸色僵硬,身上气息森寒吓人,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能从陈国拿到多少好处,就看你的本事了。”

“是,在下明白。”那名将领心中一凛,果然不再多问。对于身边这位仙师的来历,他偶然听陛下提起过,据说是来自一个十分诡异的仙门,似乎是叫什么尸魔宗。

尚未塌陷的地宫门口,陈守让缓缓走出,孔烨正在前面等着他。

看到皇宫内一片废墟的景象,陈守让心头异常沉重,这些人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却都是因他而死。曾经他说过不会随意害人,可没想到,终究事与愿违。

孔烨见他脸色复杂,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手上拿着一个阵盘,走过来递给他。“师父,这是控制皇宫内阵法的阵盘,这套碧海金钟阵乃是四级阵法,是陈太祖为了自己闭关,花大价钱买来的。”

陈守让收敛思绪,看了阵盘一眼,点点头道:“你先收着吧。”

这下孔烨是真的震惊了,一套四级阵法的价值,已经不比极品法宝差多少,元婴之下的修士几乎无人可破。如此珍贵的宝物,陈守让竟然愿意交给他保管,这究竟是对他的信任,还是以他的身家看不上这些东西?

他哪里知道,以陈守让目前的阵法水平,就算把阵盘给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几天下来,孔烨对陈守让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没跟他开玩笑。虽然心里感到无法理解,可他还是听话的将阵盘收了回来,心里一阵美滋滋。

随着几道法诀打出,阵盘上面微微波动,笼罩皇宫的阵法颤了颤,突然消失不见。随后,几道流光从周围飞来,落在阵盘上面,悬浮着缓缓旋转。

“走吧。”陈守让抓起孔烨的肩膀,背后哗啦一抖,一对雷翼伸展开。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一道雷光眨眼消失在远方天际。

“咦?雷法?”

看到阵法消失,一群人正打算进入皇宫,孔烨的那名同门看向雷光消失方向,渐渐皱起眉头。

“孔烨这家伙搞什么鬼,难道跟天雷宗的人混一起去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最终压下心头的疑惑,不打算多管闲事。

千里之外的深山中,一道雷电劈入峡谷,两道人影在小溪边站定。

陈守让早就习惯了雷翼魔傀的速度,孔烨却还是第一次体验,落地后瞪着眼睛,嘴巴用力抿着。

“没事吧?”陈守让看了他一眼,很不厚道的笑了。

“没……没事,哇……”孔烨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半晌后,在溪水边洗干净了,这才苦笑着说道:“就是太快了点儿。”

陈守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习惯就好。”

他第一次体验这种速度的时候,虽然也被吓得不轻,却没有像孔烨这样夸张,至少他没吐。此刻看到孔烨这副模样,顿时感觉找到了自信。

孔烨看他像看魔鬼一样,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觉得飞剑就挺好,实在不行飞尸也不错。”

“飞尸?”陈守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孔烨点点头,在腰间的乾坤袋上一拍,一具长相狰狞的凶尸出现在旁边。它的手上手脚拖拉着被斩断的铁链,眼睛里翻着白眼看不到黑色,口中发出阵阵无意识的低沉嘶吼。

陈守让还是第一次看到尸魔宗炼制出的凶尸,围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心想李古青那家伙以后该不会也变成这副样子吧?那就有点儿接受不了啊。

想到这里,倒是刚好打听一下尸变虫的消息,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原来凶尸就长这样啊,不知道尸变虫炼制出来的凶尸,和这个有什么不同?”

“尸变虫?”孔烨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问道:“那是什么?”

“嗯?你不知道?”陈守让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孔烨身为尸魔宗的内门弟子,竟然不知道尸变虫?

看样子这东西在尸魔宗的保密等级很高啊,也不知道陈太祖身为长老,知不知道关于尸变虫的事情?

“没什么,一种灵虫罢了。”陈守让摇摇头,不想多说。

孔烨看了他一眼,心中却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总感觉这个什么尸变虫似乎非同一般。

“你把尸魔宗的控尸手段给我演示一下吧。”陈守让指了指那凶尸,他还没有和尸魔宗的弟子交过手,也不知道这个门派都有些什么手段。

孔烨点头应下,一边控制着凶尸在周围穿梭破坏,一边仔细讲解着凶尸的等级划分以及优缺点。

“凶尸一般分为三大类,普通凶尸,飞尸,以及灵尸。每一类凶尸又分为三个等级,比如我这具飞尸就是高级飞尸,下面还有中级飞尸和低级飞尸。”

“普通凶尸通常以练气期修士或者被怨气缠身的凡人尸体来炼制,炼制完成后,身体强度和力量大幅提升,不知疲倦和痛苦,只要不被斩下头颅或摧毁尸核,就不会真正死去;飞尸则是以筑基修士或金丹修士的尸体来炼制,炼制完成后,浑身硬如铁石,坚不可摧。除此之外,还能借助体内的尸气飞行。”

“那灵尸呢?”陈守让记得,那名黄衣女子似乎说过,用尸变虫炼制出来的凶尸就是灵尸。

“灵尸啊,”孔烨神色憧憬的说道:“灵尸就和灵宝一样,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据说只有以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尸体,才有可能炼制出来。那种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就算是门内的长老,估计见过的也不多。”

“至于灵尸和其他凶尸的区别,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灵尸已经恢复了自我意识。有没有其他的区别,我就不清楚了。”

陈守让点点头,目光一直跟随着孔烨控制的这具飞尸,无论是它在林间辗转腾挪的速度,还是举手抬足间的威力,都足以媲美金丹后期修士。

孔烨犹豫了一下,看了陈守让一眼,不太确定的说道:“除此之外,我听说在灵尸之上,似乎还有更厉害的凶尸,据说是用仙人尸体炼制的,被称为仙尸。但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根本没人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守让抬了抬下巴,示意飞尸可以停止表演了。随后看了孔烨一眼,心说尸魔宗内有没有仙尸他不知道,但是有人试图用尸变虫来炼制仙尸,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陈太祖这老家伙,怎么一具凶尸都没有?还想弄具凶尸来玩玩儿呢。”陈守让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陈太祖的乾坤袋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具凶尸,搞得他想练练手都没机会。

孔烨解释道:“本来是有好几具飞尸的,不过在戚风岭那一战中,他为了让元婴逃跑,不惜令所有凶尸自爆,这才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陈守让点点头,怪不得呢,原来凶尸也会自爆。

凶尸体内修炼的乃是尸核,又名尸丹,乃是处于胸口正中间的一枚绿色晶体。它的作用和金丹元婴类似,乃是凶尸体内尸气的容器,凶尸自爆尸核,就和修士自爆金丹一样。

孔烨识趣的又找出一具凶尸,送给陈守让,“我这里还有一具凶尸,您先拿去练练手?”

陈守让眉毛一挑,也没跟他客气,他就算对这东西没兴趣,可哪怕为了混入尸魔宗,也得好好研究一下。若不是知道炼制凶尸并非易事,他都在考虑要不要把陈太祖的尸体给炼制成凶尸。那老东西作恶多端,死后若能炼制成凶尸,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可惜从陈太祖留下的玉简中,陈守让已经知道凶尸的炼制,必须借助专门的炼尸大阵才行。这样的阵法在尸魔宗内自然不缺,可如果是外人想要单独布置这样的阵法,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这也是尸魔宗在修真界独此一家的原因,其他门派就算想仿制,没有千百年的努力,也很难达到尸魔宗那等地步。更别提用来提炼尸毒,炼制绿尸寒晶膏的万尸大阵了,那座阵法更是耗费了尸魔宗十几代人的努力才最终成型。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陈守让就在这峡谷内研究尸魔宗的控尸术,以及其他一些具备鲜明特色的法术。学习这些东西不是指望能有多大用处,只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到尸魔宗里面。

至于孔烨,则被他派出去寻找能够稳固神魂的宝物去了,一来是为了进入尸魔宗的时候蒙混过关,二来等到锁魂囊到期,也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这一天,陈守让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将从皇宫内带出的坟包重新下葬。

“娘,您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回来看您。孩儿接下来,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您一定会保佑我的,对吧?”陈守让轻轻笑着,眼神温柔平静。

孔烨在一旁小心陪着,一声不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守让这副样子。此时此刻,他不禁也想起了他的母亲,神色稍有些黯然。

片刻后,陈守让缓缓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时,浊气吐出,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转身朝山下走去。

孔烨已经买到了稳固神魂的宝物,陈太祖留下的八十万灵石,也只剩下一点儿零头。买来的宝物名叫定魂珠,其实也不是效果多惊人的宝物,但是牵涉到神魂方面的东西,价钱就没有便宜的。

这段时间内,陈守让基本已经掌握了陈太祖的性格和行为习惯,虽然不能百分百做到完美,但有孔烨在一旁帮衬着,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再加上他毕竟刚“夺舍”成功,又经历一场大战,就算有些许异常被人发现,也能解释的过去。

两人最后又将事情前后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朝尸魔宗的方向全速赶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点儿小钱

尸魔宗位于大陆的最西边,越过崇山峻岭,就是那片号称没有尽头的秽海。与此地相对的大陆东部,曾经的净世佛国所在地,如今则成了一片沙漠的沉佛之地。

曾有传言说,东部佛国有真佛,佛口一开,轻轻吹了口气,世间的一切污秽和邪祟便被吹到了西边,形成了这片秽海。因此,秽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苦海。

秽海也好,苦海也罢,这里乃是修真界公认的污秽之地。并且越往秽海深处去,其中的污秽之气便越可怕,据说曾经有渡劫期修士深入秽海,却至今未归。

对于凡人和正道修士来说,秽海中的秽气自然是避之不及,但对于魔道修士来说,秽海反倒成了一处宝地。无论是炼丹炼器还是修炼,一些魔道修士甚至专门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借助秽海来提升实力。

然而秽海虽好,但毕竟是邪地,即便是魔道修士,一不小心也会迷失心智,万劫不复。尸魔宗的前辈们,早就看透了这些,因此当初建立宗门的时候,并未过于贴近秽海,而是在隔了一条山脉的藏阴之地安定下来。

尸魔宗位于两条山脉之间,此地聚秽藏阴,常年被阴气笼罩,即便青天白日,下面的山林中却昏暗无光,时有阴风阵阵。周围的树木也不同于寻常,通体乌黑一片,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仿佛无数晒干了的凶尸,张开狰狞的双臂,想要把天空撕烂。

陈守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宗门,听说正道的那些门派,都是把宗门建立在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像这样一看就容易闹鬼的地方,估计也就尸魔宗的人敢留在这里。

“不愧是操控凶尸的门派,你们这品位还真是与众不同啊!”陈守让一边打量四周环境,一边感慨道。此等污秽之地,就连一些魔道修士都不敢在此久留,这些尸魔宗的家伙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孔烨尴尬的笑笑,尸魔宗的人有个鬼的品味,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修炼。若非修炼所需,谁愿意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天到晚只有一群凶尸在鬼哭狼嚎。

“吼!”

这边刚提起凶尸,一道举止略显僵硬的身影就蹿了出来,嗷嗷叫着朝两人冲来。

陈守让眉梢一挑,目光瞥向孔烨,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两人商量好的计划中似乎没有这个环节。

只见孔烨取出一枚象征身份的玉符,输入法力之后,玉符上涌出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一看到这光芒,凶尸顿时停了下来,喉咙里“嗬嗬”低吼了两声,转身游荡着离开了。

“这具凶尸没人控制吗?”陈守让奇怪的看着这一幕,他本以为是有人发现了他们,才驱使凶尸前来拦截,可眼前这情况似乎又不太像。

孔烨摇摇头,“山门之外的这些凶尸,都是被阵法控制的残次品,它们平常在附近游荡,若是有外人进入,便会被它们拦住撕碎。”

“原来如此。”陈守让点点头,有了这些凶尸,倒是不用再专门布置人手来回巡逻,只要找一两个人关注阵法就行。

“跟紧我的脚步,这里的秽气自成幻阵,若不得其法,很容易迷失其中。”孔烨提醒一声,随后不再径直往前走,而是左边走几步,再往右前方走几步,来来回回看似在绕圈子。

如果是以前,陈守让肯定看不懂他在干什么,虽然如今还是不太明白,但这几天关于阵法的东西也不是白看的,隐约还是看出了几分门道。

陈守让正专心跟着孔烨的脚步,心里默默进行阵法推算,突然,一张腐烂了一半的鬼脸,倒吊着出现在他面前,伸着鲜红的舌头,脸上一片幽绿,喉咙里发出一阵“啊啊”的鬼叫。

“我*!”陈守让悚然一惊,吓得差点儿一巴掌呼上去。这凶尸也太特么调皮了,好好在地上走不行,还特么学会爬树了?

“嗯?”可随即他就发现有些不对,被吓退半步的脚收了回来,一把掐住那具“凶尸”的脖子,将它从树上拽了下来。

“哎呀……”凶尸竟然口吐人言,被他掐得喘不过起来,快速拍打着他的手腕,“松开……快松开,要被你掐死了!”

嗯?陈守让微微一愣,这个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啊?

孔烨急忙返回,这才发现竟然有人敢冒充凶尸,这胆子也忒大了!

“什么人!”孔烨又惊又怒,心想门内何时出了这么个混账弟子,竟然跑到山门外来恶作剧,简直太不像话了。

陈守让唰一下撕掉“凶尸”脸上的假面,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俏脸,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是你?”陈守让惊讶的看着假扮凶尸的捣蛋鬼,竟然是那名被摘星楼高手带走的黄衣少女。

正火冒三丈的孔烨愣住了,什么情况,这俩人认识?发现情况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默默退开不再说话了。

“松开!”察觉到陈守让手上力气有所松懈,少女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强行掰开魔爪。一双桃花眼眨啊眨,揉着被掐出手指印的脖子,清澈的眸子里水光闪烁。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守让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更别安慰了,反倒是一脸的不耐烦。两人当初说好了赌一百万灵石,结果这女人给他的令牌根本没用,害他跑到聚魔斋去丢人现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少女不满的嚷嚷着,心里感觉更加委屈了,眼睛里的水光闪啊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可惜陈守让压根儿不理会,跟没看到一样,横眉冷对道:“哼,我什么态度,你一个骗子还想要什么态度?”

“你说谁骗子呢?我怎么骗你了?”少女眼看装可怜没用,当即也不哭了,撸起袖子一副要好好掰扯掰扯的样子。

“你自己心里清楚,输了就是输了,输不起就直说,何必拿假令牌糊弄人?”陈守让冷笑道。

少女眼睛一眨,这下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从腰上解下一个乾坤袋,用力拍在他胸口,“谁输不起了!谁稀罕这点儿小钱,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嘛!”

陈守让接住乾坤袋,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心说难道真是误会她了?但他嘴上却依旧冷笑着嘲讽,往乾坤袋里瞧了一眼,“对,只是一点儿小钱……小钱……”

话说到一半,当他看清乾坤袋里的灵石数目,顿时说不下去了,忍不出倒吸一口凉气,舌头有些打结。

“这……这……”陈守让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傻傻的看着乾坤袋,半晌后才目光呆滞的看向面前的少女。

乾坤袋里,灵石的数量确实是一百万没错,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陈守让虽然没见过这么多灵石,但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可问题是,乾坤袋里的灵石,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下品灵石,竟然清一色全都是中品灵石!

难道当初打赌时,她以为那一百万指的是中品灵石?陈守让看看手里的灵石,再看看面前的少女,顿时感觉她浑身仿佛散发着刺眼的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百枚下品灵石相当于一枚中品灵石,所以这乾坤袋的灵石若是换算成下品灵石……一亿灵石!

“嘶……”陈守让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捧着多大一笔财富,小心脏不争气的怦怦乱跳。强行抑制住跪舔土豪的冲动,来回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情平复一些。

“你说的一百万,指的是中品灵石?”陈守让将乾坤袋收好,生怕再被她要回去。

少女眉头一皱,感觉这人有点儿太贪心了,看了他一眼,气哼哼道:“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要上品灵石?那把剑虽然珍贵,但也不值那么多钱吧?”

“原来如此,因为当初用来抵押的赌注是邪鸦剑,所以她才以为我说的是中品灵石。”陈守让心中恍然,明白了这其中的误会。

“没有没有,中品灵石就挺好。”陈守让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成为富豪的方法竟然会是这样。

可随即,他就想起了少女刚才说的“小钱”,然后心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对他来说堪称泼天巨富的一笔灵石,对别人来说却只是一点儿“小钱”。果然,和真正的富豪比起来,他还是个小渣渣。

虽然心里有些小失落,但对于今天的收获,陈守让还是很满足的。心想看样子自己是真的误会这位妹妹了,人家不是想耍赖,只是想亲手把这笔钱交到他手上。

想到这里,陈守让不禁又想起最初的问题,再次询问少女,只不过这次态度友善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还灵石啊!”少女眼珠一转,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守让问出这话就后悔了,这女人知道他需要尸变虫,以摘星楼的能耐,找到这里自然不难。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让他想要收回的话,却套出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的令牌在你身上,找到你还不是轻而易举?”少女得意的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你去聚魔斋的时候是不是没拿到钱?因为我不让他们给,若是他们把钱给了你,令牌就要收回去,那我还怎么确定你的位置。”

陈守让脸色微微一变,将那枚令牌取了出来,想不到这东西竟是个追踪器。当即脸色铁青的还给少女,冷冷道:“钱我已经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嗯?”少女眼睛一瞪,张开双臂拦住他,“不行,你收了我的钱,就必须带我一起玩儿!”

“玩儿?”陈守让不耐烦的推开她,“我没功夫跟你胡闹!”

少女追上来拦住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不行,你去尸魔宗玩儿必须带上我,否则……否则我就去告诉尸魔宗的人,你进入尸魔宗是想去偷……唔!”

陈守让一把捂住少女的嘴,目光扫过四周,好在除了孔烨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情急之下,他也没想那么多,结果这一套动作下来,直接将少女搂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孔烨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瞧见这一幕,眼皮猛的一跳,急忙装作没看见,回过头去继续放风。心里嘀咕着,搞了半天,原来是师父的红颜知己啊!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调皮了点儿。

陈守让目光在周围扫视,没有注意到怀中瞬间僵硬的少女,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脸上飞满红霞,大眼睛中充满慌乱无措。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诗人陈守让

“嘶……你干嘛咬我,松口!”

回过神来的少女,一口咬在陈守让掌心,趁他吃痛之际,一把将他推开。

“臭流氓!登徒子!”少女满脸羞红,小心脏怦怦乱跳,心中羞愤欲绝,恨不得立刻手刃了这个大胆狂徒。

陈守让看着手上的牙印,心想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他虽然没有全力防御,可以他如今的肉身强度,这女人能留下牙印,可见是真的下狠心咬了。这要是换成一般人,见血都是轻的,恐怕能被她咬下一块儿肉来。

“我说你还真咬啊?”陈守让揉着手心,心里却在快速思索该怎么解决这事。带这女人进入尸魔宗是不可能的,他一个人混进去已经够冒险了,哪儿能再给自己找麻烦。

可如果拒绝的话,怎么防止她出去乱说呢?万一她真把事情透露给尸魔宗,那就彻底完蛋了。

少女双臂抱在胸口,气哼哼道:“咬死你个臭流氓!谁让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陈守让看着她那副防备色狼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谁对你动手动脚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听到这话,少女顿时不服气了,愤怒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只见她微微挺了挺胸脯,随后似乎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好,又悄悄缩了回去。

陈守让目光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扫过,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诗兴大发,想赋诗一首。”

“你还会作诗?”少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抬抬下巴,“说来听听。”

陈守让哪里会作诗,也就是随便说说,可看见少女期待的眼神,突然诡异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吟诵道:“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包蛋上……两颗枣。”

少女正认真聆听,结果短短两句就没了,当即不屑的嗤笑一声,嘲讽道:“两句就没了?什么破诗!”

亏她还真以为这人能有什么文采,结果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修真者不比凡人,天天忙于修炼打打杀杀,哪有心思舞文弄墨。可偏偏她以前被看管得紧,无聊之下倒是看了不少诗词文章,因此对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直心生仰慕。

本来她还以为难得能在修真界遇到知音,没想到却是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家伙。至于这句诗词中的讽刺,单纯如她,还没有品味出来,否则绝对会口中大骂流氓,冲上去和陈守让拼命。

见她不明白其中的内涵,陈守让也没点破,转开话题劝道:“你既然知道我去尸魔宗干嘛,那就别给我添乱了。谢谢你之前提供的消息,无论我能不能拿到东西,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什么时候你需要了,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少女冷哼一声,“谁要你的人情了?你要是真想报答我,那就带我一起去。”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说的是以后,这件事情不一样!不是我不愿意带你进去,那里面是龙潭虎穴,带你进去是害了你!”陈守让一阵头疼,感觉这女人比陈苏苏还难缠,好歹陈苏苏只要有鸡腿,就能随便打发。

“那我不管,反正我要进去。”少女直接耍起无赖,“你要是不带我进去也行,那我就自己进去,或者跟在你们后面,到时候就说是跟你们一起的。”

陈守让快要崩溃了,他搞不懂这女人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跟他一起去尸魔宗呢?嗯,重点应该不是跟他,而是她自己想去尸魔宗。

“你去尸魔宗干什么?”

“玩儿啊!”少女理所当然的回答。

“……”陈守让表示真心搞不懂有钱人的世界。

难道有钱人的人生乐趣就是作死吗?去尸魔宗这种地方游玩?玩的就是心跳?

“随便你,爱去哪儿去哪儿!”陈守让不想再跟她纠缠,拉着孔烨边走边说:“速度快点儿的话,能不能用借助幻阵甩掉她?”

孔烨疑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她会陷入幻境走不出去。”

“不用管她!”陈守让拉着孔烨就走,心想走不出去也是她自己的事,反正有摘星楼的高手会来救她,他才不跟着瞎操心。

这下孔烨又有些搞不懂了,这俩人不是相好吗?这是闹别扭了?

但他也不敢多问,陈守让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带着他在幻阵中快速穿梭,几步迈出便不见了踪影。

见两人真的丢下自己,少女冷哼一声,却依旧不打算放弃,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随着不断接近尸魔宗所在,遇到凶尸的频率越来越高,实力也越来越强。孔烨控制着那枚身份玉符,周围的凶尸察觉到玉符上的气息,纷纷从两人身侧走开,视而不见。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道镶嵌在山体内的大门紧紧封闭,门口站着两名弟子,每人面前各有一个阵盘。

“孔烨?”

听到脚步声,两人抬头看来,其中一人认得孔烨,目光在他身后一扫,问道:“他们是谁,你们三个一起的?”

“三个?”孔烨一愣,回头看去,心想怎么会是三个?

陈守让也在奇怪,结果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写满得意的笑脸。

那名少女刚从阵法中走出,听到守门弟子的话急忙跑过来,喊道:“对,我们一起的!”

陈守让脸色顿时就黑了,这家伙怎么跟过来了?他怀疑是孔烨在搞鬼,结果一扭头却看到孔烨一脸震惊的样子,跟见鬼了一样。

见他看向自己,孔烨瞬间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怀疑,可是当着两位同门的面,实在不好解释,只能苦笑着微微摇头。

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看孔烨的样子,似乎不是他搞的鬼。

陈守让冷静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和尸魔宗的人碰面了,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不能露出破绽,否则稍不留神,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对,我们是一起的,赶紧开门!”陈守让拽得不行,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两名弟子闻言一愣,心说这家伙谁啊?看着也不像是本门弟子啊。再说你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在咱们金丹中期面前拽什么拽?!

那名少女也惊讶的看着陈守让,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被自己气到了?

“你谁啊?”反应过来后,两名弟子也有些恼了。若不是摸不清此人的底细,再加上他是跟孔烨一起来的,两人早就动手拿下了。

“当啷”

陈守让不耐烦的摸出一枚令牌扔了出去,刚好砸到其中一人面前的阵盘上,态度可谓恶劣至极,“赶紧开门!”

那名弟子正要发火,可当他看清那枚令牌,顿时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惊呼一声,“长老令!”

旁边弟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长老令就长老令呗,咱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当他从同伴手里接过那枚令牌一看,这才知道同伴为何吃惊,因为这枚长老令,乃是已经死去的陈太祖长老的令牌!

“这……孔烨,这怎么回事?”两名弟子惊疑不定的看向孔烨。他们之前没怎么把孔烨放在心上,就是因为陈太祖已经死了,孔烨失去了靠山,如今身份地位跟他们一样,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

但眼前这一幕就令人捉摸不透了,一个金丹初期的陌生修士,突然扔出了陈太祖的长老令,而且还是和孔烨一起出现的。

想到这里,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这才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神态嚣张的金丹初期修士,似乎和那位陈长老的脾气有些相似啊……

孔烨将令牌从两人手中接了回来,故作惊奇的看着他们,“什么怎么回事?我师父刚夺舍成功,就算他现在的样子你们不认识,难道连他的长老令都不认识了?”

“夺舍……”两名弟子相视一眼,感觉事情有点儿诡异,这件事似乎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作主的了。

其中一人有些畏惧的看了“陈太祖”一眼,似乎以前被他留下过某种阴影,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真是陈长老?”

陈守让眼睛一瞪,还真有些吓人,冷哼道:“怎么,莫非还有人敢冒充老夫?”

那名弟子战战兢兢道:“不……不是,只是不久前,陈长老的命牌碎了,所以……”

孔烨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额头笑道:“原来如此,怪我怪我,是我没想到这回事。事情是这样的,我师父前不久和人交手,神魂受了重伤,所以可能导致命牌判断失误了。”

“是这样吗?”两名弟子将信将疑,主要是这件事牵涉到门内长老,他们两个说了也不算。

孔烨也没为难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心中坦荡”,主动建议道:“无妨,你们将此事禀告给宗门,自会有人来处理。”

陈守让看了他一眼,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能不能顺利混进尸魔宗,就看下面这一步了。

听到这个建议,两名弟子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就怕这位陈长老非要胡搅蛮缠,逼着他们开门,那就让人头疼了。

两人感激的看了孔烨一眼,想起自己先前似乎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暗叹一声还是孔师兄心胸宽广啊!

孔烨笑着对两人点点头,心中却轻叹一声:“两位师弟啊,你们可不要怪我,接下来即将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师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对于这位“陈长老”的可怕之处,两名守门弟子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但他们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一直跟在后面默不吭声的少女微微眨眼,桃花眼中亮晶晶的,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她已经猜到了这两人的打算,本来她还好奇陈守让会用什么方法混进去,刚看到他身边的孔烨时,还以为他打算以客人的身份进去。

没想到啊,这人的胆子竟比她还大,竟然敢假冒尸魔宗的长老!

他会成功吗?少女满心期待,感觉陈守让比她还会玩儿,简直太刺激了!

陈守让看不到身后少女的表情,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思关注她,只要她别坏事就行。

对于这名神秘的少女,他倒不是太担心,毕竟她也想进入尸魔宗,那就肯定不会坏他的事儿,至少目前为止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深吸一口气,脑中迅速将计划又过了一遍,随后仿佛“陈太祖”附体,手中哗啦一响,捆尸链抖落在地。

两名弟子闻声一惊,抬头朝“陈太祖”看去,只见他的眉眼中尽是乖戾和桀骜。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欲擒故纵

尸魔宗内,一名刑律堂的弟子匆匆走入大殿,在一间密室门口停下,拉响门铃之后,静静等待着,

半晌后,密室缓缓打开,一名面容清癯的老者缓缓走出,看了门外弟子一眼,眉头微皱,“何事?”

此人正是掌管刑律堂的长老,名叫施无常,乃是尸魔宗弟子们最畏惧的长老之一。

门外等候的弟子深深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这位长老,低声说道:“守门弟子来报,说是陈太祖长老和孔烨一起回来了,还有一名没见过的女子。”

“陈太祖?”施无常惊诧的看了那弟子一眼,冷哼一声,“那老家伙死就死了,孔烨还专门把他的尸体带回来了?倒是个有孝心的小子。”

“不是尸体……听孔烨说,陈长老似乎没死,他夺舍成功后,又和别人交手,魂魄受损导致命牌误报……”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那名弟子急忙解释道。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施无常打断,挥了挥袖子就打算转身关门,“开什么玩笑,命牌哪有那么容易出错,去查查是不是孔烨那小子从哪儿找来的冒牌货,确认之后依照门规处置。”

“是……”门外的弟子点头应下,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施无常又突然转过身,略微沉吟了片刻,从密室中走了出来。“去看看怎么回事,孔烨那小子应该没这么傻。”

往常在尸魔宗内,陈太祖就和施无常不怎么对付,两人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对于陈太祖的弟子,施无常多少也了解一些,那个孔烨虽然资质一般,但为人却很精明,而且还很谨慎。

这样的人,按理说不会做这种蠢事,难道陈太祖那老东西真没死?

一路上,施无常目光闪烁不定,心思转动不停。当他来到山门外时,刚一出门就听到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抬眼一看,只见一名年轻修士正拿着捆尸链抽打两名守门弟子。

“老夫这才离开多久,你们这些小混蛋就不认得老夫了?不就是换了张脸嘛,不认识老夫的脸,还不认识老夫的捆尸链?看样子还是教训的少,这回非给你们长长记性不可!”陈守让手上捆尸链挥动不停,两名可怜的守门弟子被抽得爬不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

“哎呦,陈长老……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陈长老,我们也是没办法……哎呦,陈……陈长老饶命啊……”

孔烨站在一旁,不忍心的撇过头去,眼角微微抽搐,心中为这两名倒霉的弟子默哀。没办法,为了演得逼真,只能委屈这两名可怜的师弟了。

至于那名少女,早就被陈守让的表现惊呆了,感觉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满暴虐和桀骜。

“施……施长老救我!”一名弟子翻滚中看到施无常走来,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位平常让他避之不及的铁面长老,此刻看起来却如同圣母般和蔼可亲,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那名弟子激动得差点儿热泪盈眶。

“嗯?”陈守让早就注意到有人来了,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从孔烨之前的描述中,大概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然而看到此人过来,陈守让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加快了速度和力道,手上的捆尸链将空气抽得“呜呜”作响,朝一名弟子的双腿落去。

这一下要是打实了,那名弟子的双腿必废无疑。

瞧见这一幕,那名弟子脸色瞬间苍白,一颗心拔凉拔凉,知道这一下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施无常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阴沉至极,一步迈出已经到了近前,赤手空拳就朝破空而来的铁链抓去。

“嘣”

捆尸链末端被施无常牢牢抓在手里,随着一声冷哼,用力一拉,锁链顿时绷得笔直。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能将捆尸链夺过来,对面那个冒充陈太祖的家伙,力气竟然不比他小。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陈太祖”。本来他还有些不信,可无论是眼前施暴的场景,还是手中的捆尸链,以及对面那人脸上的神情,似乎都和陈太祖如出一辙,就是换了副皮囊而已。

难道真是陈太祖那老家伙夺舍重生了?施无常心中也有些摸不准了,至少目前看来,这修为只有金丹初期的小子,还真有几分陈太祖的影子。

至于那名被施无常救下的弟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身后,摸着自己的腿,心中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多谢施长老!”两名弟子感激涕零,差点儿给他跪下,此刻再也不觉得这位刑律堂的长老是魔鬼。跟“陈太祖”比起来,这位施长老简直就是活菩萨!

施长老虽然可怕,但他至少还讲道理,只要你不犯错,他就不会故意找茬儿。可那位陈长老不一样啊!两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他,心情不好就要拿他们出气,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说去刑律堂告状?呵呵,尸魔宗内进刑律堂次数最多的长老,就是这位陈太祖长老,可出来后人家照样该干嘛干嘛,哪有一点儿悔过的样子。

“弟子孔烨,见过施长老!”孔烨急忙上来见礼,不动声色的给陈守让发出暗号,证明眼前这位就是陈太祖的死对头,刑律堂长老施无常。

陈守让心中有数,心弦紧绷着,表面上却冷笑一声,手上加大力气,“施长老好大的威风呐!怎么,莫非老夫才离开几日,施长老就打算将老夫扫地出门了?”

感受到手中锁链似乎有挣脱的趋势,施无常心中一惊,急忙运转法力抓紧锁链。且不论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陈太祖,但这一身力气可着实不小,以他元婴巅峰的修为,大意之下竟险些出丑。

“孔烨,这是怎么回事?”施无常故意没有搭理陈守让,反倒看向一旁的孔烨。

“施长老,是这样的,我师父在戚风岭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虽然他肉身被毁,但我却知道他的元婴还活着,后来师父夺舍成功后联系到我,我才离开宗门去服侍他老人家。”孔烨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摆出想好的说辞。

“对了,我在宗内搜集材料的事情,姜长老也是知道的,你要是不信,不妨把他老人家请过来?”

姜焕生是一名擅长阵法禁制之道的长老,也是孔烨之前所说的,和陈太祖关系不错的那名长老。

施无常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别扯那些没用的,陈太祖已经确定身死,命牌已碎。如今你带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说他就是陈太祖,可有证据?”

“这……”孔烨刚要解释,却被施无常打断。

“既然无法对比神魂烙印确认真伪,那就先将此人拿下。是非对错,等我禀明掌门,自然会有结果。”一边说着,施无常就要仗着修为压制夺取捆尸链,却突然看到锁链另一头突然爆发出恐怖的雷电,吓得他急忙松手。

“雷法?!”施无常退后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守让。此人明明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可他刚才所用的雷法,却拥有不弱于元婴修士的攻击威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施无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陈太祖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却绝不可能会雷法。

眼前这人果然是冒牌货!

“老夫是什么人?老夫是你大爷!”陈守让心中默默深吸一口气,心说该来的总会来,为了李古青,拼了!

只见他手指缓缓抬起,当着众人的面,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手指塞进了自己的鼻孔中。

瞧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尸魔宗的人眼皮疯狂抽搐,感觉这个动作好眼熟啊!

只见“陈太祖”在鼻孔中抠挖半天,掏出来看了看,然后冷笑一声朝施无常身上弹去,口中骂骂咧咧:“施无常你个老混蛋,是不是欺负老夫现在修为低?特么的老子好不容易活下来,结果还要受你这孙子的委屈!”

“今天老夫把话撂这儿了,你施无常要是能当家,老夫现在就离开尸魔宗!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夫还就不信了!”

话一说完,陈守让扭头就走,都不带犹豫的。还瞥了孔烨一眼,冷哼道:“你走不走?你要想叛出师门那就留下吧!”

孔烨苦笑一声,无奈跟上,暗地里却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这演技也是绝了!若不是他事先知道真相,还真要被他的表演给蒙混过去,这副乖张桀骜的样子,简直跟陈太祖一模一样,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考虑到“陈太祖”刚经历一系列大难,又遭到这般待遇,反应激烈一些似乎才显得正常,于是也就没有阻拦。

两人走到那名少女身边,此刻的她同样被陈守让的表演惊呆了,尤其是他刚才抠鼻屎弹人的那一幕,简直令她“惊为天人”!

这人还能这么恶心?是角色需要,还是本色出演?

少女呆呆地站着,正犹豫要不要跟上两人的脚步,身后却突然传来阻拦的声音。

“站住!你们当尸魔宗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施无常脸色阴沉至极,脸皮气地直发抖。

刚才的鼻屎自然不可能落到他身上,可是那小子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有恶心人时的那副样子,简直和陈太祖那老混蛋一模一样!

他心中已经差不多信了孔烨的话,此人十有**真是陈太祖。可他必须要在正式确定此人的身份前,把他丢进刑律堂的大牢里好好折磨一番,以报心头之恨!

毕竟刑律堂的一些手段,是不能用在长老身上的,以前是拿陈太祖没办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施无常不可能轻易放过。

陈守让和孔烨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起码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至于施无常的挽留,两人看似都没当回事儿,孔烨还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却被陈守让硬生生给拉走。

“哼!”施无常见状冷笑一声,从两名弟子手中抓走阵盘,就要控制周围的凶尸拦截两人。可就在这时,又有人前来阻止。

“陈老哥,留步啊!”一道身影从山门内冲出,看了施无常一眼,急忙朝陈守让等人追去。

“姜长老!”孔烨扭头惊喜一声,实际上却是提前开口告诉陈守让此人的身份。

陈守让跟着转头,故作惊讶的哼哼道:“你个老东西怎么也出来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姜焕生之所以会知道这里的事情,自然是因为孔烨提前让人通知过。孔烨早就料到施无常会趁着“陈太祖”修为跌落,极力阻止他回归尸魔宗,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拉他一把。

而姜焕生无论修为还是地位,都是最佳人选,自然要好好利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怀鬼胎

一身灰白道袍的姜焕生冲上来,先是惊讶的上下打量了“陈太祖”一眼,老脸上渐渐堆满笑容,看着他不住点头。那副品头论足的模样,像极了男子在青楼里看到心仪姑娘时的表现。

陈守让被这种目光看得后脊背一凉,心想这老家伙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孔烨那小子所谓的“关系不错”,莫非指的是……

更加令他感到惊恐不安的是,姜焕生看着看着,竟然伸手朝他脸上摸来,眼中还带着兴奋和猥琐的光芒。

陈守让如同触电一般躲开,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演戏,也不知道正确反应该是怎样。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决定借助陈太祖的暴躁性格来掩饰。

“老东西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信不信老子削死你!”陈守让将手里的捆尸链一抖,瞪着眼,挑着眉,鼻孔朝天,一脸凶相。

“呃……”姜焕生伸到半空的手一僵,慢慢缩了回去,搓着双手讪讪道:“不好意思,老夫看你变得如此水灵,忍不住想感受一下手感……话说你现在这卖相可真不错,我估计唐婉秋这下应该不会再拒绝你了。”

唐婉秋是尸魔宗内掌管药园的长老,长得娇媚可人,陈太祖对她垂涎已久,可惜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他那把老骨头。

要是搁到以前,陈太祖也就只能仗着自己丹阁长老的身份,利用职务之便,经常去药园饱饱眼福。但姜焕生感觉以“陈太祖”如今这副皮囊,搞不好还真的有戏,毕竟谁不爱俊男美女?

对于这些信息,陈守让早就从孔烨哪里知道了,闻言立刻随机应变,笑眯眯的看着姜焕生,一脸猥琐的问道:“你也觉得唐婉秋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姜焕生似乎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陈太祖”的真实性,当即竖起一根大拇指,“那必须喜欢啊!唉,你个老小子现在变得这么俊俏,搞得老夫心里都有些痒痒了……”

陈守让笑容一僵,立马拉开距离,指着姜焕生大骂道:“你个老混蛋,连老夫的主意你都敢打?!”

姜焕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呸”了一声,不屑的抖着肩膀,“你个老不死的想什么呢?谁特么对你有意思了?我是说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搞得我也想去夺舍个年轻俊俏的皮囊!”

“呃,是这个意思?”陈守让将信将疑。

姜焕生翻了个白眼,回了他一句“爱信不信”,他是真的有些嫉妒“陈太祖”如今的样貌了。

但是要说为了这种事情去夺舍,他还真做不出来,毕竟如今的修为和地位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拼来,为了一具皮囊就放弃一切,他还没这么想不开。

现实情况反倒是,有不少人为了修为和地位,愿意出卖自己的皮囊乃至青春。毕竟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心中,价值是不一样的。

就算排除掉这些,夺舍这种事情也存在成功几率,若非迫不得已,几乎没人愿意主动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情。毕竟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若是失败了,那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两人在这里旁若无人的闲聊扯淡,后面的施无常脸色越发阴沉,走上前冷冷说道:“姜长老莫要被此人蒙骗了,我怀疑他根本不是陈太祖,而是有人故意冒充。”

听到这话,陈守让顿时不乐意了,指着他正要开骂,却被姜焕生拦了一下。

“陈长老,稍安勿躁!”安抚下陈守让,姜焕生转身面对施无常,笑着解释道:“施长老,事情的经过你可能不清楚,老陈他确实夺舍成功了,我们还联系过一次。对了,孔烨当初也找我要过东西,所以不会有错的。”

施无常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他夺舍成功或许是真,但后来命牌碎裂,这件事可就不好说了。还有,你刚才可能没看到,他如今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却能使用威力不弱于元婴修士攻击的雷法,这件事又怎么解释?据我所知,陈太祖根本不会雷法,你可别告诉我,他这雷法是刚学的。”

“这……”姜焕生犹豫着转过头,陈太祖不会雷法他是知道的,魔道中人会雷法的本就不多,要说这雷法是刚学的,那更是扯淡。

雷法可以说是最难修炼的法术之一,陈太祖刚刚经历夺舍,肯定要忙着稳固修为和抹除后患,哪有时间去学习雷法。这下就连姜焕生都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这人真是假冒的?

他先前之所以认定此人就是陈太祖,一是孔烨让人帮忙传送的玉简中,已经说明了详细情况;二来,眼前这人无论神态还是举止,都和陈太祖很像,所以也就没多想。

此时经过施无常的提醒,姜焕生也有些拿不准了,毕竟陈太祖会不会雷法他太清楚了。

“老陈?”姜焕生看着陈守让,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陈守让冷哼一声,挑衅的看了施无常一眼,“少见多怪!谁说不学雷法,就不能使用雷法了?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话音未落,一团雷光从陈守让体内浮现,片刻后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对银光闪烁的漂亮羽翼。

“看清楚了,老夫的雷法来自这件法宝!见识短浅就不要乱说话,当着一群小辈的面丢不丢人?”陈守让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施无常摇头。“没见识的老东西!”

只见陈守让轻轻一抛,羽翼上雷光一闪,随着一声鹰唳,雷光中冲出一头栩栩如生的雷鹰。

“这是……”

施无常脸色一变,他虽然没见过雷翼魔傀,可从它的变化上,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件法宝的不同寻常。

姜焕生常年和各种阵法打交道,对于魔傀的了解比施无常更多一些,惊疑不定的盯着那头雷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陈守让,惊诧的问道:“老陈,你这东西莫非是……魔傀?”

“魔傀?!”施无常虽然没能认出魔傀,却不代表他没听说过,只见他忽然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守让。

这该死的老东西不仅夺舍成功了,竟然还得到了一具魔傀?

陈守让本来以为没人能认出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透露魔傀的事情,没想到姜焕生却一眼就看穿了。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阴阳怪气道:“还是你有眼光,不像某些人,只会卖弄自己的无知!”

听到这话,施无常脸色一沉,心中憋着一团火发泄不出来。他就想不明白了,陈太祖这老家伙没死就没死吧,怎么还能得到魔傀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呢?

姜焕生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些细节,目光中透出火热和痴迷,盯着空中展翅翱翔的雷鹰,如同仰望翩翩起舞的仙女。

“老陈,陈老哥,陈大爷,咱能不能商量个事儿?”姜焕生眼巴巴看着落在陈守让肩膀上的雷鹰,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干笑道。

陈守让一看就知道这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不等他说出口就委婉的拒绝道:“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姜焕生顿时急了,“老哥,你是知道我在阵法瓶颈困了多久的,要是能弄清这具魔傀的原理,说不定我就能更进一步了!老陈,只要你答应我,条件随你开,只要我有的东西你随便拿!就算没有的,只要你划下道来,我都接着!”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姜焕生竟然对这具魔傀如此渴望,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犹豫了一下,他倒也没直接拒绝,指了指施无常说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现在尸魔宗都不要我了,我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施无常脸色阴晴不定,被挤兑得有些下不来台。就算不提陈太祖的长老身份,一具魔傀对于宗门的价值,也不是他能随便决定的。这老混蛋仗着有魔傀撑腰,笃定了他拿他没办法,故意在这儿拿捏他呢。

姜焕生惊讶的看了施无常一眼,拉着陈守让就往尸魔宗走去,边走边劝道:“老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比咱们尸魔宗更凉快的地方?

刚才施长老跟你闹着玩儿呢,你别当真……走走走,咱们这就去面见掌门,你为宗门带回来一具魔傀,掌门肯定会好好奖励你的!”

嗯?陈守让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警惕,怎么感觉姜焕生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呢?什么叫给宗门带回来的魔傀?这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好吧!

心中念头一转,陈守让大概猜到了这老狐狸想打什么主意,这是想让他把魔傀贡献给宗门,然后他姜焕生再想办法弄到手啊!

不过陈守让也没点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尸魔宗高层认可他的身份,至于雷翼魔傀嘛……哼哼,握在他手里的东西,岂是别人说拿就能拿走的?

如果陈太祖是个性格软弱的长老,那他还真没什么办法,但他本来就是个刺头,就算偶尔顶撞一下掌门,应该也会被理解的吧?

想好对策,陈守让干脆也就任由姜焕生拉着,半推半就的进入了尸魔宗。

施无常瞧见这一幕,知道自己想把陈太祖扔进大牢怕是没戏了,当即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跟了上去。就算不能教训这老东西一顿,他也要在掌门面前好好告这老东西一状!

三个大人物走了,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孔烨朝两名弟子歉意的笑笑,毕竟刚才打人是他“亲”师父,“两位,刚才对不住了,我师父他刚夺舍成功,所以情绪有点儿不太稳定,你们别介意。”

两名弟子苦笑摇头,连说“不敢”,只是心里却下定决心,以后再见到这位陈长老,绝对要绕道走,有多远跑多远!

眼睁睁看着孔烨带着那名陌生少女进门,两名弟子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再多事。本来这种情况是不符合规定的,但这人是跟那位陈长老一起来的,再给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拦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焕生拉着陈守让一路冲进尸魔宗,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一见到掌门,他就能把魔傀从陈守让手中抢来似的。

“我说你别急啊,我那两个徒弟还没跟上来呢!”陈守让回头看看身后,只看到施无常沉着一张臭脸,搞得跟谁欠了他几百万灵石一样。

没有孔烨在身边帮衬着,陈守让心里实在有些没底。虽然孔烨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可总有些东西是没办法预测的,只能随机应变。

姜焕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咱们去见掌门,他去干什么?”

“呃……”陈守让脑筋一转,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这不是刚回来嘛,要见掌门总要沐浴收拾一下吧。”

谁知姜焕生一听话,竟一脸稀奇的笑了起来,“呦,想不到你这老家伙换了副皮囊,还知道注意形象了?哎呀,去见掌门又不是见外人,没那些讲究,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德性。想当初,你可是敢往他身上弹鼻屎的人……”

陈守让听得心中一惊,还有这事?陈太祖那老混蛋疯了吧?

要知道,尸魔宗的掌门沈从容可是化神期的大高手,陈太祖一个元婴修士,敢这么作死?

可随即他就想起了陈太祖的另一重身份尸魔宗丹阁长老,宗内炼丹术最好的炼丹师!

若不是仗着这一手本事,陈太祖也不可能在宗内那么嚣张,更别提跟施无常硬刚了。说白了,每一个炼丹大师都是各大宗门的宝贝,所以就算陈太祖这老家伙混账了点儿,但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即便是掌门,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哪怕是掌门沈从容,平常修炼所需的丹药,也要依靠陈太祖来亲自炼制,试问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责罚呢?

陈守让这才意识到,陈太祖在尸魔宗的地位有多崇高,怪不得敢对掌门沈从容撒野,人家这是恃才傲物,有恃无恐啊!

但陈守让却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感到深深的忧虑,因为他对炼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万一被人抓到这一条,绝对会分分钟原形毕露。

虽然他之前已经和孔烨商量过这一点,打算暂时以神魂虚弱,不宜炼丹来推脱,可你总不能一直推下去吧?而且什么事情都会有意外,孔烨再怎么心思缜密,对他交代得再清楚,可发生在陈太祖身上的事情,总有孔烨不知道的。

就比如陈太祖对掌门弹鼻屎这件事,这种事情肯定没人敢乱传,试问孔烨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件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虽然孔烨已经从各个方面把他包装成陈太祖,可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这样下去总会有露馅儿的一天。

怎么办?陈守让表面上若无其事,放荡不羁,实际上却心急如焚,思考着等会儿见到掌门究竟该如何应对,才能尽量不露出破绽。

“要不现在找机会开溜,就说身体不适?”

“不行不行,这样躲躲藏藏,反而会引人怀疑,对后面的行动也不利。何况这件事也躲不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掌门不可能不过问。”

陈守让心中念头电转,正犹豫之际,姜焕生已经拉着他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外。不等他看清楚大殿的名字,直接拉着他朝殿内冲去,边走边问一旁的弟子:“掌门在不在?”

那名弟子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这俩人火急火燎的要干嘛。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明明样貌看起来很陌生,可神态上却又似曾相识。

“掌门在的,姜长老你这是?”那名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下了两人。

姜焕生一手将那名弟子拨拉到一旁,口中嚷嚷道:“别碍事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掌门。”

那名弟子苦笑着冲到两人面前,连连作揖恳求道:“姜长老,您也知道掌门的脾气,您就别为难我了,让我通报一下吧……”

姜焕生眼珠一转,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快去,你就说陈太祖没死,让他赶紧见人。”

那名弟子如蒙大赦,急忙冲进去禀报,半路上还回头看了一眼,生怕他们这些长老不讲道理硬闯进来。

一间布置幽雅的的房间中,尸魔宗掌门沈从容正坐在桌前,面前摆满了各种需要批示的玉简。正当他皱眉思索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何事?”沈从容脸色微沉,每月这个时候,都是他处理宗内各项大事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

“掌门,姜焕生长老求见,他还说陈太祖长老没有死。”门外传来弟子有些不安的声音。

沈从容愣了一下,陈太祖没死?

他之前一直在闭关,所以还不知道陈太祖的死讯,刚才就是看到陈太祖意外身亡的消息,这才皱起眉头。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那老家伙又死而复生了?

虽然沈从容对陈太祖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可是提起那老家伙的炼丹术,却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本来宗内损失一个最顶尖的炼丹大师,他还为这事儿烦心呢,结果一转眼,这老家伙又活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沈从容稍作思索,便答应下来,他正要好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简中虽然详细说明了情况,但有些东西还是当面才能彻底问清楚。

没过多久,姜焕生和施无常一起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个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

沈从容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那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上下来回打量了一阵,心说这小子倒是和陈太祖那老混蛋有几分相似。并非外貌上的相似,而是身上那种欠揍的嚣张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说说吧,这怎么回事?”沈从容坐在桌子后面没起身,将手上的玉简放下,看着三人淡淡问道。

“启禀掌门,事情是这样的……”

“掌门,此人假冒陈太祖……”

姜焕生和施无常同时开口,只不过两人所说的“事实”却截然相反。

沈从容眉头一皱,瞪了两人一眼,指了指姜焕生,“一个一个说。”

陈守让双手抱臂,身体微微后仰,一条腿伸出来抖啊抖,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样子,仿佛这一切跟他无关。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容,斜着眼睛打量沈从容,内心实际上慌得一批。

陈太祖面对沈从容时是什么态度,陈守让根本不知道,就连孔烨也不清楚。不过考虑到面对的毕竟是掌门,所以孔烨建议他最好稍微收敛点儿,他师父再混账也不敢对掌门不敬吧?

本来陈守让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从姜焕生口中得知陈太祖的“光辉事迹”后,他心里就否定了原来的想法。这陈太祖说白了就是个恃才傲物的狂人,若是他真的在沈从容面前老老实实,当初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荒唐事来。

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一幕,即便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在作死,可陈守让为了维持陈太祖的形象,还不得不继续嚣张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古怪,莫非自己演得太过了?

陈守让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陈太祖在沈从容面前不是这副样子?

实际情况是,真正的陈太祖面对沈从容时,虽然算不上老实,但总归还是没敢太出格,也不可能像陈守让现在这样,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这简直就差对着沈从容大喊一声:“你过来打我啊!”

至于陈太祖曾经的光辉事迹,那也是有一次实在被逼急了,情急之下才闹出的笑话。当时沈从容虽然没有扒了陈太祖的皮,却也好好收拾了他一顿,然后丢到刑律堂的大牢里,被施无常好好关照了几天。

只可惜这些事情姜焕生没有说清楚,导致陈守让出现误判,以置于他此刻正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察觉到气氛渐渐不对,陈守让癫痫发作似的腿突然一僵,慢慢收了回来,不敢再放肆了。见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心头顿时一紧,讪笑道:“你们继续,继续……”

沈从容目前还没摸清楚情况,因此也没发火,只是看向陈守让的目光有些古怪。

半晌后,听完姜焕生和施无常两人的讲述,沈从容皱眉思索了一阵。随后目光看向老实下来的陈守让,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他,却看得他坐立不安,心里直发毛。

“掌门,您这么看我干嘛……”陈守让硬着头皮,弱弱问了一句。从几人的神色变化上,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误判了,陈太祖在这位掌门面前,应该不敢像自己刚才那么嚣张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判断失误了。

沈从容终于说话了,看着他冷笑一声,“陈太祖,你可以啊,这夺舍一次,不光变得细皮嫩肉,现在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咦,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嘛,现在怎么老实了?”

听到沈从容亲自叫他陈太祖,三名长老脸色各异,却都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显然,听完姜焕生和施无常的讲述,这位掌门认为眼前这人就是陈太祖本人。

施无常脸色微沉,虽然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至于姜焕生,则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那具魔傀弄到手。

陈守让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苦笑一声,弱弱的说道:“掌门,我哪儿敢跟您比啊,我这是拿命抢来的皮囊,比不了您的天生丽质。嚣张就更无从说起了,我哪儿敢在您面前嚣张,只是这刚夺舍成功,还有点儿控制不好身体,所以刚才一不小心腿就抽筋儿了……”

呸!臭不要脸的!

其他三人心中破口大骂,你刚才那副欠揍的样子像是腿抽筋儿?

沈从容脸色一沉,摆摆手打断他的满嘴胡扯。什么天生丽质,有这么形容中年老帅哥的吗?他虽然保养得比较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长得也确实不错,可你也不能这么形容吧?

“陈太祖啊陈太祖,你这夺舍一次,是不是不小心忘了上次的教训,用不用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呃……”陈守让笑脸一僵,不敢再乱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缩到后面,低着头不说话。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种情况下他说得越多,错得就越多,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放暗查

随着陈守让沉默下来,沈从容也不说话了,目光盯着桌面上一堆玉简,也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压抑起来。

陈守让低着头,目光焦急闪烁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情况。姜焕生欲言又止,几次想提魔傀的事,可看着沈从容的样子,又有些不敢打扰。

施无常是最镇定的一个,事已至此,连沈从容都认可了“陈太祖”的身份,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半晌后,沈从容站了起来,在桌子后面来回踱步,背着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陈太祖,你对你手中那具魔傀知道多少?”沈从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陈守让问道,目光犀利如鹰隼,仿佛能直视他的内心。

陈守让心头一紧,脸上拿捏出自认为合适的表情,有一丝难以抹去的桀骜,也有一部分对掌门的敬重和畏惧,更多的则是轻微的不安和惊慌。

“掌门,魔傀是我拿命换来的,要不是我那弟子手上刚好有一颗定魂珠,我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陈守让开始卖惨,沈从容问这话,显然是在打雷翼魔傀的主意了。

沈从容一听这话,暗骂一声老狐狸,自己还没开口,这家伙就直接堵死了他后面的话。可他身为尸魔宗掌门,更加明白一具魔傀的价值有多高,他之所以一口承认陈守让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这具魔傀。

且不论眼前这人无论从各方面来看,都和陈太祖那混账东西极为相似,就算查出此人并非陈太祖,在没有得到他手中的魔傀之前,沈从容也会装作不知道。

说白了,在沈从容眼里,一具魔傀的价值,已经不在一个炼丹大师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沈从容直接一摆手,打断陈守让卖惨的话,可转念一想,神态和语气又渐渐柔和下来,“陈太祖,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不容易,又是夺舍,又是炼制婴血丹,最后还跟人打了一场,差点儿陨落……”

“你受的这些苦,我心里都清楚,也会想办法弥补你的损失。”说到此处,沈从容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可是关于魔傀的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任性的。这样,我以掌门的名义对你许诺,只要你愿意把魔傀上交宗门,我可以作主让你进入藏宝阁任选三件法宝!”

姜焕生和施无常一脸震惊,想不到掌门为了那具魔傀,竟然变得如此大方,可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接下来那句话。

“包括所有灵宝在内!”

“什么?”姜焕生惊叫一声,随后一脸羡慕的看着陈守让。

三件灵宝!即便是掌门自己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啊!

“掌门,此事万万不可……”施无常则立马表示反对。

沈从容摆了摆手,凝视着陈守让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听说你手上的凶尸都毁了?我还可以准许你进入万尸大阵核心,任选一具灵尸!”

“掌门,这……”

这下不光是施无常反对,就连姜焕生都感觉不公平了,心想不就是一具魔傀吗,竟然能换这么多宝物?

三件灵宝外加一具灵尸,这些宝物所能爆发出的威力,绝对在元婴修士之上啊!

对于两人的反对意见,沈从容却充耳不闻。这些元婴期的长老虽然知道魔傀的珍贵,可他们却并不清楚魔傀的真正威力有多可怕,所以才会觉得吃亏。可事实上,只要陈守让愿意交换,哪怕再加上一些条件,在沈从容看来都是赚了。

陈守让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一声不吭,他自然是不愿意交换的。可看沈从容这副样子,明显志在必得啊,该怎么拒绝才能不激怒他呢?

“掌门……”陈守让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表现出一丝奸猾和为难,忍痛摇了摇头,拒绝了那诱人的条件,“虽然我不知道这魔傀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玄机,但既然能让您这么看重,那肯定是比灵尸和灵宝更加珍贵的东西,所以您就别为难我了。”

见他拒绝,姜焕生和施无常对视一眼,虽然感到意外,可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而且这也符合陈太祖那个老狐狸的性格。

沈从容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几枚玉简被震得弹了起来,“陈太祖!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魔傀对宗门来说至关重要,今天你必须把它交出来!”

陈守让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这家伙还要硬抢?

心思一阵快速转动后,陈守让还是决定最后再坚持一次,若还是不行,那也只能舍弃魔傀了。魔傀虽好,可无论为了李古青,还是为了他自己,迫不得已的话也只能交出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魔傀交出来,宗门自会对你进行补偿。如若不然……你这个长老也别想当了!”

姜焕生和施无常噤若寒蝉,他们也没想到掌门为了一具魔傀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这都开始拿长老之位来威胁了。两人偷偷看了“陈太祖”一眼,不知道这老家伙会不会妥协。

不知怎的,姜焕生突然想起上次陈太祖弹沈从容鼻屎的事来,心说这混账东西该不会又胡来吧?

令他眼皮直跳的是,“陈太祖”竟然一步迈出,手上雷光一闪,攥着那具魔傀走到沈从容面前。

沈从容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他手上的雷翼,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狂热和惊喜。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太祖”并没有将魔傀递过去,而是在桌前突然站定,看着沈从容说道:“掌门,并非我不愿把此物上交宗门,可这是我拿性命换来的东西!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我本以为,这东西在我手中,和上交宗门没什么区别,因为我本就是宗门的一份子。只要宗门需要,我愿意随时付出自己的一份力,可没想到你会逼我到这一步。”

“既然如此,我就再冲撞您一回,也不怕挑明了说,这具魔傀早就被我加上了神魂烙印,完成了所有的祭炼。只要我不愿意,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能在死之前让它自毁!”

陈守让一边说着,手上的雷光突然爆发,仿佛下一刻就会爆炸一样。

沈从容吓得瞳孔骤缩,急忙喝道:“住手!陈太祖你冷静点!”

陈守让冷笑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桀骜和乖戾,手上膨胀的雷光却暂停了下来。

“掌门,我很冷静,可是您今天的表现太让我寒心了!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结果您一张口就要夺走我拿命换来的东西,换作是您,该当如何?”

沈从容脸色难看至极,陈太祖的刚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这老家伙本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经历了这么多倒霉事儿,之前还被施无常拦着进不来,结果一转眼又要被夺走宝物……搁谁也受不了啊,何况这家伙本就是个混账玩意儿。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陈守让手中涨缩不定的雷光噼啪作响,似乎随时会爆开的样子。

沈从容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舒了口气,神色渐渐恢复初见时的平静。

只见他点了点头,坐回了椅子上,仿佛刚才争执的一幕根本不存在一样,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听到这话,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陈守让更是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满耳朵都是心脏疯狂跳动的砰砰声。

“多谢掌门!”陈守让手上雷光一收,规规矩矩退了回去。

沈从容摆了摆手,“你神魂受损严重,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施长老留一下,有点儿刑律堂的事情跟你说。”

事情的发展和想像中不太一样,但眼前这一关似乎是暂时过去了。陈守让这才松了口气,和姜焕生一起行礼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施无常和沈从容两人,施无常静静站着不说话,等着沈从容先开口。

没过多久,沈从容叹了口气,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跟他换魔傀?”

施无常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沈从容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没见识过魔傀的真正威力,那东西在普通修士手中,也就和威力强大的灵宝差不多。可若是到了炼虚修士手里,至少能发挥出和炼虚修士比肩的实力,若是运用得当,更进一步都有可能!”

“当初魔界入侵,修真界之所以能抗住第一波进攻,坚持等到仙界的救援,除了各大门派宿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些魔傀!”

施无常认真听着,这些秘闻往常可听不到。

可惜沈从容没有再继续深入去讲,而是对他招了招手,说道:“这小子虽然各方面都和陈太祖很像,但毕竟没有经过神魂烙印的对比,我留下他,也是看在魔傀的面子上。但是关于他的真实来历,还是要好好查一查的,若他真的是陈太祖,魔傀留在他手里倒也无妨,如若不是……”

沈从容淡淡看了施无常一眼,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就想办法从他手里把魔傀拿回来!”

施无常神色凝重,这才知道沈从容并没有相信那小子,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这就去查。”

沈从容又交代了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借助摘星楼的力量。”

施无常离开后,沈从容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物,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为了确定陈太祖的身份,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比如让他炼制一炉丹药就能看出来了。可是在知道魔傀的事情后,沈从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万一那人是假的,被他拆穿后狗急跳墙怎么办?

一具即将到手的魔傀如果被毁掉,那就太可惜了,这种代价太大了,沈从容必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陈守让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他心里却清楚,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沈从容肯定不会放弃打他魔傀的主意。这一步看似安全通过了,实际上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同样步步心惊,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第一百二十章 除秽

回去的路上,陈守让正为另一件事苦恼,他虽然暂时混了进来,可对于尸魔宗内部的环境,可谓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到了外面的广场上,姜焕生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拉扯道:“老陈呐,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假。走走走,到我那儿去喝两杯,咱哥俩好好聊聊。”

“改日吧,我这重伤未愈的,如今神魂受损严重,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还得回去好好调养调养。”陈守让本来还在犹豫,可忽然看到不远处孔烨过来了,当即找借口拒绝道。

“师父,您吩咐的疗伤灵药都准备好了。”孔烨对两人行完礼,躬身说道。

陈守让对姜焕生无奈的耸耸肩,表示现在真的不方便,他现在根本不敢和尸魔宗内除了孔烨外的任何人单独相处。

“没事儿,你看你现在这不好好的嘛,就少喝两杯。”姜焕生心里还惦记着魔傀的事儿,就算不能抢过来,也要想办法“借”过来研究研究。

“咦,你是谁?你干嘛拉着我?我警告你放手啊,再这样我可喊人了!”陈守让一翻白眼,装出一副不认识姜焕生的样子,嘴里还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唉,最近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夺舍竟然对神魂影响这么大,看样子要好好修养一下了。”

“孔烨。”陈守让从姜焕生手中挣脱出来,看向身旁的弟子。

“弟子在,师父有何吩咐?”孔烨恭敬的弯着腰。

“你替我吩咐下去,就说为师刚经历夺舍,神魂受损严重,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暂时无力炼丹。若是有人来求药,就让他们先等着。”这些都是之前和孔烨商量好的,以神魂受损为幌子,一来可以暂时躲过炼丹之事,二来嘛,也能解释他某些方面的“失忆”。

“是。”孔烨点点头应下,就要搀扶着他离开。

姜焕生呆呆地看着这对师徒一唱一和,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呸”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骂着“无耻”之类的话。他算是看出来了,陈太祖那老家伙,短时间内恐怕不会见任何人。

神魂受损可能是真的,毕竟刚经历夺舍,而且一场大战把命牌都弄碎了,但是借此躲避关于魔傀的纠纷,恐怕也在老家伙的算计之内。

走远了之后,陈守让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松了口气。

“幸好你来得及时,刚才差点儿被姜焕生那老家伙给拉走。”

“掌门那边没出意外吧?”孔烨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应该没有吧……”陈守让有些不敢确定,将几人的谈话内容详细道来,包括陈太祖曾经的光辉事迹。这种事别人不敢乱说,对他来说却完全没有负担。

听他讲完后,孔烨的表情可谓相当精彩,陈太祖曾经的糗事已经够雷人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师父”,竟比陈太祖还要疯狂。最离奇的却是,掌门竟然没有为难他,反倒好像相信了他的身份。

无论孔烨还是陈守让,虽然都知道魔傀的珍贵和威力,但对于它的重要性,还没有像沈从容那样深刻的认知,所以才会导致他们容易忽略某些问题。

孔烨皱眉思索了一阵,虽然心中仍有疑点,但既然掌门都发话了,暂时应该是没事了。

他们却不知道,施无常此刻已经悄悄离开了尸魔宗,亲自前往陈国调查关于陈太祖与神秘高手交战一事。

“对了,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呢?”陈守让这才想起似乎还有个人。

孔烨:“我把她安排在炼丹阁附近的小院里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陈守让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看看吧。”

不是他对那少女有什么意思,而是那女人的想法似乎有点儿不太正常,如果放任不管,他担心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如今他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决定和那女人好好谈一次,争取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阶段。

半晌后,在孔烨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条地火旺盛的低矮山脉。附近几座山头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院子,山腰上开凿着凌乱的山洞,再往下则阴气缭绕,隐隐传来鬼哭之声。

山洞中不时传来炼丹的波动,有些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片刻后有阵阵带着焦糊味的黑烟冒出,里面隐约传来咒骂之声;也有的山洞内散发出阵阵药香,周围灵气以及沉积在地面上的秽气疯狂涌入,没多久里面响起畅快的大笑。

这些山洞是租给宗内普通弟子的炼丹场所,有人炼制成功,自然也有人炼制失败。然而无论成败,该缴纳的费用却一点儿不能少,而且那些炼制成功的弟子,每一炉无论成丹多少,都必须再额外缴纳一枚丹药。

至于建在山上的那些小院,则是给丹阁的弟子们居住的,其中最好的一处院子,自然是属于陈太祖。

当陈守让跟着孔烨来到一处小院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轰”的一声响,一道黑烟冲天而起。几息后,一个鼎盖砸了下来,落在院子里响起哐啷一声。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糊味儿飘来,院内传出阵阵咳嗽。

两人进了院门,只见院子摆着一只药鼎,里面还在冒着黑烟,那名少女捂着嘴巴和鼻子,脸上被熏得黑一块儿白一块儿。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乐道:“呦,你这是在干嘛,唱戏呢?”

少女咳嗽不停,狠狠瞪了他一眼,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没好气的踢了踢脚边的药鼎,“这什么破鼎,我看这院子里刚好有几份材料,好久没炼丹了,一时手痒想练练手,结果最后一步不知怎么就出了问题,肯定是这破鼎的原因。”

“你还会炼丹?”陈守让诧异的看着她,又看向那一炉坏掉的丹药,可惜的摇了摇头,“就你这技术,还是别糟蹋这里的材料了,先从基础的丹药开始学吧。”

他已经看过剩下的几份材料了,虽然不认识是炼制什么丹药的,但每一样的品质都还不错,应该是金丹修士才能用的丹药。

听到这话,少女顿时不服气了,插着腰叫嚣道:“谁技术不行了?!虽然我很久没炼丹了,但是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出错,肯定是这药鼎太破的原因。”

“那个谁,你去给我找个好点儿的药鼎,我今天非要证明自己不可!”少女似乎跟他较上劲儿了,朝孔烨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道。

孔烨看了她一眼,没有去找药鼎,但也没拒绝,而是来到药鼎旁,从里面捞起一点儿灰渣看了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你在干嘛?”少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炉废丹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孔烨看了少女一眼,见陈守让也走了过来,抬起手里的灰渣说道:“材料本身没什么问题,跟药鼎的关系也不大,主要是因为你炼丹时少了一个步骤。”

“不可能!”少女矢口否认,冷声道:“这元灵丹我虽然炼制得不多,但步骤绝对不会记错,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陈守让对炼丹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两人谁说的对,不过他心里还是更偏向于孔烨这边的,人家毕竟是丹阁长老的大弟子。

孔烨笑着摇头,“你别激动,尸魔宗的环境和外界不同,炼制一些独门丹药的时候,需要引入秽气方能成丹。相反的是,类似元灵丹之类的寻常丹药,则要在成丹之前,驱除掉药鼎内的秽气,否则便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你这一炉元灵丹之所以没有炼成,就是因为在最后成丹的时候,少了‘除秽’这一步。”

“除秽?”少女微微一愣,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怪不得,我说怎么感觉好像药鼎里多了些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是药鼎的问题。”

“那怎么除掉丹药里的秽气?”接触到新的知识点,少女变得很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孔烨问道。

“只需在成丹之前,用……”(此处省略除秽之法五百余字,以避免造成对尸魔宗秘术的泄露和侵权)

孔烨说了一大堆陈守让听不懂的话,搞得他一脸茫然,反倒是那名少女听得津津有味,眼睛渐渐亮起。

“我明白了,想不到尸魔宗还有这种神奇的秘法,这一趟来得值了!”少女干脆利落的将药鼎清理干净,也不管还有人在旁边观看,直接再次开炉炼丹。

孔烨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这就开始了,一般人炼丹的时候都不愿别人观看,一来是担心炼丹术的泄露,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被人打扰。可看这少女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哎,你等会儿再炼,我有事情跟你说。”陈守让急忙拦住,就算是炼丹高手,一炉丹药炼制下来至少也要三五个时辰,他可不想一直等在这里。

哪知正在兴头上的少女根本不理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等我炼完再说,放心,我很快的。”

“不是……”陈守让还想再说什么,少女已经以法力虚空生火,熊熊火焰将药鼎包裹,一味接一味的药材被接连投入药鼎内。

陈守让见状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对少女的炼丹手法有什么意见,只是不愿意在这里干等。

“算了,正好还没看过怎么炼丹,就当是先提前学习下。”陈守让心里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身边的孔烨却早就傻眼了,陈守让不懂炼丹,可是他懂啊!他老本行就是这个。可他学习炼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谁像眼前这位少女这么炼丹的。

这一味接一味的药材扔进去,药性根本来不及融合吸收,再这样下去非炸炉不可。

孔烨的眼皮疯狂抽搐,就在他打算阻止少女的时候,鼎内突然传来一阵危险的波动。

“完了!”孔烨心中苦笑一声,拉着陈守让就想跑。他实在想不明白,以少女这种乱来的炼丹手法,上一炉丹药她是怎么炼制到最后一步的?

“怎么了?”药鼎内的波动陈守让也察觉到了,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对于孔烨脸上的畏惧有些不明所以。

“药鼎快炸……”孔烨说到一半,脸上的苦笑忽然一僵,难以置信的看向药鼎,表情渐渐呆滞,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陈守让不明白他为何一脸震撼的表情,从头到尾他都是最懵逼的一个。

孔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药鼎和少女,他想不通为何明明快要毁掉的一炉丹药,却突然间诡异的稳定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炼丹大师

院子里的三人表情各异,孔烨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茫然,神秘少女堪称狂野的炼丹术,彻底颠覆了他对炼丹的原有认知。陈守让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逼,对炼丹一窍不通的他,感觉炼丹似乎挺简单的。

不就是药鼎下面生个火,然后把药材扔进去就行了?似乎跟他以前熬制的那些汤药也没什么区别。

少女是最淡定的一个,脸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知道了除秽的方法后,她有足够的自信,这一炉丹药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时间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时辰了,就在陈守让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鼻子里突然钻进一缕奇异的香味。

“丹香!”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味道,孔烨已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犹如见鬼一般看着少女打开药鼎。

“好了?”陈守让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女从药鼎中取出丹药,这炼丹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快一点儿。

“喏,给你开开眼,看你还敢说我不会炼丹!”少女将一颗丹药弹给陈守让,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陈守让接过丹药看了看,品相还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他自己不会炼丹,平常修炼也从来没有借助过丹药,所以对于丹药的好坏并不是太了解。

可当孔烨看到他手里的元灵丹,瞬间眼睛就瞪直了,恨不得将那颗丹药夺过来好好观赏。

“怎么了,有问题吗?”陈守让见他想要,就把手里的丹药扔给他。

孔烨手忙脚乱的接住,捧在手里来回观看,半晌后既激动又可惜的顿足道:“唉!可惜了,就差一点点,这枚丹药就能成就极品,太可惜了!”

“极品丹药?”陈守让这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他虽然对丹药不太了解,但极品丹药还是听说过的。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即便在炼丹过程中,药物的毒性已经被尽量剔除或中和,可终究还是会残留一些。常年累月累积下来,每个修士体内不可避免的会有丹毒残留,要想解决丹毒,要么专门找一些解毒之法,要么就是服用极品丹药,尽量减少丹毒的累积。

极品丹药是指同种丹药中品质最高的那一等,达到极品的丹药,药效要比寻常丹药高出三成左右。并且极品丹药中的杂质极少,服用之后几乎没有副作用,也不用像其他丹药那样还要想办法排除丹毒。

可惜极品丹药炼制极其困难,不光对炼丹师有极高的要求,同时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宝丹。除了一些大门派的天才弟子,普通修士根本用不起这种丹药。

陈太祖之所以在一众长老中地位如此特殊,就是因为他是尸魔宗内,少数几个能够炼制极品丹药的炼丹师之一。而且他除了能炼制普通丹药的极品丹外,就连元婴期的丹药,甚至是化神期的某些丹药,偶尔也能炼制出一些极品丹来。

对于这样一个炼丹大师,别说是掌门沈从容,就连门内的宿老,都曾表达过对他的重视。

孔烨跟在陈太祖身边,自然见识过极品丹,可他没想到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女,竟然也能炼制出极品丹来。

虽然他手里的这颗丹药还差一丝没有达到极品的地步,但他心里清楚问题所在,并不是少女的炼丹术不够强,而是因为这些材料本身的问题,以及用来炼丹这个药鼎过于普通。

刚才若是换成品质好一些的材料,或者换一个好一点的药鼎,孔烨毫不怀疑,此刻躺在他手里的绝对会是一枚极品元灵丹!

孔烨能看出来的问题,少女自然不会不懂,不过她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走到一旁打水洗脸,清理身上刚才被弄上去的污渍。

“她炼丹很厉害吗?”陈守让此刻也从孔烨的表情上看出来了,这看似有些不靠谱的少女,似乎还是个深藏不漏的炼丹大师。

“很厉害!”孔烨连连点头,想了想说道:“她的炼丹水平,不在陈太祖之下……不对,”

孔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眼睛瞪得滚圆,喉咙有些干涩的艰难说道:“她的炼丹水平,远在陈太祖之上!”

刚才他只顾着比较炼丹水平的高低,却忽略了另外一件事少女炼丹所用的时间,远远低于正常水平!

寻常修士炼制元灵丹,根据水平不同,一般在三到五个时辰不等,因为他们分解和融合药力的时间不一样。可即便是像陈太祖这样的炼丹大师,炼制一炉元灵丹,通常也需要两个时辰。

可是刚才少女炼制的这一炉元灵丹,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

这才是最可怕的,两个时辰几乎已经是极限了,毕竟每个步骤都需要时间。可这名神秘的少女,却硬生生在极限上又将时间压缩了一般,这是孔烨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少女那堪称野蛮的炼丹手法。别人炼丹都是小心翼翼,将药材的药性一点一点分解和融合,可这名少女却似乎将这些步骤同时进行,所以她才能将炼制时间生生缩短一半。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神魂之力究竟得多强大才能做到?而且这也不是单单神魂强大就能做到的事情,最令孔烨想不通的是,她是怎么解决那么多药物融合时产生的排斥作用?

之前明明都要炸炉了,可药鼎内紊乱的药力,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有序起来。

孔烨在脑海中反复回想那一幕,终于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他记得在药力即将爆发的时刻,少女手上似乎出现了一团黑白两色交融的灵光,除此之外便再无异常。

“是因为那些灵光吗?”孔烨心中充满疑惑,他从未见过那种灵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刻少女已经收拾干净,娇美的脸颊恢复白皙水嫩,得意的看着陈守让,犹如趾高气昂的小公鸡,仰着头说道:“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陈守让点点头,问道:“你是一个炼丹师?”

“不是啊,我就是无聊的时候炼着玩玩儿。”少女不在意的摇摇头,完全无视了孔烨想要杀人的目光。

随便炼制一下就是接近极品的丹药,还把炼丹时间缩短了一半,结果你说你只是炼着玩玩儿?那你让我们这些普通的炼丹师怎么活?

给别人留口饭吧!

陈守让倒没有孔烨那么大的反应,听到少女这么说,也就随便点了点头,这大概就叫无知者无畏吧。

“你是不是炼丹师无所谓,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的身份。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所以不可能把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身边。”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吧,我叫徐青瑶,聚魔斋就是我家开的,其他的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吧?”

“聚魔斋?”陈守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头,“那上次那个摘星楼的人是?”

徐青瑶神色古怪的看着他,“那是我三舅啊,有什么不对吗?”

“三舅?”陈守让有些凌乱了,照这么说,那徐青瑶的母亲岂不是摘星楼的人?可如果是摘星楼的人,又怎么会成为聚魔斋的老板呢?据他所知,聚魔斋的幕后老板,似乎是魔道的人啊!

徐青瑶见他似乎真的不清楚,表情变得有些无语。关于她父母的事情,虽然没有达到广为人知的地步,但在金丹修士中也不算什么秘密,基本上很少有人不知道。

旁边的孔烨听到徐青瑶的身份后,早就瞪大了眼睛,显然他就属于知情的那一类。眼看陈守让还在迷茫,而徐青瑶又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他只能帮忙解释。

“师父,聚魔斋的老板是鬼骨宗的徐析木,老板娘是摘星楼的于筱宁。他们两个当年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您没听说过?”

“正道和魔道联姻?”陈守让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正魔两道关系如此紧张,这两个宗门还敢这样搞?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能解释通了,怪不得聚魔斋能发展成遍布大陆的商行,原来背后靠着这么两个庞然大物。鬼骨宗他不太了解,但对于摘星楼的强大,他可是深有体会。

孔烨小心的看了徐青瑶一眼,低声解释道:“不是联姻,听说当时无论鬼骨宗还是摘星楼,都反对这门亲事,可是徐析木和于筱宁铁了心要在一起,甚至不惜被逐出宗门。”

“这么严重?那这两家还能帮着他们发展聚魔斋?”陈守让有些想不通,既然不是两家都赞同的联姻,那这两人一正一邪,怎么可能抗住那么大的压力结合到一起?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那两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吧,听说他们是有个女儿,没想到竟然就是她。”孔烨摇摇头,好奇的看了看徐青瑶。

关于徐析木和于筱宁的女儿,修真界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有人说她在摘星楼修炼,也有人说她在鬼骨宗修炼,甚至有人说她早就夭折了。

孔烨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子,而且还能稍微扯上那么一点儿关系。

知道了徐青瑶的身份后,陈守让更加好奇了,“你既然是聚魔斋的大小姐,那你来尸魔宗做什么?”

徐青瑶撇了撇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来玩儿啊。”

“玩儿?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陈守让实在搞不懂她怎么想的,是不是这些大家族的子弟都和正常人想法不一样?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徐青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保证不会坏你的事儿,你就让我留在这里,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

陈守让摇摇头,“不行,你一个正道修士,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谁跟你说我是正道修士了?”徐青瑶诡异一笑,身上竟涌出一丝极为纯粹的魔气。

“你……”陈守让瞬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在魔傀宗的时候,虽然没见她出手过,可她身上涌动的确实是充满正气的法力,和眼前所见截然相反。

“仙魔同修?”陈守让想到了这个可能,虽然不可思议,但毕竟秦无方就这样的人。此刻再遇见一个,虽然依旧感到震惊,但也不是无法接受。

谁知徐青瑶却否认了,“我可不是秦无方,仙魔同修岂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仙魔同修?那你……”陈守让更加疑惑了,明明体内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力,不是仙魔同修是什么?

“这个嘛……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徐青瑶故意拉长话音,将面前两人的好奇心勾起来后,又将两人调戏了一把。

“总之你只要知道,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我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自摘星楼的证明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内,关于陈太祖的事情在尸魔宗内传播得沸沸扬扬,这位陈长老的生死之谜可谓一波三折。先是在戚风岭一战中被人毁去肉身,后来听说夺舍成功了,结果前不久又传出命牌碎裂的消息。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知没过多久,这位长老竟然又起死回生返回了宗门。

普通弟子不知道其中内情,只能感慨一声“陈长老命硬”,至于了解内情的长老们,对此事的想法各不相同。

然而无论外人如何猜测,这位陈长老一回到尸魔宗,除了面见掌门外,直接选择闭关不出,谁也不见。根据他座下弟子孔烨的说法,“陈长老神魂受损严重,导致部分记忆丢失,目前正在专心养伤,概不见客,暂时也不会开炉炼丹。”

这让一些想要找他炼丹的长老和弟子感到很遗憾,他们之所以在乎陈太祖的死活,不是跟他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为了请他帮忙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

“又有人来送礼了?”陈守让推门而出,刚好碰见孔烨在院子里,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他这些天确实在闭关,一来借机躲避那些前来拜访的长老和弟子们,二来刚好趁机好好修炼,顺便把尸魔宗的各种秘术研究了一下。既然决定混入尸魔宗,有些带有尸魔宗特色的法术是必须要会的,比如控尸术之类。

若是连这些法术都不会,就算他演得再像都没用,哪怕以神魂受损为借口都不好使。

孔烨提着礼物走过来,笑了笑道:“这是外门杂役殿的贺长老送来的,想让您帮忙炼制一炉五合丹。”

陈守让接过礼物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方砚台法宝,虽然不算贵重,但也达到了上品法宝的层次。

“你拿去玩儿吧。”陈守让随手丢给孔烨,他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送来的那些礼物中,他只挑了一柄品相不错的飞剑,和一个能够自行展开护盾的手镯,其他的东西都交给孔烨处理了。

倒也不是都送给孔烨,只是让他先保管着,以后有机会到外面了,找机会卖掉换成灵石。之所以不在宗内出手,也是担心万一被人碰见了尴尬。

“既然不打算给他们炼丹,收这些礼真的没问题吗?”陈守让有些担心这点,拿了人家的东西却不办事,而且人还不少,他担心那些人知道后会拆了这座小院。

孔烨笑着摇头,“不会,以前陈太祖也是这样做的。况且,您此次大难不死值得庆贺,收这些东西也不算过分,就算那些人心里明知道没用,估计也还是会送过来。”

“这是为何?”陈守让感到很稀奇,明知道送了也没用,那些人为何还要送,莫非钱多得没地方花?

孔烨:“一方面是因为陈太祖的性格,那些人都了解陈太祖,虽然送了不一定有用,但若是不送,下次再想找他帮忙炼丹就难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炼丹师的地位使然,和一名炼丹大师维持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陈守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修炼的功法和其他人不一样,对于丹药的依赖没有那么严重,所以体会不到那些人求丹若渴的心理。但是通过这些天前来拜访的那些人,他已经意识到了炼丹师是个多么吃香的职业,否则以陈太祖那老混蛋的尿性,人家不给他寄刀片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给他送礼。

想到这里,陈守让心中一动,问道:“徐青瑶最近在干嘛?”

提到徐青瑶,孔烨脸色微变,神色有些复杂,“徐师妹最近倒是很活跃,基本上都在熟悉宗内的环境。”

他这是捡好听的说,徐青瑶哪里是在熟悉环境,简直快把尸魔宗当成自家后花园了,整天四处乱蹿,现在已经混得比孔烨还熟了。

陈守让微微眯眼,有些想不通的问道:“你说她的炼丹术那么厉害,摘星楼和鬼骨宗怎么会放任她出来乱跑?就算这两家不管,聚魔斋又怎么回事,这么一个炼丹大师,简直就是个聚宝盆,也不怕被人给拐跑了?”

孔烨想了半天,最终却感叹了一句,“徐师妹乃奇人也!”

之前徐青瑶能从宗门外的幻阵中走出,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后来那一手闻所未闻的疯狂炼丹术,更是令孔烨惊为天人,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至于她说的炼丹只是随便玩玩儿,一开始孔烨还不信,可这些天相处下来,他才发现这位徐师妹似乎真的只是玩玩儿。这一月之内,他就没见到徐青瑶正经修炼过,每天都在尸魔宗内游山玩水,偶尔逗逗凶尸,总之就是不干正事。

对于这位贪玩儿的师妹,孔烨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吧,否则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荒废人生的人,怎么能练就那样一手可怕的炼丹术。

陈守让也有些无奈,他本来也不想把徐青瑶留在身边,可最终还是被她的死缠烂打给说服了。两人表面上是师徒的名义,有了“陈太祖”这个名头的庇护,她在尸魔宗内几乎横行无忌。

“对了师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刑律堂的施长老,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孔烨想了想提醒道。

“你又发现什么了?”对于孔烨的判断,陈守让还是挺重视的,这家伙抛开心性不提,心思确实够缜密,总是能发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也不是发现什么,就是感觉他在这个时候消失,很有可能是针对你去的。”

陈守让微微沉默,虽然目前来看尸魔宗似乎接纳了他的身份,但事情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派人去调查是必定会有的事情,毕竟陈太祖不是寻常长老,乃是尸魔宗首屈一指的炼丹大师。

“这样,你把徐青瑶找来,我有事情跟她说。”陈守让沉思道。

“您想让徐师妹帮忙炼丹?”孔烨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试着问道。

陈守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你觉得如何?虽然之前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纰漏,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另做一手准备稳妥些。若是我能提供给他们同样的丹药,就算他们发现问题,很有可能也会装作不知道。”

孔烨点点头,这个办法可以,毕竟宗门高层真正看重的,本就是陈太祖那一手非凡的炼丹术。若非如此,以陈太祖那欠揍的尿性,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

就在两人商量着该让徐青瑶炼制哪种丹药时,施无常已经悄悄回到了宗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来到了掌门沈从容的房间。

“事情都查清楚了?”沈从容亲自泡茶,看了施无常一眼问道。

“查过了,应该没有问题。”施无常却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回答的有些模糊。

“应该?”沈从容倒茶的手一顿,抬头看他,这有些不像施无常的风格。

施无常点点头,“我到陈国的时候,皇宫已经成了废墟,所以无从判断当时的情况。不过从皇宫之下的骸骨来看,确实有人在那里炼制过婴血丹。”

“后来我又去找附近几国作镇的弟子询问,发现是孔烨主动联系他们覆灭陈国的。”

“为了掩盖婴血丹的事情,”沈从容一听就明白了,可随即又皱起眉头,“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施无常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喝了口茶水说道:“所以我又去找了摘星楼的人,这是他们提供的画像对比。”

沈从容“哦”了一声,将玉简拿来查看,里面是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下面标好了名字。

“既然是摘星楼提供的,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沈从容松了口气,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施无常,“可他们不是通常不搀和这种事嘛,这次怎么会这么痛快就帮忙?”

施无常老脸一红,犹豫了一下,有些汗颜的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掌门……没错,我总感觉那小子是假的,所以付出了一些代价,才让摘星楼的人松了口。”

“结果没想到,反而替他证明了清白。”沈从容接上他没有说完的话。

施无常点点头,还是有些不甘心,可这下连摘星楼都证明过了,陈太祖的身份几乎不可能再有问题。

玉简中的两幅画像,其中一副正是陈守让如今的样子,只不过下面标注的却是“陈太祖”的名字;另外一副画像上,画的是陈太祖返老还童后的样子,下面的名字却写着“陈守让”。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陈守让还不知道,摘星楼已经帮他做了伪证,沈从容和施无常基本上已经相信了他此刻的身份,关于魔傀之事,暂时也被放下了。

“找我干嘛?”徐青瑶有些不乐意的走进小院,陈守让居住的这个院子,比她住的地方好太多了,每次来都让她忍不住羡慕。

“帮我炼一炉丹药。”陈守让开门见山,也懒得废话。

“凭什么?”徐青瑶轻哼一声,走到花坛边逗弄招展的花枝。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说的是帮你偷尸变虫,可没说帮你炼丹。”徐青瑶轻轻折下一朵红花,凑到跟前嗅了嗅,开开心心戴到头上。

陈守让看了一眼,单从外貌来说,徐青瑶确实长了一张千娇百媚的脸蛋,即便是眼前百花盛开的花坛,不知不觉间也成了她的背景。

察觉到陈守让的目光,徐青瑶心中颇为得意,随意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正欣赏得有些沉迷时,似是察觉到陈守让心中的杂念,无名佛经突然浮现,一声神圣庄严的佛号在心中响起,两眼迅速恢复清明。

“咳咳……”陈守让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解释道:“我冒充的那个人也是个炼丹大师,我现在需要一炉丹药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只有你能帮我。”

“真的?”徐青瑶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是他修炼上需要用到什么丹药。

“自然是真的。”陈守让点点头,一脸坦然。

徐青瑶稍微想了一下,陈守让的身份被证实了,对她也有好处,于是干脆地答应下来,“好吧,你要炼制什么丹药?”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丹田爆炸

关于要炼制的丹药,陈守让和孔烨早就商量好了,为了证明他现在的身份,最好是炼制一种陈太祖最擅长的高阶丹药。如果能炼制出极品丹药,效果自然更好。

听完陈守让的要求,徐青瑶欣然答应,至于炼丹所需的各种药材,自然有求丹的人自己提供。

三天之后,随着鼎盖轻轻颤鸣,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不等药香扩散,随着徐青瑶手上打出法诀,刚刚散开的药香犹如洪水倒卷,瞬间缩回药鼎内。

片刻后,一道金蓝色光芒冲天而起,将笼罩小院的阵法穿破,在天空中盛开出一朵金蓝色的奇异花朵。

看到这朵金蓝色奇花,尸魔宗的修士都意识到,那位能够炼制极品丹药的陈长老,真的回来了!

“极品丹药!”小院外面,前来求丹的那名长老目光微微呆滞,随即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本来闭关不出的陈太祖,突然答应帮他炼丹,已经够让他喜出望外了,毕竟当初送礼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可令他没想到的,陈太祖这老东西这次竟然讲信用了,说帮他炼丹还真的炼了,而且还炼制出一炉极品丹药来。

此时此刻,这名长老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再补上一份厚礼。毕竟极品丹药的价值,远在普通丹药之上,若是能趁机维持好和陈太祖的关系,那就更好了。

“嘎吱”

片刻后,小院的门缓缓打开,孔烨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丹瓶。

“钱长老,您的丹药。”

“极品丹?”尽管已经亲眼目睹了刚才的成丹异象,可这位钱长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恭喜钱长老!”孔烨拱手贺喜。

钱长老顿时眉开眼笑,看了看依旧模糊不清的院子,笑着问道:“陈长老呢?还在炼丹?”

院子里的禁制是以前陈太祖亲自布置的,为了防止炼丹时被人偷窥,但陈守让觉得自己如今需要保持低调,所以这阵法时刻都处于开启状态,反正如今他也不差灵石。

孔烨摇摇头,“师父他重伤初愈,需要休息,此次炼丹消耗颇大,暂时不会再开炉炼丹。”

钱长老连忙点头,“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陈长老休息了,这是我一点儿心意,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有了一瓶极品丹药,钱长老有把握一年之内再进一步,心情大好之下,出手自然阔绰。

孔烨代师谢过,送走钱长老,关上门回到院子里。

“师父,这是钱长老给你的谢礼。”

陈守让看都不看,指了指正在擦拭额上香汗的徐青瑶,“给她吧。”

徐青瑶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位钱长老的谢礼可不轻,以她的身家虽然看不上,但对于陈守让来说还是有一些诱惑的。

“真的给我?”徐青瑶晃了晃手里的乾坤袋。

“本来就该是你的。”陈守让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找别人帮忙炼丹,还吞没这点儿谢礼。

虽然徐青瑶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既然是给她的,她也没有做作,爽快的收下了。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孔烨识趣的退下了。虽然已经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可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当电灯泡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帮我?”陈守让突然问道。

“不是你求我帮忙的吗?”徐青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你告诉我尸变虫的事,还有你来尸魔宗,总不会专门来帮我的吧?”这些疑问在陈守让心里憋了好久,以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知道了,他更加想不通这样一个富婆大小姐,为何会愿意帮他。

徐青瑶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可真自恋,谁专门来帮你了,都说了我是来玩儿的。”

“真的?”陈守让有些不信。

徐青瑶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珠一转,不怀好意的笑道:“如果你跟我换个院子,我就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陈守让微微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跟你换,而是以陈太祖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搬过来一起住,反正这院子里空房间多的是。”

徐青瑶考虑了一会儿,竟然点了点头,“也行。”

“当初告诉你尸变虫的事情,是因为李古青和白溯溪之间的感情,所以一时起了善心。至于我来这里帮你,一来是我没来过尸魔宗,想进来玩儿玩儿,二来嘛,看在你愿意为了朋友冒险的份上,顺手帮你一把。”

陈守让看了看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了想问道:“我现在不方便在外面走动,听说你这些天跑了不少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徐青瑶:“你指的是哪方面?尸变虫?”

陈守让点点头。

徐青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尸变虫是什么东西?它可以说是尸魔宗最重要的宝物之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

陈守让心头微沉,又问:“你觉得该从哪里入手?”

徐青瑶托着下巴,沉吟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很难接触到这种机密,就算是你,恐怕都会很困难。你可以先想办法跟其他长老打听一下,看他们知不知道关于尸变虫的事。若是连他们都不知道,那就只能从尸魔宗掌门身上想办法了。”

陈守让点点头,混入尸魔宗只是第一步,如何打听到尸变虫的下落才是难点所在。关于这一点,即便是号称无孔不入的摘星楼也没办法,毕竟摘星楼也不是万能的。

换句话说,若是摘星楼真能掌握各派的真正核心,各大门派也早就容不下它了。

确定了思路之后,陈守让并没有立刻去找其他长老套近乎,而是沉下心来,进行了为期一年的闭关。不是他不想抓紧时间,而是有些事情急不来,如果刚混进尸魔宗就大张旗鼓去打听,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几天之后,其他长老听说了那位钱长老的事情,纷纷找来希望陈太祖帮忙炼丹,结果得到的回应却是,陈长老神魂尚未痊愈,再加上炼丹时有所感悟,因此决定闭关一年。

那些长老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放弃。不过经此一事,倒是没有人再怀疑陈守让的身份,从那位钱长老的口中,众人已经确定了那一炉极品丹药的事情。

密室之中,陈守让凝神静气,心中默念心法口诀,引导着周围的魔气进入体内,沿着经脉,汇入丹田,然后再融入金丹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金丹上的光芒已经达到极致,仿佛一颗金色的宝珠,金光璀璨。体内的法力却还在继续汇入丹田,因为无法再往金丹内融入,便只能将丹田撑得越来越大。

陈守让感觉自己的丹田仿佛快要爆炸一样,就像已经胀大到极致的气球,却还在往里面继续吹气,不断逼近爆炸的临界点。

“再这样下去,丹田真的要炸了……”陈守让默默想着,他已经感受到了丹田中积蓄的可怕力量。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再继续修炼下去,他整个人都会被炸成粉碎。

想起陈苏苏对他说的话,不破不立,这本就是一门自杀功法,下不了狠心的人是练不成的。

“拼了!”陈守让凝视了一眼丹田中的魔种,魔种周围环绕着一圈浓郁的黑雾,就算发生意外,也能保住他的性命。

随着法力不断涌入丹田,终于在到达某个极限的时候,再也承受不住。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陈守让感觉丹田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一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陈守让心头一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丹田爆炸之后,巨大的冲击力也引爆了那颗金丹,堪称恐怖的法力瞬间失去控制。仿佛积蓄了一整个雨季的大坝,突然失去了限制,法力如同怒吼的兽群,狂野,暴躁,疯狂……瞬间将陈守让的身体摧毁得一塌糊涂。

丹田爆炸后,恐怖的法力波动不仅将陈守让的身体摧毁,就连他所在的这间密室,也几乎被炸成废墟。爆炸的威力虽然比不上修士自爆,可金丹修士一身的法力瞬间爆发,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顷刻之间,陈守让便被压在了一片废墟下,外表的伤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体内的伤才是真的可怕。

当徐青瑶被这声动静惊动,把他从废墟里捞出来时,他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整个人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体内法力空空如也,成了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徐青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守让费力的睁开眼,却看到徐青瑶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绿色纱衣,若隐若现,在他脑海中不时重叠,又不时分离。

徐青瑶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啐了一声,赶紧从乾坤袋中取出衣服披上,羞红的脸颊滚烫滚烫,她还是第一次被男子看到自己如此羞人的样子。

此刻正是深夜,按理说其他修士应该都在修炼,可偏偏徐青瑶和普通修士不一样,反倒像凡人一样正沉浸在美梦中。

睡得正香时,突然被一声爆炸惊醒,她还以为有人打上尸魔宗了。结果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陈守让搞的鬼,他竟然在修炼时出了岔子,丹田似乎爆炸了?

徐青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长这么大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离奇的事情,哪有人能把丹田修炼爆炸的。

“关门,别让人进来……”陈守让的声音虚弱至极,他也没想到丹田爆炸的威力竟然会这么大。

徐青瑶看了他一眼,虽然感觉以他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没必要保密了,但还是关上院门,将院子里的阵法全部开启。

当她回来时,惊讶的发现陈守让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而且还摆出了修炼的架势。

徐青瑶张了张嘴,想说你都这副样子了,已经是个丹田被毁的废人,还修炼什么修炼?

可下一刻,她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陈守让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而他体内本来已经快要断绝的生机,也开始渐渐变得旺盛起来。

“这……怎么可能!”饶是以她的见识,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临雷劫

“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一张白符化成点点灵光散开,里面传来孔烨的声音。由于徐青瑶开启了防护阵法,此刻这座小院内只有她和陈守让两人,孔烨被阵法挡在门外。

“是孔烨,要让他进来吗?”徐青瑶回头看向正在疗伤的陈守让,虽然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奇甚至震惊,但她却敏锐的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

她忽然发觉,这个叫陈守让的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迷雾。原以为凭借摘星楼的消息渠道,她早就掌握了关于此人的所有资料,可如今才发现,这个人身上隐藏的秘密,一点都不比那些大门派少。

陈守让双目紧闭,嘴唇微动,声音嘶哑,“不用,我恢复之前,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徐青瑶点点头,通过传音符联系孔烨,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没什么大事,让他不用担心。

可越是如此,孔烨心中反倒更加不踏实,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不仅是他,就连附近的其他弟子也被惊动了。没过一会儿,还来了几名长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孔烨只能暂时压下不安,出面将这些人安抚劝退,他自己却守在院子外面,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等,孔烨足足等了七天,这些天他没能踏入院子一步,只能通过传音符来跟徐青瑶打听里面的情况。

奈何徐青瑶得了陈守让的吩咐,根本不跟他透漏任何消息,只是让他别担心,说是很快就没事了。

这七天里,徐青瑶没有出去乱跑,一直待在小院里照顾陈守让,亲眼看着他一步步从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回来。

爆炸刚发生的时候,陈守让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毕竟金丹和丹田都炸了。可更令她震惊的是,当天晚上,他体内被炸碎的脏腑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三天之后,身体上的伤势彻底痊愈,只有丹田内还是死气沉沉。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徐青瑶突然感受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丝法力波动,当即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只见周围丝丝缕缕的魔气,竟不断朝陈守让涌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你的丹田……真的恢复了?”徐青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前陈守让跟她说丹田能恢复的时候,她还是嗤之以鼻,可没想到这样离奇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要知道,丹田乃是修士修行的根本,它的意义甚至比金丹更加重要。金丹被毁,还能通过其他秘法另行修炼,大不了再凝聚一颗。可若是丹田被毁了,修行的根基都没有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徐青瑶在摘星楼里,倒是听说过一些金丹被毁后再次结丹的例子,可丹田被毁还能自行恢复的,却连一例都没听过。别说自行恢复,即便是依靠丹药或其他外力,都不可能做到。

“嗯,恢复了。”比起徐青瑶的震惊,陈守让显得淡定许多,心中更多的是感慨。

丹田被毁后可以恢复,这件事他早就从陈苏苏那里证实过了,只是没想到他没有依靠魔种的力量,自己就扛了下来。虽然其中痛苦不堪回首,可至少也证明了一点,他并不比秦无方差!

秦无方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能做到,就是不知道当初秦无方的丹田毁了几次。

按照陈苏苏的说法,丹田每毁掉一次,修复后重生的丹田都会更加旷阔,可以容纳更多的法力,再修炼出来的法力也会更加凝练一些。以此类推,在身体能够承受的情况下,自然是自毁的次数越多越好。

每一次毁灭后的重生,不光是对丹田的重新塑造,也是对他这具身体的升级。丹田重塑后,能够容纳的法力更多,也就意味着下次爆炸时的威力会更大,若是身体强度跟不上,那就是真的死亡了。

陈守让默默感受了一下此刻的身体强度,似乎远没有达到极限,应该还可以再试几次。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把身体彻底养好,并且下次绝对不能再在这里尝试。

“让孔烨进来吧。”陈守让对徐青瑶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大问题了。

“师父,你没事吧?你的修为……”孔烨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废墟,随后目光定格在陈守让身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身上的伤势早已痊愈,可他的修为才恢复到练气期,此刻正随着他的修炼慢慢攀升。

“修炼上出了点儿岔子,不过不碍事。”陈守让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会趁机起异心。

孔烨心中思绪翻转,陈守让此刻这副样子,明显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如果他趁机出手,说不定就能摆脱控制。

可他真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没有还手之力吗?

孔烨表示极度怀疑,这个家伙这么狡猾,怎么可能对他不做防备,眼前这一幕明显是对他的考验。孔烨心中冷哼一声,表示根本不上当,看了徐青瑶一眼,心中对这两人的关系更加笃定。

“需要我做什么吗?”尽管心中已经来回拉扯了不下数十次,表面上孔烨的神情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看起来丝毫没有反叛之意。

陈守让微微点头,“我想找个隐蔽的地方闭关,可能会引来天雷,但又不想惹人注意,你有办法吗?”

孔烨不知道他打算作什么,皱着眉头苦思一阵后,犹豫着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不过有些麻烦,而且那地方不一定能进去。”

“哦?宗内还真有这样的地方?”陈守让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甚至已经在考虑是不是离开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地方。

孔烨想了想说道:“引来天雷又不想被人注意的话,宗内只有炼尸大阵内能做到。炼制寻常凶尸的大阵,依靠的是秽气之力,可若是想炼制飞尸,便要借助天雷之力淬体,只有经过天雷洗礼的凶尸,才能蜕变成飞尸。”

“为了炼制飞尸,炼尸大阵内专门布置有引雷阵法,终年天雷不断,如果是在那里引来天雷,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陈守让眼睛一亮,他没想到炼制飞尸竟然还要借助天雷之力,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在那里修炼,即便他造成的动静大一点儿,应该也不会引起注意。

“好,就去这炼尸大阵!”

孔烨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可是,炼尸大阵乃是宗门重地,通常只有前去挑选凶尸的人才能进入。若想在里面久留,除非是维护炼尸大阵的弟子,或者成为坐镇长老,其他人不能在里面久留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陈守让皱起眉头。

“如果您能说服掌门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孔烨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到现在都没能摸清陈守让混进尸魔宗的目的。

之前听陈守让提到尸变虫,回到宗门后他暗中打听了一下,却什么消息也没找到。现在又要找这么一处地方闭关,搞得他有些糊涂了,完全不知道陈守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陈守让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再去找沈从容,可眼下为了修炼,也只能去试试了。

又是七天后,陈守让的修为再次突破金丹期,随着天空一声炸响,一道银光霹雳降下,打在小院内盘膝而坐的身影上。

“哗啦”

雷翼魔傀张开双翼,兴奋的吸收着久违的天雷之力,它已经被饿得太久了。

半个时辰后,天空的劫云似乎发现奈何不了地上的人,终于带着不甘散去了。

小院外面,徐青瑶和孔烨看着消散的劫云,神色各异。

“这是金丹雷劫?”孔烨还不知道陈守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刚才的雷劫有些疑惑。

徐青瑶点点头,她已经从陈守让口中听说了一些秘密,虽然对他那奇葩的自杀功法感到震惊,可眼前的一切都证明了,他并没有说谎。

孔烨走后,徐青瑶颇为感慨的看着陈守让,轻轻摇头道:“想不到被所有人忽视的次品功法,竟然还有如此意想不到的作用。可惜这功法只能修炼到金丹期,否则绝对是一部堪称逆天的功法,即便是那些顶级门派的修炼法门,也比不上它。”

陈守让笑了笑,说道:“这功法厉害是厉害,就是太危险了,简直是拿命在修炼。”

对于这一点,徐青瑶深以为然,她可是亲眼看到陈守让为了修炼,把自己炸得有多惨。想到这里,看向陈守让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复杂,这个男人是真狠呐,为了修炼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个疯子!

“对了,再帮我炼制一炉丹药,我拿去贿赂沈从容。”

“凭什么?”徐青瑶有些不乐意,她炼丹完全是兴趣使然,哪能随便答应。

“咱俩现在也算朋友了吧,帮个忙嘛。”陈守让厚着脸皮说道。

徐青瑶轻哼一声,仿佛在说谁跟你是朋友,但转念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讨价还价道:“帮你炼丹可以,但你要答应带我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我还没见过凶尸怎么炼制的呢,去看看不行啊?你要是答应带我去,我就帮你炼制,否则免谈。”

陈守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三天后,陈守让拿着炼制好的丹药跑去找沈从容。

“你想进入炼尸大阵修炼?”沈从容拿起桌上的丹药,拔开瓶塞,一股淡雅的香味散发而出。

“极品丹药?看样子你这炼丹术又提升了。”

陈守让笑着点点头,“前不久有所感悟,就特意帮您炼制了一炉丹药。”

沈从容手里把玩着药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炼尸大阵修炼,那地方凶气重,可不是什么修炼的好地方。”

陈守让犹豫了一下,说道:“新得到一门秘术,对环境有些要求。”

沈从容冷哼一声,脸色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秘术?什么秘术拿来我看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秘术。”

“这……”陈守让尴尬的挠挠头,按理说这种事情没人会深究,顶多也就是不同意,哪有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沈从容将丹药收起,坐回椅子上,“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那具魔傀?”

陈守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沈从容以为他想借助炼尸大阵中的雷电,来提升魔傀的威力。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陈守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副心思被拆穿的样子。

沈从容冷哼一声,“下次有事情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说着将一枚令牌扔了过去。

陈守让接住令牌,心里有些意外,却听沈从容继续说道:“刚好你也重新挑选一具灵尸吧,堂堂长老手上没有一具像样的灵尸,传出去丢尸魔宗的人。”

“多谢宗主厚赐!”陈守让心中一动,明白这是在回报他那瓶极品丹药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炼尸大阵

拿到令牌后,陈守让在孔烨的带领下,来到位于尸魔宗后山的一处绝壁面前。

“炼尸大阵在这附近吗?”陈守让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奇怪,不是说炼制凶尸需要借助天雷之力吗,为何在这里却听不到动静?

“是阵法。”不等孔烨开口,徐青瑶已经蹦蹦跳跳走向那面绝壁,目光盯在上面来回打量。

“不错,炼尸大阵所在,乃是一处特殊的空间,外人即便找到此地,也不可能打开阵法……法……”孔烨正解释着,突然就看到徐青瑶对着那面石壁打出一连串法诀。

他刚想阻止,让徐青瑶不要乱来,可随后发生的一幕,却令他险些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随着徐青瑶打出一连串法诀,面前的石壁微微波动,阵纹闪烁之后,露出一条狭长的隧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打开阵法的方法?”孔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心想难道摘星楼对尸魔宗的渗透,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吗?连进入炼尸大阵的方法都掌握了!

“这有什么难的,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开的阵法!”徐青瑶得意一笑。

陈守让目光微闪,两人同住在一个小院,闲暇时偶尔聊起来,他倒是听徐青瑶说过这点。用她的话说,她乃是天生的炼丹大师和阵法大师,属于无师自通。

“行了,你先回去吧,药效到期之前,记得来找我拿解药。”陈守让拍了拍孔烨的肩膀,这一次进入炼尸大阵,他只带了徐青瑶,孔烨则留在外面。

“什么解药?”两人走在隧道里,徐青瑶好奇的看着他。

“用来控制他的毒药,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乖乖听我的话?”

“卑鄙!”徐青瑶鄙视了他一眼。

陈守让笑笑没有多说,有些秘密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出了隧道,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大峡谷,离得老远便听到轰隆隆的雷响。

峡谷之内十分平整,人工痕迹明显,周围四面高山环绕,上面没有草木,只有各色灵光闪烁,组成一座座极为庞大且繁杂的恐怖大阵。

“吼!”

守在一旁的凶尸闻到生人的气息,顿时扑了过来,两名值守弟子从远处看来,却并没有阻止凶尸的打算。

陈守让不慌不忙,取出长老令牌,随着法力输入,一道幽绿的光芒扩散开来,扑来的凶尸脚步一顿,随后不再搭理两人,朝一旁走去。

“见过长老!”

之前无动于衷的两名弟子,这才急忙赶来,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一名长老。令两人疑惑的是,宗内何时出了一名如此年轻的长老,他们竟从未听人提过。

“我奉掌门之命,来此挑选灵尸,并且在此修行一段时间。”陈守让将沈从容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名弟子相互传看后,犹豫了一下,试着说道:“此事我二人无法作主,长老稍等,我这就去请聂长老过来。”

陈守让也没为难他们,点了点头。坐镇此地的乃是尸魔宗大长老,聂沉碑,和掌门沈从容一样,都是化神期的高手。

片刻后,那名弟子回来,手上的令牌却不见了。

“聂长老说他知道了,长老请随我前去挑选灵尸。”

陈守让心里松了口气,他本来还在考虑等下见到聂沉碑该如何应对,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打算见他,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刚好合他心意。

来到这里,徐青瑶倒是老实不少,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一双大眼睛却左看右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那边就是炼制凶尸的阵法吗?”徐青瑶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圈石柱问道。

这片峡谷中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炼尸大阵,外围的基本都是十三根石柱围在一起,每一根石柱上都用锁链绑着一具凶尸。一圈石柱中间,地面上开凿出八角形的洞口,源源不绝的秽气从其中冒出,在阵法的引导下,从凶尸的天灵盖灌入体内。

有些阵法内的凶尸已经基本快要炼制完成,绑在锁链上的凶尸“哇哇”乱叫,将锁链扯得哗啦作响。奈何这些锁链将它们的手腕和脚腕锁死,以它们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也有一些阵法内的凶尸似乎才刚开始炼制,绑在石柱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和寻常尸体没什么两样,只有秽气入体的时候,偶尔会抽动一下手脚。

“不错,这些都是炼制普通凶尸的阵法。”引路的弟子不知徐青瑶身份,见她似乎有兴趣,主动介绍道:“那边是已经炼制好的凶尸,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名弟子正准备拆除凶尸身上的锁链,可那些凶尸此刻凶性正盛,张牙舞爪,嗷嗷乱叫着令人难以接近。

不光徐青瑶没见过这一幕,陈守让也是第一次见到,一行人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

眼看着炼制好的十三具凶尸不受控制,其中一名弟子似乎地位稍微高一些,取出一套钉子状的法宝,一共十三根黑色的三棱铁钉。只见他挥袖一撒,十三颗钉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扎进十三具凶尸的眉心。

随着铁钉入体,十三具凶尸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瞬间安静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是封尸钉,专门用来镇压这些无主的凶尸,一套十三枚,刚好对应每一组凶尸的数量。”引路的弟子见两人有兴趣,尤其是徐青瑶,眼睛中充满好奇,当即笑着解释道。

尸魔宗内基本上都是男人,女弟子极少,毕竟鲜少有女人愿意整天跟尸体打交道。至于长得好看的女人,更是几乎没有,以徐青瑶的容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尸魔宗内千年难得一见的美女。

而在这炼尸大阵内,更是连一名女弟子都没有,引路的这名弟子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女人了。虽然他们在炼尸大阵内的收入比外面弟子要高很多,可相对的,他们也失去了自由,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出去过。

今天幸好是陈守让跟徐青瑶一起来的,所以大多数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她身上,若是陈守让一个人来的话,即便明知道他的性别,恐怕还是会有不少弟子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在这炼尸大阵内待久了,常年受秽气侵蚀,几乎每个弟子的身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暗伤。因此就导致这些人面色晦暗,双眼无光,几乎人人脸上都挂着松弛的眼袋,以及深深的黑眼圈。

在这种环境下,别说女人了,时间久了哪怕看一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何况本就长得英俊潇洒的陈守让。

“原来那就是封尸钉。”徐青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封尸钉和捆尸链一样,都是尸魔宗的独门法宝,外人很少有机会见到。

十三具凶尸安静下来后,几名弟子手中拿着巴掌大小的黑色斧头,斧刃雪白铮亮,干脆利落的将凶尸手脚上的锁链砍断。铁环依旧铐在手脚上,上面还留了一截锁链,作为凶尸的武器。

全都处理好后,十三具凶尸依次放进棺材,被人抬走。

“这些凶尸还要经过最后的检验,才能作为成品进入仓库,至于瑕疵品会被丢弃到山门外,作为守护宗门的第一道屏障。”引路弟子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指着前面雷光落下的位置说道:“这里是炼制飞尸的大阵,需要借用天雷之力,打通凶尸体内的经脉,驱除多余的秽气,如此才能获得飞行的能力。”

徐青瑶眼睛一亮,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炼制飞尸竟然还要借用天雷之力。毕竟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凶尸属于典型的邪祟,天雷之力乃是诛邪利器,怎么都不会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难怪外面一些不入流的宗门,想要模仿尸魔宗炼制飞尸,结果无论他们怎么改进,顶多也只能炼制出凶尸来。尸魔宗对于这处炼尸大阵的保护,可谓竭尽全力,在此之前,即便以摘星楼的渗透能力,都不知道尸魔宗炼尸大阵的真正奥秘所在。

陈守让心里也在连连点头,难怪尸魔宗能成为魔道最顶尖的门派之一,对于凶尸的炼制,这个门派已经形成了一套专业的炼制流程。

继续往前走,从天空落下的雷电越来越密集,从地下冲出的秽气同样变得更加浓郁。

“前面就是炼制灵尸的地方了,不过灵尸炼制的成功率非常低,可能好几批才能炼制出一两具,而且炼制时间要远超凶尸和飞尸。”引路弟子似乎已经沉迷在徐青瑶的美色中,浑然忘记了有些东西乃是禁止外传的隐秘。

“炼制灵尸的阵法有多少座?”徐青瑶目光一闪,趁机打听道,朝着引路的弟子嫣然一笑。

“这个……”这种事情乃是尸魔宗的机密,本来是不能说的。可那名弟子瞥了陈守让一眼,心想这位长老都没有反对,想来眼前的漂亮少女也不是外人,当即头脑一热说道:“一共有十三座,不过平均算下来,大概要三到五批才能炼制出一具灵尸来。”

“这么多阵法,才炼制出一具?”徐青瑶被这个比例吓到了。

炼制灵尸的阵法共有十三座,每座阵法一次可以炼制十三具,也就是每一批一百六十九具。可听这名弟子的意思,差不多炼制近千具,才能有一具成品,成功率可谓低得吓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飞尸想要开启灵智,必须在天雷和秽气的双重刺激下才有可能做到。炼制灵尸的阵法内,无论是天雷之力还是秽气,都会超过飞尸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要么被天雷劈碎,要么被秽气腐化,最终能够蜕变成灵尸寥寥无几。”

“再者,尸体的数量也不稳定……总之能够影响灵尸出产率的因素太多了,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那名弟子终于清醒了一些,有些隐秘终究没敢再说下去。

“这里是炼制灵尸的阵法,里面那座阵法是干嘛的?”徐青瑶眼尖,一眼就看到围绕成一圈的灵尸阵法内,还有一座更加庞大的阵法,外面的雷电和秽气对冲在一起,接天连地,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那是存放灵尸的仓库,灵尸不同于凶尸和飞尸,不能用封尸钉封印在棺材里,否则时间久了会破坏灵性。”对于最中间的那座大阵,引路弟子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似乎不愿多说。

徐青瑶心中一动,目光微微闪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勾魂魔傀

来到所谓的灵尸仓库前,引路弟子一脸歉意的拦下了徐青瑶,“抱歉,接下来只能这位长老单独前往。”

徐青瑶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连你也不进去?”

引路弟子苦笑摇头,“我的权限还不够。”

“林师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三人刚来不久,雷光和秽气交织的屏障内便有声音传出,随后一名面容冷峻的男子走了出来。

“万师兄,这位长老前来挑选灵尸。”引路的林谦指了指陈守让。

“知道了。”万松看了陈守让一眼,对他点了点,却并未像普通弟子遇到长老一般行礼。他虽然还是弟子身份,却已经有元婴修为,再加上坐镇此地的缘故,地位并不比一般的长老低。

“跟我来吧。”万松说完,直接回到了屏障里面,也不管后面的陈守让是否跟上。

徐青瑶撇了撇嘴,朝林谦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这人谁啊?见到长老也不行礼,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林谦神色紧张的看了看屏障,压低声音说道:“他叫万松,是聂长老的亲传弟子,虽然不是长老身份,可无论修为还是地位,都不在长老之下。”

陈守让朝徐青瑶招了招手,“我进去之后,你在外面不要惹事……”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徐青瑶不耐烦的打断,“行了行了,赶快进去吧,你怎么跟我三舅一样唠叨……”

陈守让神色犹豫,实在是她平常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样子,临走之际忍不住再次叮嘱,“千万不要惹事。”

徐青瑶轻哼一声,拉着林谦沿原路返回。她虽然不能进入那座神秘的阵法,但是因为陈守让的缘故,暂时可以留在这座峡谷中。

看着两人离去,陈守让摇了摇头,回身看向从地缝中冲出的浓郁秽气,和雷电交织成的特殊屏障,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未曾接触,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可怕威力,这算是对挑选灵尸之人的考验吗?

屏幕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看到陈守让犹豫,万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掌门赏赐灵尸是一回事,但能不能通过考验获得灵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稍作犹豫后,陈守让迈步进入屏障,从地面喷出的秽气冰冷阴邪,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心神。与此同时,被阵法牵引的雷电当头劈下,电流从体内划过,仿佛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和侵入体内的秽气展开激战。

体内的秽气和雷电交战,并非简单的相互抵消那么简单,两者互相毁灭的同时,会对修士的身体造成巨大伤害,若不能及时解决,甚至会面临生命危险。

“你会怎么做呢?”万松饶有兴致的看着。

每年获得挑选灵尸资格的长老和弟子,说多不说,说少也不算少,但最后能成功得到灵尸的却寥寥无几。单单是这第一步,淘汰率便在五成以上。

陈守让也察觉得到了秽气和雷电对身体的伤害,眉头微微一皱,雷翼魔傀发出兴奋的颤鸣,瞬间将体内的雷电吞噬一空。至于秽气,刚闯入陈守让的识海,便被金色的佛光净化成虚无,随着佛像怒目一瞪,剩下的秽气仿佛有了灵性,争先恐后的朝周围逃散。

万松脸色微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雷电劈在此人身上,如同石沉大海。至于从地缝中冒出的秽气,仿佛见鬼一般纷纷从此人身边退避,竟是连靠近都不敢。

镇守此地数十年,万松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情况,本来他还对这位修为跌落至金丹期的长老有所轻视,此刻却不知不觉间神色变得凝重。

“陈长老真是好手段!”万松深深的看了陈守让一眼,由衷赞叹道。

“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陈守让摇摇头,目光朝里面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深坑内布置着一座大阵,整座大阵仿佛巨大的圆盘,中间笼罩着一团迷雾,迷雾中散发出成千上万条锁链,每一条锁链尽头都捆绑着一具灵尸。这些灵尸被锁链牵引着,犹如懒驴拉磨,围绕着中间那团迷雾缓缓旋转。

“这是……”陈守让神色震撼,眼前这些竟然全都是灵尸!

之前听了林谦的介绍,他本以为这所谓的灵尸仓库里,灵尸应该也不会太多,此刻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灵尸的炼制成功率极低是不假,但尸魔宗传承至今上千年,无数代人积累下来的数量也不容小觑。

“万尸大阵!”

万松奇怪的看了陈守让一眼,“陈长老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吧?”

陈守让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过了,自嘲的笑了笑,“夺舍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都快忘了这万尸大阵的样子。”

“原来如此。”万松点点头,夺舍重生,对神魂的损伤很大,记忆受损属于正常现象。

“这是解尸令,如果陈长老选中了合适的灵尸,用此令解开灵尸与万尸大阵的联系即可。”万松递给他一枚银灰色的令牌,两指宽,三寸长,灰扑扑的看着并不起眼。

陈守让接过令牌道谢,朝旋转的尸群走去。

尸群所在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深坑上面的空地坐落着几间低矮房屋,万松站在其中一间房门前,抱臂看着陈守让跳下深坑。

“就是他吗?”

一道声音突然在万松身后响起,话音未落,苍老的人影缓缓浮现,盯着陈守让的背影。

“师父。”神色冷峻的万松表情瞬间变得温顺,此人正是尸魔宗大长老,聂沉碑。

“陈太祖命牌已碎,掌门却轻信此人,此举恐怕会给尸魔宗招来祸事。”聂沉碑表情淡淡,说出的话却令万松不敢随意接口。

“掌门也许有自己的考虑。”万松搀扶着聂沉碑,两人站在深坑边缘,看着已经走到万尸大阵外围的陈守让。

“无论他有什么考虑,都不该让一个无法确定身份的人,留在尸魔宗的核心重地!”聂沉碑脸色渐渐阴沉,若不是沈从容以掌门的身份和门规硬压,他绝不会允许陈守让进入此地。

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聂沉碑也只能亲自前来监视,防止陈守让对这座核心大阵动什么手脚。

陈守让不知道这些事情,此刻他正好奇的打量着深坑周围,石壁上面雕刻着许多古老的字符。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字符的意义,却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正是这些字符在维持着这座大阵的运转。

发现有生人到来,拉磨的灵尸却没有像普通凶尸那样乱吼乱叫,瞥了陈守让一眼,便继续围绕着中间的神秘云团转圈。

陈守让不知道这些灵尸类似拉磨的行为有什么作用,只看到天空不断有雷电降下,落在锁链上之后,一头进入灵尸体内,另一头则沿着锁链没入中间的云团。

沉吟片刻后,陈守让缓缓迈步朝尸群接近,同时小心的观察着尸群的动静。

这些灵尸虽然开启了灵智,但大多数目光依旧有些呆滞,脖子上捆绑着锁链,仿佛不知疲倦般前进不休。随着脚步迈动,手腕和脚腕上被斩断的锁链哗啦作响,成千上万道声音融合到一起,在这座深坑内回荡不休,竟渐渐演变成某种奇异的音律。

陈守让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心弦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这些灵尸看起来似乎比凶尸温顺许多,并没有进攻他的意思,但他却不会忘记,每一具灵尸,都拥有不弱于元婴修士的战力。

片刻后,陈守让已经走进了尸群之中,灵尸们虽然对他身上的生人气息有些激动,可感受到他手上解尸令的气息后,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陈守让渐渐发现一些问题,这些灵尸身上的锁链长度各不相同,因此距离中间那团迷雾的距离也不相同。越是接近那团迷雾的灵尸,身上的气息便越发深沉,眼中的灵光也更加明亮。

随着他不断接近那团迷雾,灵尸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生动,若是除去它们身上难以掩饰的死气,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嘿嘿,又有人来了。”

突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守让心头一惊,头皮一阵发麻。转头看去,只见背后一具模样苍老的灵尸,正阴恻恻的盯着他,嘿嘿冷笑着。

“你……你会说话?”陈守让心神巨震,虽然早就知道灵尸已经恢复了灵智,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接近活人的灵尸。

“老家伙闭嘴吧,瞧你把他给吓得。”这次说话的声音来自右边,那是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皮肤灰白无光,脚步机械僵硬,可一双眼睛中的灵动,却几乎和活人无异。

“机会只有一个,你们谁想出去,可要想好了。”

陈守让顺着声音看去,这次说话的是一具女尸。她身上穿着古老的裙装,许多地方已经破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皮肤下面却时而浮现出黑色的死气,犹如灵蛇游动一般,若隐若现。

“哼,出去?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更加接近中心的一具灵尸开口,它的身形十分瘦小,身高才五尺不到。可它一开口,刚才说话的灵尸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望向它的目光透着一丝隐隐的畏惧。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以你的修为,为何会被允许前来收服灵尸,但我劝你还是到外面去选,这里的灵尸不是你有资格驾驭的。”瘦小的灵尸傲然说道,看向陈守让的目光中竟露出一丝不屑。

陈守让沉默片刻,朝那具瘦小灵尸抱了抱拳,“敢问外面的灵尸,和此处有何区别?”

“嗤,那些垃圾也能算灵尸?老子一拳能打十个!”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它所在的位置倒是和那瘦小灵尸差不多。

瘦小灵尸难得遇见活人,倒是来了谈话的兴致,边走边道:“外面那些灵尸是用元婴修士的尸体炼制而成,它们虽然也具备灵智,却并非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意识,而是被尸魔宗的人,强行灌输了其他灵魂进去。”

“灌输灵魂?”陈守让瞪大眼睛,他从未听说过如此奇异的事情。

瘦小灵尸怪笑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知道?你既然能来到这里,不是长老就是核心弟子,竟然没听说过尸魔宗的那件魔傀?”

“尸魔宗的魔傀?”陈守让一愣,他本以为灵尸说的是他体内的魔傀,可转念一想,难道尸魔宗本来就有一具其他的魔傀?

“勾魂魔傀,难道你没听说吗?”灵尸们皆以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勾魂?”陈守让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听这些灵尸的意思,所谓的灌输灵魂,似乎与这具勾魂魔傀有关?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近在眼前

一群灵尸奇怪的看着陈守让,既然能来到此地挑选灵尸,便证明他乃是尸魔宗的核心成员之一。无论他是长老也好,精英弟子也罢,总之肯定是能够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人,不可能像他这样一无所知。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瘦小灵尸眯着眼睛盯着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以你的修为,还不够长老的资格,想必是核心弟子吧?可按道理说,即便核心弟子也不可能对炼尸大阵一无所知……说!你究竟是谁?!”

瘦小灵尸的表情和语气跟其他人灵尸截然不同,身上甚至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杀气,似乎只要陈守让不给它一个合理的解释,它就打算暴起杀人。

“呵呵,这方老怪都死了上千年,还是放心不下尸魔宗啊!”魁梧灵尸见状大笑道。

陈守让也察觉到了这具瘦小灵尸和其他灵尸的区别,别的灵尸虽然对他的来历感到好奇,却并没有太多敌意,可这具瘦小灵尸发现他身上的异常后,却爆发出强大的杀意。

“你又是谁?”陈守让沉默片刻,不答反问。

瘦小灵尸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他,傲然说道:“方汉州!”

陈守让脑中迅速搜索这个名字,最终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但从这些灵尸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自己应该认识它一样?

念头一转,陈守让露出一副疑惑又不太确定的样子,“好熟悉的名字,但又想不起来……”

“桀桀,这小子有意思,连自己门派的前辈都不认识。”苍老灵尸怪笑道。

听到这话,陈守让心中一动,急忙朝瘦小灵尸行礼道:“原来是方前辈,晚辈陈太祖,现为丹阁长老,前不久被人毁去肉身,夺舍之后神魂受损严重,导致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夺舍?”灵尸们微微一愣,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方汉州身上的杀意这才褪去,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你小子运气比我好,当年我本来也有夺舍的机会,可偏偏天要亡我,寻遍方圆百里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肉身,最终只能含恨而死。”

确认对方是同门的晚辈,方汉州脸色稍缓,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陈守让一边接话,一边好奇的观察着方汉州,感觉这位尸魔宗的前辈似乎有些太好骗了,随便一说它就相信了。是因为他本来就好骗,还是因为如今被炼制成灵尸的缘故?

“既然你想不起来,我就给你讲讲这座万尸大阵。”在陈守让的旁敲侧击下,并多次表达了对这座大阵的好奇后,方汉州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

“此阵外围的那些灵尸,都是以元婴修士的尸体为原料炼制而成,然后再以勾魂魔傀之力,勾来合适的魂魄注入其中,勉强算是伪灵尸吧。这些灵尸的实力大概在金丹巅峰到假婴境界之间,主要是为宗内杰出的金丹弟子准备的。”

“其实在一千年前,尸魔宗是没有这种伪灵尸的,直到后来魔傀宗覆灭,勾魂魔傀落到咱们尸魔宗的手里,这才有高人创造出了这种伪灵尸。”

“原来如此。”陈守让恍然大悟,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沈从容的意思,恐怕他所赏赐的灵尸,并非周围这些真正的灵尸,而是外面那些伪灵尸。

毕竟以陈守让如今金丹期的修为,几乎不可能得到这些真正灵尸的认可,这些曾经乃是化神期的存在,如今即便只有元婴期的实力,也绝不会甘愿沦为一个金丹小辈的打手。

“至于我们这些老家伙,如今才是真正的灵尸。”方汉州指着周围其他灵尸一一介绍,每个人生前都曾是叱咤一方风云的化神期高手,即便如今被炼制成了灵尸,骨子里的傲气和风骨却丝毫不减当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如今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们认主的。”

“想要让它们认主,首先你要有打败它们的实力,其次也要看你们两个之间是否契合。满足所有的条件后,直到完成认主的那一刻,你才能用解尸令将它们放出来。否则,这些家伙就算成了灵尸,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方汉州斜睨了众尸一眼,掐灭了某些灵尸的小心思。刚才肯定有人在盘算怎么忽悠陈守让替他们打开锁链,可惜有方汉州坐镇此地,注定这些人的念头不可能实现。

“难怪宗内能够驾驭灵尸的人寥寥无几。”陈守让受益匪浅,这些东西孔烨不可能知道,但陈太祖想必是清楚的。若不是今天碰巧听到,改天跟人聊起,说不定就会露馅儿。

碰上如此难得的机会,陈守让自然要趁机好好打听一下,方汉州既然是尸魔宗的前辈高人,想必知道许多秘密,比如尸变虫的所在。

想到这里,陈守让眼珠一转,问道:“方前辈,这万尸大阵中,真正的灵尸有多少?”

真正的灵尸都集中在靠近中间云团的内圈,粗略一扫大概也就一百左右,不过具体数字就不清楚了。

方汉州显然对此了如指掌,不假思索的说道:“九十三具!”

“这么多!”陈守让恰到好处的“震惊”了一下,如果这些灵尸都能被人控制的话,相当于尸魔宗多了九十三名元婴期修士,这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可事实上,这些灵尸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的,否则也就不会留在这所谓的灵尸仓库里。

“对了前辈,这九十三具灵尸中,有没有哪位是用尸变虫炼制的?”陈守让假装漫不经心的提起,心弦却在瞬间紧绷到极致,并且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尸变虫?”

出乎他的意料,方汉州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得的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守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您是用尸变虫炼制出来的?”

提起这个,其他灵尸顿时有些酸了,七嘴八舌的哼道:“若不是这老家伙占了尸变虫的便宜,如今怎么可能压我一头,想当年我比他厉害多了……”

方汉州却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颇为自得,扫了群尸一眼,摇头晃脑道:“老子借尸变虫之力怎么了?谁让老子是尸魔宗的人,不服气你咬我啊,看老子不把你牙给掰掉!”

陈守让默默看着一帮老怪物斗嘴,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尸变虫并非是什么禁忌话题。不过从这些灵尸的口中,他倒是确定了一件事用尸变虫炼制出来的灵尸,比正常途径炼制出来的灵尸更加强大,而且这种灵尸的修为是可以随着修炼提升的!

至于普通的灵尸,实力从炼制完成的那一刻起,基本上就已经定格了,除非有什么逆天机缘,否则不可能再有进步。

“前辈,不知这尸变虫如何才能获得?”陈守让好奇的问道。

“嗯?你问这个干嘛?”方汉州笑容一敛,警惕的看着他。

陈守让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为了救我被人给杀了,所以我想用尸变虫之力,将他炼制成灵尸。我知道宗内的尸变虫不可能赏赐给我,所以一直在寻找,能否从其他地方找来一只尸变虫。”

听到他是为了救朋友,方汉州脸上的警惕有所缓解,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找了,尸变虫乃是尸魔宗独门秘虫,外面不可能有的。至于你那个朋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尸变虫不可能随便赏赐给外人。就算是本宗弟子,除非修为达到化神期,且生前曾有巨大贡献,否则宗门也不会赐下尸变虫的。”

陈守让沉默不语,他早就知道,用正常途径不可能弄到尸变虫,所以他只是想打听一下尸变虫的位置,可这种问题又不能直接问出口。而且就算他问了,方汉州十有**也不会告诉他,反而会对他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他只能问起另一个问题,“前辈,宗内现在还有尸变虫吗?”

方汉州看他不死心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有倒是有,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你将来能得到尸变虫,等你修炼到化神期的时候,你那朋友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有就行!”陈守让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尸魔宗将尸变虫给用完了。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气馁和绝望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方老怪,想不到你们尸魔宗还有这种重情重义的后辈。”那名身材魁梧的灵尸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守让的肩膀,“小子,方老怪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你想要的尸变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边说着,魁梧灵尸指向那团迷蒙不清的迷雾,口中怂恿道:“尸变虫就在那里面,你若真想要,就趁现在抓紧时间去拿,我来帮你挡住方老怪。”

其他灵尸闻听此言,眼睛纷纷一亮,热情的起哄道:“对对对,你放心去拿,我们帮你拦住方老怪!”

陈守让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看了这些灵尸一眼,最终目光停留在方汉州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不顾一切冲向那团迷雾,可理智却让他冷静下来。这些灵尸跟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这样帮他?不说他能不能拿到尸变虫,就算他拿到,以炼尸大阵周围的防御力量,他也不可能逃出去。

而且方汉州的表情未免太淡定了,眼神虽然冷漠,可在陈守让看来却更像是冷笑,仿佛笃定了就算他动手,也不可能带走尸变虫。

想到这里,陈守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冲动,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我陈太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种损害宗门利益,背叛宗门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听到这话,起哄的灵尸们顿时感觉索然无味,不屑者有之,冷笑者有之,嘲讽者亦有之。

对于这些灵尸口中的话,陈守让充耳不闻,他只听到方汉州对他说了一句,“好小子,算我没有看错你!”

陈守让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表示不敢接受他的称赞,却听方汉州话锋一转,冷笑道:“你可知道这些家伙的险恶用心?尸变虫周围另有阵法防护,此阵以仙气为引,别说是你,就算是化神期修士,也别想轻易闯入!”

“它们之所以怂恿你,是想让你去送死,若是能碰巧扰乱阵法,那更是合了它们的心意,说不定还真有谁能趁机脱困。”

陈守让惊出一头冷汗,这些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就连方汉州,一开始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不过方汉州话语中的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刚才他所说的,似乎是仙气?还是仙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速战速决

“前辈,您刚才说的仙气是指?”陈守让犹豫了一下问道。

方汉州朝那团迷雾抬了抬下巴,“就是那东西。”

“那就是仙气?”陈守让惊讶的看着。

“不错,那就是仙气,比灵气更加高级的存在。”方汉州点点头,确认了陈守让的“忠诚”后,也就不介意再跟他多透露一些东西,“这些仙气,来自于里面那具仙尸,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是为了维持阵法运转,二来也是为了能早日激发出仙尸的灵性。”

“仙尸的灵性?”陈守让听得云里雾里,他记得徐青瑶说过,尸魔宗的仙尸不是炼制失败了吗?而且仙尸的灵性又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能把仙人的魂魄唤醒?

方汉州叹了口气,“尝试了无数次,浪费了五条尸变虫,才终于炼制出这么一具半成品,可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始终无法令它真正觉醒。”

陈守让还想再多打听一下,却见方汉州摆了摆手,不愿多说,指了指周围说道:“这些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先看看打算选哪具灵尸吧,有没有胆量挑战一下这些老家伙?”

不等陈守让回答,周围的灵尸们便笑了起来,“方老怪,虽然他以前是元婴修士,可如今毕竟只有金丹修为,你让他挑战我们,就不怕不小心伤了他?”

方老怪挺起胸膛,傲然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们尸魔宗不出孬种!”

灵尸们或嘲笑或摇头,对此不以为意,就算这小子有元婴期的战斗经验,可如今修为在那里摆着。它们这些人还有化神期的战斗经验呢,可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谁敢说自己还能有化神期的战力?

陈守让其实也想试试看,自己如今的实力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得到雷翼魔傀之后,他就差不多拥有了可以和元婴修士抗衡的战力。再加上不久前丹田毁灭重生,自身实力同样有所进步,虽然法力总量增长不大,但却比之前凝练了许多。

各种条件综合考虑,陈守让感觉自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就算这些老家伙经验丰富,他最终落败,也能积累一些宝贵的经验。

想到这里,陈守让点了点头,“我想试试!”

“好!”方汉州开怀大笑,明明个头不高,却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将周围每具灵尸擅长的法术和弱点说给他听。

对于方汉州的“泄密”,灵尸们也不以为意,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实力的差距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抹平的。

听完方汉州的介绍,陈守让沉思片刻后,最终选中了一具女灵尸。

“嘿嘿,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啊,连死人的便宜都占。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秦素衣这娘们儿虽然弱不禁风,但若是不能抓紧时间把她解决掉,一旦被她释放出大型攻击法术来,就算是我也吃不消。”对于陈守让选择的对手,方汉州有些意外,最终给他总结的重点就是四个字,“速战速决!”

秦素衣是一名身穿白衣白袍的美丽女子,一头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神色冰冷淡然,听到陈守让竟然想让她认主,眼中的寒芒更冷了几分。

这些灵尸生前,正魔两道的修士都有,而这位秦素衣,曾经便是玄玉门的第一高手,也是玄玉门史上唯一一位化神期修士。本来玄玉门有希望在她的带领下更进一步,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最终被尸魔宗捡了便宜,炼制成了灵尸。

“方老怪,既然你想让他送死,我就成全你!”秦素衣手上的锁链哗啦一抖绷直,一股寒气瞬间将锁链包裹,冰霜覆盖下,转眼将其冻结成一柄粗大的冰剑。

陈守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睛一眯,下一刻雷光一闪,身影已经瞬间消失。

“好快!”

所有灵尸心头一惊,以它们的眼力,甚至都有些没看清陈守让怎么消失的,只看出似乎是某种雷法。

“尸魔宗现在也开始钻研雷法了?”魁梧灵尸惊讶的看了方汉州一眼。

方汉州沉默不语,沉着脸目光闪烁不定。尸魔宗有人会用雷法不假,但那个人所用的雷法,更加偏重于阵法,而且也是为了炼尸大阵才去钻研的。

陈守让施展的雷法,明显和那个人并非一路,乃是专门用于杀伐的雷法。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其中所蕴含的威力却极为惊人。

秦素衣也没料到一个尸魔宗弟子,一出手竟然会是雷法这种棘手的法术,但她的反应也是极快。迅速躲避的同时,手里的冰剑横扫而起,看样子仿佛要将那道快速逼近的雷电横切成两半。

陈守让眉头微皱,心说不愧曾经是化神期高手,竟然能够跟上他如今的速度。

眼看着冰剑扫来,陈守让没有再继续强攻,后退躲避的同时,背后的雷翼上闪出两道雷光,一道试图劈碎冰剑,另一道则直劈秦素衣面门。

“好狠的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苍老灵尸啧啧摇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伤不到秦素衣。

也有灵尸注意到陈守让背后的雷翼,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说道:“他背上的翅膀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感觉有点儿眼熟?”

方汉州瞳孔一缩,心中已有猜测,却只是目光闪烁不定,并未多言。虽然心中疑惑,他却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暴露尸魔宗的第二具魔傀,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还是有人认了出来。

“这东西有点儿像是魔傀啊,方老怪,你不解释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方汉州冷哼一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嘭!”

秦素衣的冰剑和雷电碰撞后双双溃散,至于打向她面门的那道,则被她用手上的锁链一引,钻进体内消失不见。

雷翼魔傀的雷电之力虽然霸道,但这些灵尸的身体也是极为强横,在此地被天雷和秽气祭炼多年,这种程度的雷法还伤不到它们。

挡下攻击后,秦素衣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开始掐诀施法,身周突然开始聚集大量寒气,锁链上渐渐结满冰霜。

陈守让脑海中闪过方汉州的话,“速战速决!”下一刻雷翼用力一扇,速度更快几分,右手抖出捆尸链,左手中则凝聚出一根雷电长矛。

“捆尸链。”方汉州微微点头,捆尸链对于所有的尸体,无论凶尸还是灵尸皆有一定程度的克制。虽然这条捆尸链还没有达到灵宝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了,对付秦素衣多少会有一些用处。

秦素衣正在专心施展大型法术,却突然看到一条锁链急速飞来。锁链本身的威力可以无视,可其中蕴含的特殊气息,却令她体内的尸气产生了一丝紊乱。

就是这一丝紊乱,打乱了秦素衣的施法,只能先躲避再说,不敢被捆尸链缠上。捆尸链和她身上的这些锁链不一样,乃是专门祭炼过的法宝,虽然不像封尸钉那样堪称凶尸克星,却也同样不可小觑。

这一耽搁的功夫,陈守让手中的雷电长矛也准备就绪,刚好追上躲避至此的秦素衣。

“这小子的心思倒是机敏。”一具灵尸点头称赞道,虽然有秦素衣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原因,但陈守让能够利用各种优势,逼得秦素衣不得不正面交战,这同样是一种本事。

“轰!”

一声巨响后,秦素衣显得有些狼狈,虽未受伤,洁白的长袍上却沾染了一缕焦黑。

陈守让见状心头微沉,心说不愧是曾经的化神期高手,即便他手段尽出,却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她击败。

他之所以选择秦素衣作为对手,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的外貌,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具好看的灵尸也能顺眼一些;另一方面,也是方汉州之前提到过,灵尸中数秦素衣的身体最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方能有一丝胜算。

可强弱这种事情也是相对而言,跟其他灵尸相比,秦素衣的身体强度确实是最弱的一个。但即便如此,也远远朝出陈守让的预料,能够击杀陈太祖的雷神之矛,竟然没能对秦素衣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

远攻不行,陈守让只能选择近战,他本就有意用自己强横的身体和灵尸比较一下,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眼看着陈守让欺身而来,秦素衣眉头微皱,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冷笑一声。近战虽然是她的弱点不错,但那也要看跟谁比,面对一个金丹期的小娃娃,她不认为自己会输。

转眼双方已经交手了上百次,虽然陈守让依旧没能伤到秦素衣,但每次秦素衣想要施法时,都会被他及时打断,以至于她同样未能对陈守让造成什么伤害。

随着拖得时间越来越长,众人也算看明白了,两人明显谁也奈何不了谁,再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虽然对陈守让展露的实力感到惊讶,因为这明显不是金丹修士能够拥有的战力,就算一些元婴修士,也不见得能跟秦素衣打成这样,可比起这些,老家伙们明显对调侃秦素衣更感兴趣。

“冰美人儿,你这实力退步了啊,连一个金丹小娃娃都打不过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冰美人儿现在身陷牢笼,被这无耻的小子抢占了先机……但她打不过别人也是事实啊!哈哈……”本以为是帮秦素衣辩解的话,结果到头来还是嘲笑。

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秦素衣的脸色越发冰冷,内心之中却截然相反,开始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

本来以她的心性,不会这么容易被激怒,可面对一个修为远逊于自己的小辈却久战不胜,严重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再加上一帮老家伙不地道,在一旁瞎起哄,导致她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秦素衣心中越来越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渐渐放弃了施展法术的打算,想要凭借灵尸身体的强横,和丰富的战斗经验来取胜。

心中越急,手上动作越快,结果依旧久攻不下,于是越急越错,心急之下终于露出了破绽。

等候已久的陈守让眼睛一亮,却并没有立刻攻击这个破绽,而是调动庞大的精神力,盯着秦素衣的眼睛,发动了神魂攻击惊神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跟你走

一道无形无质的尖刺一闪而逝,速度比闪电更快,秦素衣刚察觉到不对,尚且来不及思考,便感觉识海中突然一阵刺痛。虽然不至于让她失去意识,却也令她原本的动作微微迟缓,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神魂攻击!”

老家伙们一眼就认了出来,对于陈守让这一手,都感到有些意外。

方汉州眉头微皱,这个时候发动神魂攻击,时机把握的很好,可是以一名金丹修士的神魂之力,能对秦素衣造成多大的影响?

虽然他们这些老家伙被炼制成灵尸后,神魂之力远不如生前,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够轻易动摇的。何况按照“陈太祖”的说法,他不久前才经历夺舍,神魂受损严重,这个时候发动神魂攻击,实在不能说是明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不等他们想明白答案,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无论老家伙们如何认为,事实却是,陈守让并未攻击秦素衣露出的破绽,而是趁机施展了神魂攻击,并令秦素衣产生了一瞬间的迟滞。趁着这个机会,捆尸链如同瞅准机会的毒蛇,迅速突破秦素衣的尸气防御,将其捆成了粽子。

捆尸链虽然对灵尸存在一定程度的克制,可毕竟这条捆尸链没有达到灵宝级别,随着清醒过来的秦素衣不断挣扎,眼看着就要挣脱。

雷光一闪,陈守让出现在秦素衣面前,掌心中的雷光吞吐不定,雷电凝聚成尖锐的枪头,蓄势待发。只要他心念一动,积蓄已久的雷电便能将秦素衣的脑袋洞穿。

正在挣扎的秦素衣突然僵硬下来,看着眼前的雷光一动不动,脸上浮现一抹说不出的复杂。既震惊,又不甘,还带着一些陈守让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赢了。”直到此时,陈守让才稍稍松了口气。

周围一片静寂,灵尸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秦素衣竟然输了?

“未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本来已经停止挣扎的秦素衣,突然抬头看向陈守让,冰冷的眸子里,森然寒意仿佛凝成实质,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糟了!”瞧见这一幕,方汉州心中咯噔一声,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竟然把秦素衣这一手给忘了!

要说神魂攻击,秦素衣才是此道高手,她生前就已经达到了凝虚化实的地步。只是被炼制成灵尸后,她就再也没有动用过,以置于他们都忘记了这一点。

之前甚至有人猜测,秦素衣变成灵尸后,神魂大损,已经不能发动神魂攻击了,可眼前这一幕明显打了那些人的脸。

陈守让同样没有料到,秦素衣竟然也会神魂攻击,而且似乎比他的惊神刺更加强大。等他反应过来时,那道白光已经闯入了他的识海,朝着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劈去。

在识海中,陈守让终于看清了那道白光的真面目,竟是一柄以神魂之力凝聚成的白色小剑!

无论是小剑中的神魂凝练度,还是剑尖和剑刃上的锋锐,都远在他的惊神刺之上。更重要的是,这柄小剑并不像他的惊神刺一样虚幻,反倒如同实物一般,上面甚至流露出丝丝寒气,仿佛是由玄冰打造而成。

不知为何,陈守让从这柄小剑上感觉了一丝熟悉,可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个念头转眼就被他抛到脑后,眼睁睁看着白色小剑飞到佛像面前,然后金佛突然睁眼,佛掌握拳,朝小剑砸了下去。

一阵无声的巨响在陈守让识海中回荡,震得他头脑发懵,耳朵中嗡嗡作响。

白色小剑上突然崩裂出细密的裂痕,片刻后“嘭”一声碎成雪花似的碎片,然后消散成虚无。

佛像的情况同样不太好,一只佛掌被寒气侵蚀,随后碎成了一地冰渣。其他地方虽然还能保持完整,身上的佛光却瞬间暗淡下来,从耀眼的金光变成了暗金色。

“噗!”

就在白色小剑崩碎的一瞬间,秦素衣变了脸色,冰冷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骇然,随后竟忍不住喷出一口暗红发绿的血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秦素衣不顾自己的伤势,死死盯着陈守让,“你怎么可能毁掉我的神魂之剑!?!”

“神魂之剑?”陈守让脸色苍白暗沉,秦素衣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此刻的神魂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无往不利的神秘佛像,竟然被秦素衣一剑断去一掌,令他的神魂陷入极度虚弱中。

“你究竟……”素有洁癖的秦素衣,这次却没有擦去嘴角的血迹,冰湖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陈守让,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之前见他用出惊神刺这门秘术,她心中已经颇为震动,因为这门秘术的创造者就是她本人!

按理说这门秘术只有玄玉门的人才可能会,她之前还在奇怪陈守让是怎么偷学来的。然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陈守让的神魂之力竟然如此强大,令她的神魂之剑有去无回。

神魂之剑乃是惊神刺的升级版,除了凝虚化实后更加锋利之外,还能附带属性攻击,威力提升何止倍许。可就是如此犀利的秘术,竟然没能灭杀此人,反倒被他所毁灭。

秦素衣的心中充满太多疑问,若非情况不允许,她真想撬开陈守让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秦素衣,你输了。”方汉州淡淡开口,不动声色间上前一步,将陈守让纳入保护范围。

灵尸们彼此相视一眼,对这个结果微微点头。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最终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秦素衣最后竟然会败在自己曾经最拿手的神魂攻击上面。

刚才这一战中充满太多的诡异之处,比如“陈太祖”说自己神魂受损,为何还能和秦素衣拼到这种地步?还有秦素衣这女人,以她的神魂之力,按理说被陈守让攻击时,不该出现那一瞬间的迟滞,那么她为什么会给对手机会?

而且这女人隐藏得未免太深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无法动用神魂攻击,结果却是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片刻后,秦素衣先冷静下来,复杂的看了陈守让一眼,“我输了。”

陈守让却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喜悦,直感觉脑海中仿佛有一万根冰针在扎,换作其他人早就痛不欲生了。他虽然自修炼以来,就一直在承受各种极端的痛苦,却依旧疼得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如筛糠。

周围的灵尸们却没有嘲笑他,能够以金丹初期的修为,跟秦素衣硬拼到这一步,已经足以得到他们的尊重。扪心自问,他们当初在这个修为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至于刚才神魂交战的细节,他们虽然感到好奇,却都没有多问。一方面是因为,凡是牵涉到神魂的,都属于修士最私密的东西,没人喜欢被别人打听;另一方面,“陈太祖”能打败秦素衣,他身上绝对隐藏着惊天大秘密,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

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其是像他们这些达到了一定高度的修士,几乎都曾遇到过在常人看来堪称逆天的机缘,否则单靠所谓的资质,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方汉州也不例外,他能从一个并不出众外门弟子,一路修炼成化神期高手,死后借助尸变虫之力成为灵尸,都跟他的秘密有关。所以在察觉到陈守让身上的异常后,他并没有再打破砂锅问下去,反而默许了陈守让的隐瞒。

只要他还是尸魔宗弟子,只要他是为了尸魔宗好,就算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也是可以接受的。

忐忑不安的陈守让,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质问,反倒发现方汉州的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正在纠结什么事情。

“其实以你的实力,已经足以让这些老家伙认主,但是你如今的状态,想要成功却很难。”方汉州开口解释道:“以你现在的神魂状态,若是在认主过程中,遭到这些家伙的反抗,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秦素衣默默听着,突然冷哼一声,“我虽然输了,但不代表认主的时候不会反抗。小子,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陈守让心头一沉,刚才那一战只是证明他的实力,让这些灵尸知道,他有成为他们主人的资格。但是在真正的认主过程中,这些灵尸肯定会反抗,因为以它们的傲气,除非实在无力抵抗,否则根本不会认人为主。

“小子,这次就算了吧,下此有机会再来。”有灵尸在一旁劝道。

“以后还有机会,没必要非纠结这次。”

“大不了我们帮你看住冰美人儿,不让别人夺走就是……”

大多灵尸都在劝陈守让放弃这次机会,以他此刻的状态,除非秦素衣彻底放开心神,不做丝毫抵抗,否则他成功的几率实在太过渺茫。

“你若真想试试,我可以给你机会,就怕你不敢!”秦素衣冷漠的目光扫来,淡淡道:“毕竟神魂受损的不止你一个,我此刻的状态同样不佳。”

陈守让还没开口,方汉州便冷笑一声,“秦素衣,你能不能要点儿脸,你俩的情况能一样吗?认主失败对你是没什么损失,他的小命搞不好可就没了。”

秦素衣不咸不淡的回道:“我又没有强迫他,机会已经给他了,看他自己要不要。”

“算了,既然我与灵尸无缘,何必强求。”陈守让摇了摇昏沉的大脑,苦笑着说道。

他想要灵尸不假,但没必要为此冒这么大的陷,若是早知道秦素衣这么强,他甚至都不会跟她打,也不愿将自己的各种手段都暴露出来。

“既然如此,咱们有缘再见。”秦素衣看了他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其他灵尸也纷纷放松下来,口中说着送别的话。他们虽然不愿被困在这里,却更加不愿认人为主,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实际上陈守让的到来,还是给了他们一些压力。

就在陈守让打算无功而返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汉州突然抬起头,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

“我跟你走!”

第一百三十章 仅此一人

灵尸们呆呆的看着方汉州,有人忍不住问道:“方老怪,你什么意思,你要跟他走?”

陈守让也很是意外,难道这位尸魔宗的前辈高人,竟愿意主动认他为主?

下定决心后,方汉州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点了点头道:“这鬼地方我也待够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灵尸们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方汉州竟然会主动认自己宗门的后辈为主。

按照他们的想法,方汉州肯定是留到最后的那一个,甚至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万尸大阵。一方面自然是为了留在这里当“内应”,防止其他灵尸做一些小动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

往常来炼尸大阵挑选灵尸的尸魔宗长老也不少,实力强悍的也有过,但却从来没人敢打方汉州的主意。因为如果按照辈分来算,整个尸魔宗也只有那位硕果仅存的宿老能够压他一头,其他人包括掌门在内,全都是他的晚辈。

试问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才能得到一具灵尸,谁愿意请个祖宗回去?这以后要是遇到战斗,你说是自己上呢,还是指挥这位祖宗上呢?

这也就不说了,其他凶尸和灵尸随便往乾坤袋里一塞完事儿,可对于这位,谁敢这么做试试?

种种原因综合下来,就导致方汉州成为了最不可能离开此地的一具灵尸,甚至包括他自己,言语中也早就透露过这个意思。因为上面说的那些情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从他变成灵尸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成为无主之物。

此刻他突然做出这种决定,不说陈守让感到难以置信,就连周围其他灵尸,都没想明白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难道真是因为被关久了,想出去活动活动?

“前辈,这不合适吧?”陈守让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他只单纯的不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一颗钉子,尤其是这颗钉子实力还很硬。

“怎么,看不上我?”方汉州脸色一沉,明明需要仰起头看人,可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猛虎在俯视家猫。

“晚辈不敢,只是晚辈修为尚浅,以您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合适。”陈守让委婉拒绝道。

“不用你觉得,我觉得合适就行。”奈何方汉州根本不跟他废话,直接逼着他做选择,“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带我走?若是愿意,我可以放开心神让你施法,保证不会反抗;若是不愿……你可想清楚了!”

陈守让额头上直冒冷汗,心说你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还有得选择吗?你这摆明了不讲道理,我还能怎么办?

虽然暂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但方汉州话语之中的威胁还是能听出来的,陈守让最终还是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在一群灵尸的关注下,方汉州一丝反抗都没有,任由陈守让在他神魂中施法烙印,顺利成为他的主人。

“好了。”感受到彼此之间似有若无的联系,陈守让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趟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被一具灵尸逼着要认他为主,这种事情恐怕在尸魔宗历史上也是头一遭吧?看样子“陈太祖”这个名字,这下子是真的可以载入尸魔宗史册了。

“解尸令。”方汉州果然没有一点儿身为灵尸奴仆的觉悟,对于陈守让这个主人可谓没有丝毫敬重,颐指气使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陈守让暗暗叹了口气,法力输入到解尸令内,银灰色的灵光一闪,解尸令和方汉州脖子上的铁环融合为一体。铁环上的阵纹一阵闪烁后,一个淡绿色字符从中间裂开,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咔哒”

铁环应声而开,方汉州摸了摸脖子,禁锢他多年的东西终于打开了,眼中透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似怅然,又似解脱。

“方老怪,真的要走了啊!”

灵尸们的心情同样有些复杂,他们生前分属不同门派,死后被炼制成灵尸,虽然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质了。他们这些老家伙朝夕相处,彼此之间反倒渐渐有了一些奇怪的情谊。

“等我一下。”方汉州对陈守让交代了一句,转身朝着那团迷蒙的仙气走去。

陈守让心头一跳,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方汉州来到仙气前站定,双手掐诀施法,流转不定的仙气微微波动,渐渐散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陈守让瞳孔一缩,将法力运用于双眼,盯着那个散开的洞口,试图看到里面的场景。

仙气之内,有一具尸体安静平躺,身上穿着洁白如雪的衣服,和身下的漆黑石台形成鲜明对比。石台之上,似乎刻有凹槽,里面有凝膏状的墨绿色物体缓缓流动。

不等他再细看,方汉州已经将手伸了进去,眉头紧锁。

片刻后,随着方汉州将手抽出,仙气迅速恢复流动,洞口消失不见。

陈守让目光一扫,只见方汉州伸进仙气中的那条手臂上,大半截袖子已经消失不见,皮肤上结了一层绿色的冰晶,仿佛晶莹的翡翠。

“那是……”陈守让惊疑的看着那条手臂,冰层下面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的诡异纹路,似乎有些眼熟。

方汉州突然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的冰晶渐渐融化,却没有滴落下来,反而全都渗进了他的手臂中。几息之后,他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刚才那些绿色的尸毒,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绿尸寒晶膏啊……”旁边的灵尸微微摇头,想不到方汉州此次出去,连这种恐怖的剧毒都带上了。

陈守让心头一震,看了那具灵尸一眼,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怪不得他看方汉州手臂上的毒纹有些眼熟,原来石台上的那些绿色凝膏,就是纯正的绿尸寒晶膏!

难怪绿尸寒晶膏的毒性如此霸道,原来那些尸毒,都是从这些灵尸身上提取后凝练出来的。

将尸毒藏入体内后,方汉州松了口气,走回来对陈守让点点头,“走吧。”

目送两人离去,灵尸们摇头唏嘘,想不到方汉州这老东西真的就这么走了。

陈守让进入万尸大阵的时候无人相送,反倒是此时要离开了,万松却和另一个老头站在深坑边缘迎接。

能够让大长老聂沉碑亲自前来迎接的人,自然不会是陈守让,而是因为他身边的灵尸奴仆,方汉州。

聂沉碑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走来,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陈太祖”怎么会把方汉州给挑出来。更令他想不通的是,他还成功了,方汉州还真的愿意跟他走。

万尸大阵之内发生的事情,聂沉碑并不知情,他还不知道是方汉州逼着陈守让带他出来的。

“方师叔,您怎么……怎么出来了……”

聂沉碑感觉这话问得非常不合适,可是他又实在想不通,一张老脸纠结成一团。

“是小聂啊,”方汉州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在里面呆久了,刚好想出来走走。”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无论聂沉碑和万松再怎么想不通,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走以后,你多注意下那些老家伙,小心别被他们钻了空子。”方汉州叮嘱了两句,挥了挥手,带着陈守让离开了。

聂沉碑脸色阴沉,方汉州在的时候,炼尸大阵的事情他几乎不用怎么操心。如今他这一走,以后的任务可就有些艰巨了。

“掌门,你怎么在这儿?”刚一出来,陈守让抬头就看到沈从容站在外面。

听到声音后,沈从容神色复杂的转过头,心中五味杂陈。他的本意只是让陈守让挑选一具伪灵尸,谁知道他竟然把这位老祖给拐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方师叔。”即便身为掌门,沈从容面对方汉州时也将姿态放得很低,竟然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辈礼。至于一旁的陈守让,他现在恨不得一把捏死这个混蛋,心说你把这位祖宗带出来,这不是给人找罪受嘛!

其实无论从修为还是地位来说,沈从容如今都在当年的方汉州之上,但是这位方师叔对于尸魔宗的特殊意义,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尊重。

方汉州当年为尸魔宗做出过巨大贡献,几乎可以说是用自己的性命,挽救了尸魔宗险些灭亡的命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得到一条尸变虫,顺利转生成灵尸。

“是小沈呐,多年不见,你都当上掌门了!”方汉州见到沈从容,也颇有些感慨,当年他陨落之前,沈从容还是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弟子。

“师叔,您老人家怎么会跟他跑出来了?”沈从容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本来陈太祖仗着自己的炼丹术,在宗内已经够嚣张跋扈了,如今再加上这位老祖撑腰,往后还不得上天?

“这小子该不会是为了跟我作对,故意整这么一出吧?”沈从容心中极度怀疑,这一切都是“陈太祖”的阴谋。

方汉州看了看陈守让,说道:“我跟掌门有点事情要说,你回避一下。”

陈守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得,这就开始反奴为主了,想把他支开都不带拐弯抹角的,直接就开始撵人了。

“您二位慢聊,我刚好有点儿事情要处理。”陈守让识趣的告退,到周围寻找合适的闭关场地去了。

“师叔有何吩咐?”沈从容也有些好奇,这位师叔要跟他说什么。

方汉州看了看四周,挥手布下隔音禁制,这才淡淡开口,“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何会跟他出来?”

沈从容点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但嘴上还是补了一句,“想必师叔有自己的考虑。”

方汉州看着陈守让离开的背影问道:“这小子刚经历了夺舍?”

“是。”沈从容心中一动,目光微微闪烁。

方汉州继续问道:“神魂烙印对比了吗?”

“没有,情况有点儿复杂。”沈从容将关于陈太祖夺舍后的事情一一道来,包括来自摘星楼的证据。

听完这些后,方汉州眉头紧皱,脸色渐渐凝重,“想不到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看样子我这次出来是对了。”

“师叔您的意思是?”沈从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却还不能确定。

“这小子实力不错,潜力也很大,身上绝对藏有大秘密!我之所以跟他出来,就是因为夺舍这件事,所以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往后我会跟在他身边,如果他的身份没有问题,哪怕舍了我这条老命,也会全力保护他的安全;但如果他心怀鬼胎,敢做对宗门不利的事情,就算拼着魂飞魄散,我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师叔!”沈从容肃然起敬,抛开其他不论,这位方师叔绝对是最忠诚于宗门的弟子,即便是他这个掌门也自愧不如。

当年他就舍弃自己的生命,保全了宗门上下,如今转生灵尸,依旧愿意为了宗门不惜一切,无私的奉献自己。

在这个自私的修真界中,像方汉州这样的修士已经不能用罕见来形容了,完全可以说是仅此一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弄哭了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转眼间已经到了一年之后。

雷声轰隆震响的炼尸大阵中,仿佛发生地震般,坚实的地面猛地一震,某处突然发生塌陷,导致旁边的两座阵法被毁,几具尚未炼制完成的飞尸跟着地面倒进废墟。

不远处正在帮忙修理阵法的方汉州,脸色顿时一沉,眼中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身影一闪出现在废墟上空。

没多久,一条身影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浑身皮开肉绽,仿佛一具骨架上挂着一些碎肉,许多脏腑都消失不见。

看到陈守让这副凄惨无比的样子,愤怒的方汉州微微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却没说出口,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打量,“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这样都不死?”

这种堪称恐怖的生命力,简直都可以跟灵尸媲美了,修士的身体真的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吗?

把方汉州带出来后,陈守让并没有离开炼尸大阵,而是在炼制飞尸的地方开始闭关。

刚开始的时候,虽然他也经常会搞出一些爆炸似的动静,但方汉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的修炼方式都不一样,也就任由他去闹了。

可后来随着陈守让的修炼,他搞出来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直到有一次因为爆炸的威力太大,直接将一座炼尸大阵给摧毁了一角,方汉州才不得不阻止他。

陈守让也没想到会不小心炸毁炼尸大阵,于是再次修炼的时候,就尽量选择远离大阵的地方。

方汉州见他识趣,也就没再计较,谁知道上一次炸毁的那座大阵还没修好,这边转眼又炸毁了两座。照这么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修理阵法的速度,能不能跟上陈守让毁坏的速度。

“你小子故意的吧?好好修炼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方汉州横了陈守让一眼,刚见到他这副鬼样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可当他亲眼见到那种堪称恐怖的恢复能力后,渐渐就不再担心他的死活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陈守让心有余悸,刚才是他第九次自毁丹田。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可实际的爆炸威力还是比他预料的更强一些,所以也就导致,他已经是第二次光荣“陨落”了。

看了看魔种周围稀薄的雾气,陈守让心中轻叹一声,如今剩下的这些生机,已经不足以再复活他一次了。

从第七次自毁丹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到极限了,再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只能依靠魔种的力量,才能继续扩张丹田。如今坚持到第九次,若想继续在金丹初期修炼,就只能想办法把魔种喂饱。

不过看方汉州的样子,似乎不会再让他在这里继续修炼下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守让对方汉州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他发现方汉州简直就是修真界的一朵奇葩。和其他修士“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自私心理不同,方汉州一颗心几乎全部奉献给了尸魔宗,这是一个把宗门当成信仰的修士。

关于方汉州生前的事情,陈守让并不清楚,但这一年来方汉州的表现,他自己偶尔看到过一些,也从徐青瑶口中听说了一些。

按理说以方汉州的身份地位,在如今的尸魔宗内,就算是掌门沈从容都没资格要求他做什么,只有那位宿老能够压他一头。可实际情况却是,方汉州从未没有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过,反倒一直尽心尽力,想要为宗门多做一点贡献。

由于陈守让要在这里修炼的缘故,方汉州也就没有离开,但他也没有闲着。每天要么帮着炼制凶尸,要么独自布置新的炼尸阵法,有时候还会指点一下下面的弟子……

他每天过得比所有底层弟子还要忙碌和充实,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更像是一个劳心劳力的管家婆,为尸魔宗无私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

方汉州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陈守让对于修士的认知,他从来没有想过,修士之中竟然还会存在这样的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样的奇葩没有出现在正道宗门,反倒是出现在尸魔宗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魔道门派。

若非亲眼所见,陈守让根本不相信修真界会有这样的修士。修士本身说白了就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个体,就算因为利益纠葛组建成了门派,可每个人心中最关注的肯定还是自身利益。

像方汉州这样的修士,按理说早就该被修真界淘汰了,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可匪夷所思的却是,他这样的性格,生前却修炼到了化神期的地步,这不得不说简直就是奇迹。

“你不能再在这儿修炼了,再让你折腾下去,尸魔宗就要毁在你手里了。”方汉州黑着脸,强忍着一巴掌劈死他的冲动,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知道了,我本来也打算走的。”陈守让也没想到修炼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方汉州的缘故,早在上一次他炸毁阵法的时候,就该被赶出去了,哪儿还能等到现在。

“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去帮你解释解释。”方汉州沉着老脸离开了,炼尸大阵的负责人早就在一旁翘首以盼,若不是见他在这里,早就冲上来将陈守让扣押了。

陈守让见状松了口气,虽然有方汉州在,身边多了许多桎梏,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就连掌门沈从容想动他,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他不做对不起尸魔宗的事情,方汉州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徐青瑶不知何时也悄悄来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身上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啧啧摇头不语。

“咱们也该走了,你不跟你那些小情人好好道个别?”陈守让眼皮一翻,瞥了她一眼。

一年时间下来,徐青瑶早就和炼尸大阵内的这些弟子们混熟了,顺便也打听到了不少尸魔宗的秘密。

这一年多的时间,由于徐青瑶的存在,炼尸大阵内的弟子们,精气神都明显提升不少。平常一群人跟尸体打交道,也没人在乎形象,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美丽活泼的“小师妹”,一群弟子抢破了头争相表现,都想咬下这块儿香喷喷的好肉。

奈何这位小师妹虽然性格很好,天天跟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还顺便学了一手炼制凶尸的本事,可却从来没见她跟哪位弟子亲密接触过。给人的感觉就是,相处起来平易近人,但如果你想更进一步,那她立马就能不动声色的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此刻听到陈守让的调侃,徐青瑶顿时柳眉一竖,瞪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呸”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小情人,那个小老头才是你的老情人吧?那么多灵尸挑哪具不好,非要挑他,想不到你竟然好这口!”

陈守让一阵牙疼,有些后悔主动挑起战火,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宁愿不要灵尸,也不想放这么一尊大神在身边啊!”

徐青瑶冷笑连连,事情的经过她早就听陈守让说过了,也知道了原来尸变虫就在那座万尸大阵之内。

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徐青瑶俯下身去,靠近陈守让耳边小声问道:“你真打算就这么走了?这地方进来一次可不容易,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可提醒你,锁魂囊的期限只有三年,这都已经过去一半了。”

声音柔美动听,温热的气流打在耳朵上酥酥麻麻,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一缕发丝无意间垂下,轻轻挠在陈守让的脸颊上,舒服得让他想要闭上眼睛。

徐青瑶的突然靠近,令陈守让平静的心湖荡漾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浑身陷入短暂的僵硬。发丝和气流仿佛挠在他心上,令他想要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可眼前所见的那一抹白皙,却让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咕噜……”陈守让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呼吸不自觉变得有些沉重。

徐青瑶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因为她弯腰的缘故,导致领口的衣服有些下垂,刚好给了陈守让机会。她急忙捂住胸口朝后面跳开,脸红得仿佛天边的晚霞,耳根子烫得快要冒烟儿。

“你……你……无耻!不要脸!”徐青瑶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来赏他一顿拳打脚踢,可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怕自己动起手来控制不住,万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那就麻烦了。

“你给我记住了!”徐青瑶用力一跺脚,放了句狠话,而且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到陈守让恢复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她要在他身上贴满天雷符和烈火符,然后一起引爆,炸死这个混蛋!

反正他皮糙肉厚,这种程度应该也死不了,顶多变成和现在差不多的样子。

谁知道陈守让突然脑子一抽,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你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想让我记住有点困难呐……”

“???”徐青瑶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后反应过来,脸上羞臊得恨不得挖条地缝,原地自我埋葬。

我特么是让你记住这个吗?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你脑子里不准再乱想!立刻给我忘掉!把你刚才看到的全都忘掉!”徐青瑶气得跳脚,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可你刚才不还让我记住吗?”陈守让故作不懂,委屈巴巴的说道。

徐青瑶这女人平时机灵古怪,某些方面的气人程度,跟陈苏苏那个混世大魔王有得一拼。难得能见到她这副气急的样子,陈守让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其实刚开始的那一刻,他心里也有点儿不知所措,毕竟他到现在为止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初哥。虽然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男女之事,再加上书本上的某些描绘,倒也不算完全陌生,可理论和实践总归还是存在差距的。

此刻他的心情可谓既刺激又忐忑,隐隐之中还抱着一丝莫名的期待,期待之后又有些慌乱。

“你……你……”徐青瑶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眼眶渐渐红了,突然“哇”一声捂着脸跑开了。

哭……哭了?

陈守让有些傻眼,男女之间开这种玩笑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他以前从宫女和太监口中听到的传闻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的是,徐青瑶因为家庭情况特殊的缘故,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虽然有些东西也耳濡目染的听说过一些,却从未亲身经历过,她背后的势力对她的保护,也不会让她受到这种困扰。

对其他女修来说可能一笑而过,甚至还能反过来打趣两句的话,对她来说就有些超纲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憋气会怀孕

七天之后,陈守让恢复如初,法力再次盈满丹田,天空中乌云密布,正在酝酿新一轮的雷劫。

自毁丹田九次,又经历九次重生后,陈守让如今的丹田从体内看去,犹如一面望不到边际的大湖,法力的凝练程度堪比金丹巅峰的修士。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经历了九次从毁灭到重生的过程,如今举手抬足间,轻轻一动,便有雷霆之势。

除此之外,他体内的雷翼魔傀在吞噬了大量的天雷之力后,实力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如果说之前的雷翼魔傀,只是能够和普通元婴修士交手不落下风,那么如今它的威力,几乎可以横扫元婴境界的大多数修士。

唯一遗憾的是,自从他识海内的金佛被秦素衣斩去一掌,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通体暗淡无光。即便他专心默诵佛经,可神魂之力却没有丝毫提升,断去的手掌更是仿佛永远失去一般,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对于这种情况,陈守让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大概是那一剑造成的伤害比较严重,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恢复。

“要是陈苏苏在就好了,说不定她会知道原因。”陈守让突然有些怀念陈苏苏,以那个老妖怪的经验,说不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神魂受损虽然没有危及他的性命,却令他的神魂之力变得极为虚弱,不仅无法再使用惊神刺这门神魂攻击秘术,往后对敌时还要防备对方的神魂攻击。以他此刻的神魂状态,若是再被秦素衣那样的高手斩上一剑,绝对必死无疑。

“轰隆”

思绪转动着,天空的雷云渐渐聚集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一条条粗大的雷蛇在云层中翻涌起伏,蓄势待发。

丹田之中,刚刚凝成的金丹缓缓转动,九死九生后的金丹足有核桃大小,散发出来的金光纯粹无比,光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容纳着何等恐怖的法力。

“咔嚓”

一道惊雷仿佛划破黑暗的黎明之剑,瞬间照亮了云层下的黑暗,将周围映照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呜呜……”炼尸大阵内,往常凶悍无比的凶尸们,眼中透露出对天地之威的惶恐,瑟瑟发抖试图逃离,可惜却被身上的铁链束缚,只能不安的晃动着身体。

“这小子修炼的究竟是什么功法,雷劫的次数未免太多了……此次雷劫的威力,几乎都赶上元婴雷劫了!”方汉州脸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事情陈守让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炼尸大阵内的其他弟子或许不会注意到他,也没人在乎从天而降的雷电究竟劈到了哪里,可方汉州却一直密切关注着陈守让,知道这已经是他渡的第八次雷劫了。

一般来说,修士只有在晋升大境界的时候,才会引来雷劫。若是雷劫出现异常,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渡劫之人身上杀孽太重,导致天地意志想要将其诛杀;另一种则是渡劫之人修炼的功法过于逆天,为天地所不容。

“陈太祖”身上杀孽重不重,方汉州不太清楚,但他炼制婴血丹的事情,也足以引来天地诛杀。至于他所修炼的功法,方汉州虽然没有问过,但却敢肯定,绝对不是尸魔宗的功法。

关于这一点,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尸魔宗的功法很厉害是不错,但也没有强制要求所有弟子必须修炼,如果能遇到更好的功法,完全可以改修其他功法。

方汉州本人就是一个例子,他年少时修炼的确实是尸魔宗本门功法,后来另有机遇,遇上了更适合自己的功法,于是顺理成章改修了那部功法。而且一向为宗门无私奉献的他,还将那部功法上交给了宗门,如今成了藏经阁内最顶级的功法之一。

至于陈守让能否安全渡过雷劫,方汉州完全不担心,有雷翼魔傀在,除非是飞升仙界的雷劫,否则根本奈何不了他。

半晌后,雷云渐渐散去,陈守让换掉身上的衣服,背后雷翼哗啦一声抖开,银色的翅膀伸展到极致,发出一声畅快的鹰唳。

“这下可以走了吧?”方汉州看了他背后的雷翼一眼,感觉如此珍贵的宝物给他使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陈守让点点头,雷翼收起,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徐青瑶,神色有些尴尬。自从那天的玩笑之后,徐青瑶就不愿意搭理他了,每次都甩给他一张臭脸,仿佛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青瑶师妹,你真的非走不可吗?”一名相貌英俊的弟子深情款款的望着徐青瑶,表情既不舍又心痛,却还强颜欢笑着,“能不能留下来,算师兄求你了。”

其他弟子也在旁边起哄,虽然一直没人能吃到这块儿好肉,可舍不得徐青瑶走却是真的。

“是啊,青瑶师妹,留下来吧。”

“青瑶师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开你玩笑了,别走好不好?”

陈守让看着这群“痴情”的尸魔宗弟子,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心说你们这么多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奸细,这算怎么回事?

“乖徒儿,咱们该走了。”陈守让大袖一挥,扫开人群,径直走到徐青瑶身边。

看到他过来,徐青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低下头去不想看到他。

“陈长老……”

“方前辈……”

见到他们两个,一群弟子虽然稀稀拉拉的行礼,可眼中却明显没有看徐青瑶时的热情。若不是他们两个身份尊贵,就凭他们试图带走徐青瑶这一点,立刻就能让这些弟子团结到一起,同仇敌忾。

“陈长老,能不能……让青瑶师妹留下?”一名胆子略大的弟子,鼓起勇气说道。

“嗯?”陈守让转头看向那名弟子,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还对他点了点头。

一群弟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喜,本来已经快要死掉的心,瞬间满血复活。至于那名说话的弟子,更是暗暗攥紧了拳头,脸上憋得通红,心想这下青瑶师妹肯定注意到我了!

然而陈守让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他们燃烧的小心脏,瞬间冻成了冰块,还“咔嚓”一声碎成了冰渣。

“不能!”陈守让脸上笑嘻嘻,还对那名弟子微微点头,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一群人想要冲上去围殴他。

更让一群人目眦欲裂的是,陈守让竟然一把抓住徐青瑶的手腕,在徐青瑶惊愕的目光,以及众弟子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大步朝出口走去。

“这……我好嫉妒啊!”

直到一行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有弟子不甘的仰天哀嚎,“我也想有个像青瑶师妹一样的徒弟啊!”

“呸!你以为就你想,你问问这里谁不想?”有人鄙视的说道。

“其实是不是徒弟都无所谓,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除此之外,管他什么关系,只要是像青瑶师妹这般动人的女子,我都不嫌弃!”有高人精辟的总结道。

“呸!禽兽!”

“呸!人渣!”

对于这位说出了大家心声的高人,众弟子却纷纷鄙视,反正没人会承认自己心中的龌龊,此刻他们都是因为青瑶师妹而“失恋”的痴情师兄。

走出炼尸大阵,孔烨已经在外面等候,见他们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咦,你怎么在这里?”陈守让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按理说孔烨并不知道他出来的具体日期,“算算时间,还没到下次毒发的时候吧?”

满足一年之期的时候,孔烨进入过炼尸大阵一次,陈守让偷偷摸摸帮他解了“毒”,然后就将他打发了。对此孔烨虽然心里奇怪,却也只当是他担心自己把解药拿去研究,因此并未多想。

“没有,是掌门让您出来后立刻去见他。”孔烨显得有些局促,当着方汉州的面,有些放不开。

“他找我干嘛?”陈守让心里奇怪,沈从容找他能有什么事,难道想让他帮忙炼丹?

“不知道。”孔烨摇摇头,目光扫过陈守让抓着徐青瑶手腕的手,心中顿时了然。

徐青瑶的大脑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察觉到孔烨怪异的目光,脸颊上的羞红迅速蹿升到耳根,一脸羞恼的挣脱了陈长老的魔爪。

“行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陈守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挥手打发走孔烨,又看向旁边的方汉州,“前辈,要不您先去见掌门?我这边处理点儿事情,稍后就到。”

看着陈守让挤眉弄眼的样子,方汉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果然独自先走了。

对于魔道中人来说,别说师徒之间,就算更离谱的关系他都见过。只不过按照方汉州的想法,年轻人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女人嘛,等你身份地位达到的时候,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心中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和陈守让谈谈心,不能让他再这样浪费自己的潜力了。

“好了,现在没人了,咱俩好好谈谈?”方汉州一走,陈守让立马低下头凑到徐青瑶面前,小心赔罪道:“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现在万分诚恳的向你道歉,恳求你的原谅!”

为什么主动服软?废话,沈从容找他能有什么事,十有**是找他炼丹。不提前哄好这位姑奶奶,事到临头再抱佛脚,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拿捏。

“哼!”徐青瑶撇过头去,不拿正眼看他。

陈守让厚着脸皮贴上去,总之她脑袋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笑眯眯的看着她。没办法,有求于人,万一这位姑奶奶发飙真不帮他炼丹了,他的身份立马就要穿帮。

“你烦不烦啊!”徐青瑶跺了跺脚,双手抱臂扭到一旁,嘴里嘀嘀咕咕道:“臭流氓真不要脸……”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弧度,眼睛中也看不到什么愤怒和厌恶。

“只要能让你消气,你要是真看上我这张脸,那就拿去吧!”陈守让很大方的说道,还顺便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

“谁要你的臭脸!”徐青瑶一把将他的脸推开,眼角却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脸上却还在努力绷着。

“咦?你的嘴角怎么怪怪的,眼睛怎么也变小了?”陈守让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要是心里还有气,那就发泄出来,千万不要憋着……听说憋气多了会怀孕的哦。”

徐青瑶终于绷不住了,又气又好笑的推开他,口中骂着“滚滚滚”。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哪有憋气憋怀孕的?”

“谁说没有?”陈守让笃定道:“不然孕妇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肯定是憋气憋出来的。”

对于陈守让的歪理,徐青瑶不知该如何反驳,低头嘀咕一句,“反正肯定不是憋的。”

“那你给我讲讲呗,孕妇的肚子为什么会大起来?”

“反正……反正肯定不是憋的,不想理你了!”徐青瑶最终落荒而逃,陈守让的问题让她越想越害臊,边跑边在心里暗骂他浑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代宗出战

“掌门,你找我啊?”

陈守让进来的时候,沈从容正在跟方汉州商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找你来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我和方师叔商量过了,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沈从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来说。

陈守让眼珠一转,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难道找他来不是为了炼丹的事情?

“掌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这么客气我反倒心里不踏实。”

沈从容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脸色渐渐严肃下来,“听说你神魂受损,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一听这话,陈守让心中“咯噔”一声,表面上却一副疑惑的样子,点了点头,不知道沈从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在戚风岭,是被谁毁掉了肉身?”沈从容盯着他问道。

陈守让心弦紧绷,这件事他问过孔烨,所以倒是有些印象。

“无极魔宗,许晋南!”陈守让咬牙切齿的说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恨意,一副恨不得将许晋南剥皮抽筋的样子。

沈从容点点头,又问:“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会去戚风岭?”

陈守让心中暗道不妙,关于这件事他也问过孔烨,可惜就连他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知道似乎是因为某件宝物出世。

陈守让不知道沈从容打的什么主意,这是在试探他,还是普通的问话?目光在一旁方汉州的脸上扫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陈守让心中稍定,摇了摇头回答道:“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是因为什么宝物。”

对此沈从容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沉吟片刻后,直接告诉了他当初的事情真相。

“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我也不想再去追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但是如果再有下次,我希望你能记得,自己是尸魔宗的长老,看待问题要从宗门的角度出发,而不是只顾自己个人的得失,你明白吗?”

陈守让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看着沈从容严肃的样子,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当初你无意中得知,戚风岭将有魔傀出世的消息,于是瞒着宗门独自前往……后来在戚风岭争夺魔傀的过程中,你被许晋南打伤,肉身被毁,只有元婴逃出。再往后面的事情,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陈守让微微点头,原来陈太祖当初去戚风岭,是为了去抢夺魔傀。之所以背着宗门,是害怕这等重宝落到宗门手里,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因此才自己偷偷跑出来单干。

可他没想到的是,最终不仅没能拿到魔傀,反倒被毁去了肉身。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夺舍成功,又顺利的炼制出婴血丹返老还童,结果最终却死在了陈守让的手上。

“掌门,你跟我说这些是?”陈守让不解的看着沈从容,急匆匆把他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帮他“恢复记忆”吧?

沈从容将一枚玉简放到桌上,指了指说道:“你刚回来时,我还以为你身上的魔傀是从戚风岭抢来的,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同一具。戚风岭的那具魔傀,后来下落不明,直到前不久才传来消息,最终落到了**宫的手上。”

陈守让拿起玉简,里面是一份密报,讲述了关于戚风岭那具魔傀如今的下落。

戚风岭之战后,各大门派的高手非死即伤,可打到最后,一群人才发现他们争夺的那具魔傀竟然离奇失踪了。直到不久前,才有人传出消息,说那具魔傀如今落在了**宫的手上。

本来事情到此也该结束了,毕竟**宫也是魔道中鼎鼎有名的大门派,别管人家怎么弄到手的,但既然人家得到了,事情也就该过去了。

可就在此时,另一家魔道大佬站了出来,无极魔宗的人说他们在戚风岭那一战中损失惨重,丢失了门派内的一件重宝,他们认定是被**宫的人一起拿走了。

于是无极魔宗就站出来提要求了,戚风岭的那具魔傀他们不打算要了,但是门派中丢失的重宝,**宫必须还回来,否则将不惜打上**宫。

“无极魔宗的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奸猾,什么丢失了门派重宝,这是在故意给**宫下套!”沈从容冷笑着摇摇头,有些事情明眼人一看就懂,只是这件事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没人点破罢了。

陈守让此刻也看完了玉简中的内容,无极魔宗提出这种要求后,**宫自然不承认,她们连见都没见过无极魔宗的重宝,拿什么东西去还?整件事情说白了就是无极魔宗在无中生有,想换个法子把魔傀拿到手罢了。

事情的真相显而易见,但是如果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么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其他门派显然也清楚无极魔宗的心思,但这件事情同样对他们有利,于是又有几个门派说自己丢了某件重宝,要求**宫归还。

面对这些无赖的要求,**宫虽然被恶心得不行,但却不得不重视起来。如果只有一个无极魔宗叫嚣,自然不足为虑,可当其他门派也都跟着凑热闹,事情就闹得有点儿大了。

直到此刻,**宫才意识到无极魔宗的险恶用心,这是打定主意要从她们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要么乖乖把魔傀交出来,平息这场纷争,要么就要面对各大门派的联手围攻,还是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最终,**宫还是没敢跟这些门派硬刚下去,作为平息争端的代价,表示愿意将那具魔傀交出来。

不过**宫在这里也耍了个小心思,她们可以把魔傀交出来,但是这么多门派,无论给哪家,总会有人不服气。所以就定下规矩,要求想要争夺魔傀的门派,各派出一名化神期以下的弟子参战,最终胜利的门派将获得那具魔傀。

如此一来,大家各凭实力,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宫提出的这个办法,获得了大多数门派的认可,并且直接破坏了无极魔宗接下来的计划。本来无论**宫是否愿意交出魔傀,无极魔宗都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最终魔傀肯定会落到他们手里。

可**宫突然来这么一手,直接让无极魔宗的两手准备全部作废,这下也只能跟其他门派一起,凭实力争夺了。

“无极魔宗的那些家伙,还是喜欢搞这些阴谋诡计。”方汉州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

沈从容笑了笑说道:“但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而且**宫本就有一具魔傀,如今再得一具,难免遭人嫉妒。”

方汉州难得笑了一下,斜眼看着他打趣道:“咱们门派已经有两具了,你还想让他去再抢一具,你就不怕遭人嫉妒了?”

沈从容笑着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如果咱们真能掌握三具魔傀,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能者多劳嘛。”

方汉州笑笑不再说话,只要是对宗门好的事情,自私一点儿又怎么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亲手把尸魔宗推上修真界第一大派的宝座。

“不是,等会儿……”陈守让终于知道心中的不妙预感来自哪里,一脸怀疑的看着沈从容,“掌门,你该不会想让我代表尸魔宗去参战吧?”

沈从容点点头,“我和方师叔商量过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是,我怎么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掌门,我只是个炼丹的,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我。如果是炼丹比试,那我肯定当仁不让,但这让我去上阵厮杀,这不是给咱们尸魔宗丢脸嘛!”陈守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万个不答应。

“你就不用谦虚了,以前是我小看了你的实力,但现在你已经证明过自己了。先是对拥有魔傀的高手杀人夺宝,还有你在万尸大阵里的表现,方师叔都告诉我了。本来我还有些犹豫,但听到方师叔对你如此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沈从容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谦虚。

陈守让呆呆地看向方汉州,心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

“可我之前被许晋南毁掉了肉身,万一这次他也去怎么办?”

“那岂不是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刚好报仇雪恨。”

“可是我打不过他啊!”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听师叔说你如今实力大涨,还有魔傀相助,再加上方师叔……总之,我看好你!”

沈从容拍了拍陈守让的肩膀,一副“你要加油,好好干”的表情。

陈守让还想再说什么,方汉州却沉着脸站了起来,“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一年多来,你占用了宗门多少资源?现在让你为宗门做点儿贡献怎么了?”

“按理说你身上的那具魔傀是要上交宗门的,但是掌门大度,让你留在手里。如今有机会了,让你为宗门做点儿事情怎么就这么难?!”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愿意把那具魔傀带回来,你身上的魔傀就继续给你用;你要是不愿,就算你现在把它给毁了,也别想再私自占有它!”

方汉州这小老头最看不得不顾宗门利益的弟子,本来他对陈守让还是抱了很大的期望,否则也不会愿意跟他出来。可如今见他如此“不上道”,心里的怒火蹭一下就冒上来了。

“呃……”陈守让委屈的眨眨眼,心说干嘛非跟我过不去。

有些话他不敢跟方汉州说,只能苦笑着跟沈从容打听,“掌门,这么重要的宝物,为什么要让化神期以下的弟子去争夺?各派去的都是元婴高手,我一个金丹修士,怕是没有参赛资格吧?”

沈从容冷哼一声,“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要么是各派掌门或大长老,要么就是德高望重的宿老,为这种事情打打杀杀合适吗?至于你的修为,都说了是化神期以下的弟子,你这也不算违反规定啊!”

陈守让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了,若是再推脱下去,方老头怕是要发飙了。

“得,我去还不行嘛……”陈守让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焦虑。剩下的时间本来就紧,如今还要离开尸魔宗,想在三年之内得到尸变虫,希望似乎更加渺茫了。

方汉州看到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担心后面的对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虽然你的修为只有金丹初期,但是你的实力已经不在元婴修士之下。何况到时候我也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够为宗门分忧,我们应该感到高兴!虽然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出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卫云初

打发走陈守让后,屋子里只剩下沈从容和方汉州两人,短暂的沉默后,沈从容轻轻叹了口气。

“唉,最近这修真界又开始不太平了,先是魔界通道问世,封魔之地不知所踪。紧接着,覆灭多年的魔傀宗又冒了出来,黎紫阳那家伙竟然以魔傀之身重生了……现在,接连有魔傀问世,这沉寂已久的修真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方汉州点点头,浑浊发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叹道:“从见到那小子身上的魔傀开始,我就知道怕是要出事了。雷翼魔傀当年没有和其他魔傀一同问世,一直潜藏在魔傀宗深处,如今出现在他身上,显然是魔傀宗那边又出了问题,这也是我这次出来的原因之一。”

沈从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方面的考虑。

“您之前传讯给我,让我出面找这小子出战,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其实沈从容心中最开始的人选并非“陈太祖”,但是方汉州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向不插手宗内事务的他,竟主动要求让“陈太祖”代表尸魔宗出战。

对于这件事,沈从容很不理解,就算他现在的实力不在元婴修士之下,可无论怎么看,元婴巅峰的施无常都是更好的人选。他最终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主要还是看在方汉州的面子上,对于他的实力,沈从容还是有信心的。

“哪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只是感觉这小子潜力不错,刚好机会难得,带他去见识见识各派高手。听说他以前一直待在宗里炼丹,跟外界的接触也不多,上次不是刚出远门就被人毁了肉身,所以说修炼不能闭门造车,要多跟各派的高手打架才行。”

“真是这样?”沈从容有些难以置信,他想不通这位方师叔,为何对陈太祖那家伙如此青眼有加。

方汉州笑了笑站起身,朝外面边走边道:“非要说的话,毕竟那小子手上就有一具魔傀,应对起来总会多些经验不是?”

崇山峻岭间,一座漆黑深沉的魔宫如凶兽盘踞,散发着凶悍森冷的气息。整座山脉被浓重的魔雾笼罩着,不见飞鸟,只有山脉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震人心魄的兽吼。

魔宫深处某个房间,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瓷器破碎声,其中还夹杂着难听的咒骂。

“公子,许长老来了……”侍女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滚!都给我滚!”房间内的声音充满暴躁愤怒,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啪啦”一声砸碎在门上,吓得侍女连退好几步,脸色煞白不敢再多说一句。

片刻后,侍女来到前院,一脸为难的对院子里的中年说道:“许长老,我家公子……”

“呵呵,还没消气呢?”许晋南没有为难侍女,笑着摆了摆手,主动往后面走去,“我去看看你家公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侍女欲言又止,想要阻拦又不敢伸手,毕竟许晋南可是无极魔宗的实权长老,不是她一个侍女能够得罪的。可若是不拦,以自家公子的脾气,若是追究起来同样没她好果子吃。

侍女犹豫不决时,许晋南已经轻车熟路的来到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瓷器摔碎的声音,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云初啊,我这里刚弄到一坛绝世佳酿,要不要尝尝?”许晋南推开房门,刚打算从乾坤袋里取出酒坛,却看到一个半人高的花瓶迎面砸来。

“哎呦呦,你这是要谋杀老夫啊?”这种程度的偷袭自然伤不到他,许晋南顺手接住花瓶,佯怒的瞪了卫云初一眼。

“你来干什么?”卫云初没再继续动手,气喘吁吁的坐到床上,也不顾满地的碎瓷片扎破了脚,任由鲜血静静流淌。

许晋南目光一扫,心中生出一丝怒气,忍不住指着他骂道:“卫云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就是计划失败了吗?又不是没有机会了,到时候我帮你把东西拿回来不就行了,难不成你对我的实力还没有信心?”

卫云初低着头坐在床上,突然“吧嗒”一声轻响,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晕开。

许晋南一愣,心想不会吧,我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把你说哭了?

“阿姐当初最想要的就是这具流苏魔傀,当年我没能力抢来给她,本以为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没想到就连她死后,我都不能满足她这个心愿……”卫云初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许晋南这才知道他为何哭泣,心中忍不住轻叹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位才智过人的公子却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情。

无极魔宗和其他门派不同,它虽然也是宗门形式,可实际上门派的掌控者,一直都是苏家的人。

无极魔宗如今的宿老,乃是炼虚期高手苏夜寒,现任掌门是他的独子苏星河。其实苏夜寒还有一个小女儿,名叫苏断锦,也就是卫云初口中的阿姐。只不过这位无极魔宗的掌上明珠,早在三百年前就意外陨落了,此事成了苏家父子心中永远的痛。

至于卫云初,本来只是因战乱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弃婴,碰巧遇到大发善心的苏大小姐,于是就带回了无极魔宗抚养。等他到了一定年纪后,才发现他在修炼方面的资质奇差无比,就算修炼魔道,也注定很难有什么成就。

本来按照门规,是不会继续留他在宗内,可苏大小姐也有点儿不舍得,于是就让他留下了。

虽然不能修炼,但只要还能继续留在阿姐身边,卫云初就很满足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苏断锦遇难的噩耗。

苏断锦死后,卫云初仿佛彻底变了个人,虽然他的资质还是奇差无比,但他没有自暴自弃。尽管修炼速度极慢,他却从未放弃过,不惜一切代价努力提升修为,只为了有一天能替阿姐报仇,满足她生前的所有心愿。

卫云初虽然在修炼方面不行,但他的脑子却格外好使,他依靠过人的才智,通过各种手段,以练气期的修为,将宗内大批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后来此事渐渐惊动了掌门苏星河,在他吐露了自己的一系列手段和计划后,苏星河惊然发现,原来杀人不一定要用法宝,三寸口舌有时竟比刀剑更加诛人!

苏星河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心目中的“废物”,竟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卫云初虽然注定无法成为纵横天地的高手,但以他在阴诡地狱里拨弄风云的手段,绝对比那些所谓的高手更加有杀伤力。

于是,卫云初成为了无极魔宗修为最低的长老,而且还被苏星河认作异姓兄弟,在宗内的地位一飞冲天。

拥有了新的身份后,卫云初能够调用宗内更多的资源,各种事情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在了解了当年的事情真相后,卫云初开始对那些有嫌疑的门派伸出魔手。他虽然不能调动天地之力毁灭那些门派,却通过各种阴谋手段,逐渐引导那些门派走向灭亡。许多门派直到覆灭的那一刻,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事情和无极魔宗有关。

杀人于无形,这才是卫云初最可怕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黑暗中搅弄风云的阴谋家,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身上看不到丝毫平时的狠辣和果断。

许晋南脸色复杂的微微摇头,这才明白他的情绪失控,并非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毁,而是由于无法拿那具魔傀去祭奠故去的苏断锦。

“事情还每到那一步,虽然**宫这次走了步歪棋,但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化神修士不出手,以我的实力,不出意外的话,最后魔傀肯定还是咱们的。”许晋南安慰道。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尸魔宗的那个混蛋,当初在戚风岭若不是他关键时刻跑出来搅局,魔傀哪儿会被**宫的人悄悄偷走,更不会有后面这一堆破事儿。

“听说尸魔宗的那家伙夺舍成功了?”卫云初默默擦干眼泪,脸色转眼已恢复平静,又变成了往常那个冷漠睿智的卫长老。

对于卫云初的古怪脾气,许晋南早就习以为常,当即也没在意,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要他死。”卫云初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诉说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容任何人质疑。

“他如果在尸魔宗内的话,恐怕不太好动手,除非能把他引出来。”许晋南沉吟着说道。如果换作别人声称要杀尸魔宗的长老,许晋南肯定以为他疯了,但如果是卫云初要这个人死,那他就一定会死。

“他会出来的,这一次你可不要再失手了。”卫云初淡淡说道。

“放心,只要他敢离开尸魔宗,这一次他可没办法再夺舍了。”许晋南自信的说道。

“还有**宫的人,也要死!敢动阿姐的东西,我灭了她们!”

“这……要不要跟掌门商量一下?”许晋南首先想到的不是卫云初能不能做到,而是这件事情有点大,肯定要借助宗门的力量,所以在想掌门会不会同意。

卫云初沉默片刻,目光微微闪烁,最终摇了摇头,“算了,此事先暂缓吧,最近宗门的事情有点儿多,他恐怕会有所顾虑。”

许晋南点了点头,不仅仅是对其他人,就连苏星河会做出什么反应,也都在卫云初的算计之中。

虽然因为苏断锦的缘故,卫云初不可能背叛苏家,但是以他如今对无极魔宗的控制程度,只要他想,只要他能找到足以跟苏家父子抗衡的实力,那么无极魔宗改姓,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有预感,你这次恐怕会失手。”卫云初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许晋南心中一紧,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

不等他问,卫云初接着说道:“这次的计划是我疏忽了,小看了**宫的那群女人。此次你若过去,表面上看起来所有人机会平等,但我敢断定,**宫宁愿放弃争夺的机会,也要不惜代价阻止你得手。所以我才说,那具魔傀,这次恐怕是拿不到了。”

“她们会放弃争夺?”许晋南一愣。

“已经知道是个烫手的山芋了,她们岂敢再收回去?真要这样把各大门派戏弄一番,那**宫真是嫌命长了!”卫云初冷笑一声,“就算她们能拿到,也绝对不敢再碰,在这种情况下,你猜她们会怎么做?”

“掉转矛头,她们自己得不到,也绝对不会让我们得到!”许晋南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位公子情绪如此激动,原来早就看到了结果。

无论那具魔傀最终花落谁家,反正肯定不会是**宫和无极魔宗这两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怜香城,**宫

本来许晋南还自信满满,感觉卫云初这怒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计划失败了是不假,但是以他的实力,胜出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此刻经过卫云初的点拨,他才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此事已经不是他个人实力强弱的问题了。

**宫的整体实力比无极魔宗稍逊一筹不假,但到时候前去参战的却只有许晋南一人,虽然**宫明面上不会做什么,但暗地里肯定会对无极魔宗的人展开报复。

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门派,其中的凶险光是想想,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许晋南这才惊醒,原来这一趟去**宫,已经不是他能不能抢回魔傀的问题,而是他还能否活着回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许晋南脸色阴沉,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提前来见了卫云初一面,否则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云初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宫既然想玩儿,那我就陪她们好好玩玩儿,虽然暂时还不能灭了她们,但该给的教训却不能少。”

许晋南见他已经有了布置,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这位公子出手了,那他这一趟至少性命无忧。至于具体的计划,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也没用,该让他知道的,这位公子自然会说,否则问了也是白问。

“不说那些烦心事儿了,喏,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找来的绝世佳酿!”许晋南取出一个酒坛,拍去封泥,露出琥珀色的酒液,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面而开。

卫云初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

许晋南笑着取出酒杯,边倒边说,“这次可不一样,此酒乃是以多种天地灵物酿造的灵酒,滋味甘甜醇厚却不醉人,最重要的是还有延年益寿之效。虽然比不上那些增长寿元的丹药,但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不妨尝尝再说。”

听到这里,卫云初脸色稍霁,他虽然不喜欢喝醉后头脑不清醒的感觉,但是对于延年益寿之类的话题还是很感兴趣的。

以他的资质来说,注定很难通过提升修为来增长寿元,寻常练气期修士根本活不到他这个岁数。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各种丹药和宝物在撑着,否则早就寿元枯竭而死。

……

“怜香城不愧是横跨仙凡的销金窟,时隔多年,仍是繁华依旧!”方汉州故地重游,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感慨的摇了摇头。

“前辈以前经常来这里?”陈守让惊讶的看了方汉州一眼,感觉他不像是那种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人。

“以前为宗门办事的时候来过几次。”方汉州点点头,也没过多解释,至于别人会不会误会,他如今根本不在乎。

虽然他没有多解释,但陈守让却选择相信了,像方汉州这样的人,虽然算不上正派,但却不会被女色迷了双眼。

街道两旁,青楼无数,一眼望去尽是妖娆多姿的年轻女子。

怜香城内的这些姑娘们,有年轻貌美的女修,也有姿色动人的凡人女子,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皆可随意挑选。

一些想要一尝“仙子”芳泽的凡俗富商,甚至不惜挥霍近半家产,也要看看这些“仙子”的表现,和凡俗女子有何不同。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妖族的女子,猫女、狐女、蛇女,或者是海族的美人鱼……总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怜香城就能满足男人的一切幻想。

一些比较心急的客人,还在门口就忍不住跟选好的女子搂搂抱抱,虽然不至于太过火,却也能看得人面红耳赤。

“呸!这些人真不要脸,在大街上就这个样子……”徐青瑶脸颊通红,耳根发烫,低着头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偷偷拿余光去偷瞄。

虽然她早就听说过怜香城和**宫的大名,但还是第一次踏足此地。

本来她对于怜香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句“灯红酒绿歌未央,满城尽是伤心人”上面,心里还对这些误入风尘的女子抱有同情。可此刻亲眼所见的一幕,却彻底粉碎了她原本对怜香城的幻想。

这些女人脸上哪有一丝伤心人的模样,一个个笑靥如花,左右逢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怎么跟做贼一样。”陈守让注意到徐青瑶脸上的异样,忍不住调侃道。

“谁想看了!是你自己想看吧,你是不是想跟他们一样也进去找女人?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徐青瑶顿时恼羞成怒,直接将陈守让和这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一棒子打死。

“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啊,我第一次来这里,什么都没做呢……再说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陈守让为自己鸣不平,他在这方面还很纯洁的好不好,哪能这样污人清白。

“哼,你敢说你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徐青瑶冷哼一声,不拿正眼看他,斜着眼冷笑。

“我……”陈守让张了张嘴,要说一点儿都不想,那肯定是骗人的。

身在这种环境下,眼中所见尽是朦胧娇躯,耳中所闻尽是莺燕啼鸣,十个男人有八个都要把持不住。

剩下的两个,一个要么是囊中羞涩,要么是有心无胆,另外一个,多半是身边有人不方便。至于像方汉州这样能够丝毫不为所动的,那绝对是百年难遇的极品。

“怎么,不敢承认了?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徐青瑶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心中顿时一阵气恼,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虽然就算陈守让否认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很有可能还会冷嘲热讽一番,但见他犹豫了,心中就是无名火起。

陈守让察觉到不对,心念一转,鬼使神差的来了句,“本来是有些想法,但是看完你之后再看这些人,感觉也就是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陈守让这说的是实话,以徐青瑶的姿色,确实足以艳压群芳。除了某个方面先天不足外,其他方面完全呈碾压之势。若不是方汉州身上的气势太给人压力,手脚上还挂着凶尸锁链,早有人忍不住上来搭讪了。

听到这话,本来正在气头上的徐青瑶,俏脸“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中的小鹿一阵乱撞,头脑有些发晕,感觉空气变得又闷又热。

“真……真的吗……”徐青瑶嘴唇颤了颤,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除了她自己根本没人听到这句话,可她那晶莹剔透的耳垂,还是瞬间红得鲜艳欲滴。

陈守让看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又逗了她一句,“如果你穿上那样的衣服,肯定比她们好看几百倍。”

“嘤……”

感受着耳边吹来的热气,徐青瑶再也承受不住,也顾不上陈守让口中的无礼之言,嘤咛一声,低着头拨开人群朝前面冲去。

“哈哈……”陈守让见状笑了起来,微微摇头,心中大感有趣。

本来徐青瑶在他心目中,就是个跟陈苏苏一样蛮不讲理的混世魔王,娇纵任性,肆意妄为,令他头疼不已。可自从发现了她的“弱点”之后,偶尔这样逗逗她,感觉也挺有趣的。

陈守让自己还没察觉到什么,一旁作为过来人的方汉州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沉迷女色,但生前也不是完全不近女色的和尚,已经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一些苗头。

“小子,俗世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温柔乡,英雄冢’。你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趁年轻努力修行才是正事。”方汉州忍不住提点道。

陈守让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沉迷于怜香城的美色中,摇了摇头笑道:“您放心,我这点儿自制力还是有的。”

见他自己心里有数,方汉州点点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虽然算是长辈,可实际上和陈守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真要说起来,他如今只是一具灵尸奴仆,有些话终究不太好说出口。

方汉州虽然也有过女人,但是对于所谓的“情”字,却没有太过深切的感受。所以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即便是自制力强大的人,有时候也挡不住那汹涌而来的情意,否则也不会有句话叫“情非得已”了。

怜香城中心,一座青瓦琉璃的华丽宫殿安静盘踞,灯火通明中,和外面的喧嚣恍如隔世。宫殿周围方圆百丈,皆是空旷的街道,这里无人守卫,可怜香城内无论是客人还是姑娘们,无人敢擅自靠近此地。

因为这座位于繁华大城中心的宫殿,就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魔道宗门之一,**宫!

此刻的**宫内,宫主孙玲珑正在接待一位贵客来自魔烟岛的柳烟儿。

不明真相的**宫弟子,对此很是惊讶,宫主孙玲珑乃是化神期的高手,为何会对一个元婴期修士如此亲昵?往常也没听说她们**宫和魔烟岛之间,有什么亲密关系啊?

“红缨,回来吧,现在的**宫不一样了。我去跟师父求求情,你再认个错,她会原谅你的。”孙玲珑拉着柳烟儿的手,眉眼间皆是怜爱。

“孙掌门,我现在叫柳烟儿,事情都过去了。”柳烟儿笑着摇头,一副已经放下往事的样子,可听到孙玲珑口中的“师父”,平湖似的目光终究还是泛起了涟漪。

“唉,你呀,就是太倔了!偏偏师父也是这个脾气,本来这掌门之位就是你的,可你当初非要为了那个人……唉,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看看现在……”孙玲珑不停叹息,眉头拧成一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柳烟儿摇头打断她的话,怅然的说道:“我给自己改名烟儿,就是希望往事如烟,该散便散。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其实过得挺好,岛主带我不薄,我不想再让他失望。”

孙玲珑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不时叹气摇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易心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这次究竟怎么回事,流苏魔傀的事情怎么会泄露?”柳烟儿转开话题问道。

说到正事,孙玲珑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本来在戚风岭的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魔傀拿到手了,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无极魔宗竟然都把手伸到门派里来了。”

“宫内一名弟子偷偷和无极魔宗的弟子好上了,无意之中说漏了嘴,被无极魔宗知道了这件事。那些家伙借机生事,无中生有,其他门派眼看有机可乘,便跟着起哄,最终闹到这个地步。”

柳烟儿沉思不语,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那名弟子呢?”柳烟儿没有过问其中的细节,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宫的人了,有些事情不便打听。倒是对于那名女弟子的情况,心里有些好奇。

孙玲珑冷笑一声,摇头叹道:“要不怎么说‘感情’是个害人的东西,那丫头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死活不肯供出那名无极魔宗的弟子。”

“后来我借用易心魔傀之力,才让她吐露实情,然后又设计将无极魔宗那名弟子招来,这才知道原来无极魔宗出了个精于算计的人物,早就对各大门派展开布局。”

柳烟儿抬头看了孙玲珑一眼,她的右眼和常人无异,左眼却是一只紫睛魔瞳,仅仅扫上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摄人心魄的可怕力量。

孙玲珑的左眼,便是**宫所拥有的另一具魔傀,易心魔傀。

所谓“易心”,指的就是变心。拥有易心魔傀的人,根据自身实力的不同,可以让不同境界的修士为自己“变心”,成为听命于自己的傀儡。

和普通迷惑人心的幻术之类不同,易心魔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而不是寻常的障眼法之类。除非魔傀之主主动解开控制,否则被“易心”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行摆脱。

换句话说,孙玲珑对那名无极魔宗的弟子使用易心魔傀时,那名弟子已经从内心深处将孙玲珑当成了最重要的存在。他心里知道自己无极魔宗弟子的身份,也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魔傀的缘故,但是他却发自内心的愿意为孙玲珑做任何事。

易心魔傀虽然强大,却并非无敌,根据魔傀所控制的修士修为强弱,会对孙玲珑造成不同程度的负荷。以她现在的修为,最多同时控制八名化神境界的修士,若是对方实力强劲,这个数字还会继续下跌。而且如果将魔傀之力发挥到极限,孙玲珑自身将失去战力,沦为最大的弱点。

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也不会滥用魔傀之力,而是将自己的修为和魔傀的使用,平衡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区间。

对于这些事情,柳烟儿心里也清楚,她没有询问其中细节,而是直接抓住重点,“无极魔宗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是谁?”

“卫云初!”孙玲珑见柳烟儿一脸茫然,冷笑着解释道:“我刚听到这个名字时,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后来一查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只有练气期修为,需要靠丹药来续命的废物。”

“练气期?”柳烟儿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在孙玲珑口中,下了一盘大棋的人,竟然只是个练气期修士?

“说起他你可能没听过,但提到另外一个人你肯定不陌生。”

“谁?”柳烟儿有些好奇。

“苏断锦!”孙玲珑冷笑连连,“想不到吧,那个卫云初,竟然是当年苏断锦带回无极魔宗的弃婴。我说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会大发善心,恐怕这个卫云初的来历,也不像当初所说的弃婴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她和沈裂帛偷偷生下的孽种!”

听到这两个名字,柳烟儿目光微闪,陈年旧事涌上心头,默默无声。

怜香城内,陈守让三人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本来怜香城内的客房就紧张,如今因为魔傀的缘故,不光各大门派派出弟子参战,就连一些实力强大的散修,也都跑来凑热闹。

“只有一间房?”徐青瑶看着掌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可是我们有三个人,一间房怎么住啊?”

掌柜的也有些不耐,若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早就翻脸赶人了。都说了只剩一间房,就算他们再怎么纠缠不休,也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一间。

在怜香城做生意和其他地方不同,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赚不到钱,反倒是许多客人要求着他们。当然,这里的租金比起其他城池,同样高得吓人。

“我这一间房也是刚腾出来的,你们应该也去别家看过了,现在哪儿还有空房?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麻烦让让,不要挡着我做生意。”掌柜的摆摆手说道。

“一间就一间吧,多少钱?”陈守让拉住徐青瑶,这掌柜说的是事实,现在城内的房间确实紧张,许多修士甚至还在城外的荒山里打转呢。

“一天十块灵石。”掌柜的狮子大开口。

陈守让微微皱眉,这个数字可谓是天价了,但是考虑到怜香城内寸土寸金,再加上如今时间特殊,也就没有多废话,取出十块灵石放在柜台上。

谁知掌柜的扫了一眼,却撇撇嘴,指节在桌面上重重敲了敲,“我说的是中品灵石!”

“什么?你这客栈住一天要十块中品灵石?!”陈守让瞬间瞪大眼睛,不是他拿不出这点儿钱,而是这种定价远远朝出了他的想象,简直跟抢钱没什么区别。

掌柜的扫了他一眼,早就见怪不怪了,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第一次来怜香城,对于这里的物价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怜香城内都是这个价,你到底住不住?”

陈守让还在犹豫,方汉州淡淡说道:“这个价钱在怜香城算是便宜的了,恐怕那间房的条件也不会太好。”

掌柜的惊讶的看了方汉州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这才发现这个瘦小的老头身上竟没有一丝生气,手脚上还缠着斩断的锁链。

“这位老先生慧眼如炬,不错,那间房本来是杂物房,今天才刚倒腾出来的。”掌柜的倒是没有隐瞒,也不怕他们不租,反正等着租房的人多的是。

陈守让心中暗自震撼,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有钱人了,可没想到怜香城内物价竟然高到如此离谱的地步。如果在这里生活,他那一百万灵石能花多久?

正当他打算付钱时,徐青瑶已经将一堆灵石扔在柜台上,“先住半个月,如果有空房出来,记得先给我留着。”

掌柜的大致一点,发现她一下子给了一个月的房钱,多出来的显然是她预付的订金。

虽然心里清楚,到了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会有人退房,但掌柜的也没多说,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我来付就行了。”陈守让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把钱还给徐青瑶,结果她却不接受。

“你的钱不还是我给你的,谁来付有区别吗?”

方汉州看到陈守让有些难堪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他误会了这两人对话中的含义。

来到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一开门还有股淡淡的霉味儿,徐青瑶眉头拧成一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香囊,把里面的香料碾碎了撒到房间内,这才让味道好一些。

陈守让扫了一眼没有多想,他却不知道,单单是徐青瑶挥霍的这些香料,便足以抵得上此地一月的房钱。

“你们在这里住,我去楼上看看。”方汉州扫了狭小的房间一眼,这里显然住不下三个人,反正他身为灵尸也没那么多讲究,干脆去房顶上看风景了。

确认方汉州走后,陈守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嘀嘀咕咕道:“那明明是我打赌赢来的钱,怎么能算是你给我的,你这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徐青瑶在床边整理床铺,头也不回的说道:“误会你吃软饭?”

陈守让看着她不说话,这不是显而易见嘛,他上楼的时候还看到掌柜的那怪异的眼神。

徐青瑶扔了个蒲团到地上,说道:“这个房间本来就是我给自己住的,所以你也没有吃软饭,但咱们毕竟是一起的,所以赏你一个打坐的地方。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凭什么,这床这么大,完全可以两个人睡。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陈守让一脚将蒲团踢开,就往床上躺去。

“你走开,这是我的床!”徐青瑶急忙去拉他,但以她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是陈守让的对手。非但没能将他拉起来,反倒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朝床上倒去。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陈守让躺在床上浑身僵硬,徐青瑶刚好趴在他身上,两人的嘴唇碰巧凑到了一起。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方汉州突然推门进来,刚好看到两人压在床上瞪大眼睛这一幕。

“呃……我等下再来。”方汉州沉着脸离开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这小子不是说自己有自制力吗?结果你就是这么自制的?我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你俩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开始了?

听到关门声,徐青瑶急忙爬了起来,用力踢了陈守让小腿一脚,红着脸转过身,骂了一声“不要脸”。

“你听我解释……哎呦!”陈守让揉着小腿,想着该怎么解释,“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

“别说了,我不想听!”徐青瑶捂着耳朵,脸红得快要滴血,指着窗户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陈守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感受到唇齿间的芳香,心虚的咽了咽口水,乖乖退了出去。

房间外,方汉州沉着脸横了他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得,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陈守让摇了摇头,现在就连方汉州都不相信他的解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散修

楼顶上,两人迎风而坐,陈守让心虚的看了方汉州一眼,“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方汉州目光冰冷,冷笑道:“你是在说我老眼昏花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巧合。”陈守让叹了口气说道。他以前也不相信巧合这种事,可当这种巧合真的发生时,他才明白原来书里面的有些故事并非纯粹乱编。

“那还真是好巧啊!”方汉州依旧冷笑。

“……”陈守让懒得再多说了,糟老头子爱信不信,反正你又不是徐青瑶他老爹。

“你刚才说有事找我?”陈守让转开话题。

方汉州盯着他看了一身,沉思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既然你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但是你记住,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绝对不能影响你的修炼,否则就别怪我多管闲事了。”

“我们哪样了啊?我俩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好吧!”陈守让心中无奈,嘴上却答应道:“知道了,您放心。”

方汉州这才点点头回答他刚才的话,“离开万尸大阵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帮我除秽,再拖下去可能会影响我的意志。”

对于这一点,陈守让倒是知道,灵尸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是体内的尸气却依旧在随着修炼不断滋生,需要灵尸的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帮其清除体内的秽气,否则便会扰乱灵尸的本身意志。

尸气中夹杂的秽气,虽然不会对灵尸的实力造成影响,却会潜移默化的改变灵尸的性格,激发他的凶性,渐渐变得凶残嗜杀,最终影响到灵尸本来的意志。

至于在万尸大阵中,因为阵法的缘故,会从灵尸体内抽取秽气和尸毒炼制绿尸寒晶膏,因此倒是无需专门给他们除秽。

……

十天之后,怜香城内的修士数量达到了巅峰,各大门派的高手云集此地,许多散修也都赶来看热闹。

**宫门前,护宗大阵早已开启,以防某些心怀不轨之辈趁乱生事。

“孙玲珑,时间已到,按照约定,你该把魔傀交出来了。”无极魔宗一行人中,许晋南一步跨出,淡淡说道。

“对,交出来!”

“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该怎么比试划下道来!”

人群吵闹着让**宫交出魔傀,仿佛只要她们敢拒绝,就会立刻联手打上**宫一样。

孙玲珑俏脸一寒,却并未说话,偏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走到前面,身上化神期的修为展露无遗,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严君策!”

“是他,散修第一高手!”

“传说严君策打上**宫挑战孙玲珑,最终却被孙玲珑以魔傀之力收入囊中,竟然是真的!”

众人看到出现在孙玲珑身边的男子,知情者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想不到曾经号称散修第一人的严君策,如今却成了孙玲珑手中的傀儡。

“易心魔傀果然厉害,连严君策这等高手,也成了孙掌门的玩物,许某佩服!”许晋南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即便不敌孙玲珑,但保命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可对于那诡异的易心魔傀,许晋南却感到发自内心的忌惮,连严君策这样的高手都被控制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抵挡易心魔傀的力量。

可是按照卫云初的要求,他此行想要活命,就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许晋南,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严君策眼神清澈明亮,丝毫看不出被人控制的样子,无论语气和神态都与常人无异。

许晋南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严君策的话,而是看向孙玲珑,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孙掌门,有人让我代他向您问一句话,不知你可还记得两百年前,此地往西七百余里,一线峡中发生的事情?”

对于卫云初为何让他问这话,许晋南并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那所谓的“一线峡”究竟在哪里,更加不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当他看到孙玲珑微微色变,却极力控制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话中的含义,也不知道卫云初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但孙玲珑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事情都在卫云初的掌握之中,于是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有信心了。

“一派胡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孙玲珑忍不住开口了,尽管面色平静,声音波澜不惊,可当她看到许晋南打算继续说下去时,终于忍不出低声对严君策下令道:“杀了他!”

严君策二话不说,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一柄长剑已经刺穿了许晋南尚未彻底消散的身影。

“孙掌门这是干什么,打算杀人灭口吗?”许晋南出现在不远处,外面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幸亏他早有预防,否则刚才那一剑足以将他腰斩。

严君策正要继续动手,却听许晋南加快语速说道:“孙掌门,你若不想那件事天下皆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孙玲珑脸色阴沉,瞥了严君策一眼,后者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回到她身后。

“孙掌门果然是明白人!”许晋南心里松了口气,他虽然自认在元婴修士中鲜逢敌手,但是面对化神期修士,终究还是不敌。

“孙掌门也不用想着杀我灭口,我若是死在这里,不出三日,那件事就会传遍天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宫已经答应把流苏魔傀交出来,至于谁能抢到,就看各位的本事了。”孙玲珑神色淡淡,提前把话说死。就算许晋南用那件事要挟,她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门派耍一遍,再把东西交给无极魔宗,那样做就是真的自寻死路了。

“孙掌门误会了,我只是个传话的,有故人想约您再见一面,只可惜当年您主动斩断联系,他无法再联系上你,所以才会借我之口。”许晋南平静说道。

他心里也在怀疑,这个所谓的“故人”,是否就是卫云初本人。可是也没听说他和孙玲珑之间有什么交集啊,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中,究竟隐含了什么秘密?

周围其他门派的人也都感觉有些诡异,他们来这里不是抢夺魔傀的吗,怎么突然扯到了孙玲珑的秘密?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位**宫的掌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啊?

就在众人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时,孙玲珑直接转开话题,用魔傀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回正轨。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此次的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待会儿我会解开魔傀上的封印,将其放入一座幻阵。各派参加比试的高手,可进入幻阵寻找并降伏魔傀,最终花落谁家,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幻阵之内,各位可以施展一切手段,生死不计。为了以示公正,**宫将最后一个进入。”

孙玲珑说完,大袖一挥,手上打出一团灵光,护宗大阵之内的空地上,另一座独立的阵法缓缓浮现,其中升起浓重的雾气,迅速将阵法之内笼罩。

“限时两个时辰,各位可以开始了。”孙玲珑朝着那雾气轻轻一点,流动的雾气中出现一个旋转的入口。

随后她又取出一个贴满封印的玉盒,解开封印后,玉盒内的封印物化作一道流光蹿进入口。

直到进入雾气阵法后,流光才一阵扭曲化形,竟变化成一名妖娆多姿的美丽女子跪伏在地上。她抬起头怨毒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一头冲进了茫茫雾气中。

“那就是流苏魔傀?”陈守让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想不到这具魔傀竟然是个美女。

方汉州解释道:“流苏魔傀据说是以某种海族妖兽的毛发炼制而成,千变万化,坚韧无比。眼前这并非它的本体,只是用流苏毛发编制幻化出来的罢了。”

陈守让点点头,十三魔傀的能力各不相同,也不知道这具流苏魔傀,和他身上的雷翼魔傀哪个更厉害。

随着孙玲珑将护宗大阵打开一个入口,汹涌的人潮开始朝大阵入口流动。但也不是谁都能进去,早就有**宫的弟子把手入口,验证参与之人的身份。

“走吧,以你的实力,应该问题不大。”方汉州点了点头,倒是对陈守让很放心的样子。

陈守让心中苦笑一声,怎么也没想到比试竟然会在幻阵中进行。他如今虽然不像以前一样完全是个阵法瞎子,可以他那点儿道行,遇上这种高级阵法根本派不上用场。

见他真要进去了,徐青瑶咬了咬嘴唇,快速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小声嘀咕了一句,“把这个带上,对你有好处。”

陈守让低头一看,是一块圆形的玉佩,刚好能藏在他的掌心里。

虽然不知道这玉佩的用处,但这却是这些天以来,徐青瑶第一次主动搭理他。

微微一笑,陈守让点了点头,和方汉州一起朝入口走去。

“傻瓜……”徐青瑶见他就这么走了,气得微微跺脚,嘟着嘴一脸不愉快的样子。

验明身份后,陈守让定了定神,一脚踏入幻阵,三步之后,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雾海中。

看到他身影消失,徐青瑶不自觉握紧拳头,踮着脚朝里面看来看去。

“凭什么他们能进去两个人?”

有修士见陈守让和方汉州似乎是一起的,当即有些不乐意的问道。

“他是尸魔宗的人,旁边是他的凶尸。”**宫弟子随口解释道。

听到是尸魔宗的人,其他人顿时不说话了。人家尸魔宗一身手段起码有五成都在凶尸身上,也不可能要求人家不准带凶尸进去。

“奇怪,他身边那个人是凶尸?怎么那么安静,一点儿凶性都没有。”有人刚才看到过方汉州,却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恐怕不是一般的凶尸,而是已经恢复灵智的灵尸。”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中挑拨

当各大门派的修士进入之后,**宫才按照约定,派遣门内的弟子进入。

孙玲珑偏头朝身后看去,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微微躬身,就要上前进入阵法。

“柔儿,记住为师跟你说的话。”孙玲珑淡淡叮嘱了一句。

段柔儿点点头,她此行的目的不在魔傀,而是要尽可能的挑起其他门派之间的仇恨,最好能在这场比试结束后,让战火彻底蔓延出去。

“敢打**宫的主意,那就把这块儿肉骨头扔出去,让他们狗咬狗!”

想起师父说这句话时的不屑神态,段柔儿心中不禁为这些参赛的家伙感到悲哀。魔傀只有一具,参赛的却有上千人之多,最终只有一人可以如愿。

段柔儿嘴角微弯,别人都以为**宫吃了大亏,但最终究竟吃亏的是谁,全看她此行的表现。

幻阵内的这些人,几乎在各自的门派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各大门派之间,多年下来早就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旧怨。趁着此次争夺魔傀的机会,再加上**宫的人暗中挑拨,足以让这把火彻底蔓延开来。

当段柔儿最后走进幻阵之后,从外面看阵法没有什么变化,但在阵法之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陈守让和方汉州并肩走在一起,身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暗金色。两人一路往前,已经走了许久,按理说早就该走出阵法笼罩的范围,可实际上却依然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阵法的神奇之处,若是不得要领,即便走到死,实际上可能也只是在原地打转。

“**宫擅长阵法和幻术,两者结合,足以在方圆百丈内自成天地。”方汉州口中称赞着**宫的阵法,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慌乱之色,目光灼灼的盯着四周打量,试图寻找破阵之法。

陈守让附和着点点头,心里全然不像表面上这般淡定,虽然也在装模作样的四处观察,可看了半天却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咦,雾气开始消退了?”陈守让惊讶的发现,周围雾气渐渐变得稀薄,两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一片青草幽幽的山坡上。

“这才是这座幻阵的真面目。”方汉州点点头,举目望去,再往上走是一片桃花林,清风送来阵阵花香,一切都和真实的世界一样。

陈守让伸手一捞,两三瓣桃花入手,粉红的花瓣芬芳娇嫩,轻轻一捏,便有汁水沾满掌心。

“好逼真的幻术!”陈守让将掌心的花汁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发现真的有桃花香,若不是提前知晓,根本不敢相信这竟是幻术。

方汉州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这些东西对陈守让来说新奇,对他却难以造成什么影响。观察一阵之后,方汉州微微沉吟,迈步朝山上走去,但他所去的方向却并非桃林,而是旁边一条狭窄的小路。

陈守让不明所以,急忙快步跟上,若是在这里走丢了,那就傻眼了。

这座幻阵对其他人来说陌生,但对段柔儿来说却跟自己后花园差不多,一双细长的眸子仿佛能看透层层幻想,一眼望去,所有人的位置便大致心中有数。

“先从谁开始呢?”段柔儿微微皱眉,余光突然看到两道特殊的身影。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独自行动,只有那两人是一起的,想不引起她的主意都难。

“尸魔宗的人?”段柔儿嘴角一勾,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自言自语道:“听说尸魔宗的长老前不久才被许晋南毁掉肉身,这个时候安排他们见面,想必双方都会很热情。”

陈守让正跟在方汉州后面走着,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有一道黑影快速掠过,可当他转头去看时,却发现那边什么都没有。

“前辈,你看到了吗?”陈守让心头一紧,却见方汉州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前进。

“不用去管那些,在幻阵中不要随意乱走。”方汉州根本不为所动,边走边观察四周,五指掐算不停。

“老家伙这么谨慎。”段柔儿藏在暗处微微跺脚,她本来打算将两人引到许晋南的方向,却没想到方汉州根本不上当。

目光一阵闪烁后,段柔儿不再纠缠两人,而是朝许晋南所在的方向飘去。

“许晋南,你毁我肉身,此仇不共戴天,纳命来!”

许晋南正漫步在溪边,眼前突然一花,一个陌生的年轻修士突然冲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具瘦小的灵尸。

“你是……陈太祖?”许晋南惊疑不定,尸魔宗的这两个人,他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是却没想过这个金丹初期的年轻人会是陈太祖。

“哼,上次被你侥幸捡了条命,这次我看你还拿什么夺舍!”许晋南冷哼一声,和“陈太祖”动起手来,心中却并未全然相信。

他不确定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陈太祖,或者说他是不是尸魔宗的弟子,毕竟这里乃是幻阵,说不定眼前所见皆是虚幻,一切都是根据他心中所想幻化而成。

“嗯?不是幻象。”短暂的交手后,许晋南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幻象不可能拥有元婴期的实力。

“不对,这小子明明是金丹修为,怎会如此厉害?”许晋南心中又有些迷糊了,从交战的感觉可以分辨出,眼前之人乃是真实存在的,并非阵法幻化,可为何一个金丹修士的实力会堪比元婴修士?

不等他细想,“陈太祖”带着那具灵尸再次冲了上来。一阵激烈的交手后,“陈太祖”最终不敌,即便有灵尸相助,在许晋南的狂攻下还是渐渐陷入颓势。趁着一次倒退的机会,突然扭头就走。

“哪里跑!”许晋南大喝一声,提速追上,结果眼前一花,“陈太祖”逃跑的速度竟比他还快!

许晋南眼中的陈太祖,实际上却是幻化了容貌的段柔儿,事实上并不是她的速度比许晋南更快,而是利用阵法的力量,让许晋南产生了错觉。

“呼……不愧是成名多年的元婴高手,这许晋南果然厉害!”段柔儿胸口微微起伏,她虽然也是元婴巅峰的修士,但却是主修幻术一道,刚才和许晋南硬拼之下,差点儿没撑住露了馅儿。

“路已经给你们铺好了,接下来你们就好好玩儿吧!”段柔儿轻哼一声,稍微休息了一下,看着三人不断接近,嘴角露出了看戏的笑容。

陈守让和方汉州正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只见前面有人穿过树林冲了出来。

“许晋南?”陈守让一愣,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从其他修士口中,认出了此人就是毁掉陈太祖肉身的人。

许晋南见状微微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按理说他是追着两人来到这里的,可为何这两人又掉头了?

不等他想明白,方汉州已经冷笑一声,手上锁链哗啦一响,看了陈守让一眼,“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陈守让无奈,只能装出一副怨恨的样子,张开雷翼一抖,化作一道雷光冲去。

许晋南心中已经有了怀疑,感觉眼前这个“陈太祖”,似乎和刚才并不是同一人。仿佛有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和真正的陈太祖见面,为的就是挑起他们之间的仇恨。

之所以能这么快看破真相,一方面是由于丰富的经验,另一方面也是时间紧迫,段柔儿来不及做太多布置,就这样生硬的将他引了过来。

段柔儿在一旁看着,就算许晋南此刻看穿了她的把戏也没关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明知道其中有诈,双方也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唯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陈太祖”身边的那具灵尸竟然没有上去帮忙,反倒悠闲的在一旁观战。

两人交手之后,许晋南脸色微变,事实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眼前的这个人,战斗方式和之前截然不同。两者同样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可眼前之人的实力竟比刚才更加强悍。

“你不是陈太祖,你究竟是谁?!”

许晋南和陈太祖交过手,对他的手段自然了解,眼前之人不光相貌陌生,就连功法招式也截然不同。夺舍会改变一个人的外面,却不可能改变功法和招式,除非抛弃一切从头开始。

“老子就是陈太祖!”陈守让心头一紧,嘴上死不承认,加紧狂攻,掌心一团雷光凝聚,化作长矛飞出。

“这家伙……真的是金丹修士?”躲在暗处观战的段柔儿小嘴微张,眼睛中充满难以置信。

看了一阵后,虽然心中对于这个夺舍重生的“陈太祖”有些好奇,但是正事要紧,段柔儿又去挑拨其他有仇怨的修士。

随着段柔儿不断游走,各大门派的代表修士渐渐展开激战,偶尔有人发现了魔傀的踪迹,顿时引发一场混战。可众人打着打着却发现,刚刚还在这里的魔傀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除了段柔儿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整座大阵中,不知何时铺满了细密的长毛,像是蜘蛛结网,将整座大阵包围起来。

对于这一幕,段柔儿只是嘲讽的笑笑,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逃出这座幻阵,只能说流苏魔傀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用白费功夫了,就算你能逃出这座大阵,也逃不出**宫。”段柔儿找到丝线的源头,那是一个水母似的生物,周围的无数细线便是它的触手。

这种水母长得和流苏极为相似,因此被人族修士称为流苏水母,可实际上,这种特殊的海族妖兽可比水母可怕多了。它们的触手伸展开来,可以囊括方圆数里的海域,里面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它们的感知。

当猎物进入狩猎范围后,流苏水母会瞬间收网,纤细而坚韧的触手仿佛绷紧的钢丝,锋利的刀刃,轻易便能将猎物分解成千上万块。

而用来炼制流苏魔傀的本体,正是一头修为达到炼虚期的流苏水母,据说曾经它在海域彻底伸展开后,能够将方圆千里的海域都纳入掌控范围。

“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流苏魔傀上幻化出一张娇媚可人的女子面孔,眼神怨毒的看着段柔儿。

“何必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段柔儿摇摇头,看向四周,“你帮我达成目的,我可以让你自己挑选一个喜欢的主人,如何?”

“哼哼……”流苏魔傀冷笑不语。

“别死撑了,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你在劫难逃。与其等着别人来选你,何不把握住这唯一能够自己作主的机会呢?”段柔儿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方汉州的实力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沉溺在幻境中的修士,有些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己身处幻境,渐渐杀红了眼。也有一些修士保持清醒,渐渐察觉到不对,却已经身不由己,一时间难以脱身。

看着陷入沉默的流苏魔傀,段柔儿继续说道:“你身为魔傀,注定要被修士抢去认主,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与其被人强迫,还不如自己挑个稍微顺眼点儿的,不是吗?”

流苏魔傀看了她一眼,虽然依旧沉默,目光却已有所动摇。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根本不可能成功。若是无人看管的阵法,以你的实力或许还能逃出去,但如今我师父就在外面看着,还有各大门派的高手,你逃不出去的。”

“还是说,你想把阵法里的这些人都杀掉泄愤?不说你能不能做到,就算你有这个本事,但你有这个胆量吗?本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认人为主,可如果你真敢这么做,杀光这些门派高手,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宫?”

听着段柔儿的话,流苏魔傀微微摆动着,半晌后犹豫着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做?”

段柔儿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周围,“帮我杀几个人!”

幻境之中,陈守让和许晋南已经打得昏天黑地,仗着强横的身体,以及历经九次生死凝练出来的强悍法力,倒也能勉强顶住对方的狂攻。再加上雷翼魔傀相助,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打得有来有回。

可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修为上的差距终究还是渐渐体现出来,就算陈守让通过各种逆天的手段来弥补这种差距,时间拖久了,还是慢慢落入下风。

陈守让心头渐沉,忍不住回头朝方汉州投去求助的目光,如果这老家伙愿意出手的话,两人合力早就将方汉州斩杀了。

比起陈守让,许晋南心中的惊骇更甚,他不是没有被人逼到这种地步过,但那些通常都是修为跟他在伯仲之间的修士。至于金丹修士,他此前根本想都不会去想。

金丹修士怎么可能是元婴修士的对手,除非修炼的是仙法还差不多。

许晋南不知道眼前这个来自尸魔宗的修士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他敢肯定,此人绝对不是陈太祖。从开始交手到现在,他的所有攻击手段,没有一样是和陈太祖相同的。甚至别说陈太祖,此人给他的感觉都不像是尸魔宗修士,完全就是个异类。

“小子,我承认你很强,但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许晋南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瞥了方汉州一眼。这个一直没有出手的灵尸,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否则他早就有机会将陈守让击杀。

每次他打算动手的时候,心里便会生出一种被危险盯上的感觉,仿佛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那具灵尸就能瞬间摘下他的脑袋。

这次同样是如此,陈守让回头看向方汉州求援,以许晋南的实力,完全可以趁机将其重伤甚至击杀。可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

“该死的老家伙,区区灵尸,也就是元婴修士的实力,能奈我何?”许晋南心中一阵烦躁,普通的元婴修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是灵尸,按理说也不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威胁。

目光一阵快速闪烁后,许晋南不想再纠缠下去,速度猛然暴涨,一只漆黑的魔爪凭空浮现,鲜红似血的指尖点向陈守让的天灵盖上。

“打架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还有,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就在陈守让感受到危险,却发现自己已来不及抵挡时,一条锁链仿佛铁鞭般抽来,将距离他头顶不足一寸的血腥魔爪抽散。

许晋南脸色一变,瞳孔骤然收缩,看向方汉州的目光中充满骇然。能够如此随意的破掉他的厉魔指,这具灵尸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什么时候尸魔宗的灵尸,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了?

许晋南心中暗自费解,他不是没有和尸魔宗拥有灵尸的修士交过手,那些灵尸虽然诡异强大,但比起真正的元婴高手,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可眼前这具灵尸,却跟他往常所见截然不同,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就是感觉和普通灵尸不一样。

念及此处,许晋南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心思了,单单那个诡异的金丹修士就能拖住他,再加上旁边还有一具强大的灵尸在虎视眈眈,若是再打下去,说不定真要栽在这两人手里。

“尸魔宗的灵尸果然厉害,许某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许晋南深深的看了方汉州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陈守让身上。关于尸魔宗长老和精英弟子,他就算不认识,起码也听说过,可眼前之人,却是让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样子不止是无极魔宗,各大门派内都潜藏着一些真正的高手。”许晋南想到了卫云初,在他看来,眼前的陈守让和卫云初一样,乃是尸魔宗秘密培养的真正嫡系。只不过两人一文一武,发展方向不同罢了。

看到许晋南退走,陈守让微微松了口气。就算他如今的丹田经过多次扩张,容纳的法力已经翻了数十倍,可这一场高强度的对战下来,依旧将法力消耗了七七八八。若是再打下去,输的人肯定是他。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不愿出手的方汉州,此刻却突然爆发了,身影一晃就追上了许晋南,两只手上的锁链仿佛灵蛇一般朝许晋南缠绕去。

陈守让眨眨眼,心说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先上去打消耗,等对方残血了,你再上来收人头?糟老头子坏得很呐!

尽管暗自腹诽,但陈守让心里其实清楚,许晋南虽然被他消耗了一些,但绝对算不上强弩之末,仍有一战之力。方汉州之前故意不出手,恐怕是存了锻炼他的心思,想让他多跟这些高手交手。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老家伙仍旧对他抱有怀疑,还在观察之中。

“哪里跑!”方汉州追上许晋南,手脚上的锁链灵活异常,如臂指使,犹如毒蛇般朝许晋南咬去。

许晋南察觉到后脸色一变,他有过跟灵尸交手的经验,自然知道这些灵尸的难缠之处。这些锁链看似寻常,实际上却是和灵尸一起经历了千锤百炼,可以说是灵尸自身的法宝,而且上面附带的尸毒极其霸道。

好不容易挡住了四条锁链,没等许晋南喘口气儿,方汉州身影一闪,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你的速度,太慢了。”

许晋南瞳孔骤缩,转头朝身后看去,身体下意识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想要躲避感知到的危险。可惜脑袋才转到一半,便感觉背后一凉,胸膛里顿时空落落的。

“我尸魔宗的弟子,岂是你想杀就杀的?”方汉州说完这句话,五指轻轻一收,手里的心脏碎成几块。

许晋南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和不甘,体内的元婴悄悄裹上乾坤袋,就要远遁千里,伺机夺舍。

却不料方汉州早有防备,瘦小的身体直接从许晋南的尸体中穿过,一把捏住尚未逃远的元婴。

“哼,还想跑……”方汉州冷笑一声,手上用力就要捏爆元婴小人儿的脑袋。可就在这时,五指之中突然一空,里面的元婴变成了一张由人皮炼制的符,正冒着黑烟。

“替身符?”方汉州惊讶的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想不到一个元婴修士手中竟然还有这种高级符。

死里逃生的元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正要趁机逃走,却突然看见一道雷光劈来。

一声霹雳之后,许晋南的元婴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一个乾坤袋掉落下来。

陈守让轻轻一招,将乾坤袋拿了过来,可惜上面布有禁制,以他的水平短时间内很难解开。

段柔儿一直都有留意陈守让这边的动静,此刻看到他竟然杀死了许晋南,心中有些震惊。虽然他是借助了灵尸的力量,但对于尸魔宗弟子来说,控尸术本来就是自身实力的一种。他能够以金丹初期的修为杀死许晋南,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般荒诞。

修真界中,能够越阶杀敌的修士不是没有,一些大门派的精英弟子,跨越一两个小境界杀敌并不罕见,比如她自己就可以做到。但是像陈守让这么夸张的,她连听都没听过。

而且跟他对战的还不是无名之辈,而是成名多年的元婴高手,即便在元婴境界都罕有敌手。这样的高手,最终竟死在金丹修士的手中,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

“陈太祖……他究竟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段柔儿眉头紧锁,第一次听到陈太祖的名字,还是因为戚风岭那件事,可那时的陈太祖尚且不是许晋南的对手。如今才夺舍多久,按理说实力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他身上的该不会是……”流苏魔傀关注的却是陈守让,准确的说,是他背后的雷翼魔傀。两者作为同类,在各自气息释放出来的一瞬间,就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雷翼魔傀!”

段柔儿惊讶的看向流苏魔傀,“你说他背后的翅膀也是魔傀,你确定?”

“绝不会错!”

段柔儿托着下巴,目光闪烁不定。

“难怪这么厉害,这又是灵尸又是魔傀……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尸魔宗怎么会押这么多宝在他身上?”

再加上他身边盘旋不定的极品法宝捆尸链,段柔儿感觉自己都有些嫉妒这小子了。她身为孙玲珑的弟子,平日里各种法宝自然不缺,但是跟陈守让一比,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穷人。

“你想认他为主?”段柔儿心中一动,看向流苏魔傀。

“两具魔傀无法共侍一主,这是规矩。”流苏魔傀摇摇头,“再说,我也看不上这小子。”

段柔儿惊讶的看了它一眼,这种规矩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一般也没人能同时拥有两具魔傀,这种东西整个修真界也就十三具,除了已知的几具,剩下的至今下落不明。

第一百四十章 花落谁家

阵法之内,随着时间的流逝,伤亡越来越大,再加上段柔儿有心挑拨,本来被幻阵分割的众人,渐渐汇聚成人数不等的战团。

陈守让和方汉州一起,莫名其妙的也被卷入了这场混战,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便被杀红了眼的修士们拉入战场。

“这些人怎么回事,连魔傀的影子都没见到,在这里打什么打?”陈守让应付着周围的攻击,眉头微皱。

方汉州跟在他身边却没有出手,目光扫过周围,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笑道:“好一个**宫,为了让这些人自相残杀,挑起纷争,连惑心散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惑心散?”陈守让微微一愣,虽然没有听说过,可单从这个名字,就已经能大致猜出一些东西。

“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毒粉,算是**宫的秘制毒药,配合上她们的幻术,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溺死在温柔乡里。”方汉州冷笑连连,“这种毒通常被用来对付男人,想不到还能和幻阵结合,**宫还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

“怪不得!”陈守让恍然大悟,在阵法和毒药的双重迷幻下,让这些修士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景象,此刻怕是已经忘了原本的目的,沉陷在仇恨中无法自拔。

既然摸清了**宫的想法,自然不能再按照对方的意愿走下去。

“你能感应到那具魔傀的位置?”陈守让脸上突然一愣,就在刚才,雷翼魔傀突然告诉他这个消息。

“如果它一直隐藏自己的气息,我虽然能感应到它就在附近,却没办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但是刚才它的气息突然泄露了,所以我才能感应到,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陷阱。”雷翼魔傀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陈守让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后,朝着雷翼魔傀所说的方向看去,和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了?”方汉州见他想要改变方向,感觉有些奇怪。

“魔傀之间可以互相感应。”

陈守让说完这句话,方汉州瞬间就理解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从混战中脱身出来。

“他们发现我的位置了。”流苏魔傀的触手早已遍布整座阵法,陈守让刚有所动作,它立刻就察觉到了。

段柔儿微微蹙眉,算了算时间,剩下的已经不足半个时辰。

目光扫过周围,除了陈守让以及几名真正的高手外,其他门派的弟子大多都杀红了眼。此时就算没有惑心散和幻阵引导,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来,而且她也需要时间处理掉阵法内残留的惑心散,以免被人发现。

至于被那些修士吸入体内的毒药,半个时辰过后便不会再被人察觉,到时候就算他们怀疑,也只会以为是**宫的幻阵太厉害,没人会想到惑心散上去。

毕竟在外人的印象里,惑心散只是普通的助兴药品,对于它的真正药效并不了解。

“可以收网了。”段柔儿对流苏魔傀点点头,几个不同的方向中,无数细丝凭空浮现,仿佛一闪而过的刀刃,将几名早就被挑选出来的修士暗杀。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本就混乱的战场被彻底搅乱,不同的法力碰撞在一起,各种攻击狂轰乱炸,幻阵之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半个时辰后,幻阵按时消失,阵法内的景物一晃,重新变成了本来模样。

正在打斗的修士们一愣,有的人反应过来,想要停手,可对手却杀红了眼,只能被迫应战。

此时所有人都看到的阵法内的景象,只能用血腥和惨烈来形容,残肢断退满地,血流成河,还活着的修士也大多身上有伤。

“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有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意识到事情的诡异。

“魔傀呢,被谁抢去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陈守让根据雷翼魔傀的提示,转头朝侧后方看去,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女人映入眼帘。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陈守让先是感觉有些眼熟,等他意识到此人究竟是谁后,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会是她?”陈守让看着那个和梁禹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修,心中满是骇然,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认错人了。

“应该只是长得相似吧?不可能是她……”

就在陈守让心中犹疑不定时,那个疑似梁禹熙的女人突然抬起头,四目相对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异样。

梁禹熙微微一笑,朝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指环手链,五个指环之间有丝线相连,垂落时随着动作摇摆,犹如流苏。

其他人没有见过流苏魔傀的本体,所以还没意识到什么,陈守让得到雷翼魔傀的提醒,瞬间就明白了流苏魔傀最终竟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真的是她?”陈守让惊疑不定,且不论梁禹熙的资质如何,单单以她的年纪,按理说此生都不可能踏入修行之路,可眼前这个人实在和她太像了。而且从她刚才的眼神和动作,似乎也都在证明,她就是陈守让那个女皇前妻。

“在她手上?”方汉州注意到他的目光,身体已经微微前倾,似乎打算出手抢夺了。

“等等!”陈守让急忙拦住他,“先不要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方汉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对这种解释并不是很满意,但还是停下了动作。

陈守让微微低下头,掩饰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短暂的对视中,他感觉那个女人十有**就是梁禹熙。只是她怎么会成为阴阳宫的弟子?而且以她的情况,怎么可能修炼得这么快?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从一个俗世女皇,成为了阴阳宫的元婴高手,如今还获得了流苏魔傀?这件事情已经不能用不正常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如果这个人真是梁禹熙,那么她的修炼速度简直比陈守让还夸张。

孙玲珑目光扫过战场,看到眼前血流成河的画面,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已经察觉到外面各派修士激动的情绪。能够来此参赛的都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如今莫名其妙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孙玲珑不会让这把火再烧到**宫身上,直接打开阵法朗声说道:“恭喜阴阳宫喜得魔傀,此事到此结束。**宫另有要事,就不挽留各位了,请便吧。”

众人闻言一愣,魔傀被阴阳宫的人拿去了?

不等他们寻找阴阳宫的弟子在哪里,梁禹熙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自己门派中前来接应的人飞去。

“拦住她!”

前来接应的阴阳宫修士,也没料到梁禹熙竟然真的能抢到魔傀,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一群人护着梁禹熙迅速逃离。

随着阴阳宫的远走,聚在**宫门前的修士转眼散了大半,只剩下那些死了人的门派守在原地不走,要找**宫讨要说法。

孙玲珑冷笑一声,大部分门派都被调离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小门派,成不了气候,也威胁不到**宫,于是转眼就翻脸了,“他们为了争夺魔傀而死,关我**宫何事?若是再赖在这里不走,可就别怪我**宫待客无礼了。”

说罢微微偏头,严君策闪身而出,冷冽的眼神扫过四周,充满警告的意味。

段柔儿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基本都是些小门派的弟子,真正顶尖的高手她不敢动,也不好动。唯一的意外也只有许晋南一个,而且说起来跟她的关系也不大,她只是负责引路,行凶的可是尸魔宗的人。

孙玲珑本来一直很淡定,可当无极魔宗的人找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她才知道许晋南竟然死了。

她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可能,即便当她看到许晋南的尸体,依旧感觉其中有诈。她怀疑有人故意想害她,很有可能就是许晋南身后的那个人。

“师父,这是个意外……”段柔儿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将幻阵中发生的事情告之。

“尸魔宗的人?”孙玲珑脸色阴沉,即便段柔儿再三确认无误,她心中却仍有怀疑。

许晋南乃是无极魔宗最有可能踏入化神期的修士,不说什么化神之下第一人,起码也是元婴修士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死在这里,而且杀死他的还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尸毒!”就在孙玲珑考虑该怎么善后时,无极魔宗的人却已经发现了线索,许晋南的尸体已经开始发青腐烂,血肉渐渐化成脓水,白森森的骨头上长出斑驳的绿色尸斑。

孙玲珑见状松了口气,没想到尸魔宗的人竟然留下了证据,这下倒是不用她再操心了。

“尸魔宗的人呢?”无极魔宗的另一名长老脸色阴沉,秃鹫似的目光朝四周扫去,却没能看到陈守让等人的身影。

“长老,我看到他们往那边走了。”身边一名弟子指着一个方向,弱弱说道。

“追!”那名长老低喝一声,带人追了上去。

眼看着无极魔宗的人都走了,剩下一些小门派的人面面相觑之后,最终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宫虽然和无极魔宗比不了,但是想灭他们这些小门派还是不成问题的,无极魔宗一走,他们可没有胆量继续在怜香城内放肆。

“没事了?”严君策走回孙玲珑身边,声音温柔的问道。

孙玲珑却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虽然暂时没人发现不妥,但这件事注定瞒不住太久。何况许晋南竟然死了,无极魔宗的那个卫云初,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怀疑许晋南说的那个人就是卫云初?”严君策看了她一眼,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一点儿小事而已,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孙玲珑故作轻松的说道,眼底却缠绕着一丝散不去的愁意。

严君策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柔夷,声音低沉而深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孙玲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不动神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段柔儿急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皇的往事

阴阳宫的人逃走后,其他门派的修士并没有放弃追杀,不久之后将其拦截在怜香城往西百里外的一处山林。

至于陈守让三人,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远远的落在后面。

“魔傀怎么会被阴阳宫的人给抢去了?”徐青瑶不知道他们在幻阵中经历了什么,感觉有些奇怪,阴阳宫并不是太过强大的门派,整体实力大概也就是中游程度。

“不知道。”陈守让摇摇头,在幻阵之中,他并没有遇到梁禹熙,他也在奇怪魔傀怎么会落到她手里。

“小心。”三人正快速在林间飞掠,方汉州突然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紧急停了下来。

“怎么了?”陈守让跟着停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方汉州没有说话,伸手摸向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在他手掌前面,有一道近乎透明的细线,在他手上勒出一道细痕,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陈守让见状一愣,定睛朝周围看去,这才发现周围竟然还有不少类似的丝线,犹如蜘蛛结网一般,将大片的山林笼罩在内。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丝线仿佛活的一样,在树木之间攀爬延伸,渐渐将周围封死。

“流苏魔傀!”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前来追杀的修士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流苏魔傀布置成了陷阱。那些比蛛丝更难以察觉的细线,随着他们这些人落网,渐渐露出狰狞的獠牙。

“张恨生,魔傀我们不要了,放我们走!”不知哪个门派的弟子见到已经有人被丝线分尸,脸色微微一变,朝阴阳宫的修士喊道。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张恨生冷笑一声,看向身边的梁禹熙,目光最终停留在她手上的指环。

五个被细小锁链连接在一起的指环上,释放出成千上万道近乎透明的丝线,犹如蜘蛛结网般,笼罩了此方天地。当这些人踏入这片森林的那一刻,他们的踪迹便通过这些丝线,传入梁禹熙的感知。

“人齐了吗?”张恨生看了梁禹熙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狠色,没人喜欢被追杀的感觉。

“差不多了。”梁禹熙察觉到有三个人在“蛛网”的边缘,稍微试探之后又退缩了,心中微微惊讶,却也没放在心上。

“收网吧。”张恨生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阴阳宫在修真界低调太久了,以置于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软柿子捏,若非宗内有那位强大的宿老坐镇,只怕如今已经沦为三流门派。

梁禹熙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小声问道:“这么做合适吗?掌门那边……”

张恨生压低声音道:“掌门那边不用担心,师父会想办法应付。阴阳宫想要重回巅峰,就必须杀鸡儆猴,否则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如今的阴阳宫内分为两派:鹰派认为乱世将近,阴阳宫无法置身事外,应当在时代变迁的浪潮中激流勇进,把握住机会,重现阴阳宫曾经的辉煌。这些人以阴阳宫大长老陆殿元为主,张恨生和梁禹熙都是这位鹰派长老的弟子;

鸽派则认为,乱世之中,保全宗门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经过近千年的修养,阴阳宫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元气,不能再白白浪费,以掌门曹缚心为首。

此行前来争夺魔傀也是鹰派的主张,眼下机会难得,正是重新打响阴阳宫名声的机会,张恨生自然不愿放过。

梁禹熙微微点头,眼中的一丝挣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肃杀和冰冷。

“天罗地网,收!”

随着梁禹熙一声轻喝,森林中的景物突然变得有些朦胧,实际上却是快速游动的丝线,导致光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所导致。

“啊……”

森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无数丝线仿佛数不尽的刀刃,迅速将“蛛网”内的修士切割成碎块。除了少数几名修士挡住了丝线的切割,大部分修士几乎瞬间就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血腥物。

“呕……!”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有几名阴阳宫弟子脸色一白,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不愧是魔傀,果然厉害!”张恨生瞳孔骤然一缩,羡慕的看了梁禹熙一眼。

梁禹熙脸色微白,她也没想到流苏魔傀的杀伤力如此大,手段如此血腥。这还是在她没有彻底完成祭炼的情况下,若是能够发挥出流苏魔傀的全部实力,岂不是连在场的元婴修士也能切割?

还在“蛛网”内硬撑的只剩下几名元婴修士,身上的护体法力或是法宝,在丝线的切割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虽然没有像其他修士一样被秒杀,可他们周围的防御手段上,也逐渐出现一丝勒痕。

“张恨生,你们疯了!就不怕我们联手灭了阴阳宫?!”

“哼,阴阳宫已经蛰伏太久,也是时候让你们这些家伙知道知道,这个修真界究竟是谁说了算!”张恨生冷笑一声,看着被困在“蛛网”内动弹不得的众人,双掌一合,黑白两色混淆不清的灵光亮起,随着他轻轻一点,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飘散。

片刻后,森林中再次传来惨叫声,阵阵血腥气被风吹散,远处山林中的野兽发出兴奋的低吼。

站在“蛛网”外的三人,彼此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着收网的丝线走去。方汉州还没有对那具魔傀死心,陈守让则想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梁禹熙,徐青瑶纯粹是感到好奇。

“嗯?还有不怕死的家伙?”张恨生微微挑眉,有些诧异的看着飞来的三人。

梁禹熙手腕轻轻一抖,丝线上的血珠无声滑落,恢复成流苏模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摇。

“是你?”看清来人的样子后,梁禹熙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才踏入“蛛网”却又及时退出去的人,原来就是他们。

听到她这句话,陈守让心中一动,看样子眼前的阴阳宫弟子,还真的是梁禹熙。

“尸魔宗的人?”张恨生目光扫过三人,见他们只有两个金丹修士和一具凶尸,顿时放下心来。

对于张恨生,陈守让也稍微有一些印象,当初他被通魔兽吞下之前,两人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是金丹修士,想不到如今也成功晋升元婴了。

“既然你们自己送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恨生狞笑一声,就要动手,却不料梁禹熙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

张恨生疑惑的看着她,都已经杀了这么多的人,这个时候还发什么善心?

“我有话要跟他说。”梁禹熙看着陈守让,朝一侧的树林中偏了偏头。

陈守让微微沉默,对方汉州和徐青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跟着梁禹熙走到一旁。

徐青瑶见状心里一酸,不满的撇了撇嘴,大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侧着身子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他们认识?”张恨生微微皱眉,感觉有些奇怪,这位梁师妹自从进入阴阳宫后,这还是第一次外出。据他所知,以前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怎么会认识尸魔宗的人?

走到一旁后,梁禹熙挥手布下一片禁制,手上的流苏延长垂落到地上,重新编制成“蛛网”,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偷听。

“真的是你?”陈守让即便到此刻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充满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的美丽女人,竟然会是他那个女皇前妻。

梁禹熙笑了笑,脸色复杂,眼神沧桑,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汇成一句“别来无恙”。

“你怎么会成了阴阳宫的修士?”陈守让心中充满疑惑,他的修炼速度在修真界已经够逆天了,但至少还在可以解释的范围内。

毕竟他为了修炼所受的那些痛苦,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再加上气运在身,无论是魔种还是佛经,或是他修炼的功法,都是极其神秘的至宝,所以才能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今天的地步。

但是梁禹熙就不一样了,如果说陈守让开始修炼的年纪,算是勉强赶上了修炼的末班车,梁禹熙却是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以她当时的年纪,按照常理,这辈子几乎不可能再踏入修行,可她却偏偏做到了。

对于陈守让的问题,梁禹熙淡淡一笑,一笔带过,“经历了当年的事情后,我才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以你的年纪……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无法踏上修行之路才对。”陈守让忍不住问道。

梁禹熙轻轻摇头,怅然的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看天的眼睛中透出一抹梦幻般的神色,“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成功,你走之后,我为了能够修行,做了许多尝试,却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修炼双/修邪术,但遗憾的是……即便是那样的功法,我都没办法修行。”

在陈守让面前,梁禹熙显得十分坦诚,一些难以启齿的话也没什么遮掩就说出口了。一来是他早就看过自己最不堪的样子,二来两人的关系又不至于太过亲近,有些话说起来反倒没有心理负担。

“后来,太清宗的人找上门,其实他们知道柳铭的死跟大梁国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又不敢去找魔烟岛的麻烦,于是就把气撒到大梁国身上。”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个阴阳宫的化神期修士碰巧路过,我不清楚他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但他却说要收我为徒。我当时已经彻底绝望了,甚至都没有去想他究竟是什么人,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陆殿元,是阴阳宫的大长老。但对于收我为徒的原因,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反而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将我带上修行之路。”

“陆殿元……”陈守让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种奇人异士。

“可即便如此,你的修为怎么会提升得这么快?”陈守让心中依旧疑惑。

梁禹熙犹豫了一下,关于这件事情,师父曾警告过她绝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但是当陈守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心中还是犹豫了起来。

“你听没听过魔道的灌顶**?”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七年之寿

“灌顶**?”陈守让茫然的摇摇头,魔道中各种匪夷所思的秘术层出不穷,这门秘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他不知道,梁禹熙也不意外,解释道:“所谓灌顶**,乃是将其他修士的法力抽取出来,以秘法强行灌输进被施术者的体内,从而达到快速提升修为的目的。”

陈守让身躯一震,世间还有如此诡异的秘术?

“你的修为之所以增长这么快,是因为灌顶**?”

虽然这种秘术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解释不通为何以梁禹熙的年龄和资质,还能拥有这种堪称逆天的修炼速度。

但如果是灌顶**这种魔道秘术,直接将他人的修为化为自身,如此一来自然快上百倍不止。

“阴阳宫既然有如此强大的秘术,岂不是该高手如云?”陈守让没有去问那些被抽干法力的修士下场如何,不用说他也能大概猜到,反倒是阴阳宫既然有如此强大的秘术,按理说不该那般低调才是。

梁禹熙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脸色恢复平静,“如此可夺天地造化,逆天改命的秘术,自然存在重大缺陷,想通过这种秘术来培养大批高手,至少目前看来还不现实。”

“而且,通过这种秘法创造出来的修士,体内的法力斑驳复杂,状态十分不稳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种修士无法通过修为提升来增长寿元,反而会令自身寿命大幅缩减。”

陈守让瞳孔一缩,他就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公平的秘术,原来除了诸多限制外,还影响到了修士的寿命。

“那你现在……”

梁禹熙早就开看了,否则当初也不会接受陆殿元的建议,她无所谓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成为修士之后,我最多只剩下二十年的寿命。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半有余,大概还有七年左右的时间。”

“七年?”陈守让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想不到这个女人为了修行,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算她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了修士,又有什么意义?只剩下七年的时间,她又能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梁禹熙笑着摇摇头,“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最终结局如何,都会认真走完。”

“你这样做,值得吗?”

梁禹熙微微歪着头,笑着看他,“你说呢?至少我成为陆殿元的弟子后,太清宗没有再纠缠当初的事情,可保大梁国二十年无忧。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大梁国另找强援或自行培养高手。”

“你不为自己考虑吗?”陈守让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的想法,她为了大梁国,默默付出了太多太多,独自一人抗下了无数屈辱和痛苦。

梁禹熙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怅然,有些失落的摇摇头,“从我成为大梁国皇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存在什么自我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为大梁国考虑……不是什么谁都能像你一样,勇敢的追逐自由。”

……

两人聊了很久,陈守让也对这个女人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有些话她没有说明,但他还是隐约猜到了。

比如陆殿元为何偏偏会选中她?十有**是因为她的姿色,陈守让心中虽然这样猜测,却没有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梁禹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梁国,她的这种行为,陈守让是无法理解的,他虽然不认同,但却不能不尊重。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梁禹熙和方汉州是同一类人,一个为国为民,另一个则为了宗门,本质上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不顾自身利益的人。

关于灌顶**的弊端,其实远不止如此,除了梁禹熙所说的那些外,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不得不通过特殊的方法来“疏导”体内的法力,防止不同的法力相互冲突。这种过程极其痛苦,每次疏导完,梁禹熙都疼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除此之外,像她这样的修士,死后无法通过夺舍来重生,就连是否能转世投胎,都是还是个未知数。

只不过这些话梁禹熙没有说出来博取同情,而是将其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你来是为了这具魔傀?”梁禹熙抬起手上的流苏指环问道。

陈守让看了一眼,摇摇头,“我对这东西兴趣不大,是尸魔宗的人想要。”

梁禹熙这才想起来他如今和尸魔宗的人在一起,“你不是去魔烟岛了吗,怎么又成了尸魔宗的修士?”

“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叫陈太祖,是尸魔宗的长老,我的真实身份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如果早知道梁禹熙也会来**宫,他打死也不会来这里。可之前双方已经碰面了,所以他才会追上来,一方面是为了确认,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她能保密。

“你凭什么确认我会帮你保密?”梁禹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考虑着该怎么讨价还价。

“我当初也算救过你吧?何况就算你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而且我敢保证,就算我出事了,也会有人替我报仇,大梁国肯定会给我陪葬。”

“你威胁我?”梁禹熙眼睛一眯,脸色渐渐沉冷。

“你可以这么认为。”陈守让坦然的点点头,他之所以有信心说服梁禹熙,就是抓住了她对大梁国的感情。

其实梁禹熙本来就没打算把事情说出去,只是陈守让通过这种方式来威胁她,令她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梁禹熙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冷静。

“什么条件?”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大梁国。”梁禹熙认真的说道。

“不可能。”陈守让直接拒绝,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照顾一个俗世的国家。

“先别忙着拒绝,我没有把你绑在大梁国身上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在我死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大梁国三次,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梁禹熙希冀的看着他。

陈守让微微沉默,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梁禹熙开心的笑了起来,明艳动人的脸庞,令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陈守让呆了呆,如果说苏清让是清冷淡然的幽兰,徐青瑶就是天真活泼的雏菊,而梁禹熙,则是开到荼蘼的漫山桃花,暧昧,诱惑,充满诱人的气息。

就在陈守让有些沉迷于梁禹熙的笑容中时,突然感到身上微微一颤,一丝清凉直冲脑海,瞬间令他清醒过来。

“嗯?”陈守让愣住了,识海中的佛像已经失去了作用,刚才将他唤醒的似乎是……低头看了看,竟是徐青瑶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梁禹熙笑容收敛,她一开始没有打算对陈守让施展幻术,但是见他沉陷在自己的美色中后,忍不住就想对他使用媚术。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太多交集,但他毕竟是她唯一拜过天地的丈夫,她也说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无论梁禹熙是否心存恶意,但对于她试图迷惑自己的行为,陈守让心里还是有些反感。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刚才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否则也不会给梁禹熙可乘之机,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原因。

“既然如此,有缘再见吧。”陈守让摇摇头,朝翘首以盼的徐青瑶走去,隔得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醋味儿。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长时间?”徐青瑶仿佛怀疑丈夫出轨的妻子,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表情写满了不高兴。

“我问她能不能把魔傀卖给我,我想买来送给你,结果她不同意。”陈守让随口胡扯。

对于这种胡话,方汉州是一个字都不信,但是徐青瑶却脸色变了变,有些忸怩的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还能跟她说什么?”

徐青瑶脸颊红红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方汉州看了阴阳宫的修士一眼,微微皱眉,“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了?”

他虽然不知道陈守让和梁禹熙的关系,也没听到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但从陈守让的表情上,看出他似乎真的不打算争夺魔傀了。

陈守让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刚才那具魔傀的威力你也看到了,就算元婴修士应付起来也棘手。何况咱们刚杀了许晋南,无极魔宗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方汉州眉头紧皱,虽然陈守让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就这样放走魔傀,他心里实在不甘。

“在那边!”

就在方汉州犹豫不定的时候,身后的密林中有一群人快速冲了过来,从服饰上来看正是无极魔宗的人。

“呦,都在呢,倒是省得老夫再一个个去找。”一个头发中夹杂着几缕绿发的魁梧老头,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看到其他两个门派的人却丝毫不惧。

“霍冷秋!”张恨生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悄悄给梁禹熙递了个眼色。

陈守让心中一动,感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当初死在秘境中的那具尸体,似乎是叫霍元启,正是霍冷秋的孙子。

“嗯?是你?”

恰巧这时,霍冷秋也注意到了他,微微一愣之后,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似乎和秦无方交给他的那两幅画像中的其中一人十分相似。虽然杀害他孙子的是丹鬼,但是按照鹿灵签所说,这个人似乎和凶手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敢杀我霍冷秋的孙子,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霍冷秋已经直接冲了上来。

陈守让张了张嘴,最终也懒得解释了,虽然霍元启不是他杀的,但许晋南却是死在他的手上,就算他解释清楚了,两人还是要打一场。

霍冷秋带来的无极魔宗高手不少,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元婴高手,站在一旁没有出手,盯着方汉州和阴阳宫那边。其他的金丹修士,迅速将众人包围,防止有人逃脱。

张恨生看了交战的两人一眼,拉着梁禹熙往后退去,“走,霍冷秋这老家伙不好对付,以你现在对魔傀的掌控,恐怕还杀不了他。”

梁禹熙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抓紧时间,刚才控制魔傀消耗有点大,我体内的法力有些紊乱。”

张恨生脸色微变,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趁着陈守让拖住了霍冷秋,带人朝尚未完全包围的缺口冲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者不死

看到阴阳宫的人毫不犹豫就扔下他们跑了,陈守让微微一愣,他本来还以为梁禹熙会跟他们联手,哪想到转眼就被人卖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对付霍冷秋再说。

眼看着阴阳宫的人逃走了,另一名元婴修士犹豫着问了霍冷秋一句,“你一个人行不行?”

霍冷秋大骂一声,“废什么话,赶紧去追!”对于自己的实力,霍冷秋还是颇有信心。

那名修士点点头,带人追阴阳宫的人去了,剩下的几名金丹修士围住方汉州和徐青瑶。

“难怪许晋南会死在你小子手上,原来隐藏了实力。”霍冷秋冷笑一声,以为陈守让表现出来的金丹修为是假象,心中断定他也是元婴修士。

陈守让没有解释,交手之后才发现,霍冷秋的实力不在许晋南之下,甚至还要更胜一筹。而且这老家伙的手段比许晋南诡异太多,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层出不穷。

“结阵!”

另一边,稍作试探并折损了一名弟子后,剩下的无极魔宗修士脸色凝重,试图用阵法困住方汉州。

可惜他们的修为和方汉州相差太多,不等他们布置完成,便被方汉州快速穿梭的身影掏空了心脏。

哗啦抖动的锁链突然安静下来,一群金丹修士瞪着眼睛,表情骇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霍冷秋没想到这具灵尸的实力竟然这么强,这些金丹弟子皆是无极魔宗的精英弟子,遇上元婴修士就算不敌,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他这才意识到,这具灵尸和普通灵尸不同,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

让霍冷秋稍微松了口气的是,方汉州击杀那些弟子后,并未继续对他动手,而是抱臂靠在一旁的树上,仿佛看戏一般观看两人打斗。

从始至终,徐青瑶都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手里抓着一把符,一张都没来得及用,一切就都结束了。

事情已经渐渐脱了原本的计划,霍冷秋的攻势不知不觉缓了下来,用眼角余光小心观察着方汉州。

没有离弦的箭威胁才最大,方汉州越是不出手,霍冷秋心里的忌惮就越重,更加不敢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陈守让身上。此刻他已经不指望能杀掉这些人了,反而在考虑怎么才能顺利脱身。

如果硬拼的话,就算对方加上灵尸有两个元婴高手,霍冷秋自认也有一战之力。但是最终的结果会如何,他心里有些没底,他没把握能从这两人手中安然脱身。

是继续打下去,拖到其他人赶回来支援,还是及时撒手,找机会再战?霍冷秋犹豫不决,反倒渐渐被陈守让压入下风。

霍冷秋虽然手段狠辣歹毒,为人处世却十分谨慎,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胆小怕事。但正是这份胆小,才让他以并不出色的资质,在凶险的修真界一步步走到今日。

“难怪尸魔宗这次只来了三人,这三个家伙恐怕一个比一个不简单。”霍冷秋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对于只显露出金丹修为的徐青瑶,心中也不由忌惮起来。

和他交手的这小子看起来也是金丹修为,实际上却是一名深藏不漏的元婴修士,就连他之前都未能发现异常。还有那具灵尸,实力更在此人之上,所以对于未曾出手的徐青瑶,霍冷秋不禁怀疑,莫非隐藏得最深的人是她不成?

想到这里,霍冷秋已经心生退意,找准机会正打算离开,却突然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令他后退的身形微微一顿。

本来悠闲靠在树上的方汉州,几乎同时变了脸色,瞳孔微微一缩,神色瞬间凝重下来,转头看向一侧的树林。

“咦?好敏锐的感知。”

方汉州和霍冷秋发现有人来了,陈守让和徐青瑶却未能察觉,直到此人开口说话,他们才注意到一道人影渐渐清晰走来。

“大长老!”霍冷秋确认来人的身份后,脸色顿时一喜,也不想着逃跑了,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手上的攻击立马变得狠辣果断。

陈守让心头一沉,想不到来人竟是无极魔宗的大长老,这种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不认识这位无极魔宗大长老,但从他的身份就能猜到,此人绝对是化神修士无疑。

“你是……”来人浑身笼罩在黑袍内,隐藏在阴影中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方汉州脸上,声音中似有些犹疑。

“方汉州?你是六百年前的尸魔宗大长老方汉州!”

“你是何人?”方汉州脸色沉冷,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啧啧,真是想不到啊,尸魔宗连自己门派的大长老都不放过,亏你当初为了尸魔宗不惜粉身碎骨,结果死后却还要被人炼成凶尸,历受百般折磨。”

来者似乎对方汉州当年的事情很了解,摇头感叹,为他感到不值。

方汉州冷着脸没有解释,就算此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却不可能看出他和普通灵尸的区别,自然不知道用尸变虫炼制出来的灵尸,无需承受那些痛苦,并且潜力远在普通凶尸之上。

关于尸变虫之秘,除了尸魔宗的高层外,也只有摘星楼的人略知一二。但以那些家伙胆小怕事的性子,对于这种要命的秘密,肯定会烂在肚子里。所以方汉州才能断定,眼前这人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底细。

“末学后进苏星辰,见过方老前辈!”苏星辰摘下黑袍,朝方汉州规规矩矩行晚辈礼,只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敬意,反倒充满渴望一战的火热。

“想不到前辈竟以灵尸之身转生,今日能遇见前辈,是晚辈的荣幸,请赐教!”

苏星辰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一道凌厉的掌风裹挟着凶悍的魔气,凌空一掌劈向方汉州的头颅。

陈守让见状心头一紧,他虽然不清楚方汉州如今的实力还剩几分,但估计不会是化神修士的对手。

果然,对于苏星辰的速度,方汉州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才刚抬起手臂,脑袋便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啪嚓”一声被一掌拍扁了。

陈守让瞬间瞪大眼睛,心说不至于吧?就算方汉州如今的实力大不如前,也不至于被秒杀吧?

霍冷秋同样大吃一惊,他不是没见过化神修士出手,按理说以方汉州刚才展露的实力,不该这样脆弱才对。

一掌拍碎方汉州的头颅,苏星辰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色,反倒立刻抽身倒退,因为四条毒蛇似的锁链已经追着他咬来。

“没死?”

陈守让和霍冷秋齐齐一愣,这才发现方汉州虽然脑袋被拍碎了,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其他部位不受影响,已经朝苏星辰反攻而去。

飞掠的过程中,方汉州被拍成一滩浆糊的脑袋快速蠕动,仿佛捏泥人一般,渐渐恢复了原貌,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原来如此!”徐青瑶躲在一旁,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口中喃喃道:“所谓‘死者不死’原来是这个意思,灵尸的要害只剩下尸核,尸核不毁,便不会彻底死去。”

陈守让虽然不知道方汉州是怎么做到的,但见他似乎能和苏星辰交上手,心里渐渐松了口气。如果连方汉州都不是此人的对手,凭他自己就更没戏了。

趁着霍冷秋分神的功夫,陈守让心念一动,捆尸链迅速朝霍冷秋缠绕而去,同时藏在背后的掌心中凝聚出一团刺目雷光,露出一截狰狞的矛尖。

察觉到身周快速缠绕的锁链,霍冷秋心中一惊,迅速从灵兽袋内取出一只黑糊糊的虫子,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

黑虫入腹,霍冷秋身周的魔气迅速一凝,仿佛蒸汽直接冻结成冰,凝结成一个黑色的甲壳,外形和他吞下去的那只虫子有几分相似。

轰!

雷电长矛将凝固的甲壳破开一个缺口,随着陈守让加**力输出,雷光一闪洞穿而过,落在后面的森林中激起漫天泥尘。

缠绕在甲壳上的捆尸链收了回来,因为里面已经没有了霍冷秋的气息。陈守让自然不会以为霍冷秋这样就死了,事实上在雷矛贯穿甲壳的时候,霍冷秋就已经逃了出去。

“雷法?不对,你身上的是……”霍冷秋的身影在不远处浮现,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守让背后的雷翼,“魔傀?”

苏星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扫过那对美丽的银色翅膀,眼睛微微一亮,想不到竟然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方汉州见雷翼魔傀被认出来了,脸色愈发阴沉,手上狂攻不停,四条锁链被他玩出花来,真正是如臂指使,密不透风的朝苏星辰抽去。

“呵呵,方前辈,你如今早已不是当初,若非仗着这不死之身,你又能和我过几招?”面对呜呜作响的锁链,苏星辰摇头轻笑,手中一把折扇点指不停,犹如闲庭漫步,轻松挡下所有攻势。

“呼”

苏星辰突然张开折扇,用力一扇,一道黑色的龙卷风撞在锁链上,顿时破开一个缺口,苏星辰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噗!”

一声闷响后,方汉州的脑袋再次被拍碎,不等他恢复过来,苏星辰手中的折扇张开,边缘处如同锋利的刀刃,在方汉州的四肢脖颈以及腰腹划过,将其大卸八块。

“死者不死,我看你还怎么不死?”苏星辰折扇一甩,地上洒了一串血珠和尸水,青青小草转眼枯黄发黑。

陈守让一颗心沉到谷底,连方汉州都不是苏星辰的对手,他恐怕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

“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方汉州必死无疑时,之间那些被斩断的尸体,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迅速拼接到一起,没过多久竟再次复原。

恢复之后的方汉州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有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转过头深深的看了陈守让一眼。

仅仅这一眼,陈守让看到了方汉州心中的决然,隐约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他,可莫名的感觉喉咙里仿佛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方汉州已经再次朝苏星辰冲去,面对那把折扇扇出的刮骨魔风,他不闪不避。若是换成寻常修士,早就被这魔风刮去了一身血肉,可方汉州仗着灵尸之身的强悍,身上连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这似乎不是寻常灵尸啊?”苏星辰微微皱眉,对此有些疑惑,不等他细想,四条纠缠不休的锁链已经再次缠了上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尸毒炸裂

面对缠绕而来的锁链,苏星辰正要闪躲,方汉州的速度却突然暴涨一截。只见他浑身皮肤变成一片腐绿,疮疤流脓,尸毒炸裂,毒液和毒雾瞬间将两人周围方圆丈许笼罩。

“尸毒?不对!”苏星辰脸色剧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变得尖锐起来,“绿尸寒晶膏!你疯了,连这种东西也敢带出来?!”

意识到方汉州所施之毒乃是尸魔宗的独门剧毒后,苏星辰唯恐避之不及,身周魔气涌动成罡,几件法宝接连祭出,试图冲出毒区。

可惜刚才耽搁的一会儿,给了方汉州接近他的机会,四条锁链翻转缠绕,其中三条被苏星辰的法宝挡下,剩下一条却趁机缠上了苏星辰的脚踝。

苏星辰见状脸色一变,眼中出现一瞬间的犹豫,可随即脸上就浮现一抹狠色,手中折扇如刀,整条腿连根斩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洒下的血雨在飘落的过程中已经由红转绿,然后凝结成一颗颗夹杂着血丝的墨绿冰珠。

至于那条断腿,伤口处迅速腐烂发绿,在尸毒的作用下,凝结成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犹如透亮的绿翡。

方汉州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一幕,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失望,只有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甘。

绿尸寒晶膏虽然号称修真界第一剧毒,即便是仙人也能毒死,可那也要毒药入体才行。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他们虽然扛不住此毒,但只要小心一些,果断一些,想毒死他们也并非易事。

眼前的苏星辰就是如此,他虽然大意之下沾染剧毒,可他根本不会留下毒发的时间,手起刀落直接斩去中毒的那条腿。

“老东西,你找死!”苏星辰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表情渐渐扭曲狰狞,伤口传来的剧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方汉州身影不停,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绿尸寒晶膏能毒死苏星辰。目的只是为了拖住他,削弱他的实力,为他接下来的攻击创造机会。

苏星辰此刻已经退到了毒雾边缘,眼看着就要冲出去,却发现周围的毒雾忽然开始收缩。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方汉州主动将毒雾吸回了体内。

“难道……”苏星辰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危机感,隐约猜到了方汉州的打算。

“前辈快停下!我放你们走!”苏星辰脸色大变,心中狂骂疯子,却不得不想办法先稳住方汉州。只要给了他喘息之机,之后主动权又会回到他手上,到时候方汉州就再也威胁不到他。

方汉州却连眼皮都懒得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快速逼近的同时,胸腔迅速膨胀起来,一抹绿光透体而出。

苏星辰是不是真的打算放过他们,方汉州心里并不确定,但是他不敢去赌。如果他错过了这次机会,苏星辰不会再让他近身,到时候就算他想一换一都没戏。

“老子早就是个死人了,再死一次也不怕,能换掉你这个无极魔宗大长老,老子不亏!”

方汉州的脑袋也膨胀起来,眼珠仿佛充了气一样,足有乒乓球大小。若不是他用法力强行压制着,早就被体内涌动的恐怖力量撑爆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你做梦!”苏星辰也疯狂了,一边拼命拉开距离,一边催动法宝攻向方汉州,想提前将他引爆。

陈守让和霍冷秋不约而同暂时停手,感受到了那股类似自爆的危险波动后,脸色同时一变,可此时再想逃跑已经晚了。

“小子,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此次我救你一命,希望你将来能还给尸魔宗,否则老夫做鬼都不放过你!”

爆炸的前一瞬,方汉州的声音突然在陈守让脑海中响起,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一阵恐怖的气浪爆发开来,刺目的绿光仿佛占领了整个世界。

一阵天旋地转后,陈守让感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口淤血吐出来后,才感觉好受一些。抬头看向四周,早已不见森林,地面仿佛被犁了十几遍,松软的泥土上夹杂着乱七八糟的碎片。

“徐青瑶!”陈守让心头一紧,这才想起徐青瑶还在附近,以她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在刚才的爆炸中活下来。

方汉州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换掉苏星辰,但是对于徐青瑶,他却根本不在乎,甚至认为她会成为陈守让的绊脚石。刚才的拼命一击,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杀苏星辰,但是未免没有趁机除掉徐青瑶的意思。

陈守让此刻没心思想这么多,目光扫过四周,忽然被一处黑白两色缠绕的灵光吸引了目光。

“咳咳……”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陈守让惊讶看去,发现霍冷秋竟然也没死,虽然模样凄惨,浑身血肉模糊,却还有一口气在。不过看样子他最终还是活不下去,他虽然挺过了爆炸的威力,但却沾染了尸毒,注定活不了。

想到这里,陈守让摸了摸胸口,衣服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绿色的晶石,里面似乎有一颗圆滚滚的珠子。

“这是……”陈守让将晶石拿到眼前,上面有一丝方汉州的气息,里面的珠子似乎是一颗丹药。

“解药?”陈守让心中一动,刚才的爆炸中,除了方汉州自爆尸核的威力外,他体内的绿尸寒晶膏也一起炸开了。在那种无差别的攻击下,就算是他,也难免会中毒。

方汉州知道以他的身体强度,不会死在爆炸中,但却不知道他能抵抗尸毒,所以给他留下了绿尸寒晶膏的解药。

捏着手里的晶石,陈守让脸色复杂,抛开方汉州的私心不提,自己确实欠了他一条命。苏星辰明显来者不善,如果不是方汉州自爆换掉他,尸魔宗一行人必死无疑。

对于方汉州,陈守让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尸魔宗,但是救他一命也是无法反驳的事实。如果没有方汉州,就算他将魔傀拱手相送,苏星辰和霍冷秋多半也不会放过他。

陈守让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徐青瑶。想到那个机灵古怪的丫头,可能已经在爆炸中成了一堆碎片,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揪心的疼。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徐青瑶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里。

目光在周围扫过,看不到徐青瑶的衣服碎片,陈守让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那丫头来历不同寻常,身上必定有宝物护体,说不定能活下来呢?

想到这里,陈守让看向那团掩藏在泥土中的黑白灵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步走了过去。

“嗯……”

一阵轻微的鼻音传入耳中,陈守让浑身一颤,眼睛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加快脚步冲向那团灵光。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他瞬间就辨认出,黑白灵光之内的声音正是来自徐青瑶。

翻开泥土,下面还夹杂着一些法宝碎片,再往下挖才看到徐青瑶。只见她怀中躺着一杆小旗,一面纯黑,一面纯白,就是它释放出的黑白灵光护罩,保住了徐青瑶的性命。

“你怎么样,没事吧?”陈守让将她抱了上来,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伤了她。

“我没……没事,就是有点儿冷。”徐青瑶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奇怪的看了陈守让一眼,“你的脸怎么变绿了?”

陈守让没在意她后面的话,他的脸之所以变绿,自然是因为他也中了方汉州的毒。

“冷?”陈守让心头一惊,朝她身上看去,这才发现那杆神异的小旗虽然替她挡住了爆炸的威力,可她的手腕上却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抹尸毒。

“你中毒了?”

徐青瑶看向渐渐发绿变冷的手臂,目光呆了呆,转头看向陈守让,这才明白他脸上是怎么回事。显然他也一样,两人都没能躲过方汉州的无差别攻击。

“你害怕吗?”徐青瑶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守让。

陈守让正打算喂她服下解药,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魔种周围的生机虽然所剩不多,但解掉这些毒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也不怕!”徐青瑶脸颊红红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怀里,闷着声音说道:“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

徐青瑶的声音中充满坚定,陈守让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尸毒发作感到寒冷,还是因为太过激动。

“你先别这样……”陈守让比她更冷静一些,没敢再耽搁下去,若是明明手里有解药,最终却因为缠绵拖延而害死徐青瑶,那就太狗血了。

“把这个吃了。”陈守让捏碎丹药外面的晶石,将其塞进徐青瑶口中。

徐青瑶没问是什么东西,以为是寻常的解毒丹,下意识吞了下去,笑着摇摇头说道:“没用的,绿尸寒晶膏乃是尸魔宗的独门剧毒,据说无药可解……”

陈守让打断她的话,说道:“无药可解只是对外的说法,我怀疑尸魔宗自己其实是有解药的。”

徐青瑶一愣,看了看地上的晶石碎末,呆呆问道:“那你刚才给我吃的是……”

陈守让点点头,笑着摸摸她的头,“方汉州留下来的,应该就是解药。”

徐青瑶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脸上并没有出现陈守让想象中的惊喜,而是不安的看着他问道:“解药还有吗?”

“没了,只有一颗。”陈守让摇摇头,反正只要有魔种周围还有生机,他就不会死,有没有解药对他来说无所谓。

听到这话,徐青瑶突然一把将他推开,心中既感动又恼怒,“只有一颗解药你怎么不早说?我吃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

陈守让正打算解释,却看到徐青瑶突然把手伸进喉咙里,趴在一旁干呕起来。

“你干嘛?”

徐青瑶干呕不停,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看上去狼狈不堪,含糊不清的哭道:“我要把解药吐出来给你……”

陈守让一怔,心中也有些感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

徐青瑶酸水都吐出来了,却还是不见丹药的影子,哭得梨花带雨,“怎么办,解药没有了,你怎么办……”

“解药是留给你的,为什么要给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徐青瑶被陈守让搂在怀里,早已顾不上什么妆容,眼泪鼻涕抹得哪儿都是。

陈守让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一开始没讲清楚,但也因为这件事,让他明白了徐青瑶对他的心意。

“别哭了,我真的没事,就算没有解药,我也不会死的。”

徐青瑶抬起头看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大眼睛中带着怀疑和希冀,“真的?”

陈守让连忙点头,“真的!我可是百毒不侵之体,否则以绿尸寒晶膏的毒性,寻常人早就死了,哪能让你抱这么久?”

徐青瑶这才反应过来,陈守让早就过了毒发身亡的时间,以他金丹初期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住毒性。

“那你脸上怎么还是绿的?”徐青瑶见他似乎真的没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脸颊红红的从他怀里起来。

“这个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陈守让没办法解释魔种的事情,只能含糊带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阴阳旗

当两人腻歪够了从地上起来,另一边血肉模糊的霍冷秋已经失去了动静。方汉州自爆的时候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霍冷秋仗着强横的修为挺了过来,最终却死在了尸魔宗的独门剧毒之下。

陈守让看了霍冷秋的尸体一眼,纯正的绿尸寒晶膏毒性极为霸道,即便他早已咽气,可他身上的蛇形毒纹却还在缓缓蠕动,身体表面凝结出一层绿翡似的冰晶,散发出森然寒意。

刚才光顾着跟徐青瑶解释,两人都没注意到霍冷秋何时死掉的,就连他的元婴逃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陈守让观察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毒素,发现就算不借用魔种的力量,或许也能慢慢挺过去。他的血液本就具有解毒之效,再加上身体之前经历了九次破灭重生,身体强度大幅提升,解毒之能竟然也随之增强。

以前他也没注意到这点,如今身中剧毒后,他才发现体内的某种神秘力量,正在压制绿尸寒晶膏的毒素。从一开始的不分上下,到如今的略占上风,若是持续发展下去,未必不能自行解毒。

想到这里,陈守让暂时不打算动用魔种的力量,他想看看凭自己这具身体的抗毒能力,能否化解尸魔宗的独门剧毒。

在周围逛了一圈,没能找到苏星辰的遗体,倒是捡到一条方汉州身上的锁链。

“灵尸自爆的威力有这么大吗?连化神修士都挡不住?”陈守让对此有些怀疑,连霍冷秋都活了下来,最终死于尸毒之下,苏星辰就算离得近一些,也没道理连一点儿碎片都没留下吧。

徐青瑶微微一愣,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变,手中的黑白小旗上荡漾出一阵黑白灵光,在经过面前某处虚空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露出一个细长的椭圆形轮廓。

“咦?”

那处扭曲的虚空微微波动,一道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随着空间扭曲,苏星辰的身影浮现出来。

陈守让见状瞳孔骤然一缩,他本来只是怀疑,却没想到苏星辰真的没死。此刻的他虽然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显然是躲在刚才那片扭曲的虚空中,避开了方汉州的剧毒。

苏星辰惊讶的看着徐青瑶,生死关头他虽然勉强将空间扭曲,躲过了绿尸寒晶膏之毒,但是因为距离过近,还是被方汉州自爆的威力伤得不轻。

本来他还打算修养一下,趁这两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出手,毕竟他此刻的状态不算太好。可没想到的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能够发现他的位置,令他不得不提前出来。

“本来还想让你们多活一阵,既然主动求死,本座就成全你们!”

苏星辰此刻虽然狼狈不堪,身上有多处伤口,还斩去了一条腿,但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是化神修士。对付两名金丹小辈,并未放在心上。

“厉魔指!”

苏星辰轻轻一点,滚滚魔气凝聚成乌黑魔爪,唯有食指鲜红似血,朝陈守让点落而去。

陈守让神色凝重,手段尽出,禁魔壶在身周幻化出一道虚幻的影子,捆尸链不安的游动着,掌心中的雷光吞吐不定,酝酿着全力一击。

厉魔指这门秘术,陈守让不是第一次见到,但眼前苏星辰所施展的厉魔指,威力远在其他人之上。魔掌尚未落下,一股恐怖的威压便笼罩下来,松软的地面被压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并且地面还在继续下沉。

徐青瑶满脸纠结,手中紧紧攥着那杆黑白小旗,眼神犹豫不决,嘴唇由于咬得太用力,以置于渗出丝丝血迹。

魔掌落下,腥红的食指点落在陈守让身上,先是穿过禁魔壶的投影,随着一声“咔嚓”脆响,陈守让身上的禁魔壶本体竟被一击毁掉。随后是膨胀成巨蟒似的捆尸链,迎着腥红尖锐的指尖冲去,上面的铁环却一个接一个崩碎。

接连毁掉两件法宝后,魔掌威力大减,一道人头粗细的雷光从陈守让掌心中轰出,撞在血红的食指上,雷光血芒一阵交织之后,最终双双湮灭。

“挡住了!”徐青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想到陈守让竟然以金丹初期的修为,挡住了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

“怎么可能……”苏星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同样不敢相信,虽然陈守让为了挡住这一击,付出了两件法宝的代价,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感到惊讶。

陈守让看着禁魔壶和捆尸链的碎片,一颗心沉到谷底,他好不容易才挡住苏星辰一击,若是再来一指,他没信心还能挡住。

“尸魔宗还真是人才辈出,区区金丹修为竟能挡我全力一击,更加留你不得。”苏星辰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因为他能挡住自己的攻击而羞恼,毕竟这位尸魔宗的天才,马上就要沦为他手下的亡魂。

“看样子这次围攻尸魔宗还真是明智之举,本来云初那小子说尸魔宗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是那小子眼光够毒。”

陈守让脸色微变,“围攻尸魔宗?什么意思?”

苏星辰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倒是不介意多聊几句,轻笑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们争夺流苏魔傀的时候,其他门派已经联手打上了尸魔宗。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差不多有结果了,本来我只是以防万一,亲自来收走流苏魔傀,没想到却抓到了两条大鱼。”

“方汉州当初竟然没死,反倒被你们炼制成了凶尸,幸好此行凑巧碰上了,否则留这个一个祸害,以他的性格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苏星辰说着又看向他,“还有你也是,金丹修为便能抵抗化神修士,留下你同样是个祸害!”

陈守让脸色阴晴不定,他心里不愿相信苏星辰所说,各派门派围攻尸魔宗,但是以苏星辰的身份,似乎没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谎。

“反正过了今天,尸魔宗也就不存在了,早点下去和你的同门团聚吧!”苏星辰大手一挥,又一只魔掌浮现而出,犹如乌云盖天般压下。

陈守让心中渐渐绝望,面对化神期修士,即便他身怀逆天功法和诸多宝物,依旧无法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

“让我来吧!”

就在陈守让打算拼死抵抗时,身边的徐青瑶突然走上前,手中的黑白小旗爆发出耀眼的灵光。

“你别胡闹……”陈守让刚想阻止她,却发现她身上的修为竟开始迅速攀升,而她手里的那杆小旗,也在周围分化出无数一模一样的黑白小旗。

苏星辰本来就对她手里的法宝感觉奇怪,此刻看到这一幕,脑海中顿时电光一闪,脸色一变说道:“阴阳旗!你是当年那个……”

不等苏星辰说完,徐青瑶手中的黑白小旗指挥不停,周围分化出来的小旗变幻不定,一阵玄妙至极的波动散发开来,在两人周围蒙上一层混沌朦胧的薄雾。

就是这看似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薄雾,当那只魔掌落在上面后,却仿佛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果然是你!”看到这一幕,苏星辰确定了徐青瑶的身份,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莫非摘星楼和鬼骨宗不打算遵守当年的约定了?擅动仙器之力,下一个被灭的就是你们这两家!”

“仙器?”陈守让看向徐青瑶手中的黑白小旗。

怪不得能挡住苏星辰的攻击,原来这杆小旗就是传说中八件仙器之一的阴阳旗!

“摘星楼和鬼骨宗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徐青瑶冷哼一声,手上打出一道道法诀,阴阳旗挥动不停,周围的阴阳旗分身位置一变,一座凶杀阵法瞬间形成。

“想杀我?”苏星辰哈哈一笑,摇头啧啧感叹,“小丫头有骨气,不愧是徐析木和于筱宁的种。我倒要见识见识,这阴阳旗究竟有什么能耐!”

苏星辰身影一闪,直扑徐青瑶而去,阴阳旗虽然是一件阵道仙器,可若是控阵之人死了,阵法自然不攻自破。

徐青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手上动作不停,阴阳旗上黑白灵光闪烁。阵法内阴阳之气盘旋纠缠,令苏星辰手忙脚乱,稍不留意被一道白气划过胸口,上面顿时焦糊一片,一丝诡异的肉香飘了出来。

陈守让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想不到徐青瑶手中竟然掌握着一件仙器。如此贵重的宝物,两家门派怎么会放心交给她来掌管?她既然拥有如此厉害的仙器,为何之前从不使用?

他想起之前在魔傀宗的时候,即便陷入那种险境,徐青瑶都没有动用阴阳旗,这其中似乎另有什么隐秘。

阵法之中,苏星辰脸上早已不复刚开始的淡然,领教过阵法中阴阳之气的威力后,他才发现这件仙器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

和其他的几件仙器不同,阴阳旗乃是一件阵道仙器,在普通修士手中的威力甚至还不如灵宝。但若是落在擅长阵法的修士手中,运用得当的话,它的杀伤力和防御力,堪称八件仙器之首。

随着徐青瑶对阴阳旗运用渐渐熟练,苏星辰渐渐只能被动躲避,他眼中早就看不大徐青瑶的身影,周围只剩一排黑白交织的迷蒙雾气。

“差不多可以了……”徐青瑶目光闪烁,盯着苏星辰躲闪的身影,突然一指点在旗杆上。

咻!

阵法之内,阴阳之气纠缠成一道剑气,剑尖对准苏星辰的胸口,一闪而逝。

苏星辰心有所感,正要躲避,却低估了那道剑气的速度,等他反应过来时,堪堪将身体横移出一寸,剑气便从他的胸口贯穿而过。

“阴阳旗……果然厉害!”苏星辰瞪大眼睛,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血洞,阴阳之力正在迅速分解他体内的生机和法力。别说压制伤势,他连阻挡阴阳之力都极为困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快速流失。

苏星辰也是个狠人,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压制体内的阴阳之气,当即不再抵抗,一个元婴小人从天灵盖钻出,小手在虚空一划,就要穿梭空间逃走。

“阴阳旗中阴阳阵,阴阳隔绝断生死。你以为你在阵法之中,还能借助空间之力逃掉吗?”

徐青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苏星辰的元婴一愣,这才发现他划开的空间中,并不是以往熟悉的样子,而是被一片黑白混淆的朦胧光芒笼罩。

划开的裂缝中,一道朦胧的光芒卷住元婴,轻轻一绞,烟消云散。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灭门祸根

随着苏星辰彻底陨落,周围的阴阳旗分身一闪,化作流光融入徐青瑶手中的阴阳旗本体。

陈守让感觉这一幕跟做梦一样,还有些不敢相信,堂堂化神期高手,尸魔宗大长老苏星辰,就这样被杀死了?

“你怎么了?”徐青瑶见他盯着苏星辰的尸体看,有些奇怪的问道。

陈守让摇摇头,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苦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连化神修士都说杀就杀。”

徐青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显得有些不安,“我只是借助仙器之力罢了。”

“你怎么了,感觉你在害怕什么?”陈守让奇怪的看着她,苏星辰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徐青瑶看了看四周,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赶快离开吧。”

“说得有道理……你不走?”陈守让拉着徐青瑶,却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能走,”徐青瑶眼圈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动用了阴阳旗,我三舅他们很快就会察觉到,你快走吧,不然等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陈守让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秘,心中更加放心不下。

“你别问了,赶紧走,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慢慢告诉你。”徐青瑶推着他走,这一动,眼泪顿时断了线,止不住的往外流。

“算我求你了,赶快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看着徐青瑶苦苦哀求的样子,陈守让心疼不已,他不知道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走。

“好,我走,你别哭了好不好?”陈守让只能答应下来。

徐青瑶用力抱住他,在他脸上深情一吻,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口中却不断催促,“快走吧,注意安全。”

陈守让点点头,不再迟疑,雷翼一抖,化作雷光消失不见。

徐青瑶呆呆地看着消失的雷光,直到彻底看不见,一颗心才放松下来,然后缓缓坐在地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片刻后,两处虚空先后荡漾起涟漪,两道身影同时走出,先是对视一眼,随后又同时看向坐在地上的徐青瑶。

“发生什么事了?”

“谁允许你擅用阴阳旗的!”

两人同时开口,态度却截然不同。

于玄机关心的是徐青瑶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她甚至来不及等他赶到,不得不借助阴阳旗之力保命。

另一人则来自鬼骨宗,名叫徐天相,他更在意的则是事情本身。徐青瑶擅用仙器之力,这已经违反了当初的约定。

“三舅,堂叔。”徐青瑶没有解释,轻轻擦干泪痕,神色平静的站了起来。

决定动用阴阳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没有怨言。

于玄机身为摘星楼的现任掌控者,每到一个地方,观察周围的环境已经成为了本能。目光一扫,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苏星辰,以及冻成冰块的霍冷秋。

“苏星辰?”于玄机眉头紧锁,看向徐青瑶问道:“你杀的?”

徐青瑶默默点头。

“你动用阴阳旗,就是为了杀苏星辰?”徐天相这才注意到苏星辰的尸体,他感觉自己要气疯了。

擅用仙器已经不好解释了,现在连无极魔宗的大长老都死在徐青瑶手中,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呼……”不同于徐天相的暴跳如雷,于玄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余光再次瞥向霍冷秋,心中微微一动。

“尸魔宗的人来过这里?”

“尸魔宗?”徐天相一愣,顺着于玄机的目光,也看到了霍冷秋的尸体。

“绿尸寒晶膏!”

“你究竟招惹了些什么人,这里怎么会有绿尸寒晶膏?”

于玄机微微皱眉,对于徐天相的态度有些不满,走过去轻轻拍拍徐青瑶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三舅,你不会有事的。”

见他如此护着徐青瑶,徐天相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发作,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徐青瑶点点头,将此处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其中关于陈守让的部分被她刻意模糊了,只说是尸魔宗的一名天才弟子。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尸魔宗那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你也敢去!”

这下连于玄机也不想护着她了,怪不得他们找了半天,以摘星楼的信息渠道都没能找到她的下落,原来是藏到尸魔宗去了。

至于徐天相,简直对她惊为天人,早就听说这位小祖宗在摘星楼没少惹麻烦,此刻他才意识到徐青瑶究竟有多胆大包天!

“徐兄,此事与你我两派无关,乃是无极魔宗跟尸魔宗的恩怨。苏星辰追杀尸魔宗余孽至此,被身为灵尸的方汉州自爆换掉了。”于玄机脑子快速转动,将事情定性。

徐天相冷笑一声,“以无极魔宗的手段,你以为他们追查不到吗?”

于玄机点点头道:“所以瑶瑶必须跟我走,摘星楼有一处秘地,可以隔绝无极魔宗的追查。”

徐天相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

“也只有如此了。”

徐天相无奈的叹了口气,瞪了徐青瑶一眼,摆了摆手赶他们走,“快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见他答应,于玄机点点头,带上徐青瑶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徐天相头疼的拍了拍额头,将苏星辰的尸体和霍冷秋扔到一起,犹如活物的毒素仿佛闻到味儿的蚂蚁,迅速爬上苏星辰的身体。

片刻后,苏星辰的尸体上结满绿色冰晶,看起来仿佛也是死于剧毒。

徐天相没指望这样做就能瞒过无极魔宗的人,但至少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另一边,徐青瑶不知道自己被于玄机带到了哪里,只知道似乎是一处位于地下的密室。

将她带来之后,于玄机告诉她不要担心,好好待着这里,其他的事情交给他来解决。没过多久,贴身侍女黄铃儿也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铃儿,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徐青瑶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儿,脸上露出甜美笑容。至于她身后的年轻人,则被自动忽略了。

“瑶瑶,你又闯祸了。”黄铃儿对于这位少主也颇感无奈,这次偷偷跑出去连她都没带,听说还闯了个惊天大祸出来,“先生让我来看着你。”

徐青瑶吐了吐舌头,拉着她的胳膊在床上坐下,小腿踢来踢去,钻到她怀里撒娇道:“哎呀,我也没想到嘛,谁知道连苏星辰也跑去了。我又打不过他,为了活命,就只能把他给杀了。”

“青瑶表妹,好久不见了!”后面的年轻人这才有机会搭上话,凑上来笑嘻嘻的说道。

“于跃渊,你来干什么?”徐青瑶板起脸说道。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刚好听说铃儿要来,就一起过来看看你。”于跃渊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几个玉盒,“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不知你想要什么,所以都买了点。你看,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有新款的首饰,还有……”

徐青瑶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东西放那里就行了,你见也见过了,赶紧走吧。”

“呃……”于跃渊尴尬的站在那里,脸上有些下不来,只能自己找台阶下,“青瑶表妹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哈哈……”

“瑶瑶!”黄铃儿捏了捏徐青瑶的手掌,示意她别太过分,怎么说于跃渊也是摘星楼未来的接班人。

这也就是对她了,若是换个人敢这么说话,于跃渊早就炸了。

“对了铃儿,我听说各派联手围攻尸魔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徐青瑶突然想起之前从苏星辰口中听到的消息,她之前光顾着赶陈守让走,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万一他再回去尸魔宗就糟了。

黄铃儿正要说话,于跃渊抢先说道:“这事儿我清楚,我来说!”

见徐青瑶没有反对,于跃渊清了清嗓子说道:“说起这件事,要从魔傀宗开始讲起,青瑶表妹你还记得黎紫阳吧?他把自己炼制成了紫阳魔傀,现在就躲在阴阳宫内!”

“阴阳宫?”徐青瑶一愣,当初她和于玄机离开的时候,黎紫阳还在跟穆怜秋交手,最终也不知道谁输谁嬴,可他怎么又跑到阴阳宫去了?

“你绝对想不到,阴阳宫的大长老陆殿元,竟然是魔傀宗的弟子!当年他意外逃出去后,这些年一直躲在阴阳宫默默积蓄实力。黎紫阳出来后,不知怎么联系上了他,两人如今正谋划着借助阴阳宫的力量,重建魔傀宗!”于跃渊眉飞色舞的说道。

“他们想吞下阴阳宫?”徐青瑶眉头一挑,怀疑的看着他,“楚天琴会同意吗?难道连他也是魔傀宗余孽?”

“楚天琴自然不是,”于跃渊摇摇头,“楚天琴身为阴阳宫宿老,自然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但是黎紫阳如今的实力不在楚天琴之下,再加上陆殿元的配合,双方现在还在僵持。”

徐青瑶点点头,却想不通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我问的是尸魔宗的事,怎么扯到阴阳宫身上了?”

于跃渊示意她别急,耐心解释道:“尸魔宗曾经试图炼制仙尸和魔尸,这件事你是知道的,黎紫阳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尸魔宗之前宣称炼制失败的仙尸,其实已经成功了。黎紫阳盯上了尸魔宗的仙尸,想借仙尸之体夺舍重生,所以就联合无极魔宗以及其他各派的人,打算灭了尸魔宗。”

“其他门派答应了?”徐青瑶感觉不可思议,黎紫阳是什么样的人,其他门派不会不清楚,岂会跟着他一起胡闹?

“一开始是不答应……也不对,应该说其他门派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于跃渊解释道:“尸魔宗将各派曾经死去的高手炼制成灵尸,此事早就引起了各派不满,如今有人站出来打头阵,他们自然乐得摇旗呐喊打秋风。”

“再者,尸魔宗这些年闷声发大财,宗内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凶尸,若是任由他们再发展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修真界第一大派,其他门派自然不能容忍。”

“黎紫阳这个时候跳出来,可谓正中那些门派下怀。于是就趁着流苏魔傀的风波,麻痹了尸魔宗的注意力,其他门派暗自联合,趁机打上了尸魔宗。”

徐青瑶渐渐恍然,解救被炼制成灵尸的宗门先辈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些门派不愿看到尸魔宗一家独大,想要趁机将其灭杀并瓜分。

类似的事情并不罕见,当年魔傀宗的灭亡也是相似的原因。

一个因为魔傀遭人嫉妒,一个因为凶尸被人忌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两个门派渐渐拥有了改变修真界格局的力量,其他门派自然不能这么容忍下去。

包括当年的净世佛国,也是类似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流涌动

三天之后,全速飞行的陈守让赶回到尸魔宗附近,隔得老远就能感受到深沉的秽气之中,夹杂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宗门外围的残次品凶尸已经被清理干净,朦胧迷雾中人影绰绰,各大门派的弟子正在搜捕漏网之鱼。

陈守让不敢过于接近,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阵,目光一阵闪烁之后,还是决定冒险回尸魔宗一趟。

从外面看起来,这些人虽然捣毁了尸魔宗的山门,却仍有人留在这里,这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还没有达到。所以陈守让想回去看看,尸变虫究竟还在不在,否则若是被其他门派抢去了,他再想拿到手就难上加难。

正门是不能走了,他想起以前听孔烨和徐青瑶提起过,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入宗门。但他不知道具体位置,只听他们说过大致的方位。

在一处山沟里寻找了许久,陈守让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发现了入口,确认四周无人,钻进去后又用杂草将入口掩盖好,这才放心进入。

半个时辰后,尸魔宗内一处浑浊的水潭中,一颗脑袋缓缓浮出水面。

陈守让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周围的各种建筑都成了废墟,横尸遍地,各个门派的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尸魔宗弟子。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有秽气,有血腥味,也有烧焦的肉味,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令这里的空气有些呛鼻,难怪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

陈守让悄悄爬上岸,猫着腰在周围转了转,脑海中已经知道这里是哪里。

找了具身形相仿的尸体,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陈守让将其衣服拔了下来,又将尸体沉入水中。

换上无极魔宗的衣服后,陈守让神色复杂,这才刚冒充完尸魔宗的长老,如今又要冒充无极魔宗的弟子。

陈守让理了理思路,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炼尸大阵所在的位置走去。

“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还有你,说你呢!”前面突然出现几道人影,看样子正是无极魔宗的弟子,其中一人正用手指着他。

陈守让心中一动,缓缓走了过去。

“你是哪一脉的弟子,怎么现在才从那边过来?”面前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尸魔宗弟子,他身上的衣服跟其他人大体相似,细节上却略有不同。

陈守让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弱弱说道:“那边……那边有些古怪,好像有宝物……”

听到“宝物”二字,那名弟子顿时眼睛一亮,不等陈守让说完就拉着他朝那边走去。

“什么样的宝物?灵尸还是什么?”

陈守让心里暗翻白眼,心说你当灵尸是大白菜呢?怎么可能出现在外面这种地方。

“在哪里?”走着走着,那名弟子感觉有些不对,周围怎么越来越荒凉了?这里除了尸体外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

陈守让手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电流,那名弟子瞬间浑身一抖,全身酥麻,就要瘫倒在地上。

陈守让早有准备,拉着他缩进一旁的假山后面。不等那名弟子恢复过来,又迅速出手封住他体内的法力,一只手按在他的丹田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脑袋,掌心中雷光吞吐,随时能将其击杀。

“你……你不是无极魔宗的人?”那名弟子感受到来自头顶和丹田的威胁,即便身体已经从麻痹中恢复过来,却还是一动不敢动。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我来问,你只需要回答就够了。若是答案能让我满意,我保你安然无恙,否则你就去跟外面那些尸体作伴吧。”

“明白吗?”

那名弟子脸色难看,有心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体内的法力被雷电锁死,根本运转不动。

“明白了。”

陈守让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无极魔宗是什么身份?”

“我叫齐修远,是无极魔宗内门弟子兼执法殿执事……”

片刻后,从齐修远的口中,陈守让大致知道了如今的情况。

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本来是无极魔宗和阴阳宫暗中联手,打算趁着各大门派的注意力被流苏魔傀吸引时,对尸魔宗发动奇袭。

可事情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其他门派竟然都“碰巧”暗中得知了消息,于是不约而同的,打算跟在两家门派后面分一杯羹。

至于主持魔傀争夺战的**宫,从头到尾也都不老实,先是巧妙化解了无极魔宗的威胁,让各大门派的高手自相残杀。等到勾起各派之间的仇恨后,又适时放出一堆玉简,里面是截取的影像片段,将各家高手死于谁手一一记录下来。

这些留影玉简一放出去,本来已经打算忍耐下去的各大门派,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事情没有挑破,他们还可以假装不知道,甚至齐齐把矛头对准**宫。

可如今有了留影玉简,里面清晰记载了幻阵之中的部分片段,明确无误的将凶手指了出来。这下就算各个门派有息事宁人的心思,也不得不义正言辞的站出来为惨死的弟子报仇,否则无法跟门内其他弟子交代。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点儿实力的门派,都跟着无极魔宗和阴阳宫去围攻尸魔宗了,其中不乏一些正道门派。虽然他们口中说着是为了不让宗门先辈受辱,要将他们的灵尸带回宗门,可实际上大家的心思都一样,不过是眼馋尸魔宗的财宝罢了。

至于实力弱小的门派,还不敢牵涉到这种事情中来,但是**宫也没让他们闲着。随着那些留影玉简的发放,这些小门派之间也被动的陷入混战中,一时间死伤无数。

陈守让沉吟不语,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故意想把修真界这潭水搅浑。这只手是无极魔宗,还是阴阳宫,又或者是**宫?

目前还看不到答案,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一切看起来又仿佛只是巧合。

“前辈,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我没见过您,只是不小心在这里睡了一觉……”齐修远为了活命,连借口都替他找好了。

陈守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说过了,答案让我满意,我自然会放过你。”

齐修远喜出望外的点点头,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说。

“咔嚓”

一声急促的雷响,齐修远忍不住瞪大眼睛,临死前眼中还残留着困惑和难以置信,不是说好要放过他吗?

“可惜你的答案,我很不满意。”

陈守让摇了摇头,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自然不会相信齐修远的话,只有死人才能替他保密。

从齐修远身上搜出两块不知用途的令牌,其他的东西陈守让如今根本看不上,随便扔进乾坤袋里了事。

两块令牌一灰一暗金,灰色的那块似乎是身份令牌,正面是个齐字,背面是一副看不懂的图案;暗金色的那面令牌上光溜溜的,反着光看,才能看到上面铭刻着极其细微的划痕,组成一副意义不明的画面。

陈守让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头绪,隐约却感觉这两样东西或许能派上用上,收好后继续朝炼尸大阵赶去。

半个时辰后,陈守让来到炼尸大阵的门口,那面绝壁上的入口大开着,几个门派的弟子守在门口,彼此隔了段距离闲聊着。

陈守让见状微微皱眉,虽然他现在冒充成无极魔宗的弟子,但是真正的战场显然在炼尸大阵之内。以他现在普通弟子的身份,想要进去怕是有些困难。

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陈守让实在找不到机会,最终还是忍下了硬闯进去的冲动。虽然门口这几个守门的挡不住他,但是各大门派的高手肯定都在里面,这个时候冒失闯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密室之中,徐青瑶焦急的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忽然,密室的门开了,黄铃儿带着一些酒菜进来。

“瑶瑶,吃点东西吧,都是你爱吃的。”

徐青瑶见到她顿时眼睛一亮,冲过去抓着她的胳膊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吗?”

黄铃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将饭菜在桌子上摆好,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徐青瑶脸色微变,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好消息是什么?”

黄铃儿拉着她坐下说道:“好消息就是,目前还没有人发现他的下落,连摘星楼的人都找不到他,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听到陈守让没事,徐青瑶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安的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尸魔宗的人还在负隅顽抗,借助众多凶尸和炼尸大阵之力,暂时挡住了各派的攻击。也就是说,尸变虫目前还在尸魔宗内,按照你说的,应该还在万尸大阵之内。”

黄铃儿轻轻揉捏着徐青瑶柔若无骨的小手,继续说道:“以他的性子,既然敢冒充尸魔宗长老窃取尸变虫,如今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趁乱动手。”

徐青瑶脸色一变,心中已经认可了黄铃儿的看法,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比黄铃儿更清楚陈守让是什么样的人。

为了复活李古青,他甘愿冒险潜入尸魔宗,此乃重情重义之举;为了潜入尸魔宗,他竟敢假冒尸魔宗长老,此乃胆大包天之心;为了修炼魔功,历经九死九生,承受无尽痛苦,此乃坚韧不拔之志。

以陈守让的性格,就算明知道前路艰险,但为了救李古青,他肯定还会返回尸魔宗!

目光一阵焦急闪烁后,徐青瑶一把反握住黄铃儿手,恳求道:“铃儿,我要去帮他!”

黄铃儿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去帮他?”

徐青瑶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铃儿,求你了,他根本不懂阵法,就算他去了,也不可能抢到尸变虫的。”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先生交待过我,绝对不能让你离开密室一步。”黄铃儿神色坚定的摇头拒绝。

陈守让的死活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就算知道了徐青瑶对他的感情,她也不会帮徐青瑶做傻事。

若是安心留在这里,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能保徐青瑶暂时安全。可如果放她离开,不说她能不能救陈守让,恐怕还没到尸魔宗,就会被无极魔宗的人抓走。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爱一个人

苦苦哀求无果,徐青瑶突然横剑在颈,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肤,看着黄铃儿威胁道:“铃儿,放我走!”

黄铃儿见状慌了神,想要夺下她手中的剑,徐青瑶手上却微微加力,伤口又深了一寸。

“铃儿,你不要逼我!你如果不放我走,我宁愿死在这里!”

“瑶瑶你……你怎么能这样!”黄铃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眼神中有失望,也有心疼,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她想不通徐青瑶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们主仆两人相依多年,如今竟比不过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重要。为了一个男人,徐青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还以此来威胁她,简直跟疯了一样。

“瑶瑶,你先把剑放下好不好?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商量解决,没必要闹成这样。”黄铃儿心情复杂,她的任务是保护徐青瑶的安全,而不是把她逼上死路。可如今闹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商量?还能怎么商量?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现在只有我能帮他。”徐青瑶眼神黯然的说道,她虽然身份尊贵,手中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无论摘星楼还是鬼骨宗,没人会听她的命令。

黄铃儿脸色一阵变换后,咬了咬牙说道:“我替你去!”

徐青瑶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呆,片刻后摇了摇头,“你帮不了他,我听他说过,尸变虫位于万尸大阵中心,周围有无数灵尸守护。以你的阵法修为,还破解不了那等阵法。”

“总之你不能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乖乖听话,让我做什么都行!”黄铃儿态度坚决,她的坚持不仅仅是因为命令,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徐青瑶去送死。

“铃儿,我求你了,真的,算我最后求你一次好不好?放我走吧!”徐青瑶手上的剑刃压入脖颈,鲜血越流越多。

“瑶瑶……”黄铃儿伸手想要阻止,却又不敢靠近,哭着说道:“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我答应你就是……”

“真的?”徐青瑶脸色发白,上身的衣服都被染红一片,这才将手里的剑放下。

“铃儿,你不要骗我,否则我就自爆阴阳旗,你真的不要逼我!”

黄铃儿脸色微变,眼中的悲伤和失望更加沉重。她本来是打算先把徐青瑶安抚下来,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可没想到她竟然会拿阴阳旗来威胁。

阴阳旗早就她融为一体,若是阴阳旗被毁,她也必死无疑,而且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

“放你走可以,但是我必须跟你一起走。”不等徐青瑶拒绝,黄铃儿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底线,否则我绝不会放你走!”

徐青瑶犹豫不定,她也知道自己此去尸魔宗有多危险,自然不愿让铃儿跟她一起去冒险。

“你走了,我却留在这里,你觉得我还能活吗?”黄铃儿惨笑道。

“好,我们一起走。”徐青瑶只能答应,如果被人发现她逃走了,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铃儿。

“你这么做,值得吗?”

地道中,黄铃儿复杂的看了徐青瑶一眼,想不通她独自出去一趟后,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怪不得先生总说情字害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偏沾上了感情,否则何至于如此狼狈?

黄铃儿看着她脖子上又渗出的血迹,忍不住叹了口气。

“铃儿,以前我也不懂,虽然心怀向往,但却想不通为何会有人为了心爱的人生死相随,双双殉情……现在我懂了,原来爱一个人,就是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

徐青瑶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当她说起爱情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发光,其中的炽热仿佛能够融化一切。

黄铃儿微微沉默,好奇的问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徐青瑶脸颊微红,有些羞涩,但对于铃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好,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感觉他挺讨厌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就被他吸引,然后就……”

“哎呀,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他挺讨厌的,可如果见不到他,又会忍不住想他,而且一想起他就莫名想笑……还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你知道吗,之前我们两个都中了绿尸寒晶膏的毒,但他毫不犹豫就把唯一的解药给我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感动……”

黄铃儿默默听着,看着她眼睛发光的样子,心中幽幽一叹,“如果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把解药给你啊,傻丫头……”

地道很长,两人默默走着,遇到修士阻拦,黄铃儿便拿出手令开路。那些人听到是于玄机的命令,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敢阻拦,他们也不相信黄铃儿敢假传命令。

可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一道门前,镇守的人竟然是于跃渊。

“黄铃儿,你要带她去哪里?”于跃渊阴沉着脸,眼中杀意浮动,在他身边,早有一群修士飞剑出鞘,蓄势待发。

看到这些人,徐青瑶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手中灵光一闪,将阴阳旗紧紧握在手中。

被于跃渊拦下后,黄铃儿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受到什么惩罚,只要能保证徐青瑶的安全就行。可她还是低估了徐青瑶的决心,面对这么多阻拦的修士,她竟然还没打算放弃。

“你们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徐青瑶手中的阴阳旗以一化百,瞬间形成阵法将两人护在其中。

“青瑶表妹,你想去哪里?”面对徐青瑶,于跃渊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笑容温和,柔声问道。

“不用你管!于跃渊,今天你若敢拦我,大不了我就毁了阴阳旗!”

于跃渊脸色一变,笑容消失不见,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

“让开!”徐青瑶手持阴阳旗上前一步,周围的阵法爆发出梦幻般的黑白灵光。

“不要冲动!”于跃渊急忙抬手阻止,感觉脚下仿佛重逾千斤,用尽全身力气才退开一步。“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徐青瑶心里松了口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于跃渊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徐青瑶沉默片刻,带着黄铃儿缓缓向前,“我要去救人。”

“救人?”这个回答出乎于跃渊的意料,突然感觉心脏仿佛被人砸了一记重锤,呼吸瞬间凝滞。

“谁?你在尸魔宗遇到的那个天才?还是魔傀宗里那个陈守让?”于跃渊心中仿佛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不甘心的问道。除了摘星楼和鬼骨宗外,徐青瑶接触过的男人并不多,他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

徐青瑶没有回答,从让开的人群中走过,前面是一片朦胧的亮光。

“等等!”

就在徐青瑶即将踏入那片光芒的时候,于跃渊突然开口。

徐青瑶身形一僵,以为他反悔了,体内的法力瞬间涌入阴阳旗,打算以死相逼。却看见一道玉符飘了过来,停留在她面前,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带上吧,应该能帮上你。”于跃渊背对着她,声音平静无波。

他身边的其他修士却震惊的发现,这位摘星楼未来的掌门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泪流满面。

徐青瑶看着那道玉符,感受着其中隐含的磅礴力量,沉默着拿到手中。

“谢谢。”

当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于跃渊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喃喃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少主,那可是老主人给您的保命玉符……”身边有修士感到不解,徐青瑶的身份虽然特殊,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于跃渊更加重要,他们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仅仅因为两人是表兄妹?

于跃渊没有回答,还在自顾自问道:“为什么你选别人,却不选我?是我不够优秀,是我不够英俊,还是我对你不够好?”仿佛在问徐青瑶,又仿佛在问他自己,却都得不到答案。

“少主,您这样放她走……”

“啪!”于跃渊反手怒目就是一巴掌,将说话的那名元婴修士扇倒在地。

“嗦!”

……

离开之后,徐青瑶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所在的地下空间,才是摘星楼真正的大本营所在。至于表面上的山门,不过障眼法罢了。

“瑶瑶,其实于跃渊对你真的很好,为什么你……”黄铃儿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以前因为各种顾虑不好开口,如今她这样做,和背叛摘星楼没什么区别。反正此行必死无疑,她不想带着疑问离开。

一开始她以为徐青瑶不接受于跃渊,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所以不想碰感情。可现在她都接受陈守让了,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黄铃儿就不能理解了。

站在她的角度,无论从各方面来看,家世、修为、相貌、心意,于跃渊都比陈守让更加优秀,她想不通为何徐青瑶反而会选择陈守让。

徐青瑶沉默良久,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黄铃儿感到无法理解。

“需要吗?”徐青瑶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只是突然提起陈守让,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唉!”黄铃儿见状摇了摇头,替于跃渊感到不值,他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得让人绝望。

三天后,当两人赶到尸魔宗的时候,笼罩在山门外秽气中已经看不到一具凶尸的影子,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动静。

“怎么会没人?”徐青瑶心头一紧,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进去看看。”黄铃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山门内走去。

两人一路来到炼尸大阵的入口处,来到这里,才终于看到几名弟子守在外面,看样子其他人都在炼尸大阵之内。

“啪啦啦……”

一颗石子突然滚到两人藏身的地方,徐青瑶心中一动,朝一旁看去,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庞,正在阴影中看着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劫难逃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徐青瑶,陈守让先是一喜,可随即想到此地凶险,脸色转眼又阴沉下来。

“我来找你啊。”徐青瑶想过去抱抱他,可顾忌到铃儿也在,脸上有些羞涩,于是变成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

“胡闹!这里这么危险,你来能做什么,快点回去。”陈守让有些头疼,他本以为徐青瑶被她家里人带走后会安生一段时间,哪想到她这么快就又偷偷跑出来了。

“我不,你能来这里,凭什么我不能来?”徐青瑶撅着嘴说道:“你别想赶我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你……”陈守让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各大门派会围攻尸魔宗,他当初就不该跟徐青瑶走那么近。

“别生气了,再说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比你还厉害哦,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徐青瑶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你就别赶我走了好不好?我真的能帮上你,你又不懂阵法,就算你进去了,你怎么从炼尸大阵中拿到尸变虫?”

陈守让沉默不语,虽然他不想让徐青瑶冒险,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就算他一个人最终能接近那具仙尸,也没办法打开那团仙气,更别提得到尸变虫。

“你……同意了?”徐青瑶见他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陈守让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捏着她的粉嫩小脸晃了晃。

“嘤……干嘛呀你,铃儿在呢!”徐青瑶还不太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亲昵,红着脸看了铃儿一眼,悄悄在陈守让腰间掐了一把。

黄铃儿看到两人这副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一团,心情复杂。

“现在里面怎么样了?”黄铃儿转开话题问道。

“还在僵持,不过最终的决战应该也就在这几天。”

几天来,陈守让一直躲在炼尸大阵的入口附近,前后伏击了几名各派弟子,从他们口中探知了一些情报。

尸魔宗之所以能一宗之力对抗几家联手,除了那些门派各怀鬼胎外,也跟尸魔宗在关键时刻,打通了炼尸大阵内连通秽海的通道有关。

借助秽海之力,尸魔宗的万尸大阵威力大增,伪灵尸在秽海之中,实力不弱于元婴修士。正是借助这些伪灵尸之力,再加上真正的灵尸带头抵抗,这才挡住了各派的汹涌攻势。

“此次围攻尸魔宗的门派不在少数,正魔两道几大门派基本上都来了,就算尸魔宗借助万尸大阵负隅顽抗,最终怕是也难逃灭亡的命运。”黄铃儿摇摇头,对于尸魔宗并不看好。

当年的净世佛国强盛时,曾以一国之力同时抗衡正魔两道,可最终还是被其他门派联手覆灭了。尸魔宗的万尸大阵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比净世佛国强,所以结局显而易见。

“对了,你们认识这两个令牌吗?”陈守让心中一动,想起从齐修远身上得到的令牌。

黄铃儿扫了一眼,轻“咦”了一声,“你怎么会有无极魔宗的长老手令?”

“长老手令?”陈守让拿起那块暗金色的令牌,“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至于那块灰色的令牌,两人都没有在意,和陈守让猜测的一样,只是寻常的身份令牌罢了。

黄铃儿接过长老手令看了看,解释道:“无极魔宗的长老手令,是一些弟子在外执行特殊任务时,需要借助长老的身份行事,才会下发的手令,用完之后就会立刻收回。”

陈守让想起之前齐修远似乎正在指挥其他弟子做事,也不知道他们留在那附近干什么,竟然还拿到一块长老手令。

“有这个令牌的话,能不能悄悄混进去?”

黄铃儿看了入口一眼,点了点头,“如果守门的人里边有无极魔宗弟子,问题应该不大。”

陈守让点点头,这跟他之前的想法一样。他虽然不认识尸魔宗的长老手令,但也猜到应该是类似的东西,到时候先试试能不能蒙混过关,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硬闯。

受到炼尸大阵的影响,其他门派的修士想要传递消息只能离开大阵范围,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各派的修士相继离开。陈守让再次截下一名修士,打听完里面的情况,脸色凝重的走了回来。

“怎么样了?”黄铃儿问道。

“尸魔宗快挡不住了。”陈守让站起身,打算进入炼尸大阵了。

三人都换上了无极魔宗的服饰,神色如常,步伐嚣张的走到入口,其他几人扫了一眼,目光看向旁边一名无极魔宗的弟子。

那名弟子见状正要上前核实身份,其中一人却不耐烦的主动掏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言不发直接走了过去。

被留在这里看守入口的修士,自然不会是什么重要角色,看到来人手持长老手令,更是连本应例行的问询都省去了。这几人一看就不好惹,他也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黄芪,那家伙谁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旁边其他门派的修士好奇问道。

名叫黄芪的无极魔宗弟子摆摆手,表示不想多说,片刻后越想越气,独自在那里嘀嘀咕咕道:“什么玩意儿!不就仗着一块长老手令嘛,有本事你自己当长老去啊……”

三人进入炼尸大阵之后,陈守让和徐青瑶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黄铃儿还是第一次来,尽管面色平静,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着周围。

“凶尸和飞尸都被毁掉了?”

陈守让和徐青瑶相视一眼,发现原本建立在此处的炼尸大阵,如今都成了一片废墟,往常嗷嗷乱叫的凶尸也不见踪影。各大门派的修士,围着中间那座雷电和秽气交织的大阵狂攻不停,却久攻不下。

“外面的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了。”徐青瑶因为和阴阳旗的共生关系,可以说是天生的阵法天才,一眼就看出这座炼尸大阵外面的防护手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无极魔宗,阴阳宫,桃符山,玄玉门,飞仙楼,太清宗,天雷宗……各大门派基本上都来齐了,尸魔宗此次在劫难逃。”黄铃儿摇了摇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尸魔宗灭亡的结局。

“轰!”

随着各派修士狂攻不断,万尸大阵的外围终于被攻破,从地下涌上来的秽气冲天而起,上面本来和秽气对冲的雷电消失不见。

秽气之后,是一片汹涌的黑色湖泊,湖水中无数灵尸随波起伏,它们不断从秽海中汲取力量,身上的气息每一个都达到了元婴层次。

在这些伪灵尸之后,那些曾经的化神期高手们,如今借助秽海之水的力量,虽然无法重返巅峰,却也拥有了全盛时期五成左右的实力。

“各位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连自己门派的前辈也能下得去手,这算不算是欺师灭祖呢?”沈从容和一群尸魔宗的弟子长老们站在阵法内,看着周围的各派高手冷笑不已。

“沈从容,就算借助万尸大阵的力量,你们也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乖乖把各位前辈们放了,我可以给你留一个体面的结局。”一名剑眉星目的修士走上前说道,脚下踏着汹涌起伏的秽海之水。

沈从容横了此人一眼,嗤笑一声,“苏星河啊苏星河,你们无极魔宗可真是煞费苦心呐,为了攻打我尸魔宗,竟然跟黎紫阳那老东西联手,你就不怕被他给卖了?你可别忘了,当初灭魔傀宗的时候,你们无极魔宗可是出了大力的,你觉得那老家伙能放过你?”

苏星河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何必做这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你若不愿投降,那就开战便是。”

“哼,有本事就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遇上自己门派的老祖究竟怎么下手!”沈从容冷哼一声,给身边的聂沉碑递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随着手上的法诀打出,阵法内的灵尸们顿时挣脱锁链,眼中的清明之色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疯狂。

“吼”

一时间群尸狂舞,秽海之水形成的湖泊上黑浪滔天。

随着各大门派的修士相继出手,众人很快就在湖泊上空陷入混战。

普通金丹弟子以及元婴期的长老,对上了成千上万的伪灵尸,而各派的化神修士则和灵尸交上手。

苏星河大手一挥,一只漆黑的魔爪飞掠而出,腥红的指尖仿佛烧红的烙铁,所过之处伪灵尸纷纷破碎。

沈从容见状,袖子一抖,一条暗红色的捆尸链飞出,上面带着斑斑点点的腐绿尸毒,迅速暴涨成一条水缸粗细的大蛇,一头将那魔爪撞成飞灰。

至于被魔爪打碎的那些伪灵尸,本就是不死之身,没有被毁掉尸核,很快就在秽海之水中重生。

“邪魔外道!”

一名头戴莲花宝冠的道士冷哼一声,背上一柄桃木剑“嗖”一下飞出,一道看似并不凌厉剑气扫过,伪灵尸犹如割韭菜般倒下一片。

本来近乎不死不灭的伪灵尸,虽然没有死去,可那桃木剑上附带的诛邪剑气,令它们的伤口难以愈合,即便借助秽气之力,重生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

“沈老道,你这剑法可有点儿不准呐!”一名胖乎乎的中年修士大笑一声,两只胖手重重一拍,竟响起闷雷滚滚之音。随后见他十指点落不停,一道道雷光从指尖飞出,犹如雷电凝聚的箭矢,精准无比的穿透那些伪灵尸的尸核。

“看到没有,打蛇要打七寸,屠尸要毁尸核!”

来自天雷宗的胖修士得意洋洋,朝那名桃符山的老道士挑了挑眉。

“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从胖修士身边掠过,只见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赤红符,将符在身边的飞剑上一拍,符化作熔岩似的液体,银白的剑身变成火红。

随着白衣修士一指,剑气如虹,仿佛化作一条赤蛟,阵阵剑鸣似龙吟,从尸群中横冲直撞而过。

“王留仙这家伙,越来越会耍帅了。”天雷宗的胖修士咂咂嘴,看着那道御剑屠尸的帅气身影,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中尽是羡慕和嫉妒。

第一百五十章 掌门救我

为了顺利剿灭尸魔宗,各大门派的真正高手基本上都来了,许多门派甚至是掌门或大长老亲自出动,单单化神修士便有十余人,元婴修士也有上千。

虽说各派进攻的主要对象是尸魔宗,但正魔两道多年来积怨无数,总有一部分人之间存在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这些人也不顾什么大局,渐渐彼此捉对厮杀起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随着这些人胡乱开战,整个场面越来越乱。各大门派联合起来的力量虽然远超尸魔宗,但是这些人之间彼此并不信任,别说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没有大范围开战就不错了。

万尸大阵中,并没有出现陈守让想象中一面倒的情况,他本来还担心尸魔宗在这么多门派的联手攻击下会不堪一击,此刻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各派修士间的矛盾和私心。

“师叔,你看!”

太清宗的一群修士中,柳海威目光无意中扫过周围,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不由一惊,急忙喊身边的柳如晦看去。

“嗯?”柳如晦正在观摩各位高手过招,突然被打断有些不耐,可当他看到陈守让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冷笑道:“我还以为这小杂种早就死了,想不到还能蹦到这里。”

说着目光又扫向魔烟岛的方向,苏清让和厉杀都不在,只有柳烟儿带着几个人来看看情况,根本不足为虑。

“我去去就回。”柳如晦交代了柳海威两句,手中飞剑一抖,人随剑走,化作流光飞出。

陈守让三人正小心翼翼从边缘往中间靠近,想找机会接近万尸大阵,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余光瞥见一道凌厉的剑影直冲而来。

这一剑绝非误伤,明显就是冲他们来的,准确说就是为杀陈守让而来。

“小心!”

徐青瑶提醒一声,想要出手帮忙,却被陈守让拦住。他已经认出了来者是谁,正是多年不见的柳如晦。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无力还手的傻小子,就算柳如晦修为已达到元婴后期,他也有与之一战的信心。不敢说能以金丹修为反杀元婴,但至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任人宰割。

“小杂种,受死!”

柳如晦尚未接近,便挥洒出大片凌厉的剑光,万千剑光犹如盛开的剑莲,锋芒逼人。随即剑莲开始收拢,犹如时光倒流,盛开的莲花收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最终变成一个头部尖尖的花苞。

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可怕剑意,陈守让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气,浑身皮肤变成暗金色,隐约之间还多了一些银色的花纹。

“咔嚓”

雷光在掌心中凝聚,体内的法力汹涌波动,经过魔傀的转化,最终汇聚到拳头上。

雷光一闪,陈守让迎着含苞待放的剑莲冲去,一拳打出,雷电凝聚成他拳头的样子,轰隆一声砸在剑莲上。

雷电彻底爆发,雷蛇狂舞,疯狂撕咬着剑莲,彼此的威力对冲之下,含苞待放的剑莲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嘭”一声炸碎成万千剑光。

锋锐无比的剑气划过,陈守让抬起胳膊挡住要害,身体在一阵丁零当啷的脆响中倒飞出去。

柳如晦早就变了脸色,他为了一击必杀,不想再节外生枝,一上来就是竭尽全力的一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才过去多久?当初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成了金丹修士。更令柳如晦无法接受的是,他还以金丹期的修为,挡住了他的全力一击,并且看起来连一丝伤势都没有。

“不可能,这不可能!”柳如晦大吼一声,不信邪似的又朝陈守让冲了过去。

他不相信有金丹修士能在他的剑莲下毫发无伤,这一切肯定都是假象,他肯定是在硬撑!

“怎么回事?”太清宗掌门章昭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微微皱眉看来,发现柳如晦竟对一个金丹小辈久攻不下。

柳海威的表情早就犹如见鬼一般,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他……他就是……杀害柳铭的凶手!”

章昭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当初柳铭的那件事他是知道情况的,据说杀他的那小子是个凡人,后来被魔烟岛的人带走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成长到能跟柳如晦交手而不落下风的地步了?

“咦?胖子,你天雷宗的弟子怎么跟太清宗的人打起来了?”桃符山的老道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奇怪的问道。

天雷宗掌门金断明,也就是那个胖胖的修士,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却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天雷宗的雷法。”

“不是天雷宗的?除了你们家,没听说哪里还有威力这么强的雷法啊?”老道士沈清池疑惑的皱着眉头。

“好像是……雷鹰的雷法?”距离有些远,金断明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但是从雷法的招式上来看,倒是和妖兽雷鹰天生的御雷法门有些相似。

“雷鹰?那东西现在可稀罕着呢,那小子看着也不像是妖兽化形啊!”

金断明目光一闪,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上雷光一闪朝那边飞去,“你先帮我挡着,我过去看看。”

“哎,你这胖子……”沈清池脸色一变,口中咒骂不停,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桃木飞剑斩尸无数。

“莫非是那具魔傀?听说前段时间被人从魔傀宗带出来了的……”金断明嘀嘀咕咕着,很快就来到两人交战处。“果然是雷翼魔傀!”

金断明目光炽热,虽然雷翼魔傀是魔道宝物,但却是最适合天雷宗的宝物,他已经打算扔下一张老脸不要,从那个小子手里把魔傀给抢过来。

陈守让和柳如晦交战正酣,心底却突然生出一丝彻骨的寒意,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给盯上了一般。

“快走!是天雷宗的修士!”雷翼魔傀的声音在心中响起,陈守让第一次从它身上感受到恐惧的情绪。

“天雷宗?”陈守让心头一紧,念头急转,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看到了那名看似人畜无害的胖修士。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朝出口逃的,就算雷翼魔傀速度再快,他也不可能跑得过化神期的修士。

“拼了!”陈守让一咬牙,干脆反其道而行之,雷翼一抖,化作雷光朝万尸大阵核心处冲去。

“哪里跑!”金断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对方就已经察觉到了。

“掌门救我!!!”

陈守让一边拼命狂冲,一边朝沈从容大喊求救,身后还跟着一道速度不亚于他的雷光。

“陈太祖?”沈从容这才注意到他,见状微微皱眉,心中暗叹一声。

本来他还想着,幸好陈太祖和方汉州不在宗门,这两人一个潜力无穷,另一个忠心耿耿。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就算尸魔宗被灭门,将来未必没有重建的一天。却没想到,本来侥幸躲过一劫的人,竟然又傻乎乎的跑回来送死。

“你回来干什么?!”

沈从容气不打一处来,可眼看着金断明已经追了上来,也只能先救人再说。

“小子别跑!”金断明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是尸魔宗的修士?看到前来接应的沈从容,他也不管陈守让的死活了,直接就是一道水缸粗细的雷龙轰出,张开大口咬了上去。

“哼!”沈从容冷哼一声,捆尸链一抖,乾坤袋内又飞出一具模样古怪的灵尸。

鸟首人身,背生双翼,四爪如勾。眼睛突然睁开,血红的眸子里“噼啪”一声仿佛有电流闪过,随后一把抓住捆尸链,朝那条雷龙抽了过去。

“雷尸!”金断明见状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道:“这东西还真被你们炼出来了?!”

陈守让趁机回到了尸魔宗众人身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方师叔呢?”沈从容沉着脸问道。

陈守让心念快速转动,满脸悲痛的说道:“方前辈为了救我,和无极魔宗的苏星辰同归于尽了……我听说宗门正在被围攻,就抓紧时间赶了回来。”

听完他的解释,沈从容和聂沉碑相视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训斥,最终也没能说出口,毕竟他也是“一片忠心”。

“唉,你糊涂啊!你不该回来的!”聂沉碑叹息着摇摇头,心中对陈守让的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尸魔宗落到这种地步,其他弟子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忙着撇清关系,哪里还敢再回来。虽然这种做法很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宗门内除了方汉州之外,又多了一名“忠心耿耿”的弟子,在这种时候更让他感到欣慰。

“掌门,现在情况怎么样?”陈守让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是真的感到忧虑,目光瞥过众人身后的那团仙气,想不出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得到尸变虫,然后突破重围逃出去,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情况不太乐观,这些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跟闻到腥味儿的野猫,生怕抢不到一块儿好肉。”沈从容叹了口气,“没想到尸魔宗近两千年的传承,最终竟会断送在我手里……”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聂沉碑打断他的话,不甘心的说道:“姬师叔还没有出手,就算真的挡不住了,也可以从密道进入秽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尸魔宗绝不会就此覆灭!”

陈守让心中一动,聂沉碑口中的姬师叔,指的是尸魔宗的炼虚期宿老姬太梅,如今都打成这样了,却还没看到那位宿老的影子。

“姬前辈为何不出手?”陈守让试着问道,听到还有密道能逃走,他心里稍微松了口去,倒是对那位尸魔宗的宿老有些好奇。眼看着尸魔宗都要被灭门了,那位宿老却还不出手,莫非是携宝潜逃了?

沈从容摇摇头,“不能出手啊!现在只是门派之间的争斗,可若是姬师叔出手,就给了其他门派宿老出手的借口。各派炼虚期修士不得随意插手门派斗争,这是当初几派宿老一起定下的规矩,如果尸魔宗率先打破规矩,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陈守让微微点头,炼虚期修士已经是目前修真界的最高战力了,每一个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这些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轻易扭转局势,彼此相互威胁约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车之鉴

眼看着陈守让和尸魔宗的众人汇合,无论金断明还是后面赶来的柳如晦,眼下都只能干瞪眼。

沈从容和聂沉碑所在乃是万尸大阵的核心,在他们身边有灵尸和门派弟子守护,除非杀光这些人,否则根本接近不了两人身边的陈守让。

“陈太祖,稍后若真的事不可为,你切不可再胡来,乖乖跟大长老他们走,听明白没有?”沈从容一边驱使捆尸链杀敌,一边压低声音对陈守让叮嘱道。

陈守让一愣,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看了看一旁的聂沉碑,发现他身边聚集了一批人。仔细一打量,基本上都是宗内的核心弟子和长老们。

“掌门,你的意思是?”陈守让心中一动,难道沈从容这是在安排后事,打算放弃抵抗了?

沈从容回头瞥了他一眼,还有心情笑骂:“你个老东西平时挺机灵,怎么关键时刻净犯迷糊!”

陈守让摸摸鼻子,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在尸魔宗的地位还挺重要。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暂时躲过一劫,也难逃死战到底的命运。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陈太祖乃是尸魔宗首屈一指的炼丹大师,对宗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尸魔宗覆灭了,将来东山再起的时候,也少不了各种丹药的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炼丹大师”的重要性甚至不在掌门之下。

“跟你说话呢,听明白没有?”

如果是以前,沈从容根本不会担心这个,可他发现现在的陈太祖,也不知道是夺舍之后转性了,还是跟方汉州在一起久了被影响到了,对宗门的忠心程度大大提升。

眼看着各大门派都打上门了,竟然还敢主动回来送死,但凡是个正常的尸魔宗弟子,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陈守让唯唯诺诺点头,回味着沈从容说的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掌门,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他这才想起来,沈从容让他和聂沉碑等人一起走,却没提他自己怎么办。

沈从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身为掌门,我不能走。再说了,要是连我都走了,其他弟子哪还有心思杀敌,你们也没机会离开。”

陈守让这下彻底明白了,感情沈从容早就知道尸魔宗保不住了,他打算自己带人留下来拖延时间,让聂沉碑带领一批骨干逃走。从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指望过尸魔宗的那位宿老。

“尸魔宗都要没了,姬前辈还不打算出手?都这个时候了还守什么规矩!”陈守让十分不理解,“如果姬前辈出手的话,未必不能带领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陈守让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方汉州临死前对他说的话,一转眼尸魔宗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莫名的不希望看到最坏的结果发生。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姬师叔不能露面!”一直没说话的聂沉碑开口了,“姬师叔不露面,其他各派的宿老就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姬师叔率先出手,其他各家也就有了动手的借口。”

沈从容点点头,接着说道:“姬师叔是尸魔宗东山再起的支柱,只要他不出手,其他门派的宿老找不到他,就不敢亲自对尸魔宗下手,否则姬师叔也能趁机杀到他们头上去。”

“何况就算姬师叔出手了,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反倒会被各派宿老抓到机会,怕是会群起攻之。”

“只要姬师叔和你们能逃出去,尸魔宗就还有希望……进入秽海之后,其他门派必不敢深追,你们带上清心丹,应该能够撑过去。”

沈从容和聂沉碑一人一句,将其中的道理和之后的计划讲明,陈守让听得默默点头。

这两人或许不如方汉州那样,对宗门已经到了近乎愚忠的地步,但是两人也没有辜负自己的身份,危难关头,心中所想依旧是怎么让宗门传承尽可能的延续下去。

聂沉碑怎么想的陈守让不好揣测,但是沈从容明显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这种慷慨赴死的态度,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意。

“我知道了。”陈守让点点头,感觉心中堵得有些难受。

他在魔烟岛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感受到门派的气氛,那里说白了就是个松散的魔道散修联盟。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利益,顺带着抱团取暖。

刚来尸魔宗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平常所见的那些弟子,似乎也都是因为利益才留在尸魔宗。

可在遇到方汉州之后,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并非所有修士都是自私逐利的,还是有极少的笨蛋存在。

而沈从容的决定,更是加深了他的这种印象,他心中第一次开始思考“门派”和“责任”的意义。

“铃儿,现在怎么办?”徐青瑶看着陈守让已经到了炼尸大阵核心处,而她们却还在外面徘徊,不由有些急了。

陈守让凭借雷翼的速度,突破各路高手的阻拦冲了过去,她们却没有这种本事。虽然努力朝里面靠近,可周围的灵尸却没把她们当自己人,照样拦着不让她们过去。

黄铃儿也没办法,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她们两个,就算是化神修士,在杀光这些灵尸之前,也别想轻易过去。

这些灵尸经过天雷锻体,身体本就坚硬异常,再加上灵尸近乎不死不灭的特性,只要没有一击毁掉尸核,就算脑袋掉了,也能很快再长出新的来。

战场上虽然混乱,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卷入其中,趁着各大门派联手的机会,一些平日里难得碰面的冤家,也在这里意外撞上了。

柳烟儿本来在**宫做客,听到各派围攻尸魔宗的消息,便赶过来看看情况。尽管在来之前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可当她真的见到那个人,心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就在她默默注视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时,对方似乎心有灵犀般,碰巧也看了过来。

“滴答”

王留仙的目光就像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水,轻轻落进柳烟儿平静的心湖,却荡起久久难以抚平的涟漪。

两人遥遥相望,相对无言,表面看似都很平静,可心中的波涛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王留仙儿,发什么呆呢?”金断明看见王留仙突然愣住了,连忙大喊一声,他连一具灵尸摸到背后都不知道,差点儿被偷袭都没反应过来。

“嗯?”王留仙这才惊醒,回头一看,一具被雷电劈成焦炭的灵尸正伸着手臂,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多管闲事。”

王留仙冷哼一声掩饰心中的情绪,转过头不敢再看柳烟儿一眼,只是再出手时,下手明显更狠了,仿佛在发泄一样。

“我……”金断明好心没好报,气得直瞪眼,站在那里嘀嘀咕咕骂道:“好你个王留仙儿,老子这也算救你一命了吧?当年欠你的人情这下也算还清了,下次老子决不再多管闲事!”

金断明说着朝王留仙刚才看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跟丢了魂儿一样,结果一眼就看到脸色平静似水的柳烟儿。

“怎么是这个女人?难怪了……”金断明脸色一变,假装没看到转开目光,嘴里还在咕哝:“长得帅了不起啊……”

柳烟儿并未出手,一直站在后面观战,她元婴期的修为虽然不算低,但是在这种混战中也难保不会有意外。

尸魔宗的存亡跟魔烟岛关系不大,所以她也只是带人来看看情况,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打算。不过若是有机会捞两件宝物,她也不会拒绝就是。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想到王留仙可能会来,她还是鬼迷心窍似的打扮了一番,心中甚至有一丝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期待。

再次相见,情况却和她想象中并不完全相同,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惊喜,只有令她寒彻骨髓的陌生和冷漠。

“好久不见……”

柳烟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眼中流动的水光更加柔软。似乎被战场扫来的狂风迷了眼,轻轻抬起袖子遮挡了一下,胳膊放下后,又是那个妩媚动人的妖精。

“瑶瑶,你看。”黄铃儿不知何时看到了这一幕,带着徐青瑶退到一旁,指了指柳烟儿和王留仙两人。

“怎么了?”徐青瑶一脸莫名其妙,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看见柳烟儿遮挡风沙,才突然醒悟的沉默起来。

“你想说什么?”

半晌后,徐青瑶神色平静的问道,熟悉她的黄铃儿却看出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黄铃儿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王留仙和柳烟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有沈裂帛和余文阴……往近了说,你父母当年也是类似的情况。这么多前车之鉴,还不能让你看明白吗?为什么还要一步步错下去?”

徐青瑶低头不语,眼神中却充满倔强。

三百年前,王留仙还只是飞仙楼小有名气的普通弟子,柳烟儿也不叫柳烟儿,而是叫柳红缨。

当时她已经被确定为**宫的下任掌门,只待修为突破化神期,便能接替她师父越美人的位置。

恰巧当时一座秘境开启,柳红缨为了寻求突破,冒险进入秘境。

在那座秘境中,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偶然遇到了同样进入秘境寻找机缘的王留仙。两人都没有打探对方的底细,从一开始的相互警惕,到后来慢慢熟悉,渐生情愫。

直到离开秘境的时候,各自门派的人前来迎接,两人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可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哪里顾得上其他,什么正邪势不两立都被抛到了脑后。

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最终还是败露了,两家门派得知此事后,勒令两人不得再有联系。可热恋中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门派师长越是阻拦,两人反倒爱得越深,最终闹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当时**宫的掌门,也就是柳红缨的师父越美人,为了保住弟子的前途,竟不顾身份偷偷埋伏在飞仙楼附近,想要杀了王留仙,替弟子斩断情根。

王留仙也是命大,侥幸从越美人手里捡了条命回来,可一身修为却废了,连修行的根基也彻底断送了。

越美人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子,竟然偷偷溜出了宗门,并且以宗门流传下来的双修秘术,将自己的修行根基嫁接给了王留仙。

柳红缨能被预定为**宫的下任掌门,其修行天赋自然是极好。王留仙因祸得福,获得了柳红缨的修行根基后,修炼速度突飞猛进,最终以黑马之姿夺得掌门之位。

至于失去道基的柳红缨,一身修为再无寸进,永远停留在元婴境界。并且还被气急败坏的越美人逐出师门,从此在修真界流浪,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直到后来不知怎么被厉杀招到了魔烟岛,才算是安定下来。

在这期间,柳烟儿也试图去找过王留仙,可令她心灰意冷的是,王留仙得到她的根基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漠,最后甚至连见都不愿见她。

最后一次,她为了见王留仙一面,不惜孤身闯入飞仙楼,可最终也没能再见他一面。

隔着重重楼阁,王留仙平静的声音仿佛无形的飞剑,一把把刺在她心上。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当初也是故意接近你,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我所做的一切,本来只是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一些修炼资源,没想到你这笨女人连修行道基都给我了。”

“你自己太傻,怪得了谁?”

万剑穿心!

柳红缨心如刀绞,发了疯一样大闹飞仙楼,最终也没能再见到王留仙,反倒被人打成重伤扔了出去。

无独有偶,除了王留仙和柳红缨之外,当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同样闹得很大。无极魔宗的首席弟子沈裂帛,和玄玉门弟子余文阴,这两人的情况虽然有所不同,但结果却同样是悲剧。

还有徐青瑶的亲生父母,这些例子都证明了一件事,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正魔两道修士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任何试图跨越的人,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曾经有人以为爱情可以搭建鹊桥让他们走到一起,可事实证明所谓的鹊桥,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一步踏出不是彼岸,脚下只有只有冰冷的万丈深渊。

“可是我们不一样,我又不是正道修士。”徐青瑶小声反驳道。

黄铃儿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退到一旁说道:“可你也不是魔道修士啊!你的情况比他们更加特殊。”

徐青瑶低着头,不再说话。铃儿说的话她都懂,以前虽然也对爱情充满向往,但却从来不敢奢求,可是当它真的来了,却又措手不及,挡都挡不住。

“瑶瑶,听我一句劝,不要再错下去了。这样不光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难道你想让他落到柳红缨或者沈裂帛那种地步吗?”

徐青瑶摇摇头,柳红缨从天之娇女,到修为再无寸进,黯然一生;沈裂帛的下场更惨,被扔下魔渊,万魔噬体,尸骨无存。

“铃儿,你别说了。”徐青瑶微微摇头,含泪说道:“我再帮他最后一次,等他拿到尸变虫,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见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宗门的黄昏

万尸大阵中心,陈守让看到徐青瑶和黄铃儿没有跟过来,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如今这种局势下,别说元婴修士,就算是化神修士一不小心都可能遇到危险,他自然希望两人走得越远越好。

目光扫过周围,陈守让突然心中一动,感觉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下意识朝一旁看去。

那是一名神色寡冷的青衣美妇,身边还站着一名模样俏丽的白衣女修,只是那白衣女修的眼睛有些细长,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给人一种隐藏起来的阴狠感。

“师父,真的是那小子!”白衣女修正是苏清让的师姐丁敏,至于她身边的青衣美妇,则是两人的师父,玄玉门长老余文阴。

余文阴漠然点点头,低声冷冷说道:“才几年没见,这小子就能有如此修为,魔道功法果然害人不浅!”

但凡知道陈守让底细的人,都会对他的修炼速度感到震惊,即便对伤天害理的魔道修士而言,这种速度也算得上逆天了。在她们看来,陈守让能有如今的修为,还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丁敏点头附和道:“此人怕是天生的魔崽子,也不知道师妹当初怎么想的,非要留下他,如今好了……”

余文阴冷目扫来,丁敏顿时不敢再拐弯抹角说苏清让坏话,憋在心里化成了浓浓的嫉恨。

正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两人在这边观察陈守让,却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在人群中看着她们。

**宫的人也赶来凑热闹了,不过她们来得比较晚,站在外面暂时没有动手。孙玲珑似乎另有打算,也没像其他掌门一样往里面挤,看起来对里面的灵尸兴趣不大。

段柔儿左看右看,第一次来尸魔宗,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可她发现身边的好姐妹似乎并非如此。

“巧颜姐,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被她称作巧颜姐的女子,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余文阴,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可段柔儿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彻骨的恨意。

“玄玉门的人?”段柔儿心中一动,回想了一下,也没听说巧颜姐和玄玉门的人有什么恩怨啊?

巧颜深吸一口气,她也没想到自己再见到余文阴,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即便隔着一层皮囊,都掩盖不了她心中的恨意。

“没事,就是有些看不惯玄玉门的贱人!”巧颜摇摇头,对“贱人”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另有所指。

段柔儿却领会错了,玄玉门虽然和**宫一样,都是只收女弟子的门派,但两者一正一魔,势不两立,彼此看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巧颜什么时候对玄玉门的意见这么大了?

**宫和玄玉门虽然都是由女修组成的门派,但一提起**宫,人们脸上就会流露出男人们都懂的表情;可若是说到玄玉门,嘴上却都会赞一声“冰清玉洁”。

至于那些人心里怎么想,是骂一声老尼姑,还是偷偷幻想一些和谐画面,那就不清楚了。

段柔儿以为巧颜之所以会露出那种眼神,是因为两家门派之间的宿怨,也就没再多想,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战斗吸引了过去。

各派的元婴修士和化神修士加起来,也没有万尸大阵中的灵尸数量多,但是在大量金丹弟子的协助下,暂时也算势均力敌。

可是随着化神修士不断斩杀灵尸,各派修士渐渐占据上风,灵尸数量不知不觉已锐减小半有余。

灵尸数量众多不假,不死不灭也确实难缠,可凶尸终究是凶尸,就算产生了灵智,骨子里的凶性却还在。

更何况万尸大阵内的这些灵尸,目前都是无主之物,尸魔宗虽然凭借阵法之力能够暂时控制,但也必须压制一定的灵性。否则这些产生了灵智的灵尸,遇见昔日的门派晚辈,如何下得去手?

又过了一阵,阵法核心处的灵尸损失不大,但是外面的伪灵尸却被斩杀殆尽,即便借助秽海之力,这些尸体终究不是修士的对手。

“差不多了,你们该走了。”

沈从容看着所剩无几的伪灵尸和尸魔宗弟子,脸上浮现一丝落寞,背对着陈守让等人挥了挥手。

“掌门……”陈守让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看向一旁的聂沉碑。

聂沉碑脸色阴沉,颧骨上的脸皮抖了抖,半晌后缓缓开口道:“走!”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一座大山般压在所有人心头,令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尸魔宗真的要完了……”陈守让心中轻叹一声,他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只是蒙混进来偷东西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竟然会有种诡异的沉重感。

当然他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目的,目光瞥向身后,聂沉碑已经走过去打开仙气周围的禁制,要带走里面的东西了。

看到聂沉碑的动作,各派高手顿时眼睛一亮,他们之所以没有全力出手,就是在等尸魔宗把仙气阵法内的东西取出来。否则众人联手之下,尸魔宗早就抵挡不住了。

对于那团所谓的“仙气”,在场的高手不一定全都见识过,却都听门派里的前辈们说过,那团看似轻飘飘的白雾,才是尸魔宗杀伤力最可怕的东西!

当年除了尸魔宗,其他门派的注意力都被八件仙器给吸引了,并没有意识到仙尸的价值。直到后来其中一具仙尸体内,飘出了一团白雾似的气体,不管什么东西,稍微沾上一点儿便会被绞杀成粉末。

所有门派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仙人的尸体也是宝物,可惜已经有些晚了,大部分尸体都被尸魔宗收走了。而且后来他们也发现了,并非所有仙尸都那么厉害,似乎只有那具能够喷吐白雾的仙尸是如此。

包括尸魔宗在内的所有门派,并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到手的宝物,尸魔宗也不可能交出去。

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那团被他们称为“仙气”的雾气,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带走使用,永远都停留在那具仙尸周围,就像灵宝自行护主一样。

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未能如愿,尸魔宗只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改用阵法将那团雾气变成防护的手段,没想到如此一来还真的有用。那团仙气和阵法一起,守护着那具仙尸,以及它周围方圆丈许的空间,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瑶瑶,不要冲动,我们没机会的!”黄铃儿看了各派高手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爆发出猛兽扑食般的光芒,显然都在等着这一刻。以她们两个的修为,根本来不及接近,便会被轰杀成碎片。

徐青瑶有些不甘的咬着嘴唇,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本来他们打算趁乱混入万尸大阵,找机会打开仙气周围的阵法,偷走尸变虫,可实际情况却跟预想的大相径庭。至少目前看来,徐青瑶感觉自己似乎完全帮不上忙。

“铃儿,我们过去看看……”徐青瑶刚说一半,就注意到黄铃儿难以置信的目光,急忙解释道:“你放心,如果没有机会的话,我不会乱来,只是先过去看看情况。”

黄铃儿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只能带着她从边缘绕过去,尽量躲避那些高手的战斗余波。

看着聂沉碑一步步打开阵法,上面雾气渐渐形成漩涡消散,陈守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内心之中不断天人交战,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趁机出手,拿了尸变虫就走。

“咻咻……”

白雾似的仙气漩涡,打着旋儿被那具仙尸吸入口中,里面的场景终于暴露在众人眼中。

白雾仙气之内,一方石台微微倾斜,仿佛飞檐般翘起,上面躺着一具白衣若雪的女尸。

在石台之上,雕刻着一圈玄奥莫测的阵法凹槽,里面流动着凝膏似的墨绿色物体,正是尸魔宗内令人闻风丧胆的独门剧毒,绿尸寒晶膏!

陈守让目光迅速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在女尸身上缓慢爬行的三只小虫,一白,一金,一墨绿。

“怎么会有三只?”陈守让一愣,感觉有些不对,徐青瑶不是说应该还剩下两只吗?而且这三条虫子虽然外表相似,可颜色却截然不同,这其中又有什么说法?究竟哪个才是能救李古青的尸变虫?

这一愣神的功夫,陈守让也错过了抢夺尸变虫的最佳时机,但他心中却没有太过懊恼。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算他能够抢到尸变虫,可当着这么多高手的面,也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他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必死无疑!

到时候无论是尸魔宗的人,还是外面那些修士,全都不会放过他。

“动手!”

仙气刚刚被尸体吸入口中,陈守让愣了一瞬之后,早就迫不及待的各派高手,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朝着这方石台冲来。

“走!”

聂沉碑和沈从容对此早有预料,两人配合极为默契。

沈从容不再保留实力,一身修为全力爆发,竟然以一人之力,暂时挡住了大半高手的围攻!

不过代价也是极大,仅仅一瞬间,他的身上便崩开十几道口子。被他控制的那几具灵尸,片刻之后便被轰杀成碎片,就连那条灵宝级别的捆尸链,也被剑气绞杀成了废铁。

聂沉碑沉喝一声,手掌用力在石台上一拍,女尸缓缓飘起,凹槽里的绿尸寒晶膏也飘了起来,下面的石台轰然碎裂。

此时陈守让才注意到,女尸的背后竟然是一片粘胶似的浓稠液体,将她的身体和石台牢牢粘在一起。

“莫非这些绿尸寒晶膏,是从女尸体内提取出来的?”陈守让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否则无法解释这种据说十分珍稀的剧毒,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不等他细想,聂沉碑正要将女尸和绿尸寒晶膏一起收进准备好的乾坤袋,就在这时,一阵狂猛的气浪轰了过来。

苏星河双手握拳,背后隐隐浮现一个身材伟岸的漆黑魔影,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向了石台。

陈守让瞳孔一缩,一时间没有分辨出这一拳的目的,是为了抢夺仙尸,还是为了诛杀聂沉碑,又或者……苏星河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将这一切统统毁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尸虫入体

苏星河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大家的目的都是那具仙尸,可是看他出手的样子,竟是想直接毁掉这东西。

聂沉碑本来以为这一拳是冲自己来的,已经做好了硬扛的准备,可随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轰!

水缸大小的拳影砸下,聂沉碑来不及做任何防护措施,那具白衣飘飘的仙尸便被覆盖在拳影下。

“苏星河,你疯了!”

其他门派的化神修士气得暴跳如雷,就好比两人本来正在下棋,其中一人突然把桌子给掀了,完全不按套路来。

苏星河神色平静,没有理会那些吼叫,身形不停继续俯冲。

其他人见状一愣,随即脸色微变,大骂一声狡猾,急忙跟了上去。

“大哥……”**宫方向,巧颜看到这一幕,突然无奈的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拳影砸到仙尸身上,并没有出现众人想象中碎尸乱飞的场面,漆黑的魔气逸散开来,急促的气流让人睁不开眼,隐约却能看到其中一道白影不动如山。

“糟了!”聂沉碑这才明白苏星河的打算,他试图毁掉仙尸的举动只是假象,真正目的只是为了搅局。

“你们跟着唐长老先走,快!”

聂沉碑低喝一声,大袖一挥,朝身下的秽海中打出一道法力,仿佛路引一般飞在前面。

其他弟子见状不敢迟疑,看了唐婉秋一眼,跟着她遁入秽海。

“陈太祖,你怎么还不走!”

聂沉碑刚松一口气,一回头却发现陈守让还没走,反倒趁乱朝那具仙尸扑了上去。

陈守让没有回答,背后雷翼轰隆作响,推动着他逆风而行,冲向那具仙尸。

苏星河那一拳虽然看起来声势惊人,实际上却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反倒是凝成拳头的魔气散开之后,威力才彻底爆发,将所有试图接近的修士推开。

“小子找死!”

一群化神修士又惊又怒,没想到一个金丹期的小辈,竟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就连聂沉碑仓促之下都被糊弄过去了,这小子却仿佛早就看穿了苏星河的把戏,还敢不要命的冲上去。

苏星河也有些意外,本来离那具仙尸最近的是聂沉碑,其次是陈守让,再然后才是他苏星河。

可是聂沉碑大意之下,遭了苏星河的暗算,被那措手不及的狂风吹了出去,所以离仙尸最近的人就成了陈守让。

本来按照苏星河的想法,这小子肯定也会被吹出去,毕竟他这可不是一般的狂风,而是以精粹魔气凝练成拳,再以特殊手段爆发出来的魔风。即便是聂沉碑大意之下也没能挡住,何况一区区金丹修士?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守让好似早就看穿了一切,甚至他有种错觉,陈守让冲向那具仙尸的时间,似乎比他动手的时间更快了半步。

这怎么可能?

苏星河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

陈守让自然不可能猜到苏星河的想法,一开始也并不知道那一拳只是虚招。

他之所以能够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进来,是因为他本来打算凭借强横的身体来硬扛那一拳,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看似威猛无比的一拳中另有玄机。

即便如此,强劲的魔风依旧吹得他睁不开眼,若非依靠雷翼魔傀的力量,早就被吹飞了出去。

误打误撞之下抢先了一步,陈守让心中来不及惊喜,眯着眼睛扫过仙尸身上,三只拇指大小的小虫安静趴着,腹下的小爪子死死抓着仙尸的衣服,胖乎乎的身体上亮起一层朦胧荧光,似乎在抵挡魔风的威力。

来不及多看,陈守让一把抓去,眼看着就要将三只小虫抓入手中,苏星河却在此刻悍然冲来。

对其他人来说阻力颇大的魔风,对于苏星河来说却恍若无物,一部踏出便到了近前。

“哼!”

一声冷哼传入耳中,在脑海中轰然炸响,陈守让感觉自己神魂仿佛都要被震碎了,暗淡无光的佛像在识海中摇摇晃晃。

“神魂攻击!”陈守让心头一惊,暗暗叫苦。

自从识海中的佛像受损之后,他的神魂之力大幅度下降,如今最怕的就是神魂攻击,何况还是化神修士的神魂攻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一丝清凉突然涌入神魂,随后化作一道乳白色的光幕,抵挡着那侵入神魂的绵绵魔音。

“这是……”陈守让一愣,看向腰间的一枚圆形玉佩,似乎是当初在**宫的时候,徐青瑶送给他的。

玉佩上不知何时崩裂出几道裂痕,里面涌出丝丝缕缕的白气进入他的身体,化作识海中的那层光幕。

陈守让心中一动,来不及多想,既然这玉佩暂时能保住他,那就抓紧时间拿尸变虫!

由于刚才一瞬间的耽搁,陈守让被魔风吹得位置有些偏差,手上一抓,只拿到一只尸变虫,然后便不受控制的被魔风掀翻出去。

“咦?”苏星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一名金丹修士竟然能够挡住他的神魂攻击很是意外。

刚刚发生的一切说起来嗦,实际上只是在一瞬间,外人眼中看到的画面则是:陈守让仿佛看穿了苏星河的诡计,抢在众人前面冲向了那具仙尸,就在他抬手想要带走那具仙尸的时候,苏星河也到了。

随后就见他在仙尸身上摸了一下,也不知道碰没碰到,然后就被魔风吹了出去。

其他人隔得有些远没看清,苏星河却看到陈守让抓走了一只尸变虫,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是也没浪费时间去追,眼前的仙尸才是重中之重。

“你小子不要命了!”陈守让刚稳下身形,聂沉碑就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

“呃……”陈守让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手臂疼得直抽搐,却又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捏死手心里的虫子。

那看似软绵绵的小虫,也不知道牙齿怎么会那么锋利,即便陈守让察觉到不对后暗中加强防御,却依旧挡不住尸变虫的尖牙。

“我怕仙尸被抢走……”陈守让弱弱的说道,实际上却是掌心的尸变虫咬得他实在受不了,趁机释放一下表情。

“大长老,你还不去抢仙尸?”

陈守让心中催促,你快点走吧,再不走我真的忍不出了!

聂沉碑却不慌不忙,冷笑一声,“苏星河想带走仙尸可没那么容易!”

陈守让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转头看向那具仙尸,发现苏星河得手之后并没有将仙尸收进乾坤袋,反倒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既然是仙,即便死了,又岂是寻常手段可以收取?”

聂沉碑晃了晃手里的乾坤袋,陈守让这才发现那东西似乎和寻常乾坤袋有所不同,但以他的阵法水平,又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同。

苏星河显然也发现了仙尸无法收进乾坤袋这一点,稍作犹豫后,察觉到魔风的威力开始减弱,一把抓起仙尸就要直接带走。

就在此时,脚下的秽海中却突然冲出一只黑色的鬼爪,抢在他之前将仙尸抓了过去,一闪没入秽海消失不见。

苏星河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就想追上去,可脸上又有些犹豫。虽然那只鬼爪的速度极快,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上面的气息,绝对是炼虚修士无疑。

尸魔宗的那位宿老,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是姬前辈?”陈守让看向身边的聂沉碑,怪不得他一点儿也不急,原来他早就知道姬太梅藏在秽海之下。

就在姬太梅出手的同时,周围虚空中顿时出现几道各不相同,却都强大无比的气息。

“既然你先坏了规矩,那就别怪我等不念往日情面了。”

其中一道人淡淡说道,跟着冲进了秽海之中,其他几道人影紧随其后。

“这些不要脸的老东西!”聂沉碑沉着脸怒骂一声,姬太梅虽然出手抢走了仙尸,却并未对苏星河动手,可这些老家伙还是趁机抓住不放。

“别管这些了,快走!”

沈从容不知何时也退了回来,陈守让这才发现,周围的伪灵尸几乎被毁灭殆尽,至于真正的灵尸,也只剩下一半。

那具仙尸所在的石台乃是阵眼,此刻阵眼被毁,万尸大阵已经失去了对灵尸的约束作用,那些灵尸在恢复神智后,已经渐渐安静下来。

“每次都是你小子!”

沈从容狠狠瞪了陈守让一眼,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乱来。别人都走了,只有陈太祖这个浑小子还想着去抢仙尸。

那东西是你该操心的吗?你以为我们会没有安排,让仙尸落到其他门派手里?

沈从容怨气满满,却又没办法责怪,毕竟陈太祖的“初心”也是为了宗门好。

陈守让似乎被吓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抖,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实际上却是手里的尸变虫咬破了他的掌心,已经钻进了他胳膊里,若非他拼命阻止,此刻还不知道蹿到哪里。

沈从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这有些不像他的性格,未免太老实了一些。

“你受伤了?”聂沉碑瞥见地上滴落的血迹,顺着一看,发现陈守让的袖子都被染红了,不由微微一愣,似乎也没看到他跟人交手啊?

陈守让心中暗暗叫苦,只想尽快离开此地,将身体里的尸变虫取出来,否则再这么下去,他非被这只小虫子折磨死不可。

沈从容正要再问,其他门派的化神修士已经杀了过来,当即也顾不得这些,和聂沉碑两人带着陈守让一起边杀边退。

逃亡之中,陈守让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徐青瑶,急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过来,微微摇了摇头。

徐青瑶见他脸色苍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有心想要过去,可周围到处都是高手。除非借助阴阳旗的力量,否则她根本过不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黄铃儿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陈守让见状松了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命运,自然不想让徐青瑶跟着一起冒险,好在黄铃儿及时阻止了她。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劲爆消息

尸变虫本就是从生于死尸之物,至于到了活人身上会发生什么,从来没有人试过。

陈守让能够清晰感受到,一截拇指大小的东西,正在自己的小臂中蠕动爬行,似乎想要通过手臂进入躯干。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连听都没听过,陈守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尸变虫为什么非要往他身体里钻,更不知道一旦被它得逞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莫名的就是不愿那种结果发生。

为了阻止尸变虫,他只能将肌肉绷紧尽力挤压着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的虫子,同时汇集法力于手臂,尽力阻止尸变虫前进。

沈从容和聂沉碑此刻也顾不上关心他,尸魔宗其他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们三个还在苦苦支撑,眼看着就要被各派高手斩杀于此。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之际,**宫方向突然蹿出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毫无征兆的朝玄玉门这边冲来。

“巧颜姐?”段柔儿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疑惑的喊了一声,不知道巧颜打算做什么。

“嗯?”孙玲珑也有些意外,见状微微皱眉,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巧颜的背影有哪里不对。

“贱人受死!”

余文阴本来正在观看各派化神高手围攻陈守让等人,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异常,眉头一皱转过身来,发现竟是一名素不相识的**宫弟子要刺杀她。

“哼!”余文阴冷哼一声,一双手迅速转变成玉白色,双掌一合,夹住刺来的飞剑。

“刺啦”

余文阴正要问话,却听到一声细响,只见那名刺杀自己的**宫弟子眉心处,竟突然崩开一条口中,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开来。

“这是……”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余文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孙玲珑惊诧的声音响起,才令他回过神来。

“寄囊术!”

孙玲珑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的这名弟子,竟然早已遭了无极魔宗的毒手,被人利用了一身皮囊。

“巧颜姐怎么会……”段柔儿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想到自己不久前竟然跟一个杀手亲密接触过,顿时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此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充巧颜姐的?之前还没什么感觉,此刻一回想,段柔儿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苏星河!无极魔宗的狗爪子未免伸得太长了,连我的弟子都敢下手!”孙玲珑脸色铁青,从来都是她魅惑人心,往别的门派安插卧底,哪里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会被人用这种邪术占据身体。

苏星河正打算从陈守让手里抢回那条尸变虫,却突然听到“寄囊术”三个字,立刻就转头看来,刚好看到“巧颜”的皮囊彻底脱落的一幕。

对于孙玲珑的怒骂,他一时间并没有回应,而是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名脱壳而出的男子。

身为无极魔宗掌门,他虽然不可能记住宗门内每一个人,但是所有元婴修士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而眼前之人,并不在此列,可以确定他并不是无极魔宗弟子。

而且寄囊术不可能同时施展两次,也就是说,他此刻的样貌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不存在里面还藏有另一副面孔的可能。

苏星河想不通寄囊术怎么会泄露,但他瞬间就被此人吸引了注意力,甚至连尸变虫都暂时放到了一边。

从巧颜的皮囊中脱壳而出后,丹鬼被压制的修为顿时暴涨一截,从元婴中期涨到了后期的程度。

“余文阴,好久不见了!”

丹鬼咧嘴一笑,眼中却充斥着冰冷的仇恨,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两人之间的仇恨倾尽江海也无法洗净。

“你是……”余文阴心头一紧,眼前这个男人她确定从未见过,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会是他?”在场只有陈守让一个人认得丹鬼,就连同为魔烟岛修士的柳烟儿等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人跟他们是“同门”。

毕竟以前的丹鬼也算不上显眼,只是在筑基修士中小有名气罢了,哪怕金丹修士也不会去关注这种小人物,何况是柳烟儿副岛主的身份。

再见到丹鬼,发现他竟然已经达到了元婴后期,陈守让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挫败感。他费尽千辛万苦,历经九死九生,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实力,修为不过也才金丹初期。

而丹鬼也不知道这些年有什么奇遇,竟然比他更加夸张,这种修炼速度已经不是惊世骇俗能够形容的了,若非亲眼所见,陈守让根本不敢相信。

“不认识我了?我如今的样子,可都是拜你所赐!”

恢复原本的修为后,原本被余文阴夹住的飞剑再次开始滑动,摩擦着她的双掌,缓缓逼近她的胸膛。

余文阴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前,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丁敏怨毒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拔剑从她背后刺入。

“嗯……”余文阴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她怎么都没想到丁敏竟然会趁机对她下杀手。

“为什么?”

丁敏冷笑一声,猛地拔出剑,然后迅速远离余文阴,反而来到了丹鬼的身后。

“余文阴,没想到吧,被自己的弟子背叛是什么感觉?”丹鬼手中剑用力一挑,从余文阴手中挣脱出来,却没有趁机杀她,而是故意折磨她一样,用剑尖在她身上快速刺出几朵血花。

余文阴身形暴退,丹鬼紧追不舍,一道道剑影在她身上划出凌乱伤口。伤口并不深,却足够密集,短短一会儿便被划了上百剑之多。

“为什么?”

丹鬼终于停了下来,余文阴得已喘息,却没有去看身上的伤口,依旧难以置信的望着丁敏。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由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什么时候和魔道修士混到了一起,还出手偷袭将她重伤。

“她问你为什么呢,你怎么不回答?”丹鬼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瞥了丁敏一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大跌眼镜,有些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从**宫的弟子巧颜出手偷袭余文阴,再到惊现无极魔宗的不传秘术寄囊术,紧接着余文阴的亲传弟子又突然背叛师门,出手偷袭了自己师父,还跟那个来历不明的魔道修士混到一起。

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其中的信息量却令众人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就连本来打算动手捉拿丹鬼的苏星河,都不由愣在了原地。

孙玲珑也因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暂时按捺下了心思,目光微微闪烁着。

众目睽睽之下,丁敏扫了在场的修士一眼,平静了一下心绪,缓缓开口:“为什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余文阴此刻几乎成了血人,身体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因为流血过多而颤抖不停。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非要让我挑破吗?本来师徒一场,还想给你留点儿脸面,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那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丁敏嘲讽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对苏清让的,又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原本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不是我不够好,而是因为苏清让,是的你亲生女儿!”

“什么?不会吧!”

“真的假的?!”

在场修士尽皆哗然,众人惊讶的倒不是“苏清让是余文阴女儿”这件事,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号称冰清玉洁终生完璧的玄玉门长老,竟然有了女儿!

“你……你……”余文阴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的伸着手,指着丁敏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里,陈守让浑身一震,抬头看向余文阴,也不知道丁敏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丁敏继续说道:“其他事情我就不说了,可你身为玄玉门长老,为了自己女儿的修炼可真是煞费苦心!竟不惜将秉性纯良的凡人逼得修炼魔道,为的只是让她将来能够斩断心魔,专心修行……余文阴,你可真够狠呐!”

丁敏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陈守让,引得众人都朝他看来。

轰!

丁敏的话仿佛一道惊雷在陈守让脑海中炸响,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甚至连尸变虫爬过手肘,朝上臂爬去都没有发觉。

“胡说八道!”余文阴浑身哆嗦着大吼一声,尽管想不通丁敏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不是为了她的名声,而是为了苏清让的安全。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最好的证据!”丁敏说着,再次指向陈守让。

沈从容和聂沉碑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守让,不知道他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去,没听说他和这些人有过交集啊?

陈守让脸色阴晴不定,无意中看到丹鬼的目光,发现他眼中满是戏谑。

“是不是很好奇她怎么会知道你女儿的事情?你是不是以为,事情的真相只有你和他知道?”丹鬼突然凑近余文阴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没想到吧?我回来了!带着对你们的仇恨回来了!”

陌生的人,莫名其妙的话,可听在余文阴耳中,却令她瞬间毛骨悚然,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

“你……你难道是……”

丹鬼诡异的笑了笑,那种笑容让人心底发寒,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既然回来了,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丹鬼突然拉开距离,手中的飞剑迅速捅穿余文阴的四肢,随后带血的剑锋朝余文阴脖子上扫去。

“等等!”

“住手!”

陈守让下意识喊道,想要阻止,可他体内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尸变虫已经快爬到肩头位置了。

好在有一道身影比他速度更快,一条锁链迅速缠上飞剑,接着用力一拽,从丹鬼手里夺了过来。

“秦素衣?”陈守让一愣,没想到出手救余文阴的人,竟然会是灵尸秦素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一具魔傀

秦素衣的突然出手,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具无主的灵尸怎么会自行救人?

只有沈从容和聂沉碑相视一眼,脸色皆是一沉,万尸大阵已毁,这些灵尸已经恢复了生前的灵智。而秦素衣生前,正是玄玉门的修士。

“多管闲事!”

面对突然插手的秦素衣,丹鬼并未放在心上,余光扫过周围,发现几道蠢蠢欲动的目光,心中暗自凛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身上暴露出来的东西,无论**宫还是无极魔宗,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必须速战速决。

“给我死!”

丹鬼五指成爪,掌心一团黑幽幽的诡异火焰无声燃烧,一甩之下,火焰仿佛有灵性一般绕过秦素衣,飞向余文阴。

“无极魔火!”苏星河失声叫道,满脸难以置信。

看到飞来的魔火,余文阴心头一沉,硬撑着伤势试图躲避,可那轻飘飘的魔火速度明显更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她。

“哗啦……”

一条锁链抽向魔火,另一条则卷住余文阴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轰!”

魔火遇到锁链,竟仿佛遇到火油般瞬间暴涨,发出“呲呲啦啦”的燃烧声,迅速蹿向秦素衣。

“哼!”

秦素衣冷哼一声,身周寒气涌动,沿着那条锁链和火焰碰撞在一起。

一阵僵持后,魔火虽强,却毕竟是无根之物,最终被寒气覆盖熄灭。

丹鬼还想再出手,却发现苏星河已经反应过来,正朝这边飞来,明显是冲他来的。

他本不想暴露无极魔火,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秦素衣,而且即便动用了无极魔火,也没能杀了余文阴。

“算你走运,就让你再多活几天!”

恨恨的瞪了余文阴一眼,丹鬼冷哼一声,带着丁敏就要离开。

“哪里走!”

孙玲珑和苏星河同时出手,隔得老远便有两只法力凝聚的大手同时抓来,两边封锁之下,几乎无路可逃。

丹鬼却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取出一道黑漆漆的符,激发之后,符迅速化作一团阴森森的浓密黑雾,将他和丁敏笼罩在内。

“化阴鬼符!”

苏星河仿佛见鬼一般,大惊失色,即便先前看到寄囊术和无极魔火,他都没有这么失态。

化阴鬼符和前面两种秘术一样,都是无极魔宗的独门秘术,可是近千年来,最终炼成的只有一人,就是他那死去多年的小妹,苏断锦!

法力大手碰撞之下双双湮灭,强烈的劲风将黑雾吹散,里面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孙玲珑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走,还是一名元婴修士!

“苏星河,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孙玲珑恼羞成怒,转头质问苏星河,这件事怎么看都跟无极魔宗摆脱不了关系。

苏星河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涌起无数猜测,却又一一推翻。半晌才不咸不淡的瞥了孙玲珑一眼,冷冷说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说完似乎也没心情再留在这里,几步踏出,身影渐渐消失。

孙玲珑捏的拳头咯咯响,却也知道自己不是苏星河的对手,于是将怒火发泄到无极魔宗的弟子身上。

“给我杀!”

随着她一声令下,**宫的弟子瞬间加入战场,专杀无极魔宗的修士。

“快走!”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沈从容和聂沉碑带着陈守让就要离开。

雷光一闪,金断明突然杀出,冷笑一声,几道雷电轰隆劈下。

“嗖!”

一柄桃木飞剑从背后刺来,聂沉碑脸色微变,袖子一抖,一条带钩锁链甩出,冷冷扫了沈清池一眼。

“勾魂!”

沈清池低喝一声,瞳孔一缩,感觉到桃木飞剑上的神魂烙印,瞬间减弱了一半有余。

看到这边开始交手,其他几个门派的化神修士也来帮忙,然而尸魔宗虽然只有两人,可聂沉碑借助勾魂魔傀之力,硬是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其他修士根本不敢被他手中的钩索沾上,即便他们身为化神修士,一旦碰上也要神魂受损,若是修为低一点儿的,直接被勾去魂魄也有可能。

沈从容虽然没有魔傀,手上的灵尸却有三具之多,再加上灵宝配合,同样挡住了三四名化神修士。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中,一头身高百丈的巨猿突然出现,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山包似的拳头锤击胸口,哐哐作响,犹如闷雷。

“那是……”

正在交手的化神修士们不由一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妖兽?”有修士惊疑叫道。

“不是妖兽,是魔傀!”其他人一时间没看出来,孙玲珑和聂沉碑熟悉魔魁的气息,瞬间就认出这突然出现的巨猿,乃是和他们身上一样的魔魁。

陈守让岂是也感觉到了,但是他此刻正在专心和体内的尸变虫抗争,根本无心多想。

“巨猿……难道是那具魔魁?”沈从容惊疑不定。

“应该是了,”聂沉碑脸色凝重的点点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巨猿,沉声说道:“当年挡住通魔兽的那具魔傀,巨灵!”

本来正在围攻沈从容等人的化神修士,看到那巨猿朝他们冲来,还以为是尸魔宗的救兵,当即脸色一变,纷纷退开。

一具勾魂魔傀已经够难缠的了,再加上一具巨灵魔傀,还让不让人活了?

仙器不出,魔傀就是修真界的最强法宝,灵宝都要靠边站!

“咦?它好像是冲尸魔宗去的!”

闪开之后的修士突然发现,巨猿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三个尸魔宗的人。

沈从容和聂沉碑相视一眼,也不知道巨灵魔傀体内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他们动手,可眼下也只有先打过再说。

两人并肩飞起,各种法宝朝巨猿身上轰去,巨猿却只是用两只大手一拍,继续朝他们身后冲去。

“糟了!”

沈从容惊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巨猿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陈守让!

小山似的拳头带着“呜呜”风声砸来,手臂上顺滑的灰毛被狂风向后梳理,一拳未落,另一拳已紧跟着砸下。

陈守让不知道巨猿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当即也来不及多想,雷光一闪冲了出去。

“吼!”

地面剧烈震颤了两下,巨猿发出一声怒吼,用力一跃,速度竟不比陈守让慢多少,凌空飞扑而去。

“我***!”

一群修士心中骂娘,感觉头顶的天空瞬间就黑了下来,那头巨猿从他们头上飞过,然后仿佛一座小山压了下来。

一些修士或是因为反应慢,或是由于修为低,没能及时逃出去,被巨猿一脚踩在脚下,生死不知。

陈守让更加不敢停顿,心中拼命催促雷翼魔傀加速逃跑。

“你催我也没用啊!不是我不给力,而是你的修为太低!否则所有魔傀按理说实力不分上下,各有所长,你真以为我会打不过它?”

雷翼魔傀也憋屈的不行,至今为止它已经遇见好几个同类了,无论是孙玲珑的易心魔傀,还是聂沉碑的勾魂魔傀,哪个的主人不是化神修士?更别说紫阳魔傀了,如今的实力即便在炼虚修士中也能保三争二甚至争一。

就算是稍微差一点儿的流苏魔傀和眼前的巨灵魔傀,它们的主人也都是元婴修士,怎么着都比陈守让强啊!

虽然他的整体实力不一定比这些人差,但是修为境界才是影响魔傀的最大因素,雷翼魔傀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别提那些没用的,赶紧想办法从这里离开,否则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陈守让咬牙低吼道,他总觉得雷翼魔傀有种出工不出力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看不起他这个主人还是怎么着,总感觉它还有什么本事藏着掖着。

雷翼魔傀陷入沉默。

一道雷光在周围纵横飞掠,巨猿在后面穷追不舍,却始终慢了一步,地面早已被践踏得混乱不堪。

“铃儿你放手,我要去救他!”

徐青瑶用力挣扎,却被黄铃儿死死抓住。

“瑶瑶你冷静点儿!你不能在这里动用阴阳旗,那样不光你会出事,摘星楼和鬼骨宗说不定就会成为下一个尸魔宗!”

黄铃儿的低吼让徐青瑶冷静了一些,可看着那道险象环生的身影,如何让她袖手旁观?

就在她陷入犹豫,其他化神修士打算插手介入时,流蹿的雷光突然加速朝天空飞去,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周围的雷电开始发生异变,隐约有雷电符文浮现。

“这是……”金断明对这种变化最敏感,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想清楚了,我可以带你出去,但如果以我自己的力量强行发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沉睡,最多也就只能留下飞行的能力。”雷翼魔傀的声音有些沉闷,在陈守让的威胁下,逼得它不得不拼命了。

“没别的办法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走就难了。”陈守让摇摇头,他也不想把雷翼魔傀逼到这一步,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了。再等下去,不说其他修士会不会放过他,就连体内的尸变虫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传送雷阵!”

金断明化作一道雷光飞来,却看到空中的雷电符文凝聚出一座虚幻的传送阵,剧烈的雷光一闪,里面的那道身影从眼前消失不见。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金断明的伸出的指尖只碰到尚未散去的残余雷电。

“追!”

其他化神修士也跟了上来,却发现金断明站在原地不动。

“不用追了,传送雷阵扰乱了空间之力,找不到他的。”

“吼!”

下方的巨猿暴跳如雷,愤怒的拍打着胸膛,在地上发泄了一通后,跳跃着离开了。

几名化神修士心有不甘,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似乎还抱着抢夺魔傀的念头。

至于沈从容和聂沉碑,趁着各派修士的注意力被分散,强行冲破三名化神修士的阻挠,沉入秽海之中消失不见。

“师父,咱们也走吗?”段柔儿情绪有些低落,看向孙玲珑问道。

“把那几具灵尸带上,走吧。”孙玲珑朝着几名飞来的几名修士点点头。

段柔儿一惊,这才发现师父不知何时控制了这几个修士,就在其他人打生打死的时候,这几具傀儡已经悄悄带回来几具灵尸。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尸变

荒山大泽之中,天空突有雷光炸裂,雷电纠缠扭曲成蝌蚪似的符文,勾勒出一座阵法的虚影。

阵法中心白光一闪,一道背生双翼的人影凭空浮现,随后残余的雷电之力收敛进雷翼之中,羽毛上的银白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出来了吗?这里是……”陈守让刚一开口,就发现雷翼的情况不太对劲,他已经几乎感受不到魔傀之灵的存在。

不仅如此,背后的雷翼也不像往常一样轻若无物,虽然在他的法力支撑下还能飞行,却没有以往那种随心所欲的轻松感。

陈守让微微沉默,看样子魔傀之灵所说不假,纯粹使用魔傀自己的力量发动秘术,对它的损耗极大。何况是这种精密高深的传送雷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它的本源。

“嗯?”

尸变虫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肩头部位,陈守让扒开衣服一看,皮肤上鼓起一个小老鼠似的大包,正朝他心脏位置钻去。

不看不知道,之前光顾着注意外界的事情,以置于陈守让忽略了体内的异常。虽然早就感受到自己沾染了尸变虫身上的尸毒,此刻一看才知道情况多严重。

只见他整条手臂一直到肩膀位置,凡是尸变虫爬过的地方,全都仿佛被酸液腐蚀过一样,皮肤绵软发皱的贴在骨头上,里面的肌肉似乎被吸干了水分,枯缩成一团。

陈守让不敢再迟疑,找了处幽静的山谷安定下来,挑破了胸前的皮肤,在尸变虫钻进他的心脏之前,将其从体内揪了出来。

“啊!嗬……呼哧呼哧……”

即便为了修炼,早已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可硬生生将钻进体内的虫子给取出来,还是让陈守让疼得满脸发白,浑身冷汗。

地上早已是一片血污,尸变虫的小爪子里还抓着他体内的碎肉一蜷一伸,白白胖胖的身体上挂着鲜血,莹白透亮的身体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

“这是……”陈守让看着尸变虫体内出现的异状,一时间也不敢确定那些纹路是它体内本来就有,还是从他手臂中爬过之后才有的。

担心再尸变虫再出什么意外,陈守让不敢耽搁,也顾不得修养伤势,将李古青的尸体取出放好,掰开他的嘴巴,将尸变虫放了进去。

尸变虫的使用方法,还是从徐青瑶口中听说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为此,他早就将李古青的断头用针线缝合好,只是那摔得变形的头颅没办法复原,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凄惨吓人。

盯着看了一阵,只见李古青的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尸变虫已经开始接近他的心脏位置。

陈守让心头一紧,急忙取出锁魂囊,将李古青的魂魄放出。

尸变虫会自行在尸体内寻找合适的位置凝聚尸核,此时将死者的魂魄渡入体内,等待尸体完成尸遍的过程即可。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陈守让硬撑着虚弱的身体等了一个多时辰,李古青的尸体却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难道是因为尸变虫进入过我的身体,所以变异失效了?”

陈守让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想扒开李古青的衣服看看,尸变虫究竟在做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除了依旧没有动静的尸体外,陈守让还发现另外一件事。他那强悍的恢复力,在面对尸变虫所造成的伤势时似乎失效了。

他自己用刀挑破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出,可无论是被尸变虫咬破的掌心,还是那条萎缩干枯的手臂,都没有丝毫要恢复的样子。

就在陈守让忍不住想要看看尸变虫是不是还活着时,李古青的尸体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嘶嘶……”

仿佛有人嘶气的声音,从李古青的胸口位置传来,阵阵气流将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

“这是……阴气?”陈守让惊讶的看向四周,隐藏在山林地下的残魂和阴气,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原来炼制灵尸还需要大量阴气,早知道找个阴气浓重的地方了。”陈守让有些后悔,这才发现自己考虑不周,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方面的事情,此刻结合情况一看,才恍然大悟。

尸魔宗本就位于阴脉之上,再加上濒临秽海,自然不用担心阴气的问题。如今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靠这里的阴气来炼制灵尸,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陈守让皱着眉头,感觉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李古青如今的情况能不能被打断,有心想要带他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却又担心好心办坏事。

犹豫不决之际,渐渐感觉周围的阴气似乎浓郁了一些,连温度都有所下降。

“嗯?”陈守让抬头一看,天色开始渐渐转暗,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

“呼呼……”

随着夜幕降临,山林中的阴风渐渐加剧,深藏地下的阴气也被吸引了出来。本来只是一缕缕淡灰色的气体,可随着数量越来越多,仿佛在李古青身周凝聚成一顶黑色的纱帐,里面的景象渐渐模糊。

这番变化倒是让陈守让有些意外,想来白天的时候阴气衰弱,所以速度较慢。到了夜晚,地脉中的阴气也飘了山来,速度倒是比白天快了一倍不止。

不知不觉已是三天后,刚开始的时候附近还能听到虫鸣鸟叫,可自从尸变虫开始吸取周围的阴气,方圆数十里范围内便再也感受不到尸变虫的气息。

白天的时候还好一些,偶尔还能看到飞鸟从天上飞过,只是经过此地的时候明显受到了惊吓,逃命似的飞往远处。到了夜晚,聚集在这里的阴气几乎直冲天际,明显能看到一道黑烟袅袅而起。

一开始陈守让还担心会引来修士,后来发现可能因为此地过于荒僻,这些天来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此刻又是深夜,周围呜呜的风声却渐渐弱了下来。

陈守让睁眼一看,周围聚集而来的阴气果然渐渐消退,只剩李古青周围还笼罩着一团黑茧的东西。

“咔咔……”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细小声音传来,仿佛老鼠在黑暗中咬着坚硬的骨头,明明声音不大,去更能激起人心中隐藏的恐惧。尤其在这一片死寂的深山老林里,周围一点儿杂音都没有,只有那仿佛骨头摩擦般的诡异声响。

若是凡人看到这一幕,怕是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陈守让却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

自然不会真的有老鼠啃骨头,那些怪异的声响,其实是李古青摔碎的头骨在某种力量作用下,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

天色蒙蒙亮之际,万籁俱寂,骨头连接的声音也早就没有了,笼罩在李古青身周的阴气越来越淡。

随着李古青突然一张嘴,残余的阴气被吸入口中,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地上的尸体缓缓坐起,一开始有些茫然,疑惑的看着四周。

“你醒了,”陈守让心中既惊喜又忐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古青茫然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半晌才张了张嘴,“你……是……”

似乎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李古青摸了摸脖子,那一圈缝合线还停留在脖子上。

“你不认得我了?”陈守让一愣,心说这什么情况,怎么还失忆了?方汉州也是用尸变虫炼制成的灵尸,也没见他出现这情况啊?

李古青摇摇头,皱眉想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你好像是叫陈……陈……”

“陈守让。”

“对,陈守让!”李古青眼睛一亮,经过提醒后,似乎触动了某些记忆,眼中的迷茫之色淡化了一丝。

“可能是你刚变成灵尸,还不太适应,慢慢就好了。”陈守让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完全失忆就好。

既然还认得他,说明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是在锁魂囊内呆久了,所以灵智有所下降。

“我这是怎么了?”李古青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大概两年前,你被人杀死了,我用尸变虫将你炼制成了灵尸……你不会怪我吧?”陈守让将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也是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记忆。

李古青摇了摇头,“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怎敢怪罪?”

两人又聊了一些,基本上都是陈守让将以前的事情说给他听,引导着他尽量回想,可惜看起来效果并不显著。

“对了,你知道尸变虫是怎么把你炼制成灵尸的吗,它现在还在你体内吗?”陈守让好奇问道。

李古青指了指胸口正中,“在尸核里面。”

“尸核?”陈守让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却还从来没见过尸核长什么样子。

李古青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脑子里好像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尸核不灭,灵尸不死……好像还有一些关于剑道的东西。”

陈守让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你本就是剑修,还记得关于剑道的东西不奇怪。”

李古青却摇了摇头,“关于剑道的事情我自然记得,可多出来的那些,似乎并不属于我……但却比我的剑道更加厉害,厉害很多!”

这就奇怪了,陈守让皱着眉头,不属于李古青的剑道记忆?难不成还是尸变虫的?

“等等,尸变虫……”

脑海中仿佛有电流划过,陈守让突然瞪大眼睛,想起了自己在那白衣仙尸上看到的那一幕。

三只颜色各不相同的尸变虫,一白一金一墨绿……如果李古青说的是真的,显然有两只,甚至三只尸变虫都发生了变异!

想到这里,陈守让看向自己难以愈合的掌心,目光闪烁不定。

难怪那条尸变虫能破开自己的防御,若是它真的领悟到什么关于剑道的东西,似乎就不难理解了。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陈守让也无法确定,但他想起了仙尸周围的那些“仙气”。仙气的威力,可比尸变虫的牙齿厉害多了,若是它能吸收一些,会发生变异也不奇怪。

第一百五十七章 煞气

半个月后,一座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大城,两道身影并肩走在街上。

其中一人半边袖子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条胳膊,偶尔衣服贴在身上,才能看到手臂的轮廓,只是看起来仿佛只有骨头一样。

另一人神色漠然,皮肤略显苍白,仔细一看还有种浅淡的灰色。若是有修士以法眼观看,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下隐藏的一缕缕乌青之气,自然明白这个看似与常人无异的人,实际上却是一具尸体。

两人在一家酒楼前顿了顿,陈守让微微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放弃了到酒楼里打听消息的打算。

酒楼之中虽然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很有可能也会有修士,但是用这种方式打听消息,效率太低了。而且混迹在这种城池里的修士,修为通常不会太高,金丹修士都很少见,估计也打听不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幢黑色小楼格外显眼,正是城内的摘星楼分部。

靠近这里之前,两人特意换了黑袍和斗笠,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朝那边走去。

一看这两人奇怪的样子,摘星楼门口的守卫便心中有数,知道这是客人上门了。对于这种藏头露尾的修士,他们早就见惯了,倒也没怎么阻拦。

半个时辰后,两人离开摘星楼,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陈守让此来正是为了打听他离开尸魔宗后发生的事情,在付出了一笔不菲的灵石后,想要打听的事情基本上都心中有数了。

当天他通过雷翼魔傀发动的雷阵离开后,其他各派的修士一部分去追那具巨灵魔傀,另一部分留在尸魔宗内搜刮财宝,各派的化神修士则去追杀沈从容和聂沉碑。

尸魔宗将宗门建在秽海之畔,显然早就在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虽然各派的联手偷袭来得又急又猛,可面对狡猾的尸魔宗,终究是没能像净世佛国和魔傀宗一样斩草除根。

陈守让想想觉得也对,有了那两家的前车之鉴,尸魔宗在宗门实力日渐强盛的同时,居安思危并不奇怪,显然早就为这一天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根据从摘星楼打听到的消息,此次各派围攻尸魔宗,死得最多的还是普通弟子和凶尸,至于尸魔宗的核心弟子和长老,损失并不算太大。就连原本已经打算给宗门陪葬的沈从容,最终也逃了出去。

只要这些宗门核心还在,尸魔宗就不算彻底灭亡,只能说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但将来遇到合适的机会,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很大。

对于这些消息,摘星楼并没有开太高的价钱,毕竟如今虽然不算是人尽皆知,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可当陈守让问起关于那些宿老和仙尸的事情时,那名接待她的女子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开始重视起来。

最终,在付出了足够的灵石后,陈守让得知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尸魔宗的修士进入秽海之后,被打散成三部分:宿老姬太梅带着仙尸深入秽海,各派宿老穷追不舍,直到彻底找不到丝毫踪迹,才不得不抱憾而归;掌门沈从容和大长老聂沉碑,经过一番苦战后,同样顺利脱险;至于其他的弟子和长老,并没有遭到什么追杀,很容易就逃进了秽海中。

根据最新的消息,沈从容两人已经和其他弟子汇合,只有姬太梅和那具仙尸依旧不知所踪,似乎迷失在了茫茫秽海中。

由此也可以证明,即便在尸魔宗的核心弟子中,也安插有摘星楼的棋子。

关于余文阴和苏清让的事情,陈守让也打听了一下,只是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当日丁敏所说竟然基本上都是真的,随着摘星楼深挖一些八卦线索,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苏清让就是余文阴的女儿,但可以确定的是,苏清让确实是埋伏在魔烟岛的卧底。

而且根据各种线索推断,再加上余文阴当年的事情,两人的母女关系八成也是真的。

在身份暴露之后,苏清让已经逃回了玄玉门,本来玄玉门上下对于是否接纳她还持有两种态度,但随着秦素衣的回归,这位曾经的玄玉门第一高手亲自发话:玄玉门从来就没有明文禁止过男女私情!

有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撑腰,余文阴的事情就此揭过,苏清让顺利成为玄玉门弟子,一时间看似尘埃落定。

可这种真相对于陈守让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他是因为苏清让才踏上修魔之路,可到头来,将自己引入魔道的师父竟是个正道修士!

虽然当初他一心想要修行,也从来没有后悔踏入魔道,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丁敏所说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

难道将他带上修行之路,真的是为了将来帮苏清让斩断心魔?难道这一切都只是阴谋?

对于这个问题摘星楼也没有答案,他们没功夫去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修真界类似这样的算计太多了,哪里查得过来?

带着疑问,陈守让离开了摘星楼,结果没走多远,便被李古青提醒被人跟上了。

“摘星楼的人?”陈守让眉头一皱,心中杀意浮动。

他此刻心情正是烦躁,若真有不长眼的家伙撞上来,他不介意拿来消消火。

“我们离开摘星楼之后才跟上来的。”李古青淡淡说道。

陈守让微微点头,自从神魂受损后,他的感知能力就大幅下降,若不是李古青在,他还真没发现有人跟踪。

两人径直出了城,不紧不慢的朝远处飞去,走到人迹罕至的山林中时突然一拐,没入林中不见。

“人呢?”两名金丹修士急忙跟上,可周围却空无一人,目标似乎凭空消失了。

“想不到摘星楼还有跟踪客人的习惯。”

两名金丹修士正疑惑之际,陈守让和李古青的身影从不远处浮现,看着两人冷笑不已。

两名摘星楼修士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后并没有离开,脸上反倒有些犹豫。

“怎么,还想杀我灭口?”

不等两人回答,陈守让已经冲了上去,尽管一身法宝毁了七七八八,眼下可以说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可对付两名金丹修士,还不是不成问题。

眼看着这个气息不稳的家伙还敢主动出手,两名摘星楼修士对视一眼,各自祭出法宝杀来。

李古青微微皱眉,想要帮忙,可陈守让之前说过要独自解决。没过多久,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即便陈守让此刻的状态很差,可还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两人虐杀。

陈守让真的是在虐杀,仿佛在发泄一样,明明轻易就能杀死对方,他却故意用极其血腥残忍的手段将两人折磨致死。

“你身上煞气很重。”李古青看了看林间的血腥,盯着陈守让身上说道。

“是吗?”陈守让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中的杀念非但没有减退,反倒随着杀戮越来越重。

李古青点了点头,变成灵尸之后,对于阴气煞气之类格外敏感,一眼就看出了陈守让身上的变化。

“走吧。”陈守让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神色一片冰冷。

煞气什么的他倒没感受倒,反倒是杀了那两人之后,令他丹田内魔种周围,又浮现出一些淡淡的雾气。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识海中的佛像陷入沉寂之后,随着不断杀戮,他的性情正在不知不觉发生改变,越来越接近魔道中人。

“我们去哪?”李古青问道。

陈守让走了两步才答道:“机关城!”

他要去找陈苏苏,以她的阅历,说不定能知道他识海中的异常,和无法痊愈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

玄玉门,议事大殿内争吵不休。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她担任长老!”玄玉门大长老潘晨拍案反对,指着一旁的苏清让和余文阴说道:“看在秦师叔的面子上,让她进门已经坏了玄玉门的规矩,如此来历不明之人,怎能担任长老之位?”

掌门曾灵月神色无奈,看了余文阴一眼。

苏清让入门后,余文阴以身体情况欠佳为由,希望苏清让能够接替她长老的位置,以她如今元婴期的修为完全可以担当此位。

但是苏清让的身份过于特殊,虽然曾灵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这些年为宗门的付出,可是因为余文阴的缘故,大长老潘晨果然不出所料的极力反对。

“你说谁来历不明?她虽然是我女儿不假,但她这些年在魔烟岛卧底,为宗门做了多少贡献?这些事情你不知道,掌门心里却一清二楚!”听到苏清让被人诋毁,余文阴反应也很激烈,转头看向曾灵月。

“掌门你来说句公道话,无论是从修为还是功劳来说,清儿她都符合长老的要求,就算她现在对宗门的事务还不太熟悉,但在我的辅佐下,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至于你所说的规矩,”余文阴盯着潘晨冷笑一声,“秦前辈已经说了,玄玉门从来就没有明文规定弟子不能谈情说爱,再说我当年犯下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

曾灵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阵头疼。

潘晨是大长老不假,可余文阴在宗内的影响力同样不小,至于余文阴如此急切想要传位给苏清让,她心里也是知道原因的。

余文阴此次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因为伤势太重导致修为严重受损,难以复原。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寿命怕是没几年了,她这是想在自己死前,尽力为苏清让创造一个安稳的未来。

潘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可谓踩到了余文阴的死穴,两人不吵起来才怪了。

“好,就算抛开这些不提,但她修炼的可是魔道邪术!”潘晨冷笑一声说道:“再者,秦师叔所说不错,玄玉门确实没有规定不得谈情说爱,但是她跟魔烟岛的邱阴牵扯不清,两人早就睡一起去了,这你又怎么解释?”

潘晨显然早就做过调查,自认为这两个问题足以将对方逼到绝路,“难不成以后玄玉门还要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们玄玉门的长老,却跟魔烟岛的副岛主睡在一张床上?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玄玉门还要不要点儿脸面,还是不是正道名门!难道你余文阴为了一己之私,竟要把玄玉门推入魔道不成!”

“你不要脸,玄玉门还要脸!”

潘晨痛心疾首,情真意切,虽然有演戏的成分在内,但也确实是为玄玉门考虑。

苏清让和邱阴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若是想查,也费不了什么事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颅

潘晨本以为自己抛出这两个刁钻的问题后,余文阴八成会知难而退,即便是掌门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毕竟一个和魔道修士纠缠不清,甚至睡到一张床上去的弟子,怎么可能担得起长老之位?

没有乱棍打死,逐出师门就不错了!

可令她意外的是,余文阴脸上并没有被人揭穿后的羞恼,也没有被逼入绝境的绝望无措,反倒嘲讽的看了她一眼。

至于掌门曾灵月,脸色更是十分复杂,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余文阴本来还想着让曾灵月来公布真相,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心打击潘晨,于是开口说道:“清儿所修的虽然不是玄玉门主修功法,但也绝非魔道功法,而是和秦前辈一样的玄阴化元功!”

“这种功法大长老你应该不陌生吧?虽然在化神期之前,经常会被人误以为是魔道功法,实际上却是堂堂正正的正道法门。”

“玄阴化元功!”潘晨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清让,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其实这部功法才是玄玉门的最高功法,只不过因为修炼条件太过苛刻,修炼难度极大,并不适合大部分弟子,因此才被如今的主修功法取代。

可这种功法的强大却不言而喻,曾经的玄玉门第一高手秦素衣,正是靠这部功法才成为了化神期高手。

曾经也有许多弟子打过这部功法的主意,试图重走当年秦素衣的修行之路,可惜这么多年来,再无一人成功。

曾灵月之所以感到为难,除了余文阴的缘故外,也的确是起了爱才之心。玄玉门好不容易能再出一个秦素衣,即便身上有一些污点,但只要能彻底斩断过往,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个有望炼成宗门最高功法的修士,对于玄玉门来说有多重要,她身为掌门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秦素衣当年遇上意外,玄玉门在她的带领下,如今绝对是另一番光景。

“就算她炼成了本门最高功法又怎样?一个和魔道修士纠缠不清的人,决不能成为玄玉门长老!”潘晨依旧不死心,梗着脖子坚决反对。

“谁说她和魔道修士纠缠不清了?”余文阴得意的冷笑一声,朝苏清让招了招手,“清儿你过来,让掌门和大长老看看,你的元阴还在不在。”

从头到尾,都是余文阴在据理力争,苏清让低着头显得十分沉默,自从知道余文阴和她的真实关系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复杂。

此刻也只是木然的走过来,一语不发,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没什么兴趣。

听到余文阴这话,不光潘晨脸色一变,就连曾灵月都大惊失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这母女二人。

关于邱阴和苏清让的事情,在魔烟岛上虽然不算人尽皆知,但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修士亲眼看到两人同进同出,关系亲密。

而邱阴本身又是个色中饿鬼,两人如果真的没有关系,邱阴怎么可能一直为她撑腰,她又怎么可能窃取到那些机密情报?

这些东西是经不起查的,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苏清让和邱阴同床共枕,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干嘛?特别是其中一个姿色惊人,另一个色胆包天,怎么可能不出事?

除非邱阴也是正道的卧底还差不多!

虽然心中怀疑,但看余文阴自信满满的样子,曾灵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苏清让的手臂查看。片刻后忽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这母女两人,又惊又喜。

惊的是苏清让竟然真的元阴未散,这说明她和邱阴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喜的是这样一来,她原本的那些顾虑都不存在了,可以放心的将苏清让当成未来的掌门培养。

看到曾灵月的表情,潘晨心中咯噔一声,感觉有些不妙,沉着脸查看苏清让体内的状况。

“这……这……”潘晨眼睛渐渐瞪大,一张老脸憋成猪肝色,浑身颤抖不停。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不光潘晨觉得不可能,曾灵月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看着余文阴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莫非邱阴也是正道修士?”

余文阴摇了摇头,“邱阴自然不可能是正道修士。”

说着朝苏清让抬了抬下巴,“清儿,给她们看看。”

苏清让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在乾坤袋上一拍,竟从里面取出一个活人来!

众所周知,乾坤袋内只能存放死物,因此单单是这一幕,就令潘晨和曾灵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

当两人看清这个“活人”的样子时,更是仿佛见鬼一般骇然变色,目光霍然转向苏清让,在两人脸上来回对比这个从乾坤袋中冒出的“活人”,无论身形还是样貌,都和苏清让一模一样!

“呦!这么热闹啊?找我出来终于不是伺候男人了,呵呵~~”

那个和苏清让一模一样的女人,娇笑着扫了众人一眼,浑身仿佛柔若无骨般微微摇摆,脸上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一举一动尽显妖娆。

两个苏清让的相貌和身形虽然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清冷淡然,仿佛出水芙蓉;一个妩媚妖娆,犹如火焰妖莲。

“这究竟怎么回事?”曾灵月压下心头的震惊,渐渐冷静下来,看向余文阴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儿喽!”那个妖艳的“苏清让”腰肢摆动,娇笑着戏谑道。

“闭嘴!”苏清让眉头微皱,冷冷呵斥一句,警告道:“再敢胡说八道,就滚回乾坤袋去!”

“哎呦清清不要这么绝情嘛,人家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不用伺候那个臭男人,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妖艳的“苏清让”靠在真正的苏清让肩膀上,撅着红唇娇滴滴说道,仿佛在跟恋人亲昵的撒娇。

苏清让脸色一寒,就要将她收回乾坤袋,妖艳的“苏清让”这才脸色一正,急忙站直了身体。

“别冲动,我保证不乱说话了!”说着俏皮的在嘴巴上做了个缝衣服的动作,似乎将嘴巴给缝了起来。

对于“苏清让”的不正经,余文阴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说道:“从今以后不需要你再假扮清儿,给我换个样子见人!”

“苏清让”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服气,可看到苏清让冷目扫来,只能委屈的轻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撇过头去。

只见她脸上的皮肤骨骼快速浮动变化,转眼间已经变了样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虽然相貌变了,身体却还是原来的样子,身上的气质也没变,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妖艳诱人的风尘味。

“这……这是……”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截然不同,却同样美丽动人的女子,曾灵月和潘晨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余文阴寻求答案。

余文阴轻轻点头,“不错,她并非活人,而是一具魔傀。”

“魔傀!”

曾灵月浑身一震,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眼中不时变幻的复杂光芒,折射出她内心的波澜不定。

余文阴继续说道:“你们所知道的消息并没有错,只不过和邱阴鬼混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清儿,而是这具变换成她样貌的魔傀。所以无论功法还是清白,清儿都无可挑剔,大长老,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潘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不说话。

曾灵月却是惊喜得不行,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想不到我玄玉门也拥有魔傀了!”

“掌门,这可是魔道之物……”潘晨犹不死心的说道。

“哼,什么正道之物魔道之物,宝物无罪,用到正处就是正道之物!”曾灵月强势打断了她的话,若是这种时候还把宝物往外推,那就不是迂腐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愚蠢!

潘晨沉默了半晌,肩膀渐渐垮了下去,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是为了宗门,我同意她担任长老,但是……”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曾灵月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潘晨身为大长老还是识大体的。可后面那一个但是,顿时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潘晨看了看苏清让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以邱阴的修为,你们相处这么久,他就一点儿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你不可能每次都刚好让魔傀去代替你吧?”

曾灵月脸色微变,这点她也想不通,但既然苏清让元阴还在,就说明她并未和邱阴发生关系,那又何必再去纠结这些?

苏清让看了看余文阴,见她点头,这才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

“这是……”潘晨接过来看了看,闻了闻味道,又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只是脸色十分复杂。

香囊内是迷惑致幻类的药物,里面还有一枚经过特殊炼制的玉符,同样有迷幻作用。

“香囊和玉符用法力激发之后,本就有致幻作用,再加上我也会一些幻术,趁机偷梁换柱便可蒙混过去。”

“原来如此。”潘晨点点头,没有再反对什么,只是临走之际还在低声念叨着:“想不到我玄玉门光明磊落,背地里还是沾上了魔道之物,也不知幸也不幸?”

看着潘晨垮下去的背影,曾灵月久久无语,半晌后开口转开话题,问道:“这具魔傀叫什么名字?”

“夺颅。”苏清让答道。

曾灵月点点头,替潘晨解释道:“大长老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希望玄玉门好,只是想法有些迂腐,但她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的。”

苏清让轻轻点头,“我累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余文阴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却被曾灵月打断了,“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苏清让离开后,余文阴看着曾灵月问道:“掌门,大长老她会不会对清儿……”

虽然没有明说,曾灵月却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担心潘晨怀恨在心,日后报复。

“应该不至于,大长老一向对事不对人。你们虽然平日里多有争执,各自有私心我也能理解,但我相信你们还是会把宗门放在第一位的。”

余文阴被说得有些惭愧,至少八卦镜在苏清让手中的事情,她还隐瞒着没有上报。本来她是打算把八卦镜当作最后的底牌,实在不行再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没想到事情还算顺利。

内心纠结了许久,余文阴出于私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八卦镜的事情,算是给苏清让留了一张底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机关城

云遮雾绕的深山,人迹罕至之地,群山围绕中有一座特殊的城池。

陈守让和李古青历时一个多月,终于抵达此地。

从空中隐约看到机关城的阴影,两人正要落下去,却听到从周围雾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

茫茫白雾中,浮现出一头大型飞鸟的黑影,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于是调转方向飞来。

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那飞鸟的样子有些不对,竟然是一具苍鹰傀儡,而他们听到的细微嗡鸣,则是内部机簧运作的声音。

“站住!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机关城!”

苍鹰傀儡围着两人盘旋翱翔,同时也在观察周围的动静,防止还有其他同伙。

陈守让盯着那具傀儡看了一阵,不得不说,机关城的傀儡虽然不像魔傀那样栩栩如生,却有种奇门机关的独特机械感,精密而严谨。

只需按下一个小小的按钮,拨动一根操纵杆,就能听着傀儡内的机簧进行一系列操作,然后精准流畅的发生一系列相应变化。

机关和法宝或傀儡不同,以前只是凡人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威力不大,修士根本看不上。可是在机关城出现后,将机关和傀儡结合,为这种凡俗小技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令机关发生了本质上的蜕变。

机关的威力太小,无非是机簧力量不够大,暗器的锋芒不够利,可当这些缺陷通过修士的手段改变之后,已经足以对修士产生威胁。

此刻那头苍鹰傀儡看似在围绕两人盘旋观察,实际上锋锐的鹰爪内,却是类似强力弓弩的机关,已经暗中瞄准了两人。只要两人稍有异动,足以穿金碎石的鹰爪飞镖,便会瞬间撕裂雾气飞来。

“我们来找张横竖,劳烦通报一声。”陈守让拱了拱手,看这样子在确认他们的身份前,似乎是不会请他们进入机关城了。

“你找张师弟?”苍鹰傀儡内的声音有些意外,问道:“你是何人,哪家门派的?”

“我是陈苏苏的父亲。”陈守让想了想说道,其他的身份都不太好解释,也不知道机关城其他人对待魔道修士是什么态度。

“陈苏苏的父亲?”

提到陈苏苏的名字,陈守让明显感觉到苍鹰傀儡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很是惊讶。

“不错,麻烦道友通报一声。”

这下苍鹰傀儡内的人没再说什么,也没见他离开,片刻后有一道传音符飞往下面的钢铁城池。

“你真是陈苏苏的父亲?”等了片刻,苍鹰傀儡的声音又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陈守让心头一紧,暗自猜测该不会陈苏苏又在机关城内闯什么祸了吧?

“没,就是……”苍鹰傀儡内的声音欲言又止,一副想要告状,却又有所顾虑的样子。

“陈苏苏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陈守让觉得自己还是提前打听一下比较好,不然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这……怎么说呢?”

提到陈苏苏后,苍鹰傀儡内的声音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不好说?”陈守让心里已经有准备了,看样子那个惹祸精果然没让他失望。

“嗯!”明明看不到人,陈守让却仿佛看到傀儡内的弟子重重点头的样子。

“本来机关城周围的山里有不少野兽盘踞,她来了之后,如今方圆十几里再也看不到鸟兽的影子……还有城内的各种机关,往常都是十年检修一次,可她才来了两年,如今已经检修三回了……”

陈守让嘴角微微抽搐,不用想,消失的那些野兽肯定是进了陈苏苏的肚子里。至于是生吃还是烧烤……估计尝试过熟食之后,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茹毛饮血了吧?

苍鹰傀儡内的弟子似乎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逮到了熊孩子的家长,忍不住大倒苦水。

“以前大家都觉得张师弟顽劣,不愿意跟他玩儿,可是现在跟陈苏苏一比,大家都觉得自己误会张师弟了……”

就在那名弟子还想继续披露陈苏苏的罪行时,机关城内突然冲出一道亮眼的金光,即便隔着浓厚的雾气,都没能彻底掩盖掉它的光彩。

“张七巧!你是不是又在说俺坏话!”

金光之中传来陈苏苏恼怒的声音,直冲苍鹰傀儡而去。

“没……我没有,这本来就是事实!”苍鹰傀儡内的声音微微一弱,可随即意识到陈苏苏她老爹来了,顿时就有了底气。

“哼,还敢胡说八道,看俺不拆了你这破鸟!”

久别重逢,不想着来个热情的拥抱,反倒惦记着拆别人的傀儡,陈守让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陈苏苏。

“哎,那谁,你是不是陈苏苏她老爹,赶紧管管你女儿……”苍鹰傀儡振翅飞远,不敢让那金光近身。

此刻陈守让才看清陈苏苏的样子,只见她浑身包裹着密不透风的金色盔甲,背后是一对精雕细琢的金色羽翼,微微一振,速度竟比那头苍鹰傀儡还要快上一分。

“苏苏,你就放过七师兄吧。”

机关城内又飞上来一道身影,听声音正是小胖子张横竖。

眼看着金光就要追上苍鹰傀儡,陈守让是来拜访的,不是来找茬儿的,自然不能让陈苏苏当着他的面乱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从乾坤袋内取出一袋金黄喷香的鸡腿,喊道:“陈苏苏,这鸡腿你不要我可扔了啊!”

果然,一听到有鸡腿吃,金光微微一顿,顿时掉头朝这边飞来,一晃眼直接将袋子夺了过去。

“你这盔甲还真是……”陈守让看了陈苏苏一眼,被她身上的金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陈苏苏咬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的问道。

“呃,是,很漂亮,富贵逼人!”陈守让违心的点点头,把“俗气”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你怎么来了?”另一道人影此刻也飞了过来,听声音是张横竖没错,可他如今的样子却令陈守让有些不敢相认。

“你是张横竖?”陈守让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翩翩少年,相貌虽然算不上俊美,身形却清瘦匀称,和当初的小胖子判若两人。

“如假包换!”

陈守让不知道这两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张横竖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指了指他身上说道:“你怎么瘦下来的?”

提起这个,张横竖顿时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幽怨的看了看陈苏苏,没有说话。

陈守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解释,我懂,这两年辛苦你了!”

虽然他不知大这两年陈苏苏是怎么过的,但是从张横竖身上的变化,他已经能想象到了。

“吃完了,还有没有?”陈苏苏小手小脸上油腻腻的,小舌头正舔着手上的余味。

“没了。”陈守让盯着她看了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发现陈苏苏两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不光身高没有长进,就连修为都还是老样子。

“你这两年都没有修炼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没有鸡腿吃了,陈苏苏有些不高兴,绷着小脸,嘟着嘴道:“天天吃不饱,哪有力气修炼……”

“那你怎么还有力气到处搞破坏?”张七巧驾驭傀儡飞了回来,却又怕陈苏苏真的拆了他的傀儡,在不远处盘旋着不愿靠近。

“就你话多是不是?”陈苏苏大眼睛一瞪,举起小拳头威胁道。

片刻后,一行人进入机关城,出乎陈守让的意料,城内除了机关城的修士,竟然还存在大量的凡人。

“这些人是?”陈守让很是惊讶,其他一些小门派中,虽然也有少量的外门弟子是凡人,但绝不可能像机关城这样,里面的凡人比修士还多。

陈守让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城内的这些凡人大多都是残疾,断手断腿的不在少数,不过都被接上了精巧的机关义肢,看上去比正常的手脚还要灵活好用。

“这些人都是从周围几个国家过来的,”张横竖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见怪不怪,随口解释道:“机关城会挑选一些品德优良的退役残疾士兵来这里生活,为修士处理一些杂务,或者帮忙打造一些基础的配件。作为回报,会给他们接上合适的机关手臂或腿脚,如果表现优异的话,还能有机会进入内城学习机关术。”

他们如今所在的外城,生活的都是没有法力修为的凡人,一些基础的机关配件也都在这里打造生产。至于内城则要小得多,那里才是机关城的核心重地。

然而即便只是外城,这里的各种机关和傀儡依旧让陈守让和李古青大开眼界,虽然没有见识到那些防御机关的威力,但是从其中隐含的灵气波动来看,绝对能够对寻常修士产生威胁。

一行人并没有进入内城,而是来到靠近内城边上的一处宽敞院落,经过张横竖的解释才知道,这里就是陈苏苏在机关城的住处。

对此陈守让有些惊讶,以张横竖对陈苏苏的宝贝程度,竟然没让她住在内城?

“不是我不愿让她住在内城,而是宗门有规定,非机关城弟子不得在内城居住。”张横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门规如此,我也没办法,非机关城弟子别说在内城居住,想进去看看都很困难。”

“原来如此。”陈守让点点头,机关城看似随和,愿意接纳这么多的凡人在门内定居,实际上却很有原则。如此一来,既能对这些可怜的凡人施以援手,又能保证宗门机密不会泄露,倒是颇有名门风范。

第一百六十章 剑意

傍晚时分,一行人聊得也差不多了,彼此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也都清楚了。

陈苏苏和张横竖一直待在机关城,鲜少与外界接触,倒没什么好说的,反倒是陈守让这两年来的精彩遭遇,让两人听得眼睛发亮。

“早知道尸魔宗这么好玩儿,当初俺就不来这破地方了。”陈苏苏撅着嘴嘀咕道。

“这就是灵尸啊,看起来跟活人几乎没什么区别。”张横竖盯着李古青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李古青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皮微微下垂,仿佛没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怪异目光。他本就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如今变成灵尸,不说话的时候更是给人一种冰山似的感觉。

陈苏苏好奇的盯着他看了看,目光渐渐下滑到他胸口,似乎能透过衣服看到什么东西,突然伸出小手朝他胸口正中摸去。

“啪!”

李古青看似坐在那里假寐,可陈苏苏刚一伸手,他就知道对方是冲他的尸核去的,冰冷的手掌好似铁钳一样,将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攥在手里。

如果换成别的小孩儿,此刻早就哭闹起来,陈苏苏却没有喊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哎,你干嘛,赶紧放开!”张横竖却心疼得不得了,急忙制止。

李古青低头看着陈苏苏,一大一小两个人眼瞪眼,谁也不肯服输。

片刻后,李古青将陈苏苏的手甩开,起身走到一旁。

“这家伙怎么这样啊……”张横竖抱怨了两句,却发现陈守让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于是心里更加不平衡了,“苏苏可是你女儿,你就忍心这么看着?”

陈守让翻了翻白眼,反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两年下来,你也早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你还这么护着她?”

张横竖脸色有些不自然,吭哧吭哧道:“她还是个孩子……”

陈守让摇了摇头说道:“她要再被你这么惯下去,以后还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机关城给拆喽……”

“怎么会呢,苏苏其实挺懂事的。”张横竖试图辩解。

陈守让摇摇头,也不知道陈苏苏给张横竖灌了什么药,这就算是亲兄妹也没这么宠的。

“我这次来是要带她走的,本来还想顺便拜访一下机关城的前辈们,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你要带苏苏走?”张横竖脸色一变,紧张的站了起来。

陈守让点点头,“总待在机关城也不合适。”

陈苏苏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她早就在这儿待烦了,要不是张横竖对她还不错,她早就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咱们要去哪儿?”陈苏苏抬头问道。

“这要问你。”

“问我?”陈苏苏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的意见这么重要,可下一刻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陈守让提起袖子,露出那条萎缩的手臂说道:“尸变虫之前爬进了我的身体,后来这条胳膊就成了这样,以我的恢复能力也无法复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苏苏凑近了仔细打量,片刻后微微皱眉,小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不像是尸变虫的问题,它身上的尸毒没这么厉害,倒像是某种特殊的剑意。”

“剑意?”陈守让一愣。

陈苏苏点点头,指了指他的手臂,“你的手臂无法恢复,并非是被剧毒腐蚀,而是被一种特殊的剑意压制住了生机,所以才会无法恢复。这种剑意很诡异,似乎不像是修真界能有的东西。”

陈守让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具女仙尸,以及她身周那些护主的“仙气”。莫非尸魔宗的人所认为的仙气,其实是某种特殊的剑气?如此一来倒是能够解释那些看似柔弱的雾气,为何能够无坚不摧绞杀万物了。

而且李古青也说过,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剑道记忆,看样子也与此有关。

“有办法解决吗?”陈守让问道。

陈苏苏点点头,“找个剑道高手化解掉其中的剑意就行了。”

提起剑道高手,陈守让下意识的就看向李古青,认识的人里边也就只有他了。

李古青虽然走远了,这边的对话却一直有在听,闻言走了过来,看着陈守让问道:“让我试试?”

陈守让点点头,之前他们两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否则早就试过了。

看着他们两个在哪儿想办法化解剑意,张横竖有些好奇的看着陈苏苏,“苏苏,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啊?”

张横竖早就发现了陈苏苏和普通小孩儿的不同,虽然她的心性还像个孩子,可她小脑袋里状的东西,可比普通小孩儿多多了。

“哼哼,当然是因为俺聪明啊!”陈苏苏每次都是这样得意的回答道。关于她的真正身份,也就只有陈守让知道,即便小胖子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泄露出去。

“还真是剑意!”

另一边,李古青没费什么事儿就化解了手臂中残余的剑意,此刻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有所感悟。

陈守让活动了一下手臂,里面的剑意被化解之后,他体内的磅礴生机涌入手臂,迅速修复着其中的损伤。

片刻后,干枯萎缩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

“想不到剑意还有这种作用……”李古青眼神中透着迷醉,喃喃点头道:“我本以为自己快要抵达剑道巅峰,想不到竟是坐井观天,不过才刚到山脚罢了。”

陈守让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扰他的感悟,拉着陈苏苏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个问题,我和人交手的时候,神魂中的佛像被人斩掉一掌,之后就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作用,这又是怎么回事?”

“佛像?”陈苏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那要看过才知道。”

陈守让犹豫了一下,识海乃是比丹田更加重要的所在,一般不会让任何人进入,更何况是陈苏苏这个老怪物。

可除了问她,陈守让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因此最终还是答应了。而且他心中莫名有种自信,感觉陈苏苏不会害他,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你就不怕俺趁机杀了你?”陈苏苏没想到他还真敢答应。

“我相信你。”陈守让随口胡扯,心里却是觉得有魔种在,大不了复活一次呗。

静室之中,陈苏苏查看完陈守让识海中的情况后,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样?”陈守让忐忑不安的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神魂中的损伤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陈苏苏皱着眉头,小脸阴晴不定,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这种情况俺也没见过,不过根据俺推测,应该是对方的神魂之力过于强大和纯粹,损伤到了神魂的本质。”

陈守让点点头,秦素衣的神魂之强是他始料未及,对于自己神魂之力的盲目自信,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陈苏苏看了他一眼说道:“算你小子走运,若是别的修士遇到这种情况,别说恢复了,恐怕没变成傻子都是好的。”

“有办法恢复吗?”这才是陈守让最关心的问题。

陈苏苏摇摇头,半天没有说话。

陈守让心头一沉,连陈苏苏都没办法,难道真的没救了?

“或许……”

就在陈守让开始绝望的时候,陈苏苏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目光闪烁不停,似乎在思考某种可能性。

“什么?”陈守让快要沉到谷底的心骤然提起,紧张的看着她。

陈苏苏沉吟了许久,才慢悠悠说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以俺的身份,却能够炼成佛门功法吗?原本俺也在奇怪,你的神魂为何会如此神异,俺修炼了那佛经反倒神魂没什么变化,直到前不久俺突然悟到一种可能。”

陈守让喉咙滚动了一下,聚精会神认真听着,陈苏苏所说的问题同样困扰着他。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是以通魔兽的见识,即便是推测,也绝非无的放矢。

“虽然俺对佛门的东西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佛门修行讲究一个六根清净,当初的净世佛国,追求的就是一个‘净’字。所以俺就在想,俺之所以能够练成那功法,或许就是因为俺现在的身体足够干净,没有沾染本体的丝毫气息。至于俺的神魂没能练成像你那样的,十有**是因为俺的神魂不够‘净’。”

说到这里,陈苏苏看向陈守让问道:“你当初观想那佛经的时候多大年纪?”

陈守让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大概三岁还是四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当时也说不上观想,就是我娘带着我读书认字,也没其他的想法。”

陈苏苏却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孩儿的魂魄足够纯净,所以你的神魂才会修炼成那样!也有可能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刻意主动去修炼,所以才会有这种效果……不过归根到底,肯定还是跟神魂的纯净度有关!”

陈守让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为何单单自己的神魂会发生这种变化,而他娘当初诵读佛经的次数比他只多不少,却并没有出现这种异变。

“看样子俺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部佛经的修炼方式不止一种,而是分为修魂和修身。如果有人能两者同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陈苏苏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对那种情况很感兴趣。

但是仔细想想,那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陈守让完全是误打误撞走上了修魂之路,而她更是舍弃本体从头开始修炼,这才能够成功。若是换成普通的三岁小孩儿,还想两者同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跟我的神魂能不能恢复有什么关系?”陈守让还是没明白陈苏苏的意思。

陈苏苏摇摇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要恢复你的神魂,就只有去找那些秃驴,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可净世佛国早就覆灭了,如今修真界还有没有佛门弟子都是两说,就算真的还有,恐怕修为也不会太高。”陈守让眉头紧锁,对此并不看好。

“谁说让你去找那些低级佛修?”陈苏苏翻了个白眼。

“那你的意思是?”

“去净世佛国!”陈苏苏站起来指向东方,神采奕奕道:“也就是如今的沉佛之地!”

“去那里?”陈守让心中疑惑,净世佛国被毁之后,据说沉陷在了一片黄沙之下,如今早就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到了那里,又能有什么办法?

陈苏苏却兴致勃勃的说道:“俺早就想去那地方转转了,咱们明天就出发!”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沉佛之地

一路向东,植被逐渐稀疏,空气越发干燥,盎然绿意慢慢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蔓延到天地尽头的苍凉土黄。

昔日梵音阵阵禅唱不绝的佛门圣地,如今却已归于沙尘,被埋在这片黄沙之下。

“这里就是净世佛国?”

一行人站在沙漠边缘,看着眼前苍凉浩瀚的一幕,心中微微震动。

“佛国早就不存在了,如今这里就是一片死地,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想来寻找佛国的宝物,现在早就没人惦记这里了。”一名练气期的干瘦修士好奇的看了看身边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看不出这些人的具体修为,但他能感受到,肯定远在他之上,按理说这样“大人物”不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如今的沉佛之地,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鼎盛,只有一些低阶修士还生活在沙漠外围,靠着此地残余下来的微弱灵气修行。

这一行人正是陈守让等人,耗费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沉佛之地。

旁边的练气修士算是他们的向导,一行人没有贸然进入沙漠,而是先找当地人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按理说佛国早就灭亡了,可对于这样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门派遗址,无论陈守让还是通魔兽,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谨慎。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更有敬畏之心,至于一直生活在附近的低阶修士,对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这片沙漠如今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普通人感受不到的东西,陈守让和陈苏苏却在靠近沙漠的那一刻,就从心底感受到一丝异动。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你可以走了,这是你的酬劳。”陈守让抛给那名练气修士一块灵石说道。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那名修士喜笑颜开的接住灵石,连连道谢。

陈守让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一行人朝沙漠中行去。

陈苏苏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陈守让微微一笑,“毕竟是曾经的修真界第一大派,小心点总没错。”

那名修士往回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灵石,转身朝沙漠中已经模糊的背影喊道:“前辈,夜晚的时候最好不要在沙漠里过夜,不安全!”

说完又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也不知道那些人听到没有,摇头叹息一声离去了。

这些话他之前就说过,可惜这些高人并不在意,或许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吧。

“你们说晚上沙漠里究竟有什么?”张横竖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道。

在确认陈守让要带陈苏苏走后,得知他们要来沉佛之地,张横竖跑回内城申请出城,结果还真的跟他们一起来了。

对此陈守让心里是有些奇怪的,虽然跟机关城的修士接触不多,目前也只有张横竖和张七巧两人,但能够看出的是,这个门派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和外面的修士接触,抱着很强的防备心理。

既然如此,机关城的高层,怎么会放心让张横竖跟他们一起出来?

此时机关城内,张横竖的师父刚闭关出来,得知弟子又跑出去了,而且还是掌门亲自批准的,立刻急冲冲的跑来询问。

“掌门,你怎么能同意他出去,现在外面这么乱,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机关城掌门莫非正在鼓捣一条机关手臂,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他既然想出去,那就让他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放他出去,万一……万一碰上黎紫阳怎么办?”

“当啷”

莫非手中的小铁锥失手掉落,缓缓捡了起来,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碰上就碰上呗,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你以为他留在机关城,黎紫阳就找不到他了?”

张横竖的师父陷入沉默,房间里只剩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当年你带他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即便黎紫阳死了,魔傀宗的余孽未必不知道这件事……命由天定,因果报应,当初带他回来的是你,养他教他的也是你。”

“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非是不听,如今又后悔了?”

莫非手上动作停顿下来,一双阅尽沧桑的老眼微微闪烁。

“不是后悔,只是……我只是想让他留在机关城,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当年的事情跟他无关,他是无辜的!”

“无辜?”莫非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他或许是无辜的,但是他的身份却不无辜!黎紫阳若是真死了还好,既然没死,他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

夜晚的沙漠和白天完全是两个样子,不止从何而来的狂风卷起黄沙,在黑暗中扭曲舞动,仿若妖魔。“呜呜咽咽”的可怕叫声仿佛魔鬼哭吼,夹杂在风里传出老远。

“那人所说的危险就是这些东西?”

张横竖看着周围诡异的景象,脸上却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这些东西对于凡人或者练气修士来说吓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上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张横竖取出蜘蛛傀儡,邀请众人进入。蜘蛛身上的机关一阵变化后,冲破风沙直奔大漠深处。

一路安然无事,天色渐亮时,蜘蛛在一片连绵起伏的沙丘上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吗?”张横竖回头问陈苏苏。

陈苏苏和陈守让相视一眼,两人感应到的特殊波动就在此地之下。

“下去看看。”陈守让点点头。

“好嘞,你们抓稳了!”张横竖手上操作不停,蜘蛛傀儡身上的机关随之变化,片刻后整个身体变成梭形,八条长腿拧成一股在地上一钻,朝黄沙之下钻去。

大约半天之后,正午时分,沙漠中除了原本的太阳外,又浮现出一颗紫色的太阳。微微停顿了片刻后,紫阳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沙漠深处。

“是这里。”

紫阳中传来自言自语的声音,随后身型迅速收缩成头颅大小,朝沙漠之下落去。

地上的黄沙在高温下迅速融化成透明的琉璃,又被周围流动的沙粒迅速淹没,片刻后之后,一切再次恢复原状。

与此同时,蜘蛛傀儡的爪子上突然碰到什么硬物,强行冲过后,似乎穿过了一堵墙壁,黄沙从缺口流出,里面是一条街道的样子。

“这里是……”张横竖调整蜘蛛的视野,看了看周围,发现还真是一座埋藏在地下深处的城池。

“果然是这里!”陈守让和陈苏苏相视一眼,两人感应到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看样子他们两人修炼的佛经,果然与净世佛国有关。

“你们知道这里有东西的?”张横竖好奇的问道,如果不是陈守让和陈苏苏指路,想在茫茫沙漠中找到这里可不容易。

“蒙的。”

“……”

蜘蛛傀儡沿着街道爬行,最终来到一座恢弘的宫殿前,破门而入后,里面倒是还没有被黄沙占领。

“这是……佛像?”

从蜘蛛傀儡中出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大大小小的佛像,神色庄严,表情肃穆,围成一圈,齐刷刷注视着这些入侵者。

陈守让和陈苏苏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不约而同的朝后殿走去,脸上的神情似乎受到影响,不知不觉也变得严肃庄严起来。

“你们去哪儿啊?”

张横竖和李古青什么都没感觉到,看着那两人目标明确的样子,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到了这里之后,陈苏苏和陈守让仿佛着了魔一般,对身后的声音不管不顾,一步步走入殿后通往地下的幽深通道。

李古青微微皱眉,他虽然没什么感应,心里却不太喜欢这里,莫名有些烦躁。可看了看陈守让快要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大殿后面的通道倾斜向下,最终通往一座地宫,门口有四具盘坐的干尸,表皮早已腐化成灰。随着几人走来引动的气流,尸体上的灰尘缓缓落下,露出四具暗金色的骷髅。

地宫大门紧闭,不知通往何处,陈守让和陈苏苏来到这里后,竟不自觉的双手合十,朝那扇大门躬身行礼。

“你们……”看着犹如魔怔似的两人,张横竖心里一阵发毛。

这里看起来明明是佛门圣地的样子,可这两人的表现却仿佛入魔一般,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两人并肩走到门前,一左一右,缓缓推开大门。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金光,随着大门开启,阵阵梵音禅唱从门内传来,门口的四具骷髅在金光照耀下,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是……”张横竖眯了眯眼,从门缝中朝里面看了一眼,忍不住浑身一颤,震撼不已。

金色的佛光中,仿佛盘坐着万千佛陀,或慈眉善目,或不怒自威,或嬉笑侧卧……皆簇拥着中间一尊怒目金色大佛!

李古青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双眼和尸核,脸色骤然一变,快速倒退到楼梯口才停。低头一看,被佛光照耀的地方皆已烧伤,此刻仍有点点金芒残余,仿佛要将他净化。

看着那道缓缓关闭的大门,李古青心有余悸,又往上面退了几个台阶才放下心来。

体内尸气涌动,和伤口上残余的佛光碰撞出细微的“噼啪”声,足足过了一刻钟,尸气才彻底将佛光吞没。

张横竖一转身发现李古青不见了,抬头一看才发现他退了回去,“你怎么了?”

李古青看了他一眼,佛光只伤邪祟,对于普通的修士却没什么影响,张横竖直面佛光非但没有受伤,此刻精神反倒更好了一些。

“你不进去?”李古青看了他一眼问道。

张横竖摇摇头,“我也想进去看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到了门口却迈不开腿,真是邪了门儿了!”

李古青沉默不语,他虽然不知道那座地宫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绝对大有来头,看样子即便不是邪祟,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灵尸战紫阳

地宫关闭之后,佛光和诵经声同时消失,地宫外面陷入一片黑暗。

张横竖倒是想找李古青聊聊天,对于灵石之体他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奈何李古青实在高冷,整个人就跟一把冰冷锋利的飞剑似的,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百无聊赖之际,张横竖正打算四处逛逛,突然看到黑暗中出现一团紫色的光芒。

“那是……”张横竖望向李古青背后,上面的楼梯口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紫色光团。

李古青豁然转身,刚才虽然是背对,但他的感知比张横竖更加敏锐,不仅提前一步发现光团出现的波动,也感受到了光团内蕴含的可怕力量。

紫色的光团看起来有些眼熟,但由于体型变小的缘故,张横竖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它就是魔傀宗中的那颗紫阳。

李古青如临大敌,飞剑出鞘,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和飞剑融为一体,体内的磅礴剑意蓄势待发。

紫阳微微一顿,缓缓朝着下方飘来,和在魔傀宗时的张扬霸道不同,此刻的它看起来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明明想靠近,却又有什么顾虑,似乎还在犹豫之中。

“站住!”李古青开口了,他能感觉到,如果那颗紫阳再靠近一些,他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紫阳闻声而停,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上面燃烧的紫色火焰飘摇不定。

张横竖眨了眨,好奇的盯着紫阳,此时才发现这东西有些眼熟,除了大小之外,几乎和魔傀宗出现的那轮紫色太阳一模一样。

可如果真是那具紫阳魔傀,按理说他和李古青两人早就没命了,毕竟紫阳魔傀可是能和炼虚修士交手的存在。

如果不是的话,那它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横竖疑惑不解,甚至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那颗小小的紫阳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你是什么东西?”张横竖想了想,看这紫阳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从它能听懂李古青的话来看,应该是拥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他想试着看能不能交流一下想法,说不定人家是这座地宫的守护者之类呢?

紫阳默不吭声,上面的火苗无声跳动着,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张横竖眼珠一转,正打算试试别的问题,却看到那颗紫阳突然朝他径直冲了过来。

“糟了!”张横竖心头一紧,快速后退的同时急忙穿上盔甲傀儡。

“斩!”

紫阳刚有所动作,李古青挥手一指,身边的飞剑闻声而动,一件斩向迎面冲来的紫阳。

“啦”

仿佛烧红的铁剑放进水中,飞剑一闪便整个没入紫阳之内,可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飞剑并没有贯穿紫阳而出,似乎随着那一声响凭空蒸发了。

李古青瞳孔一缩,满脸难以置信,随后看到紫阳微微一顿,落了一堆灰渣下来。

“是它!”张横竖此刻心中已经确认了,这紫阳八成就是尸魔宗的那具紫阳魔傀,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变得这么小,但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即不敢再迟疑,迅速钻进了蜘蛛傀儡中,直接开启了杀戮模式,变成一头狰狞的钢铁蜘蛛。

钻进蜘蛛傀儡后,张横竖并没有上去帮忙,也没有试图逃跑,而是转身朝那扇紧闭的大门冲去。

他见识过紫阳魔傀的实力,知道打是打不过的,跑也不可能跑掉,如今唯一的生机,也只能寄希望于里面的那些佛光。

飞剑被毁后,李古青快速倒退躲避的同时,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柄飞剑。这次却没有以法力御剑,而是调动体内的磅礴剑意,以剑气的形式附着在飞剑上,持剑抵挡紫阳的进攻。

“咦?好厉害的剑气!”

紫阳内传来有些惊讶的声音,那柄飞剑被剑气包裹后,竟然能够抵御紫阳上面的可怕火焰。

看到手里的剑没有化为灰烬,李古青微微松了口气,抵挡紫阳魔火之力靠的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剑意,而是从尸变虫身上得来的一丝剑意。

听到紫阳内说话的声音,张横竖身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个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正是尸魔宗的那具紫阳魔傀!

对于李古青竟然能够挡住那颗紫阳,张横竖心里还是很震惊的,毕竟现在的李古青也就相当于元婴修为。

他来不及多想其中的原因,驾驭蜘蛛傀儡拼命推着紧闭的大门,可令他绝望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甚至傀儡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两扇门却依旧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张横竖心里渐渐绝望,难道陈守让和陈苏苏的力气比他还大?还是说只有被选中的人有资格进入的人,才能推开这两道门?

“跟我回家吧。”

张横竖悚然一惊,蜘蛛傀儡转头看去,只见李古青已经被焚烧成一具白骨,那颗紫阳已经朝他冲了过来。

不等他思考紫阳话中的意思,人头大小的紫阳迅速变大,将蜘蛛傀儡整个“吞”了进去。

“完了……”张横竖心中一声哀鸣,透过蜘蛛傀儡的视线看去,周围的景色变成了紫蒙蒙一片。

出乎他意料的是,蜘蛛傀儡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焚烧成灰烬,所以他暂时还活着。

“难道我这傀儡的材料竟然能够抵御紫阳魔傀的火焰?”张横竖心中生出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在脑子里徘徊了一息不到,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眼下这情况看起来不像是蜘蛛傀儡不惧焚烧,反倒像是他进入了紫阳的体内,它在控制着自己的火焰!

吞下蜘蛛傀儡后,紫阳微微一顿,上方的虚空中荡起一圈涟漪,紫光一闪没入其中不见。

倒在台阶上的白骨胸口上,一颗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六棱晶石闪闪发光,浓郁的尸气蔓延而出,沿着骨骼迅速爬满全身。

片刻后,恢复如初的李古青光溜溜站在那里,脸色凝重的看着紫阳消失的位置。

过了许久再没有一丝动静,李古青眉头微皱,回想起紫阳刚才说的那句话,感觉并不像是要杀人,它来这里似乎只是为了带走张横竖。

摸了摸脖子,李古青发现脖子上虽然没有了缝合的针线,可留下的缝痕却还在,看样子尸核已经“记住”他身体的样子。

从乾坤袋里取出衣服换上,李古青默默在台阶上坐下,回想着刚才和紫阳交手的一幕,目光中若有所思。

单凭他自己的实力和剑道修为,别说阻挡紫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但是尸变虫带给他的那些剑道记忆,以及盘旋在尸核中的那一缕白色剑气,却能够和紫阳上的火焰抗衡。

显然尸变虫带给他的剑气和剑意,才是和那紫色火焰相同级别,甚至级别更高的存在。

对于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剑道记忆,李古青觉得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去碰。此刻清楚认识到了自己和高手之间的差距,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在这黑暗中的台阶上开始了参悟。

……

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久,紧闭的大门突然缓缓开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走出。

里面的佛光虽然没有照到李古青身上,那股神圣庄严的气息却惊动了他,让他从参悟中醒转过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剑道……”李古青的眼睛中时而迷茫,时而锐利,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平静。

陈守让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张横竖的身影,有些奇怪的问道:“张横竖去哪儿了?”

李古青打量了他一眼,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陈守让给他的感觉,却比之前更加危险了。

“他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李古青也不确定张横竖是否还活着,只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紫阳魔傀!黎紫阳抓他干什么?”陈守让眉头紧锁,有些想不通。

按照李古青的说法,连他动用了尸变虫带给他的剑意,都不是来者的对手,可见那东西应该就是紫阳魔傀了。

可从他放过李古青的举动来看,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陈守让并不认为凭紫阳的实力会毁不掉李古青的尸核。

“跟我回家吧……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一直没吭声的陈苏苏突然抬头问道。

李古青点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陈守让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

陈苏苏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黎紫阳特意来这里,只是为了带走小胖子,那恐怕当年的传言就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据说当年黎紫阳有个儿子,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直到魔傀宗灭亡时都没出现。”陈苏苏说道。

“黎紫阳的儿子?”陈守让一愣,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说张横竖是黎紫阳的儿子?这不可能吧,他才二十岁左右,修为也没有问题,就算是夺舍重生,也不可能跨越一千多年吧?”

陈苏苏摇摇头道:“如果是其他人自然没办法,但是对黎紫阳来说嘛……未必不可能!十三具魔傀中有一具只能使用一次的魔傀,如果俺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那具轮回魔傀,黎紫阳应该就是用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轮回魔傀?”又是一具陈守让没有听过的魔傀。

“据说轮回魔傀拥有让人超脱生死,重入轮回的力量。别说生死人肉白骨,只要还有一缕残魂在,便能重入轮回转世投胎。”陈苏苏侃侃而谈。

“不过俺觉得这都是谣传,无论黎紫阳再怎么惊才绝艳,以这一界的修炼水平,都不可能炼制出这等宝物。传言应该夸大了轮回魔傀的力量,顶多也就是能‘锁住’使用者的生机,将他的身体状态维持不变。”

以陈苏苏的见识来看,这种谣言可谓破绽百出,牵扯到轮回的事情,别说区区一个修真界,就算是仙界的仙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手轮回之事,何况区区一个黎紫阳。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业火红莲

张横竖虽然被黎紫阳抓走了,但是按照陈苏苏的推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就算他们想去救人或者怎样,也根本找不到紫阳的下落。

之后三人也没急着离开,商量之后打算在此地修炼一段时间。

陈苏苏和李古青对修炼地点都无所谓,陈守让因为功法的特殊性,不得不专门找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否则同一个地方接连有雷劫降落,迟早会引起别人怀疑。

陈守让之所以急着修炼,想要提升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唤醒魔傀之灵。有灵性和没有灵性的雷翼魔傀完全是两个概念,不说飞行速度上的差距,他现在连雷法也没办法使用。

关于如何唤醒魔傀之灵,陈苏苏和他的想法倒是一致,都想通过引来天雷补充雷翼魔傀的损耗。

引落天雷这种事对别人来说需要布置复杂的阵法,对于陈守让来说不过是多修炼自杀几次,在这荒凉的沉佛之地正好合适。

陈守让修炼的时候,李古青也在继续感悟尸变虫带给他的剑意,而陈苏苏则在玩耍新领悟的法门。

在那座地宫之中,两人得到了净世佛国留下来的传承,也确认了那篇神秘的佛经正是来自净世佛国。

根据传承记载,当初创建净世佛国的,本是佛界的一名弟子,因为行事理念过于偏激,最终被贬下凡尘,磨练心性。

佛门虽然也有金刚降魔手段,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度化为主,并不主张打打杀杀。而那名被贬下凡的弟子却认为,对于邪魔坚决不能容忍,务必以雷霆手段斩草除根,否则魔始终是魔,本性难移。

“原来那些秃驴的传承来自佛界,难怪比正魔两道的修士都厉害。”陈苏苏手掌里把玩一朵红彤彤的火焰,喃喃自语道。

那名被贬下凡的弟子,就是创建净世佛国的人,被后人称为不动明王,而那篇无名佛经,其实是净世佛国的镇国之宝,不动明王经。

关于那位不动明王最终的下落,传承内并未提及,陈苏苏猜测他应该是回佛界去了。如果有人能将不动明王经修炼到大成,其实力足以打破虚空飞升而去,不可能还继续留在这方天地。

受到那位不动明王的影响,净世佛国的弟子当年同样十分偏激凶狠,对于邪魔外道向来是赶紧杀绝。

由于身上杀孽太重,难免引来业火焚身,为了解决这一麻烦,那位不动明王又创造了一门修炼业火的秘术,称为业火红莲。修炼到大成,据说可以焚尽世间万物,且被业火烧死的人无法进入轮回。

陈苏苏此刻手里面的红色火焰,便是这所谓的业火,只是她如今的身体杀孽并不重,身上的业火有限,远达不到凝聚红莲的地步。

“看样子倒是要想办法回去一趟,这业火红莲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陈苏苏目光闪烁着嘀咕道。

虽然她这具身体上的杀孽不多,但如果是她的本体,凝聚的业火恐怕能把修真界烧个干净。

此次传承中,陈苏苏除了业火红莲外,其他方面的收获并不大,修为几乎没怎么提升。虽然在里面听了一大堆的佛门真经,可听是一回事,听进去又是一回事,听进去之后能不能领悟还是一回事。

不光是她,陈守让也没能理解传承中的精妙经文,只是借助里面的佛光,将神魂恢复如初,并且壮大了一些。不过他凝聚出来的业火,反倒比陈苏苏更多一些。

业火其实在修真界里也有,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被称为魔火。无论是无极魔宗的无极魔火,还是尸魔宗的尸魔火,或者其他魔宗的魔火,本质上都是业火的一种。

根据陈苏苏的猜测,可能是当初净世佛国被毁灭之后,各派得到了业火红莲的修炼之法。可惜他们却不是佛门修士,无法修炼出纯粹的业火,于是便结合本门的功法,最终改良成各种各样的魔火。

但从本质上来说,无论业火还是魔火,都是通过杀戮来提升威力的一种罪恶之火。

……

两年之后,荒凉的沙漠中天色突然暗沉下来,大片乌云聚集而来,浓黑如墨,数不清的电蛇在云层中游动。

随着第一道雷霆劈下,漫天雷云仿佛下面条般,无数雷电接连劈向沙漠中盘坐的那道身影。

雷电足足肆虐了一个时辰后,发现实在奈何不得下方渡劫之人,终于有些无奈的想要散开。

可就在这时,渡劫之地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鹰唳,随后一道雷光冲天而起,没入尚未消散的雷云中。

银色的雷鹰仿佛饿死鬼一般,趁着雷云尚未散去,疯狂吞噬其中剩余的雷电,没多久便将漫天乌云搅得烟消云散。

看着空中展翅翱翔的雷鹰,陈守让微微一笑,感觉此刻的状态已经恢复巅峰,甚至还有所突破。

不仅神魂恢复如初,雷翼魔傀也恢复了,就连他的修为,也在接连自断经脉之后,达到了金丹中期。

“嗡”

满地黄沙突然震动起来,远处堆起的沙丘缓缓流动平伏下去,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轰!

不远处,沙地上突然炸开一道黄沙瀑布,一道锋利透亮的剑影破地而出。

咻!咻!

万千剑影在空中炸裂,仿佛一朵美丽的剑莲,剑意凝而不散,无数的锋芒尽敛其中。直到持剑之人挥剑一指,剑莲才迅速划破虚空而去,在远方掀起一阵毁天灭地般的可怕动静。

“嘁!显摆什么显摆,有什么了不起。”陈苏苏不服气的撇撇嘴,看了看手里跳动的火苗,在她的控制下凝聚成一座缩小了无数倍的业火红莲。

不动明王经的修炼十分特殊,不是打坐修炼法力就能提升修为的,因此两年来陈苏苏的修为几乎没什么进步,倒是业火红莲这门秘术被她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十天之后,三人出现在千里外的一处大城内,来此倒也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只是为了放松一下,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陈守让吃饱之后看着窗外观赏风景,却突然从旁边一桌修士的对话中听到了苏清让的名字。

“听说那苏清让长得是貌若天仙,而且还修炼了媚术,太清宗的人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竟然能娶到这种女人。”

听到太清宗三个字,这下连李古青也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继续听着后面的对话。

“你小子傻了吧?这也能叫福?那苏清让漂亮是不假,可听说她当初在魔烟岛的时候,早就被副岛主邱阴睡了不知道多少回,太清宗娶了这样的女人,也能叫福?倒了八辈子的霉还差不多!”有人嗤笑一声反驳道。

本来陈守让只打算安安静静打听一下消息,可听到有人这样说苏清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啪!”

“啊!”

“你……你干嘛打我!”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被打的修士发现看不透陈守让的修为,愤怒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脸憋屈的问道。

“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陈守让眼中杀意浮动,若非识海中的佛像已经恢复,及时让他冷静下来,他怕是早就按捺不住暴起杀人了。

“我……谁胡说八道了?”那人有些不服气,突然间看到陈守让眼中的杀意,急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这位前辈……您消消气,我这位朋友一时嘴贱,不知道哪里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名修士的同伴犹豫一下,壮着胆子说道。

陈守让冷冷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刚才说苏清让要嫁给太清宗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那人看了地上的同伴一眼,见他半张脸都被抽肿了,骨头好像都碎了,哪里还敢乱说。

“有什么就说什么,实事求是。”陈守让淡淡说道。

“是。”那人只能点点头,话未出口先在心中转了三转,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前段时间不知道哪里泄露的消息,说是玄玉门的人暗中巧取豪夺,瞒着各派偷偷弄到了一件仙器。”

“其他门派认为,以玄玉门的实力根本没资格拥有仙器,于是就有几个门派联合起来,想要逼迫玄玉门交出仙器,否则就要联手灭了玄玉门。”

“不可能,太清宗决不会做这种事!”李古青突然站起,脸色冷若冰霜。

那名修士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的缝痕扫过,心中微微一凛,急忙解释道:“不是太清宗,是其他门派联手逼迫玄玉门,然后太清宗的人提出两派联手,共同拥有那件仙器,并愿意帮他们共同御敌。”

“共同拥有?”陈守让静静看着他,两个门派怎么共同拥有一件仙器?

“不错,就跟当年的摘星楼和鬼骨宗一样,无论哪一家的实力,单打独斗都守不住仙器,于是就两家联合,共同拥有。只不过当年的阴阳旗,本是鬼骨宗得到的,后来徐析木和于筱宁的事情闹得太大,两派介入要将两人分开。

恰巧这时,于筱宁有了身孕,于是徐析木就偷了阴阳旗,以秘法将阴阳旗和于筱宁腹中的胎儿融为一体。若是鬼骨宗敢动他的孩子,那么阴阳旗也就毁了,自然投鼠忌器。

而摘星楼原本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是又没能忍住仙器的诱惑,于是就默认了此事。那孩子身上既有鬼骨宗的血脉,又有摘星楼的血脉,所以那件仙器就算是两派共同拥有。

不得不说,徐析木这一招也真是够绝了,也确实够狠。他这样一来虽然暂时保住了一家三口的性命,但是等到八仙秘境开启的时候,他那孩子早已和阴阳旗融为一体,自然也就没命了……”

陈守让见他话题跑偏了,本来打算开口,可听到事情跟徐青瑶有关,又耐住性子听了下来。

“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回事。”想起徐青瑶,陈守让心中一软,原来她身上竟然还背负着这些事情。

“八仙秘境是什么?”既然跟徐青瑶扯上了关系,陈守让自然要打听清楚。

那人似乎也说得起兴,当即解释道:“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其中有八位最强大的仙人,他们虽然斩杀了无数魔族,但自身同样受了无法救治的重伤。临死之前,那八位仙人联手开辟出一座秘境,将自己的功法和宝物藏在其中,而那八件仙器,就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陈守让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各派对仙器如此在意,除了仙器本身的威力外,还牵涉到仙人留下的宝物,各派自然要为之抢破了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抢亲

说话的那名修士似乎是个话痨,不知不觉话题又跑偏了,在陈守让提醒之下才回归正轨。

“太清宗应该打得是和摘星楼一样的主意,想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在那件仙器上分一杯羹。一开始玄玉门自然是不同意的,可后来也不知道太清宗用了什么手段,玄玉门最终还是屈服了。”

那修士看了陈守让和李古青一眼,见他们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其实对于两家门派来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两全其美的好事。

玄玉门和太清宗联手后,其他几家眼看占不到什么便宜,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而且这两家也都是正道名门,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无论哪一家单独拿出来,都没实力守住一件仙器,但两派联手就没问题了……”

说完之后,那名修士笑着朝陈守让微微点头,“前辈,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守让心情复杂,脑中一片混乱,深吸一口气稍稍冷静,沉吟着问道:“你可知道苏清让所嫁何人,何时成亲?还有那八仙秘境,又是什么时候开启?”

“所嫁之人乃是太清宗的一位元婴期长老,名叫柳如晦,两人在下月月中成亲。至于八仙秘境何时开启,在下就不清楚了,修真界也没人能提前预料,只有那些拥有八件仙器的门派,会提前有所感应。”

“柳如晦!”陈守让瞬间眉头紧锁,怎么也没料到要娶苏清让竟然会是柳如晦。

如果是苏清让自己愿意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若是苏清让真心喜欢的人,他还会送上祝福。

可如果是嫁给柳如晦,陈守让敢肯定苏清让绝对受到了逼迫,否则以她的性格,恐怕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嫁给那个人。

李古青也愣住了,表情匮乏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同样对此感到无法理解。

出了这档子事儿,陈守让也没心情吃饭了,抓起没心没肺还在大吃大喝的陈苏苏就走。

直到三人离开酒楼走远,这边一桌人才一起出了酒楼,各自奔往不同地点。那名被陈守让打了一巴掌的修士,和帮他说话的那名朋友一起,七拐八拐之下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

院内种有一棵枣树,属下一套石桌石凳,一名面容方正的修士在树下煮茶独饮。

听到院门外的动静,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门没锁,进来吧。”

“你们怎么来了?”煮茶修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看出其中一人明显刚挨了巴掌。

“是这样的,您之前吩咐我们关注的那人,前不久在酒楼里碰见了。”

“哦?”煮茶修士神色微动,抬头看来,“现在人呢?”

那名修士回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事情透漏给他们了,现在已经离开了。”

煮茶修士微微皱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们怎么做的,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两名修士当即将事情经过详细交代了一遍。

“嗯,做得不错。”

煮茶修士思索片刻,微微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乾坤袋扔给两人,“拿去吧,记得财不露白,回家再看,还有,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两人惊喜谢过,捧着乾坤袋连连保证会保密,“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去那里吃个饭而已。出了这个门,我们从来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您。”

煮茶修士点点头,两人道谢之后匆匆离开,不忘了小心关上院门。

“少主啊少主,你这般用心良苦,又是何必呢?”

……

摘星楼内,于跃渊正在一片漆黑的密室中静心修炼,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得到允许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飘了进来。

“消息已经泄露给他了。”黑影说道。

于跃渊点点头,没有说话,意思就是让他可以退下了。

黑影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少主,您这样做值得吗?若是此事被先生知道……”

于跃渊微微皱眉,睁眼看了黑影一眼,淡淡说道:“如果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那就说明你失职了。”

“是,我明白了。”黑影心中一凛,悄悄告退。

密室中恢复沉寂,于跃渊却没心情再修炼,似乎在回答黑影刚才的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道:“只有你能救瑶瑶,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毕竟,我才是最爱她的,却把她让给了你……”

说着,黑暗中响起一声细微的滴答,随后是极力压抑的哭泣声……

大陆南部多山,绵延起伏中,有一条峰峦如剑的山脉,正是太清宗山门所在。

不同于往常的清幽静谧,最近这些天,太清宗的山门附近渐渐热闹起来。

除了接到邀请前来参加婚礼的各派修士外,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至于这些人是来看热闹,还是想来闹事就不清楚了。

对此太清宗的人也早有准备,各方面都加强了戒备,只要过了今日,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

柳如晦穿着一身喜庆的新郎服,看着苏清让盖上红盖头,被人用红绸带牵引而来,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娘子,想不到你我还有这么一段夫妻缘分,早知如此,当初真舍不得将你打伤。”柳如晦凑近苏清让耳边,小声说道。

苏清让浑身一颤,紧咬银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拜天地!”

红盖头下,苏清让脸色复杂,缓缓弯下腰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心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陈守让的影子。

而就在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竟然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且慢!”

一道背生双翼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苏清让惊喜莫名的直起腰来,激动之下直接掀了红盖头,看着空中那道刚刚还在她脑海中徘徊的身影。

“小杂种,又是你!”柳如晦冷笑一声,眼中浮现一丝杀意,“今天是老夫大喜的日子,也是你师父的好日子,我劝你最好不要惹事,否则别怪我不看你师父的面子!”

“是他?他怎么来了,谁把他放进来的!”柳海威惊怒交加,揪住一旁负责守卫的弟子问道。

“他……他和李古青师兄一起回来的,我们拦不住啊!”那弟子委屈的说道。

“李古青?”柳海威一愣,随后一把将那名弟子推开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古青早就死了!”

话刚说完,他自己就忍不住沉默下来,这才想起李古青的命牌似乎并未碎裂。当初那种情况下,李古青几乎不可能活下来,但是此刻他才想起,苏清让既然是正道修士,当时会不会是她救了李古青?

可令他想不通的是,如果李古青没死,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非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巧合?”柳海威微微眯眼,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但他又不相信以李古青的性子,会和外人联起手来对付太清宗。

对于柳如晦的威胁,陈守让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来到苏清让面前,神色复杂的望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嫁给他,是不是有人逼你?”

苏清让眼波闪动,微微低头,心跳渐渐加速,低声道:“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何况是我这样的女人?他能接受我过去的经历,而且这样做对两派都有好处……”

陈守让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嫁给柳如晦确实不是她自愿的,但是柳如晦能不计较她和邱阴的那段过往,再加上两派的利益联合,所以她才会同意。

此时此刻,陈守让很想拉起她的手,跟她说一声:“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跟我走吧!”

可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徐青瑶的影子,如果他就这样带走苏清让,徐青瑶怎么办?她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这样伤害她。

“你心里应该清楚,嫁给他,你不会幸福的。”陈守让沉声说道:“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我一定带走你。”

苏清让芳心一颤,竟生出一丝期待,声音颤抖的问道:“跟你走,你会要我吗?”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她还是想知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陈守让会如何选择。

陈守让沉默片刻,不敢看她,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们是师徒……”

“但只要你不愿意嫁给他,我拼死也会带你离开!”

苏清让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心中苦笑一声。

她以为陈守让是嫌弃她的“清白不在”,实际上却是因为徐青瑶,陈守让不忍心再伤害她。

至于所谓的师徒,两人都知道,那只是个借口。

“不必了,我没什么不愿意的,这样其实也挺好。”苏清让认命似的摇摇头。

柳如晦一张脸早已黑成锅底,此刻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一些,冷哼一声说道:“你如果是来贺喜的,就乖乖到一旁站着,大喜之日我不想跟你动手;但如果是来捣乱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太清宗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践踏!”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想娶我魔烟岛的人,问过我同意了吗?!”

就在此时,一声猖狂的大笑传来,随后虚空荡起涟漪,一道人影凭空浮现。

驼背秃头,手持蛇杖,表情冷漠,目闪凶光,除了厉杀还能是谁!

“魔烟岛主!”

“厉杀!他怎么来了!”

厉杀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一旁的太清宗掌门和大长老,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虽然他们两人和厉杀同样都是化神期修士,但化神修士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厉杀能一个人扛起魔烟岛的大旗,足以证明他的实力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即便是他们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是厉杀的对手。

“哼,猖狂!敢跑到我太清宗来找死!”

大长老清微道人冷哼一声,目闪杀机,虽然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厉杀,但这里可是太清宗的山门所在,借助护宗大阵,未必不能将厉杀留下!

何况如今门派宿老也在,厉杀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厉杀出手

为了保证婚礼顺利进行,太清宗的人其实准备得已经很充分了,大量弟子在周围防守,护宗大阵也早已开启。就算那几家原本威胁玄玉门的门派跳出来捣乱,太清宗也有信心将他们拦下。

陈守让之所以能顺利进来,完全是因为李古青的缘故,他在太清宗的地位很高,再加上一直下落不明,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没人敢拦他。

至于厉杀就更蛮横了,直接跨越虚空而来,太清宗的护宗大阵虽然早就开启了,但却不是最强状态,否则其他被邀请的宾客也不敢来赴约。这种程度的阵法,挡住元婴修士的硬闯不成问题,却挡不住化神期的厉杀。

“哼,还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厉杀一步踏出,已经到了柳如晦面前,冷笑着扫了他一眼。

柳如晦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此刻的厉杀身上煞气惊人,仿佛随时会暴起杀人。

眼前这可不是当初遇见的化身,而是厉杀本人亲自赶到了,别说区区一个柳如晦,就算换成太清宗的掌门,如此近距离之下,如果厉杀要杀人都没人能拦住。

当着各大门派的宾客,柳如晦还是要面子的,在意识到不妥后,迎着头皮将脚收了回来,色厉内荏的和厉杀对视。

“你好大的胆子!敢孤身一人闯入我太清宗,真以为我太清无人不成!”

厉杀桀桀怪笑一声,根本不屑搭理他,转头看向陈守让说道:“小子,你也太怂了,你这漂亮师父马上就要被别人抢走了,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

陈守让心弦紧绷,面对厉杀这样的修士,他的压力不比柳如晦小。

“岛主……”

苏清让同样很是意外,甚至有些心惊肉跳,她知道厉杀一直对她很好,屡次暗中保护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孤身一人闯入太清宗。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岛主?”厉杀冷哼一声,脸色沉冷,眼神中却出奇的没有什么恶意。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厉杀环顾四周,手中的蛇杖在地上敲了敲,朗声道:“厉某今日此来,无意与各派为难,但是苏清让乃我魔烟岛叛徒,必须带回去接受处置。太清宗想要迎娶她,就等她赎罪之后再说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众人反应,拉着苏清让就要离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太清宗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清微道人在此期间,早已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随着他悬空而起,周围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影,笼罩整个门派的大阵之内,各式各样的飞剑数以万计,不仅拦住了大阵的出口,连周围的虚空也都被剑意封锁,即便是化神修士也无法进出。

“胆敢擅闯我太清宗,厉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哼,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贱人有什么本事!”厉杀不屑的哼了一声,手中蛇杖轻轻一点,虚空中荡漾起圈圈涟漪,却被剑意封印着无法破开。

“有点儿意思,既然如此,那就杀他个痛快!”厉杀狂笑一声,手持蛇杖,带着苏清让朝上方冲去。

“该死,厉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玄玉门掌门曾灵月恨恨咬牙,盯着空中那道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太清宗护宗大阵的身影。

苏清让暴露之后,魔烟岛并未怎么追杀,曾灵月心里还有些奇怪。本来以为他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可令她想不通的,就算魔烟岛的来抢亲捣乱,也该是邱阴带人来才对,怎么都不该是厉杀亲自前来。

苏清让不过是一个刚突破元婴期的修士,何德何能竟然让厉杀亲自出马,孤身犯险?

别说曾灵月想不明白,其他人也很迷惑,至于厉杀所说的什么缉拿叛徒,根本没人相信。

在场只有一人知道真相,就是站在曾灵月身边的余文阴,看到厉杀来抢亲,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最终低下头去,不再去关注空中的战斗。

“你怎么了?”曾灵月发现了她的异常,目光一闪问道。

“没事。”余文阴摇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敢让曾灵月看到。

“你的脸色不太好。”曾灵月目光锐利,盯着她说道:“你女儿被带走了,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她的安全?”

不错,看到苏清让被带走,余文阴的脸色虽然很复杂,有愤怒,有释然,有仇恨……但唯独没有一丝担心,仿佛根本不担心厉杀会对苏清让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这可不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我当然担心,但那可是厉杀,我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重伤未愈,就算想拼命都做不到,总不能强求掌门你出手吧?”余文阴也意识到不妥,苦笑一声解释道,不过听起来实在有些牵强。

曾灵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吭声,将目光转向了空中。

厉杀独自一人挟持着苏清让,单手以蛇杖开路,却依旧打得一群布阵弟子节节败退,死伤无数。

眼看着厉杀在剑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清微道人和太清宗掌门坐不住了,两人联袂而起,各持一剑,借助护宗剑阵之力鏖战厉杀。

面对两名化身修士联手,再加上身处大阵之中,即便是厉杀也不敢大意,脸色微微一变后,将手中的蛇杖抛出。

蛇杖上紫光一闪,魔烟滚滚中扭动成一条身长数十张的大蛇,尾巴一甩,成片的剑影稀里哗啦破碎。

“保护好她。”厉杀指了指苏清让,大蛇转头看了一眼,突然一个俯冲将苏清让托到背上,森冷的蛇眸扫视着四周。

安顿好苏清让后,厉杀佝偻的腰背微微挺直,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脚,淡淡说道:“好久没动手了,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刚还拿你们两个练练手。”

“受死!”清微道人眼中寒光一闪,大阵之中万千剑影随着他手中的飞剑游动,形成一条锋芒逼人的剑龙,携阵阵铿锵龙吟而来。

“来得好!”厉杀低喝一声,整个人突然崩溃成一团飘忽不定的紫色魔烟,其中隐约另有六色流转不定。

厉杀所化的魔烟同样凝聚成龙,只是体型要小上太多,看上去远没有剑龙那般声势惊人。

剑龙大口一张,直接将厉杀吞入腹中,体内的万千剑气绞杀而来,要将那条紫龙化为灰烬。

“哼,竟敢主动进入剑龙体内,真是自寻死路!”清微道人冷笑一声,和掌门相视一眼,联手控制着剑龙盘绕起来,打算借助护宗大阵之力将厉杀诛杀。

上面打得精彩,下方的陈守让同样没有闲着,趁着化神修士交手的机会,突然对柳如晦暴起发难。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恩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彻底断绝后患。

厉杀能不能带走苏清让,陈守让心里也没底,但是如果柳如晦死了,这场婚礼自然进行不下去。

“小杂种,敢跑到太清宗来捣乱,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柳如晦也憋了一肚子起,本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没想到最终竟然闹到这种地步,两人话不多说就直接打了起来。

其他长老见状,犹豫了一下,有几人想要上去帮忙,李古青却突然站出来阻拦。

“你……李古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多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惊喜莫名的盯着他打量。

李古青之前虽然失踪了,但是宗门内的命牌却还完好,这说明至少他的神魂还安好无损。

于是门派里那位宿老就发话了,如果李古青能够活着回来,他将亲自教导李古青剑道。若不是李古青已有师父,他都打算收为关门弟子了。

因此李古青如今在太清宗的地位很特殊,得到宗门的宿老重视后,即便是太清宗掌门也不敢随便动他。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其他人不准插手。”李古青脸色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心中却感到十分无奈。

陈守让和柳如晦之间的恩怨,他帮谁都不好,一个是生死兄弟,一个是宗门长辈,偏偏这两人谁都不打算放过对方。

对于这种无法化解的恩怨,他能做的也只是两不相帮,当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插手。

“李古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名长老脸色一沉,喝问道。

这时有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凑了上来,趴在那名长老耳边说道:“祁长老,那人就是他带回来的。”

“你确定?”那位祁长老狐疑的看了说话的弟子一眼,随着陈守让出手,众人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李古青怎么可能跟魔道修士混在一起?

“其他师兄和师弟也看到了。”那名弟子点点头,表示不会有错。

这下一群长老的脸色顿时就很难看了,自家门派的弟子,竟然帮着一个魔道修士,这要是传说去像什么话!

“荒唐!”那位祁长老怒喝一声,瞪着李古青问道:“怎么,莫非你还想对我们出手?”

李古青微微沉默,手中利剑缓缓横于身前,脸色复杂的说道:“你们不要逼我,我不想出手。”

“呵呵……哈哈哈……”

那位祁长老怒极反笑,看着李古青不住点头,朝身边几位长老看了一眼说道:“好好好……各位你们可都看到了,这孽障竟然帮着邪魔外道对付师门长辈,怕是被那魔道修士蛊惑了心智!”

“既然如此,老夫今天略施薄惩,就算老祖也说不得什么,就让老夫来领教一下你这孽障究竟有什么长进!”

对于李古青得到门派宿老的重视,不光一群弟子心中不服,就连这些长老心中多少也有些嫉妒。那可是门派宿老,炼虚期的高手,修真界剑道第一人!

本来就算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人会表现出来,可李古青此刻的做法,却给了他们出手教训的借口。

就算被宿老看重又如何,难道他老人家还会帮着一个背叛师门的叛徒不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虚蛇

“咦,那不是太清宗的李古青吗,怎么跟自己门派的长老打起来了?”

围观修士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搞不懂如今大敌当前,太清宗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内斗起来,而且还是杰出弟子对战宗门长老。

以下犯上这种吸人眼球的事情,令许多人的注意力从高空转向地面,尤其是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更是以一种兴奋的目光看着李古青。

以弟子的身份挑战宗门长老,不少门派弟子心里都曾有过这种想法,可是真正敢做的人却没有几个。此刻看到有人做了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自然激动异常,若非场合不合适,怕是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更令其他门派弟子热血沸腾的是,李古青和那位祁长老交手之后,只守不攻,可任凭祁长老如何进攻,始种无法伤到李古青丝毫。

在外人看来,仿佛李古青才是宗门长者,祁长老反倒成了向长者讨教的晚辈,结果被长辈逗小孩儿似的虐得惨不忍睹。

“好厉害!李古青的剑术竟如此精妙,不愧是剑痴!”

其他门派的弟子激动难耐,窃窃私语,恨不得把李古青换成自己,好好上去出一把风头。

狂虐宗门长老,李古青心中却没有丝毫得意,更多是反倒是无奈。他本不想这样,更没有踩着其他人哗众取宠的心思,只是不想让太清宗的人围攻陈守让而已。

“祁长老,到此为止吧。”李古青表情无奈,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祁长老听到这话,本就羞臊发红的老脸,更加无地自容,大吼一声,“孽障,纳命来!”

恼羞成怒之下,这位祁长老也顾不得压制修为了,元婴后期的实力全面爆发。

本来为了公平起见,他记得李古青是金丹修士,所以将修为压制了下去,可眼见单凭剑术自己竟不是李古青的对手,当即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打算以元婴修为强行压制。

大话都说出去了,若是还拿不下李古青,那才是真的丢脸!

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即便祁长老发挥出元婴期的实力,却依旧没能将情况扭转,仍是被李古青像耍猴一样轻松完虐。

不过为了挡住祁长老的攻击,李古青不得已也只能动用法力,于是身上的尸气就再也隐藏不住了。他本想隐瞒自己灵尸的身份,可到头来却被宗门长老逼得显出原形。

“尸气?他是凶尸!”有人惊叫道。

“你……你竟然转修尸道!”祁长老同样震惊不已,眼中杀机大盛,“我说你怎么跟魔道中人混在一起,原来竟已堕落至此!看我今天不清理门户,替天行道!”

话音落下,祁长老再无保留,招招致命。

今天太清宗的脸面可谓彻底丢光了,先是大喜的日子被魔道修士打上门抢亲,结果却久战不下,掌门和大长老两名化神修士联手,还借助了护宗大阵之力,却依旧没能拿下对方。

接着又是宗门的剑道天才狂妄到要挑战宗门长老,如今更是当着各派高手的面,发现这位太清宗的剑道天才,竟和魔道修士混在一起,还转修了尸道。

“孽障!今天决不能再留你,诸位长老随我一同出手,拿下这混账东西!”

祁长老见自己手段尽出却仍不是李古青对手,也顾不上羞臊,喊其他长老一同出手,组成剑阵。

从始至终,李古青没有进攻一招一式,全都在被动防守。

几名元婴期长老联手施展的剑阵,威力虽然比不上护宗大阵那么强力,却也不是元婴修士能够抵挡的,即便是对上化神修士,也能将对方缠住一时半刻。

李古青自然没有化神期的实力,再加上只守不攻,没多久身上便被无处不在的剑气划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他怎么不还手?”

“不知道,但是你发现没有,他伤口的恢复速度好快,明明伤得那么重,可一转眼就恢复了!”

“李古青,束手就擒吧,此时醒悟还不晚,我等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就来不及了!”一名心肠较软的长老忍不住劝道。

剑阵已经彻底成型,马上就要迎来威力最强的一击,即便是灵尸之身,也无法从中存活下来。

李古青紧咬牙关,看了陈守让一眼,柳如晦已经落入下风,胜负同样只在片刻之间。

“再坚持一下。”李古青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迎着剑阵中凝聚出的那道锋芒冲去。

“糟了!”

陈守让注意到李古青的状态不对,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杀意大盛,一道雷光劈向柳如晦。

“哼……”柳如晦闷哼一声,强行挡下,一道梦幻似的剑影袭来。

陈守让眼睛一眯,雷翼魔傀的速度彻底爆发出来,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从那道剑影中穿过,再出现时手上已是一片血腥。

柳如晦眼睛瞪圆,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心脏已经消失不见,同时一道雷电抢在他元婴出窍前就将其灭杀。

与此同时,李古青硬扛了长老们的联手一击,虽然尽力护住了尸核,身体其他部位却被刮肉碎骨,一道剑气扫过膝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正当他们打算一举毁掉尸核时,一道雷光倏忽闪过,一名措手不及的长老瞬间被摘下脑袋。

“你们都该死!”

陈守让红着眼,手里还抓着一颗滴着血的头颅,即便心中的佛音不停,令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迷失在杀戮中,但却无法抹去他满心的杀念。

突然少了一人,剑阵瞬间不稳,陈守让正要趁机大开杀戒,却被一只只剩白骨的手死死抓住。

“不要杀他们,我没事。”李古青身上的情况惨不忍睹,却朝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可他们想杀你!”陈守让忍不住吼道。

“我的命,本来就是他们给的。”李古青黯然低下头,他本就是个孤儿,如果不是太清宗,或许他早就死在那个旮旯角落里了。

“放屁!你的命是老子给的,是老子不顾死活去偷尸变虫把你救回来的!”陈守让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知道。”李古青声音平静,眼神中却充满纠结,这也是他愿意为陈守让挡住宗门长老的原因。换作其他人,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与宗门为敌。

“这么多人连两个小辈都拿不下,太清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后山传来,一个脸颊酡红的邋遢老头手里提着酒壶,单脚踩在飞剑上,摇摇晃晃飞了过来。

“师叔,您怎么来了?”清微道人惊讶回头。

“老祖……”一群长老纷纷低头。

“废话,我再不出来,我那小茅庐怕是都要被拆了!”太清宗宿老柳千锋似乎喝大了,晃晃悠悠的指着一群人骂道:“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废物,这么多人连三个人都打不过,丢不丢人?!”

“我都替你们害臊!”

柳千锋扫了李古青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你小子看着顺眼,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不错不错,比这些废物聪明多了。”

李古青看着他没有说话,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在镇压通魔兽的秘境中,柳千锋看似要置他于死地,实际上却是在指点他的修为。那一剑看似险些要了他的命,实际上却蕴含了柳千锋的剑道感悟,让他获益匪浅。

一群长老神色尴尬,被说得无地自容,尤其是那位祁长老,低着头脸色难看至极。

随后柳千锋不再理他们,抬头朝厉杀看去,冷笑一声道:“魔烟岛的小崽子,老头子我还没死呢,太清宗也不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两人虽然看上去年纪差不多大,都是两个小老头,可实际上厉杀却比柳千锋年轻多了。

当面被人骂了,厉杀也没生气,反倒笑着拱了拱手,“柳前辈,我哪敢在跟您撒野,只不过想带个人走罢了。”

“我太清宗的人岂是你说带就带的?”柳千锋冷哼一声。

“她可不是太清宗的人,而是我魔烟岛的叛徒。”

“和我太清宗弟子成了亲,自然就是太清宗的人。”

“这不是还没成呢吗,而且以后也成不了。”厉杀看了眼柳如晦的尸体,笑容更灿烂了。

柳千锋骂骂咧咧几句,无非是什么不中用的废物,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之类的话。随后也不打算讲道理了,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打了个酒嗝说道:“别说废话了,想走就打赢我再说!”

咻!

话音未落,柳千锋在酒葫芦上一拍,一道透明的酒液飘了出来,随着他轻轻一指,化作一柄透明的飞剑,朝厉杀斩去。

“前辈你还是这么蛮不讲理啊!”

厉杀见状也丝毫不惧,脚下轻轻一点,远处的大蛇一个俯冲扎了下来,蛇尾扫向那柄酒剑。

“嘶……”

酒液破碎,蛇尾皮开肉绽,大蛇疼得直打滚,一头朝地上冲去。

陈守让见状一惊,他发现那条大蛇竟是冲他来的,速度奇快无比,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口将他和李古青吞入腹中。

“嗯?”柳千锋见状一愣,随后脸色骤变,暗道糟糕。

“前辈,晚辈现在不是您的对手,等我突破炼虚,再来领教您的剑法!”

厉杀带着苏清让化成一团烟雾,被大蛇一口吸入腹中,随后蛇躯一扭,张嘴朝面前的虚空发出一声巨吼。

声音不大,却仿佛将什么东西给震碎了,虚空中裂开一道黑漆漆的口子。

蛇影一闪,就要没入虚空不见,柳千锋手上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扫来,来不及钻进去的半截蛇尾落了下来。

虽然斩下了蛇尾,柳千锋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厉杀当着他的面,带着三个人一起逃了。

“虚蛇!”柳千锋气得牙痒痒,嘀嘀咕咕骂道:“这些该死的家伙,不是魔傀就是仙器,就欺负老子没有是吧?有本事给老子一柄仙剑,看老子不砍他个昏天黑地!”

许多人此时才知道,原来厉杀手上的那柄蛇杖,并不是灵宝,而是一具魔傀。

“师叔,为何不追?”清微道人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以柳千锋的实力,若是想追的话,就算有虚蛇魔傀,厉杀也逃不掉。

退一万步来说,以柳千锋的实力,直接打上魔烟岛也没问题,怎么都不该如此憋屈才是。

“追?追什么追!”柳千锋没好气的骂了两句,嘀嘀咕咕的回后山了。

走到半路,四周没人,柳千锋眉头一皱,急忙灌了一口酒下去,可还没咽下就忍不住喷了出来。

酒水中混杂着血沫,呛得他一阵咳嗽。

“师叔!”刚跟上来的太清宗掌门惊呼一声,急忙赶来搀扶。

“滚开!老子还没那么娇气,死不了!”柳千锋却不领情,一把将他甩开。

“师叔,你的伤……”太清宗掌门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难怪师叔刚才那般轻易就放走了厉杀,原来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往事

回到位于后山的茅庐后,院子里的弟子见状急忙迎了上来,扶着柳千锋到屋内休息,然后赶紧跑去煎药。

被赶出来的太清宗掌门看了看忙忙碌的身影,走过去问道:“晋南师弟,师叔什么时候受的伤?”

晋南一边忙活着煎药,一边神色忧虑的摇头叹息:“都是以前留下的旧伤,只不过师父不想让你们担心,一直没告诉你们罢了。再一个也是担心其他门派听到消息,会趁机对太清宗不利。”

掌门看了看小砂锅中黑糊糊状的液体,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东西,伤药吗?”

晋南点点头道:“不错,这是解无医给的方子,本来虽然不能根治,但是伤势也差不多稳定了,可前段时间出了通魔兽那档子事儿,师父他硬撑着没让其他门派看出端倪,实际上回来后便旧伤复发了。”

掌门眉头紧皱,心中忧虑更重,本来有柳千锋在,太清宗如今的情况虽然比不得当初,却也还算过得去。可若是柳千锋不在了,那些觊觎太清宗剑术已久的门派,怕是不会再有忌惮。

小半天之后,服下伤药调理了片刻,柳千锋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一直守在门外的掌门被叫了进去。

“情况你也知道了,我守不了太清宗太长时间,你们身上的担子很重。”柳千锋神色还算平静,眼神却不复之前的神采,显得有些黯然。

“师叔,您的伤真的治不好吗?”掌门不死心的问道。

“连解无医都没办法,还能怎么治?你还能给我找来仙丹不成?”柳千锋还有心思开玩笑,慢悠悠咽了口酒说道:“本来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苗子,却被你们闹成这样,就算老家伙不死,家底也迟早被你们败完!”

掌门被说得抬不起头,半晌后才咕哝了一句,“可他现在和魔道的人在一起……”

柳千锋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脑门道:“跟魔道的人在一起就是魔道修士,就背叛宗门了?那我还跟苏老怪他们聊天下棋呢,我是不是也背叛宗门了?”

“弟子不敢。”掌门急忙摇头。

“他从头到尾都让着你们,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宗门的,或许太清宗的未来就在他身上,结果被你们硬生生逼走了!”柳千锋越说越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把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变成灵尸又怎么了,只要他还把自己当成太清宗弟子不就行了!”

“前段时间尸魔宗出了事,各派被炼成灵尸的修士回去后,你看看有哪个门派往外推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家伙脑子里怎么想的!”

太清宗掌门被骂得抬不起头,心中有苦难说,这又不是他一个人能压下去的事情。其他门派能够接受,是因为那些灵尸的辈分在那里摆着,没人敢说什么,一不小心可就要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但李古青是什么身份?一个有些天赋的弟子罢了,难免有些思想守旧的长老抓住事情不放。

“当初只是看那小子脾气像我,没想到悟性竟比我预料的还高,这才多长时间,便有了如此长进。再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唉!”

柳千锋失望至极的摇摇头,回想起李古青今天所施展的剑术,即便是他也被小小惊艳了一下。虽然还有些瑕疵,却明显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而且其中的一些意境,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惊肉跳。

就仿佛……那并非是修真界能出现的剑术!

魔烟岛上,一行人从虚空中走出,瞬间便感觉到周围浓郁到让人快要窒息的魔气。

“这里是……”陈守让一愣,感觉浑身血肉仿佛都在兴奋的狂吼,甚至连丹田内的魔种都罕见的出现一丝动静。

“魔烟岛。”厉杀看了他一眼,朝快步走来的中年修士点头道:“带过来吧。”

“是。”那修士点头退下,片刻后提了一个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修士过来。

陈守让瞳孔一缩,那个被中年修士随意扔到他们面前的人,竟然是邱阴。

“岛主,这是……”苏清让也有些懵,没看懂这是要做什么。

厉杀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罕见的柔和下来。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又害怕这一天到来……”

厉杀不知不觉有些激动,已经尽量放慢了语速,却还是显得语无伦次,让人听得更加糊涂。

最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苏清让说道:“其实,我是你父亲!”

“什么?”苏清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中根本不相信。

别说是她,就连陈守让等人都感觉荒唐。不说别的,单从外貌来说,余文阴还勉强有资格当她娘,你厉杀长成这副鬼样子,确定能生出来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厉杀叹了口气,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来后,整个人反倒轻松了一些,当着众人的面跟苏清让解释起当年的事情。

厉杀原来不叫厉杀,本是无极魔宗的大弟子,名叫沈裂帛。

当初在某座秘境中,除了王留仙和柳红缨意外结缘,沈裂帛也碰巧遇到了当时只是普通弟子的余文阴。

两人当时被困在一座厉害的幻阵之中,被迷惑了心志,意乱情迷之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本来离开秘境之后,两人都打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过了一段时间,余文阴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

后来两人再见面的时候,被偷偷跟踪沈裂帛的苏断锦听到了这些事情,得知自己心爱的师兄,竟和别人有了骨肉,苏断锦大为恼火,当即就要杀了余文阴。

沈裂帛极力阻止,失手之下却误杀了苏断锦,事情彻底闹大了。

为了保护余文阴,沈裂帛隐瞒了真相,独自一人将事情担了下来。后来他被废除了修为,扔下魔渊,承受万魔噬体之苦而死。

以当时的情况,本是必死无疑的局面,沈裂帛却在魔渊中误打误撞学会了七杀魔功,非但没有被里面的魔魂杀死,反倒另辟蹊径从头修炼,修为突飞猛进。

后来他悄悄离开了魔渊,去找余文阴,得知她并没有回到宗门。

当他再找到余文阴的时候,她已经生下了苏清让。

看着眼前苍老丑陋凶狠的小老头,余文阴根本不敢相信,曾经的沈裂帛何等英俊潇洒,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可事实就是如此,经过沈裂帛的解释,余文阴终于相信了他。

后来两人经过商议,余文阴这样躲藏下去不是办法,无极魔宗迟早会找到她展开报复。

于是厉杀以化神期的修为,纠结了一群穷凶极恶之人,创建了魔烟岛。余文阴则回到玄玉门,苏清让作为卧底,留在魔烟岛,由厉杀亲自照看。

为了隐藏两人之间的关系,迷惑众人的视线,厉杀将苏清让安排在邱阴身边。

邱阴此人阴狠好色,有他做掩护,没人会想到苏清让的真实身份,竟会是沈裂帛和余文阴的女儿。

当然厉杀也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他借余文阴的手,将夺颅魔傀交给了苏清让。找了个身形相似的女修,和夺颅魔傀换了脑袋,变化成苏清让的模样。

再加上厉杀为她准备的相应致幻类宝物,就这样将邱阴玩弄于股掌之间,借他来掩饰苏清让的真实身份。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我本打算等到自己突破炼虚期再与你相认,可没想到你却被玄玉门的人卖给了太清宗,因此不得不提前出手。”厉杀平静的说完,看着苏清让的反应,心中却罕见的忐忑起来。

地上的邱阴一动不动,眼睛却瞪得滚圆,没想到自己堂堂元婴期高手,到头来竟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可笑他还曾为自己能够占有苏清让这样的美人而沾沾自喜,原来自己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以往和自己缠绵的女人,到头来竟是一具被魔傀控制的尸体。

知道真相后,邱阴心中悔恨交加,可一身法力却被封住,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算玷污了你的名声,这些年你在他手下也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把他交给你处置,要杀要刮,随你开心就好。”厉杀指了指邱阴,看向苏清让说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稍后再来看你。”

主要是事发突然,厉杀担心苏清让一时间接受不了,他自己也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如果苏清让不接受他,往后该怎么相处才合适。

苏清让看着厉杀渐行渐远,默默无声,片刻后看了眼地上的邱阴,眼神中并没有什么变化。

以前她确实厌恶此人,甚至也有过想杀他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此刻得知他也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虽然心情复杂,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呜呜……”

邱阴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不知是在求饶还是怒骂。

“噗呲……”

苏清让一剑刺进邱阴的心窝,随后不等他元婴出窍,便将其绞杀在体内。

做完这一切,苏清让缓缓走到岛屿边缘,望着下方不断上涌的滚滚魔气,怔怔出神。

陈守让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说道:“你还好吧?”

苏清让看了他一眼,脸色很平静,眼神却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守让微微沉默,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改变的,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至于岛主他……虽然我也不了解他,但是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

难怪当初厉杀的化身会刚好从柳如晦手中救下他们;难怪厉杀愿意把禁魔壶给他;难怪厉杀不惜孤身犯险,闯入太清宗抢亲……

一切都是因为苏清让!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和她相认,但其实厉杀一直在暗中默默保护着她,看似将她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实际上却正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降魔

茫茫大海之中,七座环岛之内,海底仿佛被捅了个窟窿,周围的海水哗哗倾泻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看不见底的深渊中,无尽魔气滚滚而起,托起一座浮空的黑色岛屿。

岛屿边缘,陈守让和李古青坐在一起,看了一眼依旧对着深渊发呆的苏清让,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厉杀揭开真相后,苏清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去劝了几次,苏清让却像没听到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深渊,不哭也不闹。

可她越是这样,陈守让心里越是不安,哪怕她去找厉杀大闹一场,也好过这样将一切憋在心里。

“唉!”陈守让摇了摇头,看了看安静修炼的李古青,不得不佩服他的心里素质,明明跟宗门闹成了那样,如今却还能静下心来修炼。

“也不知道陈苏苏现在怎么样了……”陈守让咕哝道,想起那小丫头,不禁有些担心。

当日在太清宗,他担心交起手来会伤到陈苏苏,便将她留在靠近边上的位置,所以那条大蛇带走他们的时候,将陈苏苏给漏下了。

“她不会有事。”李古青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

陈守让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我们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弟子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看到她和我们是一起的,事情闹成这样,太清宗会放过她?”

李古青神色平静,目光却很笃定的说道:“太清宗乃名门正道!”

陈守让有些无语,直到此刻,李古青依旧保持着对太清宗毫无保留的信任。

摇了摇头,陈守让也没跟他争论,跟这种一根筋的家伙也说不清楚。

想了想,陈守让起身朝苏清让走去,事情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吗?”陈守让在她旁边坐下。

苏清让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陈守让原本一看这架势,以为她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苏清让突然小声开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守让一愣,什么怎么办?没头没尾的话让他不确定苏清让指的是什么,但只要肯开口,那就是好事。

“你是说和岛主的事情,还是……”陈守让试着问道,总要搞清楚她的想法,才能对症下药。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们。”苏清让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在魔烟岛卧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早点完成任务,然后光明正大的回到玄玉门,不想再生活在黑暗中……”

“可现在想想,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师父是我生母,而她让我暗杀的仇人,却是我的生父……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他们当初,可能也有自己的无奈,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恨他们,只是突然关系变成这样,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陈守让正想说什么,突然察觉到周围的魔气剧烈波动起来,本是冲天而起的魔气,打着旋朝岛屿中心某处汇聚而去。

“这是……”陈守让脸色微变,魔气突然改变方向,产生的乱流令岛屿微微摇晃起来,他们所在的边缘位置尤为剧烈。

李古青霍然站起,手里已经握紧了飞剑。

苏清让也顾不上迷茫,惊疑不定的看向岛屿中央。

正当他们打算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岛上的那名中年人突然惊慌失措的飞了过来。

“怎么回事?”苏清让问道。

“不好了,岛主突破炼虚期瓶颈时,意外走火入魔,如今情况极其危险,恐怕……”中年人面色慌张。

“怎么会走火入魔?”苏清让焦急问道。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看着他的目光,苏清让心中一沉,看样子是她的事情影响到了厉杀的心境。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破?”陈守让也感觉奇怪,厉杀难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境不适合突破吗,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解释道:“岛主也是迫不得已,他说魔烟岛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他只有突破到炼虚期,才有可能保住魔烟岛。”

“大难临头?”陈守让心里奇怪,魔烟岛能有什么大难?

苏清让关系的却是厉杀的安全,“他现在怎么样?”

“岛主他突破前曾吩咐我,若是他出现意外,让我立刻带你们离开魔烟岛!”中年人催促道:“快跟我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还真是赶巧了!”

就在这时,一道笑声从天上落下,众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远处飘来滚滚魔云,上面是各大魔宗的修士。

“怎么回事?”陈守让脸色一沉,莫非各大门派又要联手围攻魔烟岛了?

可是为什么啊,魔烟岛并不像尸魔宗那样威胁到各派的地位啊?仅仅是因为厉杀快要成为炼虚修士吗?

身边的中年修士脸色瞬间惨白,口中念叨着,“晚了晚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苏清让恢复冷静,沉声喝道。

“是黎紫阳!岛主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魔傀的炼制材料中必须融入魔族的血肉才能炼成。如今修真界早就没有了魔族,黎紫阳如果想再炼制魔傀,就必然会打封魔之地的主意。所以岛主料定,黎紫阳肯定会联合各大魔宗围攻魔烟岛,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这里就是封魔之地?!”

其余三人相视震惊,看向下方涌出的滚滚魔烟,想不到这下面竟是封魔之地。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空间裂缝,只是刚好联通魔界,所以才会有魔气泄露,毕竟修真界像这样的小型裂缝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只有魔烟岛一处。

“诸位道友,毁掉魔烟岛,轰杀黎紫阳,打开封魔之地,魔道崛起就在眼前了!”

一颗紫色的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里面的声音机械僵硬,却滚滚如雷,声音传遍方圆百里海域。

没有多余的废话,紫阳上面火光一闪,一道紫色太阳虚影缓缓压了下来。无形的压力之下,周围虚空都被封锁了,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休想破开虚空逃走。

其他魔宗显然早就商量过了,随着黎紫阳带领阴阳宫的修士率先出手,各个魔宗的修士也相继出手。

一时间魔气翻滚,法力激荡,眼看着就要将魔烟岛连岛带人一起毁掉。

“嗡”

就在此时,岛屿上空突然浮现出一层紫蒙蒙的虚影,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薄薄的光幕看上去飘摇不定,却又十分顽强,最终渐渐稳定了下来。

“黎紫阳,你煞费苦心想要开启封魔之地,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厉杀的声音从岛上传出,声音中正平和,哪有丝毫走火入魔的虚弱。

苏清让闻声一愣,随即脸色一喜,看样子厉杀最终化险为夷了?

“后果?我当然知道,打开封魔之地,就是魔道再次崛起的机会!”

“魔道崛起的机会?当年你是见识过魔族的恐怖和凶残的,以修真界如今的实力,你觉得能挡住里面的那些魔族吗?究竟是魔道崛起的机会,还是修真界灭亡的源头,你们都想清楚了吗?”

两人未曾见面,隔着虚空遥遥对话。

“你以为没有那些魔族,咱们这些人就能活下去了吗?”紫阳中传来嘲讽的声音,“你们根本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当年魔界通道是寒鸦道人和通魔兽打开的吧?”

“难道不是吗?”这下不光厉杀沉默了,其他魔宗的修士也都疑惑了,难不成众所周知的事情还能有假?

“表面上来看,事情是这样不假,可真相却是,当年的一切全是一场阴谋!你们以为这个修真界是什么?你们在这里打打杀杀,实际上不过别人用来炼剑的熔炉罢了!”

“黎紫阳,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星河眉头一皱,感觉黎紫阳把人纠结起来,似乎并不像他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这话我来说你们肯定不信,那就让她来说吧!”

紫阳中微微一闪,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浮现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感觉有些眼熟,片刻后有人认出她来,惊呼道:“是那具仙尸!”

不错,从紫阳中出现的白衣女子,正是尸魔宗万尸大阵中的那具仙尸。只不过此时的她睁开了眼睛,似乎活了过来,目光淡淡扫过众人。

“活了!”

陈守让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这具仙尸竟然活了过来,是因为尸变虫吗?

可她不是被尸魔宗的宿老带走了吗,怎么会和黎紫阳在一起?

“吾名叶青,本是仙界剑尊仙王弟子,当年为扫清此界魔患,下界而来……”

按照叶青的说法,她的师父剑尊仙王,是仙界最强大的仙王之一,为了和其他仙王抢夺仙帝的宝座,暗中炼制了一柄特殊的仙剑。

此剑一剑两面,一善一恶,名为降魔。

为了炼制此剑,剑尊仙王将降魔剑一分为二,善剑被他投入一方和平美好的世界,收集世间善念慢慢祭炼;恶剑则投入另一伴生世界,并在此界制造混乱,催生怨气来祭炼。

“你们所在的这方天地,便是祭炼恶剑的伴生世界,那把恶剑被寒鸦道人称为邪鸦剑,他之所以会和通魔兽联手打通魔界通道,其实都是我师父在暗中引导罢了。”

“通过引入魔族来制造混乱,增加天地间的恶念,从而快速提升恶剑的威力。”

“如今千年已过,恶剑即将完成最后的祭炼,若是再不及时阻止,此方世界便会彻底陷入混乱,沦为恶剑出炉的祭品。”

叶青看着众人,目光最终定格在陈守让身上,“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为何会有不弱于恶剑的力量,但是它并不属于你,如果不想最终被它反噬,我劝你将它和恶剑一起交给我。”

陈守让心头一震,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如果说她能感受到乾坤袋里的邪鸦剑,陈守让勉强还能接受,毕竟是她师父炼的剑。可是他丹田中的魔种,乃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叶青为何能感应到?

既然如此,他神魂中的佛像……

面对高高在上的叶青,陈守让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仙人……竟如此恐怖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仙人显圣

“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厉杀的声音响彻天空,“黎紫阳啊黎紫阳,为了打开封魔之地,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厉某佩服!”

黎紫阳还没说话,叶青的目光微微下垂,扫向岛屿中心,淡淡道:“你不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

叶青沉默下来,片刻后平静说道:“恶剑即将大成,此界覆灭在即,想不到还有你这种冥顽不灵之辈。”

“我冥顽不灵?哼哼,我只是太了解你身边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他们会有拯救苍生的念头?换成一千年前那些人还差不多!”厉杀冷声斥道。

“况且,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说法,何以为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和黎紫阳合起伙来诓骗?再说你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跑到修真界来降妖除魔,仙人都这么热心肠吗?”

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当年仙界之所以伸出援手,也不过是贪图此界奉上的贡品罢了。如今修真界可以说是十分贫瘠,以叶青的身份,根本拿不出能打动她的宝物。

“当年为了请你们出手,此界的财宝都被你们搜刮干净了,如今一穷二白,你还会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厉杀嘲讽道。

叶青微微沉默,平湖似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情绪波动,脸带恨意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必要帮你们,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报仇。”

“报仇?”

“不错,当年我被派遣来此界扫清魔患,本以为是被委以重任,想不到却是把我当成祭品,想用我的白金剑气来帮他炼剑!亏我对他忠心耿耿,想不到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若非转生尸道,还真要遂了他的愿。”

“既然我没死,就算不能杀回仙界找他报仇,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岛上陷入沉默,厉杀似乎有些犹豫,叶青所说令他也摸不准到底是真是假。

“照你所说,既然你想阻止你师父炼剑,应该帮助修真界维持安定才是,如今却跑来这里要打开封魔之地,岂不是与你所说自相矛盾?”

周围其他修士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一开始,他们只是被黎紫阳蛊惑而来,说是封魔之地就在魔烟岛,说白了乃是为利而来。

可事情突然变成眼前这样,牵涉到修真界的存亡,让一群人心思渐渐混乱起来。

有人开始考虑叶青所说的话,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他们该怎么办?有人则完全不信,认为叶青是被黎紫阳控制了,找来演戏的罢了。

“你所说之法治标不治本,若是有心人想要挑起混乱,凭我一人之力如何抵挡?”叶青侃侃而谈,“而我的办法则一劳永逸,想要阻止他炼剑,要么毁了剑炉,要么毁了飞剑。我若是毁掉此界,你们肯定不会答应,凭我一人之力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便只有毁了那恶剑,将它投入封魔之地,引爆那处小空间!”

“空口白话,如何信你?”厉杀其实已经有所意动,他守在魔烟岛这么多年,表面上看是因为此地的魔气足够浓郁,实际上却是为了守住封魔之地的秘密。

如果事情真是叶青所说那样,厉杀当然愿意一劳永逸,可怕就怕万一,他不敢去赌。

“不需要你信,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叶青眼睛微眯,眼神冰冷无情,吐出一口白蒙蒙的剑气,里面隐约有金丝缠绕,正是她口中的白金剑气。

在这些剑气出现的一瞬间,李古青脸色微变,感觉尸核内的那道剑气瞬间激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同类的召唤。

叶青手中的白金剑气凝聚成剑,冷冷说道:“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实力浪费在这种地方罢了,你若执意阻拦,那就杀了你。”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威胁,反倒像是在做一笔交易,平静得令人心里发寒。

“哼,区区一具尸体,还真把自己当仙人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厉杀冷哼一声,从岛上浮现而出,嘴上说得虽轻松,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刻的叶青虽然虎落平阳,但她曾经毕竟是仙人,即便如今实力大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的。

“不识好歹。”

叶青微微皱眉,手中剑气微微震鸣,就要一剑斩开面前的阻碍,就在此时,天空中却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迥异于此界的气息轰然涌入,一道模糊的阴影趁机溜了进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天地间仿佛突然响起一声怒吼,那道刚打开不足一息的裂缝,仿佛被人推挤着强行关闭。

“糟了!”

感受到那突然涌入的熟悉气息,叶青瞬间变了脸色,刚才引发此界天地震怒的东西,正是那团隐藏在仙气中的阴影。

有人强行打破仙凡壁垒,将化身投入此界,而阴影中的化身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师父,剑尊仙王!

“呵呵,本想用你的白金剑气来提升降魔剑威力,没想到事情差点儿坏在你手上,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啊!”

天空中的阴影迅速凝化成形,一名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从仙雾中踏出,轻轻张口一吸,从仙界逸散而来的仙气被他吞入腹中。

“想活命的话,就联手杀了他。不要想着逃命,无论你们逃到何处,都要称为他炼剑的祭品!”

叶青冷喝一声,率先朝剑尊的化身冲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叶青所说竟然是真的,刚才剑尊撕裂天地而来,引发天地震怒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除了仙人,还有人能做到?

魔烟岛上,厉杀的身影冲天而起,看着两人交手的动静惊疑不定。

“黎紫阳,速速通知其他门派,让那些老家伙赶紧过来。”厉杀朝空中的紫阳喊道。

“你觉得还用我通知吗?”紫阳上的火苗微微波动,“刚才那家伙把动静搞得那么大,全天下的修士恐怕都感应到了。”

话音未落,周围空间波动四起,各派化神期以上的高手已经先一步赶来。

“黎紫阳,这怎么回事?”

柳千锋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各大魔宗的几乎都到齐了,看起来仿佛要攻打魔烟岛一样。随即就发现不对劲,天空中那两道交战的身影动静太大,举手投足间便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是……”一群宿老难以置信的看着空中两道身影,叶青他们自然见过,却没想到她竟然活了过来,而且实力还如此强悍。

这些宿老虽然看不透她的具体修为,却能感受到远在他们之上,恐怕至少是渡劫期的实力。更令他们震惊的是跟叶青交手的那人,他的修为气息虽然看上去和叶青差不多,但是剑术却比叶青更加精妙,完全是压着叶青在打。

黎紫阳快速跟赶来的各派高手解释了一下情况,指着那名男子说道:“他只是那位剑尊的一道化身,刚才引发天地震怒的就是他,不过受到此方世界的压制,他的修为最多也就只能达到渡劫期。”

一群宿老狂翻白眼,什么叫也就渡劫期?如今的修真界连一个渡劫期高手都没有好吗?!

也不对,以前可以说没有,但是如今的叶青,虽然不是剑尊的对手,却也达到了渡劫期的层次。

“各位,现在已经不是咱们之间的利益纠葛了,而是关系到修真界的存亡,若是不能杀掉剑尊,毁掉邪鸦剑,整个修真界都要沦为祭品了。”

“哼,想不到你这魔头还有如此觉悟,好,若是能顺利度过此劫,老夫代表太清宗向你保证,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太清宗绝对不再找你的麻烦!”柳千锋灌了口酒,豪气干云的说道。

“别说废话了,上吧!”

各派宿老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亲眼认清情况后,此刻也顾不得以往的种种恩怨,共同的强敌令他们摒弃前嫌,同仇敌忾,联手围攻剑尊化身。

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各派长老也没了藏私的念头,之前的天地震怒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若是真让人把修真界给毁掉了,到时候他们守着那些宝物也没什么用。

于是各派平常舍不得拿出来的各种法宝、符、秘术……此刻全都跟不要钱一样撒了出来,众人联手之下,竟暂时将剑尊化身逼入下风。

“哼,不自量力。”剑尊化身脸色一沉,避开锋芒之后,一指缓缓点出。

一道朦胧剑气在他指尖凝聚,随后倏然飞出,在半途中便以一化千,以千化万,无数锋利透明的剑影密密麻麻朝四周飞射。

“小心!”

各派宿老脸色微变,这些剑气不光锋利无比,速度更是快到极致,即便以他们眼力,措手不及之下也有人中招。

至于四周围观的弟子,更是在惨叫声中倒下一片。

一阵嗡鸣传来,却是桃符山的老道士抛出一朵粉红娇嫩的莲花,花瓣晶莹剔透,栩栩如生,荡漾出柔和却坚韧的涟漪。

莲花虚影将众人笼罩在内,这才挡住那乱蹿的剑气,无往不利的剑气打在莲花花瓣上,仿佛装上了坚韧的牛皮,打得花瓣乱颤,却始种无法突破。

“清净宝莲!”剑尊化身微微皱眉,这件仙器他自然认得。

桃符山的老道士虽然不能发挥出清净宝莲的真正威力,但用来挡住这些剑气却是足够了。

“不能让你这老家伙一个人出风头啊!”天雷宗宿老肖震哈哈一笑,手上多出一个品相不凡的葫芦,轻轻在葫芦上一拍,顿有阵阵风雷之音响起,随后一道雷光从葫芦内冲出,以众人看不清的速度,劈向剑尊化身。

“风雷葫芦!”

剑尊大感头疼,这些所谓的宿老,本身实力在他这具化身面前可谓不值一提,但是他们手中的几件仙器却非同寻常。以他的实力本不会放在心上,奈何此刻出现的只是一具化身,以化身的实力还无法对抗这些仙器。

虽然剑尊化身尽力躲避,却还是被风雷葫芦击中,直感觉浑身一阵酥麻,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去!”

就在此时,飞仙楼宿老穆怜秋抛出一个金刚铜环,飞行途中迅速放大,将陷入麻痹的剑尊化身套入其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穆怜秋口中念念有词,铜环迅速收缩,将其牢牢束缚。

“吞天环!”

又是一件仙器,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剑尊化身脸色铁青,这些他原本看不上眼的仙器,此刻却成了这具化身的催命符。

第一百七十章 红莲净世

突然出现的几件仙器,将剑尊化身逼入险境,措手不及之下虽然没受到致命伤,却被吞天环紧紧束缚无法动弹。

叶青早就在一旁等待机会,吞天环将剑尊化身束缚的一瞬间,白金剑气凝聚的飞剑一闪而逝,眨眼便贯穿了剑尊化身的头颅。

“死了吗?”

众人盯着剑尊化身骤然僵硬的身体,只见他额头的伤口上并没有鲜血流出,反倒像是被打碎的瓷器般,裂开细密的裂纹,在剑气的绞杀之下“嘭”一声炸成无数碎片。

堂堂仙人,这就死了?

众人心中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看样子所谓的仙人,似乎也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强大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联手围攻的几位可都是修真界最顶尖的高手,而且还动用了好几件仙器,最后还有叶青这个仙人一剑定乾坤,如此一来才成功将剑尊斩杀。

“别高兴得太早,还差得远呢!”

就在众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叶青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死死盯着那些崩飞的碎片,眼神中的忌惮更加浓重了。

“什么?”

众人齐齐一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碎片突然幻化成数不尽的细小飞剑,只有巴掌长短,一指来宽,一时间仿佛万箭齐发。

“噗!噗!噗!”

一连串雨打芭蕉似的声音传来,各派修士但凡被那些短剑击中的,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便被洞穿了身体,只有几名化身修士堪堪挡住一些。

一击诛杀过半修士,所有飞剑往一处飞去,万剑合一后又化成剑尊仙王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想和他们联手杀了我?除非他们能彻底发挥出几件仙器的力量,否则根本没可能。”

叶青脸色凝重,虽然眼前的剑尊只是一具化身,可他的剑道修为摆在那里。她虽然活了过来,如今的情况同样很不好,法力修为和剑尊差不多,境界上却远远不如。

即便有此界的高手相助,实际上作用并不大,也只有借助仙器的力量,才能稍微帮上一些。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剑尊微微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一步踏出,剑尊整个人化作一柄看不清的剑影,没有去杀叶青,反倒朝刚才对他出手的几名宿老冲去。

以他现在的状态,击败叶青容易,可想要将她诛杀却很难。而叶青在这些宿老的帮助下,时间拖久了,说不定还能斩杀他这具化身。

剑尊的化身乃是以仙气凝聚而成,在此方天地受到法则之力的影响,会不断朝周围逸散,最终转变成寻常的灵气。

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先解决掉这些能够使用仙器的宿老,只要没有仙器辅助,凭叶青一个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剑影的速度极快,即便以炼虚修士的反应速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剑尊所化的飞剑,仿佛已经脱离了肉身的限制,随时可以以一化二,化四。

各派修士哪里见过这种手段,即便是太清宗的身剑合一秘术,看似整个人化成一柄剑,本质上还是修士本身,根本不可能像这样随意分裂。

措手不及之下,先是几名拥有仙器的宿老中招,紧接着剑锋一转,朝柳千锋冲了过去。

见识过这道剑影的威力后,柳千锋自知恐怕不是对手,但此刻就算想躲也来不及,只能咬牙硬拼。

只见他灌下一口烈酒,脸色瞬间红润得十分异常,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我倒要看看仙人的剑术究竟有何了不起!”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和脚下的飞剑融为一体,两道巨大的剑影在空中轰然碰撞。

李古青捏紧拳头,眉头紧锁,满脸担忧,几次想要冲天而起,却又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别说上去帮忙,连接近都困难。

就在此时,陈守让脸色突然一变,他发现丹田内的魔种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然后“嗖”一声从他体内飞出。

魔种离开他的身体后,爆发出一团邪异的黑光,一闪没入李古青的体内。

“这……怎么回事?”李古青呆呆的看着他,还以为是他主动给自己的。

陈守让也愣住了,不明白魔种怎么会突然跑到李古青体内去。随后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陈苏苏当初说过的话,魔种并没有真正认他为主,只不过是在他体内寄生。

如今看来,似乎李古青才是魔种真正的主人?

魔种入体后,李古青身上渐渐浮现出道道诡异黑纹,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从丹田涌入全身,整个人举手投足间仿佛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李古青有些迷醉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眼看向陈守让的乾坤袋。

陈守让也察觉到了乾坤袋内的异常,心中一动,将邪鸦剑从放了出来。

邪鸦剑刚一露面,便发出一阵兴奋的剑鸣,一闪冲向李古青,似乎对他身上的气息极为喜欢。

看着这把熟悉的飞剑,李古青脸色复杂,就是它害得自己被人斩首,最终成了灵尸。

此刻再面对邪鸦剑,他却感受不到上次那种试图侵占他意识的疯狂。眼前的邪鸦剑桀骜尽去,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邪恶,却不像以前那样无法掌握。

虽然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古青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拥有可以和剑尊一战的实力!

轰!

天空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剑尊所化的飞剑微微一闪,化作人形缓缓转身,惊讶的看着柳千锋说道:“想不到人间还有你这等的剑道高手,可惜了。”

柳千锋所化的剑影缓缓散去,只见他抬了抬手,似乎想再喝一口酒,一阵微风却在此时轻轻吹过。

只见柳千锋的身体从中间裂成两半,切口平滑,他脚下的飞剑,同从剑尖位置整齐裂开。

“若是你能有渡劫期的修为,或是拥有一柄仙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李古青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眼中渐渐爬满血丝,心中杀念如狂。

“杀!”

李古青大吼一声,手握邪鸦剑冲向剑尊,剑身上的黑铁锈瞬间崩溃成一片黑色的尘埃,在他身周竟勾勒成一副铠甲的虚影。

“嗯?”剑尊眉头一皱,扫向他手里的邪鸦剑,满脸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你竟能够控制降(jiang)魔剑!”

降魔剑一剑两体,一剑两义,善剑降(xiang)魔,恶剑降魔。

如果是善剑被人控制还可以理解,但是恶剑乃是集天地秽气、怨气等一切邪恶之力,会极大的影响使用者的心智,即便是剑尊仙王,在恶剑炼制完成前,没有和善剑融合时也不敢轻易单独使用。

眼前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竟然能够使用恶剑,却没有被其中的恶念控制心智?

李古青虽然心中杀意沸腾,可他的眼神却清澈冷静,并没有失去自我意志,这种情况在剑尊看来很不正常。

叶青虽然也惊讶于李古青身上发生的怪事,却没有愣神太久,目光一闪就和他联手围攻剑尊。

借助魔种和邪鸦剑的力量,李古青虽然修为还是元婴期,可无论速度还是力量等方面,爆发起来堪称惊人,隐约已经和叶青持平。

两人围攻之下,剑尊渐渐左支右绌,身上添了几道伤口,丝丝仙气逸散出来。

叶青的攻击还好,李古青的手里的邪鸦剑却诡异至极,每当它刺进剑尊的身体里,便有一股强大的恶念直冲脑海,试图湮灭他的意识。

剑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趁着交手的空隙,目光朝周围一扫,突然冲天而起朝外面逃去。

“不能放他走!”叶青大喊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剑尊以身化剑,全速飞行,眼看着就要冲出魔烟岛的范围,一双金色佛掌凭空出现,拦在他正前方。

“给我破!”

剑影中传来剑尊的吼声,剑尖所到之处,佛掌寸寸崩碎。

“陈苏苏!”陈守让一愣,随后脸色骤然一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空中,那片仿佛小型陆地似的阴影。

“别废话了,赶紧来帮忙!”

那片巨大的阴影正是通魔兽的身体,陈苏苏此刻正站在它的脑袋上,盘膝而坐的身影上升起一朵小小的火红莲花。

雷光一闪,陈守让出现在她身边,看了眼脚下的通魔兽身体,发现已是死气沉沉。

“这怎么回事?”

陈苏苏手上掐诀不停,催促道:“没时间解释了,还记得在那座地宫领悟的秘法吧?”

陈守让点点头。

“以后再跟你解释,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剑尊看到前面阻拦的巨大凶兽,惊诧道:“通魔兽?”

不等他想清楚通魔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通魔兽的头颅上突然浮现出一尊金光闪闪的怒目大佛,手持降魔杵,身上轰然燃烧起熊熊大火。

“这是……佛门的金身法相和业火!”

剑尊眼中闪过一抹骇然,此处不过是一方普通的凡俗天地,怎么会有这种高级的佛门神通?

通魔兽巨大的身体上突然涌出无数暗红色的气流,融入到陈苏苏手上的红莲中,火红的莲花越来越大。

“红莲净世!”陈苏苏小手轻轻一点,头顶盛开的火红莲花化作一道幻影,瞬间将剑尊笼罩其中。

“啊!……”

一声惨叫响起,剑尊试图冲出火海,却发现莲花之内另有乾坤,一花一世界,即便以他的境界,短时间内也无法冲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业火灼烧中化为虚无。

半晌后,红莲散去,再也看不到剑尊的身影。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巨大佛像微微震颤,迅速消散。

陈守让一愣,并非他收回了神魂之力,而是陈苏苏的法力支撑不住了,所以才会让两人联手凝聚的法相提前消散。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脚下的通魔兽不知何时已干瘪成一层枯皮,庞大身体仿佛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幕布。

第大一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

“打赢了?”

等了良久,空气一片沉寂,剑尊没能再次复生,众人仍有些不敢相信。

叶青也很是惊讶,没想到剑尊化身最终竟是被两个低阶修士联手杀死的。

红莲消散后,丝丝缕缕的红雾在天上纠结成大片的云朵,像是傍晚被夕阳烧红的火云,红彤彤一片。

陈苏苏张嘴一吸,漫天的火云倒卷而来,片刻后天空恢复晴朗,她的小肚子却鼓得像皮球一样。

“嗝……”

打了个饱嗝,一缕红雾从鼻息间蹿出,隐隐像是一缕细长的火苗。

“你……”陈守让呆呆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刚才虽然是两人合力,施展了在净世佛国遗迹中学会的秘术,但真正占据主导的却是陈苏苏。

“你的身体,怎么出来的?”

陈苏苏看了眼脚下的兽皮,眼神复杂的幽幽叹息道:“活着自然是出不来,但如果通魔兽死了,封印自然不会再阻拦。”

为了修炼出足够的业火,凝聚出业火红莲,陈苏苏不惜返回封印之地,令本体自杀而死,如此才能够将它带出来。

此刻众人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皆显得惊疑不定,想不到令各派宿老都忌惮不已的存在,最终竟是死在这两人手上。

就在众人送了口气,打算探究一下两人底细的时候,叶青突然泼了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死掉不过是一具化身,若是他的真身亲自前来,凭这些手段根本不可能杀死他。”

“那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叶青淡淡道:“想要击败剑尊真身,根本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降临此界,或者直接毁了邪鸦剑,断了他的念想。”

李古青看看手中锋芒毕露邪气凛然的黑剑,沉默不语。

虽然他感觉自己如今能够驾驭这把剑,但如果它的存在会给修真界带来祸患,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毁掉它。

“如何才能毁掉它?”李古青看向叶青问道。

“打开封魔之地,将邪鸦剑封入其中,然后斩断那处空间和此界的联系。”叶青想了想说道:“我本想直接引爆封魔之地所处的空间,但仔细想想,那样说不定会惹得剑尊恼羞成怒,不如将其流放。”

“宇宙中类似的小空间不计其数,即便以剑尊的修为,像想找到它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黎紫阳接话道:“顺便放几个魔族出来,他们的血肉可是好东西。”

叶青没搭理他,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邪鸦剑本身已有灵性,必须有一个能够暂时压制它的人,将它送进封魔之地才行。”

众人明白了,为了防止邪鸦剑逃脱,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沉默了良久,厉杀突然叹了口气,“我来吧。”

他守在魔烟岛这么多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这里的秘密,打开封魔之地为祸人间。如今既然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他自然想彻底解决此事。

当然他也不会白白奉献,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争取最大的利益,为苏清让和余文阴谋划后路。

“你不行。”叶青却摇了摇头,“你恐怕压制不住如今的邪鸦剑。”

说着目光看向李古青,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希望他能够牺牲自己。

李古青微微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好。”

陈守让眉头一皱,思绪快速转动,身影一闪来到李古青身边,从他手中拿过邪鸦剑。

邪气轰然爆发,试图侵占他的意识,却被识海中的佛像死死镇压下去。

确认自己能够压制住这把剑,陈守让看着李古青说道:“还是让我去吧,你醒来之后,还没去见过白溯溪,她肯定想你了。”

李古青本来正要拒绝,可听到白溯溪的名字,喉咙滚了滚,没能说出话来。

变成灵尸后,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方才同意牺牲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本就是个死人,就算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最终李古青还是拒绝了,他已经欠陈守让一条命了,不能再让他替自己去死。

“你就不要和我争了,我既然打算过去,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就答应我。”

李古青怔怔盯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可以带着邪鸦剑进入封魔之地,但是我不能白白去死,我需要补偿。”陈守让看向各派的高手,朗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毕竟是为整个修真界而牺牲,给予补偿也是应有之事,只是这样直接挑明了说,还是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时间紧迫,别的东西我也不强求了,就算我提了要求,难免会被你们用各种理由推脱。”陈守让开门见山的说道:“想让我进入封魔之地可以,但是我需要几件仙器,把刚才那几件仙器给我,我就进去。”

“你要仙器做什么?”叶青很是不解,在她看来,寻常修士进入封魔之地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里面的魔族余孽杀死。以他的实力,几件仙器并不足以让他活下去。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要想彻底解决此时,就拿出几件仙器来,我二话不说就进去。否则不光我不会管这事,他也不会管,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等着剑尊法驾亲临吧。”

李古青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企图,却坚定的站在他背后表示支持。

众人心中费解,最终在叶青的威逼利诱下,之前的三件仙器交到了陈守让手上。

陈守让果然也遵守信用,二话不说的对叶青点点头,“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他之所以主动要求进入封魔之地,主要是因为两个考虑:一是他的功法已经到了瓶颈,若再想继续修炼下去,必须找到后续的功法。修真界没有后续的功法,但是封魔之地里的那些魔族却有;其次也是为了徐青瑶考虑,只要他带着走几件仙器,到时候就算那所谓的八仙秘境问世了,没有足够的钥匙,也根本进不去。

只要八仙秘境不能正常开启,徐青瑶便不会死,以她的背景,想必也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叶青手中萦绕的白金剑气微微一转,仿佛化作一条白色的游龙,一闪没入魔烟岛下面的无尽深渊中。

这一次厉杀没有再出手阻拦,深渊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波动,片刻后黑暗中裂开一条狭长的口子,更加浓郁的魔气涌了出来。

“就是现在,快!”叶青低喝一声。

雷光一闪,陈守让逆风而行,冲破滚滚魔气的阻拦,一闪没入裂缝之中。

在进入封魔之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几道黑影,发出兴奋的嘶吼朝外面冲去。

虽然黑影身上的气息强大而凶悍,但好在数量不多,以叶青等人的实力,应该不难解决。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陈守让瞬间意识模糊,仿佛来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空间,身周传来阵阵无形的压力。

“这就是封魔之地吗?”

意识彻底消失前,陈守让在耀眼的白光中看见几道黑色的影子,不等他看清是什么,便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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